第81章
前辈子的人生对于吴君兰来说就是灾难, 丈夫虽然是个军官,但级别太低,门不当户不对, 不管是思想上,还是习惯上都是不同的。
如果有心把日子过下去, 肯定有一方要妥协与迁就。
只有这样, 日子才能过美满。
吴君兰无法迁就, 她爸是师部领导,这样家庭出生的她自带一股傲气,婚姻最开始时, 因为丈夫是自己选择嫁的,也是自己喜欢的,日子还算甜蜜。
可过日子那会一辈子没有磕碰。
时间一长,各自的生活习性与本质性格也就暴露,那磕碰起来就是天雷勾地火没个消停,如果那时候吴君兰要是实话说出自己的家世, 退让的人也就是男方。
偏偏她运气不好,那会家里出事了,她全家被下放边远农村。
求告无门, 也就只能憋屈着把日子过下去, 偏偏婆婆重男轻女, 嫌弃吴君兰生的是女儿,在家各种作妖, 也各种挑拨。
再和睦的夫妻关系都经不起血缘最近之人的挑拨。
吴君兰与丈夫的关系慢慢也就淡, 然后她在家里的日子就更难过, 婆婆只要一日不死,就是压在她头顶的一座孝道大山。
最终酿成了惨剧。
重生归来, 吴君兰经常从睡梦中惊醒,每次醒来,眼前浮现的就是前一世婆婆对她的各种嫌弃与无理取闹。
今生她那么想扒上朱正毅,目的就是想证明自己的优秀,证明自己将军夫人也当得,可出现了王蔓云,一个前世记忆中完全没有的人。
吴君兰这怎么甘心,一顿挑拨,喜收获王蔓云祝福。
那瞬间,她脸色是苍白的,眼神是恐惧的。
王蔓云立刻猜到吴君兰前世肯定遭遇过非常事,但不管遭遇什么,跟她与朱正毅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踩着朱家往上爬。
转身,王蔓云离开。
她不打算等叶文静与张舒兰了。
一是担心自己把人气出好歹对方赖上自己,二是担心自己控住不住脾气给对方一巴掌。
王蔓云觉得光凭吴君兰刚刚挑拨的话,就能证明这人心术不正,这种心思歹毒之人活该得不到幸福,活该遭受生生世世的折磨。
“王蔓云!”
此时吴君兰的脑子里已经全部是前世的悲惨遭遇,看着离开的王蔓云,理智消失,不管不顾大叫起来。
新娘子在这种场合大喊大叫,还一副恨不得吃人的表情,惊动了在场所有客人。
第一时间,有两拨人冲了过来。
一方是叶文静与张舒兰,两人跟王蔓云交好,又因张舒兰知道吴君兰是自己招惹来的麻烦,见吴君兰为难王蔓云,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两人冲向王蔓云,另一方是吴君兰她妈许梅。
许梅早就知道女儿的心思,跟丈夫也教育过女儿,甚至为了不出大事,才这么急匆匆把女儿嫁出门,没想到都没有阻止女儿发神经病。
这一刻的许梅跟张舒兰的表情一样阴沉。
“王……”
吴君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不管不顾冲向王蔓云。
王蔓云受过伤,需要慢慢调养,身体比以前虚弱很多,真要被吴君兰扑住,肯定不利于伤情的恢复。
“新娘子这是喝醉了吗?可不能乱发酒疯,我们小五身体有伤,你随便推拉她一下都是伤上加伤,你要是喝不尽兴,我跟你喝。”
徐大娘今天也来送礼,刚进门,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见王蔓云有危险,顾不得什么,直接手一伸就抓住了吴君兰。
嘴里也说着解围的话。
这话一出,不仅给王蔓云解了围,也给吴家留了面子。
徐大娘经常干农活,力气很大,吴君兰在她手里根本就挣脱不了。
这会张舒兰与许梅几人都赶到,许梅一把搂住女儿的腰,嘴里是冰冷的话语,“小兰,今天是你大喜日子,你已经嫁做他人为妇,你要是不想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就给我老实点,不然你就去下乡吧。”
这已经是一个母亲能为女儿做到的极致。
女儿发疯,女婿都看在眼里,肯定会怀疑,要是解释不清楚,今后日子就没法过,不想当怨偶,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婚把人送走。
越远越好。
现实让吴君兰回神,她看着母亲冰冷的目光,再看着张舒兰与叶文静冒火的眼神,最终心脏一阵颤抖,装作醉酒的样子抱住了许梅。
她已经领了结婚证,哪里是能随意更改的。
再说了,要是没有男人护着,今后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她是清楚知道还有多少年的灾难。
吴君兰的顾全大局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张舒兰赶紧顺着徐大娘的话说道:“小兰这孩子肯定是对新郎特别满意才喝醉了,不然也不会纠缠着小五要再干一杯,快,大家快搭把手,帮忙把人扶回去。”
院子里有不少客人,几乎都是大院里的,听了张舒兰的话,不管真假,赶紧来了几人帮忙许梅把吴君兰搀扶回了婚房。
少了吴君兰,吴家才再次恢复了热闹与喜庆。
不过吴君兰被搀扶经过新郎时,新郎并没有闻到一丝酒味,成为新郎官的好心情顿时消下去大半,然后看了一眼岳父所在的位置,最终把疑惑与不满都隐藏在了心里。
另一边,张舒兰几人在吴君兰被搀扶走后,也懒得再留下,直接拥着王蔓云离开。
徐大娘也没多留,放下礼连回礼都没接就走了。
好似吴家有什么晦气东西一样。
王蔓云在大院已经有了威望,又得很多人喜欢,见王蔓云无故受委屈,不少客人也淡了留在吴家捧场的心思,东走一个,西走一个,不到十分钟,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吴家就只剩下吴家人与新郎家的亲戚。
不多,也就十来个人。
这些人影,再搭配刚贴上不久的红喜字,不仅感觉不到一丝喜庆,反而有中另类的尴尬。
“小陈,你跟坐坐。”
吴参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凭吴君兰对王蔓云的大喊大叫,他就猜到了根源,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婿,他不得不为女儿善后。
至于今后小夫妻俩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他也无能为力。
“小五,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们当初真不知道正毅同志跟你处了对象,也是听说正毅同志一个大男人带孩子不容易,才想着帮帮忙,结果忙没帮上,差点帮了倒忙,这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这样,这个吴君兰,你家正毅根本就没有见过,我们也没给双方介绍过。”
回家的路上,张舒兰终于把吴君兰的事跟王蔓云说清楚了。
当初她们确实是一片好心帮忙,结果这个吴君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都把话跟吴家解释清楚了,吴家业接受了解释,偏偏吴君兰一副非朱正毅不可的样子。
解释起这事,张舒兰都害臊,生怕王蔓云误会,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解释好像又不行。
“嫂子,这事怪不到你们头上,你们当初也是一片好心,这事要怪确实只能怪吴家,是他们教女无方。”王蔓云这才搞清楚吴君兰是怎么回事。
根据张舒兰的解释,她猜到这个吴君兰可能是重生回来的,而且她还根据吴君兰暴露的蛛丝马迹,猜到对方前世肯定嫌弃朱正毅三婚带两孩子,才错过了婚姻。
“说起来这个吴君兰是真的奇怪,我刚开始牵线时,对方非常不愿意,能看出很是嫌弃。”张舒兰见王蔓云没怪自己,心情才好点,然后就说起了自己的疑惑。
“我也觉得奇怪,我们当初是看了几个女孩的,走的都是一样的流程,其他女孩见没有缘分,也就放开了,只有这个吴君兰对正毅同志好像很执着,可她这么执着是为什么,正毅同志又不认识她?”
叶文静也看出吴君兰的可疑之处。
王蔓云不想让人知道重生这种事,故意把话题引导歪, “可能是看到我家老朱各方面都太优秀,一时想不通,癔症了。”
这年头,只要把一些不太符合常理的事用癔症来解释就万无一失。
张舒兰与叶文静对视一眼,一起点头,“估计还真有这个可能,正毅同志那么优秀,只要是真正了解他的人肯定会充满崇拜。”
“我没见正毅同志前,想着比我儿子年龄大点,肯定很老,结果见到人,才明白有些人看着是真年轻。”徐大娘听了一路,也搞清楚了情况,忍不住用自家儿子调侃起来。
“嫂子,你家儿子那才是正常情况,就正毅同志这样的,只能说万里无一,不是谁都能在三十五岁看着也就三十岁的样子。”
叶文静跟张舒兰都笑了起来。
王蔓云也笑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穿书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挑了朱正毅当自己的老公。
对方虽然比自己大九岁,但看着真的显年轻。
两人站在一起,没有人不把他们当作一对璧人的。
“希望这个吴君兰脑子清醒一点,都结婚了,再搞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不仅给别人添乱,她自己的生活也会过得一团糟。”
张舒兰是知道医务室里吴君兰那次闹的笑话。
只是那次的事刚一爆发出来,就被几方人员迅速把不太好听的流言压了下去,不然吴君兰早就没法在他们大院做人了。
“我估计他们小两口可能会很快就搬离大院。”
叶文静也不喜吴君兰。
“这事吴家肯定会教育那姑娘,就看那姑娘自己想不想过安稳日子。”徐大娘对吴君兰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因为别人优秀,看上了,就非得纠缠不清,真是犯贱。
要是说朱正毅跟吴君兰真相亲过,相处过,那么还有指责对方的余地,搞了半天,人家根本都不知道这么一号人,就跳出来搅乱别人家庭,这种人的人品真恶毒。
徐大娘嫌弃。
“对了,嫂子,你家文贵是不是该成家了?”张舒兰确实很热心,话说到这,突然想起徐文贵也是单身多年。
徐大娘犹豫。
她是想给儿子找门媳妇,但也担心新儿媳是个不省心的人,要是娶个像叶文静家李心爱那样的儿媳,她家大孙子肯定遭殃。
王蔓云一眼就看出徐大娘的顾忌。
她是当后妈的,不能保证天下后妈都跟自己一样,也不能保证所有后妈都像李心爱那么恶毒,这种话题她不合适开口。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供销点,她干脆说道:“我家小盛今天想吃排骨,我去买点。”
她这是主动离开话语团。
“我也去买条鱼,我家小军想吃鱼了。”叶文静跟王蔓云一路。
王蔓云看一眼叶文静,就明白对方应该是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于是笑道:“嫂子,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呀。”叶文静欣然受邀。
张舒兰也看出气氛的不对,想起王蔓云的后妈身份,还有叶文静家李心爱的那些糟心事,就明白怎么回事,主动跟两人分开。
如此一来,四人行就变成了两个小团体。
徐大娘就儿子娶妻的事一路慢走,一路把自己的顾忌说了出来。
不是谁都想当后妈,也不是每个后妈都好。
这点张舒兰也是没有保障的,只能说尽量多看看女方人品,再打听打听女方家庭如何,要是真有人品不错的,该结婚还是得结。
总不能让才三十多岁的男人为了孩子一辈子单身。
“我想过了,要是新儿媳容不下我家大孙子,我就把孩子带回乡下去养,有我照看着,孩子怎么都能成年,到时候给大孙子娶个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我这辈子就无憾了。”
徐大娘对于儿子的婚事也想过很多,也在大院不少女孩中间琢磨过,就至今为止,她还没看中意的姑娘。
毕竟不是哪个姑娘都有王蔓云这样的胸襟。
张舒兰这边跟徐大娘聊徐文贵的婚事,另一边,王蔓云跟叶文静确实去了供销点。
两人到的时间点不错,不管是鱼,还是排骨,都有,还挺新鲜。
各自买好菜,两人才一起回家。
“小五……”
好一会,叶文静才开口。
“嫂子,你要有什么事你就明说,我们两家不讲那些虚的。”王蔓云猜到叶文静可能会说赵建业的事,毕竟对方马上就要回来了。
叶文静确实是想说赵建业回来的事,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当初儿子被调走,是因为差点谋害了朱正毅两口子,说好的事,转眼就作废,这不是显得他们赵家言而无信吗!
“嫂子,你如果是说赵建业的事,这事我知道,我赞同他回来。”王蔓云见叶文静磨磨唧唧半天没有说清楚,脸倒是越来越红,就主动给对方台阶下。
“你知道?”叶文静震惊了。
“对,还是我建议的。”王蔓云一点不隐瞒。
“这?”叶文静刚开始有是不明白原因,可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根源,顿时对朱家夫妻敬佩不已,不以私怨为重的人值得敬佩。
“嫂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事没那么简单,李心爱是小人,处理她容易,难就难在她背后的人,这次让赵建业同志回来,是为了一网打尽。”
王蔓云挽住叶文静的胳膊,她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对方肯定也是明白情况的。
“小五,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叶文静差点掉泪。
为了赵建业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她担心过,也生气过,更多的还是失望。
“嫂子,其实建业同志回来你家会遇到很大的危机,这点我相信你跟司令都清楚,可你们还是让他回来了,我……”
王蔓云想说对不起,如果不是她提意,赵建业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是我跟老赵没有教育好建业,才招惹了这么多麻烦。”叶文静是不怨王蔓云跟朱正毅的。
真说起来,事情的起因还是她家赵建业。
要是没有李心爱那个女人,现在哪里这么多事。
“事情老朱都跟我说了,我们一直在想办法让建业同志看清楚事实,不走弯路,但……”王蔓云说到这,垂下眼帘。
赵建业那样的人,谁也没法保证他思想不随时改变,但凡改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最好的后果是能利用赵建业钉死姚元化,赵家安然无恙,不好的结局就是弄倒姚元化,但赵家也完蛋了。
“小五,我不爱看你愁眉苦脸。”叶文静对这事却比王蔓乐观,明说道:“我自己生的儿子,出现任何后果我们都能接受,到时候我家要是真出事,小军就拜托你们帮我养了。”
这才是叶文静找王蔓云的真正目的。
她跟老伴的心思一样,其他几个孩子有妻子,也有子女,一家人在一起,不管是下乡,还是改变工作,只要一家在一起,就没有什么难关是度过不了的。
唯有大孙子,她跟老伴都放不下。
自从李心爱那个女人进他们赵家门,大孙子在没有了亲妈后,又没了亲爸,背地里还要被一个没有赵家血缘关系的孩子欺负。
只要想起大孙子受的委屈,叶文静跟老伴就特别愧疚。
他们只希望事情真到了不可挽回时,大孙子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而且他们也信任朱正毅与王蔓云。
赵德贵把赵军拜托给朱正毅的事,朱正毅头两天已经跟王蔓云说过,此时再次听到叶文静的拜托,王蔓云内心是酸涩的。
“嫂子,你放心,小军叫我一声奶奶,他就是我亲孙子,我家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缺孩子一份,只要有穿的,绝对不让孩子受冻,我跟老朱不仅会把孩子培养成人,还会给他娶妻生子。”
王蔓云知道叶文静是心里没底,不安心,才找自己再次托付的。
“那我就放心了,走,回家,我家小军想吃鱼,今天可得给他做他最喜欢的菜。”叶文静的心事有了着落,终于安心了,催着王蔓云回家。
路口,两人很自然地分别。
王蔓云没有去赵家打扰,她知道此时的赵家已经成了离别场所。
朱正毅没在家,晚饭王蔓云打算自己做,已经连续喝了好几天药,她感觉身体没那么虚弱,只要动作幅度小一点,做饭应该没问题。
她没有做炖排骨,炖排骨好做,但味道过于清淡。
王蔓云知道朱英盛的口味,干脆放油煎炸,油放得少,慢慢煎,等煎完一大碗排骨,也没花多少油。
朱英盛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排骨的浓香味,直接就冲了进来。
然后就看到了灶台边煎排骨的王蔓云。
“妈,爸呢?”这几天他们家里只有朱正毅在的时候才开火做饭。
“不知道今天回不回来,你别担心,我慢慢弄的,没伤到身体。”王蔓云知道小孩担心什么,解释完夹了一个刚出锅的排骨给小孩尝尝味道。
腌制过,又裹了面粉,排骨不仅炸熟了,还蓬松。
味道非常好。
“好……好吃,太好吃了。”朱英盛顾不得洗手,差点上手抓,还是王蔓云把筷子递给小孩,小孩才啃上刚出锅的排骨。
“剩下这些还得炸半小时,炸完,再做两个素菜我们就吃饭。”
孩子放学回到家,离五点没有多久,王蔓云打算不管朱正毅今天回不回来,都早点吃晚饭。
因为吴君兰的事,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这会饿了。
“嗯。”
朱英盛更开心早点吃晚饭,因为他早就饿了。
小孩运动量大,原本就容易饿,加上他们还是军事化教学,还没到放学的时间点,他肚子就咕噜噜直叫唤。
“妈,我能拿几块给小军尝尝味道吗?”
朱英盛突然想起好伙伴赵军,怜惜对方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排骨。
“可以,你拿个小碗装一碗。”
孩子既然提了,王蔓云就不可能真让小孩抓一两块排骨去,干脆点,用小碗装一小碗,反正她今天买的排骨多,够吃。
“妈,你真好。”
朱英盛从身后抱了抱王蔓云,才赶紧去放书包洗手,洗完,回来用筷子夹了一小碗排骨就往赵家跑。
排骨要趁热才好吃。
“小盛,碗里端着啥?”还没到赵家时,朱英盛就被一个同学从三楼窗户叫住。
“炸排骨,我妈做的。”
朱英盛原本就是端着美食出来显摆的,听到问,也没藏私,大声回答。
同学瞬间口水泛滥。
他虽然没闻到香气,但朱家的饭菜有多好吃整个大院都知道,从三楼往下看,那一碗可真是金灿灿,诱人无比。
“小盛,给我尝一块啊——”
同学只来得及叫出这一声,朱英盛就跑没了影。
就在这个同学捶胸顿足准备跟自家奶奶耍赖要吃排骨时,神情突然一凛。
不对啊!
他们家住楼房,离朱家可远了,这朱英盛为什么会端着碗往他们这边跑,看刚刚跑来与跑走的方向,明明是朱家那边的方向。
半分钟后,同学明白了,朱英盛这是来显摆的。
跟这位同学一样想明白的还有一路关窗户的声音,他们都是被朱英盛的声音吸引,然后就都看到了小孩手里端着的小碗。
“嘿嘿……嘿嘿……”
赵家院子里,赵军一边吃排骨一边听朱英盛述说显摆成绩,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客厅里,这个点,赵家不少人在。
大人们看着院子里两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
“爸爸,想吃排骨。”三岁的小囡囡急切把小手放在嘴里啃,眼睛却盯着窗户外的赵军。
“我让你大哥给你吃一块。”
赵正刚打算试探试探大侄子。
“爸爸快。”小囡囡担心赵军啃完了碗里的排骨。
赵正刚心疼地把女儿的小手从小孩嘴里‘救’出来,然后推开窗户,对着赵军叫道:“小军,给你妹妹吃块排骨。”
第82章
赵正刚其实也不是真的馋小孩的一块排骨, 可想着大哥马上要回来了,家里人的命运也不知道如何,他就想试探一下大侄子。
要是大侄子也像大哥一样没点亲情, 他们这些当叔叔的,今后也就没这个大侄子了。
女儿的馋肉, 刚好就是一个契机。
赵德贵看了一眼耍心眼的二儿子, 没说话, 而是低头看报纸,至于二儿媳,见公公不表态, 也松了一口气,把女儿抱在自己身边。
院子里了,赵军跟朱英盛都听到了赵正刚的呼声。
两人一愣,同时看向碗里。
朱家的小碗其实不算小,装十块排骨不在话下,朱英盛与王蔓云都不是小气的人, 碗里的排骨是夹冒尖了的,就算刚刚两人蹲在一起各自啃了一块排骨,碗里也还有七八块。
“你回去吧, 我回家吃饭。”
朱英盛看了一眼天色, 留下这句话就一溜烟跑了, 他妈可是跟他说了,今天晚上要早点吃晚饭, 回去晚了, 他妈还得等他。
赵军目送朱英盛离开, 才端着碗回家。
赵正刚从跟大侄子开口要排骨开始,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小孩的脸上, 他没有看到小孩露出不舍又或者是不满的气愤神情。
对于这个侄儿,他心中才更怜惜。
“囡囡,你是不是想吃排骨?”
赵军进门就跑向堂妹。
堂妹才三岁,却活泼得向小男孩,平时很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在大院里闲逛,遇到打架的,冲得比他都快。
“要吃排骨!”囡囡对着赵军用力点头,眼睛也盯着碗里的肉,却没有上手。
赵家的家教还是很严的。
小女孩知道不能在没有被允许下自己随便拿吃的。
“给。”
赵军特意挑了块最大的排骨递给堂妹。
刚刚要不是朱英盛跟他说一路显摆的事,他早就回来了。
“谢谢哥哥。”
小囡囡接过排骨就差把嘴里的口水流出来的,但也还礼貌地先说感谢。
“吃吧,这是干奶奶给咱们家的,人人都有份。”赵军刚刚数了数排骨,好像家里每人都能吃一块。
赵正刚跟媳妇都愣住了。
他们还以为这碗排骨就是大侄儿一个人的,赵正刚开口要,对方才给女儿一块,剩下的最多再分点给对大侄儿最好的爷爷奶奶。
“奶奶。”
赵军根本就没有解释,抱着碗就跑回了厨房,然后客厅里几个大人就都听到小孩跟叶文静的对话,交代的是排骨全家人一起吃。
“这是你干奶奶特意给你的,你跟囡囡分着吃。”
叶文静怎么好意思吃大孙子的排骨,不同意,只让孩子分给同辈的孙女。
“一起吃。”
赵军对家人没有吃独食的毛病,放下碗,就看向锅里的鱼。
奶奶今天做了炖鱼,好香。
“你把排骨用咱们家碗装上,我把你干奶奶家的碗装点鱼,你送过去,送了就赶紧回来吃饭。”叶文静见孩子舍得,她干脆也给朱家送点鱼。
“好。”赵军开心接受。
客厅里,赵德贵把视线从报纸中抬起来,看了一眼二儿子,眼里是明晃晃的鄙夷。
“爸,我那不是担心小军跟他爸一样吗。”
赵正刚略微有点愧疚,不过是对大侄子的,至于大哥,就他大哥那种无情的人,他是真担心大侄儿也一样,真要如此,他们要被是被大哥连累,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今后凭什么帮大侄儿。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吃饭。”
赵德贵才懒得跟二儿子辩解,扔下这句话就回了书房,只是在进门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家里除了最大那个,其他的都是好的。
就连二儿子刚刚对大孙子的试探,他也不反感,一个能护着妻儿,又顾念亲情的人,是他赵德贵的儿子。
王蔓云收到赵军送来的炖鱼一点都不意外。
“小军,跟我们一起吃饭。”
朱家这时候饭菜已经全部上桌,她跟朱英盛都拿起了筷子。
“不了,奶奶,我家马上也要吃饭了,我回去吃。”赵军放下碗,一溜烟就跑了,速度还挺快,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
“妈,赵阿姨家今天好多人的。”
朱英盛向王蔓云透露情报,他刚刚去送排骨,虽然没有进赵家客厅,但透过窗户,可是看到了不少人头,估计赵家今天吃团圆饭。
王蔓云早就猜到怎么回事,点了点头,说道:“吃饭吧。”
“嗯。”
朱英盛早就饿了,之前的几块排骨下肚,不仅没有填饱肚子,反而更饿,此时得了王蔓云的允许,立刻低头认真吃饭。
家里就两人,但饭菜一样丰富。
加上赵家送来的鱼,一顿饭把母子二人吃得满足异常。
吃饱喝足,看着桌上所剩不多的排骨跟鱼肉,两人都有点遗憾自己的肚子还是小的点,要是再大点,今天就不会剩菜了。
“妈,你坐着别动,我去洗碗。”
朱英盛用手绢擦了擦嘴,站起身,洗碗这样的小活,他一个人都能做好。
“小心点,碗有油,别摔了。”王蔓云叮嘱了一句,结果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院子外汽车的声响。
这个时间点,肯定不可能是外人。
“爸爸。”
朱英盛兴奋地冲出家门。
王蔓云也起身走了过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身上挂着朱英盛的朱正毅走进院子,手里还提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大篓子。
有点没看清楚篓子里装的什么,不过好像在动。
“王扬村的村民进城送木柴,村长让他们给你送来了两只老母鸡,说是养的年头过长,不下蛋了,就给你送来补补身子。”
朱正毅一只手单臂吊着小儿子,然后跟王蔓云解释起手里篓子的事。
他也是刚刚遇到的王扬村村民。
村民们不熟悉沪市军分区,找了好久才找到地方,然后正跟门口的卫兵表明意思,朱正毅刚好下班开车回来。
村民就认出了他。
“他们人呢?”王蔓云意外,但也不会对村民们不管,这个时间点,村民们肯定是没法再回村,他们家怎么都要给村民安排安排。
“我把人安排到了招待所,一会再让他们去食堂吃饭。”
朱正毅领了村民两只鸡,不可能没有表示,这不,赶紧回家了。
王蔓云懂意思了,叮嘱道:“桌上还有饭菜,你先吃,我去拿食堂饭票。”
“嗯。”
朱正毅放下小儿子跟篓子。
朱英盛也听清了父母的对话,下地后,提起篓子就去了后院,他们家后院不仅新修了卫生间,还修鸡圈,打算开春后养几只鸡。
只有自家养鸡,才能经常吃到新鲜的鸡蛋。
王蔓云在楼上没有停留过久,拿了饭票,想了想,用拿了一点最柔软的布料,不多,也就两米多,给孩子们做两套衣服是没问题的。
她知道村里人买布不容易,村里近期好像有新出生的婴儿,这点布也算是他们家的一点心意。
朱正毅吃饭的速度很快,王蔓云下楼时,他已经吃得差不多。
“要不是时间太晚,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饭菜,我们是应该把几个老乡请来家里吃饭的。”王蔓云把饭票与布料都交给朱正毅。
“我们食堂也挺好,什么菜都有。”
朱正毅接过东西,擦了擦嘴,准备离开。
“我跟小盛一会到食堂。”王蔓云没打算跟朱正毅一起走,主要是她身体不好,走路的速度会慢很多。
“好。”
朱正毅点了点头,走了。
他没有开车,但走路的速度快,一会就出了大院,去了招待所见了几位老乡。
老乡们一脸的拘谨。
他们以往也会经常来城里送木柴,但每次都是住最便宜的大通铺,什么时候住过带楼房的招待所,生平第一次住军区招待所,王大壮几人是又激动又紧张,还有拘谨。
“小五家家属太客气了,我们就送了两只不值钱的老母鸡,他就这样对我们,回去后,村长肯定会教训我们的。”
有村民胆颤心惊地说出这话。
“我们这可是占便宜,不行,不能住,我们还是回去住大通铺,明天一早就赶紧回村。”另一个村民看着干净整洁的床铺,都不敢坐下去。
“钱都给了,我们要是不住,钱也要不回来啊!”
王大壮一样不适应,但一想到要是不住也得花钱,他们才在朱正毅离开后一直犹豫不决。
“唉。”
几个村民互相对视着叹气。
朱正毅一走他们就去找了前台服务员,想要把房间退了,结果争执半天也没能退了。
军区招待所跟一般招待所不一样,不是退钱就能完事的。
“这下我们是真占便宜了。”王大壮愁得眉头深锁。
朱正毅回来时,前台服务员第一时间就看到人,赶紧把几个王扬村村民要退房的事跟他说了。
“不退,我会安抚好他们的。”朱正毅安排王大壮他们住军区招待所就是不想出现退房的情况,叮嘱前台几句,就上了三楼。
敲门声响起时,屋里的王大壮几人还是没想出办法。
“解放军同志。”
门一开,王大壮几人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朱正毅,有点诧异,就想开口说退房的问题。
“我叫朱正毅,你们叫我老朱就行,我妻子听说你们进城了,想见见你们,大家跟我走。”朱正毅没有废话,直接把来意说清楚。
“行,去见见小五同志。”
王大壮他们对于见王蔓云比面对朱正毅更亲切,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不怪他们有这种感觉,毕竟朱正毅是军人,还是一位严肃的军人,在面对他时,就算问心无愧,也是下意识害怕的。
对于官,不管是什么官,老百姓都畏惧。
朱正毅等到几个村民都出了房间,才把手里的布料放在床上的。
布料用篓子装着,外观看不出什么。
王大壮他们还以为是他们之前装鸡来的篓子,离开招待所时见朱正毅手里没有篓子,也不在意,反而是开开心心进了军分区大门。
进门是要登记与核实的。
不过有朱正毅陪同,程序虽然严格,但也不算麻烦,进了门,才走一会,大家就看到了王蔓云与朱英盛。
王蔓云此时在食堂门口等着。
她担心食堂饭菜不够,还特意让朱英盛去窗口问了问,听说还有不少饭菜,才放心地在门口等。
“小五同志。”
王大壮是大嗓门,一嗓子下来,不少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当初去王扬村的家属不算少,瞬间就有人认出了王大壮几人,想了想,也走了过来。
王蔓云也看到了靠拢过来的家属,淡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把王大壮几人往食堂里领。
有王蔓云陪同,王大壮几人可算是松懈了不少,不仅脸上多了笑容,就连神情也轻快不少,这让朱正毅无奈得很,也没打扰跟妻子聊天的几人,他先进了食堂去打饭菜。
王大壮几人随后进门,才发现食堂是吃饭的地方。
闻着香浓的饭菜气息,几人忍不住狠狠吞了吞口水,脚下的步伐都有点走不动了,不怪他们如此,进城一趟不容易,他们还是清早出门时吃的饭,到现在不仅米粒未进,就连水都没有喝几口。
早就饿了。
“大壮,来了军分区就别跟我客气,今天家里准备不足,不能请你们去家里吃饭,大家在食堂吃一顿,改日再去我家吃。”
王蔓云招呼王大壮几人坐下。
王大壮几人瞬间回神,震惊了,“小……小五同志,这可怎么使得,我们不饿,不饿。”他们没想过不过是两只老母鸡,王蔓云一家不仅帮忙安排了住宿,还要请他们吃饭。
这样的价值早就超过了他们送来的鸡。
“我去你们村可没客气过,大家也别跟我客气,要再客气,今后你们可就别来看我了。”王蔓云脸上笑容一收,不满王大壮几人的推辞。
“这……这……”
不管是王大壮,还是其他几个村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老乡们赶紧坐下吃饭,我们之前在村里,不管是你们,还是村长,对我们都多有关照,我们领了你们的关照,你们来了军分区,当然也得领我们的关照,这叫礼尚往来。”
跟来的家属见王大壮几人不肯吃饭,赶紧站出来把人按坐在凳子上。
还有手脚快的,已经去帮着朱正毅端来了饭菜。
大馒头管够,还点了一两个肉菜,一个蔬菜与汤。
“大壮,你们赶紧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王蔓云坐下陪同。
她虽然吃过饭了,但她相信要是自己不陪同,王大壮他们是不会吃饭的。
面对递到手里的馒头与筷子,王大壮几人眼里闪过水雾,最终狠狠点了点头,“吃,我们吃。”农村人质朴,不是特别会说话的人,拒绝也不太会拒绝。
在没法拒绝的情况下,那就吃。
王蔓云一家人陪同着王大壮几人慢慢吃饭,见饭菜不够时就会不动声色的加。
饭菜太好吃了,王大壮几人一下没收住口,不知不觉就放开了胃,等停下筷子时,才反应过来吃了五六个馒头,好多菜,顿时傻眼。
“能吃是福,是好事。”
徐大娘跟张舒兰她们也得到消息赶到了食堂,见几个村民脸上露出羞臊的神情,大娘立刻帮忙解围,大娘的话一出口,其他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大壮,你们来了军分区,就不用跟我们见外。”
王蔓云邀请王大壮几人去自己家里坐坐。
王大壮几人是真不好意思去,他们觉得会给王蔓云增添麻烦。
“来了军分区不去家里坐坐,显得我们怠慢了客人,走,去认认门,今后也能找到我家在哪。”王蔓云对王扬村的村民还是很放心的。
而且就算大家知道她家住哪栋楼也没有用。
毕竟要想进军分区家属院,得先过门口卫兵那一关,而那一关的最关键点还是在他们身上,没人去大门口领人,管你什么人,都进不来。
这也是当初张家老两口为什么一定要赖进朱家住的原因。
王蔓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加上之前去过王扬村的家属大部分都赶来,面对众人的热情,王大壮几人终于同意去朱家坐坐。
出了食堂,大家慢慢闲聊着走在家属大院里。
大家没有直接去朱家,而是沿着道路慢慢走,经过楼房时,不时有人介绍自己家在几楼,今后欢迎王大壮他们来家里做客的话。
家属们的极致热情让王大壮几人彻底放松下来。
大家闲聊的话题也越来越接地气,不知不觉,走了好久才走到朱家,而这时整个大院的路灯早就亮了起来。
明亮的路灯让王大壮几人羡慕不已。
他们那家用电都还没有,更别说是路灯了。
“近期电网好像要完善乡村布电,王扬村属于沪市下辖的县,估计一两年之内肯定能通上电。”张舒兰看出王大壮几人的羡慕,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透露出来。
“真的吗?”
王大壮几人惊喜不已。
“应该是。”张舒兰点头,接着说道:“今后城与城之间要通电,电需要连成片,你们王扬村原本就属于我们沪市,肯定是需要通电的,不仅要通电,道路也要扩修。”
王扬村提供着沪市与周边不少大城市的木柴,那边今后肯定是要发展,也需要通电与修好路。
“我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村长。”
王大壮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目前还不是公布的消息,回去跟村长提一提就行了,你们先有个心理准备,可不能再往外传了。”张舒兰叮嘱王大壮几人。
“嗯。”
王大壮几人用力点头。
在朱家,大家并没有坐太久,只坐了一会,又聊了一会天后,王大壮几人就告辞离开了。
走时,张舒兰他们都准备了点礼物送给王大壮几人。
虽然这次大家没有收到王扬村的礼,但王大壮他们既然来了,大家也会尽一份力。
大部分给的是粮食与红糖。
都是最实用的东西。
王大壮几人推辞,可他们口才原本就不好,怎么推辞得过一群大院家属,回到招待所时,几人不仅抱了满怀东西,一个个还激动得脸颊红扑扑的。
推开房门,几人就看到床上的篓子。
“这装过鸡的篓子可不能放床上,脏。”王大壮赶紧放下怀里的东西去拿床上的篓子,然后就发现这篓子不是他们的篓子,也发现了里面的布。
“这!”
王大壮跟几个村民都震惊了。
要说今天他们收到的礼什么最贵重,当然是这布料。
“这布真柔软,这是给孩子的布。”王大壮摸着布料,脸上是一片梦幻般的神情。
“小五一家的礼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有村民不敢收这么重的礼。
“退不回去,没有人领,我们进不了军分区大院。”王大壮已经明白进军分区大院的条件。
“那怎么办?这么贵重。”
几个村民也纷纷摸了摸布料,那柔软的感觉让他们万分嫌弃自己的手指太粗糙。
“回村,让村长来处理。”
王大壮想了想,最终决定收下重礼。
其他人想了想,都没有反对,他们既然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把难题交给村长。
朱家,在送走王大壮一行后,朱正毅才跟朱英盛一起收拾厨房里的碗筷,之前吃完的碗筷他们只收到厨房,还没来得及收拾。
几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药被端到了王蔓云的面前。
王蔓云放下手里快要织完的毛衣。
只要一想得喝半年以上的中药,她还没开始喝就觉得嘴里都是中药苦味。
“喝完吃糖。”
朱英盛抓着一颗大白兔奶糖在王蔓云面前晃了晃。
王蔓云:“……”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吃药还需要用糖来诱惑。
看到这一幕的朱正毅眼里泛起了笑意。
一碗药很快就被王蔓云喝完,然后她手里的碗被朱英盛很自然地收走。
“小盛越来越会照顾人了。”
朱正毅看着在厨房里洗药碗的朱英盛,走过来用毛巾给王蔓云擦了擦嘴。
“小华进部队后,小盛就更懂事了。”
王蔓云一边轻咬着嘴里的糖果,一边轻声解释了一句。
“嗯。”
朱正毅点头,然后视线看向了妻子。
因为嘴里含着糖果,说话肯定受影响,王蔓云刚刚的话说得就有点含糊,不过朱正毅还是听清了。
“干嘛?”
朱正毅的视线让王蔓云的脸颊一红,目光太露骨,她的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不少。
朱正毅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厨房,然后低头,嘴唇从妻子的唇边轻轻滑过,有中药略微苦涩的味道,也有糖果的香甜。
王蔓云被偷袭,眼眶都瞪大了一分。
她没想到男人这么大胆,居然在孩子面前做出这样的事。
“甜的。”
朱正毅慢悠悠留下一句,然后就去烧热水,天气越来越凉,洗澡水也需要烧得更烫。
王蔓云脸上的红润在朱正毅走了好一会后才消下去。
她知道这段时间男人应该是憋狠了。
受伤前,两人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受伤后双方也不适宜活动,这让早就习惯了吃肉的男人多少不怎么适应,才有了刚刚的举动。
早上,一觉醒来,王蔓云身旁早就没有了熟悉的体温,她猜测朱正毅应该是起床号还没有响时就离开家的。
推开窗户,空气不仅比以往凌冽了很多,就连一旁的树枝上也出现了很多亮晶晶的露水,秋意更浓了。
王蔓云也及时给朱英盛织好了毛衣。
然后又动手给赵军织,她既然答应了叶文静要把赵军当亲孙子对待,肯定就不会少孩子一件毛衣。
可惜,赵军还没有穿上新毛衣,赵建业就回来了。
经过一周时间风尘仆仆的赶路,赵建业终于回到了沪市,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到军分区家里,而是去找了李心爱。
第83章
赵建业回来不先联系妻子是因为现在只有邮局又或者是特殊单位才有电话, 他由边远驻地回沪,没法提前联系上李心爱。
当然,袁兴国去往驻地的的人也没能在第一时间截住赵建业。
双方就这么完美地错过了。
赵建业从驻地赶回来不容易, 太过偏远,回到沪市那真是风尘仆仆。
头灰, 脸灰, 全身都是灰。
可就算是这样, 他也没有先打理自己的仪容,而是挤上公交车就往李心爱娘家而去,他记得自己走前妻子是回到娘家住的。
而他当初也把手里所有的财物都给了妻子。
摸了摸口袋, 赵建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幸好这几个月的工资是按时发放,不然他都不知道此时怎么去岳母家接妻子。
公交车的速度还是跟以往一样慢吞吞。
赵建业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致越看就越激动与心急,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妻子身边,述说一下一别几个月的相思。
大半个小时后,离岳母家近了。
赵建业视线一扫, 就扫到了车外不远处的供销社,看着供销社进进出出的人流,他眉头一皱, 想了想, 当公交车到达站台后, 下了车。
他可以不打理自己,因为这能证明自己想见妻子的急切心理, 但却是不能不带礼物上岳母家。
下车后, 赵建业再次摸了摸衣兜里的工资, 大踏步往供销社走去。
结果还没有进门,就被两人及时拦住了去路。
“你是赵建业同志吗?”
两人一左一右及时围堵住赵建业的所有路。
“你们是?”赵建业有点诧异自己会被阻拦, 还是在这种地方。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两人并没有解释,直接就伸手控制住了赵建业的自由。
人被押着走,手里的提包当然也就落在了地上,很快就有人提上跟在了身后。
不到一分钟,赵建业就被塞进了一辆汽车,汽车起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街道上,要是没人留意,根本就不知道有赵建业这么一个人在这里逗留过。
车上,赵建业的表情非常难看。
他发现自己的自由被控制了。
“你们是谁?”赵建业去了一趟边境,为人谨慎了很多,并没有抬出父亲的身份,他有种预感,就算是抬出父亲的职位,眼前这几人也不会搭理自己。
没有人回答赵建业的问话。
而车子也一直往前开着,看着熟悉的环境,赵建业却越来越心慌与担忧。
“你们就算不告诉我你们是谁,总得说说为什么要带我走?我刚从边境驻地回来,什么都不知道,抓人,你们也得有个理由。”
赵建业彻底心慌了。
眼前这一切他虽然只是第一次遇到,但却又一点都不陌生,早在一年前,他就听过不少人说过跟这一幕太多相似的事情。
颤抖的心更颤抖。
赵建业不由想起自己为什么调回沪市,之前想过很多原因,甚至以为是父母最终良心发现不忍心他吃苦,把他调了回来。
可眼前的一幕却不像他想的好事。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让你走,你就跟着走,问什么我们都不会回答,也没法回答,问了也是白问。”坐在赵建业身边的一人见赵建业越问越多,干脆侧头不耐地看向赵建业。
语气还非常的不好。
“是我爸犯了什么事吗?”赵建业脑子里飞速转动着,想着自己是被调回沪市的,肯定不是自己犯了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身居高位的父亲。
对方冷冷看了赵建业一眼,扭头看向前面的挡风玻璃。
不再搭理。
前方的路越来越繁荣,他们来到了沪市最繁荣的大街,现在学校里的学生,工厂里的工人都回归本位,街上少了这些人,不仅不冷清,反而更加的热闹。
赵建业一直得不到回应,又见几人对自己态度一点都不好,原本就飞速跳动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就连双腿都控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他害怕,无比的害怕。
但在害怕的同时,对于父亲也是有埋怨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非常后悔是赵德贵的儿子,要是不是对方的儿子,今天的他肯定就不会被牵连。
“我爸他到底怎么了,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车厢里的寂静最终让赵建业忍不住爆发,他双手狠狠抱着头,满脸的绝望。
是真绝望。
他不想失去工作,也不想被送去乡下劳教。
只要回想起边境驻地的艰辛,他对于下乡劳教就有着深深的恐惧。
“赵建业,安静一点。”
赵建业即将崩溃的表现换来坐在他身边两人的迅猛压制。
第一时间,赵建业的双手被拷上了手铐。
赵建业绝望了。
他是军人,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如果不是重大事件,他不可能被拷上手铐控制住自由,所以他可能真的被父亲连累了。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为了求生,赵建业第一时间选择了背叛,也就意味着他不仅仅是背叛了赵德贵,还背叛了赵家,背叛了沪市军分区。
“啪——”
非常清脆的一巴掌。
赵建业半边脸颊因为这一巴掌迅速肿胀而起。
打人的人一脸严肃与冷漠,被打的一脸绝望与震惊,此时的赵建业就差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晚上,朱正毅没有回家,王蔓云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今天她家客厅很热闹,因为叶文静跟赵军都在。
“小军,来,试试毛衣合不合身。”王蔓云把织好的毛衣递给赵军。
此时的赵军正跟朱英盛在一旁打打闹闹,听到王蔓云的声音,两个孩子不仅看了过来,还迅速跑了过来。
“我……我的?”
赵军意外地指着自己,他不敢相信王蔓云手里提着的毛衣是给自己的,那漂亮的颜色,好看的款,是他不敢想象的礼物。
“对,你的,试试大小。”
王蔓云笑着抖了抖手里的毛衣。
这件毛衣的色系跟她给朱英盛织的差不多,都非常的亮眼,但款式又略微不同,一看就知道是两件毛衣。
“小军,快点试试,要是不合身,我妈还要给你改的。”朱英盛见赵军一直看着毛衣不接,干脆帮忙接了过来,然后去脱对方的衣服。
有了朱英盛打岔,赵军震惊归震惊,但得到新衣服的极致喜悦让他脸颊迅速变得红扑扑起来。
两个孩子在试穿毛衣时,叶文静也回神了。
她看向王蔓云的眼里有着淡淡的水雾,毛线跟布料一样,都是不好买的东西,王蔓云能给自家大孙子也织一件,这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一片心意。
“小五。”
叶文静握着王蔓云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嫂子,别激动,这批毛线是我夏天的时候意外得来的,家里人人都有,小军肯定也得有。”王蔓云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她既然付出了,当然需要得到礼物的人领情。
也是为了让赵家安心。
“我们家欠里你家天大的人情,这辈子,你让我们怎么还得清。”叶文静的声音哽咽了。
一件毛衣的价值对于他们家来说,不算贵重。
但朱家这片心却是无与伦比的贵重,叶文静彻底放心了,不再担心大孙子今后的命运。
“嫂子,擦擦泪,别让孩子看出什么。”王蔓云能体会叶文静的激动,但也不想惊动赵军,别看那孩子阳光开朗,但也敏感。
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承受不该承受的。
“我家小军是投错了胎,要是能投胎到我家正刚家,哪里会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些疾苦。”叶文静知道王蔓云的话对,赶紧低头快速擦了擦眼角,说出一番无比遗憾的话。
大孙子那么乖巧,她当然舍不得大孙子投胎别人家。
“小军这孩子不凡,小时候经历的这些一定会磨练他的心智,长大后才会出人头地。”王蔓云看着已经换好了毛衣的赵军感叹不已。
有的时候磨难反而是磨刀石。
“再聪明的孩子也得有好的引导,要是引导不好,也是废的,今后小军这孩子你跟正毅多费心。”叶文静捏了捏王蔓云的手,起身往大孙子走去。
“奶奶,好看吗?”
柔软又暖和的毛衣穿在身上,赵军感觉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真好看。”
叶文静小心打量着大孙子,眼里都是大孙子的模样。
“干奶奶,好看吗?”赵军得到奶奶的肯定,脸上乐开了花,又跑到王蔓云面前寻求肯定。
“特别好看,还很精神。”
王蔓云给赵军整理了一下毛衣下的衣领,慈爱地摸了摸小孩胖嘟嘟的脸蛋,这脸蛋比她家小盛脸上的肉还要多,摸起来手感非常好。
“嘿嘿嘿……”
接连得到两个奶奶肯定,赵军笑得只剩下白花花的小牙。
半个小时后,叶文静领着大孙子离开了朱家。
随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件赵军根本就舍不得脱下的毛衣。
“还没到穿的时候,小心弄脏了,脏了就不好看,还不能多洗,洗多了也就不暖和。”路上,叶文静劝了大孙子好一会,赵军才赶紧把毛衣脱下。
然后自己抱在怀里,舍不得让奶奶给他拿。
这一刻的叶文静神情有点黯然,她不是吃王蔓云的醋,而是心疼大孙子。
心疼大孙子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妈。
也埋怨自己没有王蔓云的手艺,早知道一件毛衣就能让孩子这么高兴,她早就找人学学织毛衣,早几年就给大孙子穿上自己织的毛衣。
“这两天我跟你干奶奶学学怎么织毛衣,奶奶也给你织一件。”
叶文静也开始未雨绸缪起来。
“奶奶,你真好。”赵军抱住了叶文静,不过想了想,发表意见道:“奶奶,你给我织件十岁以后能穿的。”家里他还有毛衣,他觉得够穿到十岁,干脆就要了件未来的毛衣。
“好。”
叶文静表情不怎么好看,但却是没有拒绝大孙子。
朱家,王蔓云等叶文静祖孙俩离开后,就让朱英盛赶紧洗漱,时间不少,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等到两人都收拾好,才关好门窗上二楼。
走廊上,母子二人互道了晚安才各自回房,回房后,王蔓云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从缝纫机上拿起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打开。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只装了半盒子。
但这些都是叶文静与老伴一生的积蓄,为了大孙子,他们提前把这些东西送到了朱家,而今天也是叶文静为什么带着赵军来朱家的主要原因。
根据行程,赵建业马上就要回到沪市了。
王蔓云一点一点地数着木盒里的东西,有全国通用粮票,也有布票,甚至还有一些工业券,她知道这些是叶文静老两口为赵军长大后娶亲准备的。
不过等赵军长大能成家,也是八十年代了。
那时候这些东西就都用不着。
王蔓云不仅数清楚了木盒里的东西,还拿出一张纸把所有东西的数量都记清楚,最终这张清单跟盒子里的东西一起关进了盒子。
木盒跟朱家的家产盒子并排放在了一起。
王蔓云没矫情地不打算用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也就在八十年代前才有价值,所以要物尽其用,但她更希望这些东西能还回赵家。
第二天,当王蔓云以为朱正毅还是不回家时,刚吃完晚饭,就看到了朱正毅的身影。
“爸。”
朱英盛站起身冲向朱正毅。
“吃饱了吗?”
朱正毅一把抱起儿子,不用掂量,都能感觉到那份重量。
来到沪市后,家里因为王蔓云的厨艺,所有人的饭量都见涨,看看,这才多久一点时间,小儿子的体重最少增加了十几斤。
幸好孩子正在长身体,平时锻炼也多,不然收获的绝对是个小胖球。
朱英盛完全不知道自己体重增加了,抱着朱正毅的脖子笑得一脸灿烂,“吃饱了。”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伸手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就算隔着两件衣服,也能感觉到那份圆润。
“有没有给我留点?”朱正毅取笑儿子。
朱英盛迅速摇头,家里近期做饭都是按着分量做的,吃完就没有了,也是为了防止饭菜变馊。
“我去给你揉点面条。”
王蔓云看看实在不剩什么的餐桌,决定给朱正毅做面条吃。
“你歇着,我自己来。”
朱正毅放下儿子,吩咐儿子去烧火,他才去洗手,然后做揉面煮面条。
“还剩点老母鸡肉,你撕下来当臊子。”
王蔓云想起锅里唯一现在还剩的东西,叮嘱朱正毅,反正那肉平时也都是她跟朱英盛一起吃,这会让朱正毅全吃了也没什么,量不多。
“知道了。”
朱正毅动作挺快,十几分钟后,面条就下了锅。
“爸,青菜洗好了。”朱英盛自从朱正毅回家,就忙得跟个小陀螺一样,不让王蔓云帮忙,自己却是烧了火又去洗了一小把青菜。
这些青菜都是徐大娘那边送来的,没吃完,打算明天吃的。
“作业做完了吗?”
朱正毅接过青菜扔下锅,跟锅里差不多煮好的面条一起翻滚。
青菜遇到开水,瞬间就变得青翠起来,绿油油的。
眨眼的功夫就被朱正毅捞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大碗里,面条也随之起锅,最后在面条上放了一大勺辣椒,今天的晚餐就弄好了。
“早就做完了。”
朱英盛一边跟在朱正毅身边,一边回答。
“那就赶紧去洗澡,晚上早点睡,明天带你去打靶。”朱正毅把灶火灭掉,端着大碗来到餐厅坐下。
“明天打靶?”
朱英盛兴奋了,忍不住从身后扑在朱正毅背上。
“嗯。”朱正毅点头。
“能见到哥哥吗?”朱英盛得陇望蜀,因为他知道靶场在野战那边,不而少年军人预备队的人员近期就在野战那边的训练场训练。
“不知道。”
朱正毅一边吃面一边摇头,少年军人不由他管,他还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见到大儿子。
“哦,我去洗澡。”朱英盛非常遗憾,但只失落了一秒,立刻就神采奕奕冲上楼去拿衣服。
就算明天见不到哥哥,能去打靶也是让人无比开心的事。
孩子上了楼,王蔓云才坐在朱正毅身边诧异问道:“怎么想着明天带小盛去练习枪法?”明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节日,孩子可不放假。
“卫军伤了,想见见小盛。”
朱正毅透露要点。
王蔓云大吃一惊,小心看了一眼楼上,听着小孩开心地哼哼唧唧唱歌声,才降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严重吗?”
“有点小严重,不过不出人命。”
朱正毅只透露他能透露的,至于周卫军是怎么受伤的,这却不能说。
王蔓云也知道纪律,听说不危急生命,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想到了其他,“周家会来人吗?”周卫军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都要见小盛了,周家那边但凡在意这个儿子,肯定会有人来沪市。
“来人。”
朱正毅喝了一口汤后才解释道:“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住我们家,来的人是周卫军的大哥,脾气跟人品都很好,不为难人。”
王蔓云提起来的心落了地。
张家那次的到来算是把她烦透了,她没见过周家其他人,看周卫军也知道周家人通情达理,但再通情达理,对于她来说都是外人。
作为朱正毅现任妻子,跟前任妻子家人相处,怎么都有点别扭,周卫军当初要是不是入住的情况特殊,她都不会同意对方入住。
“蔓云,你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
朱正毅受了张丹雪那次的教训,知道该怎么处理家事。
“小盛明天会留在野战吗?”王蔓云很满意男人的态度,不过想起周卫军的伤,猜测朱英盛明天去了靶场还会不会回来。
“看情况。”
这点朱正毅也保证不了。
“刘医生是不是在野战那边?”王蔓云猜测周卫军不回大院里的医务室治疗,肯定是因为最好的医生在野战那边。
“嗯。”
朱正毅点头。
跟妻子说话间,他也没有落下吃面,这会碗里只剩下一点汤渣,他干脆豪迈地举起碗一口喝干。
他们军人每天的运动量都大,到饭点肚子就饿得咕噜噜直叫唤,那是一点粮食都不会浪费,能吃,能喝的,都进肚子。
“不够再煮点。”
王蔓云跟朱正毅生活了好几个月,清楚男人的饭量与性格,见对方把汤渣都喝干,有点心疼。
“够了。”
朱正毅拿出手帕擦嘴。
王蔓云见男人嘴都擦了,也就知道说再多都没有用,想了想,把昨天叶文静来家里的事小声说了出来,刚说完,朱英盛就抱着衣服兴冲冲跑下楼,话题至此打住。
“爸,帮我洗澡!”
小孩早就能自己洗澡了,可因为朱英华进了部队,他后背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搓洗搓洗,今天好不容易等到朱正毅回家,立刻就提出了要求。
“我先洗碗。”
朱正毅起身,把刚吃完的碗筷拿回厨房收拾,他不仅收拾了碗筷,也把锅与灶台都收拾好,这才回房拿了衣服跟儿子一起进了洗澡间。
王蔓云没有等两父子,而是去后院的卫生间洗漱,洗漱完,就先回了房。
半小时后,朱正毅一身暖意回到了卧室。
王蔓云已经早一步把叶文静拿来的盒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等人进门后,一指木盒,说道:“这就是文静嫂子托付的东西。”
朱正毅只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就把盒子关上,然后上床从身后抱住妻子。
“司令他们既然是给赵军准备的,那就先收着,等以后看看形势。”朱正毅不能保证赵家不会出事,毕竟现在外面的形势一样严峻。
“嗯。”
王蔓云在内心深处叹息一声,转身抱住朱正毅的腰。
此时的她非常庆幸当初穿来后就当机立断抱了朱正毅这根金大腿,根据剧情,朱正毅还真是一路顺风顺水活到改革开放后的繁荣时期。
“你是不是担心赵家?”
朱正毅不知道妻子内心此时想着什么,见妻子神情默然,主动说起了赵家。
“能帮到他们吗?”王蔓云不想赵家被陷害。
她不仅同情赵军,也同情赵家所有人,那家人,除了赵建业,其他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人。
“其他的任何事都好说,就是赵建业那边……”朱正毅也一直在头疼这事,至今也没想到好的办法。
“那个蠢货!”
王蔓云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骂了一句。
“确实又蠢又毒,我都不知道赵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东西,从哪里看,都没有赵家硬骨气的影子。”朱正毅也被赵建业气得不轻。
跟妻子在一起,他把对对方的不满也吐槽出来。
“会不会是抱错的孩子?”王蔓云脑洞大开,赵建业出生的年代可是三几年,那时候全国形势都不容乐观,据说赵建业当初是跟父母分开不少年的。
“赵军可是赵建业的亲儿子。”
朱正毅何尝没想过赵建业有没有可能不是赵家的孩子,可看着赵军,他就没法反驳赵建业拥有赵家人血统。
赵军跟赵司令长得很像,赵建业更像司令。
王蔓云沉默了。
“对了,李心爱那边我知道该用什么计策了。”王蔓云不想再说赵建业,说起对付李心爱的事。
“什么计策?”
朱正毅神情严肃起来。
“李爱国是李心爱的心结,不管她现在扒上了谁,目的就是为了给她儿子报仇,所以她最恨的肯定是我们家。”王蔓云侃侃而谈。
“你想当诱饵?”
朱正毅眼神危险起来,一个翻身就把妻子控制在了下方,大有妻子要是敢说当诱饵的话,他就狠狠惩罚人。
“没有!”
王蔓云及时极力否认,她现在身体还没有好,怎么可能去当诱饵,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84章
朱正毅一听妻子说不当诱饵, 才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一秒,他是真的吓到了, “你打算怎么办?”他有点好奇妻子的思路。
“这事得等到赵建业回到沪市。”
王蔓云还卖起了关子。
说完这话,她突然一愣, 问道:“赵建业该到沪市了吧, 你们一路没派人跟着, 或者是监视?”她不信军方对对方这么放心。
“有人跟着。”
朱正毅承认。
“那我就放心了。”王蔓云是真放心了,赵建业回沪市可以,但必须在军方的监控下, 这样才不会什么目的都没达到就功亏一篑。
“赵建业今天到的。”
事情妻子既然参与了,有些事朱正毅就不会太瞒着,大家还等着让李心爱与姚元化上当。
“到哪了?”
王蔓云睡不着了,蹭一下就坐起身。
“慢点。”朱正毅惊得差点冒冷汗,赶紧坐起身搀扶着妻子,一手去抚对方的心口。
“刘医生的药好, 天天喝,这几天我感觉身体轻快很多,随便弯腰, 起立都没有问题。”王蔓云见朱正毅紧张, 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要是刚受伤那会, 她是翻身都困难。
这几天确实是好多了,可以随便翻身, 也可以做些简单的运动。
“真好了?”
朱正毅看向妻子的目光再次危险起来。
王蔓云感应到这份危险, 不敢刺激人, 缓缓把身子往床上溜滑,声音很小声地传来, “还没好完。”她倒不是不想跟丈夫运动,确实是担心身子还没有好完。
接连喝了好几个月的中药,就算她对中药的接受程度比较高,也因为喝的时间太长,对中药产生了心理上的厌恶。
要想不多喝药,还是得把身体彻底养好。
朱正毅难得看到妻子一副心虚又小心的样子,心中的感觉更复杂,跟着躺下后,把人用力固定着身边,才说起正事:“赵建业这人人品不行。”
“什么?”
王蔓云一愣,她早就从赵建业对待赵军的态度中就知道这人的人品不好,她奇怪的是,朱正毅为什么会直接下这样的定义。
“赵建业的调令与回城全都是司令在负责。”朱正毅回想起已经苍老很多的赵德贵,心情很复杂,也为赵司令生了这么个儿子可气。
王蔓云听懂了丈夫话语中暗藏的意思。
震惊了,“你们试探了赵建业?”
“嗯,赵建业是司令的儿子,当然只能由司令的人来试探,结果司令这边还什么都没有问,赵建业就……”朱正毅只要回想起司令说起赵建业回沪后主动背叛的那些话,他的拳头就握紧了。
真是个混蛋,以前还是揍轻了。
王蔓云的神情麻木了。
他们猜想过赵建业肯定会自私,可没想到这么自私,姚元化那些人还没出现,他们这边才稍微一试探,这人就恨不得司令去死。
这真是亲儿子吗!
“我记得司令跟嫂子对赵建业非常好,嫂子说赵建业是第一个孩子,那时候艰苦,也艰难,儿子没法养在身边,他们觉得亏欠,后来条件好了,对这个最大的孩子多有补偿,甚至家里几个小的都是赵建业说一句话都无条件尊重那种。”
王蔓云说到这,有点说不下去了。
回想起叶文静那张脸,她突然就特别可怜对方,生这么个儿子,当初还不如不生。
“你知道赵家为什么是赵建业被赶出家门后,老二赵正刚才跟媳妇搬到大院跟父母一起住?”朱正毅不想说赵家的事非,但事情牵扯到赵建业,有些话还是提前说为好。
“为什么?”
王蔓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甚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想。
“赵建业不喜欢他那些弟弟妹妹,他认为小时候跟父母分开是全家都欠了他,凭什么他要受苦,吃不饱,穿不暖,而几个弟弟妹妹出生后凭什么就能跟父母一起生活,还一点苦都没有吃。”
朱正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很唏嘘。
他也是三几年的人,一样经历过那个年代,饿过肚子,穿不暖,也冻过身体,可他从来没埋怨过。
能活下来,能见证国家的成长,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他们那年代出生的很多孩子别说吃一口饱饭,甚至很多都来不及长大。
“这个赵建业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王蔓云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但原主出生时我们国家别说成立,就连小日子都还没有彻底赶出去,对于那年代,她有记忆。
来自原主的记忆。
沪市很早就沦为沦陷区,普通老百姓别说吃饱饭,不饿死就不错了,反正原主是饿过肚子的。
幼年时期长期饿过肚子。
“赵建业确实不惜福。”朱正毅抱紧妻子,他能感受到妻子的情绪起伏,也知道妻子在那个年代肯定也过得不容易。
“我觉得赵建业应该是天生自私,跟血脉与教育都没有什么关系。”王蔓云更加厌恶赵建业了。
“嗯。”
朱正毅把头贴近妻子,接着说道:“赵建业觉得几个弟弟妹妹享了他没有享受过的福,对他们有埋怨,不仅言行举止上多有不满,就连工作他也要指手画脚。”
王蔓云彻底明白了。
她就说赵家挺宽大,为什么之前就只有赵建业一家跟着住,搞了半天,是赵建业容不下几个弟弟妹妹,为了家庭和睦,同在军分区工作的几个赵家子弟才没有住赵家。
甚至是没有在军分区大院住。
“司令跟嫂子是真难,当初确实是因为不够安稳,才把赵建业安置在老乡家养了几年,但那几年也不算亏待孩子,那地方是偏远乡村,相对来说安全、安稳,反而是后来出生的几个孩子,除了最小的赵破云算是享受到了一点安稳幸福,另几个赵家子弟可都是吃过苦的,可惜这些解释赵建业都不信,他一直以为能跟在父母身边的孩子都是在享福。”
朱正毅说到这,语气低沉下去。
他想到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是吃百家饭长到十岁的,然后就遇到了军队,他成了一名少年军人。
最开始的时候年纪小的他协助后勤打杂,各种帮忙,后来大一点,就开始在战场上传递情报,最后是上战场打仗。
别看他才三十五岁,军龄就有二十五年。
他上过很多次战场,他今天的功勋全靠他自己用血肉拼来的,没有沾过谁的光,也是最能理解赵德贵在知道赵建业背叛时的那种心伤。
“好竹出歹笋,只能说嫂子他们辛苦了。”
王蔓云不知道朱正毅此时因为赵建业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感觉出丈夫情绪不太好,又想到赵建业关系着军方布局,她情绪也低落起来,抱紧了男人。
朱正毅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不说了,而是抱紧了妻子。
有妻子、儿子陪伴在身边,他觉得已经够完美与幸福,只希望这样的幸福能一辈子。
夫妻二人拥抱在一起好一会,王蔓云才再次说话:“赵建业这么不顶事,不行就把人调走,免得真的坏事。”
“军方的调令哪里是朝令夕改的,近期没法再把他调走。”朱正毅被妻子的话逗笑,低头吻了吻妻子光洁的额头。
“那就给他弄点小罪名,发配去边远地方,反正这种小人不给他一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世界都围绕着他转,都这把年纪了,该让他知道什么是残酷的现实。”
王蔓云鄙夷赵建业的自以为是。
“还是不行。”朱正毅摇头。
“你意思是姚元化那些人已经盯上赵建业了?”王蔓云瞬间想到了原因。
“嗯。”朱正毅点头。
虽然他们的人不可能插到姚元化那些人里,但根据对方的行动轨迹,还有李心爱跟姚元化的牵扯,这帮人肯定不会放过赵建业,一定会利用赵建业做手脚。
“容我想想怎么收拾这个小人。”
王蔓云被朱正毅一顿科普,对赵建业的厌恶到了极点,打算让这人既能受毕生难忘的教训,也得让对方帮军方完胜这一局。
“近期我们的人都远远跟着姚元化与李心爱,李心爱回了娘家住,平时正常上班,看着很正常,没查到两人有什么牵连。”
朱正毅他们对抓奸姚元化与李心爱的事也很头疼,这两人突然低调与划清界限,他们还真是不好下手。
“偷过腥的猫不可能守身如玉。”
王蔓云才不信这两人就真的憋得住,先不说李心爱,就拿姚元化来说,刚中年,真是需求旺盛的时候,还跟老婆离了婚,不偷腥绝对不可能。
朱正毅听懂了,点头道:“我会让人盯紧了他们,一点可疑之处都不漏过。”
“嗯。”
王蔓云一直思考着怎么让赵建业对李心爱产生怀疑,她相信,只要有了怀疑,信任也就能决堤。
“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去靶场。”
朱正毅把头埋在妻子脖颈间轻轻蹭了蹭,作为一个火气正旺的男人,躺在床上跟妻子聊在这样的话题,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王蔓云没理解到丈夫暗藏的意思,听说自己明天也去靶场,想了想,点头同意。
既然能让自己去,肯定就不违规。
第二天,他们一家是在家里吃了早餐才出发的,临出发前,收获了赵军一枚。
赵军一听朱正毅要带朱英盛这个小小叔去靶场打靶,立刻爬上车,一副打死都不下车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赵军,朱英盛不忍地看向王蔓云,他知道这时候只有王蔓云的话才是最管用的。
王蔓云果然也没有辜负两个孩子的期待,对朱正毅说道:“小军既然想一起去,那就带上,一会路过赵家,跟嫂子说一声。”
朱正毅默默看了妻子一眼,最终没有把赵军提下车。
当吉普车停在赵家门口时,叶文静正引着小孙女在院子里吃早餐。
小孩小,吃得慢,赵军早就吃完去上学了,囡囡还在抱着碗吃。
“嫂子。”
王蔓云把头探出车窗,她不打算下车了。
就在她跟叶文静打招呼时,坐在后座的赵军,直接蹲下身子,他不敢让奶奶见到自己,也不想被奶奶揪着耳朵去上学。
叶文静刚开始听到了院子外汽车声时,还不在意,只要听到王蔓云的声音,才诧异扭头看了过去。
她难得见王蔓云坐朱正毅的车。
“嫂子。”朱正毅跟叶文静点头打招呼。
“你们这是要出门?”叶文静诧异地看着王蔓云两口子。
“我们去野战的靶场,带了小盛去练习枪法,你看赵军要不要我们给你送到学校。”王蔓云没有一来就说要带赵军去靶场。
叶文静是谁,经历那么多事,瞬间就明白王蔓云真正的意思,笑了起来,“不用,反正有小盛那孩子给小军补习,你们要是不嫌麻烦,就把我家赵军也带去练练准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靶场了,还是破云在家的时候带他去的。”
说到这,叶文静的鼻子突然就酸涩起来。
家里几个孩子对大孙子都好,唯独赵建业这个亲老子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王蔓云看出叶文静神情异常,想想对方刚刚的话,就猜出很多东西,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地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就把小军带走了,晚上不确定会不会回来。”
因为周卫军的事,朱英盛都不确定晚上会不会回,只要朱英盛留下,赵军肯定也是会留下的。
“行,都行,只要孩子跟你们在一起,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我都放心。”叶文静自从把大孙子托付给朱家,更希望大孙子跟朱家关系更亲密。
甚至在说完这番话后,突然交待起看不到人影的大孙子,“小军,去了靶场你可要听你干爷爷跟干奶奶的话,要是不听话,回来我跟你爷爷是要揍你的。”
“知道了,奶奶。”
赵军一直藏在车后座小心听着大人们的对话,此时见奶奶不反对自己去靶场,也顾不得藏住身形,立刻站起身扒拉着车窗跟叶文静挥手。
“别捣乱。”
叶文静再次不放心地叮嘱。
“嗯。”
赵军一脸灿烂地猛点头。
“叶伯娘,我会帮你看好赵军的。”朱英盛也把自己的脑袋伸出车窗,然后对叶文静用力挥手。
叶文静见两个孩子脸上是开心的笑容,脸上不知不觉也挂上了笑,对着吉普车挥了挥手,“去吧。”
“嫂子,走了。”
王蔓云挥手再见,然后缩回脑袋,叮嘱两个孩子把脑袋也赶紧缩回来。
两个孩子很听话,王蔓云一说,他们就飞速把脑袋缩回了车厢。
朱正毅车技好,一脚油门车很快就消失在赵家门口,结果刚走远,就传来了囡囡的哭声。
小女孩也不吃饭了,虽然她还不太听得明白几个大人的对话,但对于大哥不用上学能去玩的事羡慕不已,“奶奶,囡囡要跟哥哥玩!”
她以为打靶就是玩。
“不行,囡囡,你太小了,等过几年再让你去。”叶文静抱起小孙女帮忙擦眼泪,孙女一哭,她也想哭了。
只要想到今后一家人可能要四分五散,她就心如刀绞。
“哥哥能去,囡囡为什么不能去?”
囡囡的哭声并没有停止,反而是据理力争。
叶文静所有的伤感都因为孙女这句话破功,无奈地摸着孙女略微有点胖的脸蛋耐心解释:“靶场都是枪声,太响,太嘈杂,会吓着你。”
“囡囡不怕!”
囡囡用力一握小拳头,勇敢地看着奶奶,眼神里有着极度向往。
大哥能玩的,她也想玩。
“这可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枪不是能随便碰的,就连你大哥也是满了五岁才去的靶场,你再长两年就能去了。”叶文静坚持原则。
“两年?”
囡囡在叶文静怀里掰手指头,当掰出两个手指头后,她嘴里的哭声终于停止了。
两根指头,好像不多。
叶文静见孙女停止哭泣,松了一口气,把孩子抱到饭碗前,问道:“还吃吗?不吃我收碗了?”她知道孙女很喜欢吃东西。
“不收。”
囡囡见不能去玩,注意力立刻集中在吃的上面。
吉普车上,赵军用力竖着耳朵,小声问朱英盛,“我怎么听到我家囡囡的哭声了?”
“嗯。”
朱英盛很肯定地点头,不仅是赵军听到了,他也听到了。
“囡囡为什么哭啊?”赵军扭头往车后看,他有点着急,他跟妹妹的关系很好,也很喜欢妹妹,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对方。
朱英盛见赵军是真不明白,解释道:“囡囡肯定想跟我们一起去玩。”
“不行。”
赵军很宠妹妹,但这事却是不能同意的。
靶场上的枪声很响,一是容易吓到人,二是容易造成耳朵受伤。
“所以我爸车都没有停啊。”
朱英盛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视线扫向车窗外,此时的他们已经出了军分区大院,看着繁华的大街,他突然想起好久都没有出大院门了。
王蔓云跟朱正毅没有去学校给孩子请假,但吉普车离开军分区大门时,朱正毅跟门口执勤的战士说了几句,请对方一会看到学校老师帮忙说一声。
军区里的孩子,如果不上课,只要有大人带着,请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从军分区大院到野战,朱正毅今天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
车上坐着妻儿,他不想开快车。
而且今天起得早,不赶时间,也就更没有必要开快车。
野战在郊区,周边人烟稀少。
从踏进野战的区域,周边除了绿色就还是绿色。
山是绿的,水是绿的,树也是,还有帐篷,建筑物,人,都是绿的。
这是王蔓云与朱英盛第一次来野战。
王蔓云第一次来是因为刚跟朱正毅结婚,朱英盛则是因为以前他们在宁城生活,宁城的靶场可不在这里。
“转过弯,我们就到了,那边好大一个训练场。”
赵军一脸的兴致勃勃,这里他来过,五岁以后小叔就经常带他来,后来小叔去外地工作后才没再来,想起来,他都很久没有见到小叔了。
朱英盛因为赵军的话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挡风玻璃。
他很期待一转弯就能看到哥哥。
赵军果然没有乱说,车过了眼前的弯,前面豁然开朗,是一大片广阔又整齐的训练场,周边都是大山与森林,郁郁葱葱的。
“一二一……”
“立定,稍息……”
“向左转……”
训练场上的热闹不用王蔓云他们去看,就已经能听到,看着整齐的训练方块,不管是大人,还是两个小孩都激动起来。
“快找找,看看能不能看到我哥,我们给他带好吃的来了。”
朱英盛抱紧了怀里的饭盒,眼睛在训练场上各方块间飞速扫视。
可惜人太多,又穿戴着一样的帽子、衣服,两个小孩挑花眼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出朱英华。
王蔓云也没能找到人。
太多人了,她眼睛再快都看不过来。
“小华他们少年军人在后面。”朱正毅虽然在开车,但还是一心二用,主动告知。
“后面?”
朱英盛跟赵军的视线移向了训练场后面,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后面,但山背面总应该是没错。
“别找了,封闭训练,找不到人。”朱正毅再次好心地解释一句。
“那你怎么不早说。”
王蔓云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要是封闭式训练找不到人,他们早上也不用给孩子准备那么多好吃的。
“四点后能休整。”
朱正毅无奈辩解了一句。
早上见妻子跟儿子兴奋给大儿子准备吃的,他能说什么,只能是默不作声。
“四点也行,回家天也还没黑。”
王蔓云已经不盼着跟朱英华能多交流多久,只要把食物交给对方,看看孩子有没有受伤,也就满足了。
朱英盛也满意了。
反正只要能见到哥哥,对于他来说,多等一会就等一会。
“先去练枪。”朱正毅的车很快就穿过了训练场,到了一栋办公楼前,这栋楼还挺高大,占地也广,他在这里有办公室。
“这是军分区野战区,不管是司令部,还是各师部,都有办公室。”朱正毅停车后,一边让王蔓云几人下车,一边又解释了一句。
他在这里甚至还有宿舍。
平时工作忙赶不回去就会休息在这边。
王蔓云一听这里有司令部,立刻想到了赵建业,看了朱正毅一眼。
朱正毅的视线刚好在妻子脸上,看懂妻子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赵建业此时正被关在这里的小黑屋里。
暂时还没有人见过他。
王蔓云明白朱正毅为什么会带自己来野战了,这是打算几方商量一下怎么利用赵建业来对付姚元化那群人。
“蔓云,你也学学枪法与格斗技巧。”
自从王蔓云在王扬村受伤,朱正毅就有教王蔓云学习枪法与格斗的打算,今天刚好有机会,就把人带来了。
“好。”
面对朱正毅的安排,王蔓云并没有反对,她知道男人是为了自己好。
而且也只有这个年代她才有机会学习枪法与军中格斗,要是八十年代后,家属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靶场,朱正毅仔细指导一大两小枪法。
时间不知不觉很快就过去,等会过神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可以说是过了正常的饭点。
“去食堂吃饭。”
朱正毅看了看手表,知道现在食堂人少,才带着妻儿去了食堂。
摸了半天枪,不管是王蔓云,还是朱英盛这两个孩子,手都是酸麻的,这时期的枪非常重,后座力也很强,练久了,很容易造成手部酸麻。
但成绩也是喜人的。
大家的枪法都有了进步。
“小五?”食堂里,刚进门准备吃饭的刘医生就看到了朱正毅这几人,他诧异地走了过来。
很自然给王蔓云把脉。
第85章
这次刘医生给王蔓云把脉的时间并不长, 但也是两只手都交替把了的,把完,才满意地说了一句, “近期吃药还算是按时。”
王蔓云刚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略微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朱正毅,恭维了刘医生一句, “还是刘医生的医术好, 吃了你的药, 我近期感觉好多了。”
“那就接着喝,药不能停。”刘医生作为医生,可不会因为病人一句好听的话就放水, 而是交代药需要再次按时吃,不过药方却是稍微改变了一点。
“还得吃都久?”
看着药方,王蔓云只觉得头皮发麻,吃在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治疗内腑的,还得喝一个月,治疗身子虚的, 最少还得三个月。”刘医生一边接过助理刚打来的饭菜,一边回答问题。
“还要那么久!”
王蔓云有点生无可恋之感。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多喝药,我就算是敢, 老朱也得把我捶死。”刘医生无奈摇了摇头, 解释道:“内腑药是根据你内腑恢复情况定的时间, 至于身子虚这个,真怨不得我, 要不是你淋了那么久的雨, 也不至于还要喝三个月, 而这只是保守估计。”
王蔓云彻底无言了。
“我今天练习打靶了,对内腑的伤势没有影响吧?”王蔓云突然想起一件事, 惊得看向朱正毅,她相信对方一定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提前问过老刘,根据你喝药的时间,打靶跟轻微运动没有问题。”
朱正毅解释完低头吃饭,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王蔓云这才知道朱正毅带自己来靶场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
在王蔓云没留意的地方,朱正毅与刘医生的视线对在了一起,刘医生微微点了点头,朱正毅这才满意地低头直接吃饭。
几人都没有食不言的顾虑,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两个孩子也时不时发表一下打靶时的感受。
刘医生还给几人检查一下手臂。
一点酸麻,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吃完,朱正毅与刘医生去收拾碗筷,至于王蔓云,则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食堂。
快三点了,训练场上还是那么热闹,各个方阵都有着各自的训练项目,看着虽然是基础,但基础才是最根本的。
只有基础打得牢,任何训练才不在话下。
“我们去看看卫军。”朱正毅是跟刘医生一起出食堂的,一出来,就对站在一旁观赏战士训练的王蔓云几人说。
王蔓云点头。
朱英盛却兴奋地差点蹦起来,“小舅舅也在这?”
“小舅公!”
赵军跟着朱英盛表达兴奋。
王蔓云夫妻俩一直瞒着孩子周卫军受伤的事,就是怕孩子太担心,可此时既然已经要去看伤员,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小盛,你小舅舅受了点伤,一会你可别哭。”
朱正毅先给儿子警示。
“受伤?”笑容在朱英盛脸上凝固了。
赵军欢乐的蹦跳也停止,两个孩子都惊疑地看着朱正毅,他们突然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眼眶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
“怎么还哭了,都说了是小伤,快别哭,一会被卫军看到,可得笑话你们俩是小哭包。”王蔓云不忍地把两个孩子拢在怀里。
她虽然没有见过受伤的周卫军,但却是相信朱正毅的话。
只要是没有性命之忧,那就不算事,大不了多养一养,能养好。
两个小孩因为王蔓云的话红了脸,情绪也没有刚刚那么低落。
一分钟后,朱正毅领着一行人往医院走,这里是野战训练场,随时可能出现伤情,所以修建得有战地医院,而且占地面积还不小。
医院离办公楼不算远,绕过一道弯,就到了。
看着不少穿着病号服的伤员在医院周边缓慢散步,朱英盛跟赵军才安稳很多。
这些人没少胳膊,也没少腿,在他们接受的心理范围内。
两个孩子留意着周边的情形,却是忽略了刘医生跟朱正毅的对话。
“得休养多久?”朱正毅问。
“最少三个月,还有修复期,可能要半年。”刘医生表情没那么好。
朱正毅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是昨天临时接到消息的,知道周卫军伤得很重,但没想到会这么重,这么重的伤势,相当于是退出了特战队员的选拔。
“这伤是意外,我建议给卫军同志保留资格,他是位不错的队员,各项成绩都很优秀,不能因为这次意外,就损失这么一名队员。”
刘医生知道朱正毅为什么皱眉。
“选拔特战队员是全军选,不仅仅是我们军区的事,我做不了主,司令也做不了主,只能看把报告打上去,看看上面怎么批复。”
朱正毅也为周卫军愁。
好不容易这小子肯好好工作了,还优秀的展现了自我,结果偏偏在队员还没选拔出来时受了伤,真是太愁人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前岳父说。
朱正毅跟刘医生的小声对话王蔓云听到了,但她知道此时不是她发言之时,也就没有说话,而是一边照看两个孩子,一边默默跟随。
很快,他们就来到医院的三楼。
病房门口有警卫值守,平时门都是打开着,这会居然关闭着,有点让人意外。
两名警卫看到朱正毅与刘医生,立刻立正站好。
“卫军同志在屋里吗?”朱正毅问了一句。
“报告政委,周卫军同志刚输了液,在病房里休息。”左边战士回答完,帮忙把病房门打开,然后王蔓云他们就看到了周卫军的惨样。
一条腿被高高悬挂起来。
“小盛!”
周卫军虽然是先看到的朱正毅(身高优势)的,但却是先叫的朱英盛。
“小舅舅。”
朱英盛早就担心无比,看清楚周卫军,直接就冲进了门。
赵军也随后冲了进来,嘴里叫着小舅公。
要是没有长辈在,赵军肯定不会按照辈分叫人,但今天情况不一样,王蔓云跟朱正毅都在,加上周卫军又受伤,小孩就老老实实按照辈分尊称。
“小舅舅,你这是怎么了?”
朱英盛小心趴在病床上看周卫军的伤腿,上了石膏,还缠了绷带,一看就很严重。
“一点小伤,过几天我就能下床走路了。”
周卫军在外甥面前可会装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哪里还有昨天刚出急症时心慌要见朱英盛的虚弱样。
“真的?”
朱英盛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小兔崽子,你连小舅舅的话也不信了吗,过来,让我弹两个脑嘣!”周卫军对着外甥吹胡子瞪眼。
“不行,凭什么啊,不给弹!”
朱英盛护住脑门,瞪周卫军。
王蔓云不管这对舅甥怎么耍宝,走过来认真看了看周卫军的伤腿,虽然什么都看不出,她还是留心绷带上有没有沁血。
“蔓云姐,我没事,养一养就好了。”
周卫军在面对王蔓云时,肯定不可能像应付不太懂的小外甥那样,但也没说严重。
“这伤得回家养着才行。”
王蔓云没想到周卫军伤的是腿,这种伤不仅需要家人帮忙照顾,还得在家长期休养。
“先在这里医到能下床走路,再出院休养。”周卫军说的是拄拐走路。
“嗯。”
王蔓云没有大包大揽,主要是她想大包大揽也没有能力,她自己都是伤员,每天还需要吃药,想照顾周卫军也有心无力,更重要一点,不方便。
周卫军毕竟是大小伙子,成年人。
“先留在这里医治是最好的选择,这里不仅有最好的医生,还有最负责的护士,比回到家休养都更稳妥。”朱正毅说话间把手里提着的水果与营养品都放在了床头柜上。
这间病房是单人房,算是军分区特批给周卫军的。
“姐夫,小盛今天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周卫军不稀罕朱正毅提来的营养品,他稀罕的是小外甥。
“可以。”
王蔓云直接回复。
“太好了,谢谢蔓云姐。”此时的周卫军感觉不到任何一点疼了,只有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也留下来。”
赵军自作主张。
周卫军可没马上答应,而是看向王蔓云,赵军的身份他知道,也知道赵军跟朱家的亲近关系,但再怎么说跟他关系都还隔着一层。
“行,你也留下。”
王蔓云同意了,反正明天是周六,只上半天课,来一趟野战不容易,赵军这孩子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跟小盛刚好有伴。
“对了,小舅舅,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
朱英盛可不是说假话,他们今天真的带了好几个饭盒,有些是给哥哥准备的,但另外一些不管是王蔓云,还是朱正毅都没有明说。
他还以为是他们自己的午饭。
结果午饭是在食堂吃的,那几个饭盒都还在车上。
就在朱英盛打算跑回车上拿饭盒时,朱正毅从自己提来的那堆营养品里拿出两个饭盒,解释道:“早上做的饭菜,刚刚我让食堂给热了热,吃吗?”
不是他愿意现在才给饭盒,主要是食堂只有这个时间点才有空。
去早了,饭盒没法用开水加热,周卫军也吃不到热的。
“吃!”
周卫军中气十足回答。
这段时间他吃的饭菜都是很对付,不怎么好吃是一回事,还大部分都是冷硬的,昨天进医院,大手术,手术完医生居然让他空腹半天,也就是说,他今天醒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什么东西。
“小舅舅,我给你带了勺子!”
朱英盛兴奋地帮忙打开饭盒。
赵军则是掏出勺子递给周卫军,两个小孩乖巧伺候周卫军吃饭。
周卫军差点感动哭。
摸了摸左边的小圆脑袋,又赶紧摸了摸右边的小圆脑袋,嘴里嚼着外甥喂进嘴里的美味饭菜,幸福得差点冒泡。
这一幕就是周卫国还没踏进病房时看到的和谐温馨。
“大哥。”
朱正毅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周卫国的到来。
然后病房里除了正在给周卫军检查腿的刘医生,其他人也都看向病房门口。
“大舅舅。”
朱英盛没有像对待周卫军一样扑进周卫国怀里,反而是往王蔓云的身后躲了躲。
他有点害怕大舅舅。
每次见到大舅舅,大舅舅不仅要教训小舅舅,还要教训他。
朱英盛不亲近周卫国,赵军当然也不会亲近,跟着朱英盛同样躲在了王蔓云的身后,这样一来,王蔓云就很显眼了。
“你好。”
周卫国知道王蔓云是谁。
小弟早就把朱家的情况写信跟他们说清楚,也对王蔓云做了最公平的评价,此时见到王蔓云,周卫国不觉得陌生,但也不会太过亲近。
只是普通的点头招呼。
“你好。”王蔓云神情也很淡然。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周卫国,但凭小盛的态度,加上自己的观察,顿时知道这个看着一脸严肃的周卫国性格应该很严肃与严谨。
“大哥,这是王蔓云。”朱正毅介绍完妻子,又对王蔓云说道:“蔓云,这是周大哥。”
他没有让妻子直接叫周卫国为大哥,因为他知道那对彼此都不合适。
周卫国与王蔓云再次彼此点了点头,两人的视线才移到周卫军身上。
刚刚还美滋滋吃饭的人这会居然睡了过去。
“这小子!”
周卫国差点气笑,他就这么可怕吗!
“大舅舅,小舅舅受伤了,你不能再教训他。”朱英盛确实有点畏惧周卫国,但看了一眼装睡的小舅舅,勇敢地挺身而出。
“我什么时候说要教训他了?”
周卫国只觉得太阳穴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大哥,你早说啊,真是的!”
周卫军瞬间睁眼,埋怨地瞪了他哥一眼,然后赶紧看向两个小孩,“快,我饿。”他是真饿。
朱英盛一听大舅舅不是来训人的,也放心了,跑出来赶紧喂周卫军吃饭,赵军也紧随其后,病房里再次恢复了温馨。
唯一格格不入的就只有周卫国的严肃。
“大哥,我们去外面走走。”朱正毅主动邀请周卫国离开,反正关于周卫军的伤情他们军分区也是要给家属一个交代的。
周卫国放下手里重重的包袱,跟朱正毅与刘医生出了病房。
他们几人一走,病房里几人顿时觉得空气都快乐了几分。
“看把你们吓得,至于嘛?”王蔓云坐在一旁取笑一大两小。
赵军完全是朱英盛怎么样,他就怎么样,说吓到,还不至于。
“姐,让你看笑话了,嘿嘿……”
周卫军一边接着吃饭,一边笑嘻嘻地接着解释:“你是不知道,我大哥可古板了,从小干什么事都是一板一眼,这不许干,那不许错,我们要是做错一点事,他还要拿棍子教训。”
说起往事,周卫军眼里都是唏嘘。
这也是为什么姐夫一诱惑他,他就留在沪市的原因,他担心回到宁城还要天天被大哥念叨,他已经是实在受不了了。
王蔓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你这么怕你大哥,当初怎么能坚持那么多年不好好工作?”
“我大嫂护着我,大哥就不会过分,不过吧,近期我嫂子回了娘家,我就真不敢回去了。”周卫军就差跟王蔓云大吐苦水。
“妈,大舅舅特别特别严肃,他会用这样大小的竹条条抽小舅舅跟……”朱英盛还没有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周卫军及时捂住。
二十几岁的大男孩,涨红了脸。
太丢脸了。
二十几岁还被大哥用竹条抽的事怎么能随意说出来。
王蔓云愣了几秒,实在是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无比的欢愉。
周卫军这下也不捂小外甥的嘴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给了外甥一个脑嘣。
“不过大哥打我们也是对的。”这么大还被大哥像教训小孩一样的事既然被王蔓云知道,周卫军也就释然,主动解释起来。
“嗯。”
王蔓云大概猜到原因。
“姐,我还没跟姐夫说声对不起,之前确实是我太操蛋,要是早点把张丹雪的事摊开说,姐夫家里也不至于被我搞得一团乱,是我给他添麻烦了。”周卫军做人光明磊落,既然错了,那就勇于承认。
“幸好有你护着小盛,要是没有你……”
王蔓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可她知道要是小盛妈死后没有周卫军及时护住朱英盛,可能现在不一定还有朱英盛这个孩子。
自从知道张家老两口有问题后,不管是她,还是朱正毅,都庆幸周卫军不仅及时护住朱英盛,还有在朱家的闹腾。
那些闹腾以前看着是麻烦,现在则不同,那可能才是朱家安稳到现在根源。
这些背地里的事王蔓云暂时是不会告诉周卫军的。
在没有查到张家老两口确凿谋害了小盛妈前,他们不仅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让周家参与进来。
周卫军不知道王蔓云此时已经想了这么多,听到对方的话,下意识就说道:“小盛是我亲外甥,我不护着他谁护着他。” 就这么一句,体现了真正的亲情。
“其实哥哥挺好的。”朱英盛现在是见不得谁说朱英华不好。
周卫军白了外甥一眼,没搭理。
朱英盛立刻感觉到小舅舅生气了,赶紧好言好语陪笑脸,一会的功夫,病房里再次传出笑声。
这欢快的笑声走廊里朱正毅与周卫国都听到了。
刘医生很忙,只解释清楚了周卫军的伤情与治疗后续就走了,在他走后,朱正毅才把周卫军受伤的原委细节说给大舅哥听。
事关军方,同为军方的周卫国能知道,王蔓云却是不能知道的。
周卫国来之前沪市军分区这边就已经跟他们家属联系过,也知道小弟为什么受伤,但此时听完朱正毅的再次解释,他心气才顺很多。
“卫军的伤留在沪市医治会更方便。”
朱正毅提出自己的意见。
“你家能照顾?”周卫国淡淡看了朱正毅一眼,他可不信对方舍得让王蔓云来照顾。
“蔓云受伤了,伤在内腑,近期都在吃药,需要好几个月才能痊愈,照顾人做不到,大哥,不是我们不愿意,是真没办法。”朱正毅在大舅哥面前一点不遮掩。
“要是对方没有受伤,你就愿意让对方照顾卫军?”今天的周卫国有点故意为难朱正毅,可能是朱正毅再婚没有通知他们周家的不满,又或者是忽悠周卫军在沪市参加特战队员选拔,才故意刁难 。
朱正毅感觉到了这份刁难,强硬回复,“不愿意。”
周卫国看着朱正毅不再说话。
朱正毅是他妹夫时,他很欣赏对方,当对方现在有了新妻子,他内心是复杂的,对朱正毅的欣赏也有了一点多余的心思。
“大哥,我跟蔓云结婚是机缘巧合,当时根本就没法通知你们。”朱正毅知道大舅哥为什么刁难,他虽然护王蔓云,但该有的解释也是需要的。
毕竟他确实欠周家一个解释。
“可你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向我们家通知。”周卫国进一步为难朱正毅。
朱正毅无语。
是他不想通知与解释吗,明明是他要解释的时候周家人都不听,一听他话头不对,直接就撂下电话,这让他还怎么解释。
面对朱正毅平静的目光,周卫国理智回归。
“我会调到你们沪市军分区工作,今后我们可能就是邻居。”他这话是接下了周卫军今后的照顾。
“你要调过来?”朱正毅诧异。
正常来说,在苏军区发展比来他们沪市更有上升空间,他相信用不了两年,大舅哥就可以再上升一步的。
“那边军区现在事多,为了安稳,我还是调出来比较好,你幸亏调早一步,现在再想调动,比较难。”周卫国小心透露一些情况。
朱正毅立刻明白了。
看来苏军区那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更让他迫切想利用赵建业制衡姚元化。
只要姚元化被制衡,不仅是沪市那帮人会失去一大助力,甚至还能让京城那边的一些人失去进一步扩大权利的机会。
“你什么时候调过来?”
朱正毅还没听说周卫国调到沪市的事。
“手续在走,我来了这边暂时就不回去了,先照顾卫军,等卫军差不多能下地,调令应该也就到了。”周卫国对朱正毅没有隐瞒。
“嗯。”
朱正毅心里有数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才回到病房,此时周卫军不仅已经吃完了饭,甚至还满脸满足地睡了过去。
“爸,去找哥哥吗?”朱英盛还记得朱英华也在野战的事,惦记着四点,而现在离四点已经没几分钟。
王蔓云与赵军也看向朱正毅。
“去,马上走。”
朱正毅跟大舅哥解释几句才带着一家人离开。
“大舅舅,要是小舅舅醒了,你让他别乱想,我去看了哥哥就回来陪他,今天晚上不走。”朱英盛担心周卫军醒来看不到自己以为自己说话不算话,就算害怕周卫国,也走到对方身前小声交代。
“嗯,我知道了。”
周卫国其实很想像小弟一样摸一摸小外甥的脑袋,但看着小外甥略微紧张的小脸蛋,也就放弃了,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
“大舅舅再见。”
朱英盛说完一溜烟就跑了,速度非常快,就差脚底冒烟。
惹得王蔓云跟赵军再次笑了起来。
幸好这次只是脸上挂笑,没有笑出声,不然小孩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一行人没有去训练场找朱英华,而是在朱正毅的办公室等。
朱正毅去联系军训的教官。
等得着急时,朱英盛跟赵军跑出办公室在走廊里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不知不觉就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门口有两名战士看守。
这种地方一看就是闲人免出现,朱英盛叫住赵军:“小军,我们回去。”
“嗯。”赵军乖乖听话。
但这意外的声音惊动了门里正被关小黑屋的赵建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那群人关押起来的。
第86章
小黑屋里很黑, 一点光线都没有,甚至就连空间也不怎么大,这种地方不仅仅是惩罚人的地方, 也是锻炼人的。
但就是不能关太久。
关太久会因为狭小的空间而各种焦虑,恐惧, 害怕, 从而产生幽闭。
赵建业已经在这里关了一天多。
这一天多除了送吃食与水的时候能短暂看到光线, 其他任何时候都是没有光的。
面对光秃秃什么都没有,还非常狭小的空间,赵建业早久惊恐无比, 一直没有人审讯或者是找他谈话,他脑子里奔驰着各种猜疑,恐惧更是直线上升,已经到了快崩溃的边缘。
然后他听到了什么?!
他居然听到了自家儿子的声音。
赵建业对赵军不怎么好,但毕竟是多年的父子,儿子虽然只短暂地回答了一句, 他还是听出了那就是自己儿子的声音。
赵军为什么在这里?
他在跟谁说话?是不是自由的!
这些问题一一出现在赵建业的脑海里,几乎是刚才开始思考,他就站起身用力捶打起身旁的门, “赵军, 赵军!”他用了全部的力气来呼喊儿子。
这样的声音当然也通过禁闭室的门传了出去。
门外两名看守的战士神情严肃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但不管是握枪的手, 还是脸上的表情, 都在说明他们的警惕。
这会赵军跟朱英盛已经跑远了,根本就没有听到赵建业的声音。
两个孩子一路开开心心往楼上跑, 很快就回到了朱正毅的办公室。
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一些熟悉的叔叔,非常嘴甜的叫人,大家对在这里见到两个孩子有着意外,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大家都忍不住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瓜子,嘴里也说着要带他们去打靶或者去观训的话,朱英盛都坚定地摇头。
他要等哥哥。
赵军当然是跟朱英盛共进退。
大家见拐不走两个孩子,都哈哈大笑起来,表示欢迎他们有空去自己的办公室玩耍。
两个孩子都一一答应,然后坚决挥手再见。
回到朱正毅的办公室,王蔓云正站在窗户边往训练场的位置看,她已经看到了朱正毅与朱英华的身影,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在训练场上无比的显眼。
“哥——”
朱英盛与赵军七岁,个子就算比一般孩子高些,但也高不了太多,扒在窗户边,只能露出一个脑袋瓜,但这不妨碍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朱英华的身影。
兴奋的小孩一边一蹦一蹦地往上窜高,一边对着朱英华挥手。
赵军的视力也不错,朱英盛看到朱英华时,他也看到了人,略微有点胖的身子也跟着朱英盛一样蹦蹦跳跳,嘴里兴奋喊道:“小叔叔——”
两个小孩的嗓门都很大,这两嗓子下去,不仅是朱正毅与朱英华的视线看了过来,训练场上所有人的视线也齐刷刷看了过来。
朱英盛:“……”他只是叫下哥哥而已。
面对这无数凌冽的视线,赵军默默把身子藏在了朱英盛的身后,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也不想想他比朱英盛胖,这样藏是藏不住身形的。
“看什么看?全体都有,负重跑步开始。”
“注意力不集中,该罚,原地一百个俯卧撑,计时一分钟,做不完今天晚上就别吃饭了。”
……
因为战士们突然被两个小孩的声音转移视线,这让他们的教官非常不满,不少方阵里传来惩罚的声音,战士们不敢辩解,只能在心中把朱英盛这两个嗓门大的小孩狠狠记了一笔。
等着,以后这两小孩别落在他们手里,不然他们一定要‘报仇’。
朱英盛完全不知道自己跟赵军已经掀起了风浪,见大家的视线都移开后,才再次对着朱正毅与朱英华的方向蹦跳起来。
“哥,哥——”
王蔓云目睹了一切,早就暗笑得肚子疼,但也没有提醒。
训练场上,朱英华无奈地看着远处办公楼里蹦蹦跳跳好似土拨鼠的弟弟,小声说道:“他这是嫌我军训得不够苦吗?”
他有预感,今天回到队伍后,肯定要有苦头吃。
“从你愿意来见小盛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别埋怨了,要想不吃苦头,那就只有让自己更优秀,优秀到任何人都挑不出错。”
朱正毅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困扰的。
朱英华:“……”有时候他觉得他爸是真严厉。
“你小舅舅受伤住在基地医院,一会你去看看。”朱正毅想起大儿子跟周卫军的关系已经改善,提醒了一句。
“周卫军?”朱英华脑海里浮现周卫军的身影。
“嗯。”
朱正毅微微点头,接着说道:“腿伤,估计得有半年没法回到野战。”
“这么严重?”朱英华震惊了。
进了部队,他才知道在学校的日子有多幸福,学校的训练跟这里相比,简直就是过家家。
朱正毅对大儿子的话不为所动,“成为军人的那一刻,受伤都是常事,只要没有死,就不算严重。”
“是。”
朱英华听懂父亲的指点了,然后看了一眼双手,手上的肌肤只是黑一点,糙一点,没有伤口,也没有哪缺。
“这次你妈他们是特殊情况来的,就这么一次机会,今后不一定还有机会来,我跟你教官给你请了半个小时的假,好好珍惜。”
朱正毅眼看着已经能清晰看清妻子的面容,提醒大儿子。
“知道了。”
朱英华此时的心情也雀跃开心起来,他也看清了王蔓云的面容,还有朱英盛与赵军那两张大大的笑脸,牙更是白得反光。
“妈。”
很快,朱英华两人就来到了办公室,还没进门,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王蔓云的脸上。
他还记挂着王蔓云受伤的事。
一段时间没见,王蔓云不仅是脸色看起来红润很多,人也比他离开家时胖了一点。
“瘦了。”
王蔓云也在打量朱英华,她摸了摸小少年的头,眼里有着心疼,这孩子才进部队多久一点时间,人看着就比在家里瘦了不少。
“不是瘦了,是精干。”朱正毅纠正王蔓云的话。
王蔓云懒得搭理直男,直接把朱英华拉进办公室。
“哥。”
“小叔叔。”
朱英盛与赵军挤过来,与王蔓云一起围着朱英华打转,就把朱正毅给挤到了一边。
朱正毅看了一眼自己完全插不进的小团体,无奈转身离开,刚刚上楼时司令的警卫员通知他去司令办公室一趟,此时团聚既然没自己什么事,他干脆离开了。
“哥,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一直用开水温着,你试试。”
朱英盛眼里早就没有了朱正毅的身影,也不管父亲离开,反而把桌上脸盆里的两个饭盒捞出来向朱英华邀功。
“你们还带了饭?”朱英华惊诧了。
“对,早上就带的,幸好天气冷了,才能放得住,不过口味肯定没有刚刚出锅时好,你别嫌弃。”王蔓云接过一个饭盒打开,里面都是朱英华最喜欢吃的菜。
“挺好吃,味道一点都没有变。”
朱英华用筷子吃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王蔓云跟朱英盛两个孩子因为朱英华的话笑得特别开心,几人围坐在一起,各自说着对彼此关心的话语,时间很快就过了十几分钟。
而朱英华也吃完了王蔓云他们带来的饭菜。
军训后,小少年不仅仅是身上的肌肉更加紧实,就连饭量也比以前增加不少,两饭盒饭菜,吃完也就刚刚好,甚至连饱嗝都没有打一个。
“哥,你好厉害。”朱英盛一脸崇拜地看着朱英华。
“等你以后进了部队,饭量也会增加。”
朱英华离家后,一个人时也会想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母亲跟弟弟还记不记得自己,今天看到两人,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家里不管自己在不在,都没有人忘了他。
“哥,以后我也当兵。”朱英盛许下理想。
“我也当兵。”赵军不甘示弱,大声宣布他的理想。
“非常好,我会在部队里等着你们。”
朱英华眼神危险地看着两个小屁孩,只有进了部队,他才知道老兵的优势在哪,此时的他就已经期待在几年后的岁月里怎么收拾两个小的。
王蔓云看着还不知道危险的两个小孩,笑道:“小华时间有限,我们去看看你们小舅舅。”朱正毅临离开办公室前把这事交付给她了。
因为朱正毅也不知道需要在司令办公室里待多久。
医院里,王蔓云他们回来时周卫军还没睡醒,周卫国在一旁的凳子上看书,他带了很多东西来,很多都是自己必要的用品。
“大舅舅。”
朱英华还没到医院前,朱英盛就跟他说周卫国来了。
对于这位没有血缘的大舅舅,朱英华印象很浅淡,主要是他原本就没怎么见过对方,但弟弟提了,脑海里就自动浮现。
记忆最深就是对方有一张非常严肃的脸。
而见到人确实也是如此。
更威严了。
朱英华跟弟弟与周卫军的关系改善,对于周卫国就不会排斥,该怎么称呼就会怎么称呼,当然,这样的称呼他以前可从来没叫过周卫国。
周卫国从书中抬起头,视线停留在朱英华的脸上。
记忆中的孩童长成了小少年,身形拔高了很多,就连小脸也长开不少,比孩童时期更像朱正毅,可能因为当了军人,就连气质也更接近朱正毅。
“来了,坐。”
周卫国对着朱英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跟王蔓云说话。
“周大哥,没打扰你看书吧?”
王蔓云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跟周卫国客气。
“没有,我也是打发时间。”周卫国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小弟,吊瓶里药越来越少,可以叫护士来换药了。
“我去叫护士。”
王蔓云也察觉到药瓶里的药快要输完,主动说一声就出了病房。
周卫国抬起的脚步放下,然后看向朱英华。
此时朱英华已经跟外甥还有另一个小男孩坐在了床头边,几人看着睡梦中的小弟。
“小舅舅还没醒。”朱英盛跟哥哥汇报。
朱英华:“……”他眼睛没问题,当然知道周卫军睡着了。
“要不,叫醒小舅舅?”
朱英盛征求意见,他知道哥哥时间不多,再过一会就要回到训练场。
“不叫。”朱英华及时抓住弟弟准备掐周卫军的手,他能感觉到周卫军很累,才能在身边有极度信任之人的陪伴下如此深度睡眠。
“好吧。”
朱英盛有点遗憾小舅舅没能看到哥哥来看望,但也尊重哥哥的要求。
“你这两天要陪小舅舅吗?”朱英华问弟弟。
“要。”朱英盛点头。
“那我看看明天能不能请到假,明天再来看小舅舅,你要照顾好小舅舅。”朱英华感觉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一条一条叮嘱弟弟。
“嗯。”朱英盛猛点头。
一旁的赵军也猛点头。
朱英华对于赵军这个干侄儿非常满意,虽然这么年轻就当叔叔,但只要是侄儿听话又乖巧,他还是不介意的。
周卫国一直留意着几个小孩的相处,特别是朱家两兄弟,看着两个小孩和和睦睦,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然朱英盛才是他的亲外甥,但他更希望朱家和睦。
只有朱家和睦,外甥的日子才好过。
王蔓云去叫护士换药并没有去多久,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护士也拿来了下一轮需要输的药瓶。
换药的速度非常快,但还是惊醒了周卫军。
周卫军一睁眼就看到了朱英华,诧异地眨了眨眼,之前没有看到朱英华,他还以为小孩课业太忙,没空来。
“小舅舅。”
朱英华伸手摸周卫军的额头,感觉不烫才把手收回去。
“你参军了?”
周卫军震惊地看着朱英华身上的衣服,之前的他一直在集训,根本就不知道军队的一些变革,就算受伤住院,也还没有人跟他说少年军人预备队的事。
“对,参军了。”
朱英华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以前就特别羡慕爸爸,还有周卫军能当兵,当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那种荣誉、自豪感,是控住不住的。
“那我们就是战友了!”
周卫军兴奋起来。
“周卫军战友,以后请多多关照!”之前周卫军在家里住时,天天跟两个孩子一起玩,几人早就结下了亦长辈亦朋友的情谊,开起玩笑来那叫一个自然。
“哈哈——”
周卫军拍着朱英华的肩膀,笑得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病房里因为周卫军的醒来气氛不一样,办公楼,赵德贵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是无比的冷凝。
“司令的意思是赵建业已经知道是被军方扣押?”
朱正毅没想到会出这样的纰漏。
不过原计划里他们也不会把赵建业关太久,毕竟对方不是犯人。
“这事也怪我,我以为把人关在基地就万无一失,没想到小军那孩子会来。”赵德贵有点自责,早知道如此,当初就把人再关隐蔽一点。
又或者是提醒警卫不让任何人靠近。
“司令,这事是我的责任,我也没想到两个孩子会一路闲逛,是我没管好他们,我负责。”朱正毅表情很严肃,他也自责。
孩子是他带来的,还带到了办公室,却忘了赵建业正被关在同一栋楼。
赵德贵见朱正毅也自责,有气无力起摆摆手,“我们俩都别着急自责,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就该想想怎么解决,这事要是解决不好,更麻烦。”
他知道赵建业原本就对他们两口子不够信任,再出这么一件事,肯定更恨他们。
“我出面,人算是我抓的。”
朱正毅也知道如果赵德贵卷进来事情会更复杂,干脆主动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不用,老子敢抓他,就敢承认。”
赵德贵却是不想朱正毅来背这个锅。
只要想到任何审问与误导都没有的前提下大儿子就选择背叛,他对这个儿子早就寒心无比,那点岌岌可危的亲情也消散了。
“司令,我们的思维都是大开大合的战略布局思维,不太会应对那些人的阴谋诡计,要不然,我们军方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我看我妻子应对她家里那些耍无奈的家人很有一套,不如把她叫来商量商量?”
朱正毅征求赵德贵的意见。
今天王蔓云来野战原本就有他们几方商议的意思,既然赵建业已经察觉到是被军方关押的他,那就让王蔓云也参与到商议中来。
“你去把王蔓云同志请来。”
赵德贵点头同意。
他也对王蔓云利用小五故事破解娘家人的捣乱非常赞赏,不用自己出面,就能让那群娘家人一败涂地,确实是高招。
朱正毅得了许可,去了禁闭室。
还没有走到,他就听到了哐哐的砸门声,还有赵建业的各种咆哮。
听清楚的瞬间,朱正毅差点想把门打开把人狠狠揍一顿。
太无赖了,也太过分了。
赵建业此时已经不仅仅是在骂赵军,连赵德贵这个司令也是骂了起来。
虽然不是骂脏话,但话语比脏话更戳人心。
“政委,能揍他不?”
两个看守的战士小声问朱正毅,他们一直站在门口,听了更多赵建业的‘废话’,只要是个有良知的军人就忍不下心中的那口火气。
“暂时不能。”
朱正毅也气,但理智还在,叮嘱两名战士看守好禁闭室,就去了医院。
医院里,朱英华正要离开,朱正毅就到了。
朱正毅先把王蔓云叫出门把露陷的事小声说了一遍,然后说司令请对方去商议。
王蔓云只思考了半分钟,就说要把两个闯祸的孩子带上。
时间紧急,朱正毅也顾不得问那么多,带着人就回办公室。
朱英华是半路跟大家分别的。
他请假的时间马上到了,必须按时回到训练场,这种时候王蔓云他们也顾不得跟孩子多说,只简单叮嘱了几句就分开。
在到达司令办公室前,王蔓云仔细问了朱英盛跟赵军两人之前在办公区域闲逛的事,两个孩子并不知道自己闯祸,把当时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两个孩子的话,不管是王蔓云,还是朱正毅,都没法责怪孩子。
总的来说,还是他们监管不力。
“妈,是出什么事了吗?”
朱英盛敏锐地察觉到异常,神情紧张起来。
赵军也急切地看着王蔓云与朱正毅,一副做错事后的局促与不安。
“出了点事,不过都在控制中,一会你们俩先跟小刘哥哥玩,叫你们的时候,你们再跟我们去见人。”王蔓云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并没有觉得两个孩子的无意闯祸是坏事,反而觉得是天赐良机。
“哦。”
朱英盛跟赵军都乖巧点头。
作为军人的孩子,知道事情牵扯到工作,就会很听话,而这也是家长长期的教育。
进司令办公室前,王蔓云与朱正毅把两个孩子交给警卫员小刘照看,又叮嘱两个孩子别紧张害怕,才去见赵德贵。
“小云同志。”
赵德贵从朱正毅离开就一直在办公室里思考解困的办法,但直到王蔓云两人到来,都没想到完善的计策。
“司令同志,你好。”
王蔓云到了正式场合,不管是神情还是行为都很正式。
“坐,都坐,我们坐下说。”赵德贵着急,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把两人领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才进入正题。
“司令,我觉得我们应该将计就计。”王蔓云已经大体思考好了计策。
“怎么说?”
赵德贵与朱正毅都认真看着王蔓云。
“军方抓了人,不可能一直把人扣押,总得放走,但不管怎么放,只要赵建业同志跟李心爱见面,赵建业的言行举止还是不由军方控制,既然如此,我反而觉得两个孩子的误打误撞是天赐良机。”
王蔓云整理了一下思路,在两人鼓励的目光中接着说道:“李爱国的死是绝对瞒不住的,既然瞒不住,那就不瞒,我们出面主动让赵建业知道,比李心爱胡编乱造好。”
赵德贵跟朱正毅都明白了王蔓云的意思,两人脸上露出笑容。
“你觉得应该由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比较好?”赵德贵的思维被王蔓云打开,也就明白他们之前考虑问题确实太过于军方,反而束手束脚。
“当然是有两个孩子。”
王蔓云笑了起来,解释道:“我们大人说再多,赵建业同志肯定都会怀疑,唯有从小孩嘴里出来的话,他才会多信一分。”
“嗯。”
赵德贵点头,对于赵建业这个儿子,他知道叛逆心非常重,尤其不信他跟老伴。
“李爱国勾结那群人,按照军方条例,确实是重刑,我们就是要利用两个孩子的口警告赵建业背叛军方的后果是什么,我们军方可以不经司法审讯就能直接枪毙。”
王蔓云以李爱国的案件作为例子。
朱正毅对于揍赵建业一顿有了信心,“如果赵建业不跟姚元化那群家伙合作,可能只是受牵连,被整治,或者是下放艰苦农场改造;但要是背叛军方,那就是没命,两者相比,命当然比劳教更重要。”
“对,赵建业这种人,他……”
王蔓云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不能在赵德贵心口再捅刀子,不然对老人来说就太过于残忍。
“我知道建业自私自利,怕死,是软骨头,小云同志,没事,说什么现在都已经伤了不了我,跟赵建业比起来,我还有更多家人要护着。”
赵德贵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他更希望能护住全家。
朱正毅也鼓励地看着妻子。
王蔓云彻底放开了,明说道:“赵建业怕死,我们就要彻底激发他的怕死,只有明白背叛军方的后果,他才会权衡利弊,然后我们再进行第二步。”
“什么样的第二步?”
朱正毅与赵德贵同时问。
第87章
王蔓云几人在办公室里商量了半个小时才把细节商量妥当, 然后就是要对两个孩子的指导,不用说假话,说真话就行。
朱英盛跟赵军进办公室时才发现里面的人是赵德贵。
“爷爷!”
赵军大叫一声就冲了过去, 他跟爷爷奶奶亲,看到最疼爱自己的人, 立刻开心无比, 把见办公室前的小忐忑全部抛下。
“又重了。”
赵德贵乐呵呵抱起大孙子, 此时的他脸上虽然还有严厉,但更多的是慈祥,跟早几天相比, 一直在他身上的严厉消退了很多。
“爷爷,我好想你。”
赵军抱着赵德贵腻歪了好一会才放手。
“赵伯伯。”
朱英盛这辈分长太高,看到赵德贵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叫人。
“小盛乖,来,让伯伯抱抱,看有没有重。”
赵德贵放开大孙子, 抱起朱英盛。
好家伙,这个看着比自家大孙子瘦很多的小孩体重可不轻,差点闪了他的老腰。
朱正毅是故意没有提醒司令的, 见司令差点吃亏, 笑了起来, 被赵德贵狠狠瞪了一眼,办公室里严肃的气氛因为两个孩子的到来变得明快起来。
“小盛, 小军,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俩去完成。”
赵德贵让两个小孩坐下后, 才说正事。
“保证完成任务。”军区大院出来的孩子,对于任务这两个字高度敏感, 迅速站起身向赵德贵敬礼。
“很好,有我们大院的风度与勇气。”
赵德贵激励两个孩子。
朱英盛与赵军的小脸蛋迅速因为这句夸奖而变红,两人这是激动的。
“事情是这样的,楼下禁闭室里关着一个人,我们需要你们把当初李爱国是怎么谋害你们,还有对方最终被判了什么刑的事说出来。”
朱正毅引导两个孩子。
“是像说故事一样还原当初李爱国欺负我们的事吗?”朱英盛最先领悟到意思。
赵军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朱正毅。
“对,不用添油加醋,但我需要你们说的话语有个先后顺序,比如这样……”朱正毅开始教导两个孩子怎么对话,一丝一毫都没有偏差。
毕竟李爱国的事军方查得非常清楚,任何细节都记录在档案里。
听完一顿教导,两个孩子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来,你们说一遍我们听听。”赵德贵有点不放心,担心出错,打算听一遍两个孩子的叙述。
“不用。”
王蔓云及时阻止。
这种事不能演练,演练多了,就能听出演练的痕迹,反正事情是真实发生过,就算中途稍微欠缺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主打就是一个真实。
只有真实才最容易让人相信。
赵德贵选择信任王蔓云,不再要两个孩子演练。
“妈,关着的那人是……”都说聪明的孩子除了聪明还敏感,朱英盛在明白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后,对被关的人就有了猜想,只是没有把人名说出来,而是看了赵军一眼。
这一眼就足够说明很多。
“是爸爸吧!”
赵军的情绪有点低落,他一样敏锐地察觉到需要听他们对话的人是谁。
“对,是你爸爸,赵建业。”
赵德贵没有隐瞒孩子,禁闭室并没有做到彻底隔音,就算不告知孩子们,只要赵建业说话,孩子们也能知道门里关着谁。
赵军眼神清澈地看着赵德贵,几秒钟后郑重点了点头。
就连情绪也迅速恢复。
赵建业对他的心灵伤害特别深,但在见到爸爸连奶奶都不心疼后,他对这个父亲就没有了幻想与期待,刚刚的情绪低落不过是出于血缘的自然反应。
只要一心想着好好完成任务,赵军对赵建业就更没有什么想法了。
赵德贵欣慰地看着懂事的大孙子,见赵建业对孙子的影响并不深,反而松了口气,也为孩子更加的自豪。
半个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朱英盛与赵军再次来到了关押赵建业这一层的走廊上。
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赵建业早就叫累了,拍门也拍得没力气,只能靠坐在门后,闭着眼睛努力忽略禁闭室里的黑暗。
然后他就听到了小孩说话的声音。
最开始时,他以为自己幻听了,但这说话声却是越来越大,最后好似停留在了门外。
这让他迅速睁开眼睛。
而且他也再次从声音中分辨出说话的人是谁,就在他打算怒吼儿子时,一个人名迅速让他冷静下来,甚至还把耳朵极力贴在门上留心听。
门外,朱英盛跟赵军的神情都非常平静。
两人靠坐在禁闭室的门上,轻声说着话,“小军,我听说你爸回来了,你想他吗?”这是朱英盛的声音。
赵建业脑海里迅速闪现朱英盛的身影。
他跟朱家人不怎么熟悉,但却是非常熟悉朱家两个孩子,毕竟那两个孩子可是狠狠揍了他儿子李爱国一顿,害得他最终被调离沪市。
赵建业不喜欢朱正毅,当然也不喜欢朱家的其他人。
就连孩子也不喜欢。
就在赵建业脑海里浮想联翩时,赵军的声音响起了,“我听爷爷说爸爸回来了,不过他又不喜欢我,回不回来对于我来说都没有意思。”
七岁的孩子懂了很多,而且这确实也是他真实的意思。
“你说你爸要是知道李爱国被枪毙,会不会借故打你?”朱英盛转了转手里子弹壳做的小坦克,爱不释手。
枪毙两个字钻进赵建业耳朵里,让他无处宣泄的怒火直接熄灭了。
赵建业惊疑不定地摸着眼前的门板,他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两个孩子说的是真事,爱国被枪毙了,这怎么可能?
李爱国虽然不姓赵,但李心爱是他妻子,就算自己不在军分区,父母怎么都会护着孩子,除非……
赵建业想到了某种可能。
震惊得脸色都变了。
此时他脑海里已经是各种千奇百怪的猜想,有正面的,也有歪门邪道,最后想来想去,居然定意成家里为了拆开他跟妻子,故意把爱国枪毙了。
只有爱国死了,妻子才会怨恨自己,两人这辈子才不再可能。
就在赵建业暴跳如雷准备拍门叫赵军时,两个孩子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其实两个孩子的对话声就没有停止过,只不过是赵建业想得太多,很多对话都是左耳进,右耳朵出,没留心。
可孩子门口中冒出的红卫兵三个字再次惊住了他,也让他停下了叫儿子的冲动。
朱英盛跟赵军这会已经把李爱国带人闯进学校欺负他们俩的事说完了,说到了被抓后,那些外来人员的身份。
“那些人不仅不学无术,还背负得有人命,又是红卫兵的身份,太坏了,居然敢进我们大院想要打断我们的腿,活该被枪毙。”朱英盛只要回想起李爱国那张脸,就没好气。
当初要不是文斌哥跟他哥救援及时,他腿可能就真断了。
赵军也讨厌死了李爱国,说起这人一脸的厌恶:“那些人该死,李爱国更该死,是他组织的人员,也是他把人暗中带进学校的,更是他要打断我们的腿,作为组织者,枪 毙他都是轻的。”
“对,活该。”
朱英盛转身对着门大声说了一句,他是故意说给赵建业听的。
赵建业的脸色已经彻底惨白了。
他比两个孩子知道得更多,作为成年人,加上又是军人,他更明白军方为什么会对李爱国重刑。
想明白这一点,他就想到了自己。
反思起自己回到沪市时的一举一动,冷汗刷就下来了,他这情况跟李爱国一样严重,如果他真的背叛了军方,就算把父亲拉了下来,军方也不会放过他,只要他一日是军人,就得由军方管,红卫兵那些人保不了他。
想明白这一点,赵建业不敢叫儿子了,甚至都不敢冒出声音。
捂着嘴的他小心翼翼往身后退,他甚至不敢再听两个孩子的对话。
“小军,你爸回来肯定会知道李爱国死了的事,他不会又回家闹吧?”朱英盛这句话是额外发挥,两人说完了李爱国的死因,见没有人叫他们离开,干脆又小声说起其他。
只要一想到赵建业是怎么对赵军的,朱英盛就超级反感这个人。
“爷爷禁令都没有解除,我爸回不去大院。”赵军自信得很。
“那就好。”
朱英盛放心了,甚至怜惜地摸了摸赵军的脑袋,这会他终于有长辈对晚辈的神情与心态了。
“不过那个坏女人肯定会变着法说我们的坏话,肯定会把李爱国的死编造成是我们故意陷害对方。”赵军毕竟在李心爱手底下生活过一年多,知道这人有多坏。
“说就说,怕什么,反正有档案可以查,是经过几方查验的,谁做得了假,我们不怕,反正那个坏女人也进不了我们大院。”
朱英盛想起李心爱那张脸,也是讨厌无比。
“我偷偷跟你说个事。”
赵军看左右无人,把嘴凑到朱英盛的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赵建业原本已经离门有点距离了,但赵军的反常让他好奇心大起,忍不住再次把耳朵凑近门板,用了十二分注意力去捕捉细微的话语。
“我听刘医生说那个坏女人早就不能生孩子了。”赵军没有编造,说的是事实,而这话还是他亲耳听到刘医生跟他奶奶说的。
也就是说叶文静同意李心爱进门是因为对方不能再生育,才勉为其难同意。
“真的?”朱英盛惊讶了。
不远处的王蔓云与朱正毅也惊讶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笑意。
赵军这出其不意的一句话,是这次任务的点睛之笔。
但凡赵建业重视一点血脉,今后就不可能对赵军太过漠视,只要有一点牵绊,在对付李心爱这件事上都会起重大的作用。
王蔓云夫妻俩在多思多想时,赵军也对朱英盛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是不小心听到刘医生跟奶奶的对话才知道的,一年多了,我都没跟人说过。”
说完一副哥两好的样子拍了拍朱英盛的肩膀。
“你爸会不会给你换后妈?”朱英盛哈哈大笑起来,他当作笑话听。
禁闭室里的赵建业却是脸都绿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妻子不能生育的事,自从跟妻子结婚后,他就非常努力,他那么喜欢妻子,就想有个两人共同血缘的孩子,不然又怎么会那么忽视赵军。
结果现在希望破灭了。
“小盛,小军,回家了。”王蔓云及时站出来招呼两个孩子离开。
事情进行到现在,足够了。
“来了。”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兴奋地跑向王蔓云。
只留下咚咚咚远去的脚步声。
赵建业一下就跌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李心爱不能再生育的事,要是妻子不能再生育,今后谁继承他的血脉。
很自然的,赵军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里。
那是他的亲儿子,果然不跟妻子离婚,他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第一次,赵建业感觉到了赵军的重要性。
当然,重要性是建立在他舍不得李心爱的基础上,要是舍得,再娶个妻子,生几个儿女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才三十出头,还有大把的时间。
就在赵建业脑子里乱糟糟时,门响了。
这次门响并不是有人给他送饭,或者是送水,而是整扇门被打开,关了差不多二十四小时的人终于见到了傍晚时分的光明。
天色有点暗,正适合他这种被关押在小黑屋里的人。
赵建业还来不及多感受一下亮光,一拳就重重击打在他的肚子上。
这一拳后,是更多的拳头。
赵建业不是厉害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当了多年兵才是一个营级,所以他的身手不怎么好,面对疾风暴雨般的拳头,他就算是有心抵抗,也抵抗不了。
好一会,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打死时,打他的人终于停手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父亲与朱正毅的脸。
两人的神情都很漠然,甚至朱正毅在赵建业看到自己后,才把高卷起来的衣袖放下,不远处,是王蔓云领着两个孩子站立着。
大家都用一种陌生又冷淡的目光看着赵建业。
“爸,我错了。”
此时的赵建业觉得肚子非常痛,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跪了下去。
他不想自己步入李爱国的后尘。
而且他相信,几人敢这样把消息透露给他,就说明李爱国真的被军方枪毙了,档案真实可信。
赵德贵看着软骨头一样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内心涌现阵阵悲凉。
也不知道他前世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这么个窝囊又没有骨头的儿子。
“司令,天色不早,我先送他们回去。”
朱正毅没有看被自己揍得挺惨的赵建业,而是向赵德贵请示。
当然,这也不全是借口。
两个孩子虽然会留在医院陪伴周卫军,但王蔓云却是需要送回家的,他们基地虽然也有女兵,但王蔓云却不是兵,晚上不能留下来。
“嗯,回吧,天色不早了。”
赵德贵同意朱正毅几人离开。
朱正毅这才转身走向妻儿,汇合在一起后,几人转身离开。
“小军。”
赵建业突然叫住赵军。
他想起这孩子今天还没有叫过自己,心中慌乱起来,之前两个孩子的对话也在他脑海里不停地翻滚着。
面对赵建业的叫唤,赵军甚至头都没有回一下,反而是拉着朱英盛蹭蹭蹭就跑远了,十几秒的功夫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赵建业楞楞地看着没有了孩子的走廊,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记得以前赵军这孩子可喜欢自己了,也非常喜欢黏着自己,家里还有李爱国时,儿子会主动争宠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
好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儿子笨拙的讨好自己,然后拉着儿子的手让他去跟妻子道歉,去跟李爱国道歉,那时候儿子就算再不满,但也还是听自己的话。
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理都不理自己就跑没了影。
为什么!
他可是他老子!
赵建业突然就怒火中烧起来,他对儿子教育严一点有错吗?从小父亲不就是这样教育自己的,他不过是学着父亲的样子教育自己的子女。
赵德贵一直留意着儿子的神情,看到对方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大孙子为什么不搭理他,还在自我委屈时,他就彻底死心了。
“你走吧。”
赵德贵懒得跟儿子多说一句。
“爸,我错了,我错了,你听我解释,我当时是太害怕了,你也知道,那群人有多恐怖,被他们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我……”
赵建业迅速回神,再也顾不得儿子的事,直想让老父亲原谅自己。
父亲是军分区司令,在沪市已经是权利非常重的人,只要有父亲护着,他相信就算是红卫兵,对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德贵原本是不想搭理儿子了,可听着对方还有脸跟自己狡辩,藏在心中的怒火也冒了起来,怒问道:“这就是你选择背叛的原因?”
“没有,我没有背叛,我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赵建业是不会承认自己有背叛之举的,反正当初他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够不上背叛。
“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听你狡辩,滚吧。”
如果赵建业老老实实承认因为害怕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赵德贵可能心气还顺一点,结果这人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一直在狡辩,也一直在推卸责任。
赵德贵彻底失望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儿子,他内心深处甚至希望在收拾姚元化后,这个儿子也光荣了,这样就不会对大孙子造成任何的影响。
反正对于大孙子来说,有没有赵建业这个老子,已经完全不重要。
“爸,我错了,我错了。”
赵建业以为自己狡辩几句老父亲就能体谅,可见到对方让自己滚,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现在也算话,今后你不要再自称赵家人,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赵德贵一直挺拔的后背在这一刻弯下去了那么一点。
他对这个儿子是真的心累了。
“爸,你又要像小时候那样抛弃我吗?”赵建业不甘心这么被放弃,一趟边境之行让他彻底明白权利的重要性,他不能失去赵德贵这个身居高位的父亲。
回应赵建业的是一巴掌。
来自赵德贵的怒火,就是因为小时候有几年没把大儿子带在身边,就成了全家人都欠赵建业的根源,为了这,一家人都迁就赵建业,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如果你还有良心就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我们真的亏欠过你吗,你见过真正被亏欠的人什么样?”赵德贵一脸寒霜地走了。
赵建业彻底瘫倒在地,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家里没有亏欠过自己,甚至后来他还特意做过调查,知道跟在父母身边生活的二弟在三岁时差点被小日子活埋的事。
可那又怎么样,对于他来说,他宁可跟在父母身边遭遇这样的事,也不想小小年纪就被父母扔在老乡家生活。
不是亲生父母,他总觉得别人在对待他与对待自己孩子时会区别对待。
但真的区别对待了吗?
没有,他见过那家孩子吃的是什么,一碗清水,半个巴掌大的红薯,而那是那个小孩一天的粮食,他却能吃大米粥,很浓稠那种。
可他要是不用父母抛弃他的事说事,家里人怎么可能个个都迁就他。
赵建业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最后他离开了基地,他离开时已经天黑,没有回城的车,他是用走的。
走得很慢,好似行尸走肉。
但目的地却很坚定,他要去见妻子,既然父母与儿子不要自己了,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妻子这座温暖的港湾。
朱正毅是把两个孩子送到病房交给周卫军后才带着王蔓云离开的。
两个孩子虽然愿意留下来照顾周卫军,但对于王蔓云的离开,还是表达了不舍,朱英盛甚至叮嘱王蔓云要记得喝药。
“知道了,我明天会让你爸给你们带换洗的衣服来。”
虽然来之前就猜到孩子可能会留下,但赵军却是没有带衣服,只能让朱正毅明天来上班把衣服带来。
“爸,妈,再见。”
朱英盛跟父母挥手告别。
“爷爷奶奶,再见。”赵军挥手的速度也很欢快,一点都看不出被赵建业影响的痕迹。
“小军这孩子是真不容易。”回家的路上,王蔓云好一会才轻声说话。
“嗯。”
朱正毅认可地点头。
“以后赵家要是真出事,小军我们可不能区别对待,一定要比亲生的还要好。”王蔓云握住朱正毅放在操作杆上的手。
赵军这孩子乐观得让她心疼。
“嗯。”
朱正毅话不多,但却是同意的,甚至还把握着操纵杆的手反转过来五指扣住妻子的手。
这一握,夫妻二人的心更近。
王蔓云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秀秀来信了,她说王家人到了地方上各种闹腾,最后还是因为地方太贫穷,没了闹的力气。”
“他们没为难三个孩子吧?”
朱正毅想起王家那几个女孩,有点担心。
“当然会为难,天高皇帝远的,没了我,也没了你身份的压制,他们要是不出点幺蛾子才怪,哪怕临走时我警告了他们,他们也是会闹的。”
王蔓云回想起原主娘家那群人,眼神冷了下来。
都是一群白眼狼,当站在西北偏远黄土高坡时,第一时间就闹了。
可当初他们下乡是自愿申请,又有知青点的工作人员陪同,甚至还有保护安全的军人,闹又能闹出什么花。
就是可惜秀秀那几个孩子受了不少委屈。
第88章
千里之外的西北黄土高坡, 一座看着还不错的窑洞里住着王茂勋一家十几口,幸好这里睡的是土炕,不然这么多人还真住不下。
但十几口睡一个炕, 也让这一家人脸色难看无比。
回想起下乡的过程,除了几个孩子没有咒骂王蔓云, 其他人不仅在心里咒骂了, 还指天画地的骂, 可惜都没什么人听见。
他们来的地方太偏僻了。
周边也就五六家人,还分散着住,那可真是见一面都得从山这边走到山对面。
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起码公社把活安排好,地安排妥,其他就没什么事,十天半个月王茂勋他们都见不到一次村长或者是会计。
“王蔓云那个小刺老真是要遭天收,太坏了,太坏了, 有这么坑家里人的吗!”
王茂勋躺炕上忍不住咒骂起王蔓云。
他的腿伤早就好了,但根本就不想下地干活,今天去了地里一会就装腿伤复发回来了, 这里不仅长年不下雨, 地干得挖都挖不动, 就连人喝的水都是积攒起来的雨水。
一家人自从到了这里,好几个月了, 连澡都难得洗一个。
还是有天晚上下暴雨, 听到周边邻居动静巨大的他们爬起来, 才知道要把雨水收集起来喝,而下雨也是洗澡, 洗衣服的唯一途径。
一家人除了小孩,大人们都崩溃了。
哭呀,闹呀,也咒骂,但来都来了,还是自愿申请来的,除非真的不想活,再闹反而容易出事,不得已,只能想办法活下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
才几个月,一家人不仅都黑瘦了,还没了精气神,要不孩子的上学问题当地解决了,王茂勋都想去死。
葛慧正在烧火做饭,听到老伴的咒骂,嘴角动了动,什么声音都没有冒出来。
她连咒骂王蔓云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还要节约用水,她都快半个月没洗脸,哪还有精神头咒骂,反正对方也听不到。
“老婆子,给小五写信吧。”
王茂勋又咒骂了几句才停歇,好一会,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要是肯搭理我们,就不会把我们弄到这里来了,算了,求她也没用,还要被耻笑,别去丢人。”葛慧已经彻底明白王蔓云的意思。
这个女儿就是要跟他们断绝关系,怎么可能还搭理他们。
“她不在乎我们,肯定会在乎秀秀那几个孩子。”王茂勋掏出一根皱巴巴黑乎乎的烟在鼻子下闻了闻。
精神头好了不少。
“要写也是秀秀来写,我们写有什么用?”葛慧把一把茅草塞进土灶,然后点燃,大锅里接着添了一瓢水。
倒水时,她小心翼翼舍不得撒落一滴。
这鬼地方,水比油金贵。
王茂勋从坑上爬坐起来,看了一眼老伴,然后目光移到门外的蓝天上。
天是真蓝,但天也是真干。
他们这自从那次半夜下了一场雨,到今天,就没再下过,他们积的雨水快要用完了,再不下雨,可就要干死人了,回想起山上蔫巴巴的庄稼,王茂勋装病装不下去了。
下了炕往外走。
“不是说腿疼得难受吗?”葛慧一边往锅里下面糊糊一边问。
“难受也得动,不然吃啥。”
王茂勋内心充满了悲哀。
回想起沪市的生活,再一对比现在,他都想狠狠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早知道小五这么坏,他们干嘛要招惹,要是不招惹,说不定他们一家还在沪市过着简单又舒适的好生活。
王茂勋的话让煮面糊糊的葛慧落泪了。
来到这,她才知道生活还能更艰苦,比她当年过的最艰苦的日子还要难熬与难过。
这里吃、用水都困难,就连粮食产量也低得可怕,要不是他们来时带了不少粮食,估计早就饿肚子了,可只出不进,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让秀秀这孩子给小五写信,不用诉苦,就说我们这没水,天还不下雨。”王茂勋知道信该怎么写,也知道怎样才能打动王蔓云。
“我试试吧。”
葛慧想起几个孙女平时看自己那警惕的眼神,她就没有把握孩子能听自己的话。
王茂勋两老口在家里唉声叹气,山上,王永元这几家人也是一个个愁眉苦脸,大家每收一个长得像癞子的玉米就叹一口气。
就这样的粮食产量,哪怕他们把周边所有的山头都种满,也不一定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幸好现在公社是按照人头分粮食,不然他们家肯定要饿死人。
“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就应该让出一个工作名额给小五,小五发达了,也不至于这么恨我们。”
王永元掰下一根玉米,嘴里遗憾嘟囔。
“谁愿意让?”
舒红霞原本是不想接话的,可见大哥还没搞清楚事实,忍不住插嘴了一句。
当初就是因为谁都不肯让,才把小五得罪狠了的。
舒红霞的话让其他想开口的人及时闭嘴,哪怕事情重来一回,可能最终还是这样的结局,因为谁都没有先见之明,在利益相关时,肯定都不可能让出手里的工作名额。
“你们说小五对我们这么绝情,是咱们家的孩子吗?”谭荷花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问过丈夫,只收获丈夫的一个白眼。
这会实在是忍不住,把这猜测说了出来。
其他人都没有搭理谭荷花,而是忙着干活,他们这的公社虽然没有其他地方严谨,但活还是要干完的,干不完,或者是耽误了收成,等彻底秋收完分粮时,他们就要被扣粮食了。
几个大人埋头干活,再远一点的地方,珍珍带着几个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把摘了玉米的玉米杆用刀砍断,堆放在一起,一会干完活,大人们会把这些秸秆背回家当作柴火。
他们这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黄土坡,水土流失严重,山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树,烧火做饭,甚至是冬天取暖都只能用秸秆。
砍树是犯法的。
第三天是周末,秀秀跟大宝终于从学校回来了。
他俩符合上学的年龄,到了这边,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忙落实上学事宜,就是学校太远,他们选择了住校。
沪市的学生早就乱哄哄不能上学,来到这边虽然条件艰苦,但却是能上学读书,这让秀秀惊喜无比,也珍惜这难得的读书机会。
秀秀一回到家,一家人就话里话外让她给王蔓云写信。
小孩确实有想给小姑姑写信的想法,要不是手里没有钱购买邮票,她早就写信去了沪市,得了家里所有人的期盼,她光明正大地把家里所有人的情况都向王蔓云汇报了一遍。
王蔓云这边收到信,才知道王家人是被安排到了最艰苦的西北。
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那边缺水都是难以解决的难题。
后世好一点,能修建水窖。
不过修水窖可是大工程,现在的黄土高坡十几家能合伙修一口水窖就不错了,想起秀秀几个孩子还要在那边生活十几年,最终王蔓云还是寄了一笔钱给王家。
这笔钱要是对方真的全用在水窖上,日子会好过很多,但要是贪心有其他想法,那就接着受十几年的罪吧。
王蔓云回了秀秀的信,也把钱的用途说清楚。
今天跟朱正毅回城时,想起这事还没有跟丈夫说过,就说了出来。
朱正毅是不介意妻子怎么处理的,怎么处理他都支持。
“要不是看在秀秀那几个孩子的面份上,我才不想帮他们。”王蔓云放开朱正毅的手,视线落下了前方的挡风玻璃上,天都黑了,郊区道路又没什么路灯,她可不敢影响朱正毅开车。
“这口水窖能把王家人留在那里十几年,划算。”
朱正毅明白妻子为什么要给钱。
只要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王家那家人肯定就会老实,但要是真的走到绝路,就容易走极端,到时候收拾起来也麻烦。
“希望他们能有点远见,那边虽然艰苦,但离事非少,他们又不是什么脑子聪明得很的人,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算计,还不如远离人烟与事非。”
王蔓云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为原主考虑了。
接收了原主的身体,总得为原主做点什么,就是不知道渣男那家人离王家人远还是近,有没有可能会在西北掐起来。
说起来她还真想看这两家的热闹。
对了,还有丁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蔓云惦记的方庆生一家与丁向荣一家离王茂勋这家人还真不太远,不过因为黄土高坡太偏僻,各家住得又分散,现在还没有遇到。
估计分秋粮的时候说不定就能遇见。
王茂勋一家在西北比方/丁两家过得好,他们的窑洞起码还不错,另外两家是被下放去的,待遇可不同,分配的是半塌的窑洞。
光清理窑洞就差点把两家人的老腰闪了,平时每天干活都有人看着,根本就偷不了懒。
甘萍萍差点气疯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傍上了方庆生,没想到结婚还没几天,方家就被扣上罪名下放。
那一刻她是要跟方庆生断绝关系的,可抓他们的人根本就不听她废话,直接一起打包跟方家下放到了西北最艰苦的地方。
没水!
不是没水洗澡,而是喝的水每天都定量。
又苦又涩,像泥浆一样的水。
甘萍萍差点没疯,抓着断了腿的方庆生就是一顿闹,结果被廖红芳劈里啪啦就是一顿巴掌,直接打懵了。
想反抗时,方光辉出手了。
方光辉就算五十出头了,但作为男人,力气也比甘萍萍大,有了他帮助,廖红芳收拾起甘萍萍就更顺手。
加上还有小女儿帮忙,不到五分钟,甘萍萍一张脸差点被抓烂。
“你个臭不要脸的破鞋,还敢打我儿子,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家庆生会离婚?要是没有离婚,我们至于会被送到这鬼地方?”廖红芳越想就越气,又啪啪给了甘萍萍两耳光。
扇得甘萍萍半边耳朵都听不见了。
方美珍对甘萍萍的恨是最深的。
她还没有结婚,家里一出事她就被拖累,而不是像大姐那样还能回夫家,她也被打包扔来了这见鬼的地方。
“破鞋,破鞋,你就是个丧门星,自从我哥遇到你,我们家就倒了八辈子霉,你倒霉就算了,凭什么让我们也跟着你倒霉。”方美珍狠狠踢了甘萍萍几大脚。
心气一点都不顺。
“呵,我丧门星,明明是你们方家坏事做绝,你们自己恶事做多了遭了报应,现在却来怪我,方庆生要是不贪恋我年轻招惹我,他会离婚?他离婚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凭什么怪我一个人。”
甘萍萍被欺负狠了,不仅还了嘴,还挣脱开用力挠了廖红芳与方美珍一爪子。
这一爪子下去,换回两道凄厉的惨叫。
廖红芳跟方美珍都破了相。
“破鞋,你敢挠我脸,啊,我要打死你这个贱人!”方美珍彻底气疯了。
方光辉对这个新儿媳也尽是怨言,见对方还敢还手,一扯腰上的皮带,对着甘萍萍就抽打了过去。
他的心思跟老婆女儿是一样的,要不是这个甘萍萍勾搭他儿子,王蔓云哪里会跟他儿子离婚,他们哪里会得罪死王蔓云。
要是没有得罪人,现在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受罪。
“今天你们要是不打死我,我一定会去告你们,你们方家的龌龊事可不是一件两件,你们要是不要脸,那大家就一起死。”
甘萍萍豁出去了,威胁起人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知道这里每年要饿死多少人吗?”方光辉敢打儿媳,就因为对这人也是极度怨恨,根本就不怕对方威胁。
甘萍萍脸上的疯狂凝固了。
这里是黄土高原,地广人稀,还一年四季缺水,缺粮,每年都有人渴死,饿死。
“我劝你老实一点,好好过日子,只要我们还在,总有一天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要是再闹腾,那就别怪我不把你当一家人看。”
方光辉狠狠抽了甘萍萍几皮带才警告,说完就出了窑洞。
他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就是他们家得罪的是那群人,只要有那群人在的地方,他们就没法翻身。
“再敢对我家庆生不好,我就弄死你这个破鞋。”
廖红芳见甘萍萍躺在地上挣扎不起,才叫上女儿把人扶到炕上躺着。
他们还舍不得甘萍萍死,只要对方不死,就还有一个干活的劳动力,口粮上也能多进账一分。
甘萍萍用无神的眼睛瞪着糊着暗黄报纸的窑洞顶。
她后悔了,早知道干嘛要勾引方庆生这个窝囊废,早知道方家日子这么难过,她何必要破坏王蔓云的婚姻,要是不破坏,现在是不是就应该是王蔓云来过这样的日子,遭受这顿毒打与嘲讽。
甘萍萍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现在不过是因果报应。
丁向荣家比王家与方家都安宁。
因为他们就一家三口下放,儿子因为腿伤与精神受到影响,反而不怎么闹腾,就是两口子很累,除了白天要在看管人员的看护下劳作,还要留意儿子别摔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坑里死去。
“看来坏人还是做不得,不然真要遭报应。”
晚上,庞月蓉一边用干得像土疙瘩的毛巾给儿子擦脸上的汗,一边跟老伴忏悔了一句。
“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事就是得罪了王蔓云,唉。”
一声叹息,是丁向荣的忏悔。
沪市朱家,王蔓云可不知道曾经逼迫过自己的几家人都过得凄惨无比,她跟朱正毅回到大院就先去了赵家,把赵军留在基地的事跟叶文静说了。
叶文静听完,非常放心,老伴今天留在基地不回家,大孙子真要有事,也有人照顾。
“嫂子,麻烦给小军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我估计他们明天也不回来。”王蔓云是根据周卫军的伤势来猜测的。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叶文静笑着从一旁拿了一套换洗衣服递给王蔓云。
“小盛他舅舅腿伤有点严重,两个孩子都不放心,我们也就没有阻止他们多留两天。”王蔓云解释原因。
“医生怎么说?”叶文静是见过周卫军的,也见过周卫军对自家大孙子的关照与爱护,对于周卫军的伤情也关心起来。
“有刘医生在,恢复没问题。”
王蔓云说起周卫军的事。
“那就好,卫军这孩子不错,等哪天有空我跟舒兰说说,让她帮忙留意个优秀的女同志。”叶文静是真挺欣赏周卫军的,要不是她家女儿都嫁了,她都想对方成为自己家女婿。
“那可得辛苦舒兰嫂子了。”
王蔓云笑了起来,又跟叶文静聊了几句才回家。
回到家,她就跟朱正毅说起叶文静关心周卫军的事。
“卫军翻年就二十八岁,早就是娶妻生子的年龄,他家里也非常操心,不过这小子就跟没长大一样,不爱跟同龄人玩,就喜欢黏着小盛。”
朱正毅想起周卫军的婚姻,也是头疼。
自从把周卫军留在沪市,宁城的老丈人没少打点电话跟他念叨周卫军的婚姻。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哪家女同志好,从来没做过媒的人根本就不想帮忙,幸好叶文静那边主动开口了,要是老丈人再念叨,他也就有了应付的话。
“卫军快二十八了?”王蔓云有点意外。
一眼看去,对方跟自己也就差不多的年纪,她还以为才二十三四,不过转念一想小盛的年纪,也就明白周卫军的年龄应该比自己大。
“卫军虽然跟小盛妈是双生子,但他长相偏小,从小看着就比小盛妈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双生子。”
朱正毅说完这句话就去烧火做饭。
他们回来得虽然晚了些,但晚饭却是还没有吃的。
这个时间点,不管是供销点,还是家里,肯定没有肉,不过幸好有王扬村送来的鸡蛋,再加上徐大娘早上送来的小白菜,简单做一顿晚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吃饭的时候洗澡的热水就开始烧上。
吃饱喝足,休息一会,夫妻俩就一起进了卫生间。
王蔓云今天练了半天靶,手臂酸痛的症状一直没得到好转,洗个热水澡,按压按压,估计明天就没事了。
朱正毅的手宽大而温暖,在热水的辅助下,王蔓云只感觉到手臂的酸涩感在消失,加上全身都泡在热水里,美得她差点睡着。
还是察觉到身后的火热时,才诧异睁开眼睛。
“老刘说不激烈就没问题。”
朱正毅一本正经地从不知道哪个位置拿出计生用品套上,然后把王蔓云圈在了怀里,慢慢迎合着。
王蔓云恍然大悟今天去基地的另一层意思。
刘医生近期都在基地忙,没法回大院,男人干脆就假公济私地把自己弄去那边,虽然那边也有正事要做,但私事也没落下。
“你……”
王蔓云的脸颊原本就因为泡热水有点粉红,此时朱正毅一行动,她不仅脸颊红,就连身子也开始泛红。
“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保证遵医嘱。”
朱正毅不会拿妻子的身体开玩笑,但也因为两人太久没有好好交流,他今天肯定是要尽情一番。
王蔓云对于这方面的事一直秉承着享受的想法,男人都说医生说她的身体能承受,她也就顺其自然地贴近。
满满一杠的热水开始有规律地拍打起来,好似浪花击打着礁石。
一浪又一浪,一浪高过一浪,但又从不停歇。
因为顾及着王蔓云的身子,朱正毅的一切行为都比平时缓了很多,一次的时间非常长,幸好厨房一直烧着热水,才不至于让浴缸里的水变冷。
王蔓云最后是被朱正毅抱回卧室的。
回房时,她已经睡着。
她身体受伤后,还是比以前虚了很多,虽然有刘医生的中药一直在调理,但也没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关上灯后,朱正毅抱着妻子好一会才睡着。
对于他的身体来说,只是开胃菜,但妻子的状况让他知道细水长流更合适。
第二天王蔓云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朱正毅的身影。
楼下厨房的锅里却用温水温着丰盛的早餐。
朱正毅今天起得早,不仅去供销点买了一些肉,还把早饭也做好,甚至留了纸条,让王蔓云中午去食堂吃饭,他拿了鸡蛋让食堂帮忙做病号饭。
王蔓云这几天其实已经可以自己做饭吃了。
不过朱正毅既然关心,她就不会不领情,中午就去了食堂吃饭。
另一边,赵建业走了差不多一晚才走到沪市。
行走这一晚,他脑子里好似想了很多,好似又什么都没有想,等回过神来时,天已经亮了,而他刚刚走到妻子娘家的楼下。
一双腿好似灌了铅一样难受,他能感觉到血管在突突地跳动。
无比的难受。
赵建业摸了摸脸颊,结果摸了一手的黑泥。
风尘仆仆回沪,他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有洗澡,昨天晚上又走了一夜,出了不少汗水,汗水混合着灰尘,让他狼狈不堪。
想了想,赵建业最终没有上楼去找妻子。
一身狼狈,又什么礼都没有带,他不好意思上去,干脆就去不远处的招待所开了一间房,然后拿上衣服去澡堂好好洗了个澡。
洗完,感觉全身都轻了不少。
躺在不大的床上,赵建业有点不敢去见妻子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李爱国死了,是被他们军分区枪毙的。
如果他是妻子,不仅会恨军分区,也会恨他们赵家,说不定还会埋怨自己没用。
“赵建业回沪市了。”
李心爱家,姚元化正跟李心爱躺在床上,他今天收到消息,赵建业回来了。
“回来了?”
李心爱一惊,差点把姚元化推下床。
第89章
姚元化两人其实近期已经很小心, 也好多天没有见面,但人是俗人,有俗欲, 控制得了一天两天,时间要是一长, 那也是憋不住的。
得到赵建业已经回到沪市的消息, 姚元化原本可以让人通知李心爱, 但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冒险一见。
李家,李心爱的父母都在, 只要小心一点,就算是有人闯进来又能如何,他有的是理由推脱,更何况楼下他还布置了人。
“你赶紧走。”
就在姚元化差点摔下床时,李心爱起身快速穿起了衣服,脸上也有着淡淡的焦急。
姚元化的脸阴沉了起来。
从来都是他赶人走, 今天他却被赶了,这角度一变换,个中滋味立现。
李心爱已经匆匆忙忙穿好了衣服, 没听见声音, 顿时一惊, 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姚元化可不是赵建业, 这人的权柄更大, 也更在乎面子。
她没有马上在脸上挂上笑容, 而是一脸娇弱地靠近姚元化,小声解释道:“赵建业这人的性格我清楚, 他要是回了沪市,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来找我,要是撞上,我没什么,就是担心你……”
欲言又止,一副为姚元化着想的样子。
姚元化心气还是有点不顺,说道:“我的人在楼下,他要是真来了,我肯定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安排好了,刚刚担心给你添麻烦。”
李心爱能感觉到姚元化的性格与赵建业有太多的不同,也明白这人性格多变,不太好拿捏,赶紧装作一副温顺的样子依偎进对方的怀里。
很乖巧听话。
姚元化看着楚楚可怜的李心爱,心气才顺一点,抱着把人欺负了好一会,才起身穿衣服。
他嘴上虽然说得很不在乎,其实对于赵建业的回沪还是很在意的,除了从男人这个角度上在意,还在意军方那边的情况。
“这好端端的,赵建业怎么就回来了?”
姚元化有点不解,按道理说赵建业调走的时间不久,这么快又调回了,他总觉得里面有事,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难道是有人盯上了他?
这样一想,姚元化穿衣服的速度就更快了。
李心爱也不知道赵建业为什么会被调回来,之前调走是因为得罪了朱正毅,莫非朱正毅那边出了什么事,赵老头看在血缘关系上又把儿子调了回来。
这么想的,她也这么说了出来。
“我这边没听说朱正毅有什么情况。”姚元化的眉头皱了起来,最终还是不放心道:“我让人好好查一查,别是落下了什么。”
“嗯,近期你别来找我,免得添麻烦。”李心爱给姚元化整理衣领,很浓情的不舍。
“你是不是心里还有赵建业?”
姚元化性情多变,加上早就把李心爱当作自己的人,见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提醒自己近期别来,他心里的不痛快加深了。
甚至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干脆挑起李心爱的下巴,阴沉沉看人。
李心爱没想到自己的下巴会被姚元化掐住,脸上神情凝固了,这不是两人之前就商量好的事吗,怎么突然发火。
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根本就没法讲理,干脆眉眼一耷拉,赌气道:“那你天天陪我呗。”
姚元化见李心爱生气,才知道自己有点太敏感,放开对方的下巴,解释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吃亏吗?”
至于这个吃亏是什么,双方心知肚明。
李心爱可不敢脚踏三只船,见姚元化态度软化,赶紧也就坡下驴,保证道:“你放心,自从我儿子死后,我恨死赵家人了,我现在还肯见赵建业,不过是哄他赶紧离婚。”
姚元化一听离婚两个字,心气终于顺了。
叮嘱李心爱几句,才离开了李家,他离开了,他的人却没有离开,楼下还是被层层把守着,只要赵建业出现,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姚元化没有跟李心爱说,他根本就没打算让这两人见面,而是赵建业出现就把人抓了。
他就不信在自己的威逼利诱下,赵建业不会背叛赵德贵,只要拿下了赵德贵,一个师级职位的朱正毅,要陷害对方不过是举手之劳。
姚元化很自信地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安排在楼下的人早就被军方的人盯死,只要这些人敢乱动,第一时间就会被抓捕。
军方不仅监控了这边区域,就连姚元化在李家停留了多久也都知道,甚至还能猜到一些事,但因为李家老两口帮忙掩护,才没法抓现行。
只要没有证据确凿,那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最终军方暗中的人也只能不甘地目送姚元化远去,把这里的事迅速跟上面汇报。
赵建业这里的事不是朱正毅负责。
抓奸这种事用不着朱正毅,所以朱正毅还在忙工作上的事,刚因为妻子受伤能回家几天,又因为忙碌起来连家都顾不上。
朱英盛与赵军陪了周卫军两天才回家,他们是跟赵德贵一起回来的。
“妈。”
一进家门,朱英盛就四处寻找王蔓云的身影,结果到处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人。
就在他诧异无比时,王蔓云却在张舒兰家,叶文静虽然不是急性子,但也因为上心周卫军,第二天就跟张舒兰把事情说了。
张舒兰也认识周卫军。
周卫军住在朱家时,她家孩子也经常去那边玩,对于周卫军,张舒兰还挺欣赏。
叶文静那边一让她帮忙介绍女同志,她立刻就忙活起来,今天一得到准信就赶紧把王蔓云叫了过去,“刚从西北调回来的三师师长,他有个女儿不仅长得不错,学历也不错,在我们军分区宣传部工作。”
女同志干宣传,可是非常好的工作了。
王蔓云却是有点犹豫,她倒不觉得对方二十三还没结婚有什么隐情,她是担心张舒兰会不会没看清楚人。
西北那地方她知道,不怎么养人。
就算再水灵的女孩去了那边,都得干巴瘦回来。
“小五,你怎么不放心你嫂子,我跟你什么关系,我还能骗你不成,要是人不好,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跟你说,我从好几个方面打听了人,反馈都不错,人我也亲自看过,真可以。”
张舒兰见王蔓云没说话,就猜到对方可能不怎么看好自己看中的人。
王蔓云见张舒兰着急,赶紧解释道:“嫂子,这事怎么说都是周家的事,我的身份有点尴尬,不好出面,正好,过几天卫军他哥跟他大嫂要调来我们军分区,让对方亲嫂子把把关。”
周家的事她是真不想插手。
那天叶文静好心那么一提,她顺嘴也就答应了,可没想到张舒兰的办事效率那么高,这才几天时间,就把事给办妥了。
搞得她都尴尬了。
张舒兰一下就明白了王蔓云的顾虑,也没啥想法了,点头道:“要是周卫军亲嫂子要搬来我们这,这事还真应该由对方来点头。”
“对不住嫂子了。”
王蔓云道歉,她是真没想到张舒兰效率这么高。
“没事,说起来我也没有问过周卫军他喜欢什么样的,三师长家女儿我反而觉得更适合徐大姐家的文贵同志,他们都是西北人,肯定有共同话题。”
张舒兰犹豫了几秒钟,突然说出这番话,上次徐嫂子跟她聊了对儿媳的想法,这三师长家女儿真挺适合。
王蔓云笑了起来,“嫂子,俗话说先来后到,你可是先答应老嫂子的,可不能因为卫军就乱了谱子,老嫂子知道了,不得怨你。”
她觉得周卫军那么多年都没结婚,真不急在这一天半会。
更何况周卫军还腿伤住院,就算是想相亲也不方便。
张舒兰何尝不知道是这个理,可她也有顾虑,见王蔓云不是外人,明说道:“这两年岁差太多了,差了十几岁,我们做媒的,都不好做这种年岁的。”
王蔓云回想了一下徐文贵的长相与年纪,觉得确实有点差距过大。
但这事她可不打算掺和。
毕竟婚姻可是一辈子的事,要是媒做不好,成了怨偶,得恨死媒人。
“嫂子,这事你自己拿捏,我还年轻,不掺和。”王蔓云说完这话,看了看手表,起身道:“时间不早,我得回家,说不定我家小盛已经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张舒兰应答,直接就走了。
看着王蔓云的背影,张舒兰无奈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给徐大娘那边去了信。
做媒这事,确实有个先来后到。
毕竟还要相看,双方愿不愿意相看,还得看有没有缘分。
王蔓云还没回到家就发现自家大门开着,顿时知道是朱英盛回来了,“小盛。”
“妈。”
几秒钟后,朱英盛的身影从屋里冲了出来,临到王蔓云面前才停下,要不然,王蔓云可接不住。
“跟谁回来的?”
王蔓云没有看到朱正毅的车,就猜到送朱英盛回来的不是对方。
“跟赵伯伯,他带我跟小军一起回来的,还带我们吃了刚从河里捞起来的鱼鲜。”朱英盛一边跟王蔓云回家一边兴致勃勃汇报。
“江边吃的?”
王蔓云羡慕了。
马上到深秋,江水不仅凉了,就连早上也有一层飘渺的云雾,这时候江里捞出来的鱼特别鲜,也特别美味,好吃到只用江水简单煮一煮,就最美味。
“嗯。”
朱英盛重重点头,“妈,我们明天再去吃一顿吧。”他还吃上瘾了。
这种鱼不能拿回家吃,离水一会就死。
“你明天该上学了。”王蔓云无奈地摸了摸小孩的头。
“再休息一天不行吗?”朱英盛不舍地看着王蔓云,他是真还想再吃一次鲜江鱼,再过几天,天气更冷,就没有鲜江鱼吃了。
王蔓云看着孩子眼里的渴望,有点犹豫。
她家孩子聪明,鲜江鱼确实也难得,晚去上一天课也没什么,反正这时期的课程都不复杂。
“后面的课我早就学会了,去学校也是去玩耍的。”朱英盛看出王蔓云的动摇,赶紧再接再厉。
“行,明天就再休息一天。”
王蔓云觉得孩子们今年暑假都没放什么假,多休息一天也没什么。
“妈,你太好了,我去跟小军说。”朱英盛一溜烟就跑了,这么好的事怎么能忘了小侄儿,当然是有福同享。
赵家,赵军一听朱英盛明天不上学,要跟王蔓云去江边吃鱼鲜,赶紧看向叶文静。
他也要去。
“伯娘,你放心,我肯定把小军的课都补上,我们这两天在基地不仅练了靶,落下的课也都补了的,你要不放心,我们这会就去找老师考核。”
朱英盛担心叶文静不同意,赶紧帮赵军说话。
要是以前,叶文静肯定不同意大孙子旷课,但一想到他们家也不知道还能安稳多久,干脆就点头了,“行,明天再请一天假。”
她甚至都没有让两个孩子去找老师考核。
赵军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叶文静,兴奋地欢呼起来。
“我也要去!”
囡囡鼓着一张圆鼓鼓的脸从沙发后冒出来。
她刚刚在沙发后捡小皮球,可都听到了几个人的话,有吃的,怎么少得了她。
“这……”
赵军犹豫了,看向朱英盛。
他们俩都还是小孩,去江边那种地方,能护着自己就不错了,照看已经跑得飞快的三岁小孩,还是有点有心无力。
“哥,我也要去吃鱼鲜!”
囡囡冲过来抱住赵军,一脸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赵军手忙脚乱安抚道:“我照看不了你。”
“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你也不准去。”囡囡非常不讲理地一屁股坐在赵军的脚上,差点没把赵军压得惊叫,视线转向朱英盛求助。
“我妈身体不好。”
朱英盛回想起囡囡的调皮劲,担心会成为王蔓云的负担,直接拒绝了。
这下囡囡气得要死,嘴一扁,就要哭了。
“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叶文静看着几个孩子说来说去,就是没有想过让自己一起,不得不主动表达了态度。
“奶奶也去?”
三个孩子同时看向叶文静。
在他们的观念里,叶文静肯定不会去江边吃鱼鲜。
“怎么,我就不能去?”
叶文静笑着给了三个孩子一人一个轻轻的脑嘣,江离他们大院又不怎么远,她带孩子去正好,还能把家里的警卫员也带上,这样也减轻王蔓云的负担。
照看几个精力旺盛的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太好了,奶奶也去。”
三个小孩立刻露出了笑容。
朱英盛回家就把叶文静跟囡囡也要去江边吃鱼鲜的事告知王蔓云,王蔓云当然是双手赞同。
江边,她又不会水,多个人照看,她更轻松。
第二天一早,一行六人就整装出了大院,王蔓云心情非常好,有赵家的警卫员陪同,她什么都不担忧了。
沪市江边每年的鱼鲜并不多。
这时节鱼好吃,但也因为天气原因,江里的鱼特别少,加上一到这时节沪市周边不少人都会来江边捞鱼,今天能不能捞到鱼,就得看运气。
昨天朱英盛他们能吃上鱼,也是运气。
“人真多。”
王蔓云看着江边越来越多的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对于今天能吃上鱼鲜的事不怎么期待了。
“要不我们往近海口那边去点,那边远,估计人会少点。”
叶文静抖了抖网兜里的水,提意走远点。
“我看行。”王蔓云也正有此意,叶文静开了口,她马上就看向几个玩耍得早就忘乎所以的孩子。
因为有警卫员陪同,她跟叶文静都放心孩子们在江边玩耍。
此时的江边还不是后世修建得有高大堤坝的江,江滩上到处都是干净的鹅卵石,几个孩子在警卫员的照看下翻着圆溜溜的石头摸小鱼、小虾,又或者是螃蟹。
运气好时能抓到大螃蟹。
囡囡有的玩,又有两个‘哥哥’陪伴,早就乐疯了,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
“真好。”
王蔓云看着眼前的一切非常希望留住这份美好,赵家除了赵建业,其他人都值得拥有一份美好的幸福人生。
叶文静没有接话,但看向孩子们的目光非常慈爱。
“走,我们换地方,今天能不能吃上鱼鲜,可就真看运气了。”王蔓云看着孩子们感叹了不到一分钟,就提醒叶文静该离开了。
孩子们今天可是请假出来的,不能浪费。
几个孩子一听要换地方捞鱼,一点不犹豫,扛着小网兜就呼啦啦往下游冲去,走了估计五百多米,岸边的人才少很多。
他们的脚步也才慢下来。
“还是有船才更方便。”
叶文静看着江面上零星飘着的几条船,有点羡慕。
“我们都不会水,有船也没用,要是一个受力不均,很有可能落水,我们还是像现在这样在岸边近处捞一捞,说不定能捞到一条大的。”
王蔓云是不敢坐小船去江上,她喝中药喝怕了。
再落水,估计不仅是刘医生会勒令自己喝一年的药,就是朱正毅都有可能把自己绑在床上休息。
叶文静听到王蔓云的话,笑了起来,“还是你考虑得周到,鱼鲜这时期就爱在岸边活动,有船说不定还容易搁浅。”
“就是,哈哈。”
王蔓云心情大好,叮嘱朱英盛跟赵军照看好囡囡,就举着手里的网兜在岸边忙活起来。
不敢沾水,她今天可是特意穿的水鞋来,踩到水也是不怕的。
两个大人忙活,三个小孩则是一边忙活一边玩游戏,笑闹上打破了这片这片人数比较少江滩上的寂静,引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看清楚三个孩子的开心样,大家都忍不住回一个善意的微笑。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存粹的欢乐了。
“噼里啪啦——”
突然,王蔓云的网兜里传来动静,江水也被拍打得四溅。
“鱼,我妈抓到鱼了。”朱英盛迅速扔下手里的网兜,跑到王蔓云身边帮忙抓稳网兜。
赵军的赶来的速度也非常快,几乎是朱英盛抓住网兜时,他的手也到了。
有两个力气都不小的孩子帮忙,王蔓云直接放手。
不放不行,捞到的鱼有点大,挣扎得有点凶,已经有些江水溅到她脸上,“小王,赶紧来帮忙。”放手前,王蔓云叮嘱了警卫员一句。
她担心两个孩子控制不住网兜里的鱼。
王蔓云还是小瞧了两个孩子,她话音刚落,朱英盛跟赵军就一起把网兜提了起来,一条三斤多的鱼赫然在目。
鱼离了水,挣扎得更凶,但因为没有水助力,翻不出什么风浪。
“好大一条。”
“起码三斤多,快够吃了。”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群众忍不住感叹,同时看向王蔓云一行人也是无比的羡慕,要是他们能抓这么大条鱼鲜,肯定马上就煮来吃。
“再捞一会,要是捞不到其他的,我们就煮来吃。”
王蔓云乐呵呵让警卫员用鱼篓把鱼装上,放在江水里,这鱼对水质的要求特别高,不是流动的江水一会就会死,这也是为什么想吃这口美味一定要亲自来江边的原因。
“对,再捞捞看,说不定还能捞到。”
叶文静见三个孩子已经直了的眼神,不得不笑着接下王蔓云的话。
就这三个孩子的饭量,刚捞上这条估计不够吃。
“走,捞鱼,捞鱼。”
朱英盛狠狠抹了抹嘴角差点流出来的口水,跑回自己的网兜前开始捞鱼。
他总结了经验,往水草茂密的地方捞。
赵军也狠狠吞了吞口水,摆弄自己的网兜信心满满打算也捞起一条鱼。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王蔓云运气太好,不到十分钟,她居然又捞到了一条,这条比之前那条小一点,但分量也是比很多人捞到的都大个。
这情况让不少一直没捞到鱼的人都忍不住往王蔓云这边靠近。
都想沾点好运气。
“要不,我们不捞了吧。”叶文静看着周边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捞鱼的动作。
“行,不捞了。”王蔓云同意,鱼鲜这东西美味,一次不能吃太饱,吃太饱就不会一直念念不忘,更重要一点,他们不想过于引人注目。
两条鱼省着点吃,够吃了。
王蔓云招呼警卫员提鱼篓跟炊具换地方煮鱼。
要想吃顿好的,当然是要远离捞鱼的地方,而往上游走那边的水更清澈。
六十年代的沪市江水根本就没有受污染,生活用水也没有排到河里,水非常清澈,清澈到直接舀起来煮鱼完全没有问题。
王蔓云他们来的这片区域就是专门煮鱼的,已经有些人在江滩上忙活了。
不过不多,也就三五个火团。
可见那么多人来捞鱼,也就只有几组人能成功。
“要是没有妈妈,我们肯定是看着他们流口水。”朱英盛得意地看着不远处的几个火团,他眼睛可厉害了,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捞的鱼还没有他们这边一条大。
“奶奶,奶奶,煮鱼吃,吃鱼。”
囡囡早就馋得不行,闻着不远处飘来的鱼鲜香,一边猛吞口水,一边抱着王蔓云的大腿不停地晃着身子,幸好王蔓云站得够稳,才没摔跤。
“小王,烧火吧。”
王蔓云对于鱼鲜也是期盼已久,干脆蹲下身子,抱着囡囡坐在石头上看警卫员忙活,清水煮鱼,撒几粒盐就是最美味的,她不打算自己动手。
朱英盛跟赵军在警卫员忙活的时候也跟在一旁帮忙。
最鲜活的鱼只需要水一就熟,当鱼汤变白,鱼肉散发沁人心脾的鲜香时,王蔓云几人的筷子伸进了锅里。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仔细品尝着这难得的鱼鲜。
就连囡囡都没有狼吞虎咽,而是眯起圆溜溜的大眼,不停地吧唧嘴。
小孩还小,不到教礼仪时,吃到好吃的,容易用力过度。
吃过第一口美味,就在大家再次开动时,一双多余的筷子伸进了他们的锅里。
第90章
这双多余的筷子并没有得逞, 第一时间就同时被几双筷子夹住,然后大家就都看向了筷子的主人,一个看着挺年轻, 却又比较黑瘦的女人。
没有人认识她。
面对陌生人乱伸筷子,大家表情都不怎么好, 最小的囡囡更是脸一鼓, 生气道:“你为什么乱伸筷子?”别看她才三岁, 可从小父母就教育她不能乱吃别人家的饭菜,也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
范问梅有点诧异小孩的问话,也诧异自己的筷子被阻挡。
视线看向王蔓云, “是王蔓云同志吧,我叫范问梅,我爹是三师的师长范金福。”
王蔓云听说过这个人,但却是第一次见。
面对范问梅的自我介绍,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很自然地推开范问梅的筷子, “不好意思,我们跟你不认识。”
以前她还有点想认识这人,可刚刚这一幕, 她已经完全不想认识了。
六十年代, 换句话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谁会那么自来熟地伸筷子去别人锅里夹吃的。
更重要一点是,大家都不认识, 第一次见面, 从来没有交流过。
被推开的范问梅愣住了。
她看了看一脸平静地王蔓云, 又看了看其他几双不满的眼睛,好似明白了, 脸有点红地解释道:“我们那只要不是花粮票的东西都能一起分享。”
范问梅出生在西北,也长在西北,西北民风淳朴,加上地广人稀,他们那确实跟全国一样都是靠粮票吃饭,但偶尔遇到一些不需要粮票的食物,大家也是乐于共享的。
她今天刚好休息,听说沪市江里的鱼特别好吃,就带了网兜来捞鱼。
可捞了好一会,一条鱼都没有捞到。
看着江边密密麻麻的人头,也就歇了打捞的心思,打算回大院,结果刚走到这,就看到了王蔓云一行人。
她认识王蔓云。
王蔓云在大院太出名了,加上张舒兰帮忙做媒,范问梅自认为跟王蔓云算是沾上一点关系的,既然有关系,那尝点对方不需要粮票的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带着老家思想的范问梅兴奋地拿着筷子来了。
然后就被众人用不满的眼神对待。
面对范问梅的解释,不管是王蔓云,还是叶文静都无语极了。
先不管她们认不认识范问梅,就拿对方老家的习惯说,那是你们老家的习惯,可不是沪市的,她们凭什么要接收一个陌生人的口水。
“不好意思,我们沪市不太习惯跟不认识的人吃一锅东西。”王蔓云这话真的已经很委婉了。
就差明着说大家都是陌生人,没必要进行口水交流。
结果范问梅完全没有领会到意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我们之前不认识,现在已经认识了,我知道你叫王蔓云,你也已经知道我叫范问梅。”
王蔓云:“……”
她觉得这姑娘脑回路有点跟常人不太一样,说不定这就是对方二十三岁还没有嫁出去的原因。
她不歧视范问梅二十三岁还没有结婚,但按照此时的国情,十八岁成年,二十三岁还没有结婚,已经算是老姑娘。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都说了我们不认识你,不熟,你怎么还胡搅蛮缠,影响我们吃鱼鲜了。”朱英盛生气了。
非常生气。
他们江里的鱼鲜不仅离水容易死,就连煮过头味道也会受影响,这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一直蹲在他们锅边不走,已经影响到他们享用美食。
“你赶紧走,我们不欢迎你。”
赵军也生气,好不容易捞到两条鱼,大家能美美吃一顿,这突然出现的人一直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太烦人了。
“这……”
范问梅这才发现自己不受欢迎,局促地起身离开。
王蔓云见人终于走了,赶紧招呼众人,“快吃,一会味道就变了。”都是沪市人,可知道这鱼鲜的奇特之处。
大家也顾不得议论范问梅,赶紧下筷子。
没了陌生人,几人美美饱餐了一顿。
两条鱼,收拾完还有个差不多五斤,可他们人数不算少,又有几个挺能吃的,最后锅里的汤都被大家分着喝完还意犹未尽。
“真好吃,太好吃了。”
朱英盛摸着肚子回味着鱼鲜的美味,越想就越遗憾,要是量再多点就好了。
“奶奶,我们再去捞鱼。”
囡囡也没吃够,虽然小姑娘肚子是最圆的,但鱼鲜的极致美味让她恨不得再吃上一条,说话间直接就抱住王蔓云撒起了娇。
她是跟着赵军的称呼叫王蔓云的。
“奶奶,要不,我们再捞点?”
赵军舔着嘴角残留的美味,也兴奋地看向王蔓云。
自从王蔓云捞到两条鱼,他就彻底崇拜上,恨不得给王蔓云弄个大网子来把整个江里的鱼都一网打尽。
“今天人太多,过几天我们再来。”
王蔓云也对鱼鲜意犹未尽,可看着江边越来越多的人就理智地选择了放弃。
这么多人,那么多网兜在江里打捞,就算有鱼也早就被吓跑了,与其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见好就收,反正他们今天已经吃到了美味。
大家这时也留意到周边的人,最终无奈地叹息一声,开始收拾残局。
王蔓云跟叶文静收拾锅跟碗筷,警卫员照看三个孩子。
吃饱喝足,天气又好,没必要那么早就回家,干脆让孩子们再活动活动,晚点回去。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立刻就翻找起石块下的小生命。
一会功夫,就抓到了小虾。
是非常小的河虾,网兜都兜不住那种,不过孩子们也不用网兜,在浅浅的水里,几双手抓来抓去,时间长点,还是能抓到的。
叶文静看了一眼孩子们玩耍的方向,才扭头跟王蔓云说话,“这就是舒兰打算介绍给周卫军的那个女同志?”她也不认识范问梅,但知道人。
“嗯。”王蔓云点头。
之前张舒兰可是跟她信誓旦旦说过人不错的话。
看面容,长得确实还行,但要说有多漂亮,也不至于,黑是特点,皮肤细看确实也没有沪市这边的女孩好,这些都不算事。
养一养,早晚都能养得跟沪市的女孩一样娇嫩。
王蔓云介意的是范问梅太过自来熟,还有不太听得懂人话。
这可就不是小问题了。
这种时期,一个高情商的另一半对于家庭尤其重要。
王蔓云之前是不想管周卫军相亲的事,可看范问梅那自来熟的样子,估计对小盛舅舅上了心,这种女孩绝对不适合周家。
周家是朱正毅的前岳家,周家出事很容易牵扯到朱家。
王蔓云打算今天回去就把遇到范问梅的事跟张舒兰说一说,然后拒绝。
叶文静对范问梅的第一印象也不怎么好。
先不管地域差的问题,就现实来说,来了沪市生活当然要弄清楚沪市的情况,不然刚刚那一幕实在是太尴尬,彼此都尴尬。
“我觉得周卫军的姻缘还是得多看看。”
叶文静虽然不做媒,但也不满意周卫军跟范问梅成为一对。
“嗯。”王蔓云点头。
“这位范同志有点太过于直率,跟卫军不怎么适合。”叶文静斟酌了好一会,才评价直率这个词,她这种家庭的人更明白家庭和睦,有个好伴侣是多么的重要。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蔓云听懂了叶文静的暗示。
另一边,范问梅是一脸懵逼与尴尬回到家的,她没想到会被赶,更没想到没能在王蔓云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张舒兰托人问她妈关于她情况的事她知道。
她也知道这是有人看上自己准备做媒,对于结婚这事,她很慎重,不想嫁个不喜欢的,在张舒兰让人打听她时,她也暗中打听了张舒兰打算把自己介绍给谁。
周卫军,虽然比自己大几岁,但不管是家境还是个人能力,范问梅都满意。
人满意,当然也就知道周卫军跟朱家的关系。
俗话说爱屋及乌,范问梅对周卫军有意,对朱家一家当然也有好感,见到王蔓云,自然就很亲切,对她来说亲切就代表熟人。
然后就丢脸了。
范问梅是郁闷着回到家的,神情不怎么好看,然后就看到了张舒兰。
张舒兰此时正跟孟娟在说话。
两人说的当然是关于做媒的事,看到提着网兜进门的范问梅,张舒兰笑容满面看了过来,“小范这是去江边捞鱼了?”
“嗯。”
范问梅虽然心情不好,但也不会给张舒兰脸色。
“捞着没,我们这里的鱼鲜特别美味,可惜鱼少人多,不然我也是要去捞一捞的。”张舒兰很自然地展开话题。
“没捞着。”
范问梅没好意思说自己被王蔓云赶的事,但也实话实说没捞着。
“没捞着就对了,每年都有无数人捞不着,我们这的鱼啊,跟成了精一样,又少又难抓,想吃这一口还真得看运气。”张舒兰回想起自己每年捞鱼的成果,摇头苦笑。
这么多年,她就没捞到过一次。
张舒兰的话让范问梅回忆起王蔓云那一锅鱼,足足两条,每条分量都很大,记忆中的鲜美气息好似还飘荡在鼻翼间,让她对江里的鱼更是念念不忘。
打算一会吃了午饭接着去捞。
她就不信了,别人能捞得到,她凭什么就捞不到,大不了晚上人少的时候去捞。
“对了,我们这的鱼有个特点,晚上都在深水区域,用大网都捞不到那种。”张舒兰看出范问梅神情中的不服输,提点了一句。
“晚上捞不到?”范问梅震惊。
“对,晚上捞不到,每年都有人不信邪晚上去捞,结果多年来没有成功过一例。”张舒兰解释江鱼的难抓程度。
范问梅失望了,彻底失望。
“这孩子,都多大了,不就一口吃的吗,快别惦记,赶紧进屋去洗洗,腿脚上都是泥。”孟娟担心女儿糙的一面不得媒人喜欢,赶女儿去收拾,她则笑着对张舒兰说抱歉。
都是他们两口子太惯这唯一的女儿,才让女儿二十多岁还这么天真。
“挺好的,直率可爱。”
张舒兰对范问梅的评价还挺高,主要她跟对方几乎没相处过。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张舒兰才离开。
范问梅出卫生间时已经不见了张舒兰的身影,直接问她妈,“是要准备相看了吗?”她心知肚明张舒兰是来干嘛的。
“对。”
孟娟有点不太满意地开口,“我不太满意,年龄比你大太多了,还带着……”她说不出男方结过婚还有小孩的事,但男方的职位她又很满意。
团级,算是千里挑一了。
范问梅可不知道张舒兰今天上门要做媒的人是徐文贵,一听她妈说男方年龄大,想到周卫军也就只比自己大四五岁,立刻满意地点头,“什么时候见?去哪见?”
她有点迫不及待了。
毕竟同龄人早就结婚生子,也就只有她还单身,她自己也是有点着急的。
孟娟没想到女儿这么着急,回想了一下女儿的年龄,就歇了挑徐文贵的心思,反正先相看相看,能不能成还得是女儿拿主意,“对方今天刚好也休息,你要是真想好了,那就去江边见。”
“江边?”
范问梅脑海里闪过王蔓云一行人的身影。
“对。”
孟娟点头,刚刚张舒兰已经跟她说好了,男方一个小时后回去江边等,他们家要是有意思,就去见个面,要是没意思,那就算了。
这样双方都不影响。
“我去换身衣服。”
范问梅扭身回了房,她是真的很想嫁出去了,不然隔三岔五听着父母,还有哥嫂对自己那么恨嫁的话,她也难受。
王蔓云他们在江边是吃饱喝足的,孩子们也都请了假,不着急回家,也就是想停留多久就能停留多久,见几个孩子翻着螃蟹玩得开心,她跟叶文静干脆就找了片有树荫的地方坐下等。
看几个孩子玩耍,她们心情也愉悦。
叶文静甚至从自己带来的提包里拿出一件刚起头没多久的毛衣织了起来。
王蔓云惊诧了。
“你给小军织的那件衣服孩子特别喜欢,我就找人学了学,打算也给小军织一件。”叶文静乐呵呵地解释了一句。
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家安稳的生活还能过多久,反正是尽量开心过每一天。
“嫂子,这里,挑几针,会更好看。”
王蔓云织毛衣的手艺非常好,只看了看,就看出叶文静织的是什么款,款太普通,但要是听她的话,挑那么几针,最后的成品绝对亮眼。
“行,听你的。”
叶文静可是研究过王蔓云给大孙子织的那件毛衣,对于对方织毛衣的手艺佩服不已,此时王蔓云有指点,她毫不犹豫听从。
两人坐在树下闲聊着照看小孩,几分钟后,看到了带着孙子来的徐大娘。
“嫂子,这。”
叶文静对徐大娘招手,徐大娘比她年纪还大,她尊称一声嫂子。
而且大院里的军人家属,可没多少人按资排辈称呼,大部分都叫嫂子,军嫂军嫂,什么年龄段的女性都值得尊称一句嫂子。
徐大娘没想到会见到王蔓云两人,听到声音,立刻看了过来。
而跟在她身边的大孙子也已经看到了朱英盛几人,跟他奶奶说了一声,就跑向几人玩在了一块。
“嫂子,坐。”
王蔓云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请徐大娘坐下,野外之地,没那么讲究,随便坐。
徐大娘满脸笑容地坐了下来。
“嫂子,你今天神情有点不太对,看着怎么透着一股子喜气,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叶文静看出徐大娘眉眼中的喜色,毛衣都不织了,而是笑着打趣人。
王蔓云看着徐大娘的神情突然内心一动,想起自己跟张舒兰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张舒兰的行动能力,猜到了某种可能。
如果是范问梅跟徐文贵,应该还可以。
毕竟徐文贵身后没有什么牵扯的东西,范问梅情商差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范问梅那人直率,当后妈也不至于虐待孩子。
说不定还真是个好姻缘,就看范问梅看不看得上徐文贵了。
徐大娘跟王蔓云与叶文静的关系都不错,原本是不打算大肆宣扬的,但见两人都认真看着自己,她干脆小声说道:“我家文贵今天来相看女同志。”
“这是好事,哪家的女孩?”
叶文静为徐大娘高兴。
“新调来的三师长家女儿。”徐大娘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没好意思把女同志的名字说出来,但也点了对方的家庭背景。
叶文静脑海里瞬间闪过范问梅的身影,下意识看向王蔓云。
王蔓云知道对方这一眼什么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叶文静就确定自己没有猜错。
“怎么,你们认识?”徐大娘看到了叶文静跟王蔓云的互动,好奇了。
“不算认识,只见过一面。”
王蔓云没有说谎,确实是见过一面,印象还不怎么好那种。
“怎么样?”
徐大娘对这个跟儿子相亲的女同志也是充满了希望,她可是听说对方是从西北来的,出生地天然就让她有着十分好感。
不管是王蔓云,还是叶文静,都不好回答徐大娘这个问题
更让王蔓云意外的是,范问梅怎么会同意跟徐文贵相看,她之前明明感觉到对方有意的人是周卫军。
徐大娘是怀着喜悦与忐忑的双重心态问王蔓云两人的,,结果两人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眉眼间的喜悦也少了几分。
“嫂子,这个问题我们还真不怎么好回答,一是我们就见了对方一面,没有过多了解,怎么评价对于对方来说都有失公允,二是婚姻的事是相看的两个人的事,我们就看看,不能多嘴,让他们双方自己选择。”
王蔓云看出徐大娘神情的变化,不好让对方多心,主动解释了一句。
徐大娘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这个理,我就算当母亲,也没法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还是得看我家文贵,他要喜欢,我就喜欢。”
“是这么个理。”
叶文静附和了一句,但心情却突然不好了,这些正常的理在他们家却是不成立的,她想到了李心爱,当初他们做长辈的就是没有一拦到底,现在才寝食难安。
王蔓云及时伸手轻轻拍了拍叶文静后背安抚。
关于李心爱的事,也就只有他们几个相关的人才知道,外人是不知道的。
“快看,几个孩子运气不错,抓到好几只大螃蟹,晚上可以给他们加个餐。”王蔓云转移话题,太沉重的话题对谁的情绪都不好,还是看孩子们玩耍更好。
王蔓云的话让徐大娘跟叶文静的目光瞬间移到孩子们身上。
看着孩子们玩得开心,她们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江边不远处,经过一番收拾的徐文贵正拿着一份报纸略微兴奋地等待着。
对于再婚,他当然有想法,但也因为老娘一直没有开口,他工作又忙,家里孩子又小,也就一直放任不管。
终于,他等到了老娘主动开口。
看着别人家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徐文贵早就羡慕不已。
他原本以为事情可能得等一段时间,没想到老娘才跟他提了没多久,今天就通知他女方愿意相见,光棍了不少年的老男人激动了,也兴奋了。
在家收拾了不少时间,还特意把头发梳成三七分,穿了一件新军装才来相看地点。
范问梅来的时间也就比徐文贵晚几分钟。
她不是矜持的人,又确有早点结婚的打算,收拾好自己,立刻就来了江边。
这会江边比她离开时的人更多,好似整个沪市的人都堆在了这周围,让她不太满意地转头四望,寻找起周卫军的身影。
范问梅没见过周卫军,但了解过。
对周卫军有着大体的猜想,可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符合印象的人。
从范问梅出现,徐文贵就留意到这人,特别是看着对方手里的报纸,他就明白这人是自己的相亲对象。
糙汉子很满意。
特别是范问梅那略黑的肤色,他尤其喜欢,有他们西北姑娘的韵味。
“同志。”
徐文贵主动靠近。
“嗯?”范问梅诧异地看向徐文贵,然后就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报纸,那报纸跟她手里拿着的一模一样。
这是周卫军?!
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太老了,那张沧桑的脸,还有身高好似也没有到一米八,这人真的是周卫军?范问梅怀疑了。
“你好,我是徐文贵。”徐文贵主动介绍自己。
范问梅懵了,“周卫军呢?”
“什么周卫军?”徐文贵诧异,但内心也是一沉,他感觉到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
“跟我相亲的人不是周卫军吗?”范问梅气得脸都红了,以为周卫军看不上自己耍人玩,扔下手里的报纸就冲向王蔓云。
她早就看清楚王蔓云那几人还在江边。
范问梅要去问过清楚,徐文贵更是一头雾水,但知道自己跟范问梅肯定没有戏了,抬步也赶紧往王蔓云那个方向走去。
他老娘跟儿子都在,可不能让一老一小吃亏。
王蔓云几人还完全不知道范问梅正往她们这里冲来兴师问罪,几人一边照看着孩子们一边闲聊,气氛很开心与热闹。
另一边,李心爱娘家楼下,收拾妥当,提着不少礼物的赵建业终于在磨蹭了不少时间后来了。
他还是舍不得妻子。
姚元化的人在看清楚赵建业后,立刻跟同伴打手势准备抓人,结果他们刚一动,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出比他们的人还要多的人。
看着这群人手里的枪,又看着他们亮出的证件,姚元化的人蔫巴了。
赵建业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暗处的动静,在做好心理建设,又再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他才抬步上楼。
第91章
李心爱是早两天得到赵建业回来的消息的, 早有准备的她不仅把家里任何关于姚元化的东西都扔了,也叮嘱好了父母。
李家老两口最开始是不满女儿没名没分跟着姚元化的。
可姚元化大方,不管人到不到, 都给他们送来不少好东西,那些东西价值可不低, 这样一来, 别说是李家老两口心动, 就是李心爱那些兄弟姐妹也是心动的。
再想起李爱国的死,大家对于跟赵家的关系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一个根本没把他们李家血脉看在眼里的家庭,他们再上杆子敬着, 也是打自己的脸,这样一来,李家人都希望李心爱赶紧跟赵建业离婚嫁给姚元化。
赵建业曾经对李家的好在有了姚元化做对比后,李家人的心彻底偏了。
赵建业带着礼物上门时,李家老两口爱答不理。
根本就不愿意把人放进门。
“爸,妈, 我刚调回沪市,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心爱了,我想见见她。”面对岳父岳母的为难, 赵建业并没有主动谈起李爱国。
一句刚回来其实可以推脱很多事。
“你还有脸来?”
李母用力抵着门, 瞪着一双慢慢泛红的眼睛, 抬起手就打向赵建业。
作为‘老戏骨’,需要演戏时, 那演技可是随意就能施展的。
“妈, 你这是怎么了, 心爱当初腿伤了不能跟我调走,我也惦记她, 一回来,我就马上来家里,我没做错什么,你怎么还怪上我了?”赵建业装作一副很震惊的样子。
同时脑海里也回忆起妻子腿伤时的样子。
当初他是真的想把妻子带走的,要是带走了,说不定爱国就不会出事,现在他也不会面临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赵建业的话提醒了李心爱当初为了避免调离,故意装腿受伤的事,李母有瞬间的心虚,但只要一想到外孙早就被枪毙,她伤心起来。
“我的爱国,爱国啊!”
老太太说哭就哭了起来。
“爱国怎么了?”赵建业心脏快速收缩,他知道事情还是到了这一步,但为了能让妻子气消,他却又是必定要来李家的。
“你不知道我家爱国怎么了?”
李母不信地看着赵建业。
就连一直不吭声,但是阴沉着脸的李老头也诧异地把视线投了过来。
“我刚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心爱,我怎么知道爱国怎么了?”赵建业既然选择装傻,那就要彻底装下去的。
李家老两口:“……”
屋里的李心爱:“……”回想起他们当初被赶出赵家的事,她突然意识到刚回来的赵建业还真有可能不知道爱国出事的事。
“妈,爸,你们倒是说啊,爱国到底怎么了?再不说,是不是要急死我,爱国虽然不信赵,可我对爱国如何,你们二老可都看在眼里,那是比亲儿子都要好。”
赵建业这话还真一点假。
为了讨妻子的欢喜,他在对待李爱国时,很多时候都比对自己的儿子好。
“爱国他……”
李家老两口偷偷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门,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消息透露。
说起来外孙的过世对于女儿的打击特别大,要是没有为外孙报仇的心思,说不定女儿早就没了。
“爸,妈,心爱是不是在家,你们不肯说,我问心爱,爱国到底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怪我。”赵建业用力推开老两口堵着的门。
他身高占优势,真要用蛮力,李家老两口是挡不住的,更何况这两人也就是意思意思拦一拦,真正的意思还是希望赵建业赶紧跟女儿离婚。
只要两人离了婚,等姚元化的事暴露出来就没有危险了。
赵建业用力推门,李家老两口有心放水,门很容易就被推开,赵建业也顺势进到了屋里。
“心爱,心爱,你开开门,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得告诉我。”赵建业放下手里的礼物,直接去敲李心爱的房门。
“建业,别敲了,小爱她好不容易从伤心中恢复一点,你可别再刺激她。”李母拉住赵建业,打算先把人忽悠了。
而这也正是李心爱跟他们商量的计策。
先得让赵建业极度愧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赵家,赵建业的头上,这样李家再提离婚,事情也就好办了。
李家老两口在演戏,赵建业也在演戏。
不过双方都认为对方是真实的情感表现。
“爱国到底怎么了,你们总得有人跟我说,这是要让我急死吗!”赵建业用力猛捶了一下妻子的房门,用以表达自己的急切与担忧。
“爱国死了,他死了,这下你们赵家满意了吧!没有碍你们赵家人的血脉在你们赵家晃了!”
李心爱没想这么早见赵建业,可赵建业捶门的声音特别大,听着门外无辜的声音,再回想被军方枪毙的儿子,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唯一的儿子死了!
赵家人不说帮一把,甚至有可能在暗中推波助澜,只要想到儿子的死,赵家人也有参与,李心爱的眼珠子都恨红了。
拉开门,不仅用力吼了赵建业一句,还拳打脚踢。
眼泪早就控制不住哗啦啦往下掉。
赵建业呆住了。
他极力表露出震惊又诧异的神情,好一会,才一把抱住发疯的妻子,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心爱,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你现在知道了,你去给爱国报仇啊,去啊!”
李心爱奋力挣扎,脸上的泪水好似永远都掉不完。
看着这样的妻子,赵建业心疼万分,也自责万分,“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回来晚了。”他怎么敢去找军方的麻烦,不得已,只能避重就轻。
“对,你回来晚了,太晚了,我需要你这个丈夫的时候你在哪,爱国需要你这个父亲的时候你在哪?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爱国的死到底是你们赵家人的阴谋,还是你的阴谋。”
李心爱就是要颠倒事非,就是要让赵建业愧疚到极致。
“心爱,你冷静点,你说爱国是怎么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我们赵家真的对不起爱国,我一定给爱国报仇。”
赵建业是知道李爱国真实死因的。
这两天他回了单位报道,利用身份的便利,查了几个月前的事,档案清晰地记载清楚李爱国为什么会被枪毙。
如果真要摊开来说,他们赵家没有人做手脚。
只是见死不救。
而且这个见死不救不仅仅是针对李爱国姓李,而是因为李爱国确实犯下了枪毙的罪刑,按照父亲的人品与行事风格,别说李爱国没有赵家血缘,就算是真的赵家人犯下这样的事,也是不会救的。
李心爱怎么可能明说李爱国勾结外人的事,当然是避重就轻地说起了朱家两个孩子的可恶。
爱国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两个小孩,那两个小孩就联合赵军那个混蛋下了死手。
“爱国只是心疼我,就想教训教训朱家那两个孩子,他根本就不认识那几个外面的人,是另一个跟他玩得好的少年认识,结果这事就变成我家爱国是组织者,被判了最重的枪毙罪。”
李心爱哭得无比的伤心。
她家爱国要不是想给她报仇,也不会出事,要是不招惹朱家那两个孩子,说不定……
李心爱想不下去了,捂着胸口就往后倒。
失去唯一的儿子,她伤心到了极致,也怨恨到了极致,连赵建业都恨。
“心爱,心爱。”
赵建业信了妻子的话,也心疼妻子的丧子之痛,弯腰抱起妻子,一脸的心疼与愧疚。
在他心目中,爱国还那么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组织,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而这个做手脚的人说不定是朱正毅。
回想起朱正毅那张脸,赵建业恨得牙痒。
那家伙头几天狠揍了自己一顿,他肚子上现在都还有不少淤青。
“小爱,小爱。”
李母见女儿晕倒,惊得赶紧冲了过来。
现在女儿可是他们家里的香饽饽,自从跟了姚元化,家里所有人的工作不仅高升了一级,就连工资也是涨了的。
更有甚者,还调到了油水最多、最轻松的岗位。
为了整个家,李家老两口不可能让女儿出事,一顿忙碌,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还灌了水,终于让昏迷的李心爱清醒过来。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李心爱双手无力地推着赵建业,她才不想跟这个男人靠太近,凭她对姚元化的了解,那人占有欲很强,要是知道自己跟赵建业挨太近,估计得吃醋。
“心爱,你放心,我一定会给爱国报仇。”
赵建业郑重向妻子许下承诺。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李心爱推拒赵建业的手停了下来。
她勾搭姚元化,目的不就是为了给儿子报仇吗,要是赵建业能利用,那么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收拾赵家,说不定朱正毅一家也能收拾了。
李心爱想起赵建业开车撞向朱正毅那一次。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只要规划得好,说不定能借刀杀人。
李心爱心动了。
主要是她已经勾搭了姚元化不少时间,可到现在,别说朱正毅一家有什么损失,就连赵家也稳妥无比,她对于姚元化的能力产生了一点怀疑。
要是两个男人都能被她利用……
李心爱看向赵建业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希冀。
“心爱,我保证说话算话,我一定要收拾了朱正毅那一家人,信我!”赵建业再次向妻子保证,他对朱家的怨气可不比妻子少。
“嗯。”
李心爱被感动了,也软了身子,被赵建业拥抱在怀里。
李家老两口看着这样的女儿,心急如焚。
别人不知道姚元化的厉害,他们难道还不知道吗,他们能从对方手里得到好处,对方也能翻脸收拾他们。
第一时间,李母就向女儿使眼色。
这种时候怎么敢游走在两个男人身边,太危险了。
李父也赶紧去把他们家的大门关上,门关上的那一秒钟,老头担忧地把脑袋伸出去看了看,就怕被姚元化的人看见不该看见的。
父母的异常行为让李心爱迅速回神,推了赵建业一把。
赵建业赶紧把妻子搀扶起来,然后送到卧室。
到了卧室,看着宽大的床,赵建业有冲动,但却又因为李爱国的死,妻子的一脸伤心,他不得不无奈地压下了那种冲动。
“心爱,我现在调回来了,你搬去跟我一起住吧。”赵建业扶着妻子的腰,不舍得放手。
李心爱能用美□□惑人,当然就明白赵建业的心思,回想起双方刚刚才说了什么,这人就敢马上想那点事,她心中是滔天的怒火。
恨不得马上甩赵建业一巴掌。
但最终她都忍了,她要先哄对方离婚,还要让对方去对付朱正毅那一家人。
“住哪?”
李心爱不信赵德贵会让他们搬回军分区大院。
“我申请了住房,不在家属区里,但也离家属区不太远。”赵建业实话实说。
家属区没有他老子开口,他还真搬不回去。
但他也不是没地方住,除了军分区大院,周边还有一栋房子属于他们军分区,不过就是在家属区外面,而这边住的人级别会低很多,家属也会市井不少。
李心爱是知道家属区外那栋楼的,脸色一变,回答道:“不搬。”她之前还想着怎么推脱赵建业留宿的事,现在可有了完美的借口。
“心爱。”
赵建业这句话带上了祈求的语气,扶在妻子腰上的手甚至多了一分力道。
“爱国的仇一日不报,我就什么心思都没有,那边离家属区太近,我不想看到你家老太太的脸,还有,你是想时刻提心我家爱国是怎么惨死的吗?”
李心爱瞪赵建业。
对于男人那点心思真是厌烦无比。
“可只有那边离我上班近,爸妈这里太远了,不方便我上班。”赵建业的表情有点郁闷起来,回来后,车没了,没有车,他就不可能再像以前样整个沪市随便走。
如果赶公交车上班,除了要提前等车,车程也得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骑自行车,也得骑五十多分钟,还累得半死。
“建业。”
李心爱终于抬眼认真看赵建业了。
赵建业的脸却有点红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多年的积蓄之前全部给了妻子,手里就几个月的工资,今天又买了那么礼物来岳父家,他手里已经没多少钱了,当然是希望妻子能跟自己走。
可他也看出妻子的不愿。
回想李爱国的死,他对朱家一家人的怨恨又多了一分,要不是这一家,他们家现在都还在大院里享受着美好的生活,哪里会妻离子死。
“建业,要不,我们离婚吧?”李心爱试探赵建业。
“不行。”赵建业怎么可能同意,抱住了妻子。
“建业,爱国不在了,我对赵家,对你,都是由怨的,遇到难事时,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可没有人告诉我你的电话,我写出的所有信也都石沉大海,你现在虽然回来了,但我好像已经不需要你了,我们离婚吧。”
李心爱还是不敢招惹姚元化,打算说服赵建业离婚。
“你以为我不想联系你们吗?可也要我能联系上,你是不知道老头子有多狠,他把我调到了最偏远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
赵建业也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诉。
当初他让妻子一起走,妻子腿伤走不了,现在李爱国出事,就把责任都怪在他头上,他也很冤。
赵建业说着说着,情绪也上来了,开始撕扯妻子的衣服,两人都分开那么久了,爱国又不是今天才死的,有什么事不能做。
李心爱一看赵建业用蛮力,就知道要遭。
头两天姚元化为了展示雄风,在她身上制造了一些痕迹,这痕迹要是被赵建业看到,那……
李心爱不敢想了。
但她也没法阻止赵建业。
赵建业力气大,就她这个子,对方一只手都能控制,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异常,李心爱只能想破解办法:“窗帘,关窗帘。”
她这间房的窗帘后来跟姚元化在一起后换过,目的就是为了遮光性强。
只要光线昏暗,就算身上有点什么也看不清楚。
赵建业看了一眼明亮的光线,最终放开妻子去拉窗帘,只要妻子肯给他,关窗帘就关窗帘。
离开妻子好几个月的赵建业翻腾了好几个小时才满意地结束,对于较软的妻子,更是舍不得了。
前妻虽然也温柔贤淑,却是没有李心爱会伺候人。
搂着妻子,赵建业满意地睡了过去。
李心爱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她根本就没想到赵建业今天会这样强势,跟以前听自己话的时候有着很大的不同,今天这事一发生,她还得瞒着姚元化。
这都什么事。
卧室外,李家老两口从卧室门被关上,两人眼里就是无尽的担心,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们甚至听到了一些动静。
那些动静惊得老两口脸色煞白,对视的眼神里有着无言的恐惧。
要不是担心被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他们差点闯进卧室里阻止。
“怎么办?”李母偷偷问老伴。
此时的她已经害怕得六神无主,姚元化那样的人哪里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李老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却知道这事一定要捂死,不能让姚元化知道,“叮嘱好家里所有人,谁都不能透露半分,不然都得倒霉。”
李母赶紧点头,但心中的忐忑并没少半分。
天还没有黑,李母就做了不少好菜,还买了好酒,没有办法,哪一方都不能露馅,那就只能好好款待赵建业这个名正言顺的女婿。
李家其他人回家看到赵建业时,表情还算是正常。
其实不正常的是还没进门,他们就被李家老两口拦住把事情说清楚,为了自家的未来,别说是李心爱的兄弟姐妹坚决保守秘密,就连孩子们也是半句不敢提姚元化。
李家暂时恢复了表明的平静。
江边,王蔓云他们也看到了怒气冲冲朝着她们冲过来的范问梅。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照看几个孩子的警卫员。
小王第一时间就挡在了双方的中间,警告范问梅:“这位同志,请你保持距离。”
范问梅所有的冲动都被这一挡化解,理智回归。
她知道王蔓云的背后有朱正毅,而朱正毅跟她父亲一个级别,不是她能招惹的。
“你干嘛?”
几个孩子也察觉到异常,朱英盛与赵军率先冲了过来。
至于徐建忠,则被留下照看囡囡。
“我……”范问梅很委屈,看着王蔓云差点哭了。
王蔓云这会也看到一脸尴尬赶来的徐文贵,就知道事情可能有隐情,看了一眼周边的人头,小声说道:“我们换地方说话。”
她不知道范问梅为什么要找自己,可不管是不行了,就这样,一群人远离了江边。
专门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停留。
“小盛,你带小军他们去玩。”王蔓云支开几个孩子,成年人的世界孩子们最好还是少知道为好。
“不。”
平时很听话的朱英盛居然不答应,甚至一直护在王蔓云的身边,他能看出范问梅对王蔓云的针对性,担心这人伤人。
“奶奶,这是坏人,我们要防着她。”
赵军拉着囡囡守在王蔓云另一边,此时的他跟朱英盛好像王蔓云座前两大童子。
“这位阿姨不是坏人,她就是有事找我,你们放心去一边玩,照看好囡囡,有警卫员与徐同志在,肯定不会出事。”王蔓云的视线看向警卫员与徐文贵。
徐文贵黑脸微微红了,赶紧点头,承诺道:“我保证保护好在场所有人。”
朱英盛认真打量着徐文贵。
“这是我……我爸,说话还是算话的。”徐建忠小心翼翼跟几个小伙伴解释。
朱英盛这才对徐文贵放心不少。
不过还是郑重叮嘱道:“叔叔,要保护好我妈妈,保护不好,我爸爸会揍你的。”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警告了。
除了徐文贵脸上的尴尬更重,王蔓云几人都笑了起来,他们这一笑,气氛缓和很多,朱英盛这才带着几个小孩稍微走远一点,不过还是时刻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王蔓云见孩子们应该听不到对话,才看向范问梅跟徐文贵,问道:“怎么回事?”
这两人相亲就算不成,也没有必要找自己当‘裁判’吧。
徐文贵看了一眼范问梅,没好意思说。
范问梅可没什么顾忌,直接就把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甚至质问是不是王蔓云从中阻拦周卫军来跟她相亲。
现场除了徐文贵,其他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舒兰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同志,你会不会搞错了,给你介绍的就是文贵同志,跟周卫军同志可没有什么关系,你可别乱说。”
叶文静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相信张舒兰不可能做出这种乌龙事。
“这样,我们马上三方对质,把事情弄清楚,别委屈了你,也别冤枉了人,这事不仅仅关系到你一人,还关系到了另外两人。”
王蔓云大体猜到是怎么回事,但却是不好说出来。
她相信张舒兰不会犯错误,还真有可能是范问梅自己搞错了真相,反而给徐家造成了麻烦,没见徐大娘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徐大娘终于明白之前问王蔓云两人对范问梅的看法时,为什么什么都问不出。
范问梅这人跟跟常人好似有点不太一样。
半个小时后,范家来了不少人,除了王蔓云几人,张舒兰也赶到了。
张舒兰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明明说得清清楚楚相亲对象,女孩母亲跟女孩也都是同意了的,结果见了人,女孩非说她骗人。
她骗什么了!
第92章
张舒兰真的是特别特别生气, 她原本就是好心帮忙,结果忙没帮上,反而把几家都得罪, 对于她来说,真是见了鬼般郁闷。
范问梅家住楼房, 离徐大娘家不算远, 这事关系到几家的声誉, 倒也没有人声张,大家都是默默来到范家的。
范师长不在,只有妻子孟娟在。
孟娟一听王蔓云把事说清楚, 惊得当场就跳了起来,指着一脸委屈的女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之前要把相见对象的事说清楚,女儿却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她还以为真知道,搞了半天, 闹出了乌龙。
有孟娟这个当亲娘的作证,原本误会就能解除。
毕竟是他们范家内部出的事。
偏偏范问梅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同,她一口咬定张舒兰要给她介绍的人是周卫军, 认为是张舒兰骗了她, 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
这一闹, 谁都走不了。
张舒兰得到消息赶来了,她也委屈, 她确实是想给周卫军介绍对象, 但只是有这么个意向, 根本就没有定下来,除了叶文静跟王蔓云, 这事就没有谁知道,怎么就成了范问梅要跟周卫军相看铁板钉钉的事。
她没有怀疑是王蔓云又或者是叶文静透露的消息。
这种事只要是聪明人就不会乱透露,对于范问梅这么肯定认为是跟周卫军相亲,张舒兰非常诧异,事关名誉,当然要来范家问清楚。
“孟娟同志,我是不是从一开始跟你商量要相亲的对象就是徐文贵同志?”
张舒兰问孟娟。
她不信对方敢乱开口,这种事要是乱开口,那就让军方的相关部门来查,到时候查出谁的问题,不仅要负责,还要承担责任。
孟娟的文化水平不高,但陪着丈夫一路走到现在,对于政策非常懂,张舒兰一问,她就赶紧实话实说,“对,张同志只对我提过徐文贵同志,没再说过其他人。”
“不对,你不是要给周卫军介绍对象吗?”
范问梅大声反驳。
张舒兰震惊地看着范问梅,好一会才说道:“我要给周卫军介绍对象跟把你介绍给徐文贵同志有什么关系吗?”
“为什么没有关系?”
范问梅更诧异。
听到这,其他人都沉默地看着范问梅,大家好像有点懂对方的思路了。
徐大娘脸色此时才稍微好看一点。
如果是姑娘脑子有问题,那事情跟张舒兰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能说大家都没看出这姑娘‘与众不同’,才都成了受害者。
孟娟满脸通红,歉疚地看着大家,“抱歉,各位,给大家添麻烦了,不好意思,一会我会跟问梅解释清楚。”
众人都有点不信,孟娟要是能解释清楚,现在大家就不会都在范家了。
“你们什么意思?”范问梅听懂母亲的话了,气得脸更红,质问大家:“你们意思是我故意惹事?”
王蔓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个范问梅脑回路果然跟常人不同,“问梅同志,张同志不仅仅是给你一人做媒,她手里还有很多名单,名单上的每一位同志她都要热心帮忙,她是蔡政委的妻子,我们军分区最具有代表的军嫂,关爱每一位同志的‘大后方’是她的责任。”
“所以根本就没打算把我介绍给周卫军?”
范问梅终于听明白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舒兰。
这话张舒兰真不好回答。
她之前确实有意想把范问梅介绍给周卫军,但在问过王蔓云后,王蔓云建议她任何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她也就转移了目标。
然后就出现了这一出闹剧。
此时的张舒兰无比庆幸没有把范问梅介绍给周卫军,周家在苏军区有着一定地位,把这么个姑娘介绍给周卫军,周家还以为她是在害人。
她更感激王蔓云,要没有对方的提醒,她就要犯错了。
张舒兰不好回答的问题,王蔓云帮忙回答:“问梅同志,周卫军的亲哥、嫂过段时间会调到我们军分区,有亲哥嫂在,不管是我,还是张同志都不好张罗周卫军的婚事,介绍对象的事,我们原本是有意的,但在知道对方亲哥、嫂要来,我们就停止了介绍。”
她是不会让张舒兰来背这个锅的。
毕竟当初也是她跟叶文静话赶话的谈到周卫军的婚事,叶文静找的张舒兰帮忙,张舒兰肯热心帮忙就不错了,她怎么能把事推对方身上。
不地道。
“还说不是你故意阻拦的!”
范问梅只理解自己想理解的意思,怒瞪着王蔓云,她果然没有猜错,就是王蔓云从中作梗。
“对,是我阻拦的。”
王蔓云在发现跟范问梅解释不清楚,干脆就揽下了责任。
说起来,她确实有责任,张舒兰找她商量时,她要是不阻止,可能也会带话给周卫军,到时候跟范问梅相亲的人有可能是周卫军,也有可能周卫军直接就拒绝了。
但不管什么结果,她确实参与了。
“我要见周卫军,我要亲自问清楚,要是对我有意,我们马上就结婚,要是没意,今后我再也不说什么。”范问梅气得不行。
“不可能。”王蔓云拒绝。
事情周卫军都不知道,凭什么要来见范问梅,谁欠这人什么了,她之前是拦了张舒兰,但也是考虑到她跟周卫军的关系不好出面,打算等对方亲哥、嫂来了军分区再给周卫军介绍对象。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的处理方式,根本就没有错。
再说了,媒人从来没有说过范问梅的相亲对象是周卫军,跟女方母亲商量的也一直是徐文贵,是范问梅自己搞错了情况,凭什么需要周卫军来收拾烂摊子?
王蔓云最讨厌的就是道德绑架。
范问梅现在弄的这一出就是变相的道德绑架,周卫军叫她一声姐,她就得护着人。
王蔓云的强势恢复惊住了范问梅。
“妈。”范问梅转身看向母亲,她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几位同志,这事是我们家对不住各位,不好意思,请大家放心,我们家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大家请回,请回。”
孟娟是范问梅的母亲,自己女儿什么样,她是清楚的,知道扯不清楚,也不打算再扯,只是客气地请大家离开,她来跟女儿交流。
王蔓云见孟娟担得起事,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了张舒兰几人一眼,大家都出了范家。
临时门时,范问梅当然不让他们走。
要不是被孟娟及时捂住这姑娘的嘴,动静估计得惊动隔壁邻居,幸好房门及时关上,终于没闹出什么不好的闲言碎语。
一行人下楼,大家都没有说话,表情略微沉重。
来到楼下,张舒兰见周边没什么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道:“我的天,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难以沟通的人,她……”
有些话不好明说,她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意思非常明显。
“这人的思维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非搅那么复杂,不了解内情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人,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冤不冤。”
叶文静也被范问梅惊得不轻。
正常人哪里会是这种思维,她也觉得范问梅的脑子有问题。
“嫂子,文贵同志,今天这事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没了解清楚情况,给你们添麻烦了。”张舒兰想起最冤的两人,赶紧道歉。
她当初真的找了不少人打听范问梅,那么多人都没有谁看出范问梅问题,不会是有人要害自己吧。
不怪张舒兰多想,今天这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徐大娘最开始的时候很生气,可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她反而释然了,面对张舒兰的道歉,平和回答道:“你也是一片好心想给我家文贵介绍最合适的,没想到出生地合适了,其他的却不太合适,幸好对方没看上我家文贵。”
看清楚范问梅的脑回路,她是真庆幸这人看不上自家儿子。
不然真要看上了,他们家娶还是不娶。
张舒兰跟叶文静都感激徐大娘的通情达理,但马上又为王蔓云担忧起来。
“小五,看那丫头的意思,好像是非卫军那孩子不可。”叶文静已经在想要不要把这个范家调走了,范家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女儿,真是麻烦。
张舒兰一想到王蔓云给自己背下的黑锅,她不好意思极了,担忧道:“小五,我怀疑这姑娘会走极端,对你,还有卫军同志都是麻烦。”
她已经无比的悔恨,他们大院这么适龄的女同志,干嘛要去打听这新来的范家。
这下好了,狗屁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徐文贵想起王蔓云之前跟范问梅的对话,他也担心,但因为在场就他一个男性,还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担忧地看着王蔓云。
王蔓云从出面拒绝范问梅开始,就明白自己沾上了麻烦。
但不管是张舒兰还是叶文静,都是好心帮忙,她总不能让帮忙的人寒心,明知道会有麻烦,她也只能站出来。
“这个三师的师长什么情况,能不能调走?”
王蔓云不是官僚思想,确实是担心范问梅会带来大麻烦,在这种关键时局时期,他们是任何一点麻烦都要小心对待与处理。
“三师师长叫做范金福,人不错,是从西北刚调到军分区的,业务能力强,工作认真,我们军分区刚好缺人才把他调来的。”
说到范家,徐文贵非常清楚。
作为出生西北的人,他对于西北有着很深的感情,当初范金福还没有调到军分区时,他就关注了,此时说起对方的情况,头头是道。
“这……”
叶文静歉意地看着王蔓云。
如果范金福是因为能力强被调来军分区,那就说明这边需要这人,调走对方不合适。
张舒兰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一皱,说道:“要不,把这个范问梅调走?”
“调不走。”
王蔓云无奈摇头,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解释道:“范家应该是知道这个女儿的思维跟常人有点不同,才一直照看,不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进宣传部。”
父母舍不得抛弃的孩子,肯定会护着。
这种就近护着除了爱护女儿,还有就是防止女儿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惹事。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周卫军跟她相看吧?”
张舒兰非常忧愁。
“就算相看了又能怎么样,周家不可能看在对方脑子有问题的情况下就把人娶进门,只要不娶,这姓范的女同志还不是会闹。”
叶文静跟张舒兰一样忧愁,甚至想得更多。
“不能让他们见面,我家卫军不能沾这样的人。”王蔓云护犊子,周卫军把她当姐姐看,她当然也要维护人,她看不上范问梅。
“那怎么办!”
这下所有人都没辙了。
“实在不行,我……”徐文贵见大家头眉头深锁,想了想,开口了,结果话还没说完,直接就被老娘一巴掌狠狠拍打在背上。
“你是想害死我大孙子吗?”
徐大娘是坚决不同意范问梅进他们徐家门的。
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谁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许今天看着是好人,明天就变成恶毒的另一幅面孔,谁能保证。
她家大孙子才七岁,绝对不能跟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徐大娘这一怒斥,王蔓云几人就明白了徐文贵没说完的话语,大家同时脸色一沉,张舒兰更是直接说道:“文贵同志,这可不是讲同情的时候。”
“对,不管你是同情范问梅也好,还是为了想给我们解决麻烦也罢,都不是好办法,运气好点,婚后她不闹腾,那还没什么,要是哪天脑子一抽,大闹起来,这不是害了你一家,不行,我也坚决不同意你娶这姑娘。”
叶文静不赞同地看了徐文贵一眼。
馊主意!
接连被反对,徐文贵一个大男人的黑脸忍不住红了。
王蔓云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反对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徐文贵,等大家都表达意见后,她才突然问了一句,“文贵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这位范问梅姑娘。”
徐文贵原本就有点红的脸瞬间就更烫了,根本就不敢看眼前几人,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这下,徐大娘几人也反应过来了。
徐大娘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儿子会看上脑子有问题的范问梅,急得一下就捂住了胸口。
“妈,妈。”
徐文贵及时扶住老娘,结果再次招来老娘在后背猛捶了几巴掌,“滚,老娘警告你,你要是敢娶这女人,我就跟大孙子回西北,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跟我们没关系。”
老人家原本就担心新儿媳会对大孙子不好,眼看儿子还想娶个脑子有问题的,她觉得不仅是范问梅脑子有问题,儿子在见了对方后,脑子也出了问题。
“妈,我就那么一说,你别生气,你跟小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人。”徐文贵一看老娘发火,也不敢再招惹了,赶紧保证。
“滚,老娘懒得看你。”
徐大娘的气还是没有消,直接用力踢了儿子一脚,把人赶走后,才在小菜园坐下。
快深秋了,天气越来越凉,夏天还郁郁葱葱的小菜园也变了样。
少了很多品种,但大白菜,蒜苗,葱花,大萝卜却是有的。
可见徐大娘是个干活有多利索的人。
王蔓云跟叶文静几人没少受惠这块小菜园,大家见徐大娘坐下,也没有走,而是跟着一起坐下,劝慰大娘别气坏了身子。
“我是真没想到文贵会看上这姑娘。”
徐大娘叹气。
回想儿子单身多年,她也心疼儿子,可要娶范问梅这么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她实在是不甘心,更担心儿子婚后的日子难过。
王蔓云几人都不知道怎么劝徐大娘了。
说真的,她们也没想到徐文贵会对范问梅有好感,甚至在明知道对方脑子可能有点问题的情况下,还愿意娶对方。
“我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我实在是担心。”徐大娘不用几人安慰自己,她就把心里的苦倒了出来。
叶文静深有体会。
当初大儿子看上李心爱时,她跟老伴在察觉出李心爱不是良缘时跟徐大娘此时是一样的心情。
为了儿子好,也担心儿子。
“都怨我,我怎么就没有再多打听打听这个范问梅,要是早知道她脑子有问题,我怎么可能让她跟人相亲,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张舒兰很悔恨,也自责自己不够严谨。
“嫂子,这事怪不了你,范问梅不是一眼就能看出脑子有问题的人,她能进宣传部工作,谁能想到她脑子会不正常。”王蔓云见张舒兰愧疚又自责,赶紧安抚人。
但这事确实也是麻烦。
一个范问梅,直接让她们在场所有人都头疼不已。
“我以后再也不给人做媒了。”张舒兰回想起给王蔓云添的麻烦,又加上这次意外,对于给人做媒的事有了心理阴影。
“不做就不做,大院里那么多德高望重的老人,让她们去操心这事,你还是多享受享受生活。”王蔓云也觉得张舒兰不太适合给人做媒。
后世的她听说过,给人做媒要是能让人幸福美满,那是积德,可要是做成了怨偶,那就消耗自己的福气与运气。
王蔓云跟张舒兰的对话徐大娘都听到了,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舒兰,你别自责,这事就跟小五说的一样,不怨你。”
“嫂子。”
张舒兰拉着徐大娘的手,就差热泪盈眶了。
徐大娘真没怪对方,理解道:“你是好心帮忙做个介绍,成不成,是双方当事人的事,相看又不代表板上钉钉,原本就在选择的开始,你也不知道这个范问梅隐藏得这么深,别自责了,不然我得良心不安。”
“几位嫂子都是明事理的人,我们都不用自责,也别多想,等我回去思考思考,不行就把我家卫军调走。”王蔓云笑着安抚几位。
范家不能动的情况下,调周卫军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对方伤了腿,休养都得休养大半年,回宁城休养也是可以的。
晚上,朱正毅回家了。
因为整顿的事已经上了正轨,自有下面的人带领队伍去各个单位与学校整顿,作为指挥人员,朱正毅终于可以坐镇办公室调度了。
能坐办公室,也就说明回家次数增多。
今天一忙完,朱正毅就赶紧回家,然后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妻子就把周卫军遇到的麻烦说了出来。
一听范金福女儿脑子有点问题,他很诧异。
他虽然跟范金福不算熟悉,但也知道对方是个不错的人,想了想,说道:“能正常工作,多年来工作也没有出过什么错,就说明这个女同志的脑子大部分时候是正常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蔓云也是回家后一直回忆范问梅的言行举止,最终得出跟朱正毅一样的结论。
“可能脑子受过伤,或者是受过什么刺激,在特定又或者是相似情况下刺激后发病,这样,我让老刘给她看看。”朱正毅瞬间就解决了王蔓云的困难。
王蔓云一愣,然后才发现自己进入了思维误区。
看到范问梅思维不正常,就把人当精神病人看待,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情况能不能治好。
带着些许的期待,王蔓云问道:“能治好吗?”她觉得范问梅要是恢复了正常,徐文贵又对对方有意,说不定两人能成。
“不好说,得先让老刘看看。”
朱正毅脱了外套去洗手,屋里门窗都关着,温度比室外高,厚外套穿着,他有点热。
“我明天去范家打听打听情况。”
王蔓云跟在身后跟朱正毅说话,她既然揽下了事,就不会再让张舒兰出面。
“你去问问也好,我这边跟金福同志也了解了解,如果真是脑部受过伤,以老刘的医术,还真有可能治好。”朱正毅对刘医生的医术还是很信任的。
起码妻子在对方的治疗下一切都往好的一面发展。
王蔓云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也不接着跟朱正毅说话了,而是进了厨房,朱正毅回来的时候她正准备把蒸好的包子起锅。
下午时在小菜园拔了个大萝卜,又摘了点香葱,回家她就剁了一点肉末包子。
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吃包子了。
包子包得小巧秀气,对于朱正毅来说,一口一个没问题,王蔓云跟朱英盛也只需要两口就能吃完一个。
“妈,包子好吃,明天还能吃不?”
朱英盛今天请假没去学校,跟赵军几人玩了一天,早就玩得筋疲力尽,但对于美食,还是念念不忘,他其实更挂念的是江里的鱼鲜。
王蔓云当然知道孩子的想法,回想了一下家里的肉票,还能奢侈的吃顿包子,就点了点头,“行,我明天包点其他馅料的。”
快八月十五了,正是吃螃蟹时,这时期的螃蟹肉少,都是壳,可不贵,也没多少人选择。
她打算明天买点阳澄湖的大闸蟹,再买点猪皮,弄个蟹黄包。
“可惜哥哥不在家。”
朱英盛在自己吃饱喝足的情况下还不忘惦记朱英华。
“明天我多包点,让人送些去野战那边。”
朱英盛都开这样的口了,王蔓云当然不会忘了朱英华跟周卫军。
“那我明天能去看小舅舅吗?”朱英盛恨不得明天包子一出来就长翅膀飞过去。
“不行。”
回答的人是朱正毅,小儿子今天没有去上学,而是去江边吃鱼鲜的事他知道,已经连续请了那么多天假,再请假,心都野了。
朱英盛顿时乖巧下来。
王蔓云无奈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踢男人,她嫌弃对方语气太过生硬与严厉。
朱正毅:“……”
九点钟,主卧里,朱正毅把妻子压在身下,在对方耳边轻轻说道:“赵建业跟李心爱见面了。”
李家楼下有他们的人,他当然知道最新情况。
第93章
王蔓云一直在等赵建业那边的消息传来, 听到朱正毅的话,神情立刻专注起来,也不欲拒还迎了, 而是问道:“情况怎么样?”
“计划中。”
朱正毅非常自信说完这句后就接着忙碌。
王蔓云等了一会,没等到下一句, 不满意了, 用力抓了朱正毅的背后一把, 说道:“姚元化应该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吧?”
“嗯。”
朱正毅只简单嗯了一声,直接忙活。
王蔓云生气了,双腿一抬, 直接锁住了男人,然后用手捧着对方的脸不满道:“你是金豆子吗,问一句蹦一句?”
朱正毅挺了一下腰,不满道:“哪有这种时候你问这么多问题的。”这不是影响两人互动吗!
王蔓云差点气笑,咬了咬对方的唇,“这话题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你要是不说,我怎么会追问,还不是你自己没有一次说清楚。”
“是, 我的错。”
朱正毅深刻意识到错误了, 然后一边接着运动, 一边详细解释道:“果然如我们的预料那样,姚元化想控制赵建业陷害司令, 在他们的人准备行动时, 我们的人第一时间抓了那些家伙。”
“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王蔓云一边随着朱正毅的动作摇摆, 一边担心计划会被破坏。
“没办法,必须要打草惊蛇, 我们总不能真的让赵建业被抓走,他要是被抓走了,分分钟都能背叛。”朱正毅对赵建业没有信心。
“确实。”
王蔓云也不信赵建业有骨气。
“姚元化的那些人意志不坚定,被我们的人暗中一控制,什么都招了,也积极配合我们演戏,让他们跟姚元化汇报什么,就不敢多说一个字。”
朱正毅埋头在妻子脖子上深深吻了一下,才说出他们的解决办法。
“那得速战速决。”
王蔓云知道再好的网都有可能露陷,不能让姚元化察觉到他的人被军方控制了,不然对方有可能放弃李心爱。
只要李心爱被放弃,他们抓不到把柄,也就收拾不了姚元化,更不可能用这事再做文章。
“你放心,计划已经在实行,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出结果。”朱正毅跟军方一样着急抓姚元化的把柄,对姚元化这方人员的监控半点疏忽都不敢有。
“那就好,这次一定要让李心爱再也没了翻身的余地,她这种人没脸没皮,也不在乎名誉,没了姚元化,一定还能再勾搭另一个‘姚元化’,我们必须要给她定罪。”
王蔓云对李心爱实在是厌了。
好好的日子天天被算计,她又不是菩萨。
“放心,这次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一个都跑不了。”朱正毅安抚妻子一句,再次行动起来,他能感觉到妻子的身体比之前好了不少。
夜露深重,温情的夜晚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朱正毅就起来了,上班前,他晨练后把一家三口的早餐都打回了家,吃完他自己那份,上楼跟还没起床的妻子说了一声就去上班了。
王蔓云没能像以往那个时间点起床。
昨天男人看她身体恢复得不错,增加了一次,劳累半天的她实在是起不来,也就不起了,安心的接着睡。
朱英盛起床后没见王蔓云的身影,也不担心,而是自己洗漱完毕吃了桌上的早餐就去上学。
今天的他不等赵军来叫,就先去了赵家。
“我妈今天要包蟹黄包。”朱英盛只要想到王蔓云昨天答应自己的,就忍不住在‘好侄儿’面前显摆。
“我也要吃!”
刚吃饱饭的赵军差点流下羡慕的口水。
朱英盛纠结了,好一会,才说道:“分你一个。”
“一个?”赵军很震惊,什么时候小小叔这么抠门了,“不行,三个!”小孩跟朱英盛同龄,两人一个班,学习玩耍都在一起,讨价还价毫不手软。
“不行,只能给一个。”
朱英盛肉疼无比。
显摆的时候他就只打算分给赵军一个。
“小小叔!”赵军抓着朱英盛的衣袖撒娇,他是晚辈,为了吃的,就算是不要脸一点也没什么。
“不是我不愿意多给你,是因为我妈还要给我小舅舅跟大哥送些去,你知道的,包蟹黄包特别麻烦,我妈身体不好,估计都包不出几个,我分你一个都是从我自己的份额里分出来的。”
朱英盛不抠门,他是担心王蔓云受苦。
“那两个吧。”
赵军理解了朱英盛的抠门,但想到可爱的堂妹,他不愿意吃独食。
朱英盛也想起了好吃的囡囡,就算是再不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不能再多了,下次我妈做其他好吃的我给你多分点。”
“嗯。”
赵军重重点头,这下他满意了,也开心了。
“你们在说什么?”咚咚从后面跑来的徐建忠并没有听清朱英盛跟赵军说了什么,但却是看到两人交谈的,于是好奇问道。
“说一会怎么跟老师汇报课业。”
朱英盛跟赵军很有默契地撒谎,其实也不算撒谎。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学,今天上学老师肯定要考核他们,他们这么说,是不想再分出蟹黄包,虽然他们跟徐建忠的关系比一般同学好,但也好不到能分出蟹黄包这么精贵的东西。
要是一般包子,他们就分了。
蟹黄包不好做,准备的食材非常多,做工又麻烦,一般家庭都没有人愿意做,或者是做不出这种精贵的美食。
起码赵军家里人就不会做,他还是跟奶奶在沪市最好的国营大饭店吃过一次。
那一次的美味让赵军深深记住了蟹黄包的美味,要不是如此,他刚刚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跟朱英盛讨教还价。
徐建忠不知道自己被糊弄了,听到答案,一脸怜惜地看着朱英盛两人,说道:“昨天早上老师加课了,下午我们放的假。”
“你昨天怎么不说?”
朱英盛跟赵军顿时惊得停下了脚步。
朱英盛的神情看着还算好,课程简单,他早就自学完了整本课本,但赵军可就不一样了,学习进度一般,他昨天就只给对方补习了正常的课程。
今天要是考核不过,老师肯定会让他们留堂的。
晚上他家要吃蟹黄包,要是被留堂……
朱英盛跟赵军看向徐建忠的目光危险起来。
昨天大家玩了半下午,这么重要的事这小子居然没有说,肯定是故意的。
徐建忠的脸红了,解释道:“昨天玩得太开心,我就忘了这事,要不是刚刚跟你们说话,我都没想起来。”他真不是有心的欺瞒的。
朱英盛跟赵军对视一眼,“哇呀呀——”
两个小孩冲着徐建忠的胳肢窝就伸出了手。
“哈哈哈,不……不能挠胳肢窝,我怕痒。”徐建忠上蹿下跳起来,转身就往学校冲。
三个孩子就这么打打闹闹去了学校。
王蔓云今天起床虽然比平时晚,但也就八点,要是换在后世,是非常正常的起床时间。
下楼后,她先洗漱,完了去厨房看了一眼。
锅里用温水温着早餐,摸着还微烫,她就拿出来吃了,吃饱喝足,才提着篮子出门买菜。
今天答应了要给孩子包蟹黄包,就不能食言。
蟹黄包馅料准备很麻烦,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大早上的,也不好上别人家门,王蔓云就没有先去范家,而是直接去了供销点。
来得早,猪肉非常好买。
买了五花肉,搭送了两根大腿骨,又买了点猪皮,王蔓云就赶紧去买鱼虾与螃蟹的摊位,这个季节正是开始吃螃蟹的时候,他们供销点也有螃蟹卖了。
一个个的个头非常大,看起来还生龙活虎地挥舞着两个大钳子。
这可是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膏肥肉满。
“小五同志,你要买螃蟹?”看摊子的售货员王蔓云也认识,他们家经常买鱼,跟售货员早就熟悉无比,朱正毅不在家,王蔓云买鱼,对方都能帮忙宰杀。
“螃蟹怎么卖的。”
王蔓云看着用网兜装着的一篓一篓螃蟹,有点拿不准怎么卖,不过她敢肯定,这种时鲜的水产,肯定不需要票。
“一篓有十个,一块钱。”
售货员笑得一脸热情。
王蔓云差点在心中狂叫,正宗阳澄湖大闸蟹哦,才一毛钱一个,虽然一块钱在这年代不算少,但跟后世比起来,真的什么都不算。
根本就没有停顿,豪气道:“给我五十只。”蟹黄包做起来麻烦,做一次非常难得,要做就多做点。
“多少?”
售货员以为自己听错了。
供销点里此时不管是售货的,还是来买东西的家属,都被王蔓云的豪气惊到,随着售货员的声音,大家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王蔓云见大家都好奇,笑着解释道:“孩子想吃蟹黄包,做一次麻烦,干脆就多做点。”
“原来是做蟹黄包,那确实是需要不少螃蟹,这东西拆下来,量其实不多。”售货员理解了,乐呵呵去给王蔓云挑最好的螃蟹。
“再给我挑点大虾,还要点江里的鱼。”
王蔓云指着一旁大盆里的鱼、虾跟售货员提要求。
“放心,我都给你挑最好的。”售货员虽然自己不会做蟹黄包,但却是知道蟹黄包需要什么食材,挑鱼、虾时,都是挑最合适的。
买完做蟹黄包的食材,王蔓云才发现东西太多,她一个人根本就提不回去。
“我帮你送到家吧。”
售货员是知道王蔓云前段时间受伤的,她家里人也是被救的受益者,见王蔓云对着食材有点踌躇,就知道什么原因,主动提出要帮忙。
朱家离供销点不远,她这摊子可以暂时由其他售货员帮忙照看照看,送完东西回来,最多也就十几分钟。
“这不太好吧?”
王蔓云是真希望对方送货上门,但又担心给对方添麻烦,更重要一点,担心对方违反纪律,影响了工作可就不好了。
“没事,我帮她照看摊子。”
猪肉摊的丁壮早就看到了王蔓云他们这边的情况,主动开口帮忙。
“走吧,小五同志。”售货员见丁壮肯帮忙,赶紧提起王蔓云的食材就先往门口走去。
“我……我提一点。”
王蔓云不好意思地追了上去。
“没多重,都不够我一个人提的,你就别跟我争了,争来争去,反而浪费时间,再说了,你身体伤了,得注意点,不能马虎。”售货员豪爽得很,她身材敦实,五十个螃蟹才多重点,就算加点鱼、虾,也不够她提的分量。
“谢谢。”
王蔓云真诚向对方表达感谢。
“不用谢,我还要感谢你救了我嫂子跟我妈。”售货员露出腼腆的微笑,脸色也一点泛红,她这是不好意思了。
“行,我不跟你说谢谢了,你也别跟我说谢谢,你们一家都跟我说了好多次谢谢了,我也怕了。”王蔓云回想起以往,也笑了起来。
“嘿嘿……”
女孩老实又憨厚,王蔓云这么一说,她也乐了起来。
“等我做好了蟹黄包,分一个给你尝尝。”王蔓云不愿占人便宜,打算用食物做谢礼。
“好。”女孩开心点头,不过内心却是有点疑惑,为什么只给一个。
朱家,送走售货员,王蔓云看着新鲜的食材满意无比,开始动手。
不管是鱼,还是虾,又或者是螃蟹,这些做出馅料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不过在拆卸螃蟹肉与蟹黄时,王蔓云先把猪棒骨跟猪皮熬煮上,这两样可是汤包的灵魂所在,不能马虎。
五十只螃蟹,拆卸到朱英盛放学回来都还没有弄完,看着面盆里拆卸好的蟹黄与蟹肉,朱英盛震惊了。
他还以为王蔓云就是包普通的蟹黄包。
“包子中午还吃不成,得下午才能包好蒸出来,你放学回来应该就能吃了。”王蔓云收拾了一下餐桌,回厨房去端饭菜。
她在忙碌做蟹黄包时也抽空做了午饭,不耽误他们母子俩吃饭。
“妈,你还太厉害了。”
朱英盛用力抱了抱王蔓云,恨不得早点当对方的儿子。
“贫嘴,你先吃饭,我去把皮冻捞出来冷镇上。”
王蔓云没跟朱英盛一起吃饭,而是再次回到厨房,猪皮在骨头汤里差不多都熬化了,要想包进蟹黄包里,还需要让其凝固。
只有凝固了才适合包包子。
朱英盛没有先吃饭,而是跟进厨房帮忙,控制一下火,又或者是帮忙递个盆,他还是能做到的。
有了朱英盛帮忙,王蔓云的速度更快。
冷水冰镇上,再把面盆端到室外,估计两三个小时就能冻上,这得益于天气越来越冷,就算没有冰箱,王蔓云也能快速做出皮冻。
因为晚上吃大餐,午饭就稍微简单了一点。
但也是见了细碎肉沫的,饭吃完,朱英盛主动去厨房清洗碗筷,王蔓云则接着拆卸螃蟹,半个小时后,终于全部拆卸完了。
到了这时候,王蔓云得休息一会。
坐着干了一早上活,挺累的。
“妈,我去学校了。”朱英盛上楼没多久就下楼了,看时间,根本就没有午睡。
“怎么回事?”
王蔓云第一次见这孩子中午去学校这么早。
“昨天老师放了半天假……”朱英盛对王蔓云是没有隐瞒的,直接就把原因说明,他这会早去学校是打算给赵军把课给补上。
说起来赵军是真惨,中午留堂,都没能回家吃饭。
他们老师也太不地道了,早上他们一进学校就被提溜到了办公室考核,他是没问题,随便考,惨就惨在赵军。
赵军的基础可没有朱英盛牢固,少补了一个课堂的课,老师考核起来那必定是要出纰漏的,这不,中午被留在学校补习了。
朱英盛原本是打算陪好侄儿的,还是赵军把他推出的教室。
原本就是一人的错误,干嘛要两个人都受罚。
更重要一点,带饭,赵军需要朱英盛回家帮他带饭,午饭不吃,要饿死他的。
朱英盛这才先回了家,回家前,他去赵家把赵军留堂的事说了,叶文静让朱英盛安心回家吃饭,赵军那边她让警卫员跑一趟,朱英盛这才到家吃饭又休息了一会,最终还是打算早点去学校给赵军补课。
他想好了,今后要超前给赵军多补一点课,不然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岂不是又要被留堂。
留堂也太耽搁他们玩耍了。
王蔓云听清朱英盛的解释,就知道老师这次对两个孩子下狠手了,这哪里是惩罚赵军一人,分明就是连朱英盛也惩罚了。
而是还是让朱英盛甘愿受罚。
对于这个老师,王蔓云还挺欣赏,而且她也觉得昨天确实有点惯孩子,我们当家长的也应该反省,于是点头道:“去吧。”
朱英盛背着书包跑了。
书包在他背上一跳一跳的,很可爱。
自从朱家两个孩子与赵军背上王蔓云特制的书包,一直流行着斜挎军用书包的事在大院就发生了转变,不少心灵手巧的家长也给自家孩子缝制了朱家兄弟俩差不多的书包。
孩子们更加的喜欢。
王蔓云是在朱英盛去上学后就又忙碌起来的,要是不快点,蟹黄包可就不能在晚餐时候送到周卫军与朱英华的手上。
需要煸炒的食材煸炒好放凉,最后跟所有需要用上的食材混合拌成馅料,凝固好的皮冻切成合适的块状,待用。
一切准备好,王蔓云把发好的面团再次揉排气,最后切成剂子包包子。
她做的是两种包子。
一种蟹黄汤包,一种蟹黄包。
馅料虽然略微有区别,但螃蟹这味食材是必不可少的。
蟹黄包个头小一点,捏成标准的十八个褶子,至于蟹黄汤包,这就不一样了,这种包子要包得跟手掌般大小,十八个褶子根本就捏不下来。
王蔓云手巧,只要材料准备全,包起来就快了。
她一边包,一边烧水准备蒸包子,这么多食材,一锅两锅的蒸不出来的,要不是不好去食堂麻烦人,她都想去借大锅了。
食堂那种大锅,她包的包子一锅都不够蒸。
不过锅小有锅小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把送去野战的先蒸出来。
朱正毅的警卫员刘安平四点的时候准时到了朱家,他今天要送材料去野战,顺便过来把王蔓云蒸好的包子带上。
王蔓云用面盆装了满满一盆。
除了有朱英华与周卫军的,照顾人的周卫国与刘医生也有,至于送包子的小刘,当然也有份。
小刘认真听着王蔓云的交代,鼻子间闻着包子的香气,暗中忍不住吞了好次口水,太香了,他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包子。
“为了防止冷了味道打折扣,我用小棉被包着,到了野战见到人再打开。”王蔓云不是为了预防小刘先吃包子,而是事实。
从这里去野战开车得一小时,要是提前打开泄了热气,这种天气,到目的地估计就凉透了,所以一定要用小棉被包裹,半途别打开。
“保证完成任务。”
小刘郑重接过王蔓云递来的面盆上车,几秒钟后,车飞速而去。
王蔓云送走了小刘,看了看天色,没有马上蒸下一锅包子,而是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范家。
昨天她可是自告奋勇要去范家了解情况的。
面对上门的王蔓云,孟娟愣了一下,赶紧把人请进了家门,不等王蔓云开口,她先再次道歉起来,“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也没想到问梅突然就犯了轴,我还以为她已经好了。”
王蔓云一听这话就知道范问梅不是天生脑子有问题。
“孟娟同志,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她猜到事情可能会牵扯到隐私,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军分区有位刘医生,医术非常好,不仅手术做得好,中医方面也非常不错,我身体就是他调理的,很有成效。”
“真的?”
孟娟惊诧地看着王蔓云,眼里涌现了希望。
“真的,你可以出门打听打听,刘医生在我们军分区非常有名,他治好了无数人,不管什么疑难杂症,他都有办法。”王蔓云不吹刘医生,说的确实是实情。
“我信你。”
孟娟相信王蔓云特意上门不是来拿他家的人开玩笑,赶紧把范问梅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们也不知道范问梅同志具体受伤的原因?”王蔓云震惊了。
“我们查了,但你也知道,我们西北地区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地广人稀,找到孩子时,脑袋后面被砸了一个大血包。”孟娟说到这,用手指比了个比鸡蛋还大的形状给王蔓云看。
“军方都查不出吗?”王蔓云难以置信。
“问梅那时候才五岁多,还没到49年,我们都在老家生活,没有随军,事情发生后,我们猜测是哪个地主老财看大势已去故意报复的,但因为没有证据,也就只是猜测。”孟娟说到这,眼泪都下来了。
她家闺女刚被救回家时昏迷了好久才睁开眼睛。
那时候闺女除了她,谁都不认识,还非常害怕,只要自己不在,就躲在被子里哭。
养了好几年,孩子才好的。
可他们也发现,孩子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有点轴,知道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家里人愧疚又难受,对这孩子就更加的爱护与好。
后来慢慢的,孩子言行举止就正常了,读书也没问题。
看着恢复正常的孩子,家里人还以为真的正常了,也就在昨天,才发现事情又不对劲了。
说起来孟娟也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闺女。
王蔓云赶紧回忆昨天与孟娟相遇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另一边,朱正毅也遇到了范金福。
是范金福主动跟朱正毅打的招呼,这人根本就没有隐瞒,直接就把自家闺女的情况跟朱正毅一五一十说了。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范金福很愧疚。
朱正毅同情又无奈,觉得小舅子估计真遇到麻烦了。
第94章
朱正毅知道范问梅肯定是受到什么刺激才突然变得跟正常人不一样, 这种变化要是没有解决前,对方的认知就不可能改变。
甚至会根深蒂固认为她的臆想是正确的。
“我们军分区有位刘医生的医术不错。”朱正毅只能这样建议,而且他希望范家能尽快让刘医生给范问梅诊治。
要是能治好, 最好不过,要是治不好, 也好赶紧想解决的办法。
两人必定是有一人要被调走的。
“我也听说了这位刘医生, 这两天就带孩子去看看情况。”范金福昨天回家发现问题后, 就一直在想办法,今天跟几个同事打听了一下,知道军分区有位医术不错的刘医生。
“老刘近期都在野战那边, 这样,他明天会回家属区这边的医务室,你们去看看情况。”朱正毅打算动用权利让刘医生回一趟大院。
野战那边近期很多人手都分散在沪市各个单位忙碌,刘医生的工作没那么忙了,完全可以提前一天回大院休息。
周卫军是朱正毅特意留在沪市的,他不希望对方调走。
范金福刚调来军分区, 跟众人都不怎么熟,他也着急找刘医生跟女儿看病,但因为人不熟, 不好贸然带人去野战打扰, 此时有了朱正毅的话, 立刻明白是朱正毅在解决问题。
被风霜吹得很黑的脸发起了烫。
领情道:“那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就到医务室。”
“金福同志,老刘人很好, 对他不用隐瞒, 直接明说, 他更容易判断出病情。”朱正毅担心范金福会适当隐瞒。
“你放心,只要能医好我家问梅, 什么我都不会隐瞒。”
范金福向朱正毅保证。
两人聊到现在,已经聊得差不多,很自然就分开了,一个回家,另一个去忙自己的工作,政委跟师长的工作性质是不同的。
朱正毅今天是难得正常时间点下班。
拿了公文包就骑自行车回家,他的车警卫员开去野战了,军分区办公区离家属大院近,他干脆就骑车回家。
结果刚骑了不远,就看到了赵建业。
赵建业已经上班,也申请到了宿舍,虽然是大院外,但足够住,离单位又近,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妻子不肯来跟他一起住。
但要是去岳父母家住,他也是不愿意的。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对于住别人家很反感,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憋屈。
夫妻二人一个不肯搬来家属区这边住,一个不愿去岳父母家长住,无奈间,只能暂时分开,赵建业工作忙的时候就住宿舍,得空了就往妻子娘家跑。
每跑一次都是要带礼物的,可他早前的钱都交给了李心爱,后面几个月的工资可经不得这么消耗,多跑几次岳父母家,赵建业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
他原本以为妻子会主动拿出一些钱、粮票给自己用,结果妻子就像是根本就没有想起一样,别说给他钱、粮票了,甚至有时候要伸手跟他要钱。
这下赵建业就有点不太痛快了。
但想到李爱国的死,他就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钱、粮票不够时跟同事借。
赵建业不受赵德贵待见的事整个大院都知道,他借钱,很多时候都不一定能借到,毕竟这年代不少人都没有多余存款。
别看住大院的军人级别都不低,但大部分都是草根出生,家里往上数,不少穷亲戚,每个月的工资要接济兄弟,接济亲戚,家家都只能勒紧了裤腰带生活。
如此一来,赵建业带去岳父母家的礼物也就越来越敷衍,不敷衍不行,没钱了,大方不起。
赵建业大方不起,李家人当然就有了意见。
最开始嫌弃的人是李家老两口,慢慢就变成李心爱那些兄弟姐妹,大家更怀念财大气粗的姚元化,也更希望李心爱早点跟赵建业离婚。
李心爱想离婚,做梦都想。
可不管她怎么试探赵建业,甜言蜜语也好,故意用儿子死亡的事对对方迁怒也罢,赵建业就是不同意离婚,急了就直接扑倒干她。
对于这种没法控制的局面,李心爱又着急又害怕,生怕哪天她跟姚元化的事就暴露出来,按照赵建业现在这不受控制的样子,对方能做出什么,她都不敢去想。
要想安稳离婚急不得,李心爱只能一边哄住赵建业,一边挑拨赵建业跟朱正毅的矛盾,希望能借刀杀人。
耳边听多了妻子对朱正毅一家的各种挑拨,赵建业再见到朱正毅时,眼里的仇恨就差实质化了。
朱正毅早就清楚赵建业是个什么样的人,面对对方那仇恨的目光,根本就不在意,骑着自行车很自然地朝着对方而去。
甚至都没有避开赵建业,车轮差点碾压上对方的脚丫子。
“朱正毅!”
赵建业气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衡量要是出手能有几分胜算,几秒钟后,他绝望地发现跟朱正毅动手,他可能一分胜算都没有。
“赵建业,我提醒你,这里是军分区大院,按照级别,你得称呼我一声首长同志。”朱正毅停下自行车,冷淡地看着赵建业。
他能猜出这人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按照对方的性格,可能根本就没有反省自己做下的错事,反而是把一切的不如意都归结在自己头上。
赵建业因为朱正毅的话气红了脸。
但又不得不低下头。
军队是以服从命令为准绳,在这里,职位高一级,那就是天堑,对方可以随意向自己下命令。
“去操场跑十圈,跑不完今天不准下班。”朱正毅慢悠悠下完命令就骑着自行车走了,他根本就不担心赵建业不去跑。
军分区到处都有警卫人员,赵建业跑没跑,过后一问就知。
赵建业是目瞪口呆看着朱正毅骑自行车远去的。
他气到浑身颤抖,他没想到朱正毅会如此羞辱自己。
营级到师级,中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他要是不领命令,明天等待他的将是更严厉的惩罚,要是朱正毅一个不高兴,说不定还能把自己调去偏远地方。
赵建业害怕了。
好不容易回到繁华的沪市,他不想再离开,这里有他太多在意的东西,万般无奈下,赵建业只能憋屈地去操场上跑这屈辱的十圈。
朱正毅则是美滋滋地回了家。
他记得妻子说他们家今天吃蟹黄包,只要想到蟹黄包的美味,男人蹬脚蹬的速度更是快了不少,一会的功夫离家就近了。
还没进家门,他就看到他家周边不少人步伐缓慢地挪动着。
甚至还有一些人一步三侧头地往他家看。
根本就不用猜测这是为什么,朱正毅凭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香气就知道自家为什么吸引了这么多人慢吞吞路过他们家。
“朱政委,下班了?”
有人看到了回家的朱正毅,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加快脚步离开。
脸皮厚一点的,没着急走,而是打了招呼后还故意问一句,“朱政委,你家今天晚上吃什么,怎么这么香,香得我们都走不动道。”
当然这话也就问问而已,没有人真的打算去朱家尝一口包子。
今天王蔓云在供销社大手笔,一次性买了五十只螃蟹做蟹黄包的事,早就传遍了大院,大家都知道朱家今天晚上吃什么。
“今天我家吃包子。”
朱正毅面对大家的羡慕,客气回答。
对于鼻翼间闻到的浓郁香气,他的心也早就飞到了自家厨房里,这香气比他以前吃过的蟹黄包还要香上好几倍。
“政委真有福气。”
问话的人见朱正毅大大方方,也不好意思再久留,再客套几句就离开了。
等朱正毅到自家院门口时,家门口这条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大家虽然眼馋朱家的饭香,但也是要脸面的,闻闻气味就行,真一直当着主人的面逗留,那就是给彼此难堪了。
毕竟请人回家吃包子不合适,不客气一下也不合适。
为了不给人添麻烦,不少闻香而动的人只能无奈远离朱家,但闻过的鲜香气却一直停留在鼻翼间,让他们回家后多吃了一碗饭。
朱正毅没进家门时就已经够被香气吸引,门推开后,他停下脚步忘记了挪步。
家里的鲜香气更浓郁,那味道刺激得他浑身的毛孔都在用力呼吸。
“是谁回来了?”
王蔓云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碌,没空转头看一眼,但开门声她是听见了的,没听到声响,她就猜测肯定不是朱英盛。
“是我。”
朱正毅及时出声,同时也迈动步伐。
他极力控制味蕾的刺激,强忍着进食的冲动先去卫生间洗了手,才走进厨房。
厨房里蒸着包子,水蒸气的原因,屋里有点飘渺的朦胧,王蔓云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忙活着晚饭,听出声音是朱正毅,她还有点意外。
正常来说应该是朱英盛先放学回家。
“老朱,帮我看看火,我拿两个包子去送人。”
王蔓云扒开锅盖夹了两个包子出来。
她原本只打算拿一个蟹黄汤包的,可想了想,最终还是再拿了一个蟹黄包。
这是她准备答谢供销社送货上门的谢礼。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两个,都蒸熟了,等我回来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王蔓云用饭盒装上包子,交代朱正毅一声就准备出门。
“小盛还没回来?”
朱正毅接手厨房,问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师留堂了。”王蔓云回想起中午朱英盛跟自己说的事,有些许的想法,今天家里要吃好吃的,孩子不会不积极。
“嗯。”
朱正毅对现在的子弟学校很放心。
自从上次李爱国带人来闹事后,不仅是整个学校都被整顿了一遍,就连一些老师也被换过,校长更是受到了严厉处罚。
要不是念在校长劳苦功高的份上,估计都得撤。
今天到点没有看到孩子,不管是王蔓云,还是朱正毅,都还算是放心。
家里有了朱正毅照看,王蔓云放心地去了供销点。
供销社只供给货物给大院家属,大院家属就算人不少,但也是没有外面人多的,所以供销点的工作人员并不多,也不执行两班倒。
早七上班,晚上七点下班。
时间一到就关门。
王蔓云来的时候才五点多,还有不少人在买菜,刘美这会不怎么忙。
鱼虾这些东西不能放,想吃这口的一定都会早点来买,所以到了这个时间点,要不是摊位上的鱼虾都卖完,要不就只剩下零星一点要死不活翻着肚子的。
王蔓云到的时候,刘美正用棍子扒拉最后一条鱼。
今天的螃蟹好卖,早卖完了,就剩这条鱼,估计再没人买就死了。
“同志。”
王蔓云一眼就看到蹲地上的刘美,走了过来。
“诶?”王蔓云的声音很具有辨识度,刘美瞬间就分辨出,回头看了过来,见是王蔓云,赶紧站起身,脸上自然露出笑容,“小五同志,你想买点啥?”
说完低头看着水盆里半死不活的鱼,皱起了眉头,小声说道:“这鱼不卖你,快死了。”
任何河鲜都是新鲜的好吃,死了味道会大打折扣。
王蔓云见刘美忘了自己的来意,也没解释,而是说道:“你饭盒呢?”包子她是用自家饭盒装着的,肯定不能连饭盒送人。
“这……这呢。”
刘美诧异地把自己饭盒拿出来。
中午忙,她都是在食堂吃饭,但为了不耽搁供销点里的工作,几乎都是打了饭在供销点里吃,饭盒是自备的。
王蔓云见刘美的饭盒干净,就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饭盒,饭盒盖子一打开,浓烈的香气瞬间弥漫整间供销点,甚至还往外扩散。
所有闻到味道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刘美更是看着王蔓云饭盒里的两个包子不停吞着口水。
她这辈子都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包子。
原本她以为螃蟹做出来的包子肯定带着一丝淡淡的腥气,没想到不仅没有腥气,反而鲜香得她差点不顾形象抓起包子就啃。
“给,这是我之前答应给你的包子。”
王蔓云小心把蟹黄汤包小心翼翼转移到刘美的饭盒里,同时教对方怎么吃,要是不会吃,撒了里面的汤那可就真是浪费食材了。
刘美竖着耳朵留心听,供销点里其他人也都竖立着耳朵仔细听。
大家只听说过蟹黄汤包,还真没吃过。
听完王蔓云的话,都一副恍然大悟与羡慕的眼光。
“趁热吃,凉了味道就打折扣了。”王蔓云叮嘱完就拿着空饭盒走了,他们家还等着她吃饭,得赶紧回家。
“小五的厨艺可真好,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包子包得这么漂亮与完美,完美得连摸一下都觉得是亵渎。”有人小声感叹了一句。
“漂亮是一回事,最让我震惊的是香气,你们大家伙说说,谁家包的包子能有这么香,这还连口子都没有破一点都这么香,要是吃到嘴里……”
有人已经在猛吞口水了,看向刘美饭盒的目光更加的羡慕。
刘美赶紧把饭盒盖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她想赶紧把这么好吃的东西拿回家给她娘还有嫂子分享。
可她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点。
看着水盆里那条半死不活的鱼,刘美愁啊,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自己把鱼买了回家时,肉摊那边的丁壮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下班吧,我帮你看摊子。”
“谢谢。”
刘美迅速抬头看向丁壮,一脸的感谢,就连对方脸上的刀疤对于她来说也没那么刺眼可怕了。
“嗯。”
丁壮淡淡点了点头,低头忙自己摊位上的事。
其实他那边也没什么东西了,肉食在他们大院一直都是最畅销的食材。
刘美收拾一下就准备离开,可离开前看了看饭盒,又看了看丁壮,想起对方早上也帮自己看了摊子,最终从饭盒里拿出小的那个包子递给了丁壮,“谢礼。”
丁壮没想到刘美会舍得给自己一个包子,愣住了。
“快点拿着啊,我要赶回家给我娘吃包子。”刘美心急,见丁壮没接包子,着急地催了一句。
“谢谢。”
这下轮到丁壮向刘美说谢谢了。
“不客气,我走了。”刘美用力一甩两条麻花辫,急匆匆就跑出了供销点,她还记得王蔓云说过,包子凉了味道就大打折扣,要赶紧趁热吃。
“天啊,早知道帮忙看看摊子就能分到一个包子,我刚刚就帮忙了。”
菜摊上的售货员看向丁壮的目光快把人看化了。
“对啊,我也后悔,太后悔了。”
不少人都跺脚看着丁壮遗憾,但却是没有人敢抢的,一是大院规矩森严,没人敢闹事,而是丁壮脸上的疤痕,那样子一看就是手上有不少人命的。
丁壮一点都不在意众人的视线,甚至都没打算把包子拿回家,而是当众咬了一口。
好嘛,这下流口水的人就更多了。
王蔓云完全不知道自己送出的两个包子引起了一阵小震荡,送完包子后,她就急匆匆往家里赶,结果还没到家,身后就传来朱英盛跟赵军的声音。
两个孩子又被老师留了整整一节课的堂。
上完课,又收拾完教室,时间直接到了五点半,两个孩子这才急匆匆往家里跑。
他们都惦记着吃蟹黄包的事。
然后跑着跑着,就看到了王蔓云的背影。
看到王蔓云的背影,两个孩子都松了一口气,赶紧冲了过来。
“妈。”朱英盛对王蔓云已经很亲,叫妈叫得那叫一个自然,不了解内情的,还以为他们就是亲母子。
“奶奶。”赵军也不甘示弱叫人,看向王蔓云的目光贼亮贼亮的。
他知道王蔓云厨艺好,做的包子肯定特别好吃。
“是不是被老师留堂了?”
王蔓云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天气凉了,两个孩子一路从学校跑出来,差点跑出满头的汗。
“对,妈,你不知道,我们老师他……”朱英盛嘴一张,就要告状。
“咳……”
一声清咳随着自行车的铃声从身后传来,三人及时转身让开位置。
然后朱英盛跟赵军的脸麻木了,“老师好。”
“嗯。”老师其实离王蔓云几人非常近,最起码几人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不然刚刚也不会出声提醒。
“老师好。”
王蔓云差点笑破肚皮,主动跟下车的老师打招呼。
“是小盛妈吧?”安老师露出笑容跟王蔓云打招呼,他原本早就不教朱英盛跟赵军了,也调去了少年军人预备队那边,但他惜才。
担心自己不在,子弟学校里的朱英盛跟赵军就‘无法无天’,今天趁回大院休息时特意去了子弟学校了解这两人的学习进度。
听说两人请了好几天的假。
安老师顿时不满了,干脆放学后自己出面考核,有他出面,就连朱英盛对付起来都够呛,更别说是赵军了。
很光荣的,两人喜获再次留堂。
被安老师狠狠补了一堂课,朱英盛见了王蔓云肯定是要告状的,没想到状没告,直接被老师抓包,那心情真是没法形容。
王蔓云可不知道学校里发生的事,不过对于认真负责的老师,她是尊重的,面对问话,点头道:“老师,你好,我就是朱英盛的母亲。”
“我姓安,小盛妈叫我安老师就好。”
安老师打算好好跟王蔓云谈谈朱英盛的教育。
王蔓云也看出了情况,对朱英盛跟赵军说道:“你们先回家,包子蒸好了,饿了就先吃。”说完,把手里的空饭盒递给朱英盛。
“知道了。”
朱英盛乖巧接过饭盒,然后跟王蔓云与安老师说了再见,才跟赵军跑了。
“这孩子是来了沪市才这么开心的。”
王蔓云不知道安老师要跟自己说什么,但无外乎是关于孩子的教育,说不定头几天他们给孩子请假多了老师也有意见,她主动说起朱英盛。
安老师大体也知道一点朱家的情况,听王蔓云这么一说,他反而不好指责家长不在乎孩子的学习。
“我家两个孩子的学习从小就不用家长督促,他们现在能有现在的学习成就,是他们自己的功劳,作为家长,有时候见孩子学些太辛苦,我们反而会心疼。”
王蔓云进一步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安老师听懂了,想了想,才说道:“我知道小盛这孩子聪明,但也担心他骄纵,今天才故意留堂给他们补了补课,希望小盛妈体谅。”
这确实是他的本意。
世上不缺聪明的孩子,缺少的是自律又能自控的孩子。
“安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学校的教学,头几天请假是小盛舅舅受伤,伤得有点重。”王蔓云不知道安老师知不知道周卫军受伤的事,作为家长,当面了,却是要解释一句的。
“是我唐突了。”
安老师还真不知道这事,顿时知道自己想当然了,还以为是家长惯着孩子胡闹。
“安老师,我跟老朱得感谢你,谢谢你这么认真负责,今后你随意教导这两个孩子,我们感激不尽。”王蔓云知道安老师是有分寸的人,很是放心把孩子交给对方教导。
“你们是我见过最通情达理的家长。”安老师对王蔓云的好感顿时无限上升。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分开各自回家。
野战基地,小刘带来的包子及时送到了病房,朱英华今天刚好有点时间,就来看周卫军,小刘不用再另外跑一趟。
“我妈送的包子?”
朱英华激动地接过警卫员递来的面盆,带着小被子,抱了个满怀。
“小五同志说我们都有份。”小刘咧嘴笑。
他闻了一路的包子香,早就馋虫翻腾。
接到消息的刘医生此时也在匆匆忙忙往周卫军病房赶,而野战门口,范问梅也终于到了。
她可是找了不少人打听,才知道周卫军在野战医院住院。
第95章
朱正毅跟王蔓云想着范问梅有范家人照看着, 也就没把大院这边的乌龙事跟周卫军说,主要是事情真的跟周卫军无关。
事情偏偏就出了意外。
此时的刘医生赶往周卫军的病房除了去吃包子,还有搭车回大院的意思, 毕竟野战离大院不近,没车刘医生没法及时赶回去。
“小华, 快打开, 打开。”
周卫军住了几天院, 又被亲外甥陪了两天,这几天大哥跟朱英华只要是有空都在病房里陪他,他精神头已经非常不错。
不仅红光满面, 就连肌肤都变白了一点。
刚端起大哥打来的病号饭,还没吃,警卫员就送包子来了,一听是王蔓云亲自包的蟹黄包,周卫军哪里还吃得下病号饭。
看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好似谁亏待了他饮食一样。
周卫国忍不住多看了弟弟一眼, 这样的弟弟是真眼熟,眼熟得他恨不得抽对方一顿。
“哥,你可别瞪我, 你是没吃过蔓云姐做的饭, 那饭菜的滋味……啧啧……”周卫军就算没有抬头看他哥, 也能猜到他哥肯定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自己,干脆主动出击。
周卫国没搭理弟弟, 但已经想好了, 等这小子能出院, 一定要揍一顿。
朱英华可没管周家两兄弟的眉眼官司,已经在小心解开小棉被。
面盆虽然用棉被包着, 但他早就闻到了包子的香气,馋虫也跟警卫员一样被勾起,当小被子彻底打开,就连一直稳坐的周卫国都有点坐不住了。
太香了,包子的香气超出了他的认知。
笔挺的坐姿更加的笔挺,头却往朱英华的方向微微倾斜了几厘米。
可见他也被包子吸引了。
小棉被打开后,面盆上还盖着盖子,可此时的盖子已经关不住包子的鲜香,病房里几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盖子,希望朱英华更赶紧揭开。
朱英华没有磨蹭,开盖子的手还是挺快的,但在其他人的眼里,还是慢了。
自以为是的慢吞吞。
揭开盖子的面盆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一面盆满满的包子。
王蔓云摆放得有技巧,警卫员的手又稳,包子虽然赶了不少路,但一点磕碰都没有,更别说是破皮。
“蟹黄汤包!”
在场几人的家境都不错,也都吃过好东西,蟹黄汤包他们曾经就吃过,看清楚面盆里那颤颤巍巍还在抖动的汤包,几人大吃一惊的同时,也差点流下口水。
“小华,赶紧的,分分。”
周卫军把自己的饭盒盖子往朱英华的面前递,要不是腿脚不便,他早就跳起来自己去抢了。
“有饭盒的准备饭盒,没饭盒的,赶紧去洗手。”
朱英华一边给周卫军拿包子,一边叮嘱众人。
此时的他觉得无比的庆幸,幸好刚刚洗了手准备伺候周卫军吃饭,此时就可以不去洗手了。
“我的手已经洗过了!”
警卫员举起自己干净无比的手给大家看,他知道吃的是包子,当然早有准备,忙完一切送包子到病房时就已经准备妥当,唯一没有准备的就是周卫国。
周卫国默默起身起洗手。
他知道吃蟹黄汤包一定要用手,那东西筷子根本就夹不了。
出病房的脚步非常大,速度也非常快,他担心走慢,回来就没了。
虽然面盆看着挺大,包子数量也很多,可周卫国知道在场几个男人的饭量,都是军人,那饭量绝对不能用普通饭量来衡量。
“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留一个。”
周卫军难得占一次上风,看大哥的脚步就猜到美食吸引了对方,忍不住嘴贱了一句。
朱英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了,还需要人家照顾就敢得罪人,看来真是皮痒了。
“没事,我嫂子快到了,我哥要是敢揍我,我就跟我嫂子告状,然后我嫂子肯定会护着我,嘿嘿……”周卫军看出朱英华眼神里的意思,得意洋洋解释了一句。
音量还不轻。
周卫国当然听到了,冲水的手更想打人了。
等他回到病房,早就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只有一片吸溜声。
而鲜香气也更加的浓郁。
没人有空跟周卫国说话,就连朱英华这个晚辈都只来得及空出小手指指了指面盆,意思是周卫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周卫国跟朱英华见了好几次面,熟悉起来,见孩子是真的对小弟好,他对对方也就放下了戒心。
此时对方伸手一指,他也不客气地自己动手。
蟹黄汤包的皮跟一般包子的皮不同。
更有弹性,也没那么蓬松,目的就是为了蒸熟包子的同时锁住里面鲜美的汤汁,而这汤汁就是皮冻融化以后又添加了馅料的精华所在。
极品美味。
周卫国捏着包子最上面的褶子把颤巍巍的包子提起来,他能感觉到包子还带着烫人的温度,他也没着急咬,而是轻轻撕开一点口子把嘴贴了过去。
轻轻吸一口,香浓又异常鲜美的汤汁就进了嘴。
就这么一口,征服了周卫国的味蕾,他才明白小弟刚刚在面对包子时为什么那么猴急,要是早知道这么美味,他可能第一时间就冲去洗手了。
没见他才开始吃,其他几人已经伸手拿第二个了吗!
周卫国着急了。
也顾不得沉稳的形象,略微加快了一点速度,但滚烫的汤汁阻止了他的急切。
“哈哈哈……”周卫军空出嘴毫不客气笑话他哥。
就他哥吃包子这样,看今后还敢不敢再一天到晚端着个脸教训自己。
周卫国今天忍弟弟不是一次两次,见对方还敢造次,也不惯着,一脚就踢了过去。
伤腿不能碰,不是还有一条好腿吗。
“嗷——”
周卫军惨叫,差点把手里的包子搞掉,面对大哥威严的目光,不敢再招惹,乖乖吃自己的包子。
朱英华看着被揍了的周卫军露出笑容。
眼神更是赤裸裸的嘲笑。
周卫军虽然当着舅舅,但玩闹时那是一点水都不放,他在对方手里可是吃过好几次亏的,此时见周卫军吃亏,朱英华心情无比的爽。
就那一撩再撩的样,不被挨打才怪。
“哎哎哎,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就开始了?”刘医生赶来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等他进病房门,朱英华几人都开始吸第三个包子了。
“刘医生,给你留了的,别急。”警卫员抹了一把嘴,解释原因。
刘医生却是没空再说话,一边吸溜包子,一边把面盆抱在了自己怀里,他来晚了,得把数量补上才行。
面对刘医生的霸道,朱英华几人默许了。
成年人巴掌大的包子,一吃就吃了三个,几人就算饭量大,也差不多,而且他们吃之前数过,一人也就三个汤包的量,其他的是正常的蟹黄包。
刘医生是军人,吃东西快。
加上来晚了一会,包子没那么烫,吃完三个大汤包比朱英华几人用时少,满足地拍了拍肚子,他才把面盆放下,让大家拿蟹黄包吃。
“这包子小五同志可不能多吃。”
刘医生吃着美味很惬意,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食材的寒凉。
螃蟹用得越多,就越鲜香,但螃蟹是大寒之物,虽然王蔓云在调馅的时候加入不少温性的食材,普通人吃了刚刚好,王蔓云吃了却对她自己身体的恢复不利。
“能吃几个?”
朱英华一听王蔓云不能多吃,着急了。
“一样吃一个吧,小华,去我办公室给你家打电话。”刘医生塞给朱英华两个蟹黄包,打发人去通知王蔓云。
“嗯。”
朱英华接了包子就走,不过临出门前,回头对周卫军说道:“小舅舅,我休息时间快到了,打了电话就不回来了,你好好休息,下次空了再来看你。”
“嗯,训练注意点。”
周卫军叮嘱朱英华。
朱英华点了点头,出了病房后一边吃手里的包子,一边快速往刘医生的办公室走,病房离办公室有点距离,需要走几分钟。
打电话时,朱英华吃完了手里的包子,甚至手也洗干净了。
王蔓云接到电话时包子才上桌,还没开动,一听刘医生说自己只能吃两个,她非常满足,原本的她还以为自己只能尝尝味道。
挂上电话,朱家开始了晚饭。
今天的晚饭很丰盛,除了香气扑鼻的两种包子,还炒了两个菜,这些东西把整个餐桌差不多摆满,馋得朱英盛与赵军猛吞口水。
“吃吧。”
王蔓云笑着给两个孩子各自拿了一个汤包。
她原本以为家里几人肯定受不了包子的香气,等自己回家时不说吃饱,起码也各自吃了一个包子,结果回到家的她发现不管是朱正毅,还是两个孩子都在等她。
哪怕两个孩子已经被包子的香气勾得坐立不安,也没有先开动。
既然孩子们忍得住,王蔓云干脆就把早就准备好的两个菜炒好上桌,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比朱英华那边晚吃晚饭的原因。
朱英盛跟赵军早就深受诱惑,王蔓云的包子一递过来,两人立刻小心翼翼开动。
“小心烫。”
朱正毅并没有先顾自己,王蔓云照顾两个孩子,他就给妻子拿了个包子放进碗里。
“你也吃。”礼尚往来,王蔓云拿了个包子给丈夫。
大家碗里都有了包子,面对如此美食,只要吃上一口,哪里还有人顾得上说话,朱家晚饭的氛围跟医院里的情况一样。
埋头大吃特吃。
医院,朱英华在挂上打电话后就离开了刘医生的办公室。
“小同志,你好,你知道……”
范问梅是不知道周卫军具体住哪间病房的,当然要找人问,一进大厅门就看到了朱英华,下意识就开口。
但在看清朱英华的着装后,又闭了嘴。
朱英华不管是身高还是着装一看就不是医院的人,问对方不一定能问到自己需要的信息,说不定还浪费时间。
“小同志,不好意思,我问错人了。”今天的范问梅看起来还挺正常。
“嗯。”
朱英华见对方不打算问自己,也就没当回事,跨过大厅门就往训练场而去。
其实他跟周卫军说谎了。
作为刚入伍的少年军人,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伴病人,不过是跟教练打了赌,来陪周卫军半个小时,加训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晚上所有训练都完成后,他一个人还要单独再训练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不一定是体能训练,更多的是学识上的学习。
朱英华原本就是学霸级别的人物,加练两个小时根本就难不倒他,反而能让他学到更多、更有用的军事知识。
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到底算是惩罚,还是奖励,但学习确实很累,蔡文斌有时候也会来跟着他一起特训。
这已经是朱英华坚持的第三天了。
回到训练营,蔡文斌早就等着他,第一时间,朱英华身上残留的鲜香气吸引了蔡文斌。
“你妈来了?”蔡文斌不信这样的香气是食堂里的饭菜,也不信一般人能把饭菜做得这么香。
“没有。”
朱英华接过对方递来的书,摇头否定。
“对我你用得着隐瞒吗,我又不告密。”蔡文斌抬起胳膊搭在朱英华的肩膀上,根本就不信对方的话,觉得对方朱撒了谎。
“我妈没来,但是让人送了包子来。”
朱英华推开蔡文斌的胳膊。
对方比自己年龄大,个子也比自己高,那胳膊搭在肩膀上,跟石头一样沉重。
“啥好吃的?”
面对朱英华的解释,蔡文斌立刻就信了,也不在意被对方推开胳膊,反而是好奇王蔓云给朱英华送来什么好吃的,能这么香。
“你闻不出?”
朱英华回味着蟹黄包的鲜美,诧异地看了蔡文斌一眼,他还以为香气非常明显。
蔡文斌诧异了,也好奇了,围着朱英华小心嗅闻起来。
好像有鱼,有虾,又好像有猪肉的香。
这么多香气混合在一起,他实在是说不出朱英华到底吃了什么,最后只能老老实实摇头,“闻不出。”确实闻不出,但却差点被馋死。
“蟹黄包。”
朱英华见时间差不多,也不再拖拉,宣布答案后就赶紧往训练场走。
教官还等着他。
“你吃蟹黄包都不叫我!”蔡文斌惨叫一声跟上了朱英华的步伐。
“我之前也不知道。”朱英华确实是不知道的。
“那你怎么不给我留一个?”蔡文斌心疼指控。
“不够分。”朱英华哪里不想给蔡文斌带一个,确实是不够分,他能把自己肚子填饱就不错了。
“我下次一定要跟你去见小舅舅!”
蔡文斌跟朱英华玩的好,也就跟着叫周卫军为小舅舅。
“下次我可不敢保证家里还会送蟹黄包来。”这种事朱英华是不敢打保票的。
“没事,跟着你,总能吃上。”
蔡文斌嘴里已经在分泌口水了。
他也吃过蟹黄包,不过是在饭店里吃的,那鲜美的滋味,吃过一次就让人念念不忘,不过太贵了,更重要一点是有钱都不一定能吃上。
蔡文斌上次吃到蟹黄包已经是三年前的事。
朱英华也期盼着下一次的蟹黄包,不过想起王蔓云的身体,螃蟹的季节性,就估算今年别想再吃到蟹黄包了。
不过没有蟹黄包,家里送来的饭菜也好吃。
朱英华跟蔡文斌去补训去了,范问梅也在问了一圈人后,终于问到了周卫军的病房。
带着忐忑与急切,她在犹豫了好一会才上楼。
犹豫的时候,她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在提醒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但这个声音出现的时间非常短,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
出现消失,消失又出现。
反复轮回着,这就是范问梅犹豫了好一会才上楼的原因。
伸手轻轻拍了拍后脑勺,范问梅心情突然就不好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就连脸上也变得没什么表情。
提前打听好的病房,按照病房门号很容易找到。
门没关,范问梅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几人。
她不认识周卫军,但知道周卫军伤了腿住院,所以很容易就辨认出病床上的人是周卫军,果然跟她想的一样,一表人才。
更让范问梅满意的是,周卫军看着很年轻。
跟自己比起来,好像也就大个一岁的样子,没有表情的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兴奋道:“周卫军!”
屋里众人其实比范问梅打招呼前,更先一步发现门口的范问梅,只是大家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这人是找错了病房,还是什么情况,也就按兵不动。
然后就等到了范问梅跟周卫军打招呼与进门。
面对范问梅的热情,周卫军很诧异,“你是?”他真不认识对方。
“我是范问梅啊!”范问梅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坐在病床上,离周卫军很近。
周卫军莫名其妙,甚至看向他哥,他怀疑是家里为了让他结婚,故意找来的人。
周卫国哪里看不出弟弟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家还是很民主的,不会强迫孩子做不愿意做的事,要不然快二十八岁的周卫军哪里能单身到现在。
周卫军见他哥摇头就更诧异了。
就在他打算问问女同志什么情况时,刘医生及时对他摇头。
朱正毅之前就跟他打了电话,说了范问梅的情况,在场其他人都不认识范问梅,刘医生却是知道对方是谁,也大体猜到范问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医生阻止周卫军的原因就是想暗中观察一下范问梅的情况。
此时的范问梅一看就出于发病状态。
军人之间是能凭借手势与眼神或者是肢体语言进行沟通的,虽然不至于能把所有意思都表达清楚,但大体意思是能看懂的。
面对刘医生指了指范问梅的头,又比了比受伤的姿势,周卫军与周卫国就都明白范问梅是病人了。
面对病人,两人肯定是要配合刘医生的。
周卫军也领悟了刘医生的意思,没有再问范问梅是谁,而是直接说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
范问梅担忧地看了一眼周卫军的伤腿,很心疼。
周卫军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内心深处更是在狂叫,他不认识这个女同志,为什么对方会用这种眼神与表情面对自己,他能不能晕过去。
不能!
刘医生接着跟周卫军打手势。
周卫军的脸差点绿了。
一旁的周卫国也在打量范问梅,姑娘长相过得去,就是皮肤太黑,有点糙,他猜测对方能进野战,肯定也是军人,就是不知道怎么伤到了脑子。
还用如此熟络的态度面对自家弟弟。
周卫军超级难受,但不得不配合演戏,“你为什么找我?”
范问梅对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甚至还挠了好几下后脑勺,才回答道:“我是来找你结婚的,你不是答应要早点跟我结婚吗?”
周卫军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自己配合不下去了。
他不仅不认识这姑娘,就连结婚的打算都没有,怎么可能跟对方结婚,这样的玩笑开不起。
周卫军不说话,范问梅瞬间察觉到了异常。
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人也激动地站起身,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你是不是要抛弃我?”
冤枉无比的周卫军:“……”
范问梅的神情太自然了,周卫国要不是知道自家人的人品,差点以为弟弟始乱终弃。
“周卫军,说,你是不是有了相好的,是不是那个贱人勾搭了你,是……”范问梅突然暴怒起来,举起手就想打周卫军,只是刚说到这,头一歪,人就晕了过去。
要是不刘医生跟周卫国及时接住,后脑勺有可能砸在地上。
“这都什么事啊,我……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见范问梅晕倒,周卫军知道不用做戏了,赶紧澄清自己。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有听到这边动静的人好奇地进了他的病房。
为了自己的声誉,周卫军是极力表明自己跟范问梅没有任何关系。
“这位女同志的后脑在幼年时期受过重伤,她刚刚说出来的话跟幼年受的伤有关,只是把人物弄混的,她口中的人应该是另有其人。”
刘医生的手已经在范问梅的后脑勺上一寸一寸的抚摸着。
作为医生,他不仅要给范问梅看病,也要证明周卫军的无辜,毕竟周卫军刚刚是在自己的要求下配合试探范问梅的病情。
刘医生在医院名气太大了,他一开口,大家立刻相信。
“这同志看年龄应该不算大,受伤时,可能还没有解放,是不是被地主老财伤的?”
大家只要一想到曾经的年月,立刻就有了猜测之人。
“肯定是,能对一个幼女动手的,肯定只有那些恶毒的地主老财。”回想起曾经的年岁,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怒容。
军人大部分都是穷苦出生,家里就是被那些恶贯满盈的地主老财逼得没有了活路,为了家人,为了国家,大家才反抗的,对于地主老财,没一个人愿意给好脸色。
“大家先回去,人太多,不利于医生救治。”
周卫国见众人神情激动,知道不适合让病人待在这样的环境中,主动请大家各自回病房休息,一切都交给医生来处理。
刘医生也是这个意思。
大家见刘医生也赶人,才理解地离开了病房。
“卫国同志,我们得通知病人家属,也要通知朱正毅跟王蔓云同志。”范问梅在野战晕倒,野战医院的医疗设备更多,他打算仔细检查一下病人的脑部,但肯定是需要家属到场的。
毕竟病人也需要家属的照顾。
“我这就去联系朱正毅。”周卫国知道事情轻重,离开病房去打电话。
朱正毅一家人刚吃完晚饭,就接到了周卫国的电话。
这种情况下,他们得跟范家的人赶去野战基地。
第96章
范家其实早就乱做了一团, 自从发现闺女发病,家里就给她请了假在家休息,孟娟不过是一错眼, 就发现女儿不见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担心。
以为女儿也就是心情不好在大院里走走,也就没有当回事, 毕竟周卫军也不在大院, 真要闹事也闹不出来。
后来就等到了王蔓云上门, 两人聊了会范问梅就医的事,送走王蔓云后,孟娟就去找闺女。
大院里找了一圈没有找人, 她就有点担心,但也没有过于太担心,结果天都差不多黑了,人还是没有出现,这下孟娟就真着急了。
赶紧给自家丈夫打了电话。
范金福刚跟朱正毅打了保票会照看好自家闺女,转眼人就找不到, 他也着急了,第一时间就赶回了家里,刚听妻子说完情况, 朱正毅跟王蔓云就上门了。
一听闺女此时在野战基地, 刚从野战基地赶回来的范金福差点骂娘。
今天跟朱正毅聊完, 他就去了野战基地,除了处理工作, 还想着有空找刘医生聊聊闺女的病,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行动, 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人刚到家没几分,却得知闺女就在野战基地。
还晕过去了。
“金福同志, 多余的话我们都不要说了,刘医生那边来电话,范问梅同志晕倒,他此时正在治疗,需要你们家属去一趟。”
朱正毅此时也来不及多解释什么,重要是人先过去。
“好,马上就走。”
范金福立刻跟妻子给闺女收拾了一些住院需要用到的用品,然后出门。
朱正毅的车被警卫员开到了野战,还没有回来,此时他跟王蔓云就坐了范金福的车。
“金福同志,我来开车。”
朱正毅看出范金福对女儿非常担心,想着自己更熟悉路况,就主动提出开车的要求,他除了赶时间,还有就是为了一车人的性命着想。
“麻烦正毅同志了。”范金福也干脆,直接坐到了副驾上。
王蔓云跟孟娟上了后座。
几人一坐好,朱正毅立刻发动了汽车飞速离去,至于家里,朱英盛跟赵军在家。
临来范家时,朱正毅先去了一趟赵家,把野战基地那边的情况告知,然后拜托叶文静照看一下家里,得到叶文静的答复后,他们才到的范家。
叶文静第一时间就去了朱家。
两个小孩在家补习功课,对于家里只有他们俩的事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对叶文静的到来还有点诧异。
叶文静放下怀里的囡囡,说明来说。
“叶伯母喝水。”朱英盛作为主人,给叶文静倒了热水。
“我不渴,你不用管我,你们先好好学习,我陪你们待着。”叶文静接过水摸了摸朱英盛圆溜溜的脑袋,才拿出毛衣开始织。
她新学的技术,为了追求完美,织得非常慢。
织了好几天,一半都没有打到,为了早日织好,她每天只要是有空余时间都会赶紧织一点,她打算给大孙子织好后,再给小孙女也织一件。
朱英盛见叶文静不用自己照应,就接着给赵军讲解课题。
他的家庭作业早就做完了,才有空指导赵军学习。
赵军今天接连两次被老师留堂,面子上早就过不去,朱英盛教他时,他是打了十二分的精力学习,哪怕囡囡在他身边捣乱也没有分心。
叶文静见囡囡捣乱就打算把孩子叫到自己身边,结果朱英盛摇手说不用。
还解释道:“叶伯母,可以锻炼小军的专注力,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跟哥哥一起学习的,我们还故意去最超吵闹的地方比赛学习。”
叶文静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好。”
她对于朱家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很认可,也认可朱英盛对大孙子的指导教学,学校的老师可是偷偷告诉她了,她家大孙子的学习成绩目前可以排进同年级前三十名了。
这要是以前,她完全不敢想。
大孙子的学习成绩有多差她是知道的,为了这,儿子赵建业没少呵斥与指责大孙子笨,搞了半天,她家孙子根本就不笨,而是没遇到能指点的人。
温暖的橘色灯光下,叶文静一边打毛衣一边看着几个孩子,脸上的笑容更深。
囡囡很调皮,加上刚刚三岁出头,正是特别喜欢玩的年纪,围在朱英盛跟赵军的身边,那是见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摸一把。
有的时候还会拿起来摔一摔。
朱英盛跟赵军的注意力都不在囡囡身上,不管她敢什么,都无所谓,渐渐的,囡囡忘记了胡闹,仰着小脑袋傻傻地看着朱英盛。
这一刻,在小孩的心里,只觉得朱英盛这个小小叔好厉害。
看着看着,囡囡脑袋往胳膊上一搭,睡着了。
她听不懂朱英盛跟赵军说了什么,但觉得声音非常好听,好听得困了。
看着睡着的囡囡,朱英盛跟赵军同时把目光移向叶文静。
叶文静笑着把孩子抱过去,不打扰两个孩子学习。
另一边,朱正毅开车,晚上了,路上虽然还有不少行人,但跟白天比起来,还是少了不少,凭借对道路的熟悉,还有出色的车技,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缩短到半个小时就到了野战基地。
门口警卫审核非常严。
就算有朱正毅与范金福,警卫也没有松懈,还是认真检查了王蔓云与孟娟的身份证明,才放行。
吉普车飞速开到医院门口停下。
到了这里,朱正毅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车,知道警卫员还在病房。
“嫂子,你别着急,有刘医生在,问梅同志肯定没事。”王蔓云搀着孟娟下车。
作为母亲,听说闺女突然晕过去,孟娟又着急又担忧,脑海里不停回想起闺女小时候受伤的惨样,越回忆就越心惊,等到了医院,手脚都没有了力气。
要不是王蔓云搀着,估计连车都下不了。
“谢谢。”孟娟知道是自家给王蔓云夫妻带来了麻烦,对方还能不计前嫌照自己,心中顿时充满了感激,赶紧说了句感谢话。
王蔓云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时候,病人家属只想在第一时间见到病人,外人说什么,对方估计都没法听进去,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周卫国是在医院门口等到朱正毅几人的。
范问梅被送去了急诊室详细检查,为了不让朱正毅几人跑空,又或者是找不到地,他就在医院门口等,接到人,先把范问梅怎么出现,又说了什么话,怎么晕倒的事都详细说了一遍。
这下,朱正毅几人才搞清楚了原委。
“这些话不像我女儿能说出来的。”孟娟就算是再担心闺女,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她进一步解释。
“我们虽然在农村待了不少年,但从小我就教育家里的孩子不能说脏话,孩子们都听话的,我不信问梅能说出贱人这种话。”
孟娟的话让众人沉思起来。
范金福想说点什么,可因为家属身份问题,最终没有开口。
虽然他跟朱正毅不熟悉,但凭对方的口碑,他相信不会冤枉他家闺女。
孟娟的一番话不仅让王蔓云有了猜想,就连朱正毅与周卫国也有着猜想,只是作为男人,他们不好回答孟娟这个女同志的话。
最后还是由王蔓云来说的:“我记得嫂子说过,问梅同志受伤时候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小孩很多东西都不懂,又从来没有说过脏话,那么有没有可能她今天这番话只是因为病发后在复述受伤时听到的别人的话?”
王蔓云的话让大家同时点了点头。
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猜测的。
孟娟精神一振,恢复了不少力气,开动脑筋道:“难道当年我家问梅是撞到了什么不该看,又或者不该听的事,才被人砸了后脑勺?”
“应该是,我估计你们当年的猜测出了错,问梅不是被地主老财伤的。”王蔓云虽然不敢下百分百的肯定,但更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范金福与孟娟的脸色同时阴沉下来。
当年因为闺女受伤的事找不到人,一致猜测是地主老财干的,解放后,他们当地的不少地主老财遭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清算。
他们那最大的那个地主老财其实还不错,对佃户与农民也还算好。
可因为闺女受伤,人人都以为他们这些人才是罪魁祸首,解放后,这项罪名就加在了对方的头上,然后就遭受了严厉的批斗。
这名地主老财最严重的罪名就是伤害幼女这一项,最终也死在了这一项上。
如果事情不是对方做下的,那么真凶就有可能还逍遥法外。
朱正毅跟王蔓云不知道范金福家乡那边的事,不过看两人表情,就猜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他们也想到真凶可能还逍遥法外。
“这事我会马上让人去查,我们那不算大,一定能查出来。”眼看快走到急诊室,范金福才轻声说出这句话。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到真凶,甚至不知道真凶是死了,还是活,但既然又异常,那就一定要查清楚。
该是谁的罪,谁就得承担。
王蔓云跟朱正毅与周卫国对视一眼,不说话。
这事现在要查,其实也不怎么好查,毕竟现在因为红卫兵的事,全国很多部门都没法正常运行,特别是地方上的公安部门,几乎都被红卫兵把控。
“我知道不好查,但一定要查清,不能冤枉了好人。”范金福说到这,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然后才再次说道:“更不能让坏人逃脱。”
“我觉得问梅同志的发病可能是查明真相的契机。”王蔓云回想后世看过的狗血剧,灵机一动,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是说问梅可能会记起当年发生的事?”
范金福与孟娟同时看向王蔓云。
“根据问梅同志的伤情可以肯定,当初行凶的人是要杀人灭口的,孩子命大,才没有死,但也因为太害怕记忆出现了断层,我记得嫂子说过问梅同志醒来不仅家里其他人都不认识,还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医学上有这样的病例记载,叫做暂时性失忆。”
王蔓云从后世来的,懂得更多。
而且后世这种病例还特别多,有些很容易就恢复,有些却是不可逆转的损伤,范问梅突然记起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除了是唯一的治疗契机,也是查明真相的唯一机会。
“小五说得对。”一道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的。
众人停步,看了过去。
“已经检查完了,病人送到了病房。”刘医生对众人招手,说完,补充了一句,“我把问梅同志安排在了周卫军同志的隔壁,方便治病。”
周卫国无语地看着刘医生。
刚刚那个女同志就是跟他弟弟一顿交流后晕倒的,此时把两人安排在隔壁间,确实不会出大事吗?
周卫国的眼神太实质化,刘医生看懂了,解释道:“范问梅同志头上的伤太久,没有契机,要想恢复,可以说是基本不可能,恰好周卫军同志机缘巧合下成了这个契机,要想治病,就得抓住机会,我打算给问梅同志针灸,她后脑勺撞击的地方看着好了,其实脑内部还有淤血,这淤血就是压制了她记忆的关键。”
专业人士的解答让现场众人更放心。
“医生,你意思是我家问梅能彻底治好?”孟娟最为关心闺女的情况。
“对。”
刘医生敢打包票就是因为范问梅发病时的状况,一看就是记忆恢复时的紊乱。
“太好了,只要我家问梅能正常,我一定给医生送几只大公鸡。”孟娟是西北来的农村人,虽然随军,但行为做派还是那么淳朴,感谢人也感谢得让人忍俊不禁。
刘医生原本是不收病人家属东西的,听清孟娟的话,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不要舍不得大公鸡。”
“舍得,保证舍得。”
孟娟脸上泛起了红光,她是真心希望闺女好。
脑子要是好了,今后不管是工作,还是婚姻都不会出问题,他们家也能更和睦。
虽然儿子都是好的,但多年来他们做父母的与儿子都护着闺女,时间久了,有些媳妇多少也有了意见,更是不愿意养个老姑娘,当娘的,看着这样的局面她也是左右为难。
可要是闺女脑子能治好,他们家就太平了。
几只大公鸡,孟娟舍得。
“问梅同志的伤是陈旧伤,治疗起来不容易,下针也要非常小心,这段时间需要她住院治疗,野战医院不方便你们家属照顾,我打算连夜把她转到家属区那边的医务室。”
刘医生停下步伐征求范金福与孟娟的意见。
“如果能在家属区那边治疗当然是最好的,但这不就得麻烦刘医生天天往家属区跑吗?”范金福很感激刘医生,但也立刻就看出对方的辛劳所在。
“伤在大脑,大脑脆弱,加上是陈旧伤,不能操之过急,三天扎一次针,刚好我每三天就得回一趟家属区去照看医务室的病人。”
刘医生是安排好了才跟病人家属提出送范问梅回家属区的。
“那太好了,辛苦刘医生。”
范金福喜出望外。
妻子没工作,要是闺女回了家属区治疗,妻子照顾起人来才更方便。
刘医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周卫国。
周卫国从听到范问梅要回家属区治疗就明白怎么回事,见刘医生看过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明说道:“虽然我是卫军的大哥,但这事我不能代替他答应。”
“那就去问问卫军。”
朱正毅明白怎么回事,带头往病房走去。
周卫军成了范问梅恢复记忆的契机,当然是范问梅在哪里治疗,周卫军就得在哪里治腿,双方孟不离焦。
“我不回去!”
果然,周卫军如大哥猜想的那样,直接拒绝。
虽说救人一命是好事,但只要想到范问梅不正常时那些发言,他就烦躁,他对对方一点好感都没有,根本不想传出什么流言。
不然今后对自己,对范问梅,甚至是对今后自己喜欢的对象都是麻烦。
范金福跟孟娟在看到周卫军后尤其尴尬,归根结底,周卫军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周卫国是不会强迫弟弟做什么,周卫军要是不愿意,他就支持。
刘医生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朱正毅。
他刚刚可是跟范金福两口子打下了保票的,这会要是少了周卫军这个环节,那什么时候能把人治好,他也没有底了。
朱正毅虽然很想帮范金福,但他却是不会慷他人之概来给做人情的,面对刘医生求助的目光,他只能无奈地移开视线。
刘医生没有办法,只能把目光最后对准了王蔓云。
要是王蔓云也不帮他,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王蔓云一直在思考,她当然也不是圣母,不可能因为范问梅可怜就压迫周卫军去帮忙,她思考的是其他事,“卫军,如果问梅同志好不了,她就有可能一直纠缠你,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你们必定是有一人要被调离沪市的。”
这话让周卫军的脸色阴沉起来。
他选择留在沪市,当然就不会调离,真要调离了,他见一次外甥可就超级难。
军人一年四季都没有什么假期,只有休假,而一年也就休假一次。
只有留在沪市,平时休息时才能及时跟外甥见面。
范金福两口子此时尴尬地就差地面有个洞钻进去,听到王蔓云的话,夫妻俩对视一眼,孟娟小心翼翼开口道:“要不,我带问梅回老家住。”
她家闺女病了,单独一人生活是万万不能的。
这样一来,就只有她跟着回老家去照顾,但他们家也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分散。
孟娟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就不能宣布这个女同志脑子有病,我是无辜的吗?”周卫军可怜兮兮看向王蔓云。
“医院范围内宣布肯定没问题,但却不能全军区公布,公布了,对问梅同志的工作会有影响。”王蔓云很无奈,现在工作哪里容易找,到明年,因为大量闲散人员没法安排工作从而出现最大规模的知青下乡。
范问梅有份体面的工作,很难得,不能让人白上了多年学。
周卫军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事不是强迫你,我们也知道你无辜,可偏偏是你才是对方发病的契机,我们要找出原因,说不定还有深层次的问题。”王蔓云把现实分析给周卫军听。
她不当圣母,周卫军也不用当圣母,但如果事情真的有隐情,肯定是要查清的。
不然放任下去,随时都是个炸弹。
到时候要是有心人利用范问梅陷害周卫军,陷害周家,在范问梅脑子有问题的时候,谁能证明周卫军的清白。
王蔓云记得后世看过一部电视,里面就有一个女人用自己的清白陷害男主,更重要一点,这个女人的身体并不清白,这种情况下,男主那是百口莫辩,最终坐了不少年牢。
在今年这种时期,王蔓云是绝对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的。
任何的变动,都有可能牵连到他们朱家。
“卫军,你放心,只要范问梅同志的病治好,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王蔓云虽然是这样劝周卫军,但也给了对方选择的余地,“我只能把可能出现的事分析给你听,至于最终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们都尊重,这样,这事不着急,你先考虑考虑。”
王蔓云看了看手表,打算先跟大家把范问梅送回家属大院。
听刘医生的意思,这次晕倒刺激到了范问梅深层次刻意遗忘的记忆,昏迷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周卫军不用马上跟着回大院。
“这事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总有办法的。”朱正毅也不想为难小舅子。
“我……我跟你们回去。”
周卫军根本就没有多思考,王蔓云的话他听明白了深层次的意思,如果事情只牵连自己一人,他绝对不想去当这个契机。
但事情要是牵扯到家里,牵扯到更多人,他是不愿意看到的。
“你放心,大院里肯定不会传出不好听的话。”王蔓云敢给周卫军打这样的保票,凭她跟大院众人的关系,有她出面,还是有人会卖面子的。
“姐,我想吃蟹黄包。”周卫军顺杆子往上爬。
朱正毅想揍小舅子,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妻子是怎么做蟹黄包的,但他也知道做蟹黄包有多麻烦,他都不敢开口要,小舅子好大的胆。
周卫国看着朱正毅的脸色更是直接一巴掌拍向弟弟的后脑勺。
丢脸,太丢脸了,他怀疑他们周家抱错了孩子。
“行。”
王蔓云大方答应,如果做的量不大,其实也不算累。
“走,我们现在就走。”
周卫军迫不及待要回大院了,其实他早就想回大院,只要在大院住院,不说每天吃王蔓云做的饭,一个星期起码也能吃几顿。
“我去安排车。”
刘医生看了眼周卫军那高高吊起来的伤腿,知道不适合坐吉普车,得用医院里的车。
就这样,王蔓云他们在一个多小时候后回到了大院的医务室。
这次有两个病人,不管是什么车都开得慢,才耗费了不少时间。
医务室没有野战基地医院的病房多,到了这里,不可能给周卫军单独安排一间病房,为了方便治疗,干脆就把他跟范问梅安排在了同一间。
面对这个安排,周卫军无奈又无语,但也只能接受。
就这样,他有了病友。
王蔓云跟朱正毅回到家时,两个孩子刚补习完功课还没有睡觉,只有囡囡躺在叶文静身边睡得四仰八叉。
听到院门外汽车声响,朱英盛第一个冲出了家门。
第97章
别看朱英盛安安静静待在家里, 其实对于王蔓云与朱正毅的离开非常好奇,也关心野战基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汽车声音一响,早就按捺不住的他冲了出去。
“妈。”
小孩一下就抱住刚下车的王蔓云。
“怎么还没睡?”王蔓云诧异, 按照时间点,九点多了, 孩子应该洗漱上床睡觉了。
“不困。”朱英盛摇头。
这会叶文静抱着睡着的囡囡, 领着背上书包的赵军也走了过来, 孩子睡着了,她不好吵到孩子,就没有马上说话, 而是走近王蔓云才说道:“两个孩子学习到现在,小盛辛苦了,我明天得给小盛送块排骨吃。”
王蔓云这才知道小孩还没睡的原因。
看了一眼叶文静怀里沉睡的囡囡,小声说道:“嫂子,说什么送排骨,我还得感谢你在家帮我照顾孩子, 我送你们回去。”说完跟下车的朱正毅说了声,就陪同叶文静回家。
他们大院安全,不存在走夜路遇到危险, 王蔓云送这一程也是为了感谢叶文静在家帮忙照看孩子。
叶文静原本是不让王蔓云送的, 不过她也好奇野战那边的事, 也就同意了王蔓云陪同。
“爸,我跟我妈去。”
朱英盛不放心王蔓云, 跟在了身边。
朱正毅见有朱英盛陪同, 只叮嘱几句就先回了家。
路上, 朱英盛跟赵军两个小孩在前面一边打打闹闹,一边嘻嘻哈哈说着学校里的趣事, 走在后面的王蔓云两人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王蔓云把范问梅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这事你放心,我明天就找舒兰跟徐家大嫂把事说说,让他们叮嘱大院里的家属别乱传话,范问梅是受伤的原因才出现的异常,卫军同志又无辜,真要传出不好的瞎话,会伤了两个孩子的。”
叶文静瞬间就明白王蔓云什么意思。
“我也是这意思,问梅同志可怜,我们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主席跟党都教育我们要助人为乐。”王蔓云最开始是不怎么喜欢范问梅的,毕竟谁会喜欢一个随意伸筷子进别人锅里的人。
但现在却不同了,她明白范问梅有多不容易。
五岁就九死一生,但凡运气差点,世上就没有这么个人了。
一个能为命运而抗争活过下来的人,值得尊重。
“这病好治不?能痊愈吗?”叶文静关心范问梅能不能恢复正常,要是恢复不了,今后那可就真成了麻烦。
“听刘医生的意思,好像有把握。”
王蔓云回忆起刘医生的神情,回答叶文静。
“如果刘医生有把握,那肯定就没问题了,你放心,大院这边我跟舒兰一定控制好舆论导向。”叶文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赵家离朱家不远,王蔓云几人走了一会就到了。
王蔓云没有进赵家,而是跟朱英盛在离赵家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嫂子,天不早,我们就送到这,你们回去,我们也回去。”
“好。”
叶文静也知道这个时间留王蔓云坐一坐不恰当,点头后双方就分开了。
“妈,小舅舅是不是回到医务室了?”
朱英盛耳朵灵敏,虽然没有故意听王蔓云跟叶文静说话,但还是听到几个关键字眼,只要想到小舅舅回了医务室,小孩就特别的兴奋。
“对,回来了,今天太晚,你现在去会打扰他休息,早点睡,明天你可以早点起了去看他,顺便送早餐去。”
王蔓云笑着牵起朱英盛的手。
周卫军毕竟是病人,还是需要多休息,不到转院的时间转院,多少有点影响,她跟朱正毅回家时,周卫军已经躺下睡觉了。
“那我明天早上去给小舅舅送早餐。”
朱英盛懂事地同意明天再去。
回到家,朱正毅已经烧好了洗澡水,朱英盛先洗,洗完就乐呵呵地回房睡觉。
王蔓云跟朱正毅是最后洗的。
两人没有洗多久,简单清洗清洗就回了房,天气更冷,冬天的被子都被翻了出来。
关灯后,两人都没有睡着,也没有心思进行运动。
“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好一会,朱正毅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响起。
“嗯。”
王蔓云轻轻嗯了一声。
朱正毅没有细问,只是轻声说道:“你还记得王扬村那批枪的事吗?”
“查出什么了?”王蔓云当然记得,只是枪支的事不是随便能问的,她才一直没有开口,男人既然现在提了,她就好奇那批枪的主人到底是谁。
她不信枪是狄亮的。
狄亮一看就不是主事之人,而且那批枪也不可能单独属于某个人。
应该是什么组织。
“狄亮也不知道那批枪到底属于谁,他只说枪是从西部来的,命令他想办法藏起来,以后会有人来取。”朱正毅想了想,说了能说的。
“他不知道属于谁?”王蔓云诧异。
“嗯。”朱正毅点头。
“那狄亮另外的身份是什么?”王蔓云非常好奇这一点,甚至怀疑过对方有没有可能是敌特人员。
“他其实就是王扬村的村民,只是比较倒霉,十几岁的时候为了躲避战争,去西部讨生活,然后被一群胡子抓到山上,稀里糊涂当了马贼。”
朱正毅都不知道该不该同情倒霉的狄亮。
王蔓云理解了朱正毅的意思,问道:“解放后,他是不是隐瞒了这段经历,然后被人要挟,要他妥善藏匿这批枪支?”
“嗯。”
朱正毅侧身抱住妻子,把头埋入对方细腻的脖颈间。
“我记得张家两口子解放前为了躲避战乱,他们全国各地都去过,根据身份记载,在西北停留的时间比较长,要是我没记错,那个地方好像离范问梅老家不远。”
王蔓云终于说出为什么对范问梅的事这么上心。
她是同情对方,但也不至于到要牺牲周卫军的程度,正是因为联想到这些东西,她才有了怀疑,更希望范问梅能恢复记忆。
也许范问梅的事跟张家老两口无关,但要是有关呢?
谁知道。
“我会派人去西部。”朱正毅打算彻查这事。
“嗯。”王蔓云见朱正毅跟自己的想法一样,也就不再聊下去,而是闭上眼睛。
今天起得早,又忙碌了一天,最后还来回跑野战基地,她早就累了,此时没了心事,依偎在朱正毅的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朱正毅是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才亲了亲妻子的唇,然后闭上眼睛睡觉的。
他难得回家睡一晚,对于他来说,每个晚上都是珍贵无比的,今天之所以没有纠缠妻子,还是因为他能感觉到妻子的累。
累了,他当然得体谅。
不过对范金福却是记上了一笔。
要不是范问梅惹出来的一堆糟心事,他跟妻子也不用来回跑基地,过几天他得跟金福同志好好切磋一下对战技巧。
早上,王蔓云是在起床号响起的时候睁开的眼睛。
昨天晚上没有深入交流,睡眠足够,精神头也好,起床号一响,她就醒来了,然后就感觉到了后背暖洋洋的怀抱。
“醒了?”
朱正毅的声音有点低沉,可以听出应该也是刚刚才醒。
“我还以为你早就去上班了。”王蔓云摸了摸男人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舍不得这温暖的被窝,更舍不得身后暖洋洋的怀抱。
“精神很好?”
朱正毅被王蔓云一摸手臂,语气危险起来。
“你想干嘛?”王蔓云不怕死的挑衅,好好休息了一晚,她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完全不畏惧跟朱正毅开战。
朱正毅原本是打算抱一会妻子就起床的,结果见妻子敢挑衅。
那什么都不用说了,行动吧。
因为要上班,一个小时后,朱正毅不得不放过妻子,起身收拾自己,然后去了单位。
这是他军旅生涯二十多年来唯一一次早上没有晨练。
王蔓云在朱正毅走后又休息了半个小时才起床,楼下的餐桌上朱英盛已经打回来了早餐,厨房的炉子上,还熬着已经散发着浓郁气味的中药。
先倒一碗中药喝下,王蔓云才去吃早餐。
吃完,提着菜篮子出了门。
她没有直接去供销点,而是往医务室而去,她打算先看看周卫军再去买菜。
周卫军早就起来了。
不仅起来了,还在大哥的搀扶下在楼下走了小半圈,精神头看着非常不错,脸色也红润。
“怎么样?”
王蔓云走近,找了个石凳坐下。
“还行,人没醒。”周卫军知道王蔓云问什么,坐下后,直接从王蔓云的篮子里翻出一个洗好的苹果啃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给自己的。
王蔓云见周卫军精神不错,跟周卫国点头打了个招呼,才说道:“我不确定今天有没有螃蟹卖,有我就买,想吃得晚餐,蟹黄包做起来太麻烦。”
“姐,你做什么包子我都能接受,不一定要吃蟹黄包。”
周卫军一个激灵。
今天一早他就被他哥跟姐夫联合收拾了,就连来给他送早餐的小外甥知道他居然让王蔓云做蟹黄包,对着他也是一顿训。
昨天的蟹黄包实在是太好吃,他一时忘了制作有多麻烦,才开口要吃蟹黄包的。
王蔓云一看周卫军的样子就知道‘被教做人了’,也不揭破,而是笑道:“那行,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食材,根据食材给你准备午饭。”
“谢谢姐。”
周卫军对王蔓云越来越尊重,除了称呼,还有态度。
周卫国都看在眼里,也支持弟弟对王蔓云的态度。
刚刚他搀扶弟弟散步时就把一些事跟弟弟往透了说,整体来说,王蔓云希望周卫军帮助范问梅治病也是为了他们周家。
那群人现在是越来越疯了。
学生与工厂里的青年被军方按照国家要求控制住,那群人怎么可能罢休,一直在找机会翻盘,现在别说是京城那边人人自危,就连他们宁城也一样。
家里的老爷子虽然不是苏军最重要的人,但也还是有点重要。
要是有人通过周卫军来诬陷他们周家,那大厦还真有倾倒的可能。
近期太多领导被以各种罪名下放了。
“周大哥,中午我要给卫军送饭,你也就别去食堂吃了,我让小盛给你们一起送来。”王蔓云知道周卫国严肃,话少,临走前叮嘱了一句。
病号饭都送了,也不在乎多送一个人的饭。
反正她还得做她跟朱英盛的午饭,一样的做饭程序,也就是多加点食材而已。
以前王蔓云不愿意给张丹雪做饭,那是嫌弃对方,现在周家兄弟俩都敬着自己,她当然也不会太见外。
“这太辛苦你了,不用,我去食堂吃是一样的。”周卫国不好意思接受王蔓云的好意。
“哥,给票。”
周卫军恨铁不成钢地用好的那只脚踢了踢他哥,真是太不会为人处世了。
周卫国被踢,忍下了,默默掏出不少粮票、肉票递给王蔓云,就凭昨天晚上那顿饭,还有小弟平时在朱家的蹭饭,他们周家就该有所表示。
王蔓云正愁家里的肉票不够,接到周卫国给的票,心情更加的苏畅,“周大哥,你要是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那中午我就不给你送了。”
“好吃!”
周卫国是真没法昧着良心说王蔓云做的饭不好吃。
“那就行,中午让小盛一起送来。”王蔓云提着篮子喜滋滋走了,不过刚出医务室的大门就遇到急匆匆进门的孟娟。
“嫂子,你这是……”
王蔓云诧异地看着孟娟,她还以为对方一直在病房陪同范问梅。
“早上家里有点事,我回了趟家,担心问梅醒来看不到我要闹,才走得急了一点。”孟娟是真着急,都不敢多跟王蔓云聊,说完就一边往医务室走,一边补充了一句,“我先回病房,改天上门道谢。”
“好。”
王蔓云看了孟娟背影一眼,才离开。
去供销点的路上,她有点诧异范家,据说范家这次调到军分区除了范金福跟范问梅,还有儿子与儿媳。
范家儿媳没有工作,怎么不帮忙照看一下范问梅。
王蔓云诧异归诧异,事情是别人家的,也就没有过多思考,而是来了供销点。
她今天来得有点晚,螃蟹居然没卖的了。
看来是天意不让周卫军今天吃蟹黄包。
“小五同志,你今天想买点什么?”刘美一看到王蔓云就热情地迎了过来,昨天王蔓云给的蟹黄包实在是太好吃。
她娘念叨了一个晚上的美味。
嫂子也是恨不得再吃两个蟹黄包,可惜这东西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今天螃蟹量很少吗?”
王蔓云记得昨天来的时候摊位上螃蟹很多,按照昨天的时间,她这会来应该是能买到几个的。
刘美一听王蔓云问螃蟹,不好意思道:“昨天大家都被你家的蟹黄包馋死了,今天一早开门螃蟹就卖完了,早知道你今天还要螃蟹,我就给你留点。”
她是真不好意思。
回家把蟹黄包分给家里人吃,才知道这种包子只有最好的饭店才有卖的。
“那我看点其他的。”
王蔓云一听这么个原因,也就不念想螃蟹了,这东西昨天全家都美美吃了一顿,过几天再吃也挺好,毕竟还是有点寒凉。
“我给家里留了几个,要不,我分你点?”
刘美过意不去,她家不会做蟹黄包,就打算买几个螃蟹回家给老娘解解馋。
“不用,不用,今天我家吃鱼。”
王蔓云看上了大清早刚从江里打上来的鱼,周卫军伤了脚,吃点鱼,吃点猪脚挺好。
反正两样一样不费票,一样需要的肉票少。
买了菜,王蔓云就赶紧回了家。
猪蹄要想好吃,炖的时间就少不了,为了中午周卫军能吃上,一回到家她就开始忙活。
红烧猪蹄,炖得软烂中带着一丝劲道最好吃。
这种猪蹄进嘴,除了满满的胶质感,还能吃到筋的韧劲,周卫军连猪蹄带汤汁扒拉了满满一大盒米饭,最后把自己吃得躺下了。
周卫国只分到一口猪蹄,很是遗憾,但对于鱼肉的鲜美,也很满意。
“好吃吧?”朱英盛目光危险地看着两个舅舅。
“好吃。”周卫军心满意足摸着外甥的脑袋,恨不得晚上再吃一顿猪蹄。
“嗯。”这道回答来自一直很严肃的周卫国。
“那我回去了。”朱英盛脸一垮,气冲冲地抱着几个饭盒冲出了病房,一副再也不来了的架势。
“遭了,小盛应该还没吃饭,他们把他的那份也吃了。”周卫军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就说今天的饭菜量怎么多了不少,搞了半天,他们把外甥的饭菜也吃了。
周卫国抬手就给弟弟一个脑瓜子。
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没有提醒他。
“我以为他在家吃了的。”周卫军愧疚及了。
隔壁病床陪护范问梅的孟娟羡慕地看着周家两兄弟,她刚刚也闻到了这边传来的饭菜香,她是真不知道饭菜还能做出这么香。
光闻着味,她就知道一定特别好吃。
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闺女,还没醒,也不知道她家儿媳什么时候送饭来。
朱英盛是一路跑回家的。
他担心跑慢了,会忍不住扒开两个舅舅的嘴找吃的。
“小盛,你这是怎么了?”
王蔓云还没吃完饭,她吃饭没有两个男人快,加上送饭的朱英盛来去都用跑的,所以她这边肚子刚被填饱一半,就看到了朱英盛。
朱英盛看着王蔓云不说话,但眼里的委屈怎么都控制不住。
两个舅舅太坏了,都没问一声,直接就开吃。
吃就吃了,居然一点都没给自己留。
“这是没吃上饭?”王蔓云一看朱英盛神情就猜到原因,赶紧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的饭盒接过,然后把孩子拉在餐桌上坐下,说道:“放心,我给你留了两块猪蹄。”
其实是留给朱正毅的。
“真的?”朱英盛瞬间不委屈了。
“当然是真的,我这就去给你盛。”王蔓云摸了摸孩子的头,去了厨房。
幸好她有点拿捏不住周卫国的饭量,今天多做了一点饭,不然这会孩子回来还真没吃的。
一碗香喷喷的红烧猪蹄跟白米饭放在了朱英盛的面前,那香气早就让小孩忘记了烦恼,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告两个馋嘴舅舅的状。
王蔓云笑得不行,她也没想到周卫军他们没意识到朱英盛送饭去是要一起吃的。
“慢点,别噎着,鱼也好吃,你尝尝。”
王蔓云给朱英盛夹菜,看着孩子吃得狼吞虎咽,半饱的她食欲大开,跟着美美吃了一顿,吃完在院子里散了好久的步。
晚上朱家的饭菜就没有这么丰盛了。
但也没有亏待周卫军,给蒸了几个鸡蛋,还有咸鱼,都是王扬村老乡之前送来的。
朱正毅的工资虽然高,家里吃饭是能吃饱饭,但要想顿顿吃肉,却是有点难,主要肉票每个月每人就没有多少,今天吃多了肉,下一顿就没肉,或者是少肉。
虽然有周卫国给的肉票,王蔓云也没大手大脚,因为马上要过中秋了。
中秋是大节,讲究合家团圆,餐桌上一定要有肉。
医务室那边,刘医生已经给范问梅进行了治疗,可能周卫军的运气真的好,一次扎针后,范问梅醒来后就恢复了正常。
不管是思维,还是言行都正常。
回想起给周卫军与朱家添的麻烦,范问梅一脸羞愧地道歉。
面对恢复理智的范问梅,几家欢喜几家愁。
恢复正常就代表周卫军的麻烦解除了,但要是不再犯病,也就意味着追查不出当年的真相。
不管是刘医生,还是范金福,又或者是范问梅最信任的孟娟,都问不出范问梅为什么发病,也问不出小时候受伤时的记忆。
也就是说随着范问梅的恢复理智,幼年时期的记忆又被封存了。
面对这种情况,刘医生当然是要接着治疗。
而范问梅也不适合再次回到单位上班,只能请了半年的假,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随时再发病,但因为恢复了理智,也不用再住院,只要按时来找刘医生针灸就行。
周卫军不用面对范问梅,是最开心的。
开心中,他亲嫂子来了。
不仅他亲嫂子来了,两个侄儿侄女也来了,然后病房里就更加的热闹。
周卫国也在妻子到来前办理好了调任沪市军分区的各种手续,就连分配给他的房子也打扫好。
他级别不低,但因为老楼房那边没有空出房子,就住了楼房,三楼,不高不低,七十多个平方,一家四口搭个受伤的周卫军,够住了。
夏乔一边给小叔子收拾床,一边跟周卫国说话:“明天就的中秋节,你说我们要不要把正毅一家请来家里吃顿饭?”
中秋团圆,他们家因为朱英盛,两家是亲人,一起吃个团圆饭是没有问题的。
“我问问卫军。”
周卫国有点犹豫,周、朱两家关系现在是不错,但还有个王蔓云。
王蔓云不是外甥的亲妈,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来家里吃饭。
“那你赶紧问,我得提前准备。”夏乔催促丈夫。
“嗯。”
周卫国点头,然后去了医务室。
周卫军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医治,可以出院休养了,只要定时去医务室复查情况,没有问题,就等石膏到时间拆除。
朱家,王蔓云也在问朱正毅。
明天过中秋节,要不要朱、周两家一起过。
朱正毅的答复也是一会问问周卫军。
中秋节在国人的重视中,仅次于春节,头一天,各家各户都是要给亲朋好友送礼的。
姚元化已经不少天没有见到李心爱,又知道对方见了赵建业,早就抓心挠肺,好不容易忍到今天,再也忍不了,带着人悄悄来找李心爱。
而此时的赵建业正在商店里兴冲冲给妻子挑选礼物。
第98章
姚元化能忍这么多天不来见李心爱也是有原因的, 他布置在李家周边的人向他汇报,赵建业身边有警卫员保护,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敢轻举妄动也就只能默默等待。
姚元化知道按照赵建业的级别还配备不上警卫员, 可此时居然有警卫员保护,他就猜到应该是王兴学被抓后吐露了什么。
只要想到自己跟李心爱的关系可能被军方知道, 他就抓心挠肺的烦躁。
一是怕引祸上身, 二是不舍李心爱。
他最希望的就是李心爱跟赵建业赶紧离婚, 只要离婚了,双方就是自由身份的人,今后爱跟谁在一起, 谁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可一等二等,等了一个多星期,姚元化也没有等到赵建业跟李心爱闹翻,想着孤男寡女已经见面不少日子,他对于李心爱的忠诚产生了怀疑。
今天实在是坐不住,干脆就带着人偷偷来找李心爱。
中秋节前一天, 家家户户正是走亲访友送礼时。
这个时候来李家,危险,但他确实也只有这个时候来李家才拥有最恰当的理由, 换个时间, 他连上们的资格都没有。
除非是抓人。
但真要抓人了, 他跟李心爱也就完了。
姚元化是一脸阴沉来到李家的,来时, 他的人已经确定赵建业在商场给李心爱买礼物, 可能会耽搁一个多小时。
提着重礼, 敲响了李家的大门。
姚元化猜到周边肯定有不少眼睛盯着他,又或者是盯着李家, 但他不在乎,嫉妒与背叛的双重猜想早就让他五脏俱焚。
当然,他也不是一点后手都没有留。
他带了不少人来,一百多人,能把李家周边看护得无比稳妥。
但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相信自己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安全撤离。
所以他来了。
中秋前一天,李家很热闹,此时不仅有李心爱在家,父母,还有两个姐姐也带着家人到来,至于几个哥哥,带着礼物,领着妻儿去了岳家。
“妈,这是我们给你们二老准备的礼物,快收下。”
李心爱的大姐跟姐夫带着两个孩子来的,见到老人,恭恭敬敬递出手里的礼物。
好几个大包,一看就是礼物厚重。
李家老两口非常满意地接过礼物,然后看向二女儿一家。
“爸,妈,这可是我们一家精挑细选的,你们肯定喜欢。”二女儿递上的礼物包虽然轻薄一点,但能摸出包装下是柔滑的布料。
布料可是好东西,拿来送礼算是非常贵重。
李家老两口的脸上都笑开了花,无比满意两个女儿送来的中秋礼,李老太更是热闹招呼两个女婿,“今天都别走,在家吃饭,我这就去做饭,一会让你们父亲去买瓶好酒。”
“不用买酒,我们带得有。”
大女婿赶紧谦逊,从一旁的提包里拿出两瓶好酒。
这酒是特意备着大家喝的,才没有跟随礼包一起送给李家老两口。
“好好,那我马上去做菜。”
李老太满意地抓了一把糖果给几个外孙、外孙女,脸上都是慈爱的笑容。
“妈,我们帮你。”
两个女儿到了娘家也不可能坐着等吃,见母亲起身去厨房忙活,她们哪里坐得下,赶紧起身去帮忙。
至于李心爱,就跟没看见一样坐着。
她每个月都给家里一些补贴,足够自己好好享受,更别说家里很多人目前都靠着她跟姚元化的关系换了更好的工作。
有这个前提在,在家里,她吃饭不用自己动手,说话也有话语权。
“爸,小妹,这两年工厂效益越来越好,我看着孩子们也到了快成年的年纪,也该给他们提前弄份工作了……”大女婿看着恭恭敬敬站着的儿子,小心翼翼跟李老头与李心爱开口。
他们今天来的目的除了送中秋节礼,也有给孩子弄工作指标的意思,只要进了厂,当月就能领工资,他们的日子也就更好过。
李心爱就知道两个姐夫今天带这么重的礼上门有所求,可看着礼物都是父母的,她就不乐意开口。
帮忙需要她帮,礼物却只送给父母,凭什么。
两个姐夫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他们见李家几个小舅子的工作变动大,也没人送礼给李心爱,就下意识只给岳父母送礼。
这一忽略,李心爱不开口,李老头就知道什么意思,有点埋怨两个女婿不会做人,送礼都不知道送双份,还想要给几个外孙安排工作,真会想。
在明白小女儿的意思后,李老头开始了推托,“你们收到消息没?”
一脸深沉样。
厨房里,两个女儿也刚跟李老太嘀咕家里孩子快成年要成家立业的事,话里话外都是孩子们得有份稳妥的工作才好解决人生大事。
李老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个女儿。
看着也是一脸聪明样,怎么就没有小女儿的头脑,拿着礼物上门都不知道最该拜的菩萨是谁,真是快气死她了。
亲生女儿,肯定也心疼,李老太干脆就把话说通透给两个女儿听。
两个女儿尴尬又无奈。
不是她们不想给小妹送礼,主要是他们家不像娘家这么富裕,礼要是送少了,小妹肯定不高兴,送太贵,他们也舍不得。
这不,干脆就装聋作哑了。
想着先搞定父母,再由父母向小妹施压,看在都是一个妈生的份上,说不定小妹就帮忙了。
这就是两个姐姐既要求人,也没带礼的原因。
李老太目瞪口呆看着两个女儿,就在她打算把事情说清楚时,客厅里李老头的声音传来,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好奇李老头这没头没脑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消息?”
大女婿问出所有人的疑惑。
李老头无奈地看着两个女婿与几个外孙,慢吞吞说道:“你们知道那批学生有多少人吗?”他说的是之前天天不上课,跟着姚元化那帮人胡作非为的人。
现在那几个字在老百姓中已经是禁忌,都没人敢明着说,但真要说那些人,都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大女婿几人脸色同时变了,神情无比严肃,因为他们领悟到了李老头指代的人是什么人,这些人现在好像都回到了学校。
只有零星几个还游荡在社会上跟搞游击一样,东躲西藏着不服从军方的管教。
“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跟给孩子们安排工作有什么关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二女婿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李老头略微不满地看着两个女婿。
他都这么明示了,居然还没有听懂,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怪李老头对两个女婿不太看得上,主要是小女儿还没有嫁给赵建业时,这两人的家境比他们家好,那时候他们李家可是要看两个女婿脸色行事的。
给小辈陪笑脸,李老头嘴上不说,心中却不痛快。
后来小女儿嫁给赵建业,这情形才逆转,直到小女儿又扒上姚元化后,两个女婿才在他们老两口面前彻底服软。
每次上门送的也都是重礼。
李家老两口才心气顺,对两个女婿,从心态上也就有了彻底的转变,优越感不知不觉就从言行举止中带了出来。
每次看着两个女婿跟他们低头请示,老夫妻俩非常满意,也很享受,此时再次见到女婿犯蠢,李老头不知不觉就带上了说教的口气,“你们啊,真是一点眼光都没有,那么多人都是成年人了,国家有那么多工作岗位给安排吗?”
“爸的意思是今后更难找工作?”
两个女婿领悟到了李老头的意思。
“对,你们看看,目前市里都是老厂,没有新厂,就没有新的就业机会,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父母退了子女接班,可你们看看,现在一家都有多少孩子,少的三四个,多是七八个,这么多孩子,就算父母让出两个工作名额,剩余的人怎么办?”
李老头还是有点眼光的,毕竟也是多年的生活经验。
他话说得这么直白,不仅是两个女婿听懂了,就连他们带来的子女也听懂了。
两家人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起来。
特别是两个女婿,他们娶妻时李家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他们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李家的变化是因为李心爱。
他们今天带孩子上门求人,主要求的也是李心爱。
结果话才刚开口,小妹不说话,老岳父开口,一开就用话堵死了他们,这不就是妥妥不打算帮忙吗!
“爸,你老说得对,确实因为你说的这个事,现在不少人都在想办法把孩子的工作确定下来,要不是如此,我们也不会带着孩子上门,他们最大的还没满十八岁,不过我们厂十五岁就能安排工作了。”大女婿还是希望李心爱能帮忙。
这也是他们带孩子亲自上门的根本原因。
僧多粥少的工作岗位,宁可给孩子虚报年龄也要赶紧占下名额。
李老头见自己已经暗示得差不多,两个女婿还想用亲情空手套白狼,他也没话说了,只干笑几声转换了另外的话题。
两个女婿明白了老丈人的意思,看着李心爱,想着怎么开口。
就在此时,家门被敲响。
一屋子的人,都没有人去开门。
这个时间点,来的肯定是女婿,对于赵建业,不管是李家老两口,还是李心爱,都烦得不能更烦,这人嘴上应付李心爱应付得很好,就是一直没见对付朱家的行动,李心爱实在是不想跟对方再有什么牵扯。
而且她也着急,着急姚元化的忍耐力。
就在大家都看着房门时,敲门声还在继续,但已经能听出不耐烦了。
“来……来了,谁啊。”
厨房里,李老太见大家都不开门,敲门声又越来越急促,不得已,她用腰上的围裙擦了擦手,赶紧来开门。
这种敲门法,肯定会惊动邻居。
为了不让自家更显眼,只能把人赶紧请进门。
原本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门开后见到的是赵建业,结果是一脸阴沉的姚元化。
不管是厨房里的,还是客厅里的人,都震惊无比,坐着的几人都赶紧站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
李老太看着姚元化喃喃出声,甚至忘了请对方进门。
“怎么,我不能来?”
姚元化的目光迅速在屋里扫了一圈,他知道赵建业不在,但看着李家这么多人,心中很是不爽,更不爽的是让他敲了好一会的门。
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能,能,姚同志,快请进,请进。”李老太被姚元化的话刺激得一个激灵,迅速然开位置,略微弯腰把人请进门。
李心爱看着姚元化,心慌又害怕。
她其实是不喜欢姚元化的,毕竟这人长得很一般,身材也一般,什么都一般,唯一不一般的就是手里的权势。
“快坐,您快坐。”
李老头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迎上前来请姚元化坐。
至于两个女婿,这是第一次见到姚元化,但却是早就知道这人的存在,看着姚元化那张阴沉的脸,两人无比的心虚与畏惧。
此时谁都能看出姚元化不高兴。
谁也不敢触霉头。
姚元化不坐,他们根本就不敢坐,就算对方坐下,他们也是不敢坐的。
家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今天怎么来了?”
李心爱心虚地看了一眼大门,胆战心惊的,生怕赵建业突然就破门而入。
姚元化死死盯着李心爱不说话,他已经无比厌烦这个问题了,他凭什么就不能来,以前能随意来,现在来还得向谁汇报不成?
李心爱看出姚元化的怒火,不敢刺激人,赶紧向父母使眼色。
这种情况下,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李家老两口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扯了扯几个女儿女婿的衣袖,几人什么都没拿,就那么出了门。
两对夫妻带来的子女诧异地跟在父母身后离开,他们不知道姚元化是谁,但却能看出这人好像跟小姨关系匪浅。
可小姨嫁的丈夫不是军分区的赵建业吗?
几个快成年的孩子已经不是孩子,很快就猜到了某种可能,暗自倒吸一口冷气,抬头惊诧地看了外公外婆一眼。
房门外,此时的李家两口子可顾不得几个外孙,他们眼神警告地看了看几个女儿女婿,说道:“今天家里有事,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先回去,改天再来家里吃饭。”
“嗯。”
两个女儿老老实实点头。
说实话,虽然她们喜欢小妹扒上姚元化,但在面对姚元化时,只要想到对方身后的背景,她们就打心眼里害怕。
更是不敢跟这人相处。
此时出了家门,不用再面对,反而松了一口气,父母让她们离开,她们恨不得马上就走远。
只有两个女婿眼神对视一眼,有了新的想法。
“爸,你看几个孩子的工作?”大女婿这话有试探,也有威胁的在内。
凭什么李家人能享受好处,他们家的孩子就不能,说起来,他们家的孩子也流着李家一半的血,李心爱这个小姨必须帮忙。
李家老两口听懂了大女婿的暗示,无奈点头道:“几个孩子都流着我们的血,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那爸,妈,我们先回去了,中秋快乐。”
两家人得了承诺,喜笑颜开,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走了。
老两口却阴沉着脸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进门。
客厅里早就没有了姚元化与小女儿的身影,不用想,此时两人在干嘛。
老夫妻俩惊恐地对视一眼,担心出事。
卧室里,姚元化在第一时间就脱光了李心爱的衣服,这么猴急不是因为冲动,而是检查,很快,他就看到了李心爱身上那些异常的痕迹。
作为男人,这种痕迹怎么来的,只要不是猪脑子,就不会猜错。
“好,很好。”
姚元化指着李心爱,气得已经说不出话了,这女人口口声声对自己说早就怨恨赵建业,恨不得对方去死,只想马上离婚,结果却背着自己跟对方恩爱,这他妈是拿他当傻子耍吧!
李心爱见到姚元化的第一眼就知道要糟。
被对方推进卧室时,还想向糊弄赵建业一样把身上痕迹的事糊弄过去。
可姚元化不是赵建业,姚元化的脾气更加的阴晴不定,也更加的不好把控,对方根本就不听什么关不关窗帘,而是用蛮力直接脱了她身上的衣服。
衣服一脱,什么都无所遁行。
那一分钟李心爱害怕急了,但她敢脚踏两条船,就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姚元化这边一发火,她立刻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柔弱无助的细声细气哭,就连哭声听着也无比的让人心软。
最开始发现李心爱背叛自己时,姚元化那是恨不得给对方几巴掌,再狠狠骂一句贱人,可李心爱这一哭,他反而下不去手了。
脑子里也开始主动给对方找借口。
回忆起赵建业的身材,再想起对方跟李心爱的合法夫妻关系,姚元化越想脸色就越难看,恨意也在无形中转移到了赵建业的身上。
“你!”
姚元化心软了。
最终李心爱只用了一顿哭,就化解了危机。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拒绝过,也挣扎过,可我实在不是赵建业的对手,他一只手都能控制我,为了不暴露你,我是被强迫的,要不是爱国的仇提醒着我,我早就没脸见人去找爱国了,对不起,你以后别来了,把我忘了吧,是我辜负了你。”
李心爱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愧疚得恨不得为姚元化去死的样子。
这个样子的她恰恰是姚元化最吃的一套。
“这个赵建业,我一定要把他抓了,我就不信他是铁骨头啃不下。”姚元化知道不能轻举妄动,但夺妻之恨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老姚,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李心爱嘴里说着让姚元化忘了自己的话,身子却贴了过去,这么好的靠山,她怎么舍得放手。
姚元化吃软不吃硬,李心爱这一套他最喜欢,直接把人扑到。
一个喜欢别人妻子的人,对于某些事看得很重,但又不是那么重,他只想用自己的气息彻底占据李心爱。
窗帘终于拉上。
赵建业没有在商场逛满一个小时,今天买东西也不知道运气怎么那么好,只要是他看中的,几乎没人排队,很快他就购买齐了礼品,然后兴冲冲往李家而去。
他比姚元化预计的早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李家楼下。
也许是出于习惯,赵建业抬头看了一眼妻子卧室的窗户,然后就看到大白天拉上的窗帘。
心中诧异无比,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午睡时间,妻子不应该关上窗帘的,毕竟秋天的阳光难得,屋里多晒晒太阳还能杀菌消毒。
带着不解的疑问,赵建业上楼。
军分区大院,姚元化今天去了李家的事当然由暗中蹲守的人员第一时间就传递了回去,负责这事的另有其他,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汇报给了朱正毅。
朱正毅听完,只下了一条命令。
那就是按计划行事。
负责人收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中秋佳节,王蔓云有娘家,按照传统,今天肯定是要带着女婿上丈母娘家的,可惜她不是原主,王家那一大家子人又早就被她弄到了偏远的西北农村。
天高地远的,根本就不用走亲戚,也不用浪费钱。
周卫国那边今天也没跟妻子走娘家,两人都刚调到沪市,夏乔的娘家在宁城,跑一趟不容易,他们家今天也不用走亲戚。
周卫军已经被接到了新家,安排妥当,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了餐桌旁。
“嫂子,蔓云姐人很好相处,我看明天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大家也好趁机认识认识。”周卫军怀念王蔓云做的饭菜。
自从亲嫂子来了,王蔓云那边就没有再给他送过饭菜。
也就还没有正式跟夏乔认识。
“你有把握把人请来?”夏乔对王蔓云还挺好奇,人没见过,但却听过无数次。
“肯定会来,一会我让小盛带话回去。”周卫军自信得很。
“你们俩也真是的,蔓云同志有伤,你们怎么好意思天天吃对方做的饭,真是不懂事。”夏乔一边择菜一边指责家里的两个男人。
周卫军与大哥对视一眼,不吭声。
这话不好回答,只能什么都不说。
“早知道是蔓云同志在照顾你们,我就早点带孩子过来了,你们男人啊,真是一点都不省心,幸好正毅没找你们麻烦,要是我,我得把你们揍得满头包。”夏乔越说就越气愤。
让伤员照顾手脚健全与受伤的人,可真是……
周家两兄弟再次沉默。
朱正毅哪里没找过他们麻烦,周卫军躺病床上还好一点,周卫国就倒霉了,被朱正毅拉着对练了不少次,除了脸,身上可到处都是淤青。
下午四点半,放学后,朱英盛带着赵军直接来到周卫国家。
“舅舅,舅妈。”
朱英盛冲见家门抱住拄着拐杖的周卫军,他从小就跟周卫军亲,看到人就开心。
面对孩子,几个大人赶紧调整面部表情。
“小盛放学了?今天在我家吃饭如何?”夏乔洗了洗手,给两个孩子倒水喝,顺便抓了几颗大白兔奶糖给两个孩子甜甜嘴。
“我们要回家吃。”
朱英盛拒绝,赵军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明天来我家吃饭?”夏乔问朱英盛。
“我爸妈来吗?”朱英盛有点舍不得小舅舅。
“你回家问问他们,有空吗?”周卫军接过话头。
“好。”朱英盛接下任务。
朱家,就在王蔓云跟朱正毅说话时,朱英盛回家了,然后兴冲冲问他们明天去不去大舅舅家吃饭。
夫妻俩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周家既然有心交往,他们也没有必要太过生疏。
第99章
朱英盛回家跟王蔓云两人提中秋节去周卫国家吃饭的事不过是提前有个准备, 正式邀请还是有必要的,第二天一早,周卫国就上门邀请了。
来时, 他带了礼物。
昨天被妻子一顿数落,周卫国两兄弟才知道自己占了朱家多大的便宜, 虽说每家每天一日三餐都要做饭吃, 多做一个人的饭也就多加一点米, 一点菜,看着容易,其实绝对不容易。
因为会增加时间成本。
周卫国提来的礼是夏乔准备的, 很丰盛,也贵重,除了酒、糖,水果,还有布料。
这些布料是家里老爷子跟老太太准备的,一直没好送出手, 今天就趁着节日送来了朱家。
“布料不多,给小五跟两个孩子做身衣服。”
周卫国送出礼物时把话说通透。
布料需要攒,不是想拿出来就能大量拿出来的, 真实情况是老太太多年来给亲外孙攒的, 只是朱家发生改变, 夏乔来沪市前,老太太特意交代给家里王蔓云三人, 也算是对王蔓云的认可。
王蔓云看到布料就猜到了周家的用心。
一次送出这么多布料, 得攒很久, 起码还得克扣其他孩子的布料才能攒下来。
“周大哥,下午我没事, 早点带孩子去家里帮忙。”
王蔓云没打算坐着等饭吃,虽然是上门做客,但两家的人可不少,既然要交好,那就主动一点,去帮帮忙,主客两家都欢喜。
“你身体还伤着,不用了,夏乔一人能忙完。”
周卫国刚被妻子‘教训’,又被朱正毅暗中收拾,可不敢再劳累王蔓云。
“我去帮忙摘摘菜。”
王蔓云很喜欢周家对她的态度,没有理所应当的感觉,很尊重人。
“好……好吧。”
周卫国看出王蔓云的坚持,想着摘摘菜不累,也就不再谦虚。
两人说了一会话,周卫国就走了。
他今天不上班,朱正毅却是有事去了单位,到周卫国这个大舅子上门,人都还没有回来,王蔓云猜测可能跟赵建业的事有关。
送走周卫国,王蔓云准备回礼。
回礼在昨天朱英盛回来问他们今天去不去周卫国家吃饭后就准备了,但根据周家送来的礼,很有必要重新增加一些。
周家送来的是重礼,回也得回重礼。
王蔓云之前想着周卫国他们刚搬来,算是乔迁,怎么都得按照乔迁的礼数送暖水壶、搪瓷盆,再带点米面,粮油,这种实用的东西也就差不多。
结果周家送了这么多布料来。
之前准备的礼轻了,得加些贵重的。
“小盛。”王蔓云叫院子里正跟赵军在学习的朱英盛。
今天刚好是周末,学生也不用上学,朱英盛就带着赵军与囡囡在院子里学习玩耍,刚刚大舅舅来时,他们一人得了几块糖果,还没吃完,此时听到王蔓云的声音,朱英盛答应一声就跑进了客厅。
“妈,啥事?”
朱英盛一边嚼着嘴里的糖,一边分了一颗给王蔓云。
王蔓云接过糖果没吃,反而是认真打量小孩。
朱英盛一直洋溢着笑容的脸僵硬了,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以后不能再吃糖了。”
王蔓云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一脸深沉。
“为……为什么啊?”朱英盛不解,甚至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面还有几颗糖。
“今后不仅是你不能吃了,小军也不能吃了。”王蔓云看了一眼带着囡囡进门的赵军,语气严肃,而且话语中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这让刚进门的赵军想跑。
囡囡小,但也听懂了王蔓云的话,立刻放开哥哥的手冲向王蔓云,拍着小手乐呵呵道:“哥哥不能吃,都给我,给囡囡吃!”
六十年代的零食少,对于孩子来说,糖果就是他们最喜欢的零食。
“囡囡以后每天只能吃一颗糖,多的让你奶奶给你存起来。”王蔓云弯下腰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脸上有了笑意。
“为……为什么啊!”
这下轮到囡囡惊恐了,转身就往赵军跑,非常害怕王蔓云把她荷包里的糖果全部没收。
“牙坏了今后就不能吃肉了。”
王蔓云也是刚刚发现朱英盛牙齿有点松动,才意识到吃糖容易坏牙。
他们两家的生活质量比一般家庭好,虽说不能天天吃糖,但隔三岔五吃几颗糖还是没问题的,这么高的吃糖频率,很容易让牙齿损坏。
长虫牙就麻烦了。
几个孩子一听吃糖会坏牙,都不太信,甚至伸出手去摸自己的牙,然后朱英盛跟赵军就同时哎呀了一句,他们发现他们的门牙有点松动了。
顿时吓得不轻。
虽然也知道牙掉了会长回来,但要是像王蔓云说的坏了吃不了肉可怎么办,吃糖跟吃肉比起来,他们还是更喜欢吃肉。
“每次吃了糖一定要刷牙漱口,还不能多吃,要是牙掉了,就更不能吃。”
王蔓云警告几个孩子,同时想着家里的牙刷得换了。
“哦。”
这下,几个孩子都老实了,老老实实掏出自己荷包里的糖果交给王蔓云。
“我给你们放在这个瓶子里,以后每天每人都只能吃一颗。”王蔓云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干净的玻璃瓶把几个孩子的糖果当面放进去,然后拧好盖子放在茶几上。
茶几不高,谁都能拿到。
“好。”几个孩子同时点头,点头后,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里还没有全吃完的奶糖。
甜滋滋,奶香奶香,这滋味他们万般不舍。
“以后家里会少买糖果,我给你们买酥桃饼跟水果吃。”王蔓云想了想,也没有剥脱孩子们吃零食的乐趣,只是把糖果换成了酥桃饼与水果。
酥桃饼里虽然也含糖,但糖分肯定没有糖果高。
“太好了,吃酥桃饼,吃苹果。”
几个孩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对于糖果被限制也就能接受了。
王蔓云等几个孩子笑闹了一会,才跟朱英盛说正事,“小盛,你大舅舅家的表哥表姐身高多少,胖还是瘦。”她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回份重礼。
而这回礼最好就应在孩子身上。
“表哥比大哥大一岁,身高差不多,个子也差不多。”朱英盛回忆了一下,准确说出表哥周正江的体型特征,说完又补充道:“表姐比我大两岁,个子跟我差不多。”
“比你胖还是比你瘦?”
王蔓云没见过周卫国的两个孩子,只能从朱英盛这里打探消息。
“比我瘦一点点。”朱英盛伸出手指掐了个一丢丢给王蔓云看。
王蔓云笑起来了。
顿时知道周迎秋比朱英盛瘦不少。
朱英盛的脸有点红,不甘不愿又重新比了一次手指,这次就标准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去玩吧。”
王蔓云心中有了底,让几个孩子去院子里玩,这会太阳正好,待在阳光下,比屋子里暖和。
“妈,你要干嘛?”朱英盛好奇。
“给你表哥表姐做套衣服,他们刚搬来,一会去吃饭,我们得送礼。”王蔓云摸了一把几个小孩的头,才上楼去忙活。
半天时间当然不够做两套衣服出来,毕竟剪裁都需要不少时间。
不过王蔓云有办法。
之前因为弄到一批布料,她给家里所有人都按照季节做了几套衣服,现成的衣服,又没有穿过,可以改一改当作礼物送人。
按照周卫国家两个孩子的身高体型,需要改动大的是给周迎秋这个小女孩准备的,至于周正江的,稍微修一修就不用再动。
朱正毅是下午两点多到家的,这个时间点已经吃过饭。
看着男人一脸的疲惫,王蔓云没有多问,而是倒了热水给对方洗脸。
“我休息半小时。”
朱正毅可能是太累了,说完这话就回了卧室休息,甚至没空多跟王蔓云说几句话,可见确实是非常疲惫。
王蔓云有点诧异,男人是今天早上出门上班的,昨天两人也没怎么闹腾,按道理说刚上半天班,不至于会累成这样,除非是遇到了什么事。
想不明白的她就不想了。
带上礼物,又给朱正毅留下一张留言条,她就带着朱英盛先去了周家。
说了要去帮忙,这个时间点刚刚好。
再晚去一点,就真的成了上门吃现成的。
王蔓云跟朱英盛到时,夏乔已经忙了好一会了,晚饭人多,又需要丰盛,一些菜是需要提前炖煮的,所以该炖的已经炖上,就差其他简单一些的菜了。
敲门声一响,周卫军就拄着拐杖准备去开门。
“卫国,你去开门,卫军,你老实坐着,别又伤了腿。”夏乔虽然忙活着厨房里的活,但眼睛却是留意着客厅,见周卫军要逞能,直接让丈夫出面。
周卫国这会在厨房帮忙,妻子一叫,就洗手去开门,路过弟弟时,给对方后脑勺轻轻一巴掌。
不怎么响,但绝对够周卫军感受到痛。
周卫军呲牙咧嘴准备向嫂子告状,然后就看到了乔夏不满意的目光,没敢再废话。
门外是王蔓云领着朱英盛。
一大一小两人怀里、手里都抱满了东西。
“人来就行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乔夏诧异地走过来帮忙接东西,她虽然是第一次见王蔓云,但根本就来不及好好说话,接过东西就招呼人进门。
等把手里的礼物都放下后,乔夏才认真打量王蔓云。
跟小叔子信里描写的一样。
人美,性格也好,看着无比的顺眼,更重要一点,能感觉到对方对小盛是真心爱护。
“嫂子。”王蔓云主动跟夏乔打招呼,对方跟她想象中一样,是个爽利的女子,漂亮大方,神情一点都不扭捏。
“诶,诶,小五,坐,坐下说话。”
有种缘分叫做一眼就喜欢,夏乔对王蔓云有好感,态度上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怠慢,亲热地把人招呼坐下后,又去倒水。
朱英盛跟着王蔓云进门的,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进门就扑到周卫军身边,而是老老实实挨着王蔓云沉稳地坐好。
惹得两个表哥、表姐诧异无比。
他们这个小表弟从小就调皮无比,什么时候这么乖巧过。
“正毅刚回家,还得收拾一下,我看时间不早,就跟小盛先过来。”王蔓云解释为什么只有她跟朱英盛进门的原因。
“正毅今天还上班?”
夏乔问了一句。
“对,上了半天班,刚回来。”王蔓云说话间看向周卫国的两个孩子。
这俩孩子吸取了周卫国与夏乔的长相优点,是两个好看的孩子。
“看我这脑子,不好意思,光看你,忘给你介绍了,这是我家小子,十三岁,叫做周正江,你叫他正正就行。夏乔介绍完儿子,又拉过女儿,介绍道:“周迎秋,九岁,秋秋。”
“两个孩子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特别出挑,今后可要多照顾我家小盛,别让他被人欺负了。”王蔓云打量一下两个孩子,把带给两个孩子的礼物拿了出来。
两套衣服款式都比现在任何一款衣服都好看,但又很简洁,绝对不属于奇装异服行列。
“第一次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就给你们一人做了一套衣服,试试看合身不合身。”王蔓云见两个孩子愣住不接衣服,只能笑着把衣服塞到两个孩子手里。
周卫国跟夏乔都是诧异又震惊。
他们没想到王蔓云会给两个孩子各自做了一套衣服,有这两套衣服,完全足够抵他们早上送出去的布料。
两个孩子捧着衣服惊喜地看向父母。
这衣服他们喜欢,无比的喜欢,但却是难以置信地不敢相信是给他们做的。
“这……”
夏乔也做不了主,看向丈夫。
“是给两个孩子量身定做的,试试看。”王蔓云看出周卫国一家的犹豫,但她送出的礼物,当然不会再回收。
周家送的布她能收,她送出的衣服,也希望对方能收。
“去试试大小看看合身不合身,这是你们姑姑给做的衣服,一针一线都是心意。”周卫军最先反应过来,也明白王蔓云送这两套衣服的诚意。
作为叔叔,他代替大哥大嫂给两个侄儿做了主。
“嗯。”
两个侄儿有了周卫军开口,也不在乎爸妈有没有开口,抱着衣服就各自回房。
“小五,辛苦了。”
夏乔彻底认下了王蔓云,也默认了周卫军刚刚对王蔓云的称呼。
从今以后,王蔓云跟他们周家就是一家人了。
“我妈妈漂亮又能干,是天下最好的妈妈,她会做漂亮的衣服,能炒特别好吃的菜,还能……”朱英盛见王蔓云跟舅妈家关系好,开始了显摆。
一点不遮掩的显摆,令王蔓云错愕不已,脸颊随着孩子每冒出的一个词就红润一分。
几个大人也在短暂的错愕后,善意地笑了起来。
“知道这叫什么吗?”王蔓云不好意思地揪住朱英盛婴儿肥的脸蛋。
“绝对不是王婆卖瓜,我这是实话实说。”朱英盛一挺胸膛,完全不受王蔓云眼神的威胁,他还有更多夸赞人的话都还没有说出来。
“你快闭嘴吧。”王蔓云想捂小孩的嘴了。
“好吧。”
朱英盛受到眼神威胁,无奈地闭嘴,但眼神却明晃晃地告诉王蔓云,他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在他心目中,王蔓云就是这么完美无缺。
“小五,你是个好妈妈,不怪小盛这么喜欢你。”
夏乔看着王蔓云跟朱英盛的相处,才明白外甥有多好运气。
只有特别好的运气才能遇到这样的新妈妈。
周家所有人对王蔓云都充满了好感,周卫军甚至帮王蔓云揪了揪朱英盛的耳朵,提醒小朋友要听话。
笑闹间,两个去换衣服的孩子也换好了衣服。
“真的太好看了,小五,你手真巧,我家孩子的衣服我也给他们缝制,可每次缝出来的都太一般,改天我可得给你好好学学缝衣服的技巧。”夏乔看着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双眼冒光。
每个妈妈都想把自家孩子打扮得最好看。
“好呀,用空我们交流交流。”王蔓云见两套衣服没有问题,同意了夏乔的提意。
“走,我们去厨房里聊。”
夏乔对王蔓云太有好感了,想着不能耽误做菜,干脆把人领进了厨房。
对于她来说,一般人是不能进厨房的。
厨房里,王蔓云一边给夏乔打下手,一边小声说话,两人说的当然是周卫军跟范问梅的事,这事有前因后果,作为亲嫂子,要了清楚的。
王蔓云说完,夏乔才搞清楚原因。
她当然感激张舒兰等人帮小叔子做媒,但她也知道小叔子的脾气,跟王蔓云小声透露周卫军对婚姻的态度。
那就是宁缺毋滥,一定要遇到心动的人才会结婚。
夏乔这么一说,王蔓云心中就有底了,今后不会再麻烦人给周卫军介绍女同志。
朱正毅说了只休息半个小时,就只休息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就起床了,看到桌上妻子的留言条,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来了周卫国家。
中秋佳节,家家户户都超级隆重。
有肉的吃肉,有酒的喝酒,周卫国家也不例外,只要是他们家能准备的,都准备齐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热气腾腾上桌。
看着菜品都很精致,是标准的江南饭菜。
朱正毅几人难得喝酒,今天情况特殊,周卫国开了一瓶,除了他们三个大男人,就连王蔓云跟夏乔两个女同志面前也都各自有一杯。
三个孩子一人一瓶山海关牌柠檬汽水。
这款汽水可是国宴专用饮料,是夏乔从宁城带来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终于打开给孩子们喝了。
“目前沪市也就我们几人,虽然长辈们都不在,小华也在军队出不来,但我们给他留了位置,也就代表着团圆,希望今后每个团圆的节日里我们都能这样团圆,干杯。”
周卫国的话是少,但不代表真的一点都不会说话,在大家都举杯后,他说了祝酒词。
“干杯!”
所有人端着自己的杯子□□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道声音是两家人期盼了很多年的。
哪怕就是小盛妈还在时,周朱两家也没有这么团圆过,毕竟当初朱英华与张家一直跟周家不对付,双方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一桌吃饭。
今天朱英华虽然不在,但在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朱英华在,一定会跟大家吃团圆饭的。
因为大家是军人,没有多喝酒,但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几杯酒下肚,所有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话语也多了起来。
王蔓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她面前的酒是朱正毅帮忙喝的。
酒不能喝,菜是能吃的,一顿团圆饭两家人吃了好几个小时才吃完。
中途大家说了很多话。
有以前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也有对朱正毅与王蔓云的祝福。
甚至周卫国还拿出留一份礼物当众送给两人。
“这是爸妈给你们准备的结婚礼,你们今天要是不来家里吃饭,礼物就不给了,甚至都不会让你们知道。”周卫国摸了摸礼物盒子,递给了王蔓云。
王蔓云有点诧异,但最终还是接过。
“打开看看。”夏乔一脸祝福笑意地看着王蔓云,鼓励对方打开。
王蔓云看了朱正毅一眼,最后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个小小的带盖子的红色小桶。
这东西一出现,她就知道是什么。
脸颊有点红,但更多的还是对周家老两口的感谢,两人做到了原主父母都没有做到的祝福与慈爱。
“打开盖子,一样吃一颗。”夏乔迫不及待了。
朱正毅不是第一次结婚,看到红色小桶,就知道是什么,接手过来打开,里面露出红枣、花生、桂圆、栗子、荔枝,还有五个红鸡蛋。
这些东西代表着两层祝福。
一祝福他们夫妻二人早生贵子,阖家辛福;二祝朱正毅五子登科,事业更上一层楼。
“谢谢爸妈。”
朱正毅很感动,从小桶里拿出红枣喂给王蔓云。
他自己也跟着一起吃。
最后两人吃了红鸡蛋,才把小桶里剩余的分给在场众人,寓意大家喜庆,心想事成。
吃了小桶里的东西,所有人脸上的笑容更热切了几分,朱正毅帮着周卫国收拾桌上残局,夏乔则跟王蔓云坐在沙发上说话。
至于几个孩子,都跟着一起干活。
这是朱、周两家的传统,孩子不能惯着。
“小五,以后有空跟正毅回宁城见见爸妈,他们人很好,自从收到卫军的信,对你就特别的喜欢,要不是路途不方便,他们都想来家里见见你。”
夏乔总有种王蔓云就是周家孩子的感觉,对对方无比的亲切。
王蔓云原本还想着跟周家关系过于复杂不好过于亲密,但子孙桶都接受了,再说见外的话那就真是见外了。
夏乔真心邀请她,她也就诚心点头,“嗯。”
中秋晚饭是完美结束了,但中秋节却还没有过完,吃饱喝足,还得祭拜月亮。
物质匮乏的年代,加上外面也不算过于太平,周卫国他们没下楼祭拜月亮,就在自家阳台上用小桌子摆上几个月饼,柚子,苹果,石榴,全了祭拜的礼数。
朱正毅他们嗑了瓜子,分吃了月饼,才回家。
回家时,朱英盛已经在朱正毅背上睡着了,朱正毅一手背着儿子,一手牵着妻子的手,一家三口慢悠悠往家里走去。
朱英盛的洗漱是朱正毅打理的。
安置好儿子,朱正毅才打理自己,回到卧室时,妻子已经收拾妥当躺在了床上,她今天虽然没有喝酒,脸颊却是有点红扑扑的。
“老朱。”
王蔓云对朱正毅伸出手。
朱正毅迎了上去,抱住妻子后,他也没有关灯,而是轻声说了一句,“没抓到姚元化。”他们已经布下了万全准备,没想到还是没有抓奸成功。
“怎么可能?”王蔓云惊诧了。
第100章
王蔓云是真的惊了, 他们布局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一举抓奸成功,只要成功, 这事就不仅仅是三个人的事,而是军方与姚元化那边的大事。
毕竟赵建业背后是军分区司令, 这样的事牵扯起来, 就算是闹到京城, 也是赵家有理。
为了给赵家一个公道,上面肯定会严惩姚元化,只要运作得好, 姚元化背后的势力也会受到影响与限制。
一切都准备好了,朱正毅却说抓奸没有成功。
“怎么回事?”王蔓云冷静下来就知道这事不能怪军方办事不利,毕竟不是演练,谁都没有把握不会出现变动。
朱正毅揉了揉妻子的头发,才解释道:“这次姚元化带的人非常多,我们布控的人也不少, 但还是忽略了一点最为关键的。”
“难道是李家老两口?”
王蔓云有点不信,这老两口一直在军方暗中的控制中,真要捣乱, 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控制, 绝对没有通知姚元化的可能。
朱正毅叹息, “我们忽略的是赵建业。”
“……”王蔓云有点不懂了,按照男人的心理, 赵建业怎么可能会帮助姚元化, 不当场把人枪毙就算是不错了。
朱正毅看出妻子的疑惑, 解释道:“今天李家去送节礼的人多,我们的人没想到他们离开得这么匆忙, 刚好就跟赵建业在楼梯上撞上了。”
“然后呢?”
王蔓云更加的好奇了。
“然后赵建业就以主人的身份请人回去吃饭,那个时间点,哪有不留饭的,为了不露陷,那几人当然是极力推脱,然后这样的动静就被姚元化留在李家门口的人发现,那人是近身保护姚元化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控制,然后就让姚元化得到了消息。”
朱正毅也没想到最终坏事的人居然是赵建业。
“这个赵建业前辈子得做了多大的孽才遭到这样的报应。”王蔓云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事了。
“不过姚元化逃的逃了,也没落什么好。”这是朱正毅唯一感觉到欣慰的。
“怎么?”王蔓云好奇接下来的情况。
朱正毅接着说:“赵建业跟李家亲戚撞到的时候离李家不算太远,拉扯间,很快就到了李家门口,如此说来,可是把姚元化堵在了李家,我们的人也以为万无一失,就没有马上行动。”
“嗯,然后呢?”
王蔓云听上了瘾。
“姚元化也是个狠人,被堵在李家,就翻了窗户,因为着急,防护没做好,他又不是军人,肯定受了伤,但也稳妥地翻到了隔壁家。”朱正毅欣慰于姚元化的受伤,但也遗憾没能抓到现行。
“赵建业就一点都没怀疑什么?”
王蔓云不信赵建业真被李心爱蒙蔽得那么厉害,蠢到一点异常都看不出。
“当然不可能。”朱正毅摇头。
“那也不算彻底失败。”王蔓云想了想,不得不遗憾地说道:“姚元化受惊,要么放弃李心爱,要么近期都不会有什么行动。”
“所以赵建业被我们揪回来了,也告知了他真相,现在就看他怎么引蛇出洞了。”这就是朱正毅今天为什么还要去上班,上班回来异常疲惫的原因。
“他愿意配合?”王蔓云对于赵建业这人还真是没什么好感。
“他咽不下这口气,当然,也不信我们,我们无所谓,只要他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自己就会去求证,只要求证,我们就有机会。”
朱正毅说到这,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些。
“赵建业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王蔓云伸手给朱正毅轻轻揉捏饱满的额头,她知道要临时改变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肯定耗费了不少精力,也不敢打扰男人休息了。
喝了酒的朱正毅虽然没有喝醉,但在王蔓云温柔的按压下,渐渐慵懒地闭上了眼睛。
今天这一晚,夫妻二人什么都没干,只相拥着安稳入睡。
李家则不一样。
从昨天晚上开始,气氛就如同冰窖。
谁都没有想到赵建业会提前回来,也没有想到他会把姚元化堵在屋里,而屋里的李心爱跟姚元化刚谈好进入深入交流,赵建业就到了。
那瞬间,别说是李心爱惊得浑身颤抖,就连姚元化也惊的腿脚发软。
别看他在李心爱的面前瞧不上赵建业,也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其实还是很忌惮赵建业背后的赵德贵与军方。
提着裤子,他第一时间就想冲出门。
还是李心爱及时反应过来,这会往门外冲,那不是要跟赵建业撞上。
姚元化在沪市是有头有脸的人,这样的人赵建业怎么可能不认识,没有理由出现在李家的姚元化是无法跟赵建业解释自己为什么在李家。
那一分钟,不管是李心爱,还是姚元化都想着要不躲到李家父母的房间先避开赵建业,缓过这紧要关头才找机会离开。
偏偏今天的赵建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进门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嘴里还叫着李心爱的名字,这下,别说出门了,他们马上就要被现场抓奸在床。
“爬窗去隔壁,隔壁两口子今天不在家,他们去走亲戚去了。”
李心爱灵机一动就想到了办法。
姚元化也顾不得什么,抱着衣服就去翻窗户,结果窗户外沿非常窄,差点就滑到十几米的楼下,吓得姚元化的膝盖不仅重重磕到一旁的墙上起了淤青,肚皮还被窗户的毛边划拉出不少血痕。
危急关头,不能露馅的理智占据了姚元化的大脑,勉强在赵建业进门时翻到了隔壁。
可也为了进隔壁,敲碎了一块玻璃。
清脆的声音惊动了赵建业。
卧室门是反锁了的,赵建业没法直接进门,每次都是敲门,今天的他也不例外,是敲门的,可敲了好一会,只有李心爱不耐烦的声音让他别烦人,就是不见对方开门。
回想起楼下看到的窗帘关闭,赵建业还以为是自己打扰了妻子的午休,就在他准备放弃敲门时,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
虽然声音不是从卧室传来的,但这声音却让作为男人的他异常敏感。
几乎是本能,他一脚就踢向了卧室门。
卧室门怎么经得起赵建业如此大的力道踢,只一下就被踢开,露出了屋里的情况。
不算特别暗,毕竟窗户没关,窗帘正随着微风轻轻拂动。
赵建业的视线一眼就扫到床上。
妻子正一脸诧异地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被子很凌乱,枕头更是东一个,西一个,不在该在的位置上。
几乎是瞬间,赵建业就察觉到了异常。
这一幕非常眼熟,跟他跟妻子大战后的情况太相似。
他没有扯妻子身上的被子,而是第一时间去扯窗帘,窗帘拉开,天光照入,整个房间瞬间清晰无比,什么都无所遁行。
赵建业伸头往窗外看,却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只看到隔壁家的窗户好似被风刮碎了一块,风正吹起窗户旁的窗帘。
“赵建业,你干什么!”
李心爱充满了怒气的声音响起,拉回了赵建业的理智,也让他错过发现窗户上那点淡淡的血迹。
“你……”赵建业转身看着李心爱,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妻子,他有种感觉,今天的妻子很陌生,卧室也很陌生。
可他又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心中的怀疑。
“赵建业,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滚出去,给我滚出去。”李心爱抱着被子死死捂住自己,后背早就是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刚刚为了让姚元化及时逃跑,她并没有打理好自己,要是赵建业此时扯开她的被子,一定会露陷。
李心爱深知此时就是生死存亡时,利用对赵建业的了解,及时先声夺人。
“建业,门赶紧关上,小爱在休息,家里这么多人,这成什么样子了。”李老太冲进卧室里,及时把赵建业往门外推,客厅里,去而复返的大姐夫几人也赶紧背转过身,一个个劝赵建业先出来。
赵建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离开了卧室。
随着李老太把房门关上,李心爱第一时间打理起自己,门被赵建业踢坏了,锁不锁都没有什么意义,她此时要赶紧把不该有的痕迹都打理清楚。
“建业,好久没见你了,今天难得我们相聚在爸妈家,我们一定得好好喝一杯才行。”大姐夫跟二姐夫得了李老头许下的好处,肯定是要及时拖住赵建业的。
李老头也赶紧去拿酒。
李老太则是领着两个女儿进厨房做饭,几个孩子也都进厨房帮忙,如此一来,李家瞬间就热闹起来。
赵建业很久都没有在李家感受到这种难得的热情了,一高兴,被忽悠得什么都忘了,等想起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还是酒醒后的早上。
那么长时间过去,什么都没有了。
躺在床上,赵建业的理智回归,然后回忆起昨天见到的异常,起床后的他一寸一寸检查,可哪里还能检查出什么,什么都没有。
万般无奈,他也只能把怀疑深藏在心里,但对于妻子,他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无条件信任。
踢开房门时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李心爱背对着赵建业深睡着。
其实赵建业还没醒前她就醒了,她知道对方肯定起了疑心,毕竟赵建业昨天进门那一刻她跟姚元化刚刚分开。
时间太过紧迫,能逃走了姚元化就已经是万幸,其他的实在是没有能力处理。
“李心爱。”
赵建业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地叫过李心爱,作为男人,在有了某种怀疑后,他不甘心,也不可能不追究。
“你要干嘛?”
李心爱转身平躺着看赵建业。
她对对方的忍耐到了极限,要是能趁今天这个时机离婚,未尝不是好事。
李心爱态度一强硬,毫无证据的赵建业反而心虚起来,再一想起李爱国的死,他连责问的声音都底气不足,“昨天家里是不是来了什么人?”
赵建业试探起来。
他这一试探,李心爱就知道自己没有露陷,没有露陷,那就没有必要心虚,脸一沉,看向赵建业的目光凌厉起来。
以前的她在对方面前一直都是温柔的,柔弱的,第一次这么凌冽,大声质问道:“赵建业,你什么意思?”
赵建业更心虚了,音量也降下来,“我就问问昨天家里是不是来了什么人?”
“对,来人了。”李心爱点头。
“谁?”赵建业敏感起来。
“你不都见了吗,大姐夫那么多人,用得着我一一给你介绍?”李心爱的神情更冷了。
赵建业:“……”
“你要是这么疑神疑鬼,我们就别过下去了,离婚吧。”李心爱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
“离婚这事你跟我说了很多次,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伤心才说的气话,但现在我能肯定你确实是想跟我离婚。”赵建业的理智回归了,目光深沉地看着李心爱,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大。
慢慢的,甚至怀疑起对方的腿伤。
伤了腿,当初可是打了石膏的,可自从见面,他就没有在妻子腿上看到过伤痕,之前还以为是骨头接得好,没什么外伤。
李心爱好不容易掌握了主动权,怎么可能让赵建业轻易把主动权夺走,一掀被子,站起身道:“对,我就是想跟你离婚,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起我家爱国死得有多惨,有多冤。”
李爱国不仅是李心爱心里的一道坎,也是赵建业的愧疚之处。
一听妻子说出李爱国,他的气势又少了几分。
“小爱,我知道爱国死得冤,可我当初不是不在沪市吗,我……”赵建业心中只是怀疑,在没有证据下,还是不愿意跟李心爱离婚。
刚刚的问话也不过是一时气愤。
“别说了,你都跟我说了多少次要给爱国报仇,要给爱国报仇,结果呢,你都回来多久了,我怎么没见你实行过一次你嘴里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在骗我,敷衍我,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吗?”
李心爱为了离婚,也不忍赵建业了,更重要一点,她跟姚元化的事就是个定时炸弹,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小爱,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赵建业服输了。
“赵建业,今天你可以无缘无故怀疑我,明天肯定也能,你既然不信我,那我们的婚姻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离婚对于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不然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你们赵家的见死不救,我会更加的难受。”
李心爱说到这,直接抹起了眼泪。
态度一强一弱,都是她对付赵建业的伎俩,不管今天两人能不能离婚,她一定要控制赵建业,只有这人被控制,她才不被动。
“小爱,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赵建业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昨天踢开门时床上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我昨天有点感冒,吃了药后原本是打算休息的,结果刚躺下就想起了爱国,辗转反侧地难受,马上中秋节了,谁家都在团圆,只有我家的爱国他……”
李心爱说到这,确实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哪能不挂念,就算对方死了,她也是挂念的。
赵建业彻底慌了,慌乱地抱住妻子,不停地道歉,许诺马上就出手对付朱正毅一家,这才慢慢哄得妻子停止了哭声。
但心中的怀疑却是让赵建业没法再跟李心爱过中秋节,赵建业借故单位还有事,一大早就离开了李家。
刚下楼走到拐角处,就被军方的人提溜到了基地。
朱正毅什么都没有说,直接甩了所有证据在赵建业面前,让他自己去思考。
面对如此证据确凿的证据,赵建业第一时间就信了。
那瞬间,他的脸色无比的难看,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但几秒钟后,他就产生了怀疑,他不信妻子能这么背叛自己。
更重要一点,这些证据是朱正毅给的,只要想到李爱国的死,他就下意识产生怀疑,他不信任朱正毅,也仇恨朱正毅。
朱正毅懒得跟赵建业废话。
直接把人扔给下属,让下属教育对方怎么做人,也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能得到顺利进行。
赵建业这人有反骨,正常情况是很难配合的。
半个小时后,赵建业见到了王兴学,王兴学自从被朱正毅抓到,就一直控制在军方的手里,这人在那帮人中地位不低,赵建业是认识对方的。
看到王兴学,赵建业震惊到恐惧。
然后他就从王兴学嘴里知道了李心爱跟姚元化是如果勾搭上的,也是如何算计军方的,可惜,算计失败,让王兴学这群家伙成了军方的阶下囚。
人证,物证,一切的证据都在说明李心爱没有表面上那么柔弱,是朵会吃人的罂粟花,有毒。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赵建业还不算太笨。
“我们需要抓奸在床,我们需要彻底拉下姚元化。”军方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
“好。”赵建业同意配合,他是恨朱正毅,但更恨敢背叛自己的李心爱,还有姚元化那个奸夫。
作为男人,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头顶绿油油。
李家,因为赵建业没有留下过中秋,整个家里的气氛别说热闹,不哭丧着脸就不错,所有人在此时才发现赵建业并不如他们以为的那么不堪。
对方再不被父母待见,也是军方工作人员,背靠着沪市军方最大靠山。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要是姚同志那边放弃小妹,军方会不会收拾我们?我们会不会被弄去下乡?”李心爱的大哥害怕了,也恐惧了,说出全家的心声。
姚元化他们惹不起,赵家也同样惹不起啊。
“慌什么!”
李心爱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在面对自己人时,哪里还克制脾气,直接就是一张阴沉的脸。
“小爱,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李老太小心翼翼问女儿,不管是姚元化,还是赵建业,他们家都得罪不起。
“现在才慌,早干嘛去了?”李心爱不屑地看着家里众人,嘴里也吐出毫不留情面的话,“有好处的时候你们恨不得跪下当姚元化的俘虏,此时在看到危险就想撇干净自己,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面对这样的讥讽,所有人气得面红耳赤,他们是想反驳的,可回想起此时众人从姚元化哪里得到的好处,一个个最终还是憋回了那口气。
“行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出轨,只要一日证据不足,赵建业就不能拿我怎么样,要是他敢胡乱指责,我就去他单位闹,我就不信军方不给百姓一个交代。”
李心爱跟在姚元化身边时日不短,思维早就跟那些人一样了。
听李心爱这么一说,李家人心里放心不少,家里的气氛也才好一点。
“对了,警告家里所有人,别乱说话,我倒霉,你们谁都落不到好,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心爱说完这话就回房了。
她心烦,心烦赵建业为什么还不肯定跟她离婚,实在不行她就从赵家入手,她亲自去栽赃赵德贵,她只要一天是赵家的儿媳,她的话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而这也是姚元化见她的哪天跟她商量好的。
等不到赵建业离婚,他们就主动出击。
半个月后,做好了心理建设的赵建业终于回到了李家。
然后李心爱就送了他一个天大的礼物。
“你说什么?”赵建业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心爱与李家众人,他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我怀孕了。”
李心爱娇羞地看着赵建业,脸上是成为母亲的容光。
赵建业脑子里突然闪过儿子赵军跟朱英盛的对话,他记得自己没有听错,两个孩子明明说的是李心爱这辈子都没有了生育能力。
既然如此,妻子怎么就怀孕了!
“这是化验单,刚一个多月。”李老太把医院开的证明摆在赵建业面前。
认真算起来,赵建业回到沪市确实是一个多月,回来后,他跟李心爱活动的次数也不少,要是妻子拥有生育能力,怀孕绝对没有问题。
“建业,你是不知道,为了给小爱调理身体,这几个月来我可是找了不少偏方给她调理,终于让我们看到了好消息,这事你可得跟家里长辈说一说。”李老太一脸喜庆地提醒赵建业。
“哦。”
赵建业满脑子闹哄哄的,有不信,也有侥幸认可,万一是朱正毅那边为了达到目的欺骗自己呢!
“建业,我看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给你父母打电话,这么好的事,你们哪还能住娘家,得赶紧住婆家,也是小外孙的福气。”
李老头见赵建业没回过神,赶紧趁热打铁。
只要女儿怀孕的事捅到赵家,他就不信赵家还能把赵建业两口子赶出家门,赵家敢干,他们李家就敢去闹。
赵建业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了。
叶文静接到电话时惊得差点把囡囡的碗都掉在地上。
李心爱怎么可能怀孕!
当初她可是找刘医生看过,刘医生确定李心爱不能再怀孕,她才同意对方进门的,结婚一年多都没个动静,现在突然怀孕。
呵呵!
叶文静觉得有鬼。
第一时间就跑到朱家跟王蔓云说了这事。
王蔓云也震惊了,震惊过后,立刻就猜到李心爱肯定是要算计赵家,“嫂子,你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当然不想他们回来住,没了他们,家里现在多温馨,小军跟他二叔二婶关系好,天天乐呵呵的,我跟老头子都高兴。”叶文静对赵建业这个儿子早就死心的。
根本就不愿意这两个搅家精回来。
“李心爱父母是不是出面了?”王蔓云听出叶文静话语里暗含的意思。
“嗯。”叶文静无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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