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朱正毅上京城是很机密的事, 正常来说,只有相关的几人知道,但偏偏张文勇就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了,还知道大概什么时候到。
八点, 朱正毅带着机密, 喜娃, 还有其他随行人员登上了军机。
很快,军机就直冲云霄消失在沪市上空。
另一边,军分区里, 在朱正毅离开后没几分钟,朱英华这群少年军人也准备离开了,时间差不多,他们得赶紧回部队报道交接任务。
“小五同志,这两顿饭我会向上级打报告报销。”临走前,朱英华严肃着脸交代。
十三个少年军人, 又还有周家外婆跟对方的警卫员,那么多人吃了两顿,消耗的粮食与肉、菜量都不在少数, 他们家就算再有吃的, 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
不想自家吃亏的朱英华担心王蔓云不懂, 赶紧提醒,他们出的是公务, 吃的饭菜一定要折算成粮票、肉票, 由军分区报销。
“好。”
王蔓云笑得眉眼弯弯。
少年严肃起来一板一眼不让自家吃亏的样子, 无比的可爱,可爱得要不是现场还有那么多少年, 她都想再摸摸少年的头。
半年过去,少年已经彻底比她高了。
估计到年底,朱英华就能有一米七的身高,十三岁的孩子在这年纪能有一米七,可以说除了父母的基因好,也全赖她养得好,营养充足。
王蔓云看向少年的目光充满了满意与得意。
被家长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朱英华的脸突然就红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让他很感动,也高兴,但也有点难为情。
他妈这得瑟的神情真的不能收敛一二吗!
搞的他好像特意在队员面前显摆一样。
“小华,你们这次回去的时间急,我就不给你们做什么好吃的带走,等下次,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带去。”王蔓云看出少年眼里的羞涩,主动解围。
“谢谢婶子!”
蔡文斌这群少年早就被王蔓云跟朱英华之间的母子亲情显摆得羡慕无比,此时得到王蔓云的承诺,立刻兴奋地大声道谢。
十几个青春少年的声音非常洪亮,伴随着嘹亮的起床号,震响了这片家属区。
让不少刚赶回家的家属激动不已。
叶文静跟张舒兰尤其激动,过去这一晚,她们按照指示撤离,早上接到家属区彻底安全的命令后,才急匆匆赶了回来。
作为家长,昨天晚上两家孩子被绑架的事,她们当时就知道了。
刚刚跟儿子汇合,叶文静直接给了二儿子几巴掌。
当然,打的不是脸,而是孩子的肩背,这是埋怨儿子没看住人,也是给张舒兰出气,毕竟昊昊也受到了牵连。
赵正刚被自家老娘打,一点不反抗。
他失职没有照看好两个孩子,被打是活该,可他也冤枉,他工作那么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两个孩子,就让两个孩子在基地里玩。
基地里都是军人,谁能想到安老师居然是坏人。
早知道,他就是把两个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也绝对不会让两个孩子单独在基地里玩。
这些虽然是事实,但孩子丢后再解释,没有任何意义,面对老娘的巴掌,不仅老老实实低头认错,还给张舒兰赔礼道歉。
“婶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昊昊受委屈了。”
赵正刚的道歉非常有诚意,因为他知道孩子失踪时的那种担心与害怕,在发现女儿失踪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恐惧,生怕再见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幸好,不到凌晨他就收到军分区的电话,孩子找到了。
很安全。
赵正刚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才松懈,才感觉到双腿,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明白张舒兰的感受。
也能共鸣。
张舒兰看着赵正刚的目光有点复杂,要是现在还没有外孙的消息,她肯定回埋怨对方,但因为人安全找到,同是军人的她,也就能理解赵正刚忙碌起来的身不由己。
也就能说出体谅的话,“正刚,这样的事我们都不想面对,多的我们都不说了,两个孩子既然安全找到,事就过了,我只希望今后两个孩子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是。”
赵正刚见张舒兰没有责怪,反正更自责,暗自发誓,今后一定要更细心点。
也就是在此时,他们听到了嘹亮的少年音。
“小王,快点,我怎么听着有我家文斌的声音。”张舒兰激动了,过去这一晚,他不仅担心失踪的外孙,也担心小儿子。
这样的场合,她知道儿子肯定有任务。
开车的是赵家的警卫员小王,张舒兰还没催他时,他就已经在加速,因为他知道不仅仅只有张舒兰着急,叶文静跟赵正刚肯定也着急。
少年们的声音一听就是从朱家方向传来的,而他们的目的地也正是朱家。
囡囡跟昊昊在朱家的事,叶文静他们已经知道。
与此同时,夏乔也领着两个孩子急匆匆往朱家赶。
整个军分区安全后,他们立刻就出了办公区的宿舍,一夜过去,今天的家属大院好似一点变化都没有,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但大家都知道,有些东西肯定不一样了。
朱家,朱英华他们也准备走了。
“妈,我们走了,你多休息。”
朱英华知道王蔓云昨天晚上有多辛苦,想到对方没有睡多久,多叮嘱了一句,然后看向早就跃跃欲试,有话跟他说的朱英盛。
“哥,你们放心走吧,我会保护好妈妈的,我是男子汉了。”
朱英盛见哥哥的视线终于移到自己身上,立刻拍了拍胸膛保证,他之前没来得及跟爸爸保证,这会一定要跟哥哥保证。
“还有我!”
赵军有样学样地拍着胸脯,一脸忠厚。
“嗯。”
朱英华见两个小孩有担当,也就不再废话,而是转头离开。
“文斌!”
就在此时,张舒兰他们赶到了,看着即将离开的少年们,她一眼就认出了小儿子,毕竟蔡文斌在少年群里,个子最高,体格也最大。
“妈!”
蔡文斌很意外,他有很多话想说,但队伍已经开动,只能长话短说道: “妈,昊昊没事,在睡觉,一会就醒,你可得跟他说,昨天晚上我照顾了他一晚。”
都这时候了,他还不忘显摆一下小外甥。
立刻遭到几个就近少年的手肘撞击。
龇着牙的蔡文斌赶紧说出最后的话,“妈,我回部队了,你记得给我送好吃的。”他太羡慕刚刚王蔓云跟朱英华的相处,主动给老娘暗示。
张舒兰视力不错。
在小儿子跟她唧唧呱呱这十几秒中,她已经用眼睛检查完儿子的情况,见没伤着,还能满脸红光,所有的担忧都消失。
不满道:“我送你两拳头要不要。”
部队离家那么近,他们家什么时候干过送吃的上门,这娃子真是在朱家被惯得不轻,张舒兰可不是王蔓云,没有宠儿子的思想。
“小蔡同志,两拳头要不要呀!”
张舒兰话音一出,周洋这群少年顿时喷笑出声,一边笑话蔡文斌,一边快速跑走了。
赶时间,必须跑步前进才不至于迟到。
“张舒兰同志,我是不是你儿子啊!”过了几秒,远处终于传来蔡文斌难以置信的质疑声,这下周边响起的笑声也就更大。
有朱英华这些队员发出的,也有大院里其他家属笑的。
起床号响了,该起床晨练的晨练,该上班的上班,还有上学的,这个点几乎很少有人没起,加上张舒兰跟蔡文斌的声音都大,对话可不就让不少人听到。
蔡文斌很委屈,快要哭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有感受到如王蔓云这样的母爱,他不就是跟老娘要点吃的吗!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太丢脸了。
“行了,你也不看看你这个头,你好意思撒娇,我们都听得鸡皮疙瘩起来了,你快别为难舒兰伯娘,她没拿扫帚撵你,我觉得就已经是够给你面子。”
朱英华实在是看不下蔡文斌的委屈样,点拨了一句。
“蔡文斌同志,队长说得对,你别老想着跟队长比,跟我们比也是一样的,我们哪家情况不跟你家一样,老娘对我们,那是多日不见稀罕,等见到不到一分钟,就嫌弃得恨不得把我们撵出门。”
周洋回想起自家老娘,感叹起来。
其他少年也纷纷点头,他们真没朱家兄弟俩的命,每次回家,真是上一秒被家长稀罕,下一秒就被嫌弃,他们都习惯了。
被队友们一顿安慰,蔡文斌突然就不委屈了。
确实,也就朱家两兄弟在大院如此被家长宠,他们之间是宝跟草的区别。
“队长,今后婶子给你带吃的,你可不能抠门。”
蔡文斌动起心眼。
朱英华像看傻子一样看了蔡文斌一眼,什么时候王蔓云给他带吃的,他少了对方那份,现在好了,这么公开说出来,今后两人的量就少了。
蔡文斌慢半拍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嘴巴两巴掌。
大意失荆州,真是话多惹货。
朱英华这群少年军人离开了,王蔓云也迎来了叶文静跟张舒兰,知道两人为什么而来,她也没废话,领着几人就进了门。
“囡囡/昊昊。”
张舒兰跟叶文静冲向各自关心的孩子。
这一刻,叶文静的眼里只有囡囡,路过赵军时,都来不及给大孙子一个摸头,又或者是拥抱,还是赵正刚及时抱起小侄儿,问道:“有受委屈吗?”
赵正刚也关心自己女儿,但他相信孩子能在朱家,就一定会被照顾得很好。
此时母亲情绪正激动,他就不去碍眼了。
而是关心起侄儿。
他当初可是在心里发过誓,要把侄儿当作亲生儿子对待,过去的这一晚,他相信侄儿也经历了很多困难。
“二叔,我不委屈,我跟着小小叔,特别安全。”
赵军很懂事,被赵正刚抱起,赶紧把自己的情况说明,整体来说,他昨天晚上过得非常好,除了担心囡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吃好了,也睡好了。
“那二叔就放心了。”赵志刚感激地摸了摸一旁朱英盛的脑瓜子,然后说了一声谢谢。
“赵二哥,不用跟我客气,小军可是我干侄儿。”
朱英盛平时跟赵军都是兄弟玩伴,也不摆长辈的谱,只有跟赵正刚这样的大人在一起时,他才会特意强调自己的长辈身份。
赵正刚懂小孩的心理,笑着再次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才放下赵军,去看自己闺女。
“这孩子是谁?”
这会叶文静跟张舒兰也各自稀罕够了自家小孩,在王蔓云的解释下,知道两个孩子醒来就没事,才有精力看向一旁。
她们早就看到这个陌生的昏睡小男孩,只是此时才有空细看。
皮肤白皙,看着长相也挺精致。
王蔓云看着小男孩也头疼,事情太多,朱正毅回来时,她也忘了问安明哲有没有招小孩是哪家的孩子,赶紧给家长送去。
此时面对叶文静跟张舒兰的疑惑,她只能回答不知道。
但也把情况解释了一遍。
“这事我问问我家老蔡,看看有没有问出孩子的背景,虽说这年代各家孩子都多,但再多,自家骨肉也是心疼的,丢了孩子,没有父母不担心的。”
张舒兰主动揽下活。
“那就辛苦嫂子。”王蔓云见张舒兰肯帮忙,放心了,不然一会孩子醒了,还得联系后勤部的陈向东。
他们家是绝对不能多一个孩子。
不是养不起,而是不愿养来历不明的孩子。
“这孩子也是真可怜。”叶文静对跟孙女同病相怜的小男孩也挺怜惜。
“你们是不是还没吃早餐,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吃,我家有多做的饭菜。”王蔓云见叶文静几人脸上带着疲惫,猜到大家肯定没有休息好,也没吃好。
“这……”
叶文静有点犹豫。
看到孙女没事,她才感觉到饿意,但他们这么多人,都在朱家吃,好似不太妥。
“嫂子,我们不矫情了,既然小五家还剩余饭菜,我们直接吃就成,这时间回家,冷锅冷灶的,就算是去食堂打早餐,也还得等一会,我们就在小五这吃,吃了补她粮票。”
张舒兰想起小儿子离开前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猜到朱家为什么还剩余饭菜。
肯定是小五给那群孩子做了吃的。
孩子们正是饭量大时,估计王蔓云担心孩子们吃不饱,就多做了些,这会才有剩的。
叶文静被张舒兰一暗示,也反应过来。
就他们跟王蔓云的关系,还真不用那么避讳。
“饭菜都是没有动过的,我们做得多,都是用盆装,盛菜时,是吃多少盛多少,不够又加,所以盆里的菜都没动过。”
王蔓云领着张舒兰两人进厨房,至于赵正刚,他一个男人,留下照看三个昏睡中的孩子。
就在王蔓云几人刚把饭菜端出厨房,夏乔领着两个孩子到了。
她是为老太太而来。
老太太吃完饭后,就由警卫员陪同在后院的菜园子里扒拉蔬菜与除草,也就没有跟叶文静几人见面,但夏乔来了,王蔓云肯定是要带人去见面的。
“妈,你没事吧!”
夏乔一听说老太太在后院,跟叶文静几人简单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两个孩子往后院而去。
老太太还真没留意家里来了这么多人。
起床号响后,就是嘹亮的广播声,今天播放了一段越剧,老太太非常喜欢,一边听,一边干活,也就没留意到客厅里的动静。
还是夏乔带着两个孙儿冲到后院,她才反应过来。
“小夏,你别担心,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看我脸色,是不是非常好?”老太太知道儿媳关心自己,赶紧表明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是……挺好的。”
夏乔担心了一晚上,根本就没睡。
就算中途有战士跟她汇报老太太没事已经被安全救下,她还是担心,只要一想到老太太身体不好,这岁数还遭这样的磨难,她就担心不已。
生怕见到一个满脸憔悴又带伤的老人。
结果事实跟担忧非常相反,老太太精神跟身体看着都非常好。
夏乔这下是彻底放心了,也安心了。
“妈,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卫国跟卫军还不知道你出事,他们工作忙,我没通知,他们也就没能及时回来看望你。”夏乔真心为老太太高兴。
也解释了周卫国跟周卫军为什么同在军分区,却没能及时赶来的原因。
“我都没事,要劳烦他们俩回来干嘛,别来,工作重要,你可不许提。”老太太不想家里人担心,故意开玩笑地警告儿媳。
夏乔是不知道昨天计划的。
“奶奶。”
周正江跟秋秋见老太太跟母亲说完话,才乖巧叫人,见奶奶没事,他们俩脸上也才露出笑容。
“都是好孩子,奶奶没事。”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两个孙儿,眼里都是开心,一家人都安全无伤,比什么都好。
“老同志。”
不远处,叶文静跟张舒兰几人也来了。
老太太在朱家,作为上门的客人,他们是一定要过来打招呼表示尊重的。
“你们都来了,放心,囡囡跟昊昊也都没事,刘医生检查过的。”老太太见家里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收拾菜园子了,而是洗了手,跟大家回了客厅。
朱英盛跟赵军原本是要去晨练的,现在也走不了。
叶文静在心疼完孙女后,又搂着大孙子小声说了一会话,她担心刚刚自己没有先顾孩子,孩子敏感,也主动解释刚刚为什么没有先关心孙子。
当初是她亲手把囡囡送去的野战基地,要是没有这一出,孩子出事后她也至于这么愧疚。
“奶奶,不用解释,我知道,小小叔都跟我解释清楚了,我不生气,我也担心妹妹的。”赵军抱着奶奶的胳膊懂事乖巧。
叶文静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
朱英盛不仅为她解决了后顾之忧,也把她家孙子教导得更正直大方,当初让孙儿认朱家为干亲,她觉得太值得了。
“文静嫂子,孩子们都没事,你也不要多心,快来吃早饭,一会就凉了。”王蔓云及时招呼叶文静过去吃饭。
这会她家餐桌上又多添了几副碗筷。
夏乔一家三口昨天也没吃好,休息好,这会也饿了。
“欸,来了。”
叶文静抹了一把眼角淡淡的湿润,笑着走向餐桌。
“真丰盛,小五,你这是杀了几只鸡。”夏乔看清楚桌上的菜,惊了,这哪里像是吃剩的饭菜,比她家平时的伙食都好。
“就杀了两只,不过凉拌的是从西部带回来的风干鸡,最后两只,你们得多尝尝,今后再想吃,只有去西部吃这美味。”
陪坐的王蔓云给大家解释情况。
家里鸡多时,她也想着尝试自己做风干鸡,还是范问梅及时阻止并提醒。
气候与湿度不同,沪市做不了他们那边独有的风干鸡。
她这才没有浪费刚杀的鸡。
“老四一家去的是西北,让他们给我们寄点回来,我们给肉票!”一口凉拌风干鸡进嘴,酸辣中带着风干鸡特有的韧性咸香,夏乔舒爽得眉飞色舞。
立刻给周四哥找了活干。
前一个星期,宁城已经来信,周家几个请调的家庭都已经赶赴新的工作地点,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收到大家报平安的信。
“我这就去给四舅舅写信,让他给我家寄几只风干鸡,我给票!”
朱英盛正在心疼最后的风干鸡,听到夏乔的话,立刻兴奋起来,跑回楼上找出信纸跟笔,洋洋洒洒写起了信,他可是跟各家的表兄姐妹承诺过会给他们写信。
现在就写。
“这孩子,吃的真积极!”朱英盛跑上楼的动作太快,众人硬是没反应过来,好一会,老太太这个当外婆的才感叹了一句。
其他人立刻都笑了起来。
张舒兰更是佩服不已,问王蔓云道:“你家小盛这么小你给他票?”
“小华给的。”
王蔓云笑着解释道:“小华现在是军人,有工资、津贴,偶尔也会有布票,肉票,工业票,小盛没有,特别羡慕,小华就分了些给他。”
“你们一家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张舒兰感叹,这话不仅夸了朱家所有人,保证也不会让老太太不舒服。
“两个孩子都特别乖巧,小华工作后的所有工资、津贴都交给了我,说是要跟老朱一样,养家,养我,小盛,小军。”
王蔓云想起少年的孝心,炫耀起来。
叶文静跟张舒兰顿时酸了,特别是叶文静,看向一直埋头吃饭的儿子赵正刚。
赵正刚极力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表态什么,肯定都会被老娘嫌弃,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反正小家里的钱也是父母让他们留的。
“妈,今后我工作了,也把工资跟津贴都给你。”
周正江跟秋秋向夏乔表态。
夏乔更春风得意了。
“奶奶,你别看二叔,我今后工作了,工资与津贴也全部给你,养你跟爷爷,还有囡囡。”一直陪伴在叶文静身边的赵军突然表态。
“我呢?”
赵正刚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侄儿一句,眼里都是笑意。
“不养,囡囡养你跟婶婶。”
赵军有自己的想法。
“行,今后可不许反悔。”赵正刚乐呵呵摸了摸侄儿的头,他懂侄儿的意思。
“哇——”
就在家里气氛无比欢乐时,一道嘹亮的哭声响起,是囡囡醒了。
孩子还没睁眼,就咧嘴哭了起来。
所有人立刻冲向孩子。
另一边,京城里的张文勇也神情严肃地看着妻子,说道:“小娴,我说过很多次了,正毅的事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就好。”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秦安娴生气又委屈,眼圈红了。
第242章
张文勇看着妻子红起来的眼圈, 内心是无奈的,也是疲惫的,年轻时, 面对妻子的娇柔,他非常喜欢, 被人依靠与需求的感觉让他充满了力量。
所以每次妻子向自己撒娇时, 他都是能哄就哄。
毕竟秦家对他有恩, 妻子嫁给自己时,也是年轻漂亮,但随着岁月的流逝, 他老了,力不从心,更欣赏妻子的知性沉稳。
毕竟娇柔只是年轻时的情趣。
可多年养成的习惯,不管是他,还是妻子,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他就算想让妻子改变,也开不了这个口。
秦安娴也是如此。
一辈子都用娇柔拿捏男人,她哪里想到有天丈夫会腻, 至今她还是只要有不满, 或者是不高兴, 就自然而然露出柔弱。
因为这副面目在面对张文勇时,已经刻到了她的骨子里。
“老张, 是你自己说的, 朱正毅必须认回来。”
秦安娴见丈夫看着自己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也没安抚自己,心里的委屈更重, 眼底浮现一层薄薄的泪水。
张文勇心累地闭上眼睛。
妻子每次只要一不合意,就会露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真的看腻了,也真的是没有办法。
在内心深处叹息一声后,才睁开眼睛。
“小娴,我是说过要认回正毅,但也说过不用你插手,你记住了前面的,怎么就没记住后面,你现在这么一弄,不是逼我们父子之间的矛盾更大吗?”
面对张文勇的指责,秦安娴难以置信地沉默了好会,才说话。
“我也只是想帮忙,是正毅一直不肯见你,不肯回这个家,我才在几位先生面前提了一嘴,我没说正毅任何坏话,先生们都可以做证,我只是希望正毅能跟你早日相认,我们这个家能赶紧平和下来。”
眼泪终于在说完这句话后,滴落下来。
秦安娴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好似外人之感,因为她一直依靠的男人不仅不再给自己依靠,还责怪起自己没有提前商量。
她内心深处是冷笑的。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跟眼瞎一样,看不到自己多年来对这个家的付出,一心只想讨好流落在外的孩子。
这是在赤裸裸的打自己脸。
秦安娴对张文勇的怨恨更深重了,也更失望,如果一个男人不能再给自己安心与依靠,她何必再付出真心。
张文勇对妻子是有感情的。
虽然不太喜欢妻子隐藏起来的一些性格,但多年相伴,他对对方还是认可的,见到妻子落泪,他最终还是上前一步,抱住对方。
不好再说重话,只能安抚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几位先生哪里你尽量少去,就算是去了,也少说多做事,不要随意说家里的事,不然很容易上达天听。”
“我只是想帮帮你,你不喜欢,今后我就不说了,老张,对不起,我只是着急,担心主席对你印象不好。”秦安娴顺从地靠进丈夫怀抱。
嘴里说着柔弱贴心的话,眼神却很冷。
冷了的心,已经捂不热了。
张文勇不知道妻子对自己已经是貌合神离,听到对方解释,反省的同时,也愧疚,“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今后我尽量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是开口就质问。”
秦安娴见丈夫态度缓和,立刻知礼体贴道:“还是我太心急了,没有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今后有事,我肯定先跟你沟通。”
“嗯,你有这心就对了,我们是夫妻,要相互信任,我做得不足的,你提醒我,今后我会尽力改。”张文勇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时间不早,他们都得去上班了。
夫妻间的默契是多年养成的,张文勇一拍秦安娴的肩膀,秦安娴这才发现时间的流逝,赶紧离开丈夫的怀抱。
“我今天休息,就不跟你一起上班了。”
秦安娴帮丈夫拿过一旁的提包,打算送丈夫出门。
张文勇看着妻子那微红的眼眶,知道对方是不想丢脸才说的休息,也没点破,而是接过提包,说道:“既然是休息,那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不用送我。”
“好。”
秦安娴恢复了温柔端庄。
虽说没有把人送出门外,但也是看着人出了门,门关上后,她才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
家里没有了丈夫,秦安娴神情就更淡了,然后拿起一旁的电话拨打起来,这副样子出门,肯定会被人在背后议论,所以她要请一天假。
至于在几个先生面前有没有说朱正毅的坏话。
秦安娴直接冷笑一声。
她当然说了,不说又何必在几位先生面前提,她就是要让所有领导都知道年轻有为的朱正毅有多傲慢,有多瞧不起自己这个后妈。
不是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孩子,还跟丈夫有着血亲,她能待见才怪。
计谋得逞的她在张文勇离开后,终于露出满意又得意的笑容。
她做这一切确实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但她着想的是自己的孩子,不是朱正毅,这人不是年轻有为吗,她到要看看到底有多有为,会不会摔得很惨。
秦安娴不喜欢朱正毅,也不喜欢对方的妻儿。
张文勇刚到办公室忙碌了一会,就有干事来请他去见主席。
“听说朱正毅这小子跟你关系不好?”
主席不是八卦之人,今天在忙完部分工作后,想起跟张文勇有工作要交代,就让人去把人请来了。
张文勇一到,主席脑海里突然闪过妻子昨天晚上在耳边念叨的话,乐呵呵问了一句。
大家共事多年,是同事,也是朋友,关心一下朋友,不为过。
张文勇早就猜到主席的话语会牵扯到朱正毅,一点没隐瞒,把自己跟朱正毅演戏的事说了出来,这事要是主席不问,他们肯定会在把人全部抓到后再说。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朱正毅破获了苏绣名单,一大批人即将落网,背后之人除了神秘人没有露面,其他人几乎都在控制范围内,跟儿子做戏的事就没有必要再向主席隐瞒。
所以张文勇一五一十把情况都告知。
主席最开始时还真以为就是一出家庭剧,结果听着听着,就听出了关键,听完更是非常满意张文勇跟朱正毅的计谋。
“幸好你跟正毅同志都理智,没有上当,不然后果还真不好说,敌人很狡猾,至今没有露出马脚,这戏,你得跟正毅同志接着演下去。”几秒钟后,主席就亲自下了命令。
苏绣名单的事关系重大,除了他们几人,就没有外人得知。
“主席放心,一定完成任务。”张文勇直接表态。
“老张。”主席把夹在手指上的烟点上,然后认真看着张文勇,好一会才接着说道:“委屈秦安娴同志了。”
张文勇内心一惊,后背冒出了细汗,脸上却露出无奈的笑,解释道:“小娴个姓没有平时表现的那么大方,有私心,不喜欢正毅,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向主席保证,她绝对没有二心。”
说到这,他见主席的眼眸更深邃,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小娴以前一直很好,突然钻了牛角尖,也是被人蛊惑与挑拨的,我一定会查出背后之人。”
主席想起昨天晚上妻子跟自己念叨的那些话,对秦安娴的怀疑打消,感叹道:“看来这人在京城影响力不小,不仅能影响小娴同志,还能影响到我家。”
张文勇的额头都差点冒汗。
近期京城什么样,他们这些工作与生活在京城的人清楚无比,谁不尽力夹着尾巴做人,妻子没事乱说话真是差点害了他们全家。
“主席,小娴那里因为不能明说,今后可能还会干出一些意外的事,还请你看在她不知情的份上,别太责怪。”
张文勇斗胆求情。
秦安娴什么性格,不仅是他早就摸清楚,估计背后之人也是非常清楚,才走的这一步棋,他跟朱正毅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利用的妻子,只要背后之人一天没抓到,妻子肯定就还会做些不怎么好的事。
“只要人品没问题,我们就不会追究。”
主席想了想,最终给了张文勇承诺。
家庭不合造成的一些恩怨在哪家都有,只要不太过分,闹出人命,又或者是为了私心出卖国家利益,他还是能体谅秦安娴的。
只希望对方不要辜负他的信任。
“谢谢主席。”
张文勇松了好大一口气,但内心深处却是沉甸甸的,近期从妻子的动静看,分明是想毁了正毅,对方有这样的心思,他还真担心妻子做出更过激的事。
但也幸好今天在主席这里把事摊开了说。
算是防范未然。
这样一来,等妻子真的太过分时,主席不至于乱想,有人想扣帽子时,主席也会怀疑一分,这样一来,他们家才不至于倒大霉。
张文勇是一身冷汗离开主席办公室的。
走时,内心非常不平静。
这种明知道山有虎,却又不得不走的情况,不仅让人胆战心惊,也无奈至极。
如果他提醒妻子一二,对方在知道这是阴谋后,就算不喜欢朱正毅,肯定也得收敛真实性格不乱出手,偏偏他什么都不能说。
甚至是眼睁睁看着妻子掉坑。
这种感觉张文勇觉得非常难受,对妻子的愧疚也就越深,今后就算妻子做的事真的太过分,他也没法怨恨上对方。
张文勇知道,妻子今后走什么样的路,凭的是她自己。
性格决定命运。
毕竟没有人拿刀逼迫,又或者要挟她要跟朱正毅对着干,背后之人只是放大了妻子的心魔,让妻子从人变成了鬼。
张文勇很伤感。
都这年纪了,还有可能妻离子散,说起来真是无比心酸,想了想,他打算今天回家后好好跟妻子谈谈,机密不能透露,但还是可以从其他方面唤起妻子的善良。
朱正毅是十点多才到了京城。
哪怕坐的是军机,也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京城,一下飞机,他们一行人就被军方用专车接走,被安排到了保安力量一级的地方住下。
沪市,囡囡可能是三个孩子中体质最好的,她第一个醒来,那哇哇的大哭声所有人心疼无比,孩子没受外伤,心伤肯定是有的。
“囡囡,不哭,不哭,乖,奶奶在,你们现在特别安全,我们在家里,旁边没有坏人。”叶文静抱着囡囡,心痛又着急,连声哄着孩子。
“囡囡,爸爸在,你别哭。”
闺女一哭,赵正刚再大男人也坐不住了,不仅一边出声安抚,还一边抚摸孩子的小手小脚,用温暖的体温安抚孩子。
“妹妹,抓你跟昊昊的坏蛋被小叔叔他们狠狠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全身没一处好地方,小叔叔给你们报了仇,你别哭了。”
赵军听到囡囡哭,难受得不行,赶紧挤到身边安抚。
“真的?”
嚎啕大哭的囡囡终于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看到一圈关心的脸,再看着熟悉的环境,小女孩才安心下来,赶紧四顾寻找起昊昊,“弟弟,昊昊弟弟。”她是姐姐,比弟弟大,要保护弟弟的。
“昊昊在,在这,囡囡你别着急。”
张舒兰这会正紧紧搂着小外孙,原本见囡囡醒来自家外孙没醒,心里很难受,可看到囡囡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找昊昊,她所有的难受都消失了。
因为她相信囡囡能醒来,她家昊昊也一定能醒来。
果然,话才说完,她怀里也有了动静,外孙的四肢用力挣扎起来,“坏蛋,放开我,放开我!”昊昊还没睁眼,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挣扎。
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得救,正躺在最熟悉的外婆怀里。
“昊昊,我是外婆,你别怕,别怕。”
张舒兰差点喜极而泣。
女婿跟女儿都不在国内,他们把唯一的孩子交到她手上抚养,外孙真要出事,她不仅没法面对女儿,也会愧对女婿。
幸好,幸好孩子们都安全回来了。
“外……外婆。”
张舒兰的声音给了昊昊安心,不仅停止了挣扎,还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所有熟悉的人,还不到三岁的小男孩是一直强忍着害怕装镇定的。
这会面对最亲的人,也跟囡囡一样。
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小手更是紧紧抓住了囡囡伸过来的手,昏迷前,他害怕极了,生怕再也见不到最亲的亲人,也害怕保护不了囡囡姐。
囡囡好不容易停下的哭,随着昊昊的哭声,也开始了。
上演着二重奏。
“不哭,都不哭,安全了,你们俩都安全了,坏人已经被抓,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抓你们,谁当坏人,谁就得被枪毙。”听着两个孩子伤心的哭声,大人们心痛又心酸,赶紧安抚。
“枪……枪毙!”
两道稚嫩的声音非常用力的响起,是囡囡跟昊昊。
两个孩子经过一顿大哭,把心中的委屈与不安都宣泄出来,又听说坏人被抓,他们才彻底安心,恢复了大院孩子的霸气。
“对,枪毙!”
朱英盛跟赵军见两个小孩不再哭,这才抱住两个小孩。
昨天听说他们俩被抓,两人可生气了。
要不是朱英华安排他们去叫人,他们也是要狠狠揍一顿安老师的,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安老师居然真的是坏蛋。
“安……安老师是坏蛋!”
囡囡被朱英盛抱在怀里,也不管她爹想抱她的眼神有多热切,小姑娘怒气冲冲跟小小叔告状。
“抓住了,我哥他们把他抓住,还被狠狠打了一顿。”
朱英盛脸色非常难看,他最开始怀疑过安老师,然后发现是考核,好不容易对安老师再次信任,偏偏这人再次让他意外,真是个坏蛋。
“他不是老师,是坏蛋。”
一旁昊昊的脸上也是无尽的怒气。
要不是信任安老师,他们怎么会上当,怎么可能喝对方给他们的甜甜果汁。
“对,他不是老师,是坏蛋。”
赵军气呼呼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权当是用力揍了安老师了。
“怎么回事,你们俩不是在野战基地吗,怎么见到的坏蛋,怎么被骗的?”安明哲那边的审讯内容都是机密,肯定没有传到王蔓云这边来。
大家目前还不知道两个孩子是怎么被抓走的。
朱英盛问住了所有人都关心的话。
只有王蔓云看了一眼一旁那个陌生小孩,囡囡跟昊昊都接连醒来,只有那个孩子还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她担心起来。
打算再等等,要是小孩一直不醒,就得通知刘医生来看看。
可别真出事。
沙发上,囡囡跟昊昊已经配合着话语,把被抓的经过说清楚了。
原来安明哲还真是利用了两个孩子的信任。
安老师是基地的教官,不管是野战基地,还是海口基地,都能进出自由,甚至因为是教官的身份,对军分区大院与基地的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都特别熟悉。
可以说,不经过大门,他也能把人完美偷运出去。
这也是当初囡囡跟昊昊失踪后,基地大门一点异常都没有检查出,赵正刚他们以为两个孩子还在基地的原因。
“一碗果汁就上当,你们……”
朱英盛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了戳两个小孩的额头,真是气死他了。
他在面对安老师时可是很警惕的。
自从那次考核后,他虽然表面上信任安老师,但实际上内心是有提防的。
“我们错了。”
被指责,囡囡跟昊昊虽然还红肿着眼睛,但却乖乖承认错误。
“今后除了家里人,谁都不能彻底相信,知道了吗!”朱英盛拿出长辈的身份教训小孩。
“知道了。”
两个小孩小脸绷得紧紧的,不敢不听话。
朱英盛跟赵军这才放心,一旁看着他教训两个孩子的大人们也才放心,要是朱英盛不开口教训两个孩子,过后后他们也是教训的。
自家孩子,受了委屈,该心疼的时候我们心疼,但该教训时,也是半点马虎不得。
就在众人都欣慰时,就听到了非常响亮的叽里咕噜声,是从两个孩子的腹部传出来的。
“饿了?”
王蔓云瞬间明白原因。
囡囡跟昊昊被抓的时间更早,也就意味着别说吃晚饭,说不定午饭都没有吃,现在是第二天早上,接连三顿没吃,肯定饿狠了。
“饿。”
囡囡跟昊昊同时看着王蔓云猛点头,他们好像闻到浓浓的鸡汤味。
“还有米饭跟鸡汤。”
王蔓云转身去厨房,同时庆幸,幸好今天多做了米饭,不然还真不能及时安抚大家的味蕾。
五分钟后,还没有吃饱的众人又坐在了餐桌上。
囡囡跟昊昊也豁然在列,不过两人都不要大人照顾,而是自己拿着勺子挖碗里的米饭吃,吧唧吧唧的,吃得香喷喷。
回到沙发的王蔓云跟老太太,这才把目光移向还没醒的小男孩身上。
“怎么还没醒?”
老太太的眉头微微锁了起来。
她是心善之人,但对于来路不明的小孩,跟王蔓云是一样的心思,养不得,也不能养,毕竟养小孩跟养小动物不一样。
是需要付出感情的。
王蔓云也诧异,说道:“我去拧毛巾再给这小孩擦一擦,看擦完后能不能醒,如果不能,就只能通知刘医生来检查。”
她担心小孩一直不醒,会伤了脑子。
“我去。”
朱英盛跟赵军因为餐桌不够坐,两人也跟了过来,听到王蔓云的话,朱英盛自告奋勇去了卫生间。
倒水时,还知道从暖水壶里倒了点热水。
王蔓云拿到温热毛巾时,给了朱英盛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才细心给小男孩擦起身子。
昨天晚上只了擦脸跟手脚,今天见小男孩一直不醒,想着了解一下小孩身上有没有家庭线索,有了解开孩子衣服看看的想法。
老太太也是这心思。
两人合力,把小孩的衣服扣子解了开来。
昏睡了一个晚上,小孩虽然没有醒,但却出了不少汗,要不是解开衣服,还真不能及时发现。
王蔓云表情严肃起来,对朱英盛说道:“打电话去医务室,让刘医生来一趟,把小孩的情况跟刘医生说清楚。”
“嗯。”
朱英盛赶紧去打电话。
这会夏乔他们也吃完饭了,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不早,她犹豫了一下,老太太昨天刚受惊,按道理说她应该留在家里照顾。
但看老太太在朱家的情况,她猜测老太太可能会在朱家住几天。
如此一来,她就没有必要请假。
“小夏,时间不少,你赶紧去上班,我暂时跟小五住几天,你不用操心我。”老太太看出儿媳的为难,开口解围。
“那行,妈,我先去上班,下班再来。”夏乔工作也很忙,老太太既然开了口,她也不矫情,跟众人打了招呼,就走了。
赵正刚也走了。
他工作一样很忙,闺女不需要他,留在朱家就没有意义,还不如赶紧回基地上班。
如此一来,该上班的人都走了,就留下没什么事的几个大人还有一群小孩。
“小盛,正正,你们该去学校了。”王蔓云不打算给几个孩子请假。
“知道了。”
刚打完电话的朱英盛不敢废话,跑上楼去拿书包,周正江跟秋秋也赶紧回家拿课本与书包,至于赵军,在王蔓云话音落地后,他就飞奔向自家拿书包。
眨眼的功夫,留在朱家的人更少。
刘医生是在十分钟后赶到朱家的,他不仅背了医疗箱,还带来了助手。
两人都是一脸憔悴的进门。
过去的这一晚,他们两不仅没有休息,至今连水都没空喝一口。
面对一直昏睡的小男孩,刘医生认真地检查起来,然后眉头越皱越深,他居然没有看出小孩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怎么回事?”
王蔓云看出了异常。
第243章
“这个孩子喝的药物里应该还添加了其他药, 我查不出来。”人命关天,刘医生在面对王蔓云的疑问时,并没有隐瞒。
“确定是另外加了药物吗?”王蔓云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总觉得小男孩可能关系到什么阴谋。
“没有什么疾病却一直这么昏迷, 肯定是下了我不知道的药,我凌晨给孩子检查过, 不管是内腑, 还是脑部, 都没有明、暗伤。”
刘医生给小男孩做过多次检查,非常清楚到底有没有内外伤。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王蔓云无奈看向张舒兰,她希望对方能问问蔡政委那边, 安明哲有没有说小男孩的情况。
“我去打电话。”
张舒兰把怀里昊昊放在沙发上,开始了拨打电话。
在电话接通前,王蔓云几人小声议论起来,大家议论的是两点,一是孩子的来历,二是安明哲为什么会区别对待这个孩子。
“会不会是安明哲自己的骨血?”
叶文静认真盯着小男孩的脸看, 希望能从孩子的脸上看出跟安明哲相似的证据。
“不可能。”
老太太摇头,凭她的经验,小孩跟安明哲绝对没有关系, 如果真有血缘, 是没有哪个家长忍心给孩子吃这种昏睡不醒的药。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 孩子还那么小,谁也不能保证吃了药不会出问题。
“这小孩身份肯定不简单, 我们一定得弄清楚。”王蔓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我再检查检查。”
刘医生有点不服输, 再次领着助手给小男孩检查起来, 这次检查得更彻底,要不是在等待蔡政委那边的回话, 他都想把小孩带去医务室用仪器检查。
就在几人还在讨论时,张舒兰回来了。
脸色非常沉重。
“怎么?”王蔓云问出大家的心声,但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根据安明哲交代,小男孩是他在海边捡的,担心坏事,就一起带到了学校藏起来。”张舒兰说出自己都不信的话。
“他这是骗鬼吗!”
叶文静怒了。
这么明显漏洞百出的谎言,谁信谁智商有问题。
“如此看来,这小孩的身份可能真不简单。”王蔓云也不信安明哲的鬼话,什么都交代了,却死死捂着小孩背景编假话,就说明事情不简单。
“老蔡说了,回尽快让人接走小孩。”
张舒兰终于说出让王蔓云高兴的事。
只要不把小孩留给自己养,她觉得怎么处理都好,而且她也相信军分区一定不会亏待这孩子,也肯定会查清楚小男孩的情况,把人送回父母身边。
“不用仪器,我实在是查不出一直昏迷的原因。”
刘医生虽然在给小男孩检查,但也没有忽略众人的交谈,就在刚刚,他甚至给小孩手指扎了点血出来做药物反应。
是没有反应的。
这种情况下,只能依靠设备看能不能查出原因。
“那就送去医务室检查检查。”
王蔓云同意,但也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医务室恢复原状了吗?”昨天晚上那么多人被乐乐控制,她担心那边还在忙。
“差不多了。”
刘医生得意地抹了一把脸,解释道:“调了两个基地的医护人员来帮忙,忙到我来你家前,已经差不多,受影响最轻的医护人员是最先恢复的。”
“那就好,昨天是真险。”
王蔓云回忆起昨天不得不感慨,她只比带人来的乐乐早几秒钟解开隐绣,但凡慢一秒,最终的结局就不会是如今的皆大欢喜。
“干奶奶,他手动了。”
就在王蔓云几人商量着怎么送小男孩去医务室时,一直蹲在小男孩身边的囡囡惊奇地汇报。
“真的动了!”
昊昊也蹲在囡囡身边,在囡囡跟王蔓云汇报完后,他又看到小孩的手再次动了一下,也惊叫起来。
瞬间,王蔓云他们的视线全部移向小男孩。
小男孩的脸还是一片平静,眼睛也没有睁开,就连两个小孩刚说动了的手指,此时没有动,但没有人心急,大家都耐心等待的。
因为他们相信囡囡这两个孩子绝对不会说假话。
“小孩身上一点海腥味都没有,哪怕是换了衣服,或者是洗了澡,也不能让一个在海里浸泡过不少时间的孩子,一点味道都没有。”
王蔓云一边留意着小男孩的情况,一边分析。
“你的分析是正确的,我们虽然不是沪市人,但也在沪市生活多年,对于这座城市,还有周边的海,还算是了解,这孩子要是真从海里打捞起来的,绝对不可能一点味道都没有。”
叶文静肯定了王蔓云的分析。
“看看小孩这肌肤的细腻白皙程度,也不像是从海里捞出来的,哪怕休息几天,浸泡了海水的肌肤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好,这都能掐得出水了。”
张舒兰摸了一把小男孩粉嫩的脸蛋,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摸,小孩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了。
醒来的小孩看着大家是一脸的迷惑,他虽然还小,但却能确定,眼前的所有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身处陌生环境的小男孩突然警醒地飞速爬起身,躲在了沙发后。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后遗症。”
刘医生从专业角度诊断小男孩的反应能力。
就这快速的动作,灵活判断危险的脑子,不像是脑子有问题,又或者是肢体有残缺的样子。
“你们是谁,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听不懂刘医生在说什么,躲在沙发后,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冷静地盯着众人,要不是那微红的眼眶,大家还以为小孩有多镇定。
“你是谁,叫什么,家在哪,家里都有什么人,爸妈妈又叫什么名字?”大人们没有说话,囡囡叉着胖乎乎的腰,先对着小男孩就是一顿问讯。
可以看出已经出具审讯的机敏与沉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是我先问的,你们是谁?这是哪?”
小男孩也就比囡囡小一点,比昊昊大点,已经能流利且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王蔓云看向刘医生。
刘医生也看向王蔓云,微微摇头,以小孩现在这活蹦乱跳的状况,完全没有必要再送去医务室,主要是他没时间陪同与安抚一个如同刺猬一样的小孩。
王蔓云在内心深处叹气。
如果小孩不醒,还能马上把人送去医务室,可现在小孩都醒了,又一副难以相处的样子,再把小孩送去医务室,估计还没出门,这小孩就能哭得震天响。
到了医务室也是闹事的家伙。
王蔓云虽然自己没有生过孩子,但凭养孩子的经验,一眼就看出小男孩不是一般人能管教得住的,估计这小孩近期还真就只能在自己家了。
在人人都讲究不能给组织添麻烦的时代,她只能同流。
想明白这一点,王蔓云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起来。
“小……小五同志,医务室还有事,我先走一步,家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再来。”刘医生不敢看王蔓云的脸,说完这番话,急匆匆收拾起医疗箱,甚至都没等回答,带着助手就急匆匆走了。
“刘医生他……”
叶文静愣了好一会,才艰难吐出这么半句话,剩下的半句她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已经猜到刘医生为什么急匆匆跑了。
“小屁孩,你在我家,踩着我的地盘,还敢问我是谁,一点礼貌都没有!”囡囡是个不服输的性子,面对比自己还要拽的小男孩,立刻没了好脾气,嚷嚷起来。
“又不是我想来的,我根本就不想来,你们肯定都是坏人,把我偷来的。”别看小男孩长得挺精致,但火爆脾气跟囡囡不相上下。
两个小孩还没交流上几句,就一副干架模样。
王蔓云后悔了,早知道小男孩的脾气是这样,她宁可给朱英盛请假,也要让朱英盛留在家里收拾这小破孩,在她家都敢这么强势,她不爽。
非常想揍小孩一顿。
“这可怎么办?”张舒兰看着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如何劝架的外孙,小声问王蔓云。
她也看出小男孩不好管。
只要对方不信任他们,估计什么都问不出。
“嫂子,你先试试看能不能问出背景,我再考虑一下。”王蔓云还没完全把握住小男孩的脾气,打算让张舒兰试探试探。
张舒兰瞬间明白意思。
轻轻咳嗽了一声,结果除了自家外孙看向自己,另外两个吵的让人头疼的小孩根本就没有顾及自己,该怎么吵,还怎么吵。
声音是一声高过一声。
“囡囡。”叶文静看不下去了,制止孙女。
囡囡对于家人还是很听话的,叶文静的声音一响,她就停了下来。
小男孩见有大人参与,也不再跟囡囡争执,而是警惕地看着张舒兰这些大人,自从身处陌生环境,他除了自己,谁都不信。
“小孩你别急,这里是沪市军分区的家属区,你是昏迷中被救到这里的,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也不认识你,你能告诉我们,你是谁吗?只有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帮你找到爸爸妈妈。”
张舒兰不愧是做多年政治思想工作的。
一开口,不仅回答了小男孩之前的疑问,也把最关键的点问了出来。
小男孩愣住了,他不知道沪市,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军分区家属院,老奶奶的话他大部分都听不懂,唯一听懂的是自己是被救的。
他为什么会被救?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家睡觉的。
小男孩看向王蔓云他们的目光警惕又沉着,并没有回答张舒兰的话,而是想了好会,才说道:“我要离开。”
他不信在场所以人。
也不信张舒兰说的话,他甚至以为只要出了这个门,外面就是熟悉的景致。
张舒兰无奈地看向王蔓云,她没辙了。
一个完全不信他们且聪明警惕的小孩,说再多废话都不会得到有用的信息,没有必要浪费口舌了。
“你想走就走吧,不过外面有车,过马路时注意看车就行。”王蔓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直接同意了小男孩的请求。
甚至还主动让出通往大门的位置。
从王蔓云说话开始,小男孩就非常认真地看着王蔓云,他从眼前这个漂亮阿姨身上没有感觉到危险,也没有感觉到喜欢。
所以当道路让开时,他跑了。
飞速跑了。
很快就跑出了朱家,跑进了家属区。
这过程中没有任何人跟随,大家都没有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小男孩出不了家属区,只要出不了,随意在家属区里闲逛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他好怪。”
囡囡好一会才忐忑地看着王蔓云,以为自己闯祸了。
“囡囡没错,刚刚那个小孩也没错,你们都是对的,你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战。”王蔓云没有责怪小姑娘。
囡囡瞬间开心起来。
“这小孩挺犟的。”叶文静看着空荡荡的朱家大门,无奈感叹。
“太犟容易吃苦。”张舒兰也感叹一句。
“现在吃比以后吃更划算,大家都别想这事了,等这小孩吃够了苦,自己就会回来的。”老太太更看得清楚问题所在。
他们对小孩有没有坏心思,小孩应该是能感觉得到的。
“还是老同志说得对,这样的脾气就得小时候多吃点苦才行,看来我们家囡囡就是吃苦吃太少,得多练练。”叶文静看向囡囡。
她这孙女的脾气也是非常犟的。
囡囡吓得立刻拉着昊昊跑,她才不吃苦,她要吃糖,甜滋滋的糖。
“囡囡,玩一会就赶紧回家,别让你妈担心。”
叶文静见两个小孩窜得比兔子还快,只能无奈叮嘱一句,她们这算是安心了,估计二儿媳得到消息后,眼睛得哭肿。
要不是昨晚二儿媳在单位值班,估计早就冲回家抱着囡囡哭了。
张舒兰跟叶文静见两个孩子都跑了,也不在朱家久待,她们还得回自家看看,一个晚上过去,家里也得收拾收拾,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王蔓云见叶文静两人要走,也没留,而是把人送出门。
至于老太太,见没什么事了,又带着警卫员去了后院收拾菜园子。
虽然早上朱英华也带人收拾了,但因为时间不够,草没有除,一些隐藏得深,折断的蔬菜没能及时清理,这会她就有事干了。
王蔓云送完叶文静两人,跟老太太说一声,就去了楼上。
她也得仔细检查检查。
虽然朱英华这些少年军人检查过没有了危险,但也不能保证安明哲跑进她家时没顺走什么,又或者是多出了什么。
再有一个,家里住过这么多人,大夏天的,该洗的得洗出来,该擦的也得擦。
朱家的家庭警卫员小郑回来得很及时。
在王蔓云打扫卫生时,他就进门了,一看王蔓云在忙,赶紧洗了手就去帮忙,有了帮手,重体力活王蔓云就交给对方干。
她只简单收拾几个房间的床铺。
安明哲进门还算规矩,没有乱摸,也没有乱碰,仔细检查后的王蔓云才舒心一点。
但家里也彻底做了大扫除。
连所有窗帘都拆下来清洗了,在没有洗衣机的年代,幸好家里有两个警卫员能帮忙,不然王蔓云还真不会干这么多事。
“你就是逞能,一次干这么多干嘛,多累。”
忙碌完,老太太一边埋怨王蔓云,一边心疼地给对方捏肩膀。
用的力道不大,但却也能缓解一丝疲劳。
长这么大还没有享受过这种母爱的王蔓云,脸上都是笑容。
大院里,跟朱家一样大扫除的大有人在。
因为昨天晚上各家各户不仅被仔细检查过,所有人也都被再次政审,可能是为了迎接新的今天,各家都不约而同大清洗起来。
“妈,太阳大,还能借你警卫员使使,我不趁此机会占便宜,你跟大嫂回去了,我就不好意思再叫你的警卫员帮忙。”王蔓云靠在沙发上跟老太太开玩笑。
“你就贫嘴吧。”
老太太被逗乐了。
厨房里,已经在给小郑打下手做饭的警卫员咧嘴笑了起来,一点没有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他跟老同志吃住都在朱家,帮忙做点家务是应该的。
中午十一点半,军分区子弟学校准时放学。
朱英盛跟赵军又是率先冲出教室的两人,好像自从两人一起上学,每次都是他们俩第一个冲出教室。
高年级班的周正江,今天也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
接上秋秋,就赶紧往朱家跑。
奶奶在小姑父家,爸妈又都在上班,他们兄妹俩的午饭已经被安排在朱家吃,夏乔已经拿了粮、肉类给王蔓云,算是把两个孩子午托了。
朱家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警卫员小郑做饭,王蔓云是不介意家里多两个人吃饭的。
朱英盛是第一个冲进家门的,然后就发现了异常,疑惑地问坐在沙发上跟老太太聊天的王蔓云,“妈,那个小男孩呢?”
紧跟其后赶到的赵军也好奇地张望了一下,见没有见到小男孩,原本打算回家的脚步停了下来。
也诧异地看着王蔓云。
“走了。”王蔓云没想到两孩子还记挂着那个倔强的小男孩,实话实说。
“找到家人了?”
这是周正江问出的,他跟秋秋也终于赶到了。
“没有,小孩不信任我们,觉得我们都是坏人,自己跑出门了。”王蔓云回想起小男孩那倔强的脸,有一分担忧,但却不会后悔。
这样的小孩不一次吃够苦头,今后肯定还会无数次惹事。
如果小孩注定暂时要留在她家,她希望对方好相处一点,听话一点。
“那肯定还在大院。”
朱英盛他们都知道大院的规矩,这么小的孩子,没有家人陪同,门警战士是不会放行出去的,所以他们一点不担心,而且大院很安全,绝对没有人会欺负这么小的小孩。
周正江几人也放心了。
赵军跟王蔓云与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回了隔壁自己家。
他奶奶已经在家等着他吃饭了。
就在各家都愉快地吃着午饭时,跑得气喘吁吁的小男孩拖着无力的腿慢慢挪动着,他饿了,非常饿,饿得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饭菜香,肚子都能咕噜噜乱叫一通。
家属太大,自从离开朱家,他跑了好久才跑完,然后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惊恐又警惕的他红了眼圈,他想爸爸妈妈,也想妈妈做的香喷喷饭菜,更想喝水了。
“小孩,你是哪家的孩子,这是怎么了?”
一个刚从食堂里出来的军人,看到无精打采的小男孩,诧异地走近关心。
小男孩叫做策策。
无比机警的他看见有人靠近,根本就没有回答,而是拔腿就跑,哪怕全身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在面对危险时,他还是能跑的。
看着跑远的策策,军人傻眼了。
“哈哈,老王,我就说你太严肃了,你不信,看吧,就是你这张脸吓到了小孩,一会小孩父母找你麻烦,你可得露出点笑容。”
一个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军人一边取笑,一边走了过来。
“滚犊子。”
老王瞪了战友一眼,他这模样不笑都吓到人,笑起来估计更适得其反。
说笑间的两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策策是因为不信任。
“咕……咕……咕噜噜——”
空空如也的肚子使劲唱着空城计,此时的策策已经饿得随时能倒下去。
但不服输的他最终□□地稳住了脚步。
一抬头,就看到了还算熟悉的大房子,院子里,三个小孩捧着脑袋大的碗一边吃饭,一边对他指指点点。
看起来特别的讨厌。
“他好像饿得快要晕过去了。”秋秋看着策策的脸色,一点没控制音量跟身边两人嘀嘀咕咕。
她认识策策,但是策策不认识这三个小孩。
因为他醒来时,朱英盛几人都去上学了。
“哼,这小孩之前在干奶奶家可蛮横了,不仅跟我吵架,还不搭理奶奶她们。”一道兴奋的声音突然从隔壁院子里传来。
赵军跟囡囡此时也各自捧着饭,蹲在院子里看策策。
听到秋秋的声音,囡囡立马告状。
“怎么回事?”朱英盛诧异,他原本对小男孩还挺有好感,这会一点好感都没有了,甚至看对方越看就越不顺眼,有点想揍。
“他啊……”
囡囡叽叽咕咕把策策醒来后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朱英盛这几个小孩瞬间黑脸,王蔓云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作坏蛋,可她哪里像坏蛋了,分明是整个大院最好的好人。
策策从秋秋他们说话开始,注意力就集中了过来。
当然也就听到了囡囡的告状声,气得扭头就走,他就是饿死,也不会求人的。
“就这么走了?不会饿晕吧!”
周正江大一些,知道轻重,担心地看着策策的背影。
“能回来,就说明他已经感觉出我家最安全,我家的人对他无害,现在发脾气走,是还没受到挫折,我们别管,他硬骨气,就让他硬,等吃够了苦,就知道怎么信任人了。”
朱英盛不在乎策策的离开。
那小子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多叛逆,得好好治治才行,不然还真以为别人都欠他,都因为以他为中心。
“嗯。”
周正江很是相信表弟的判断能力。
两家,两个院子,几个小孩接着美滋滋扒拉饭菜,吃得香喷喷。
气得越走越远的策策委屈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太过分了,这么欺负他!
京城,朱正毅第一时间就带着所有资料,向军方进行了苏绣名单来龙去脉的汇报,汇报完,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
天快黑了。
口干舌燥的他刚出办公大院门,就见到了张文勇,还有对方身边一个气质不错的女人,瞬间,他从女人眼底看出了敌意。
原来这就是暗中一直给自己找麻烦的所谓后妈。
第244章
张文勇今天带妻子来接朱正毅, 也是逼不得已,事情已经捅到主席那里,主席不仅知道了, 还给了指示,他哪怕不想妻儿这么早见面, 也得赶紧行动起来。
而且他知道, 早点见面, 早点起冲突,不仅能早点抓到背后搞阴谋的人,还能避免妻儿之间的矛盾加剧, 妻子也不至于别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正毅。”
衡量完各种利弊,张文勇又在思考了小半天后,还是回家接上妻子,把情况说明,最终两人在下班时间一起来接朱正毅。
妻儿该见面了。
朱正毅跟张文勇是有默契的,突然见到对方带着后妈到来, 就猜到事情可能有了新的变化,双方该走到起冲突那一步了。
“张老同志。”
演戏是演戏,朱正毅却没法真的叫张文勇为父亲, 干脆选了个非常大众的叫法, 这称呼不轻不重, 谁也挑不出错。
毕竟两人是真的还没有相认。
这是秦安娴第一次见到真人版的朱正毅,她之前见过照片, 照片跟本人比起来,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原本见了照片中英俊帅气的朱正毅后,秦安娴就嫉妒无比, 等真见到真人。
她彻底失神了。
今年已经三十六岁的朱正毅,那里像是这个年纪的人,对比起来,比她那才三十二岁的大儿子,看起来还要年轻个两三岁。
这人真的是丈夫流失在外三十多年的亲儿子吗?
不会是假的吧!
第一时间,秦安娴的视线由朱正毅的脸上转到丈夫脸上,然后她内心就更加的翻江倒海了。
两人咋一看虽然不怎么像,但侧颜,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也就是这点相似,她没法昧着良心说两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眼前之人就是丈夫的那个野儿子。
“小娴,这就是正毅。”
张文勇给妻子介绍完,又对朱正毅介绍道:“正毅,这是你秦阿姨,你难得来一趟京城,我们来接你回家吃顿饭。”
他刚刚被朱正毅对自己的称呼刺激得一个激灵,差点没气死,但也不好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赶紧给妻儿相互介绍起来。
他只希望事情顺利点,别出幺蛾子。
但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朱正毅知道秦安娴不喜欢自己,也知道对方暗中给自己使了不少绊子,面对张文勇的介绍,再看一眼周边已经留意到他们几人的目光,他对秦安娴微微点了点头。
权当作是打了招呼。
上杆子的表示亲近他做不到,也没必要。
秦安娴实在是不喜欢如此优秀的朱正毅,本来就想败对方的名声,见朱正毅没有按照阿姨的称呼来称呼自己,正中下怀。
脸上一直挂着的笑笑容得更和煦了。
说出来的话也更温柔,“正毅如此年轻有为真是我们张家的荣耀,以前不知道你跟老张有血缘时,我还羡慕哪对父母能生出如此优秀的孩子,没想到这优秀的孩子是我们张家的。”
张文勇跟朱正毅的眼眸,同时微微一凝。
秦安娴的话听起来确实是在夸奖朱正毅,也是好听话,但因为张文勇身份的不一般,话里有话的意思就成了夸张文勇的基因好。
暗指要是没有张文勇这个优秀的父亲,朱正毅估计都不知道在哪和泥巴玩。
这话一出,可以说直接否定了朱正毅多年以来的努力。
要是听到这话的旁人多心一点,估计会认为三十六岁就当上军分区副司令的朱正毅,背地里是占了张文勇的光。
张文勇暗中帮忙了。
朱正毅又不是蠢人,哪里听不出秦安娴这话中话,他本不是跟女人计较的人,但要是有人非得招惹,他也不惯着。
管她仗的是谁的势。
所以朱正毅反击了,“我母亲人品端方,基因好,才有了如此优秀的我,可惜母亲去世得早,没能亲眼见到我如今的成就,不然她老人家应该特别开心,特别高兴,可惜母亲她去得太早了……”
要不少太早,哪有你秦安娴装什么大尾巴狼!
朱正毅既然能演戏,口才就绝对不会差,秦安娴既然话里有话,他就当众让对方吃个哑巴亏。
看谁更难受。
此时的他,面上不显,但内心却是对秦安娴冷笑不止,孩子优不优秀又不纯靠男人,没有女人,男人难道还能无性繁殖不成。
如果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想跟张文勇扯上关系,毕竟双方真的一点都不熟!
张文勇没想到这才一见面,妻儿就呛了起来。
更让他脸上无光的是,要闹你们就自己闹,干嘛扯上他当夹心板,这不是当众打他脸吗,这是哪,这里可是军委办公大楼。
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围观,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不管是妻子,还是儿子,他觉得此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文勇气狠了,但又不能表露出异常,他这种身份的人必须沉稳,沉稳着咬牙暗自承受无数视线,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确实如张文勇想的那样,这里是哪。
这里是军委办公大楼门前。
朱正毅立功无数,可是军方的宝贝,他是怎么成长起来的,军委的人都知道,因为他的履历大家早就研究过无数次,欣赏他的人也有无数。
大家暗中埋怨张文勇,来接人就接人,怎么还带个女人来搞阴阳怪气那一套。
能在军委上班的就没有笨人。
大家都头脑灵活,秦安娴明夸暗贬的那番话,大家都听明白了暗意,原本只打算远观的不少人怒了,这是欺负人欺负到他们军方来了。
不少人已经在暗中撸袖子。
自己的军娃,自己护!
然后众人就都听到了朱正毅讥讽秦安娴的那番话,听完,军方所有人员都放心了,心里也乐开了花,好样的,他们家娃不仅有实力,还不吃亏。
真棒!
秦安娴没想到朱正毅会当众给自己没脸,她原本以为对方听不出自己话里有话,又或者是,就算听出了,但在这样的场合,怎么都得顾忌一下丈夫的身份地位。
结果朱正毅根本就不如她想的稳重与顾全大局,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骂自己基因不好,连累了张文勇,生出几个窝囊废。
秦安娴没法镇定了。
也没法装贤良与温柔,垂放身侧的双手狠狠握成拳,脸上的笑容也尴尬地凝固了。
眼看秦安娴下不来台,军委办公楼里走来一位领导,他打算缓和一下气氛,给张文勇留几分面子,“老张,来我们军委有事?”
张文勇一直在等台阶下。
终于等到,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回答道:“来接正毅,他难得来一次京城,一家人,总得聚一聚。”他这算是当众公布自己跟朱正毅的父子血缘关系。
把京城公开的秘密彻底公开。
朱老总当然知道张文勇两口子来干嘛,要是秦安娴不小家子气,他也就不多管闲事,但秦安娴不安分,他也就护短了。
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老张,今天怕是不行。”
“这是还有工作没忙完?”
张文勇从老总现身护朱正毅,就明白今天肯定请不走人,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他肯定得配合,毕竟确实是妻子先惹的事。
老总见张文勇知趣,也露出了笑容,说道:“正毅今天刚进京,工作确实非常多,这会走不了,一会还有工作要汇报。”
“那……”
张文勇看向一脸平静的朱正毅。
“张老同志,我今天刚到,事情多,走不脱,等忙完,我会带礼物去看望你。”领导都出面了,朱正毅当然要会为人,绝对不会让人传出自己没教养的话。
所以礼貌时,他非常有礼。
带礼上门看望,这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张文勇内心一惊,面上不显,却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工作重要,家里团聚这是小事,你先忙,我们不打扰,先走了。”
说完跟朱老总寒暄几句,就领着秦安娴上了一旁的小汽车。
司机见两人上车,也没问,直接就往张家开去。
车上,秦安娴愣了好久才回过神,迅速看向一旁没有责怪自己,也没有给自己摆脸的丈夫,急切道:“正毅最后那番话什么意思?”
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朱正毅当众讥讽自己,脑海里只有对方最后跟丈夫说的那番话。
真的是自己理解的那样吗!
张文勇此时已经想明白了原因,听到妻子的话,他才把一直注视着前方的视线收回来,看着妻子说道:“正毅不想我们为难,承诺忙完亲自登门,就是同意跟我们相认了。”
秦安娴被噎住了,好半边都说不出话。
自从知道朱正毅跟自家丈夫的关系,京里流传出风言后,她就打定主意不想认,又或者是把朱正毅算计得身败名裂再相认。
结果双方还没有实质性的接触,朱正毅同意认亲了。
他认一个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也没有教养过他的男人。
这事怎么这么容易。
秦安娴懵了,只有做梦感,没有真实感。
别说她没有真实感,就是张文勇都没有,他还以为朱正毅还要大闹,闹到身后之人得意忘形露出身形,毕竟这是两人之前的设想。
但刚刚朱正毅的妥协,瞬间让他明白,形势发展到现在,相认反而更容易让背后之人坐不住,也更容易救妻子别干出傻事。
明白一切,张文勇就不想再埋怨妻子。
站在妻子的角度思考问题,他是能体谅的,因为并不是所有后妈都能喜欢前妻生的孩子,人之常情的事,他又何比苛求。
“小娴。”
张文勇利用前座靠背的遮挡,牵住妻子的手,认真说道:“正毅的工作与家庭重心都在沪市,一年也回不了几次京城,就算我们成了一家人,两个家庭也不会有多少相聚时间。”
说到这,他见妻子听得认真,才接着说道:“他这年纪的人了,有功劳,有成就,也懂分寸,沉稳,不会开口跟我要什么,今后我们不用管他,事情到如今,认是必须要认的,你就当家里多了几个远房亲戚,就看在我的面份上,大家相处时给个笑脸。”
这是他唯一能劝导的真心话,要是妻子还是没法理解,他也无能无力了。
秦安娴白皙的脸瞬间红了。
丈夫虽然口口声声好似在维护自己,但她又不是傻子,没有指责的指责就不是指责吗,说那么一大堆,分明是在说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懂事,跟个晚辈计较什么。
是她想跟朱正毅计较吗!
是她的错吗?
此时的秦安娴特别怨恨丈夫,没有体谅也就算了,还得了便宜卖乖,真是个狗男人!
张文勇心智成熟,又是领导人物,一看妻子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不仅白说了,反而有可能适得其反。
想了想三个子女,他一狠心,下了最后通牒,“小娴,要是你实在接受不了正毅,我们就离婚吧,是我对不起你,要怪,要恨,你就恨我。”
这是他对妻子最后的挽救。
“嘎吱——”
尖锐的汽车刹车声响起,开车的司机被张文勇的话惊到,慌乱中一脚踩到了刹车片上,整辆车停了下来。
车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急刹停。
别说司机的额头狠狠撞上挡风玻璃,后座的张文勇跟秦安娴的头也撞到了前座的靠背上,两人昏头转向地捂住了头。
“张同志,秦同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司机吓得不轻,也顾不得看自己伤势如何,赶紧打开后座搀扶起张文勇跟秦安娴。
此时他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刚刚的急刹算交通事故,今后他不仅不能再给领导开车,甚至会被处罚。
“你……”
秦安娴额头被撞起一个红肿的大包,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秦同志,对不起,对不起。”
三十出头的司机快哭了,他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张文勇的话太让人震惊,他也不至于出这样的意外,那瞬间,他真的被吓傻了。
“小娴,不要为难司机,是我的问题,走吧,天色不早。”
张文勇神情疲倦地坐好,吩咐司机开车,他不打算追究司机的责任,对方跟在他身边多年,是用惯的人,换人他不习惯。
“好的,张同志,我马上开车。”
司机见张文勇不追究,心若狂喜,然后小心翼翼看向秦安娴。
一车三人,只有秦安娴被撞得最惨。
秦安娴此时又气又怒,还烦躁,有心骂司机几句,但多年来对外的形象让她当众骂不出口,只能强忍着怒气,坐回车里。
这个时间点,街道上到处都是下班人员,也到处都是自行车跟公交车,熙熙攘攘的,她难道还能去跟大家一起挤公交不成。
带着极度的怒气,秦安娴最终还是上了车。
这次,夫妻二人不再说话,而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不管是张文勇,还是秦安娴,脑子里都在快速思考,离婚到底是行得通,还是行不通。
从张文勇的角度出发,他还是觉得离婚是唯一保住妻子的办法,只要两人离了婚,妻子跟秦家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背后之人不甘心,说不定换人,又或者是其他的行动。
只要动了,就容易露出马脚。
在张文勇权衡利弊时,秦安娴脑子里也乱糟糟的,丈夫的离婚言论惊到了她。
她再次真实感觉到丈夫对自己没点真情。
两人都这把年纪了,又不是遇到什么迫不得已的事,为什么要离婚,离了婚,今后她的日子怎么过,单位上的人哪里还会那么尊重自己。
更重要一点,离婚了,她的子女怎么办!
她还是张文勇妻子时,丈夫都能为了朱正毅那个野小子跟自己离婚,要是自己真的离婚走人,她的几个孩子就更没有前途了。
秦安娴只要一想到自己离开张文勇,张家所有资源都被朱正毅霸占,她的心就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咬一样,又酸又痛。
对丈夫的怨恨也达到了顶点。
内心冷笑起来,这就是大哥舍命救回来的人,要是没有大哥,这人早就死了,哪里有现在的风光,哪里能这么欺负她,欺负他们秦家。
秦安娴对张文勇彻底死心。
张文勇在想全局问题,没顾得上一旁妻子的脸色与神情越来越难看,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另一边,朱正毅跟老总是目送张文勇的车辆离开的。
等车走远后,他才回头向领导道谢。
老总维护他的心意他已经感受到,可以说他对军部,对各级领导的敬意,比对张文勇多多了,要不是张文勇还有个领导身份,他都懒得搭理。
当年的事虽然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但母亲生了他是梅家公认的,但凡张文勇对自己多在意一分,就不会遗漏那么明显的漏洞。
说什么工作太忙,时局太乱,都是借口。
朱正毅怀疑张文勇对母亲可能没有多深的感情,不然任何男人都不会不在乎第一个出生的男孩,更重要一点,把妻子寄托在别人家那么久,张文勇都没点防范措施,是真的有感情嘛!
时过境迁,母亲也去世多年,他不想太追究,但对张文勇确实一点父子亲情都没有。
“正毅,去我家,我们吃顿饭。”
朱老总非常喜欢朱正毅,不仅仅是因为朱正毅能干又忠诚,还因为对方的姓,同姓朱,说不定八百年前是一家。
“好。”
老总邀请,朱正毅也不矫情。
“走,走,我早就想叫你小子去我家吃饭了,以前是没什么理由,怕你不好意思,今天正好,你小子太对我胃口了,走。”
朱老总把着朱正毅的手,拉着人就上了车。
他司机也早就把车停在了一旁。
朱老总这样做还有额外的目的,京城暗中已经出现留言,说朱正毅的升迁,是因为有张文勇这个亲生父亲当靠山。
狗屁!
朱正毅多有能力,他们这些领导最清楚,一些心思阴暗的小人在暗地里一顿瞎说、乱说,他们还很担心不了解真相的人,真以为朱正毅的成就靠的是关系。
朱老总怒了。
他管不了其他部门,但他们军方要是有人敢传这样的闲话,统统去西部最艰苦的地方锻炼几年,不锻炼出个人样,都别回来。
这会朱老总邀朱正毅去自家吃饭,也是做给那些一天天不干人事,就盯着别人阴谋算计的狗贼看的。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朱正毅不仅有张文勇做靠山,还有他。
朱正毅早就领悟到朱老总的爱护之意。
今天上门仓促没准备礼,打算过几天忙完工作,带点礼物上门拜谢。
果然,朱正毅被朱老总邀请去家里吃饭的场景,被不少人看到。
军方的没有谁多心,只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大家都知道朱正毅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朱老总有多爱护下属,他们只是羡慕两人的这段情谊,至于看到这一幕的外人。
也各有各的想法。
大部分人都相信,朱正毅的成就没有依靠过张文勇。
但也有些人暗中嘀咕,认为朱正毅命好会钻营,不仅得了张文勇的暗中帮助,还能让军方领导维护。
是钻营的后果。
“我记得正毅同志历年的功劳在军方是公开的吧?据说对方可是十几岁就参军入伍,小小年纪经历过不少战役,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功勋,现在有这样的职位,完全展示了军方的公正严明。”
有人为朱正毅鸣不平了。
立刻有人接上话语,“对,正毅同志的功劳在军方根本就不是秘密,只要是有眼睛的,就知道他的职位有多名正言顺。”
“说正毅同志军分区副司令员职位是靠某位领导,呵呵,说着话的人怕不是脑子有坑,我记得传出正毅同志跟那位领导是父子关系消息时,正毅同志好像早就成了军分区的副司令。”
“是的,你们都没有记错,是有些人啊,嫉妒得面目全非,做派与吃相都难看。”
……
朱正毅离开后,军委大楼门前传出不少声音,很快,这些声音跟朱正毅与秦安娴的交锋,飞速传播出去。
主席办公室里,有人把这事汇报给了主席听。
主席听完,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正毅同志口才不错,我很欣赏,明天让老朱同志带他来给我汇报工作,午饭一起吃。”
秦安娴的小伎俩,根本就瞒不过主席这种层面的人,瞬间就明白对方的小心思。
主席不喜欢心眼小的人,打算用另一种方式给予朱正毅支持,也是警告秦安娴,更是为了张文勇的家庭不至于破碎。
“好的,主席。”
助理迅速记下,保证明天的工作不会出错。
沪市,朱英盛这群孩子吃完午饭,又心满意足地睡了午觉,才背着书包去学校上学,好似早就忘了还饿着肚子的策策。
策策早就又累又饿,中午的太阳非常猛,离开朱家没有多久,他就走不动了。
干渴使得他到处寻找水源。
饿他还能忍受,但渴却是再也忍不了。
看着道路一旁的小水沟,他很想趴下去狠狠喝几口,可水沟里明显有着不少肥皂泡,他知道这是脏水,不能喝。
喝了肚子会疼,说不定会死。
所以最终他无奈地远离了水沟,在家属区里双眼无神,漫无目的地乱转起来,转着转着,他又看到了熟悉的楼房,最漂亮的一栋。
也是他最开始跑出去的那栋。
策策的眼圈加重了红意,吸了吸鼻子,他想哭,但最终还是没哭,而是看着朱家院子里正在缓慢滴水的水龙头,咬了一遍又一遍的下唇。
他知道水龙头里的水是干净的。
能喝。
他不想求人,但也不想死。
犹豫了好久,见朱家院子里始终不见人影,他才小心翼翼进了院门,然后利用院子里晾晒被单的遮挡,跑过去抱着水龙头猛吸。
甘露一样清甜的水,不多,但瞬间解了他的渴。
策策小心把水龙头开大一点,然后喝了饱,才恋恋不舍把水龙头关上。
肚子不饿后,他看着头顶的太阳阵阵发晕。
幼小的身躯已经没有能量再让他在太阳下行走,他困了,想睡觉。
迷迷糊糊间,策策走到朱家院子角落卷曲着身子躺了下去,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从小男孩出现在朱家,王蔓云跟老太太就通过窗户亲眼看到,两人都没有出面,也没有阻止,因为她们知道,小孩现在对她们还有深重的抵触。
下午,放学后,朱英盛又是第一个跑回家的。
然后他就发现他家院子里多了个沉睡的小孩,小孩睡得脸颊红扑扑,香喷喷。
“起床了。”
朱英盛伸手戳小男孩脸蛋。
第245章
小男孩太疲惫, 太饿,朱英盛这一戳,根本就没有把他戳醒, 不仅没醒,甚至还翻了一个身, 睡得肚皮都朝上了。
朱英盛恶作剧的手, 嗖一下就收了回来。
他看着小男孩身子底下垫着的厚厚草垫子, 知道肯定是王蔓云担心小孩受凉而铺的,甚至猜到应该是小孩睡着后才铺的。
要不然,何必在院子阴凉处铺垫子, 直接让小孩去家里睡就行。
“他应该还不信任人。”
随后赶到的赵军呼哧呼哧喘息着蹲下,他跑输了,又一次没追上朱英盛。
朱英盛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领着赵军回了家,两人都跑了一身汗,得赶紧洗洗才行。
王蔓云跟老太太都还在午休。
中午时见院子里的小男孩睡得特别香,两人担心小男孩睡地面受潮或者是感冒, 就给铺了个草垫子,看着小孩香喷喷的睡脸,困意袭来, 两人干脆也回房休息。
这一睡, 就睡到了朱英盛跟赵军回来。
王蔓云站在二楼的窗户边, 亲眼看到朱英盛没戳醒小男孩,看了一眼已经越来越偏西的太阳, 她觉得必须得让小孩起来了。
再不起, 真就成了昏睡。
楼下, 老太太也从美滋滋的睡梦中醒来,虽然没有站在窗户边往外看, 但也被外孙那开心的声音感染,高兴地起了床。
今天这一午觉,让她有种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感觉。
而这仅仅是刘医生刚换了新药方没多久。
“啦啦啦,啦啦啦,我们是快乐的小青蛙,洗洗澡,搓泡泡,一堆五颜六色的泡泡满屋跑,哦哟哟,哦哟哟……”
浴室里,朱英盛唱着自编的歌,开心又快乐。
浑身打满香皂的他此时好像一条滑溜溜的小鲇鱼,跟赵军在浴缸里你追我干,时不时还踢踢水,搞得满屋子都是。
但也是真的超级快乐。
赵军被朱英盛的歌声逗得肚子都笑疼了,原本两人就是简单的冲个凉水澡,结果一不小心拿错香皂,用肥皂搓出大大的泡泡后,朱英盛就彻底放飞了。
在浴室里一边奋力搓出更多的泡泡,一边嘻嘻哈哈唱起了歌。
“小盛,干嘛是青蛙,就不能是其他漂亮好看的动物吗?”
实在是抓不住滑溜溜的朱英盛,赵军放弃了。
“小青蛙多可爱,皮肤绿绿的,两个大眼睛鼓鼓的,完美。”朱英盛脑海里浮现青蛙的样子,狠狠吧唧了一下嘴。
“你这是馋了吧!”赵军瞬间领悟真意。
“看破不说。”
朱英盛幽幽瞥了赵军一眼,不再闹腾,而是快速清洗起来,他已经听到警卫员跟外婆说话的声音了,担心外婆要用卫生间,不敢再闹腾。
赵军也麻溜收拾起自身。
十分钟后,两个孩子不仅洗好了澡,地面跟浴缸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开窗通着风,估计再有几分钟,残留的那点水汽也会消失无踪。
“外婆。”
换了衣服的朱英盛跟赵军欢欢喜喜扑到老太太身边,眼睛滴溜溜往对方碗里看。
“你妈做了酒酿小圆子,你们都有份,自己去厨房端。”
老太太乐呵呵舀起一个小圆子进嘴,没打算喂两个孩子,一是孩子们那么大了,不用再喂,二是担心两个孩子嫌弃。
“妈,妈。”
朱英盛一听厨房里有他们的份,立刻哧溜一下就窜到了厨房。
厨房里,王蔓云确实做了酒酿圆子。
虽然出锅没多久,但因为一出锅就镇在冷水里,此时吃起来不仅不烫,温度还刚刚好。
“小心,别撒了。”
面对冲进厨房的两个孩子,王蔓云一边叮嘱,一边各自给了一碗。
“真好吃。”
微甜的圆子进嘴,朱英盛美得神色飞扬。
“当然好吃,我还加了赤豆,甜、糯,软,带着桂花蜜的香,这一勺是对生活最美好的向往。”王蔓云突然就诗情画意起来。
朱英盛瞬间领悟到,眼神偷偷往窗户外看。
然后看到院子角落里,之前还仰头睡得香喷喷的小孩换了睡觉姿势,此时是背对着他们的,也就是说,对方醒了。
醒了不想走,干脆就装睡。
王蔓云见朱英盛领会到自己意思,才小声说道:“这小孩饿了应该不止一天,再不吃东西,肯定得晕倒,我可不想照顾小孩,我把他交给你了,从今天起,吃喝睡,都由你管。”
朱英盛瞬间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王蔓云会下这么残酷的命令。
“怎么,有困难?”王蔓云故意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没有。”
激将法在朱英盛现在这个年龄用正合适,原本还想拒绝的小孩不仅不拒绝了,反而严肃着神情接下任务。
赵军看了看接下命令的朱英盛,又看了看王蔓云,机智地闭嘴。
“鉴于昨天晚上你们俩擅闯周家,造成值守军人受罚的事,这是对你们俩的惩罚,必须搞清楚这小孩叫什么,家在哪,父母怎么联系。”
王蔓云原本打算等朱正毅回来,再惩罚两个小孩,此时面对难缠又不信任人的小男孩,干脆换了惩罚方式。
“是。”
朱英盛跟赵军一个激灵,赶紧大声应是。
“明知错误还去干,不惩罚,难以给被你们连累的战士交代。”王蔓云有理有据地教导两个小孩,昨天那情况多危险。
但凡村长晚到一步,他们全部都得被害。
“妈/干奶奶,我错了。”
朱英盛跟赵军积极虚心接受批评。
“这只是我对你们俩的惩罚,朱同志回来后,你们可能还会被惩罚。”王蔓云想起朱正毅摸两个小孩头的样子,猜测等男人回来后,两个孩子还得被惩罚。
“还惩罚!”
朱英盛跟赵军震惊地看着王蔓云。
“怎么,不服?”王蔓云冷飕飕看两个小孩,她今天都没敢跟叶文静说当时的情况,真要说了,估计叶文静担心的就不仅仅只有囡囡了。
“服,保证服!”
王蔓云一认真,两个小孩瞬间不敢再多说。
然后就被王蔓云赶出了厨房,她则端着酒酿圆子去客厅里跟老太太一边吃,一边闲聊,至于院子里的小男孩,交给了朱英盛。
朱英盛与赵军只情绪低落了一秒,然后就斗志昂扬起来。
院子角落里,两人端着碗,蹲在了小男孩的身边。
他们俩也没有一定要正面对着小孩,而是看着小男孩的后背,吸溜吸溜吃起了酒酿圆子,桂花的香甜,伴随着圆子的软糯,还有赤豆的香糯,吃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几分钟前,策策是被香气吸引醒的。
醒来的他不仅发现身下有了厚厚的草垫子,还看到厨房里王蔓云在做美食的身影,那身影在水汽中若隐若现,那一秒,他还以为见到了妈妈。
然后朱英盛超级大声喊妈妈的声音惊醒了他。
那个对别的小孩微笑,给别的小孩做好吃的身影不是他妈妈,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妈妈。
策策委屈得瞬间流下了眼泪。
不敢再看王蔓云跟朱英盛的相处,而是赶紧转身背对,他不想离开这里,出了这里,他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外面的人他更不信任。
起码留在这里,还有个草垫子睡觉。
策策对比了一圈,又因为看到王蔓云跟朱英盛的相处,最终选择相对信任的朱家留了下来,因为天快要黑了。
然后朱英盛跟赵军就来到了他身边。
来就来了,还非得在他身后吸溜吸溜砸吧嘴巴吃东西,馋他……
太过分了。
策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毕竟他也只是个三岁出头的小孩。
“哇,你们太过分了。”
策策软绵绵爬起身,瞪着朱英盛跟赵军。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哭声会非常大,结果因为太饿,哭出来的声音就跟小猫一样毫无气势,刚哭了两声,他自己觉得丢脸,停了下来。
哭声是停了,眼泪却没有停。
可能是因为中午那顿暴饮的水,身体不缺水分,哭起来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啦啦地打湿了一大片衣服。
小孩哭声响起的瞬间,朱英盛跟赵军就瞪大了眼睛。
两人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眼前这小子之前有多拽,有多不尊重王蔓云,此时见到对方哭,他们就有多开心,甚至以为对方会哭得非常有气势。
然后,就这?!
朱英盛跟赵军同时失望了。
“小军,哭一个给他看看,什么叫做男孩子的哭声。”朱英盛实在是看不惯小孩的指责与弱唧唧的哭声,转头看向小侄儿。
“是。”
接到命令的赵军小心翼翼把手里的碗放远一点,然后留恋地看了一秒,才面对哗哗流泪的小男孩张嘴就哭了起来。
赵军嗓门不小的。
哭声一响,就跟惊雷一样,惊得小男孩都顾不上流泪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哭声这么大的人。
赵军原本是个老实孩子,不会骗人,也不会玩什么过分的游戏,可自从跟朱家两兄弟混后,所学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这一哭,哭得惊天动地,那叫一个感情真挚。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怎么了。
起码听到哭声的周边邻居都以为赵军出事了,一个个冲出门往哭声方向看了过来。
“小军,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叶文静略微有点着急的声音在隔壁院子里响起。
她虽然有点担心,但也没想过大孙子会被谁欺负,在朱家,她家小军的待遇跟朱家两个孩子是一样的,更重要一点,朱家两个孩子正事上非常维护她家赵军。
赵军想跟他奶奶解释自己没事,哭着玩,但朱英盛没说任务完成,他也就不好一心二用,只能接着嚎啕大哭。
光打雷,不下雨。
“哥,哥,谁欺负你了,我来了。”
囡囡一脸兴奋八卦样领着昊昊冲进了朱家院门,然后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情况,大叫一声,兴奋地冲了过去。
朱家,赵军的哭声不仅惊动了周边邻居,也惊动了屋里的王蔓云跟老太太。
两人并不是一点都不管院子里的情况,赶走朱英盛跟赵军后,王蔓云就把自己让两个小孩收服小男孩的事跟老太太说了。
刚说完,赵军的哭声就响了起来。
赵军在自家的时间比在他自己家都多,这孩子现在被教导成什么样,王蔓云清清楚楚,瞬间就猜到可能是使了什么损招。
第一时间就冲到窗户前往外看了过去。
老太太的警卫员耳朵灵敏,一直都有留意院子角落里的三个小孩,见王蔓云跟老同志好奇,就把朱英盛几人的对话说了出来。
“噗——”
王蔓云跟老太太齐齐笑喷。
“看来小孩还是得由小孩来治,我们当大人的,只要把控全局就行了。”王蔓云对朱英盛收服小男孩的事,彻底放心。
“还真是,我们不操心了,来,吃圆子。”
老太太乐呵呵的。
外孙越聪明,她就越开心。
院子里,囡囡的行动速度非常快,转眼离赵军就近了,也就看清了堂哥脸上一点泪水都没有的模样,几乎是出于本能,小女孩跟叶文静告状了,“奶奶,哥哥是装哭的,一点眼泪都没有。”
赵家孩子都是大嗓门,囡囡这一吼,不仅是叶文静听到了,其他担心的邻居也都听到了,然后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
大地一片安静。
刚嚎得脸都红了赵军看向朱英盛,这还怎么哭。
“赵军,你个小兔崽子,逗老娘好玩是吗,看我怎么收拾你。”叶文静被气得不轻,她怎么都没想到大孙子是假哭。
还是在朱家假哭。
要是被人误会,还以为朱家欺负了她家孩子,这不是害了小五的名声吗。
第一次,叶文静对大孙子发了火。
“奶奶,你听我解释,是……”赵军突然解释不下去了,因为解释清楚,也就意味着出卖朱英盛,会把小小叔拉下水的。
“解释啊,怎么不解释了。”
叶文静的脑袋终于从墙头露了出来。
这种情况下不好上朱家门,她干脆就在自家院子里搭了梯子,然后就看清楚了角落里的情况。
“伯娘,是我让小军表演一个哭闹样的,你别怪他,他都是听我的命令办事。”朱英盛笑眯眯给叶文静解释,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解释,也是对赵军的考核。
果然靠谱。
叶文静看清楚坐在草垫子上眼圈红红的小男孩,就猜到了大概情况,不再责怪孙子,而是提醒了一句,“小军,你那碗圆子快被囡囡跟昊昊吃完了。”
“啊——”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发出。
这下赵军可不再是演戏,而是真心疼,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追着囡囡跟昊昊就跑,然后收获一个空荡荡的空碗。
“你们俩怎么没给我留点,我就吃了两个,两个!”赵军气惨了。
美食面前,绝对没有兄妹情!
“小气。”
囡囡之所以跟奶奶告状,就是因为发现哥哥吃独食,这会吃完了,她就赶紧拉着昊昊跑进朱家,他们相信肯定还有他们的份。
王蔓云确实做了不少,这酒酿圆子不仅微热时好吃,凉了也有凉了的美味,所以准备食材时,就多准备了一些,做出来的成品有大半铁锅。
“哈哈哈——”
院子外,出门查看情况的邻居们不仅知道了赵军假哭的原因,还知道了他的酒酿圆子被囡囡跟昊昊偷吃完的惨事。
大家再也控制不住大笑出声。
一个个安抚赵军几句,也就回去了,就连叶文静的脸也消失在了墙头。
只留朱家院子里的三个小孩。
此时三个小孩是三种神情。
赵军垂头丧气端着空碗可怜巴巴样,策策是震惊得眼眶都瞪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能感觉到所有人都没有恶意。
至于朱英盛,见目的达到,大方从自己碗里拨了些圆子给劳苦功高的赵军。
他没有让赵军回厨房盛,是因为戏还没演完。
“小盛你太好了。”
碗里有了圆子跟汤汁,赵军立刻不可怜了,接着跟朱英盛蹲在小男孩面前吧唧吧唧吃得很响。
策策的脸爆红了。
他能看出两人是故意的。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过分?”朱英盛终于正式跟小男孩说话了。
策策扭过头,不搭理。
“你坐着的是我家的草垫子。”朱英盛提醒好强又别扭的小男孩。
策策立刻双腿发软地爬出草垫子。
“你现在趴着的地方,是小盛家的院子。”赵军冷酷无情指出事实。
策策的脸更红了,颤颤巍巍爬起身准备往外走,结果因为太饿,没力气的他一下就摔倒在地,脸上迅速沾上一丝尘土。
“你看你,就这么点力气,也好意思逞能,我们跟你了解情况,只是想早点送你回家,我们家又不缺孩子,谁想收留你。”
朱英盛居高临下看着小男孩,一点要搀扶的意思都没有。
赵军以朱英盛马首是瞻,更不会搀扶。
“你们欺负我,呜呜呜……妈妈……妈妈……”
策策终于再次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次比刚刚的哭还要委屈,他能感受到朱英盛这几个小孩对自己的嫌弃。
“哭能让你妈妈找到你吗?”
朱英盛用勺子舀起一个圆子递到小男孩嘴边,威胁道:“敢浪费粮食,我就揍你!”
正打算掀翻勺子的策策全身僵硬了。
“吃吧,酒酿圆子多好吃,又香甜,又糯,是我们大院最好吃的圆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赵军已经吃完了碗里的圆子,正在恋恋不舍地舔着碗。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策策虽然很机敏,但他还是太小了。
加上肚子饿,全身乏力,面对送到嘴边的圆子,最终张开了口。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酒酿圆子,不用朱英盛再喂,爬坐起来,抢过碗,自己吃了起来。
朱英盛跟赵军对视一眼,也不管小男孩,而是合力抬着厚厚的草垫子回了家。
策策看到两人的动作了,想着别人的东西,他无权做主,也就没有开口,只是在吃完圆子后,看了又看朱家的大门,最终磨磨蹭蹭走了进去。
“小盛,带他去洗手。”
王蔓云他们都在客厅吃东西,看着涨红着脸蛋进门的小男孩,没有人笑话他。
“谢……谢……”
小男孩路过王蔓云时,非常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王蔓云瞬间乐弯了眉眼。
老太太几人脸上也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礼貌的孩子,哪怕脾气再犟,还是能被喜欢的,大家也由此看出小男孩的家教不错。
“叫什么名字?”
卫生间里,朱英盛一边给小男孩洗手,一边问。
“……策策。”沉默了好几秒,策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虽然还没有接受这家人,但却少了不少抵触。
“朱英盛。”
朱英盛在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又介绍起其他人,“外面坐着的,依次是我外婆,妈妈,小军,囡囡,昊昊,还有两个是警卫员哥哥。”
“嗯。”
眼看手快洗好了,策策才轻轻嗯了一声。
“你别怕,我们不会怎么你,你的出现真的就是一场意外,你是跟囡囡、昊昊,一起昏迷着被救回来的,因为昨天太忙,你就被一起送到了我家,我家也是被迫接受你的,你不高兴,我们更不高兴……”
朱英盛才不管小孩能不能听懂,能信多少,而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反正他也没打算一次性就让小孩相信。
但却一定要让对方记住,记住了,才不会太过于抵触,这样大家才好相处。
“等找到你家,我们就会把你送走。”朱英盛给洗完手的小孩擦手。
“真的?”
策策仰头看向朱英盛。
两人蹲在一起,距离近,朱英盛又比他高很多,只能仰头看。
“爱信不信。”
朱英盛才不会过多解释。
就策策这死犟又多疑的性格,多解释都是浪费口舌,最好是少搭理,让对方自己去感受,摸索,辨别。
策策沉默了。
几分钟后,沉默地跟着朱英盛出了卫生间。
就在刚刚,洗完手后,朱英盛嫌他身上衣服脏,拧了热毛巾给他擦了身子,才领他出来的。
“小孩,过来吃饭。”
王蔓云对策策招手。
她知道小孩早就饿了,没再给小孩吃不容易消化的酒酿圆子,而是用最后一点鸡汤炖了点软烂的米饭,饭里再加了点碎青菜。
碧绿的青菜衬托着鸡汤饭,瞬间让策策移不开眼。
他第一次在王蔓云的召唤下,走了过去。
“我叫策策。”
策策接碗时,把名字告知王蔓云。
“今后叫我王阿姨。”王蔓云对朱英盛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
京城,张文勇跟秦安娴回家后,就闹翻了天。
秦安娴不仅把所有子女都叫回了家,也给秦家去了电话。
秦老二听说张文勇要跟妹妹离婚,也顾不得这个妹夫是领导,领着几个弟妹就急匆匆赶到了张家,他们绝对不允许两人离婚。
“张文勇,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要狠心跟我离婚,你对得起我这几十年对你,对这个家庭的付出吗?”
秦安娴彻底爆发了。
她被张文勇离婚的话吓到,顾不得算计朱正毅,她此时最想保住的是自己在张家的地位,名正言顺的领导夫人。
“爸,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日子不过,看看现在,都成了什么样,为了一个从来没有在你面前尽孝的儿子,你要抛弃妈,抛弃我们吗?”
张强国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父亲。
其他子女看向张文勇的目光也充满了不了解与责怪。
一旁的秦家人也都虎视眈眈,今天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哪怕是大闹,他们也要为妹妹讨个公道,要是张家讨不到,就去找总理,找主席。
张文勇头疼。
他发现他好像弄巧成拙了。
第246章
张文勇原本的想法是, 离婚不仅能让妻子摆脱当后妈的焦虑,也能摆脱被阴谋算计,结果妻子完全没有领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一回家就搞出这么大一出。
他还打算忙完手头上的这点工作就跟妻子好好谈谈, 现在不用谈了,这么多人上门‘围攻’, 再多的两口用心都没有必要说了。
“爸, 你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强国尤其着急。
作为家里的长子,从小他就觉得特别幸福,因为父母都能陪在身边, 哪怕经历战乱,父母也一直带着他。
所以他对父母的感情特别深。
现在父母要离婚,他哪里接受得了,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离婚原因是因为从来都没有在家里出现过的一个外人。
朱正毅对于他来说,不仅是陌生人, 也是外人。
之前要不是顾忌父亲的身份地位,别说他会同意朱正毅进门,就是下面的弟弟妹妹也是不同意的。
“老大, 这是我跟你妈之间的事, 你们作为小辈, 不宜参与,马上离开, 改天再回来。”张文勇作为家长、长辈, 哪里用得着向儿子解释什么。
看着都快没地方下脚的家里, 他脸一板,就对大儿子呵斥起来。
大家庭的家长, 在家里的威严是很重的。
张文勇是领导,此时脸一沉,气势全开,自有一股凛然的威严,镇得几个义愤填膺的子女神情一变,畏惧着不敢再说话。
秦安娴叫几个子女回家,就是为了给自己撑腰,结果丈夫一开口几个子女就哑巴了。
气得她差点吐血。
再一想起朱正毅之前骂自己的那些话,她突然也有种是自己基因不好,生了一堆废物的错觉,不然同样血脉的子女,凭什么朱正毅不怕张文勇,自己生这几个玩意就那么无能。
这一刻的秦安娴还没有想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朱正毅从始至终靠的都是自己,而她跟她的这些子女,都是因为张文勇的身份地位,才拥有的安稳幸福生活。
有所求,对赋予者,必然就会畏惧。
张强国对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是留意到的,但多年来对父亲的顺从,让他犹豫了又犹豫,最终只能看向二弟跟三妹。
张强民与张慧萍眉头是锁着的。
他们虽然不同意父母离婚,但却也跟大哥一样,对父亲非常畏惧,见父亲发火,他们就算再心疼母亲,这种场合也是不敢开口的。
张强国一眼就看出弟弟妹妹的畏惧,他最终避开母亲的视线不敢回应,但也没有听从父亲的指令,马上带弟弟妹妹离开。
此时的他把劝和的希望寄托到几个舅舅身上。
秦家人其实也一直在等张强国几兄妹为妹妹讨公道,结果也就大外甥质问了妹夫几句,被妹夫一训斥,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秦老二失望了。
其他几个秦家人也失望了。
“文勇,要不是今天这事闹得实在是太大,作为安娴的娘家人,我们也不会上门,你要跟安娴离婚,总得有个说法,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这年纪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安娴这是干了多天怒人怨的事,你才要在她晚年时跟她离婚?”
秦兴茂说这番话时,还是很克制脾气的。
毕竟张文勇是领导。
多年来,他们对对方尊敬有加,那是随时都小心翼翼陪着笑脸。
“二哥,你也看到了,是小娴接受不了正毅,明里暗里各种使绊子,这样的伎俩可能能骗过一些普通人。”张文勇说到这,目光从秦兴茂的脸上移到妻子脸上。
连几位先生也敢利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直一副被抛弃哀怨样的秦安娴神情一变,立刻想到自己在宋先生那里说的那番话。
难道是……
秦安娴只觉得心脏的跳动一下快过一下。
张文勇见妻子回过味,才接着说道:“但凡不是普通人的,就算能被骗,但只要过后察觉到自己被当了枪使,心里都是有想法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很多事都已经身不由己,他也只能点明一些自己能点明的,希望能警告到妻子,也能警示秦家别乱伸手。
“这是安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秦家人终于搞清楚张文勇提出离婚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朱正毅,还有其他他们不知道的原因。
只要想到张文勇的身份与结交的人,他们的心跳也变得跟秦安娴一样快,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有利益时,双方保持和睦关系是正常的,但要是牵扯到天大的事。
就算是亲人,也得为了自家掂量一二。
张文勇见秦家人也被自己镇住,才接着解释为什么要离婚,“二哥,我提出离婚,也是担心小娴越来越走火入魔,她既然不能跟正毅和平相处,那就暂时离婚,等认回了正毅,过了这个坎,以后再复婚。”
妻子娘家人亲自问,是关系到两个家庭,张文勇就算再有不一样的身份,不管是出于尊重岳家,还是感念当年秦大哥的救命之恩,都是要给秦家一个交代的。
所以他说了关键的。
“安娴,你让我这当哥哥的怎么说你好,小家的事就不要牵扯到大家,如果真是你的错,哪怕有大哥的恩情在,我们也没法帮你,你这不是陷一辈子光明磊落的大哥于不义吗!”
秦三哥最机灵,眼看事情的发展对秦安娴、对秦家不利,立刻明着指责妹妹,实则暗示张文勇别忘了秦大哥的救命之恩。
大哥的亲儿子因为得罪朱正毅,现在在苏军区过得生不如死,要是张文勇再不管不顾跟妹妹离婚,他们秦家绝对不答应。
张文勇从见到秦家人上门,就明白这婚离不了。
所以也歇了离婚的打算。
但戏既然演到现在,那就必须接着演下去,而且他也要借此机会狠狠震慑妻子与秦家人,别太过分,真过分了,他是不顾情谊的。
秦安娴与秦家人果然都被镇住。
“我跟小娴结婚时就明确说明我有过婚姻,虽然没有说过正毅,但那也是因为当初情况太复杂,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还活着。”
人既然齐了,张文勇就把道划了下来。
今天一定要给妻子定下红线,胆敢超过这个红线,两人的婚姻绝对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秦家人也看出了张文勇的目的。
一家人对视一眼,都看向了秦安娴,也有点恨铁不成钢,明明装一装大度就能度过的危机,何必处处针对朱正毅,现在好了,被妹夫抓到把柄,不就反被威胁了吗。
秦二哥都想骂妹妹一句太蠢。
平时那么聪明,那么能忍,怎么在朱正毅的事上就那么沉不住气,等人进了门,再利用长辈身份立规矩不行吗。
到时候还能因为自己的大度相让,让愧疚的妹夫多怜惜一点。
秦安娴被家人眼神指责,怒得呕血。
这些道理她哪里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这么着急,家里人是没有见过朱正毅,也不知道朱正毅的能力,才以为对方好欺负。
一个能凭自己本事坐上军分区副司令位置的人,哪有那么简单。
她要不是为了子女,为了娘家,何必这么针对朱正毅。
罢了!
秦安娴微微垂下眼帘,紧要关头子女不维护自己,娘家人还怪自己手段不够就少惹事,那她还针对朱正毅干什么。
越想越偏激的她,突然非常想让朱正毅早点进家门,那么优秀的人,谁对比,谁难受,她倒想看看这些家伙在吃亏后,还会不会再想现在指责自己这么淡然与洒脱。
“是我想左了,老张,我跟你道歉,我向你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乱来,就像你之前说的,正毅都这年纪的人了,稳重又有能力,只要我们不针对他,他对我们就只有尊重,血缘是抹不掉的,这个后妈我当了。 ”
秦安娴拿得起,也放得下。
想起丈夫之前的警告,知道但凡几位先生要计较,没有丈夫的身份地位做面子,她可能保不住自己。
既然如此,她选择妥协,抱大腿。
张文勇在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就一直留意着现场所有人的神情,他在辨别背后谋算之人有没有可能在这些人中间。
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从妻子中计开始,他就一直筛查妻子的身边人员,查到现在,也没查出是谁,他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是秦家人。
但经过留心观察,张文勇失望了。
不管是秦家人,还是自己那几个子女,都不可能是阴谋之人的料。
就在他暗自松一口气时,妻子的话让他差点背过气去。
有些刻在骨子里的坏,真是一辈子都更改不了的。
秦安娴表面上是妥协了,但却又把战场扩大,大家此时对朱正毅的感官已经差到了极点,偏偏妻子当众夸了对方。
夸对方稳重,有能力,这不是故意拉仇恨吗!
张文勇对秦安娴彻底冷心了。
这么拎不清的人,他觉得没有必要再挽救,今后沦落到什么命运,都是自己造出来的,他已经尽力了,也无能为力了。
“妈,你……”
张强国为秦安娴认命又大度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听出母亲话语中的埋怨。
可他们当子女的也有难处,父亲这样的地位,从小他们就唯命是从,父亲让他们闭嘴,他们还真能当着一屋子长辈的面给父亲难堪吗。
母亲怎么就不体谅他们这些当子女的,也不容易。
“老大,我跟你们父亲都累了,今天就不留你们吃饭,你们都回自家吃吧。”秦安娴不想再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一群人上门,没一个帮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干嘛还要那么拼命阻挡朱正毅,她嫌弃与算计朱正毅,为的是子女,是娘家,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更多的利益与资源。
结果换回了什么!
五十多岁的人终于想明白了。
今后得为自己活。
张强国三兄妹的脸色不好看,秦家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们都是秦安娴打电话叫上门的,结果被秦安娴下了逐客令。
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
“妈,我……”张国强想跟母亲解释,也想安抚一下,结果秦安娴直接回了卧室,门一关,表明了态度。
这下整个客厅的气氛尴尬无比。
张文勇早就看出自己不是管家的料,目前的情况与今后的事态发展,他管不了,只能叹息一声,对众人说道:“今天这事我跟小娴都累了,大家都回吧,以后空了再见面。”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无奈地走了。
张文勇没有吃饭,也没有回主卧安抚妻子,而是去了书房,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直到满屋都是浓郁的烟味才停手。
对于今后的日子,他知道肯定会鸡飞狗跳,更担心给朱正毅与正毅的家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朱老总家,朱正毅两人相谈甚欢。
要不是明天两人都还有大量工作,谈得如此投缘的两人怎么都得整一杯,但临时接到通知,主席需要他们俩明天一起去汇报工作。
老总只能无奈地把刚拿出来的酒,又放了回去。
然后两人就是吃饭聊天。
同为军人,有太多能聊的话题,一连吃了三个小时,要不是老总夫人担心时间太晚,强令两人结束晚餐,估计这顿饭还要吃一个小时。
“正毅,你我都姓朱,今后不用跟我客气,有空带你妻儿来家里坐坐,我可听说了,你家不仅有贤妻,还是能妻,两个孩子也都聪明又可爱,有空了带他们来家里给我跟你阿姨看看。”
老总送朱正毅出门时,乐呵呵地邀请。
他这是认可了朱正毅,不然也不会让对方家人来自己家做客,同时也是给还没有谋面的王蔓云与朱家两个孩子当靠山。
老总知道,只要朱正毅跟张文勇相认,张家的幺蛾子就少不了。
他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谢谢老总,有机会我一定让蔓云跟两个孩子登门拜访。”朱正毅被老总的大气深深感动。
他没想到老总为了维护自己,能做到这份上。
“还叫老总,之前不是让你叫伯伯了吗!”老总乐呵呵地瞪了朱正毅一眼,纠正错误。
“是,伯父。”
朱正毅向老总敬礼。
“在京里忙完了工作跟家里知会一声,我给你家蔓云还有两个孩子准备了点小礼物,记得带会沪市。”老总夫人也乐呵呵叮嘱朱正毅。
“是。”
朱正毅又向对方敬礼。
一次情是承,两次也是承,老总夫妻厚爱,他觉得没有必要矫情,大大方方受了就行,反正他跟老总之间不存在任何利益交易。
老总夫妻俩就喜欢朱正毅这不做作的性格。
把人送上车后,夫妻俩才关门,然后谈论起张文勇,秦安娴那个人,别管表面装得多知性得体,其实真正接触后,都知道真实本性。
最开始知道张文勇在外有个儿子时,大家还挺同情秦安娴被当了后妈。
结果秦安娴骚操作不断,在自家各种挑拨也就算了,还上几个先生哪里搬弄是非,把事捅到了主席那,胆子真是太大了。
“老张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管家能力。”
真不怪老总在背后说人闲话,主要是已经有人明目张胆欺负他们军方的人,他议论几句再正常不过。
“这事也不能全怪老张,老张也有他的难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跟秦家的关系,一个死人,就是横在头顶的悬梁,但凡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忘恩负义,他就算知道秦安娴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办法。”
老总夫人说话还是公正的。
老总看了一眼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张就是太优柔寡断了,养成了现在的局面,但凡他早点拿出魄力把规矩定下,此时也不会成为夹心板。”
“算了,不说别人家的事了,你赶紧去洗澡,都几点了,明天还有那么多工作。”老总夫人推丈夫进卫生间去洗澡。
她则去卧室给丈夫拿换洗衣服。
沪市,因为朱英盛的能力,策策终于在朱家安顿下来,晚上吃完饭,小孩就被朱英盛领到卫生间里狠狠搓洗了一顿。
不洗,朱英盛是不会让小孩睡自己床的。
策策才三岁多,一个人睡大家都不放心,只能安排给了朱英盛。
朱家人都爱干净。
王蔓云之前有给昊昊做过一套衣服,还没空送去蔡家,这会就只能先给策策穿了,毕竟总不能让小孩再穿换下来的脏衣服。
昊昊这套衣服是张舒兰送来的布料,请王蔓云空闲时做的。
王蔓云做出的衣服款式特别好看,关系亲近的几家孩子都羡慕朱家两兄弟,长辈们一合计,就请王蔓云帮忙做几身衣服。
布料都各家出。
王蔓云没上班,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应承了下来。
策策这才能穿上新衣服。
洗完澡的他摸着身上好看又柔软的衣服料子,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怎么他见到的人并没有像爸爸妈妈教育他的那么坏。
没有人想偷他,也没有人在乎他,更没有人要害他。
父母的教导闪现大脑时,策策突然又想起父母教育过他的人心难测,海水不可斗量,不能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轻易相信人。
说不定这就是坏蛋的策略。
摸着新衣服的策策不再感动,而是更警惕地跟着朱英盛进了卧室。
宽大的房间里就一张床。
策策停下脚步。
“怎么,你还想独自睡?”朱英盛看出小孩的嫌弃,一边打开薄毯,一边问话。
“嗯。”
策策用力点头,他习惯一个人睡,不喜欢跟外人睡,有外人在,他会睡不着的。
“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不跟我睡,就只能睡地上。”老太太跟两名警卫员都住他家,房间确实是不够了。
至于朱英华的房间,那绝对是不可能让出来的。
“我睡草垫子。”策策灵机一动,想到了下午在院子里睡的草垫子,那垫子那么厚,在这样的天气中,睡上面肯定不会感冒。
“大家都睡了,不能影响,明天可以安排给你。”
朱英盛更不想跟陌生小孩一起睡,但为了王蔓云交给他的任务,只能勉为其难跟小孩一起睡,没想到对方先嫌弃上了。
“那……那我……”
策策努力思考,想起了楼下的沙发。
他记得自己醒来时,睡的就是沙发,那沙发还挺宽大,肯定能睡下他。
“废话怎么这么多,这是我家,我是主,你是客,有没有听过客随主便这个词?”朱英盛暗中试探,三岁的小孩如果能听懂成语,就说明家里有知识分子。
重视教育。
策策接连被朱英盛否决与打断说话,立刻明白自己在朱家没有做主权,不再废话,而是乖巧地爬上床,躺在离朱英盛最远的位置。
朱英盛早就困了。
见小孩不再事多,也不介意对方睡得离他那么远,而是关了灯,他也躺在了床上,只一会,他就睡着了,呼吸声很均匀。
策策没有睡着。
从朱英盛躺下开始,他浑身就紧绷了,脑子里各种臆想与猜测,生怕对方有什么阴谋,也生怕自己睡着后被欺负。
所以他不敢睡。
睁着眼睛看着头顶模模糊糊的天花板。
关灯了,屋里没有了光源,但屋外的马路上是有路灯照射过来的,所以天花板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不至于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夜晚的家属区是宁静的。
昨天很多人都没有睡好,今天天一黑,不少吃完饭的家属就没有出门遛弯,而是收拾好,早早就歇下了,宁静也就早到了。
朱家住的这片区域屋少,人少,更安静。
策策听着院子里偶尔响起的不知名小虫声,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朱英盛今晚没打算收拾小孩,所以是真睡,结果睡到半夜,他醒了,醒来的他不仅绝对胸口沉甸甸被压得难受,还热得很。
好家伙,之前用行动表现对自己嫌弃的小孩,现在正安安稳稳地压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
“醒醒。”
朱英盛看了一眼旁边被小孩踢得乱七八糟的毯子,揪住了小孩的耳朵。
策策原本就抱着十二分的警惕,耳朵一痛,立刻醒了,然后就看到目光冷飕飕看着自己的朱英盛。
朱英盛开灯了,两人现在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敢诬陷我,我就揍你。”
朱英盛先开口堵住了策策的指责。
策策机警地闭嘴,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看朱英盛满是怒火的眼睛,最终灰溜溜滚到一边用毯子把自己包裹得死死的。
“哼!”
朱英盛这才重重哼了一声,把灯关上,天亮还早,他还得再睡会。
“对不起。”
策策犹豫又犹豫,想了又想,十几分钟后,才非常小声地道歉。
回应他的是朱英盛平稳的呼吸。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早就睡着了。
另一边,王蔓云休息得也不怎么好,她除了担忧莫名其妙出现的策策,还担心在京城的朱正毅,眼瞅着马上就要到七月了。
她担心此时在京城的朱正毅会被人陷害。
虽然按照对方那沉稳的性格,不一定中计,但如果是背后之人豁出去一定要朱正毅死。
那还真不好说。
毕竟他们接连破坏了背后之人那么多阴谋,也抓了那么多人,此时背后之人说不定已经成了困兽,期待困兽有理智,好像不太可能。
越想越多的王蔓云更睡不着了。
别看现在在普通民众中禁枪,但实际上除了军方,地方上的各级机关,学校,很多地方部门,都是能支配枪支的。
特别是文攻武斗的那些人,几乎是人人都有枪。
要是有人闹事时故意枪杀朱正毅,她上哪再找一个。
第247章
王蔓云之所以这么担心此时身处京城的朱正毅, 是因为这时候红小兵斗争最激烈的地方就在京城,可以说每天不少地方都有文攻武斗。
打砸,流血事件, 一件又一件。
特别是那几所后世都有名的学校,所谓的五大红小兵首领更是斗得你死我活, 稍微被人吹点风, 就能熊熊燃烧。
所以王蔓云非常担心。
担心朱正毅在京城被暗算。
某些人吃了那么大的亏, 又被逼成了困兽,说不定真能豁出去干些不要逼格的事出来,所以她得提醒朱正毅。
王蔓云烦躁了, 更睡不着。
朱正毅这次出的差是机密,根本就没有跟她说目的地,她就算猜到朱正毅此时在京城,也是不能联系的。
也就意味着她什么都不能说。
王蔓云后悔,早知道就应该早点提醒,但早点, 她也不敢说,这么重大的历史事件,她一个天天待在沪市的人, 怎么可能知道。
真要透露, 就得被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谋划者了。
王蔓云翻来覆去了一晚上, 没睡好,第二天起床一照镜子, 好么, 肤色看起来有点略微暗淡, 眼下也略微有点发青。
这是起眼袋了。
没办法,王蔓云只能水煮了个鸡蛋滚了半天眼袋, 才恢复如初。
一大早,朱英盛就起床了,他不仅自己起了,还把再次抱着自己睡得香喷喷的策策也提溜了起来。
再次被捏耳朵捏醒,策策一脸蒙。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会死死扒着朱英盛,明明他那么防备,身体却一点都不防备,意识到这一点,策策又疑惑又想哭。
他还是太小了一点,虽然很聪明,但也没有聪明到逆天。
“起床,跟我们去跑步锻炼身体。”
朱英盛咬牙切齿地瞪了策策好一会,才放过对方,然后下楼洗漱准备晨练,军区孩子的晨练只要不是受伤,只要没有特别的事,一般都会自觉参与。
哪怕就是囡囡跟昊昊,也得参加。
当朱英盛领着策策站在家门口时,跑来的囡囡惊奇地围着策策看了好几圈,才不满道:“他穿新衣服,干奶奶做的!”
王蔓云亲手缝的衣服跟大院孩子穿的看似相同,但细节却很不同。
囡囡一眼就辨别出,策策身上的衣服出自王蔓云之手。
顿时羡慕嫉妒了。
她都好久没有穿新衣服了。
“这是我的衣服!”就在此时,昊昊也赶到了,看清楚策策身上的衣服,小孩委屈得嘴巴都翘了起来,眼里也迅速堆积起眼泪。
这款衣服他虽然还没有收到,但布料却记忆深刻。
因为张舒兰拿布料来请王蔓云做衣服时,特意让他自己选的布料,他就是喜欢这个颜色,才挑的这快布料,结果新衣服他还没收到,就被坏小孩穿了。
昊昊委屈坏了。
“我……我不知道,还……还给你。”
策策看到昊昊马上要哭,有点心慌,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脱身上的衣服,可要是脱了衣服,他就是光身子了,小孩脱衣服的手进退两难,无助地看向朱英盛。
同床共枕了一个晚上,他对朱英盛已经相对信任。
朱英盛等的就是策策的求助,见对方略微紧张又无措得看着自己,才满意地摸了摸昊昊的脑袋。
解释起情况:“你别生气,先用了你的衣服是因为太晚,没能征求你的意见,策策他没有多余的衣服,昨天晚上洗了澡,就只能穿你的,我的太大,他穿不了。”
“那……那怎么办?不是新衣服了。”
昊昊虽然能理解,但还是心疼无比。
这问题王蔓云还很有解决办法,于是朱英盛回答道:“我妈说了,给你做两套,一套同样布料的,一套你再挑块布料。”
“真的?”
一听王蔓云要给自己做两套衣服,昊昊不哭了,兴奋起来。
赵军跟囡囡都羡慕坏了,两套新衣服,他们夏天都只有一套!
“废话,我妈还能骗你?”
朱英盛不满地弹了昊昊一个脑嘣,又见周正江跟秋秋赶来,才对所有小孩说道:“人数到齐,老办法,各自按照年龄段跑,到训练场集合。”
说完又对策策说道:“你跟着囡囡跟昊昊晨练。”
策策没有应答,眼神却有明显的不同意。
朱英盛才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招呼赵军一声,呼啦啦就跑了。
十四岁的周正江速度也不慢。
几人很快就消失了背影,只留下秋秋跟囡囡这几个小孩。
“走吧,我们也开始。”秋秋一直以来都是照顾最小几个小孩晨练的,很自然地当起了几人的小队长。
策策摇头,他不想去。
他昨天大中午在家属区里跑了好久,跑腻了,现在看到跑步,身体就自动回忆起昨天的感受。
如果是朱英盛盯着,他也就无可奈何参加。
但秋秋跟两个小孩,他才不会听话。
“我跟你说,你要是敢不晨练,小小叔知道了,不仅会打你的小屁股,还会惩罚你。”作为过来人的囡囡好心提醒,策策留在了朱家,他们就不会欺负对方。
会把对方当作小伙伴。
策策还是摇头,他才不怕被打小屁股。
“昊昊。”囡囡懒得跟策策再废话,小孩不肯跑,他们有的是办法,一个团体,策策要是缺席受罚,她跟昊昊也一样要被罚。
随着囡囡一声大喊,她跟昊昊默契地一人牵住策策的一只手,拉着人就往训练场跑。
因为是晨练,跑得不快,但很有节奏。
策策彻底蒙了。
不管是囡囡,还是昊昊,力气都不算小,特别是囡囡,他但凡跑慢一点,就能被拉得一个踉跄,所以他完全是被动晨练起来。
秋秋很满意三个小孩的互助,跟在身后监督着。
京城,朱正毅一大早就跟老总去做工作汇报,古色古香的办公室里,主席非常和蔼,谈论工作时,非常威严,工作完成,笑得很爽朗。
中午,主席邀请来两人一起吃午饭。
饭桌上,彼此聊着家常,最后说到了王蔓云,朱正毅这次的汇报中少不了妻子的功劳,可以说如果没有王蔓云,沪市军分区就拿不到那份苏绣名单。
不仅如此,但凡名单上的人被启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为根据名单上的人名,军方抓捕了很大一批人。
这些人不仅有潜藏在军队的,也有藏在各行各业中的,他们的背景早就被洗得清白得不能再清白,所以都非常受重用。
这样的一批人如果串联起来干大事,很容易造成国家损失。
所以主席对王蔓云的能力不仅有赞赏,还有肯定,“这个月底是何先生的生日,刘梅同志跟先生是旧识,当年因为工作需要,一人留在京城,一人去了宁城,这一别,也多年了,我们该让几位老同志见见面,叙叙旧。”
主席说到这,看向朱正毅。
“我一会就给家里去电话。”朱正毅瞬间领悟了主席的意思,这是想让妻子陪同老太太一起进京,只是妻子离开后,家里的小儿子估计得翻天了。
老总看出主席这是护着朱正毅一家,笑着建议道:“主席,正毅家的两个孩子在这些破获的案件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我看你干脆给个特批,让他们陪着王蔓云同志一起进京。”
“还有孩子在上学吧?”
主席是今天看过朱正毅一家人资料的,知道朱英盛还在上学,这时间点,小孩还没有放假,他怎么好意思让小孩旷课。
“小盛那孩子聪明,听说已经自学到了初中。”老总可是知道朱英盛在宁城苏军区是怎么大出风头的。
对朱正毅越重视,军方对他家人的政审就越严格。
所以朱家人在他们军方是没有秘密的。
“怎么回事?”主席来了兴趣。
朱正毅脸有点红,他没想到当初小儿子的那点事不仅被朱老总知道,还能引起主席的兴趣,有点紧张,也点激动,更多的,其实是小心。
他把考核秦穆的事说了出来。
朱英盛跟秦明朗对战,起因就是他联合苏军区的军人收拾秦穆,所以他必须要把起因交代清楚。
不能有半点隐瞒。
“考核?”主席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对朱正毅就更欣赏,这人没有明说秦穆找事的事,但对于秦穆的找事,也进行了反击。
才有了所谓的考核。
“报告主席,所有的考核内容都整理成材料,登记在册,保证没有任何违规,苏军区确实是在对人才能力进行甄别。”
朱正毅闯出来的祸,绝对不会给苏军区带去麻烦。
所以当初收拾秦穆时,早就算计好了。
“你小子的手有点长。”主席能理解朱正毅的正当防卫,但对于朱正毅还能影响苏军区,也有点警惕。
朱正毅早就知道这是必须过的一道坎。
被主席指责手有点长时,他没有辩解,而是低头认错。
如果朱正毅辩解,又或者是推卸,那主席对朱正毅的感观肯定会大打折扣,就是朱正毅这低头认错的一面,让他消除了所有怀疑。
一个略微有点缺点的武将,比一个完美的武将更让人喜欢。
“鉴于你认错态度良好,下不为例,一会打电话时,就让孩子们一起来京吧。”主席(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高高举起巴掌,最后轻轻放了下来。
朱正毅跟朱老总彻底安心了。
一顿午饭,三人并没有吃多久。
主要是不管是主席,还是朱老总,都特别忙,能一顿饭吃上二十分钟,已经是非常难得,吃完,朱正毅跟朱老总也就离开了。
回到军委大楼,朱正毅跟老总又分开。
两人的工作重心不同,不可能一直待在一起,但也因为主席留了朱正毅吃午饭,这消息瞬间像风一样刮向四面八方。
不仅镇住了背后一群说小话的小人,也镇住了秦安娴与秦家,更让某些准备算计朱正毅的人,掂量起来。
王蔓云是中午接到朱正毅电话的。
已经魂不守舍了小半天的她,听到朱正毅的声音后,兴奋了,就在她打算提醒对方注意安全时,朱正毅让她陪同老太太上京。
并说明原因。
王蔓云一听原因就知道拒绝不了,但这个时候上京,绝对不是好时候,她虽然担心朱正毅的安危,也担心自己的命。
毕竟有乐乐跟安明哲,她的能力肯定早就被背后之人知道了。
“小华跟小盛也一起来。”
朱正毅是明白主席为什么要家人现在上京的,一是解决张家那边的麻烦,二是看能不能钓出背后之人。
“嗯。”王蔓云知道这是命令,没有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接受:“我们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因为有老太太,为了安全,得找刘医生陪同,还得带上药。
“放心,会有专人保护你们的安全。”
王蔓云虽然什么重点都没来得及说,但朱正毅还是明白妻子可能的担心。
“知道了。”
王蔓云彻底放心了。
跟在老太太身边,凭老太太的身份,还有何先生的身份地位,保卫一定是最严的,绝对没有人在主席开口后敢搞什么事。
“对了,家里多了个小男孩。”
想起策策,王蔓云把情况告知,他们要离开,必须妥善处理好策策。
“把人带到京城来。”
朱正毅想起舒洛灵招供的一些事,心中有了点猜想。
他们一到京城,潜藏在领导家当保姆的舒洛灵就被抓了,跟她一起被抓的,还有真正的喜娃,也就是钟丽丽。
不过对于钟丽丽不是抓捕,而是解救。
钟丽丽是真正的傻子,却不是天生的,是舒洛灵为了隐藏身份,特意用催眠术在钟丽丽幼时就一直刺激小孩的脑部,多年下来,也就真的成了傻子。
王蔓云一听朱正毅的话,就猜道策策的身世可能跟京城有关,此时的电话不私密,哪怕用的是军方专用线路,有些话也是不能在电话中明说的。
所以她就没有问。
挂上电话后,她就去跟老太太说了要进京的事。
老太太一听是主席邀请的,加上又是去见多年没见的同伴,激动起来。
其实每年她都会接到京城当年一起共事过的同伴,打来的电话,或者是慰问信,但因为她身体不好,也就没人邀请她去京城。
大家担心路途中出点什么事,那就真成遗憾了。
这次之所以邀请,是朱正毅汇报了老太太的身体情况,听说是因为毒素造成的身体不好,经过沪市一个厉害的老军医调理,老太太身体恢复不错,主席才开的这个口。
“什么时候走?”
老太太想起大儿子跟儿媳,临走前肯定要跟他们见一面,交代交代。
“明天一早,坐专列。”
军分区已经在安排,王蔓云也就了解了情况。
“也不知道卫国今天休不休息。”老太太有点想给大儿子打个电话。
“不管休不休息,单位都给他放了假。”王蔓云笑着安抚有点紧张的老太太。
“还专门放假,不应该,不应该的。”老太太感觉占了部队的便宜,不好意思地念叨起来。
“妈,你刚为军分区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别说军分区给周大哥放假,就是给卫军也一起放,也是应该的。”王蔓云心疼老太太的大义。
一辈子都为国操心与付出,对自己与自己家人却那么的严于律己,真是太让人敬佩了。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个小时后,周卫国回来了,母子俩有体己话要说,两人就没有留在朱家,而是搬回了朱家,老太太打算明天从自家出发。
王蔓云送走老太太后,想了想,除了去学校给朱英盛请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见村长。
村长帮了天大的忙,从事情结束到今天,她都还没有空跟对方见一面。
邀上叶文静跟张舒兰,三人在军分区的招待所见到了村长。
村长已经做完了笔录,军分区不仅给他报销了所有费用,还给了他一笔奖励,一批粮食,从西部最近部队拉去沙头村。
知道了这批粮食后,村长翘起的嘴角就没有落下去过。
就在他合计什么时候跟王蔓云几人见一面时,王蔓云几人来了。
“孟山同志。”
叶文静激动地握住村长的手,满脸感激。
她已经听说了赵军差点闯祸的事,幸好村长到得及时,才没有出意外,可以说村长是他们家赵军的救命恩人。
王蔓云跟张舒兰看向村长也很激动。
没想到当初的一段善缘,给军分区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
“几位领导,你们不要再感谢我了,我是真不好意思,再说了,军民一家亲,我这次是帮了军分区,但你们也帮了我们村大忙,要是没有你们之前送的粮食,大家早就勒紧裤腰带过活了。”
村长被叶文静几人感谢得满脸通红,平时那么会说话的人,这会只能说出最质朴的话。
军民一家亲,早就不是简单的彼此相帮,而是责任与义务。
尽义务的事,不应该被一直感谢。
“村长大义,嫂子,我们也不说客气话了,今后但凡村里有什么事,你就跟我们张口,只要是我们能帮的,不违反原则的,一定帮。”
王蔓云话语还是留了余地,不会被人拿捏到把柄。
“好。”
村长高兴地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怀抱幼儿的中年女性从隔壁房间走了过来,看到村长房里那么多人,有点意外,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爸……爸……”
结果女人怀里的小女孩不仅对村长张开了双臂,还叫人了。
王蔓云三人震惊。
她们在沙头村住的可是村长家,村长家里什么情况,她们最清楚不过,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这么小的小女孩。
按照时间算,怎么也不可能是村长妻子生的。
“宝娃,别乱叫,都教你多少次了,得叫叔叔,我是叔叔。”村长嘴里说着纠正的称呼,却也伸手抱住了孩子。
“几位同志好,我是唐盈,宁城来的。”
唐盈见王蔓云几人气质超群,猜到是军分区的人,主动介绍自己。
“你好,唐盈同志,我是王蔓云。”
王蔓云瞬间知道唐盈是从宁城赶来的苏绣大师,虽然最终没帮上忙,但国家一召唤,她们就义无反顾赶来,这就是对军分区最大的支持,值得尊重。
“你就是王蔓云同志!”
唐盈惊奇地看着王蔓云,解释道:“郭素灵是我师父,她已经跟我们说了你的情况,你好厉害,要不要跟我们学苏绣。”
一说到自己擅长的,她看向王蔓云的目光锃亮。
好似在看宝贝。
“郭大师太客气的,之所以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是大师指点得好,但我有自知之明,一时的好运肯定不会陪伴一辈子,苏绣工艺太精巧,我学不了,谢谢,非常谢谢。”王蔓云不想学苏绣。
虽然她很喜欢,但却不会自己动手。
太费眼睛。
很多长年累月专职这一职业的人,视力都不怎么好。
“我师父非常喜欢你,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有空你得来宁城走走。”唐盈没有不悦王蔓云的推辞,而是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地址。
“我一定去,代我向郭大师问好。”
王蔓云对郭素灵非常尊敬,要不是对方在电话里不耐其烦地指点,她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隐线。
郭大师的功劳不小。
她相信苏军区那边一定也有感谢。
唐盈看出王蔓云跟村长有话说,也不久留,跟村长说了再见就回自己房间了。
王蔓云她们这才再次看向村长。
村长邀请大家坐下后,就把怀里幼儿的情况进行了说明,王蔓云她们才知道孩子为什么要叫村长为爸爸。
这应该是托孤。
“孟山同志,你有什么想法?”
叶文静觉得沙头村太苦,要是村长愿意,她可以收养这个孩子,她家宽大,多一个孩子是能养得起的。
宝娃很机灵,可能是感觉到了危险,不仅抓紧了村长的衣服,看向叶文静的目光也带上了凶意。
她只信任村长。
“我打算带回去,孩子跟我有缘,我们那虽然苦、穷,但只要有我一个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孩子,我一定会把她培养成人。”
村长知道宝娃不如一般小孩乖巧,也知道宝娃对人很防备,他不敢留下。
这孩子只有留在自己身边才乖巧。
叶文静也看出来了,不再强求,几人又说了一会话,王蔓云她们把带来的礼物留下后,才离开招待所。
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
看着开始西坠的太阳有点感叹。
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幸好大家都没有出什么意外。
“我明天会带孩子陪同刘梅老同志去京城。”
王蔓云这一去京城最少不低于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不在家,肯定是要跟两人知会一声的。
叶文静跟张舒兰背景不一般,已经有耳闻,对于王蔓云的道别,两人除了祝福,还有就是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个时间点,一般人还真不愿意去京城。
朱英华是下午五点回到家的,一回家,他就开始整理行李,明天早上走得早,得提前准备。
对于家里多出来的小男孩,他很平静地接受。
京城,朱正毅是第二天提着礼物去的张家,这次他不用张文勇来接,而是自己登门,他要提前给妻儿开路。
面对上门的朱正毅,张文勇神情很复杂。
但当秦安娴出现,他眼里的复杂转瞬即逝,只有意外的惊喜。
“正毅,快,快进门。”
招呼朱正毅进门的不是开门的张文勇,而是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赶来的秦安娴。
面对如此热情且一脸笑意的秦安娴,朱正毅忍不住看了张文勇一眼。
他有种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
第248章
秦安娴不喜欢朱正毅, 朱正毅当然也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后妈,他更愿意自己真的是孤儿,而不是突然冒出一大群勾心斗角的亲戚。
“进来吧。”
张文勇见朱正毅看着自己没有回应秦安娴, 就猜到什么意思,主动接过朱正毅手里提着的礼物, 然后邀请人进门。
朱正毅这才对秦安娴微微点了点头。
不熟, 能点头打招呼, 已经非常不错了。
朱正毅的态度让秦安娴非常尴尬,但她有着自己的盘算,也就没有表露出不悦, 还是一脸笑意地等着朱正毅进门。
张文勇是领导,分配的房子很宽大,一栋小楼。
不管是周边环境,还是屋里的装修摆设,都古色古香,看起来也非常大气沉稳。
不仅如此, 家里也配得有照顾领导的保姆。
保姆叫做李美心,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妇女,秦安娴来招呼朱正毅时, 她也从厨房里跟着出来了, 等朱正毅进门, 就赶紧递了一双拖鞋过来。
“谢谢。”
朱正毅接过鞋,却没打算换, 这里是张家, 又不是他的家, 他今天虽然来了,却没打算久留, 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换家居鞋。
六十年很少有主人要求客人进门后换鞋的。
一般换鞋,都是家人的待遇。
所以朱正毅道谢后,很自然就把拖鞋放在了门内侧的位置,然后走向已经等在客厅沙发旁的张文勇。
“坐。”
张文勇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自己先坐下。
朱正毅不是毫无家教的人,他没有自大,也没有故意给张文勇难堪,而是等对方坐下后,他才坐在对方刚刚指定的沙发上。
“你……你好吗?”
张文勇看着朱正毅,内心其实是激动的。
抛开做戏的虚伪,两人真正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后,看着朱正毅那张略微熟悉的脸,哪怕沉浮半生的人,也会激动与微微紧张。
一时之间只能说出这句简单,但又不简单的话语。
朱正毅沉默地看着张文勇,他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沉默几秒,才平淡地说道:“我很好。”
是的,他很好。
真的很好。
不管在没有张文勇的日子里,他是如何煎熬过来的,但现在的美满生活对于他来说,真的非常好,好到只要一想到王蔓云,想到两个聪明的孩子,他嘴角都会含笑。
听了朱正毅的回答,轮到张文勇沉默了,他知道朱正毅这句很好意味着他失去了什么。
从来没有参与过的岁月,彼此都是不需要的。
“月底是何先生的生辰,主席邀请宁城的刘梅老同志来京城赴宴,点名我妻子相陪,过几天等他们到了,我想带妻儿去给我母亲上上坟。”
朱正毅不等张文勇沉默太久,就表明了今天上门的主要目的。
“主席邀请?”
张文勇眼神一变,立刻就明白了根源,有点担心,他一是担心自己家可能要天翻地覆,妻儿吃亏,因为朱正毅妻儿的资料他都有,当然知道自己妻儿不是对手。
他二担心的是此时上京,会不会被背后之人谋害。
“刘梅老同志是我前妻的母亲,跟何先生是旧识,因为岳母多年来身体不怎么好,才没有来京,这次受邀,是因为经过休养,身体大好,才来跟几位先生聚一聚,她们当年都是同路人。”
朱正毅接着透露刘梅低调的身份。
张文勇是认识与知道刘梅的,查出朱正毅是自己儿子后,他也就知道对方跟朱正毅的真正关系,此时见朱正毅大大方方说出来,他就明白儿子的意思了。
只能无奈表态道:“我跟刘梅同志也是旧识,等她到了京城,我可得请她来家里叙旧做客。”
“我会跟刘梅同志提起。”
朱正毅满意张文勇的配合,也不打算再多说其他,而是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不早,我一会还有个会,就不久留了。”
他虽然来了,却没有打算留下吃饭。
面对秦安娴那张一看就不安好心的脸,他吃不下。
从朱正毅跟张文勇聊上,回到厨房忙活的秦安娴就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的动静,听到朱正毅说起刘梅,还有刘梅跟几个先生的关系,她的腿顿时软了。
她从来不知道朱正毅还有这么强硬的关系,早知道她头几天干嘛在几个先生哪里说朱正毅的坏话,这事要是捅开,几个先生估计得更厌烦自己。
秦安娴不敢就这样让朱正毅离开。
迅速冲泡好一直在准备的茶水,满脸笑容亲自端了出来,“正毅,这是老张同志珍藏着一直舍不得喝的茶,你来里,肯定给你最好的,你尝尝味道。”
“谢谢。”
朱正毅微微点头接过,但也没有喝,而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态度很鲜明。
就像秦安娴不想跟朱正毅扯上关系一样,他也不想跟张家扯上关系,要不是父子关系已经上达天听,他都不知道张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开。
秦安娴被朱正毅的态度弄得很尴尬。
此时的她也看出朱正毅对张家确实是一点都不在乎,再想起昨天传来的小道消息,她后悔,无比的后悔。
干嘛目光那么浅短,真以为朱正毅会在意丈夫的身份与地位。
哪怕没有丈夫,朱正毅不仅有几位先生的关系,还被军分区的朱老总看重,更让她胆寒的是,朱正毅被主席留吃饭了。
能被主席留吃饭的人可不多。
她家老张这辈子也就偶尔那么几次。
秦安娴是个很现实的人,可以说是这年代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当发现事情对自己不利时,她不仅拿得起,放得下。
也低得起头。
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大大方方对朱正毅道歉道:“正毅,对不起,以前是我不了解你,听信传言,才对你多有针对,我现在郑重向你道歉,希望你能看在老张的面份上,不计较。”
朱正毅跟张文勇都略微吃惊。
两人都没有想到,平时那么好面子的秦安娴,能在家里保姆还在时,说出这番道歉的话。
“秦同志多心了,我对秦同志的行为没有任何想法,我只希望大家平淡相处,别多事。”朱正毅见今天上门的目的达到,才正式跟秦安娴说话。
也算是定下了两家相处的方式。
“正毅说得对,我们两家今后确实宜平淡相处,我会把握住度的,保证不给双方添麻烦。”秦安娴识时务,同意朱正毅的安排。
一点没有觉得对方是晚辈,不该拿主意。
朱正毅内心更警惕,他根本就不信一个对自己一直含有敌意的人会轻易和解,也不信对方真的甘愿当后妈,所以他没有再跟秦安娴说话,而是看向张文勇。
明确表态道:“时间不早,我得离开了。”
“真忙工作?”
张文勇怀疑是朱正毅找的借口,他其实也没有一定要跟对方吃晚饭的意思,但朱正毅这避如蛇蝎样,他突然就不高兴了。
于公,他已经积极配合对方办事了,就不能看在自己极力配合的份上,给自己一分面子?
于私,他怎说都是朱正毅生物学上的父亲,作为老子,儿子第一次登门,就算是做戏,都不能演好一点,让自己真的感受一下父子情吗!
“真有事。”
朱正毅知道张文勇质问的深意,却没有妥协。
张文勇沉默:“……”
还算温和的脸也沉了下来,威严的气势开始蔓延。
朱正毅是军人,常年拿枪之人,气势比张文勇更凛冽,威严也更重,张文勇一垮脸,他脸上的淡然也消失,气势凌厉起来。
宽大的客厅里,父子二人长得虽然不太像,但却一样的威猛。
空气瞬间凝固。
一旁的秦安娴脸色都白了,她被吓得不轻,生怕这对还没相认的父子打起来,犹豫着想劝架,但不管是张文勇,还是朱正毅,她都看出不好惹,不知道该怎么劝,又或者是先劝哪一个。
厨房里,保姆一边做饭也一边留意着客厅里的情况。
看着这针尖对麦芒的对峙,吓得菜都不敢切了。
生怕切菜的声音打破对峙成为罪魁祸首,只能小心翼翼躲在角落小心呼吸,在张家当了多年保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气势上能让张文勇吃亏的人。
“我走了,下次来吃饭。”
朱正毅真还有事,没时间多跟张文勇耗,此时的他都不知道对方是在顺势演戏,还是真的想在自己面前展露长辈的威严。
见时间差不多,他收回看向张文勇的目光,直接起身走向大门。
“你……”
张文勇差点被朱正毅气死,但也迅速反应过来。
朱正毅不是他另外的那几个子女,也没有一直跟在身边被自己教导,他的威严与脾气在对方面前,就是个屁。
“老同志,你这也一大把年纪了,脾气收敛点,别真弄出什么心脑血管疾病。”朱正毅对张文勇没有父子情,但却也不想对方有个三长两短。
作为领导,张文勇还算是合格的。
朱正毅走得一点不留恋,随着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回过神的张文勇慢慢转头看向一旁围观了全部的妻子,脸色迅速成了猪肝色。
“这……这小兔崽子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冒出来的,太生气了,他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在快速往脑袋上冲,有点晕乎乎。
也能感觉到脸跟脑袋都在发烫。
“老张,淡定,淡定,你别乱想,正毅刚刚已经说了,下次来吃饭,他今天应该是真的很忙,才没留下吃饭,你别多想,也别乱猜。”
秦安娴被张文勇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不仅赶紧安抚,还大声叫保姆拿降压药。
张文勇这年纪的人,一直都处于高强度工作中,很多时候饮食也不怎么规律,有些老年病是在所难免的。
李美心一直在厨房里留意着客厅里的动静。
秦安娴一叫她,她不仅倒了温水,还快速找出降压药送到张文勇身边。
她也着急。
“张同志,你别急,赶紧吃药喝水,先把血压稳下来。”李美心一边安抚,一边把药递到张文勇摊开的手心。
一口药下肚,再喝一大口水,张文勇才觉得脸没有那么烫了。
“老张,我要批评你了。”
几分钟后,秦安娴见张文勇脸色恢复,心跳才慢慢降下来,她虽然不满丈夫,也对丈夫冷心了,但绝对是最不想见到丈夫出事的人。
因为张文勇是领导。
只要一日活在世上,她就能享受普通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哪怕是面对那几位先生,她有有一定底气。
所以自从张文勇年纪渐大,她对对方的健康就尤其在意。
秦安娴没想到朱正毅一个简简单单的言行,就能让张文勇这么受影响,内心不满的同时,也嫉妒。
她跟丈夫是相伴了三十年几年的夫妻,都没有这突然出现的朱正毅对张文勇的影响大。
“小娴,刚刚确实是我想多了,下次不会再多想,你扶我回房休息休息。”张文勇看着妻子的脸色,就知道对方要批评自己什么,先一步认理。
秦安娴看了一眼身旁的保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搀扶张文勇回了房间。
她清楚不管任何时候,男人的面子都是要给的。
“老张,刚刚在外面,为了你的面子,我也就不好在美心同志面前批评你,但这会屋里没有外人,我还是要批评你的。”
秦安娴把张文勇搀扶着躺在床上后,还是开了口。
“你说。”
张文勇虚心接受。
“你一天没教导过正毅,你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显摆老子的谱?”秦安娴一开口就很不客气,直接揭开了张文勇的自作多情。
张文勇神情有点讪讪。
“正毅不是强国那几个孩子,并不会因为你发脾气,或者是摆脸,他就给你留面子,所以今后千万别做不该做的事,真要是被气出个好歹,你让我今后依靠谁?”
说着说着,秦安娴落泪了。
她刚刚真的被吓到。
“对不起,今后我一定摆正态度,刚刚是我膨胀了,见到正毅进家门,就下意识摆起了父亲的威严,是我没点数。”
想到刚刚耍的威风,张文勇老脸有点红。
确实如妻子所说,他还真把朱正毅当成了强国那几个孩子,但朱正毅不是强国他们,不是自己能教训的。
内心深处叹息一声,张文勇认命。
“你休息休息,我去看看饭菜,一会叫你吃饭。”秦安娴见丈夫想通,才离开卧室。
门关上,张文勇的神情迅速变了。
他察觉到了妻子的不对劲,妻子什么脾气他最清楚,可以闹,可以耍阴谋手段,这些他都能理解,但突然这么明是非,他反而不信。
变化太快了。
另一边,朱正毅出了张家就开车走了。
因为暂时要留在军委配合工作,军方根据他的职位与级别特意配了一台吉普车,这样他在京城各部门跑时也就方便了。
车上,朱正毅的神情也很严肃。
他也察觉到了秦安娴的不对劲,这变化几乎跟翻书一样快,昨天还在处处针对与算计自己,今天就一副贤良大度之态,哪怕是做戏,转变也太快了一点。
朱正毅觉得很有必要把秦安娴与秦家再深查一遍。
沪市,一大早,王蔓云他们就被接送到了火车上,策策看着火车,看着月台上的人流,震惊又诧异,还有害怕。
他紧紧揪住朱英盛的衣角。
陌生环境中这么多陌生人,他不安,他下意识紧贴相对信任的朱英盛。
“放心,不是卖你,你不用那么紧张,你看,那些都是保护我的军人,有他们在,我们可以在这截车厢随意跑跳,保证没有任何坏人敢来欺负。”
朱英盛看着被策策揪得差点成咸菜的衣角,一边解释,一边扒开小孩的手,然后牵住。
要不得看出策策是真的害怕,惊恐,他才不会牵对方的手,要牵也是牵哥哥的。
“妈,这小孩不对劲。”
朱英华跟王蔓云与老太太坐在一起,看到亦步亦趋紧紧黏着弟弟的策策,内心深处虽然有一丝丝酸,但更多的还是理智。
很快就发现策策不管是神情,还是身子的僵硬度,都不对劲。
“他怕的是带枪的军人。”
王蔓云也看出来了,轻轻说出自己的观察。
“嗯。”
朱英华点头,对策策的身世更好奇。
“我记得这孩子上车见到护卫队时,第一时间是转身就跑,要不是小盛及时把人抓住,估计会出乱子。”老太太回想起策策上车时的样子,语气突然就沉重了几分。
她有点猜到小孩的背景了。
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不然对于小孩来说,可能非常残酷。
王蔓云跟朱英华对视一眼,心中也有了底。
专列车厢比一般车厢短,进京是需要挂靠进京火车的,为了私密性与安全性,这截车厢所有窗口都挂了帘子,车里的情况也跟普通火车不同。
座位是软座,车厢里还有专门专门休息的小包间。
刘医生此时就躺在一张铺床上睡得昏天暗地,这两天他太忙,忙得就没睡几个小时,接到陪同老太太进京的命令,他只来得及洗个澡,拿上换洗衣服就上了车。
上车后,看到那么多安保人员,他彻底放下心。
跟老太太与王蔓云打了声招呼,刘医生就找了铺床睡觉,要不是门关着,那震天响的呼噜能把所有人吵到。
几分钟后,火车启动时的汽笛声,车轮撞击铁轨的哐当哐当声,都一起有特色地响起。
王蔓云他们出发了。
沪市到京城一千多公里,按照现在火车的速度,得跑好几天,不过王蔓云早有准备,临出发前,带了不少吃的东西。
有水果,果脯,肉脯,甚至还准备了一些干粮以防外一。
“策策,过来吃水果。”
王蔓云见策策一直绷紧着身子,担心出意外,赶紧转移小孩的注意力,也是招呼朱英盛回来。
第一次乘坐专列车厢,朱英盛很好奇,在车厢里这里研究研究,哪里看看,看到什么好奇的,还会蹲下去摸摸捏捏。
他玩得不亦乐乎,就是苦了策策。
策策原本就害怕带枪的军人,结果朱英盛还到处跑,只相对信任朱英盛的他,也只能跟着跑,跑到现在,不仅身体越绷越紧,就连脸色也开始发白。
“我妈叫你去吃水果。”
朱英盛见蹲在自己身边的策策不动,侧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小孩脸上都是汗水。
看脸色,不像是热的。
朱英盛虽然还没怎么接受小孩,但该有的关心却是有的,伸手摸向小孩额头,温热,汗却是冷的,也就是说策策此时出的汗是冷汗。
这下他也不研究车厢了,赶紧拉着小孩回了王蔓云身边。
“妈,策策出冷汗了。”
朱英盛担心策策生病。
王蔓云早就看出策策的状态,也让朱英华准备了热水给小孩擦拭,朱英盛一开口,她就让朱英盛去给策策擦拭身子。
谁让策策最信任的人是朱英盛。
朱英盛无奈,只能带策策去包间里擦身子,擦完,还给小孩换了一套衣服,才问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好奇小孩的害怕。
策策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你不喜欢穿军装的人,更不喜欢带枪的军人?”朱英盛的观察力也不错,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察觉到了策策的恐惧源。
“回去……我们回去!”
面对朱英盛的问,策策沉默了好一会,才眼泪汪汪看着朱英盛,然后说了让朱英盛无比为难的话。
车都开了,还怎么回去。
这可是火车,不是汽车,马车,想停就能停的。
“哥哥,我们回去,回家去。”策策突然就想念起军分区的朱家,在那里,是觉得比自家之外最安全的地方。
“小屁孩,终于叫我哥了,哈哈。”
原本是很严肃又有点心酸的场景,朱英盛突然笑了起来,同时弹了策策一个脑嘣,光洁饱满的脑门弹起来还挺清脆。
“啊!”
差点落泪的策策没想到朱英盛会弹自己脑嘣,受痛的他捂住被弹的地方,震惊地看着对方。
眼泪都忘记滑落了。
“我跟你说,我外婆,妈妈,还有哥哥,都特别厉害,只要我们跟着他们,就没人能欺负我们,我们可以谁都不用怕,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害怕的那些带枪军人,都得听我外婆跟妈妈的命令。”
朱英盛已经试探出策策在害怕什么,转眼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真的?”
策策震惊了,然后赶紧回想,想着想着,他一直紧绷的身子放松了,脸色也好了很多。
“对吧,我没有骗你吧,那些安保叔叔虽然拿枪,但他们站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轻易不会来打扰我们,就算过来,也是来请示。”
朱英盛默默在心里对黄兴正这些特勤人员说声对不起,为了解决策策的心病,他只能夸大了说。
但他说的也基本对。
黄兴正他们的任务是安保,虽然重心在被保护的几人身上,但此时车厢安全,他们就是站岗与巡逻,以保证时刻安全。
策策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走,吃水果去。”
朱英盛看出策策情绪变化,赶紧收拾盆与毛巾,领着策策就回到了王蔓云几人的身边。
虽然朱英盛刚刚跟策策说话的声音不怎么大,但因为包间门没关,该听到的,几乎都听到了,就连黄兴正都用眼角余光都扫了朱英盛这小子一眼。
朱英盛脸皮可厚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露出真诚的笑容。
黄兴正内心深处无奈叹息。
就在王蔓云他们往京城赶时,朱正毅正在烦恼,原本他是打算把妻儿安排在军委招待所住宿的,结果张文勇不同意。
说两家既然相认了,就应该住在张家。
他们家房间都打扫好了。
第249章
张文勇其实也不想来找朱正毅, 父子二人还真没有一点父子情,除了工作配合,剩余的, 待在一起不是尴尬就是相顾无言。
但他必须来。
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说,他如果在意朱正毅这个儿子, 必定是希望更亲近的, 所以休息一晚, 第二天下班,他就急匆匆来找朱正毅了。
朱正毅虽然知道这是在做戏,但也烦恼。
拉扯了几句后, 见周边没什么人,才利用身形的遮挡,轻声问:“非得住你家?”说实话,他内心是一百个不愿意。
“臭小子,差不多就得了,你以为我愿意?”
张文勇也一肚子火, 上次朱正毅提着礼物登门,他原本还想跟对方好好说说话,吃顿饭, 结果朱正毅三两句话, 差点没把自己气成脑充血。
“谁有问题了?”
朱正毅还是不想去。
住进张家, 也就意味着妻儿都要跟秦安娴,还有张文勇那几个子女有接触, 按照他的打算, 住招待所多好, 然后抽个时间去张家,一起吃顿饭。
一顿饭的时间, 有自己跟张文勇看着,再多矛盾都闹不出。
“感觉都有问题。”
张文勇对妻子的改变没有任何心喜,只有担忧,几十年的伴侣了,对于秦安娴,他哪里不清楚。
“你家保姆查过吗?”
朱正毅想起隐藏在另一位领导家当保姆的舒洛灵,对张家的保姆也不怎么放心。
张文勇苦笑起来,“李美心同志没有问题,她父母都是我的相识,并且还健在,每个周末,我还特批美心同志回家照看两个老人。”
“确定两个老人没说慌?”朱正毅的眼神锐利起来。
自从追查这个案子以来,他们查获了大量身份造假的潜藏人员,案件中,这些人的身份在之前多轮审查中没有查出问题,有几个要点。
一是有些人原本背景就是干净的,只是思想出了问题,二是有人被钻了空子,活人代替了死人,还有最严重的一种,就是有人昧着良心卖了户籍。
敢卖户籍的,都是解放前的事。
这事在解放后是不允许的,担心受牵连,又或者是有把柄在买户籍之人的手里,受威胁,只能帮忙隐瞒,这一隐瞒,加上潜藏人员对家里确实好,双方也就过成了真父子,或者是母女。
张文勇被朱正毅的话问得神情一凝,在脑海里认真对比起现在与小时候的李美心。
可不管怎么回忆,李美心不仅跟父母长相相似,就连这年纪了,也还有小时候的影子,不然当初他也不敢让对方来家里当保姆。
于是公正地说道:“你是知道能留在领导身边的人员在筛选上有多严,除了三代都要审查,个人也要严查很多遍,查完后,还得有多人作保,没人敢在作保上作假。”
朱正毅很想说出舒洛灵的前例,但想到张文勇不知道对方,也就没有开口,严肃道:“我们的人会严查李美心。”既然张文勇查不出,那就交给他们军方。
“这不合适吧?”
张文勇紧张起来。
现在什么情况谁不知,要是他家被军方查,外面那帮跳脚的家伙还不闻风而至,没事都得给他栽赃点事,这不是害他吗。
张文勇脸色不好看了,看向朱正毅的目光也带上了审视,“你小子不会是公报私仇吧?”
朱正毅还真没算计张文勇。
于是他的脸冷了,“你以为我是你家里那个脑子不清楚的?为了个人私利,能罔顾国家大事?还是说……”
说到这,他眼神更深邃了,看向张文勇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声音又硬又冷,“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母亲的事,怕我查出来?”
张文勇惊的差点冒冷汗。
着急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干对不起你母亲的事,当初娶秦安娴,也是因为你母亲离世后,领导关心,我才娶的。”
“你最好没做过对不起我母亲的事,不然……”朱正毅警告张文勇。
“你这混小子,这都哪跟哪,我们明明说的是李美心同志,你怎么就扯到我有什么对不起你母亲,你真会联想。”张文勇气得不行。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他觉得自己早晚会被朱正毅气死。
张文勇这边脸色难看,朱正毅的脸色也很沉,他才不会背这个锅,说道:“怎么是我扯的,分明是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要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故意找你麻烦?”
“你这兔崽子。”
张文勇就差捂胸口了,一辈子在子女上面顺风顺水,没想到了这把年纪,老天送了个活祖宗来气自己,他这是犯了什么天条吗!
“别废话,我时间不多。”
朱正毅可不敢真的气死张文勇,见对方脸都红了,赶紧转移话题,解释道:“根据我们对这个大案的一路追查,在你们眼中可能觉得没有问题的,其实都有问题,我提出军方来查李美心,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张文勇不是毛头小子,气量是有的,虽然被朱正毅气得不轻,但说到正事,迅速恢复理智,神情也恢复了严肃。
“根据这个案子一直以来的追查,他们有个明显的特点,哪就是有催眠高手,你不要小瞧了催眠术,只要运用得当,可以改变很多事。”朱正毅适当透露一点。
“明查,还是暗查?”
张文勇妥协了,知道关系重大,不能有半点私人情绪。
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歪。
“明、暗都要查。”朱正毅想起京城现在什么样子,也不隐瞒,反正不管是明查,还是暗查,都逃不过哪群人的眼睛。
他们实行明、暗都查,不过是为了迷惑有心人。
张文勇迅速回忆,自己这大半生有没有犯下什么错误,发现没有后,才叮嘱:“别给人栽赃我的机会。”
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剧他可不想经历。
新国家成立还不到二十年,他还有很多理想没有实现,也还有很多工作等到他去忙,他不想这么早就休息。
朱正毅知道张文勇担忧与顾忌的是什么。
点了点头,给予保证,“你放心,我坐镇,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能栽赃得了你。”
“我相信。”
张文勇悲哀地发现,他虽然经常被朱正毅气得半死,但对对方却真的非常信任。
“那李美心我先让人查,蔓云他们到了后,住不住你家,我得跟她商量,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朱正毅见耗费时间过多,在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张文勇回复,直接就走了。
从外人的角度看,父子俩这是不欢而散。
毕竟两人的神情都不怎么好看。
王蔓云他们是在离沪的第三天到达京城的,到时是下午四点多,经过三天两晚的火车旅行,老太太跟王蔓云面上都带上了一丝疲倦。
虽然车厢足够大,他们也能自由走动,但长久待在一截车厢里,还是造成了心理疲惫。
没有感觉到疲惫的也就三个孩子。
朱英华是军人,如此舒服的火车出行,对于他来说,是享受,脸上不仅一点疲惫都没有,甚至还精神奕奕。
至于朱英盛跟策策。
朱英盛天生精力旺盛,又有西部之行的经验,三天两晚的火车之行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反而是嫌弃时间短了点。
策策也有了变化。
最开始时,是惊恐的,但随着朱英盛的安抚,又亲眼看到黄兴正这些带枪军人确实听老太太跟王蔓云的命令,他才慢慢放下了害怕。
最后甚至敢跟在朱英盛身后偷偷打量这群军人。
王蔓云他们都对策策的变化很满意。
只要消除了小孩的戒心,大家相信要不了多久小孩就能跟他们说实话。
火车到站后,收拾收拾,一群人就下了火车。
老太太身份不一般。
她隶属军方,所以来迎接她的一定有军方代表,除了军方,政府也派了代表团队来,最后就是朱正毅。
朱正毅是以私人身份来的。
“刘梅同志,你好,欢迎你的到来,我是军政部的姚广民。”军方人员先迎接老太太。
“姚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太太歉意地看着几方来迎接自己的人员,她以为是低调进京,没想到组织这么隆重,除了一路安排人员保护,还惊动了军政两个部门。
“老同志,你太见外了,我们可是主席特意叮嘱来迎接你的,你的功劳国家都记着,怎么能说是添麻烦,都是我们该做的。”
政府代表更会说话,见老太太客气,他也上前见礼。
双方客套了好一会,大家见老太太脸上有疲态,赶紧结束对话,把人请上了专车。
朱正毅也是此时上车的。
他是亲属,能跟老太太几人坐同一辆专车。
“妈,是不是累了?政府给你安排了住处,我们现在就去。”朱正毅慰问老太太的身体,并说明住址在哪,原本他打算安排妻儿住招待所,结果相关部门给老太太拨了一套小四合院。
这么宽大的地方,妻儿一起住下也没有问题,更让他满意的是不用再去张家住。
“后海胡同。”
听完朱正毅的解释,王蔓云一凛,立刻知道安排的住处在哪了。
“那离宋/何先生的住处都近,这段时间宋先生都住在那,政府把妈安排去那边住,也是考虑到几位先生的身体因素。”
朱正毅小声解释。
何先生是几位先生中年龄最大的,快九十岁的高龄,这样的年纪,身体多少有不少沉疴,不宜走太远的路,老太太的身体也是多年不好,政府特意把老太太安排过去,对大家都是关照。
而且那边区域属于京中风景不错的地方。
闹中取静,有湖,有树,能给炎热的夏天带来一丝凉爽,最重要一点,除了离医院近,离国家政治枢纽也比较近。
“两位先生都在了吗?”老太太情绪有点激动。
她离开京城快二十年了,离开多久,就有多少年没有再见过几位先生。
虽说她也是最开始加入革命的那批人,但跟几位先生比起来,差太远了,几位先生是她一辈子学习的榜样,也是做人的榜样。
“何先生过两天才到,她临时有事,需要晚两天到京。”朱正毅轻声解释。
“那我明天先见见宋先生。”
老太太理解何先生的忙碌。
朱正毅见老太太开心,心情也非常好,这才看向刘医生。
“老同志坐车久了有点疲倦,其他的没什么问题。”刘医生是医生,知道朱正毅看自己什么意思。
“那就好。”
朱正毅彻底放心,这才看向妻儿。
“爸。”
两个孩子早就激动坏了,要不是场合太严谨,他们早就扑到朱正毅身上,此时见朱正毅终于忙完,两人才一左一右扑了过去。
车上空间虽然宽广,朱正毅也不会让两个孩子扑结实。
一个巧劲,就扭转了两个孩子的身子。
“爸爸还是这么厉害。”朱英盛猛夸朱正毅。
“就你话多。”
朱正毅伸手给了小儿子一脑嘣,视线才恋恋不舍从妻子脸上移开,落到策策脸上。
很小的小孩。
策策从下了火车就沉默起来,看着夕阳中的京城,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他好似认识,但认真一看,又确实不认识。
因为想不通,上了专车后,他没有再黏着朱英盛,而是跪在座椅上撩开一点窗帘往外看,看街上的景致,也看路上的行人。
越看,熟悉感也就越重。
脑海里也有这样的画面,街上到处都是人,有骑自行车的,也有开小汽车的,还有无数走路的,反正一眼看去人特别多,也特别热闹。
外面的景象与记忆中吻合。
唯一不吻合的是接景不对,他不认识。
朱正毅就是这此时看向策策的,策策早就被窗外的风景吸引,哪怕朱英盛激动扑向朱正毅的声音传来,也没唤回小男孩的注意力。
可见小孩应该是特别想家了。
朱正毅没有主动跟策策说话,而是看了几秒后,就把视线再次移到王蔓云脸上。
夫妻二人的视线一对,哪怕什么都没有说,也胜过千言万语。
从火车站到住处其实不算远,不到二十分钟,车就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座占地面积不算小的四合院。
后世的王蔓云对京城是熟悉的,看到四合院,就知道离宋先生的院子不远,这片区域,在后世有不少是名人故居,也有些是保护起来的历史文物。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入住。
“刘梅同志,到了,今天时间太晚,你坐了那么久的车,我们就不打扰你,这是我们给你们安排了厨师与保洁员,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向他们提,他们会汇报到相关部门的。”
姚广民他们把老太太一行送进院子,又介绍了四合院里的情况与人员后,才提出告辞。
老太太确实累了。
三天两晚都是在火车上度过的,要是以往,她是万万不敢想象,这次能顺利进京,以她是身体,还是有点累,所以也没有客气:“辛苦各位同志,我就领情了。”
“老同志客气了,你的休息我们十二分重视。”
姚广民与政府代表人员都跟老太太寒暄几句后,又指派了两人作为老太太在京的陪同人员,才离开。
离开时,被指派的两名人员也跟着离开了。
她们明天才来老太太这里正式上班。
至于黄兴正这支从沪市护送老太太一行来京的队伍,早在下火车后,就被换防,他们去了军部休整,老太太回沪时,他们再护送。
外人都走了,就只剩下朱正毅他们。
当然,刘医生跟策策有在。
“几位同志,晚饭我们做了宁城特色菜,你们看还有需要加的吗?如果有需要,我们马上就去做。”厨师是位五十多岁的男性,知道照顾老同志半点马虎不得,主动请示。
“妈,让正毅带你回房安顿,我去看看饭菜,要有不适合你吃的,我跟厨师同志沟通。”
王蔓云见天色越来越暗,行动起来。
该怎么分配住房,由朱正毅去操心,她去检查菜品,毕竟老太太现在还在吃中药,有些食材是需要忌口的。
“嗯。”
朱正毅服从妻子的安排,领着老太太去了主卧。
至于朱英华两兄弟,领着策策也去找他们的房间,刘医生扭了扭腰跟脖子,自觉走向倒座房,那边离大门近,也离其他房间远,最适合他这种呼噜声大的人。
国家给老太太安排住处,肯定就考虑了陪同人员。
不仅人人都有房间,所有的洗漱用品都不少,这让朱英盛满意得差点扑到柔软的床上。
“去洗澡。”
朱英华踢了踢弟弟的屁股,打开包找换洗衣服。
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车上没有条件,他们都只是简单用毛巾擦洗,这会有了能洗澡的地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冲个凉。
“策策,快,拿衣服,我们去洗澡。”
一听洗澡,朱英盛积极起来。
等王蔓云看了菜品回来,不仅所有人的房间都安排妥当,几个孩子还洗了澡,换了衣服,一眼看去特别的清爽。
“妈在洗澡,你照看着点,我去跟老刘说说话。”
朱正毅是男人,不好照顾老太太洗澡,看到妻子,就把任务交了出去,至于跟妻子说话,他晚上不走,有的是时间。
王蔓云一听老太太在洗澡,赶紧去门口守着。
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声响,也方便救援。
洗澡水是早就准备好的,量非常大,保证王蔓云这么多人都能好好洗个澡。
“妈,有需要帮忙的吗?”
王蔓云小声问洗澡间里的老太太。
“不用,设施特别齐全,还防滑,我自己就能处理好。”老太太乐呵呵的声音从洗澡间里传来。
王蔓云放心了。
老太太没有洗太久,出来时,所有的疲惫感全部消失。
王蔓云看过菜,知道大概什么时候开饭。
见时间还早,她也抓紧时间洗了澡,六月底的京城已经很热,院子里有风,洗过的头发被风吹拂着,吃晚饭时已经半干。
一家人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大家也没久聊,简单说了会话,又在院子里乘了一会凉,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朱正毅跟王蔓云终于睡在了一起。
两人拥抱在一起,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但却什么都没有做,不合适的地方绝对不能做不合时宜的事。
所以两人只是拥抱了十几分钟,就分开了。
朱正毅低声把张家近期的情况跟妻子说明,不管是张文勇,还是秦安娴对他态度的转变,都没有隐瞒,唯一隐瞒的还是跟张文勇钓背后之人的做些策略。
“现在我们有住的地方,就不用去张家住了吧?”
说实话,王蔓云是绝对不想去张家住的,张家再大,张文勇两口子再热情,都没有住在这里自由与安逸。
“不去了。”
朱正毅也非常满意现在的住宿地,但也有其他的事要说:“不过我们可能会去张家跟他们吃顿饭,我母亲那里我们也需要去扫墓。”
“嗯,你看时间什么时候合适,我们就去。”
王蔓云知道她来京城主要是陪同老太太路上,却不用陪同去见几位先生。
“缓两天,等妈跟何先生见上面,我们再去张家处理事情。”朱正毅已经查了李美心几天,就目前来说,还没有查到有问题。
但他也不敢真的确信对方没有问题。
毕竟不管是张文勇,还是军方,至今都还没有查到秦安娴是被谁蛊惑得如此仇恨他,这份仇恨过于浓烈,不正常,肯定是有人挑拨与蛊惑。
“嗯。”
王蔓云也怀疑秦安娴不仅见过背后之人,说不定还深入接触过。
“就目前来说,因为李美心是张家的保姆,跟秦安娴接触的时间最多,接触也最难以察觉,所以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朱正毅不确定自己怀疑得对不对,但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能。
案件进行到现在,也就差抓住这个背后之人了。
“凭你直觉,你觉得这个保姆会是幕后之人吗?”王蔓云没有见过李美心,但却有点无法相信一个心气那么高的人,会甘愿每天洗衣做饭伺候人。
虽然伺候的是领导,但性质一样。
“李美心肯定不是幕后之人,但如果她有问题,肯定跟幕后之人关系匪浅,说不定就是幕后之人对外的联络人。”
朱正毅想起幕后之人的神秘,觉得这人如此谨慎,自己平时肯定也不会轻易露面。
不露面,就一定得有对外联络的人。
“嗯。”
王蔓云认可朱正毅的分析,然后问起了金宝娘,“舒洛灵没有招供特别有用的信息吗?”这次之所以一定要刘医生陪同老太太进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需要刘医生的医术。
刘医生经过短时间,大量医治被催眠人员,此时治理起被催眠的人,已经驾轻就熟。
他来给钟丽丽诊治诊治,看有没有医好的可能。
也是预防背后之人用催眠术作乱。
因为刘医生上京的真正作用,王蔓云也就知道了金宝娘在京被抓的事,听说对方顶替了她人身份潜藏在领导家,她才明白马家堡破后,为何一直抓不到人。
藏在领导家,天然就防止了被搜查。
要不是喜娃明确供出舒洛灵的位置,无凭无证之下,就算是军方也不敢轻易去领导家搜查,所以能抓到金宝娘,喜娃的功劳巨大。
朱正毅见妻子问金宝娘,就知道妻子对于幕后之人也是实在厌烦,回答道:“一个能被抛出来当作弃子的人,肯定已经没什么价值。”
金宝娘知道的,朱正毅他们也都知道了,可以说毫无价值。
“喜娃在哪?”
王蔓云突然想起跟朱正毅一起上京的喜娃。
第250章
说起喜娃, 朱正毅神情严肃起来,“喜娃暂时没有自由,因为没有人能肯定她是安全的, 毕竟她身体里的乐乐一直在,谁也不知道乐乐什么时候会苏醒。”
王蔓云早就猜到可能是这样的结果, 微微叹息一声, 问道:“那今后她就只能生活在监控中吗?”
精神病人不管是在什么时代, 都是最疾手的。
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发病,说来说去,其实不管是喜娃, 还是乐乐,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并不是迷信中的一体双魂。
朱正毅看出妻子对喜娃的怜惜,一手抚摸妻子的秀发,一边说道:“抓到幕后之人后,喜娃会回沪市,到时候她虽然没有绝对的自由, 但会有相对自由,日子不会太难熬。”
这是他们军分区能为喜娃争取的。
可以说恶是喜娃做下的,善也是喜娃结下的, 一个善恶分明的人, 没法定罪, 但也没有彻底得到信任,后半辈子只能生活在监控中。
“有相对自由就够了, 我相信喜娃能理解。”
王蔓云明白军分区能给喜娃争取到这样的处罚已经非常不容易, 再多的, 不仅是为难,应该也办不到, 毕竟军方不少领导也被打压了。
十年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十年就能概括的。
只有确实生活在这十年,才知道到底有多难,上层难,下层难,就连中层也能,不然改革开放后,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纠正平反。
朱正毅见妻子不再挂心喜娃,才说道:“时间不早,睡吧,你放心,这片区域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保卫力量,没人敢来这里撒野。”
“嗯。”
王蔓云确实累了。
虽然坐的是专列,但现在的专列装修再好,也是比不上后世高铁贵宾专座的,加上又要照顾老太太,她身心都有点疲倦。
此时朱正毅让她休息,困意马上袭来。
“对了,我怀疑幕后之人也在京城,我们破坏了对方那么多阴谋计划,又抓了那么多人,这人就算再有本事,应该也没什么人手可以再用,你得小心对方狗急跳墙。”
王蔓云在即将闭上眼睛时,突然想起重点,提醒男人。
“你是担心有人来硬的?”
朱正毅一愣,看向妻子的眼神如水般温和。
“对,京城现在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我担心有人趁乱浑水摸鱼,真要出事,把事栽到那群热血上头的家伙身上,哪怕就是把他们都枪毙了,造成的损失也是没法挽回的,你……小心点。”
王蔓云的话说得特别直白,就差明说别让我当寡妇了!
“我会小心的。”
朱正毅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抱着妻子狠狠亲了一通,又被踢了两脚后,才放开妻子,拥抱在一起睡了过去。
王蔓云跟朱正毅都累了,闻着熟悉的安心气息,一觉到天亮。
幽静的四合院里,早上是没有起床号的。
但不管是王蔓云,还是几个孩子,到了六点半,生物钟就让他们睁开了眼睛,就连策策也不例外。
这小孩在沪市军分区虽然住得不久,但自从被朱英盛到点挖起来晨练后,身体已经形成了记忆,今天没有人捏他耳朵,他也很自然地醒来。
朱英华三人住在西厢房。
床是炕床,靠窗的大炕上,三人睡在一起,但各有各的被子,都不挨着。
醒来的策策愣了好一会神,才慢悠悠爬起身。
因为朱家兄弟俩已经起了,他要是再不起,就得再次被揪耳朵。
“爸爸在院子里打拳,不知道他今天要不要去上班。”朱英盛听到院子里的轻微动静,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回头跟朱英华说话。
“周五,应该要上的。”
朱英华记得昨天晚上没有听到朱正毅说今天要陪他们,就猜父亲今天肯定要上班。
按照他们父亲的职位级别,哪怕是在京城,也是需要到军委上班的。
“我去问。”
穿好衣服的朱英盛哧溜一下就下炕,穿上鞋就冲了出去。
留下刚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穿鞋的策策楞楞地看着摇晃的门。
他被抛下了。
处于陌生环境中的策策,内心深处突然涌出恐惧,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积满,眼看着眼泪就要决堤,一只手抚摸在了他的头顶。
“慌什么?”是朱英华。
策策只有三岁,哪怕是坐在炕上,也没有站在地上的朱英华高,但视角却是不用仰头看人就能看清朱英华的神情。
朱英华性格清冷,不怎么爱笑。
但也不严肃绷脸,就是淡淡的清冷,给人一种难接近,却又不会让人讨厌的感觉。
被朱英华安抚,策策紧闭着嘴,他不知道该跟朱英华说什么。
但刚刚涌出的恐惧,却也因为头顶淡淡的温暖缓缓褪去。
最开始策策是害怕朱英华的。
因为他无意中看到朱英华带得有枪,穿着军装,又有枪,记忆中的某种场景浮现,策策瞬间躲得远远的。
要不是朱英盛,他估计都得逃出朱家。
火车上的三天相处,才让策策对朱英华的畏惧少了些。
不过现在单独相处,他突然又紧张起来。
“赶紧穿鞋出去洗漱晨练,时间不早了。”朱英华看出策策对自己有提防,很自然收回放在对方头顶上的手,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他刚刚出手不过是看出小男孩的恐惧。
策策虽然已经极尽所能控制着没哭,但三岁的小孩再伪装,痕迹还是那么明显,微红的眼眶,迅速积满泪水的眼睛,都逃不过朱英华的视线。
朱英华是个清冷的人。
只有他认可的人才能走进内心,他才会关心,对于刚认识没几天的策策,他还真不怎么在意,但刚刚策策露出害怕又倔强的神情时,跟记忆中幼小的朱英盛重叠了。
小盛妈去世的时候,弟弟跟策策差不多的年纪。
两人的性格也差不多的敏感,要强,还有倔强起来时的死要面子,都非常相似,也就是那一秒钟,朱英华对策策心软了。
心软,才主动安抚。
西厢有三间房,朱英华几个小孩住了一间,另外两间一间是洗漱室,一间也是卧室,空着,暂时没有人住。
策策是在房间里磨蹭了一小会,才出来的。
到洗漱室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他看一眼院子里,见朱家兄弟俩都在跟朱正毅锻炼,才赶紧去洗漱收拾自己。
洗完也加入了晨练。
说起来非常奇怪,策策畏惧穿军装拿枪的人,却不害怕朱正毅。
哪怕看到朱正毅在整理枪与子弹,他也不害怕,甚至还会偷偷靠近,看向朱正毅的目光除了有崇拜,还有孺慕。
“哥,这小子不会想抢我们爸爸吧?”
正在压腿的朱英盛看着策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突然就不爽起来。
朱正毅只有他跟哥哥两个儿子!
朱英华比弟弟大好多岁,加上已经出具成年人的思维,早就看出策策对父亲的崇拜,此时听弟弟问,他反问道:“如果父母收养他,你会认这个弟弟吗?”
朱英盛脸上的神情瞬间定格。
心情也乱糟糟起来,策策是别人家孩子,他知道,跟他们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要是对方回不去家里,没有家了,要一辈子住在他家,给他当弟弟,他能接受吗?
朱英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最开始时他不喜欢策策,因为小男孩不听王蔓云的话,但随着天天二十四小时带这个小孩,他才知道小孩是因为极度没有安全感,才对所有陌生人都不信任。
小孩不信任别人,对自己却是有点信任的,特别是不安时揪着自己的衣角,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看着自己时,他会心疼这个小孩。
看着幼小的策策,朱英盛就会想到小时候的自己。
“我不知道。”好一会,他才无精打采说出这句话。
朱英华见弟弟脸上都是纠结,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圆溜溜的,因为锻炼,温度比较高,还带着汗水,摸起来手感并不好。
但他不嫌弃。
“哥,你会认吗?”朱英盛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答案,忍不住好奇朱英华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朱英华确实也不知道。
父母的决定对于他来说,肯定是正确的,但正确的决定与情感上的能否接受,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家里多个陌生人,跟家里多个弟弟,是两码事。
“算了,不想了,我希望能赶紧找到策策的家,我也希望策策能早点跟他父母团聚,我看出来了,他很爱他的父母,对于爸爸,可能是……”
朱英盛歪着头思考,想着用个什么比较合适的词来形容。
“策策在父亲身上寻找他自己父亲的影子,是另类的睹物思人。”朱英华早就看出同为军人,策策却为什么不害怕朱正毅的原因了。
“你是说策策的父亲也是军人?”
朱英盛诧异。
“不一定。”朱英华摇头,他觉得策策父亲与朱正毅应该有相似点,不一定是职业,也有可能是气质,气势,又或者是身高、身材。
“也不知道他家到底遇到了什么,小孩都能被人偷走。”朱英盛对策策家有同情,也有埋怨,策策要不是遇到他们,估计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朱英华没有再接话,而是扭头看向一边。
周家外婆跟王蔓云从厨房里出来了。
住在这里,卫生有专人打扫,饭菜也有专人做,但王蔓云还是没有偷懒,带着老太太的警卫员去厨房帮忙,老太太起床后,也去了厨房。
这会早餐做好,是来叫大家吃早餐的。
毕竟朱正毅吃了早餐还要去上班。
“我看早餐就摆在那个亭子下,有风,还不热,亭子上还有葡萄藤,我们望葡吃饭,多么诗情画意。”老太太虽然是军人,但浪漫细胞一点都不少。
“我看行。”
王蔓云也看中了院子一角的凉亭。
宽敞,视野好,更重要一点,凉亭里有石桌石凳,不用额外再搬桌椅,这就方便了很多。
朱正毅见王蔓云她们开始安排早餐,就提着几个孩子再次回到洗漱间收拾了一下,出门时,就看到刘医生睡眼惺忪地出现了。
“抱歉,昨晚太安静,一下睡得忘了时间。”
刘医生不好意思地向大家解释,没有起床号,他居然没能及时起来。
“你这是太累了,多睡睡对你脑子有好处,赶紧吃早餐,一会跟我走。”
朱正毅没觉得刘医生没有按时起床有什么不妥,安抚一句后,就去厨房帮忙端早餐,一个厨师,一个保洁员,忙起来是很忙的。
他们自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
今天早上的早餐就是存粹的京派早餐,来了京城,总得感受一下当地饮食,这是老太太要求的,所以厨师五点半就来了。
不仅煮了一锅正宗的炒肝,还包了不少大葱肉馅的大包子。
菜也炒了好几个。
所有食物摆上桌后,满满当当,非常丰盛。
最激动的人是策策。
小男孩指着桌上熟悉的饭菜品种,好一会都说不出话,他家每天早上几乎都是吃这样的早餐,只有偶尔几天是面条,饺子。
“是不是像你家里的早餐?”王蔓云理解地问。
“嗯。”
策策估计是太想念父母了,也顾不得再提防,王蔓云一问,他就用力点头,然后眼巴巴看着王蔓云,希望王蔓云能马上把他送回家跟父母团聚。
王蔓云看向朱正毅。
京城那么大,在这么乱的时候,她可没有办法查出策策的家在哪,适不适合马上把人送回去。
“策策,这里是京城,京城是我们国家的首都,特别大,人口也特别多,你能跟我们说说你家的情况吗?你不说,我们没法马上在这么大的城市中找出你家,也就没法把你送回去。”
朱正毅引导策策说出身世背景。
策策突然警惕起来,他虽然很想跟父母团聚,但也一直记得父母教导他的话,不能随意跟外人透露他们家的情况。
一分钟后,小男孩情绪低落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家在哪,只知道家很大,有院子,有花,有亭子。”
所有人立刻知道策策还是在提防着大家。
大家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朱正毅直接安抚小男孩道:“我会让人给你找找,找到就跟你说。”看似大海捞针,其实只要有线索,还是容易找到的。
但他知道目前还不适合寻找策策的家人。
“谢谢叔叔。”
策策惊喜地看着朱正毅,第一次主动叫了叔叔。
朱正毅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圆脑袋,才坐下吃早餐。
在京期间,他会特别忙。
昨天晚上留下是例外,今天之后,他不可能天天回来,所以对妻儿都有叮嘱,“蔓云,如果没有必要,你跟孩子们不要远离这边区域,想去外面走走就在附近。”
“嗯。”
王蔓云一点想去外面溜点的意思都没有。
68年夏天的京城啊,马上就要到了那群人退出历史舞台,被分配到各地上山下乡的时期,也是结束破四旧与叫停□□的转折点。
王蔓云又不是嫌自己命大,非得在这时候去京城里溜达。
她甚至连离开这座四合院的心思都没有。
在最安全的地方待着,不仅是尊重自己,也是不给组织添麻烦的表现,所以在朱正毅一叮嘱,她立刻就点头同意。
至于几个孩子,他们来京城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父母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听。
吃完早餐,朱正毅就带着刘医生开车走了。
八点,军方跟政府昨天给老太太指派的两名工作人员,也按时登门,她们不仅仅只有陪同任务,还有与几位先生联络接洽的工作。
“老同志,宋先生那边已经联系好,您看您是歇一会再去,还是现在就去。”向老太太请示的人叫做邱敏,是军方安排的人员。
另一个政府安排的人员叫做韩青。
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青春亮丽,也沉稳大气。
“宋先生的家是不是不太远,需要坐车,还是走路?”老太太没有去过宋先生这处住处,不知道离自己的住处是远,还是近。
“很近,慢慢开车五分钟,走路也只需要十分钟。”韩青机警回答。
老太太一看这么近,哪怕早就想见到先生,也不着急了,她知道宋先生有吃完早餐慢慢看报纸的习惯,最好是九点以后再去。
于是说道:“那我休息一会。”
“好的。”
两名陪同人员给老太太拿来报纸,不管老太太看不看,该有的准备不会少,忙完,两人很机警地离远了一点。
她们能看出老同志更喜欢跟家人待在一起。
早餐后,王蔓云坐在廊台的阴凉处织毛衣。
家里两个孩子又长高了,去年穿在身上合身的毛衣毛裤都短小起来,没办法,趁着夏天,她打算给两个孩子再一人织一身毛衣。
家里去年那些加些针脚,还能穿两年。
这是她在沪市就打好的主意,工具也是早有准备,此时才能拿出来打发时间。
至于三个孩子,吃饱喝足,朱英盛跟策策已经被朱英华指挥着训练。
“哥,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刚吃饱,你就训练我们?”朱英盛跟策策在站军姿,面对火辣辣的阳光,他怨念无比。
“过分?”
朱英华诧异地把头从军事专业书中抬起来,看了一眼朱英盛头顶上的树荫,又看了看空地亮得晃眼的阳光,挑了挑眉。
“不过分,不过分,我就是开个玩笑。”
朱英盛立刻满脸笑容。
京城的太阳比沪市毒辣,真在这样的太阳下站半个小时,他估计自己得晒脱皮,顿时不敢再挑衅朱英华的权威。
策策站的腰酸背痛。
见朱英盛反抗,还以为能跟着享福,没想到朱英盛也是在自己面前横的主,朱英华一开口,立刻就蔫巴了。
真是太让自己失望。
“有本事你上。”面对策策的目光,朱英盛不觉得丢脸,反而庆幸没有激怒他哥,不然真让他去太阳下站,他还不敢不去。
策策也蔫巴了。
面对朱英华,他也不敢违抗。
“还有二十分钟,站完随意你们干什么,我不再管。”朱英华叮嘱完,心神又融进了专业书里,这本书上记录了各种经典战役,他看得仿佛置身其中。
“哦。”
朱英盛跟策策精神一振。
只有二十分钟,坚持坚持就去过了。
一旁,看着王蔓云一家相处的陪同人员,在好奇的同时,对于朱家人的和睦相处,也有了更深的体会,他们看到的,除了和睦,还有幸福。
九点,又特意整理了一下的老太太才带着警卫员,在两名陪同人员的陪同下去宋先生家。
他们是走去的。
路途近,就没有必要开车,所以停在四合院门口的专车并没有动。
王蔓云织了一个小时毛衣,感觉眼睛有点累,放下毛衣后,躺靠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看着朱英盛跟策策爬树抓蝉。
马上七月,京城的蝉已经热得受不了,开始知了知了地拼命嘶喊。
很扰民。
训练完的朱英盛跟策策就瞄准了这些闹腾的家伙,开始爬上爬下抓蝉。
蝉虽然能飞,但笨得很。
只要动作轻一点,就算是用手,也是能抓住的,而且蝉飞不远,就算是逃了,几乎也是从这颗树转移到另外一颗树。
四合院里栽种着不少树,足够朱英盛跟策策玩得满脸汗水。
王蔓云看着两个孩子那红扑扑的脸蛋,很满意。
另一边,秦安娴没有在上班,不是她耍脾气不去上班,而是家里唯一的孙女张云丹病了,张强国两口子在单位走不脱,秦安娴就请假带着孙女去了医院。
她可以对儿子失望,但对于多年来一直疼爱的孙女,却做不到不管。
所以张强国的电话一打到办公室,秦安娴就急匆匆请了假陪孙女看病。
担心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还带上了保姆李美心。
经过诊断,输液,一顿忙碌,三个小时后,张云丹的高烧终于退了,秦安娴跟李美心这才安心下来。
“奶奶。”
蔫蔫的小女孩眼圈红红的,生病后的她哭了好久。
“丹丹不哭,奶奶在,烧退了,不打针了,我们这就回家。”
张家闺女少,不管是张文勇,还是秦安娴,又或者是老家的老人,对张云丹都非常宠爱,见孩子委屈难受,秦安娴心疼安抚。
“奶奶,我想吃生煎包。”
张云丹自从生病,就什么都吃不下,脸色也憔悴了好多,刚刚烧退,她突然有了食欲,对着秦安娴也就点起了菜。
秦安娴为难地看向李美心。
她家保姆是京城人,不会做南派的生煎包。
“我要吃宋奶奶家的生煎包。”生病的张云丹很挑嘴,她记得在宋先生家吃过的生煎包,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秦安娴迟疑了。
她是惯着孙女,但也是有底线的。
她之前刚在几位先生那里耍了一顿花枪,几位先生此时明显已经察觉到她真正的目的,对她感观大打折扣,此时去宋先生那,自己丢脸,可能还会惹先生不快。
于是秦安娴拒绝了,“丹丹乖,宋先生忙,今天没空,我们回家吃,我让美心姨给你做。”
“阿姨做的不好吃。”
张云丹哭了。
“秦同志,丹丹生病,说不定先生能体谅,这么好的机会,我觉得你应该去一趟。”李美心没有在意丹丹对自己厨艺的嫌弃。
低声指点起秦安娴。
秦安娴眼睛一亮,对啊,宋先生喜欢孩子,对他们家丹丹也喜欢,要是此时领着蔫巴巴的丹丹上门,说不定先生能看在孩子生病的份上,不计较自己之前的算计。
几分钟后,秦安娴带着李美心跟张云丹往后海去了。
第251章
京城此时的后海跟后世不一样, 没有人山人海的游客,也没有一步一门店的场景,更没有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只有安静,幽静。
后海的海清澈透亮, 海里的荷花在阳光中沐浴着日光。
漂亮得像仙境。
秦安娴她们是坐车来的, 按照张文勇的级别, 作为对方的夫人,能用司机,不过开车的司机不是跟在张文勇身边的小胡, 而是另外一位。
从医院出发,很快就到了后海。
后海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普通百姓居住的片区,一部分就是被保护起来的古建筑与名人居所,秦安娴他们走的是北沿。
这片区域一直有战士值守。
而且守卫非常严。
以往秦安娴来,虽然也会被拦下, 但只要检查了证件,检查了车辆,就能通行, 但今天不行, 战士拦下车后, 连证件都没有检查,就告知不能进入。
秦安娴诧异。
她以前经常来陪先生说说话, 所有的安保战士都是认识她,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不仅不认人,连证件也不认。
“我带孩子来陪陪先生。”
秦安娴没办法, 只能说明来意。
“秦同志,没有特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哪怕是张老同志来了,他没有特令,也不行。”回绝秦安娴的是位中年军人。
虽然看不出级别,但根据对方的说话态度与气势,职位应该是不低。
秦安娴被拒绝得脸红了。
爆红那种。
她能经常来见先生,靠的是张文勇的身份地位,此时拒绝的军人明说张文勇没特令来都不行,她这种靠着裙带关系的,就更不行。
于是又羞又臊地死心了。
吩咐司机掉头。
再纠缠下去,那就是自取其辱,这点秦安娴还是知道的。
于是司机掉头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过了时,车上的张云丹不愿意了,小孩眼巴巴看着即将达到目的地,结果车掉头了,早就饿得嘴里直冒口水的她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奶奶,我要吃生煎包,生煎包。”
张云丹一直是宠着长大的,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一哭,声音不仅尖锐,眼神也凶狠起来。
“丹丹不哭,先生不在家,我们改天再来。”
秦安娴正羞臊得难堪,看到孙女哭,只能安抚,但安抚起来情绪却是有点烦躁的。
李美心也没想到会被拦下,见秦安娴手忙脚乱安抚张云丹,她也赶紧帮忙:“丹丹,先生不在家,她家的阿姨肯定也不在,我们就算是进去了也没有用,吃不到生煎包的。”
“我可以等!”
为了一口吃的,被宠坏了的张云丹执拗起来。
秦安娴无奈了,只能让被孙女拉扯的司机停车,就她家孙女这闹腾样,她担心出意外。
车停下,张云丹开门就冲了出去。
七岁的小女孩,身手已经非常灵活,哪怕秦安娴就坐在孙女身边,也没能一把拉住,急得她赶紧冲下了车,“丹丹,别乱跑,危险。”
她是真急了。
宋先生的地位不同,别说她要恭谨面对,就连张文勇,在对方面前也得尊敬有礼,这样的人物住的地方保卫是最严的。
要是有人敢闯关,警告不听,战士是能击毙的。
“站住。”
明岗上的士兵看到冲过来的张云丹,枪口瞬间瞄准。
任务条件下,哪怕是孩子冲关,他们也不会有半点松懈,暗处的安保战士不仅把枪口瞄准了张云丹,就连秦安娴几人也都瞄准。
这种时候,是宁可错杀的。
当然,值守的战士也不至于真的不近人情,两名战士迎着张云丹拦了过来,他们得把人拦在警戒线之外。
“放开我,放开我。”
张云丹被拦下后,拳脚相向抱住自己的战士。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可爱的样子,只有蛮横与无礼。
顾忌她是张文勇的孙女,年龄又小,被抓挠的战士不好下重手,只能尽量控制张云丹的手脚,也就在这个过程中,战士的脸跟脖子被抓出不少深浅不一的血溜子。
张云丹指甲不短,挠起人来堪比利器。
气得抱住她的战士都想一手刀把人打晕,最终还是咬了又咬牙,无可奈何地忍下来,头脸也尽量避开小姑娘的指甲。
可小姑娘太拧巴了。
她的胳膊腿也太稚嫩与秀气,抱着她的战士只稍微用点力,张云丹就哇哇叫疼,叫手断了,脚断了,这就让战士很是投鼠忌器。
脸跟脖子上的伤也就更多。
“丹丹,丹丹你怎么了?你别吓奶奶。”
秦安娴着急的声音传来,她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腿脚哪里有几岁小孩的速度,从下车到追过来,慢的不是一星半点。
此时还没追到。
李美心倒是在帮忙,但她身宽体胖,也跑不快,就比秦安娴快那么一点,离抱住张云丹的战士还是有距离的。
两人离着距离听到张云丹惨叫,真还以为张云丹被捏断了手脚。
司机是不敢参与的。
从停车后,他就没敢下车,因为他知道纪律,也知道此时不动才是保护自己的最佳途径。
“把这孩子打晕。”
一同拦截张云丹的另一名战士看不过眼了,他们根本就没用力,也没伤着孩子,结果小女孩耍无赖,不仅诬陷他们,还把他们俩抓出不少伤。
特别是抱着张云丹的战友,脸都已经血糊糊的了。
“天啊,丹丹,我的丹丹。”
秦安娴终于赶近了一些,然后就看到抱着孙女的那名战士脸上都是血,吓得以为孙女被迫害了,腿一软,直接就倒了下去。
幸好李美心离得近,及时搀扶住。
不然要是摔不好,后脑勺得磕到。
李美心呼哧呼哧地喘气,一边扶着腿软的秦安娴,一边看向被战士抱着的张云丹,满脸焦急,“同志,同志,丹丹还是个小孩,她不懂事,你们不能真下死手啊!”
在张家待了快半辈子,她早就把自己融入了张家,张家子女在她眼里,就跟她子女一样。
李美心心疼疯狂尖叫的张云丹。
抱着张云丹的战士内心真是想骂娘了,这两人是眼瞎了的吗,哪只眼睛看到自己伤人,被伤的分明是自己。
就在这两名阻拦张云丹的战士气得差点呕血时,保护区里突然跑出来一道身影。
是个小孩。
看着也就跟张云丹差不多的年纪。
从这个小孩出现,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因为不管是明面上的战士,还是暗中的,都认识这小孩。
朱英盛原本是没想出面的。
但看着战士被欺负得一脸血,作为军区长大的孩子,怎么忍得了。
军人不该在和平的大后方流血。
朱英盛怒了,于是冲了出来,因为战士们都认识他,也就没有人阻拦,然后所有人就眼睁睁看着朱英盛冲到张云丹面前,跳起来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刀砍在对方的后脖颈上。
尖叫声消失了。
挣扎也停止,张云丹晕在了战士的怀里。
“你瞎吗?你孙女伤的人,你眼里就只有你这泼妇一样的孙女,你看到我们军人脸上、脖子上的伤了吗,那是被挠的,指甲抓挠的。”
朱英盛指着秦安娴就是一顿骂。
他刚刚可是亲耳听到这人自称小女孩的奶奶,养儿不教,大人不管小孩,他就骂大人。
朱英盛骂出了所有战士的心声。
大家瞬间感动得眼底泛热,背脊也更挺。
秦安娴这才发现战士脸上的血都是自己孙女抓挠的,尴尬的同时,也难堪不已,更让她难受的是她被一个小孩教训了。
“你家大人呢?”
秦安娴不想跟小孩计较,打算跟大人沟通。
错在他们这一方,她会赔礼道歉,但朱英盛也无礼,也该让家长教训一下不是什么人都能乱骂的。
朱英盛原本以为秦安娴会向伤了的战士道歉,没想到对方的目光虽然扫过了伤员,不仅没有道歉,反而是目光不悦地先找自己家长。
找家长干嘛,这是要告状吗?
朱英盛看出秦安娴的心思,怒道:“你到底尊不尊重人,你们闯关,战士阻拦,是他们的任务与职责,真出了事,是你能负责,还是她能负责。”
小手指向还被战士抱在怀里的张云丹。
都这样了,战士担心地面烫,都没有把晕过去的张云丹放下。
“同志,对不起,我没有不想道歉,我刚刚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丹丹今天高烧,刚输液出的医院,胃口不好,心情也不好,一时激动,我代她给你们道歉。”
秦安娴的脸再次涨红起来。
接连被一个跟孙女一样年纪的小孩教训,她老脸真的挂不住了,而且刚刚她确实没有意识到,要马上向受伤的战士道歉。
毕竟这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她是领导夫人。
朱英盛的话让她意识到此时站立的地面属于哪,暗中可能有多少眼睛看着,秦安娴才机警地一边站稳身形,一边道歉。
“生病不是借口,一个人有没有礼貌,尊不尊重人,在于平时教养,有教养的人不会因为生病了就能肆无忌惮地攻击别人,你家属于养儿不教,上梁不怎么好。”
朱英盛的嘴巴很厉害,损起人来根本让人找不到反驳点。
“小……小同志,这位同志是……”
远处的中年军人郭勇终于走了过来,他其实是不想出面的,因为秦安娴的身份,还有背后张文勇的地位,他出面事情反而不好处理。
之前也就没打算出面。
结果朱英盛太厉害,不仅利落打晕张云丹,还教训起秦安娴来。
这些他都支持,偏偏小孩骂痛快了,骂到了张文勇头上,这属于辱骂领导,是不被允许的,他才赶紧走出来打算解释。
“你闭嘴!等会我再说你。”
被插嘴,朱英盛立刻不满地把矛头指向郭勇。
自己的兵都不护,还当什么领导,也没有哪个领导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兵。
朱英盛是见过父亲跟哥哥怎么跟战士相处的。
可以说他们任何一人,都能为了自己的同伴挺身而出。
郭勇没想到自己会挨骂。
战士们也没有想到,大家都震惊又惊奇地看着朱英盛。
“你,道歉就道歉,不要找任何借口,我们就想听一句简简单单发自内心的道歉,道完歉,带着你的孙女马上离开,要不是看在她年龄小,你们现在就得被审查。”
朱英盛出身军区,对于军队的条列清楚无比,直接就做主处理起来。
他已经看出来了,秦安娴这几人的身份应该的不一般,不然刚刚的军官也不会退缩,这种情况下,肯定也不会真的把小姑娘抓起审查。
秦安娴被当众训得灰头土脸。
但看郭勇在朱英盛面前都没有反驳,就猜到小孩身份可能不简单,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息事宁人地按照朱英盛的要求给受伤战士道了歉。
然后才让李美心接过昏过去的孙女。
“同志,对不住,是我们教导无方,给你带来了伤害,这是二十块钱,你去看看伤,今天这事我回家后一定严格教导孩子,保证今后不再犯。”
秦安娴再次道歉的同时,也掏出医药费。
“不用,我们有医生,这是工伤,我们军方会负责医治。”朱英盛代表战士拒绝这二十块钱,因为他看出战士眼里闪过一丝羞辱。
今天这事,不是二十块钱就能买下一位战士尊严的。
“对不起,我们会尽快带着孩子来跟你道歉。”秦安娴被朱英盛的气势镇住,不得不拿出最诚恳的态度。
而下一次再来,绝对不仅仅只有她,张文勇也会来。
只有这样,才能挽回她刚刚失误下差点造成的信誉危机。
朱英盛这次不能再给战士做主了,于是看向当事人。
“好。”
战士扬眉吐气地点头同意,被诬陷的恶气终于在朱英盛的帮助下出了。
秦安娴走了,走得急匆匆,也走得满脸无光。
等看不到车影后,朱英盛才把目光对准了郭勇,上下审视着。
郭勇头疼又无奈,只能说道:“我跟你爸朱正毅是战友,当年一起上过战场,只是后来他去了宁城,我留在了京城。”
“你这样的人居然是我爸的战友!”
朱英盛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指责道:“你没护好你的兵,你失职了。”
郭勇露出苦笑。
他能感觉朱英盛嘴下留情了,但对方是小孩,不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他不是不顾自己的兵,是有时候真的没有办法。
今天这一出还算是简单,以前他们还遇到更复杂的情况。
郭勇知道朱英盛没有骂错自己,也不打算辩解,老老实实承认错误道:“对不起,是我失职了,没护好自己的兵,今后我尽量护住。”
这是他的承诺。
其实看到士兵受伤,他内心非常难受。
朱英盛这才满意几分,看向受伤的两名战士,向郭勇请示道:“他们俩都受伤了,我能带他们回去上药吗?”他们家有刘医生留的各种药膏,两名战士这伤看着严重,其实清洗干净,抹上药,用不了几天就能结痂。
“可以。”
郭勇立刻批假。
就算朱英盛不开口,他也是要让两名战士去医院上药的,如果朱英盛那里能治疗,他当然要同意。
“谢谢。”
朱英盛道谢后就招呼两名受伤战士赶紧跟他走。
他估计回去后得被他妈打屁股,但却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他救了两名战士。
远处胡同的拐角处,王蔓云跟朱英华不仅收回了目光,还转身就往四合院走,从朱英盛离开四合院出来‘管事’,朱英华就知道了。
第一时间,他通知了王蔓云。
随后两人就赶了来,然后目睹了事件的大部分过程,对于朱英盛的发威,两人都没有阻止,因为他们觉得这是正确的。
当然,王蔓云他们俩出现在这里,暗中的保护人员也都知道。
因为是要保护的人员,才没有人出面阻拦。
“你说一会小盛该不该揍?”王蔓云边走边嘀咕,孩子干的是好事,不应该挨揍,但又因为是私自外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来揍。”
朱英华知道王蔓云心疼了,主动挑起责任。
“轻点,教训教训就行。”
王蔓云松了一口气,让她打,她还真下不了手。
“小盛回来就说我不在,事你看着处理。”眼看即将走到四合院,王蔓云想了想,打算避开,这样一来朱英华也可以下手轻点。
“嗯。”
朱英华直接进门。
王蔓云想了想,沿着胡同走到海边,然后沿着海看起了周边的景。
垂柳,荷花,还有古旧中带着历史底蕴的古建筑。
这时期还有很多房子没有翻建,看上去虽然没有那么亮丽漂亮,但也独具韵味。
朱英盛进四合院时,是偷偷摸摸的。
他先让跟在自己身边的两名战士停下等待,然后进门扒在影壁上探出脑袋偷偷往里看,他在寻找王蔓云跟朱英华的身影。
“贼眉鼠眼的干嘛?”
一道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吓得朱英盛差点蹦跳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靠在影壁背面的朱英华。
看哥哥那悠闲又戏谑的目光,朱英盛蔫巴了,“对不起,我不该偷偷跑出去的。”他没敢狡辩,老老实实承认了自己犯下的错误。
“为什么不请示?”朱英华好奇。
之前小女孩闹腾的尖叫声他也听到了,却绝对没有朱英盛那么八卦。
“忘记了!”
朱英盛是真的忘记了,往外冲的时候,满心思都是追查原因的想法,一时忘了王蔓云之前的警告,但他绝对没有乱跑,也没有跑出安全范围。
“一会我给你出几道题,做不出来就没饭吃。”
这是朱英华早就想好的惩处方法,打弟弟,他今天也下不了手,毕竟小孩今天干的都是正义之事,特别让人解气。
“是。”
朱英盛还不知道他的壮举已经被朱英华看了全部,垂头丧气接受惩罚。
他在心疼自己。
他宁可挨顿揍,也不想做他哥出的题,太难了,太难了,每次都难得他抓耳挠腮,用尽了脑细胞才能做出来。
“妈呢?”
朱英盛只蔫巴一秒,瞬间恢复活力。
“出门看风景去了。”朱英华一点不心虚地出卖王蔓云,总共就这么大的区域,看风景能看什么风景,估计就是去看热闹。
朱英盛一愣,脸红了。
立刻知道自己刚刚的威风都被王蔓云跟朱英华看到,小尾巴竖了起来,“哥,我厉害不?”小孩得瑟起来。
“事出有因,其情可免。”
八个字,代表了王蔓云跟朱英华的态度。
朱英盛终于放心了,也不担心带人上门挨骂,拖着朱英华就去门口迎接两名战士。
其实大门跟影壁离得就几米远的距离。
两名战士都听到了兄弟俩的对话,对于朱英盛的挨罚,他们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发现小孩挨罚并不是因为救他们,而是自私离开没有请示。
“两位同志,你们别多心,我弟弟的惩罚跟你们无关,快进来,我们给你们清洗伤口上药,我们的药是军医调配的,好得快,还不留疤。”
朱英华邀请有点拘谨的两名战士。
“谢谢。”
两名战士向朱家兄弟俩敬礼。
朱英华下意识回了一个军礼,瞬间表明了他军人的身份,两名战士非常惊奇,他们看出朱英华的脸庞还非常稚嫩。
这明明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年。
“进来吧。”
朱英华不会解释自己为什么是军人,只是招呼两人进门处理伤口。
十几分钟后,伤口处理好,也上好了药。
“回去后,早晚各涂抹一次,过几天就能结痂,要是还没好,就来跟我们拿药。”朱英华相信送出的药膏肯定够用,但话却没有说那么满。
“谢谢,这药擦在脸上特别舒服。”
伤得最重的那名战士对药膏的感觉最明显,没上药前,被挠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这会是清凉舒服,所有不适感都消失。
“我们军分区的刘医生医术特别好,你们就放心吧,保证不留疤,也不耽误你们找媳妇。”
朱英盛拍着胸脯保证。
其实他也不知道找媳妇的深意,但见大人们都是这么说,也就对两个战士如此保证。
这下两个战士的脸彻底红了。
两人尴尬得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也不知道怎么感谢。
朱英华无奈踢了弟弟一脚,让对方闭嘴后,才严肃着脸对两位战士说道:“事情最开始的起因我没有看到,但我能猜到,你们犯了大错。”
“是。”
说到正事,两名战士不在不好意思,而是深刻反省,就今天的事件,他们确实错了,应该是拦下张云丹后,就把状态不好的小姑娘打晕。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进一步的意外。
他们的受伤,很大程度上是他们自己的优柔寡断造成的。
“我猜小女孩的背景可能不一般,让你们顾虑,但你们执行的是保护任务,你们还有上级顶着,为什么不敢把人打晕,如此不果决,很容易被淘汰。”
朱英华是看在两人受伤的份上才点这番话的。
要不然他才不会轻易开口。
“我们以为能控制住小女孩。”两名战士被朱英华的话深深震撼,他们不觉得朱英华是在危言耸听,他们确实犯了军队上很忌讳的过错。
“今天这事你们回去后肯定要写检讨与记过,但不用气馁,今后坚持原则,就还是被认可的好同志。”朱英华爱才,不忍心善良之人被欺负。
“同志,谢谢你的教导,我们茅塞顿开。”
两名战士开窍了。
另一边,秦安娴是一脸阴沉回到家的,她没有再关心晕过去的孙女,而是让李美心把人送去客房休息。
“老张,出事了。”
第一时间,她给张文勇打了电话。
第252章
张文勇这个时间点也快要下班了, 但他没打算下班就回家,而是还有工作要忙,估计得加班到九、十点, 所以晚饭就会在食堂吃。
结果就收到了妻子的电话。
一听妻子话语中的内容,他头皮都炸了, 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他的心跳已经在加快, 生怕是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
秦安娴今天的心情非常乱, 她不知道影响有多深远,但却知道一定不能出事,不能被人找到借口攻击他们家, 所以没有隐瞒,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张文勇听完,才深呼吸一口。
幸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只是小孩子没分寸,妻子没有及时道歉,这虽然也算是一点把柄, 但再做文章,也做不大。
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说道:“你安抚好丹丹,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明天我们去道歉。”
“好。”
秦安娴见丈夫胸有成竹, 才安心下来, 这才有空去客服看孙女。
“还没醒吗?”
见孙女还闭着眼睛沉睡,秦安娴有点心疼。
“秦同志, 你说那小孩到底是什么人, 把我们丹丹打晕这么久, 怎么忍心,丹丹才七岁, 一个七岁的孩子,就算过分了一点,那不也是情有可原吗?”
李美心一直照顾着张云丹,刚刚给孩子擦脖颈时,才发现红了一大片,因为着急,顾不得听的秦安娴回答,又说道:“不会打出什么事吧。”
话音落地,她内心就是一惊,着急地看向秦安娴,接着说道:“要不,我们还是把丹丹送去医院看看,脖子可脆弱了,要是打出问题,不仅会损伤神经,要是脖子歪了,丹丹就毁了。”
“应该不会。”
秦安娴被李美心的话吓了一跳,理智回来后,迅速分析道:“那小孩能利落打晕丹丹,应该出身军方,父母中肯定有人是军人,才敢这样打晕人。”
她知道一般人是没有技巧,砍脖子把人砍晕的。
“就是说有身份特殊的军人住进了那边区域,才戒严?”李美心一直在张家,除了做事有分寸,干活勤劳,还有一定头脑。
秦安娴瞬间被提醒。
“那里有何先生的房子,听说何先生的生辰马上到了,那小孩的家人应该是何先生的客人,才能住在那片区域。”
话说到这,她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上次朱正毅在自家说的那些话,话里不仅透露了刘梅老同志会从沪市来京参加何先生的生辰,朱正毅的家人也会陪同。
知道朱正毅的家人会来京,张家为了表示诚意,家里头几天就收拾妥当,原本是打算接朱正毅的家人来家里住,结果听说组织上另有安排。
秦安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另有安排,是把朱正毅的家人安排住进那片区域,也就没有在见到朱英盛时,反应过来那小孩是谁。
此时经过李美心的提醒,她才恍然大悟。
秦安娴气得指甲狠狠扎进了掌心。
她一个长辈,不仅没能在朱正毅面前摆上长辈的谱,今天还被朱正毅的儿子指着鼻子骂,她这是做了什么孽,临到晚年还遭这样的侮辱。
“秦同志,秦同志……”
就在起秦安娴气得眼前发黑时,保姆着急的声音换回了她的神智。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去休息一会,你照看丹丹,有事来叫我。”秦安娴在猜到朱英盛就是朱正毅的儿子后,受到的打击与震撼是没法形容的。
这样屈辱,她不会轻易表露出。
所以在跟李美心说话时,她勉强保持住了面部神情。
但也怕露陷,赶紧找借口离开。
看着秦安娴离开的背影,李美心忧心忡忡,她在张家这么多年,不仅熟悉张文勇,也熟悉家里的每一个人,秦安娴的神情变化是逃不过她眼睛的。
只是她只是一个保姆,什么都不帮不了。
无奈坐回床沿,她接着照顾昏睡中的张云丹。
另一边,秦安娴回到卧室后,脸色彻底变了,要不是顾及家里还有李美心与孙女,她都想把整个卧室砸了。
在朱正毅手里吃亏就罢,她居然还会在朱正毅的儿子手里吃亏。
真是奇耻大辱。
秦安娴就算是想跟朱正毅和解,就算是想安分一点,现实却没给她机会,只要一想起朱英盛骂自己的那些话,她的老脸红了紫,紫了黑,最后差点被那口气憋死。
她很想现在就跟丈夫告状。
但走到门边的脚步突然停下,因为她反应过来,自己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并如朱正毅,如此一来,她告状又有什么用。
说不定丈夫还会责怪自己没有看好孙女。
太惯着。
秦安娴想明白这些,后退几步,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床上,她知道要想对付朱正毅一家不能用小伎俩,也不能太着急。
眼珠子一转,她想到了办法。
后海,王蔓云没有在外转悠太久,只沿着海边慢慢走到桥头就回转了,过了桥,那边就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安保力量还没有延申到那边。
很自觉地,她不用人提醒,就转了回来。
慢悠悠往四合院走。
迎着夕阳,已经看熟悉的景色又有了不一样的韵味,晚霞下,海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细细碎碎折射着金光,非常美。
就在王蔓云以为不会再发生意外时,意外看到从一条巷道里走出的几道身影。
最熟悉的当然是老太太。
“小五?”老太太也没想到会遇到王蔓云,诧异出声。
她一开口,一行人也就停下了脚步。
人不多,老太太跟宋先生各自只带了一名警卫员,其他几人除了邱敏两名陪同人员,还有一位是略微富态的老年妇人,一个是五岁左右的小姑娘。
小姑娘好奇地看着王蔓云。
“宋先生好。”
王蔓云哪怕是第一次见到宋先生,也一眼就认出,那样的气质与长相,独一份,于是她对老太太微微点头后,就赶紧向宋先生见礼。
“你就是小梅认下的女儿吧。”
宋先生非常和蔼,并没有因为意外遇到王蔓云不满,反而是心情不错地对王蔓云招了招手,让人靠近说话。
“对,就是我认的女儿王蔓云,小名小五。”
刘梅在向宋先生介绍王蔓云时,也招了招手。
王蔓云以正常速度走了过去,走过去时,她能感受到宋先生警卫员的目光非常迅速地打量了自己一遍,应该是看出没有危险,才移开了视线。
但也因为被目光扫视,她有点紧张。
能亲眼见到宋先生,不仅是莫大的荣幸,还是运气,所以王蔓云在紧张之外就是激动,看向宋先生的目光也充满了尊崇。
“你认识我?”
宋先生满脸和蔼地问走近的王蔓云。
王蔓云点头又摇头,解释道:“第一次见,不过以前在报纸上也看到过。”宋先生是名人,不管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都非常有名。
所以她的采访,还有发表倡导时,报纸都会配上照片。
王蔓云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认识。
“相遇就是有缘,来,陪陪我们走走。”宋先生不了解王蔓云,但见王蔓云礼貌有分寸,招呼人一起散步。
“好的。”
王蔓云虚心应答后,跟在了身边。
她走的是老太太的身侧,离宋先生远,但又在亲近距离之内,更容易让警卫员放心。
宋先生没有多跟王蔓云说话,只简单问了几句,就接着跟老太太说话,两人说的几乎都是如何给女广大女性谋福利的大事。
王蔓云只用心听,不发言。
宋先生比老太太大了快十岁,这年纪就算腿脚还好,也不可能走太远,一行人只眼着海边一边看风景,一边慢慢散步,走得差不多,就回转。
“晚上带上孩子来家里吃饭吧。”宋先生并没有遗忘王蔓云,走到分道时,突然开口邀请。
王蔓云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她知道宋先生喜欢清静,大部分时间静养,很少邀请不熟悉的人去家里做客。
老太太也知道宋先生这个习惯,主动拒绝道:“先生,算了吧,家里几个孩子都闹腾,会吵到你的。”
“瞎说,我可听说了,小五家两个孩子教育得都非常好。”宋先生慈祥地反驳老太太的客气。
“小华那孩子倒是很沉稳,小盛那孩子吧,就不一样了,特别能闹腾,吵得烦人。”老太太想起亲孙子,还真不能昧着良心夸赞。
“哪有当外婆的这么嫌弃孩子,我家好久没热闹了,小五回去带上孩子们,来家里热闹热闹,也给我添点人气。”宋先生原本只对朱家孩子有一丝好奇,听老太太这么一说,一分变成了三分。
“好。”
王蔓云看出宋先生是真心邀请,也不觉得自家孩子有哪不好,大大方方应承下来。
“还是小五通透,快去把孩子们带来,晴晴正缺玩伴,有了同伴,晴晴也不用一直安安静静。”宋先生看向手上牵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特别文静,就算是笑,也笑得腼腆。
“那小五你赶紧去把孩子们带来,今天晚上我们在宋先生家热闹地吃顿饭。”刘梅看出宋先生是真的想热闹,也不再推辞。
“好,我马上回去。”
王蔓云跟两位老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四合院。
四合院里,朱英盛正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做着他哥给他出的题,虽然才三道题,但却是哪科都包含了,因为是综合题。
以语文为主的题目中不仅有数学元素,还有物理化学。
总之,非常难。
难得朱英盛从拿到题目,就愁眉苦脸地开动脑筋。
半小时后,一旁的草稿纸都堆起厚厚的一堆。
看得策策敬畏又害怕,恭恭敬敬跟在朱英华身边,一会帮忙扇扇子,一会帮忙端茶水,一副小书童模样。
“策策,你干嘛?”
朱英盛刚解开一道题,就见到狗腿子一样的策策围绕着朱英华转,震惊又诧异,他记得小孩挺怕他哥的,这会怎么不怕了。
忙碌的策策听到朱英盛的声音,迅速看了过来,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天热,扇扇子啊。”
清澈的眼神还挺无辜。
要不是朱家两兄弟都聪明无比,还真容易被这样的策策糊弄过去。
“好吧,小朋友,麻烦你帮我倒杯水,我走不开。”朱英盛抹了一把额头,一边低头接着做题,一边请求,凭他平时对策策的照顾,喝得起这杯水。
“哦。”
策策应答一声,放下扇子,往厨房跑去。
“他是害怕你也这样惩罚他吧?”
见策策跑远,朱英盛才头都不抬地嘀咕一句。
“不错,识时务。”朱英华眼睛都没从书中抬起来,慢悠悠回了弟弟一句,然后两人就不再说话,而是各自忙碌。
王蔓云回来时见到的就是繁忙的场景。
看书的看书,做题的做题,最小的那个,一会给朱英盛擦汗,一会给朱英华扇扇子,忙得跟陀螺一样,但却满脸开心。
“这是在干嘛?”
王蔓云也好奇什么情况。
“希望我哥手下留情,不这么惩罚。”朱英盛直接出卖策策。
以为伪装得特别好的策策僵硬住了小身子。
脸上的表情也是震惊又意外。
“小样,就你这点道行也在我们面前显摆,我们早就看出来了,放心了,你现在太小,要想跟我一样待遇,再过几年,多读点书。”
朱英盛摸了摸策策的头,再次专注手里的惩罚题。
还有最后一道。
做完就可以吃饭了!
“小盛,先别做了,收拾收拾,我们去宋先生家吃饭,先生想见见你们。”王蔓云猜出朱英盛为什么做题,但时间不早,肯定等不到做完。
“是。”
一听去宋先生家吃饭,几个孩子都知道耽搁不得。
朱英盛收起了题目与草稿纸就放回卧室,朱英华把手里的书放好,就连策策也去卫生间里照了照镜子,见衣服整齐,脸上干净后,才跑到王蔓云身边。
对于去别人家吃饭,小孩也很积极。
王蔓云也整理了一番,见没有失仪,才提着礼物,带着三个孩子去了不远处的宋先生家。
礼是他们从沪市带来的特产。
不贵重,但心意真诚。
面对王蔓云提来的礼物,不管是宋先生,还是对方家里的保姆,都非常喜欢。
家乡的味道,哪怕她们长住京城,也是念念不忘的。
可能是人口简单的原因,宋先生的四合院不算大,但也五脏俱全,属于四合院的布局都有,宽大的院子里,一整面都是开得绚烂的花墙。
月季花。
据说是稀少的国外品种,何先生从香港带回来种在自家院子里,宋先生见到后特别喜欢,也移了些到自己院子。
多年后,就形成了这样的规模。
王蔓云跟三个孩子分别跟宋先生见礼,经过介绍,宋先生知道三个孩子中有一个不是朱家的,也没有厚此薄彼,依次都问了话,适当考核,最后对三个孩子都非常欣赏。
聪明孩子,没有长辈是不喜欢的。
跟三个孩子聊后,宋先生才介绍晴晴,几个孩子一见面,彼此都有好感。
见孩子们相处不错,大人们才坐在一起聊天,让几个孩子去院子里玩。
天色还早,离吃饭还有些时间。
朱英华已经是少年,没有加入小孩团,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留意着。
朱英盛则带着策策跟晴晴商量玩什么游戏。
男孩子大部分都是活泼的,玩的游戏也几乎都是体力活,不管是跳房子,打沙包,还是抓知了爬树,都需要付出体力。
偏偏这些晴晴都没有玩过。
她拿出来的是花绳,甚至不是皮绳,也就意味着她从来没有跳过绳。
也对,跳绳是人多玩起来才好玩的游戏,就晴晴这文静样,估计确实从来没有玩过。
“投沙包还是跳房子?二选一。”
朱英盛嫌弃地看着晴晴手里的花绳,他们男孩子不喜欢玩这个,一点难度都没有。
“怎……怎么玩?”
晴晴楞楞地看着朱英盛,不懂。
“来,我教你。”朱英盛从墙角抠出一块小鹅卵石,在宽敞的院子里准备画玩沙包的场地。
“小盛,换这个。”
朱英华及时扔了一根粉笔过来,是警卫员刚刚递给他的。
院子里的地面都是青石板,这样的地面要是用鹅卵石画线,肯定会留下擦不掉的痕迹,那就不美观了,粉笔则不同,擦一擦就消失。
有了粉笔,朱英盛立刻放弃鹅卵石。
很快他就画好了线条,也跟晴晴把玩沙包的游戏规则讲清楚,顺手就从衣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沙包,这个沙包能被他带上京,也是意外。
离开沪市时,是囡囡送给他的礼物。
是礼物,当然也就跟着来到了京城,听王蔓云说宋先生家有个小女孩需要玩伴,他就带了沙包来,只有这个游戏男女都适合玩。
晴晴只有五岁,比朱英盛小,但却比策策大。
几人还算是能玩到一起。
特别是晴晴跟策策,自从玩了沙包,就停不下来。
花厅里,宋先生几人透过敞开的八扇窗户,很容易就把院子里几个孩子玩闹的场景看在眼里,看着活泼的身影,再听着孩子们开心的笑,大家脸上都含着笑。
特别是宋先生,看着比往日活泼无数倍的晴晴,脸上的慈爱更深了。
宋先生是沪市人,王蔓云也是沪市人,老太太在沪市工作与生活过多年,加上宁城口味跟沪市相差不远,保姆就做了地道的沪市饭菜。
宋家保姆也是沪市人,很早就跟随宋先生,没结婚过,早就跟宋先生亲如家人,因为喜欢王蔓云带来的礼,特地做了一桌最拿手的饭菜。
地道,又香喷喷。
王蔓云吃一口,就知道保姆有多用心。
第二天,王蔓云又带着几个孩子来了宋先生这里的,还是先生邀请的。
孩子们头一天玩得好,大人们相谈融洽,宋先生不介意家里多热闹几天。
张文勇跟秦安娴来时,是下午。
三点多,这个时间点刚刚好,一不会影响到宋先生的午休,二也不至于要留晚饭,所以三点多,他们就带着孙女到了。
这次张文勇是办了特批来的。
有了特批,当然能畅通无阻,但他没有先去宋先生家,而是带着孙女郑重跟昨天受伤的两名战士道歉。
两名战士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当张文勇亲自道歉时,还是激动得脸都红了。
昨天被冤枉的委屈终于消散。
“对不起。”
张云丹认真跟两名战士道歉,没有借口,也没有解释,就是老老实实道歉。
昨天后半夜她才醒的。
醒来后差点不记得下午自己干的祸,还是秦安娴提醒,小女孩才知道自己闯祸,愧疚无比,今天让她来道歉,她立刻就来了。
“嗯。”
两名战士接受道歉,也就意味着这事可以翻篇了。
张文勇亲自出面,郭勇作为两名战士的直系领导,当然也会出面说些场面话,事情到现在,可以说张家的信誉危机得到解除。
然后车辆才开进了保护区域。
张文勇跟宋先生是老相识,上门不用提前预约,车直接就开到了四合院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子传出的欢快笑声。
听出晴晴笑声时,不说秦安娴惊讶,张文勇也惊讶。
一直以来晴晴都是个文静的孩子,他们家孙女也跟对方多次玩耍过,但两个小姑娘就是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翻花绳,哪见过如此活泼的一面。
惊讶的夫妻俩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都在好奇什么原因让晴晴发生了改变。
秦安娴好奇是好奇,但细细听笑闹声,神情突然一凝,因为她听出除了晴晴的声音,还有两个男孩的声音,其中有个略微有点耳熟。
她突然不敢想了。
秦安娴虽然知道刘梅跟宋先生关系不错,但却从来没想过朱正毅的儿子也能得到先生的青睐,她一直以为先生喜静。
每次带孙女来之前,都会叮嘱孙女要文静,一定要文静。
搞了半天,文静居然是错误的。
秦安娴心情顿时打了折扣,但也不敢表露,而是极尽可能隐藏真实情绪,拿出最端庄、和煦的一面跟张文勇带着孙女下车。
宋先生门口是有战士站岗的。
张文勇到来,已经有战士进门向宋先生通报。
听说张文勇来了,宋先生起身相迎。
张文勇级别不低,刘梅跟对方又是旧识,哪怕在宋家她是是客人,也毫不避忌地迎了出来。
两位身份贵重之人都迎出门,作为晚辈的王蔓云只能相陪。
不过几人都没有惊动院子里玩耍的几个孩子,而是绕过孩子走向大门。
在院子阴凉处看书的朱英华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书,跟了上来。
他耳朵灵敏,已经听到来人是谁。
担心王蔓云吃亏,跟在王蔓云身旁,低声把来人是谁告知。
王蔓云脚步一滞,后悔跟随得太快。
但这此时已经不适合再退,只能大大方方跟着宋先生几人出门,绕过影壁,很快就来到了四合院门口,也就看到了门前的三人。
王蔓云跟朱英华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张文勇,但却是看得最清楚的一次。
毕竟上次离得太远,又有车遮挡,对于张文勇的长相,两人还真没怎么看清。
今天就不一样的,是面对面。
王蔓云一行人出门时,秦安娴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就停在了王蔓云与朱英华的脸上,面上不显,内心却泛起了滔天巨浪。
她还以为是刘梅带孩子来宋家,没想到王蔓云跟朱英华也在。
这明显是受邀才有的待遇。
秦安娴这是第一次见到王蔓云跟朱英华,但凭直觉,她就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朱正毅的妻子,一个是大儿子。
人中龙凤一样的两人,让她难以平复心绪。
第253章
秦安娴自视非常高, 因为她自认为自己除了美貌,还有智慧,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张文勇迷得跟她结了婚。
毕竟认识张文勇时, 对方的身份就挺高的。
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这样的人,生出的子女才是人中龙凤, 对子女的期待也非常高, 从孩子们接受教育开始, 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事实也如她预料的那样。
三个子女除了继承她跟丈夫的颜值,个人能力也不错的,不然哪怕就是有张文勇这个丈夫, 没能力的人也没法达到如今的成就。
对几个子女,秦安娴觉得挺拿得出手。
偏偏在她春风得意时,朱正毅出现了,以黑马之态出现了,不仅比她的子女更优秀,甚至朱正毅的妻子, 儿子,好似都更优秀。
秦安娴心里的酸意更浓。
但站在宋先生门前,她却是一丝都不敢露出来的, 宋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她清楚, 再惹了人, 估计她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再来这里了。
“先生今天看起来面色不错,心情也不错, 我能讨杯水酒喝吗?”
张文勇也认出了王蔓云跟朱英华。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 但因为朱正毅之前的透露, 他知道几人跟随刘梅来了京城,在宋先生这里见到刘梅, 又见王蔓云跟朱英华站位偏刘梅,就猜到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儿媳,一个是自己的孙儿。
第一次见面,虽然是在外人家里,但也足够他激动。
张文勇原本只打算停留半个小时就离开,但在见到王蔓云跟朱英华,改主意了。
朱正毅那个臭小子根本没给自己相处的机会,他相信肯定也不会给自己跟对方妻儿相处的机会,既然如此,还不如当作没认出人,今天就在宋先生这里多留会。
也算是考察一下王蔓云跟朱英华,是不是如资料中那般聪明、厉害。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朱英盛昨天刚指着他妻子的鼻子骂了一通,还在为见到素未谋面的孙儿高兴。
怎么说朱英华也是他的亲孙子。
宋先生没想到张文勇会明确表明留下吃饭,有点意外,但看一眼身旁的王蔓云母子,就猜到了原因,笑道:“你这大忙人能留下吃饭,我这得蓬荜生辉,快请。”
张文勇跟朱正毅的关系,她知道。
原本她是不知道朱正毅的。
毕竟朱正毅年轻,又一直在军队发展,跟她几乎是没什么接触,对于朱正毅的八卦,老人不感兴趣,偏偏牵扯到了张文勇。
张文勇身份不一般,宋先生跟对方既是旧识,也是同僚,关系还不错,八卦牵扯到张文勇,她多少有点好奇,也就了解了一下。
也就搞清楚了原因。
对于张文勇这个意外出现的儿子,宋先生她们这样的人物是不会评价的,也不会在明面上表什么态,只静观其变。
可惜就可惜在秦安娴自作聪明。
明明一手值得大家同情的好牌,硬被她打烂,在外面耍点小心机也就得了,看不懂的人,不会计较,就算有人看懂了,也会看在张文勇的面子上多担待一分。
结果倒好,这人把聪明耍到了几位先生面前。
在几位先生聚会时,暗搓搓给朱正毅上眼药,出于对张文勇的信任,大家还真以为朱正毅是个上不得台面,不敬长辈的粗人,结果呢!
才一天时间,事情就反转了。
主席跟朱老总用他们的方式为朱正毅撑腰,这让被算计的几位先生非常恼火。
被利用,没人会高兴。
宋先生是不待见秦安娴了,这样的人她不喜,今后也绝对不会再让其上门,可今天秦安娴是跟着张文勇一起来的。
看在张文勇与张云丹这个小孩的面份上,宋先生才允许了进门。
“刘梅老同志,当年一别,快二十年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在京城相聚,真是太难得了,早知道你今天在先生这,我得提着大礼来。”
张文勇跟宋先生见完礼,立刻跟刘梅握手。
几十年的老战友了,能再相聚,确实如他所说,太难得了,特别是在这特殊的时期,能相聚在京城,是值得特别高兴的事。
“老张。”
刘梅看向张文勇的目光,激动中略微有点复杂。
谁都没有想到两人居然是亲戚,就是这亲戚关系有点尴尬与复杂。
刘梅大义,也护短。
到京城后,才知道张文勇跟女婿的复杂关系,又得知了秦安娴与秦家暗中针对女婿的伎俩,她其实是非常不满的,要不是现在在宋先生这,她得给张文勇好好摆摆脸。
张文勇看出刘梅隐含的不满,只能无奈苦笑。
世人都以为他得了天大的便宜,其实他在朱正毅面前一直吃亏,明着吃亏,暗里也吃亏,真是有苦都没地方说。
“快进门,我们家里坐着聊。”
宋先生看出气氛有点火爆,打破沉默。
门前确实不适合长久寒暄,哪怕还有人没有介绍,也不适合再待下去,一行人各带心思地进了门,刚进门,一个沙包就砸了过来。
直奔秦安娴的门面。
“呀——”
晴晴吓得惊呼一声,她没想到力道大了点,沙包直奔人而去。
宋先生他们也没想到。
在自家,家里是安全的,所以警卫员并没有贴身跟随,也没法应付这一意外出现的突发情况,幸好朱英华跟在身边。
哪怕他看不惯秦安娴,也不会在大事上糊涂。
察觉到沙包飞过来,他随手一抄,就把沙包抓在了手里。
也就避免了秦安娴被砸脸的可能。
真砸中了,不仅秦安娴难堪,也是下张文勇的面子,所以他这一出手可算是解决了几方麻烦,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秦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犯错的晴晴主动跑过来道歉。
朱英盛跟策策也是一脸的意外,他们也没想到晴晴的沙包会砸偏,砸高,差点砸到人,两人也赶紧跑了过来。
虽然没有道歉,但也算是一起承担责任。
“是你!你是故意的!”
张云丹一直跟在秦安娴身边,因为爷爷在,她很乖巧,但在奶奶差点被沙包砸中后,认出了朱英盛,小姑娘愤怒了。
她记得朱英盛。
记得自己昨天是对方打晕的。
因为太生气,张云丹的声音有点尖锐,本就是小孩,声音非常清脆,当清脆变成尖锐,就不好听了。
“丹丹!”
张文勇威严的警告声响起。
孩子在家受宠点可以,但在外一定得有礼,沙包明明是晴晴不小心砸过来的,怎么能罔顾事实诬陷他人,这可不是他们家的家教。
“爷爷,他昨天打我。”
张云丹非常委屈,至今她脖颈都还是痛的。
“为什么挨打,你不知道吗?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都忘了吗?”张文勇突然意识到留下可能是个错误,孙女闹的这一出,把好好的局面彻底打破。
一下就得罪了三家人。
“丹丹,你别生气,我道歉,我刚刚真没留意,手劲大了点,差点砸到秦奶奶,你别怪小盛哥,他离那么远,真不是他砸的沙包。”
晴晴见张云丹误会,赶紧再次道歉并耐心解释。
“没事,没事,晴晴,你不用道歉,沙包没砸着我,你们玩游戏,是我自己没有留意到路,跟你无关。”
秦安娴反应过来,赶紧出面解决,她知道丈夫生气了。
“小孩子玩游戏,就算是砸着人,也不是什么大事,那点力道,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我们大人这点肚量还是有的,晴晴,你别着急,不怪你。”
张文勇安抚着急的晴晴。
因为肇事的人是晴晴,不管是宋先生,还是刘梅,又或者王蔓云这个朱英盛的家长,都不好开口,只有张文勇开口最合适。
只有张文勇开了口,宋先生才好开口,“小秦,对不住,吓到你,今后我一定越约束晴晴。”
她亲自给秦安娴道歉。
秦安娴的脸白了,她知道先生这是因为孙女的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人厌恶了她们,今后她跟孙女都别想再踏进这里半步。
勉强挤出笑容,她摇头道:“先生过谦的,是我的问题,不用道歉,不用道歉。”
可道歉的话已经说出口,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王蔓云冷眼看着秦安娴与张云丹,她在分辨这两人有没有可能中了催眠术,但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
反正不怎么像中了催眠术的人。
不过她不是刘医生,不能武断下结论。
一旁的张文勇从宋先生开口道歉,就知道没有留下去的必要,内心深处叹气一声,对孙女说道:“丹丹,给小盛道歉。”
张云丹委屈得快哭了。
她不想道歉,破什么道歉,但看着爷爷那威严又深沉的眼眸,最终不得不对朱英盛道歉道:“对不起。”
朱英盛还不知道张文勇跟自己的关系。
见对方还算讲理,给了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大大方方收下张云丹的道歉,但也警告道:“以后要是再乱诬陷我,我就揍你。”
说完比了比小拳头。
“小盛!”
王蔓云看不下去了,这孩子就不能稍微看点形势,再激张云丹,小女孩闹起来,就真打扰了宋先生的心情。
朱英盛被警告,赶紧放下拳头,偷偷对宋先生跟老太太露出一个讨要的笑。
他真不是故意气张云丹的,就是只要一想起昨天的事,他就烦这个小姑娘。
宋先生的心情原本已经不怎么好了,看到朱英盛调皮的眨眼笑,突然就笑了起来。
多大点事,他们大人确实也应该肚量大一点,于是招呼张文勇两口子道:“走,屋里喝茶。”不管她有多不喜欢秦安娴与张云丹,却是要给张文勇面子的。
张文勇非常意外,但也看出先生是真心邀请,脸上一下就露出了笑意,“走,屋里喝茶,我们多年老友未见,真得好好聊聊。”
“是的聊聊。”刘梅也释然了。
她老了,儿孙辈的事她没有必要插手,因为她相信朱正毅一定会处理好,她就别添乱了。
大人们高兴地去了花厅,留在原地的张云丹委屈又尴尬。
刚刚被爷爷训斥,她肯定不敢再到大人面前,只好留在院子里。
张云丹看着晴晴,想跟对方一起玩。
但晴晴此时明显已经不想跟她玩了,只见几个小孩从朱英华手里要回沙包,又跑到画好的格子地上玩了起来。
转眼间沙包就满天飞。
几个小孩也乐呵呵直笑。
笑声是清脆的,也是欢乐的,很能感染人,让听见的人心情跟着飞扬起来。
王蔓云跟朱英华没有进花厅陪同。
一是不合适,他们原本就是客人,二是级别不够,张文勇毕竟是领导,三是不熟,他们跟张文勇与秦安娴都没有说过话。
所以母子二人也留在了院子里。
夏日的蝉鸣阵阵飞扬,伴随着孩子玩游戏的声音,都在不知疲倦地争锋着。
“妈,你看她们有问题吗?”
朱英华没有再看书,而是跟王蔓云一起坐在游廊的树阴下,一边看朱英盛这几个小孩玩游戏,一边小声分析着疑点。
他知道上京除了接触张家,给亲奶奶扫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抓人。
抓幕后之人。
秦家与秦安娴的挑衅,他知道都跟幕后之人有关。
昨天他没认出秦安娴跟张云丹,也就不觉得两人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但今天不一样了,在知道了她们的身份后,跟王蔓云一样,第一时间怀疑她们暗中是不是被人催眠了。
“有没有被睡眠,得让刘医生看过才知道。”
王蔓云没法下定义。
就张云丹的情况看,很符合被娇宠坏的女孩,但也不排除是中了催眠术。
“要提醒爸爸吗?”朱英华轻声问。
“不用,你爸有成算,整个张家应该都在监控范围内,昨天发生的事肯定有人暗中去查了,只有查清楚,才能确定是个人原因,还是被影响了。”
王蔓云想起张云丹昨天的冲卡,相信事情一定没完。
“嗯。”
朱英华见父母都有成算,也就不管了,而是认真看着朱英盛那几个小孩玩游戏。
高手肯定是朱英盛。
不管怎么扔,他都能接到,甚至还能跳起很高抓住沙包。
看着上蹿下跳的弟弟,朱英华突然意识到,之前晴晴砸向秦安娴的那个沙包,不会是这小子故意引导的吧。
“妈……”
朱英华担心起来。
如果真是引导的,性质就不同了,说明朱英盛的品行出了问题,需要教导与纠正。
“小盛没有故意引导,他确实是无心的。”
王蔓云不仅仅是在看几个孩子玩游戏,一直在留意朱英盛的动作,从小孩玩耍的高强度来说,不存在故意引导晴晴去砸人。
担心朱英华不能理解,她又进一步解释道:“玩游戏的人少,为了激起大家的玩性,肯定是要增加难度的,不然玩一会就没有意思,所以小盛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调动大家的玩性。”
朱英华从王蔓云解释开始,目光就一直追随弟弟那上蹿下跳的身影。
根据小孩玩游戏的轨迹,他终于放心了。
幸好弟弟没有走歪路。
“你跟小盛虽然小时候经常闯祸,但你们的爸爸早就在你们幼小时就给你们竖立了最正确的三观,如果没有天大的意外,你们绝对不会走上歪路。”
王蔓云自信地赞美朱正毅。
她知道朱正毅虽然忙,但却很早就给两个孩子打下了人品基础,原剧情里,如果朱英华没有遭受腿断这样的巨变,心性也是不会变的。
其实哪怕心性变了,朱英华最终也只是跟家人闹矛盾,并没有危害社会,没有害人。
“妈,有你真好。”
不被人误会的感觉,让朱英华特别高兴与满足,他相信,要是换个人,肯定怀疑事情是弟弟在暗中搞的鬼。
因为朱英盛有动机。
“这事肯定会有人汇报给宋先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公平汇报,先生会不会信是巧合。”王蔓云其实是担心的,她信任朱英盛,不代表外人也绝对信任。
朱英盛为什么能进京,跟聪明有关。
就怕有人拿朱英盛的聪明做文章。
朱英华也正是担心这一点,才在这时候跟王蔓云商量,于是小声问道:“需要跟先生解释吗?”他觉得先生非常和蔼,肯定是个明是非的人。
“不用。”
王蔓云摇头,同时自信地笑了起来。
宋先生一生品节高尚,是有大智慧的人,不会轻易被蒙蔽,他们主动去解释,反而说明他们对先生不信任,这样会给先生不好的印象。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王蔓云相信这座四合院里的暗处,一定有很多双眼睛,只要是有能力的人,就能看出朱英盛到底有没有刻意进行引导。
“嗯。”
朱英华相信王蔓云的分析。
花厅里,张文勇跟宋先生与刘梅追忆着曾经相处过的岁月,那份远去的岁月太弥足珍贵,每一次回忆,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激昂。
秦安娴静静地坐在一旁陪坐着。
她才五十多岁,虽然也经历过那个年代,但绝对没有张文勇他们经历的多,加上当年她几乎一直在大后方,是没法参与到几人的聊天中。
所以老老实实陪坐着。
但视线的余光偶尔却会透过窗户看向院子,她在看玩游戏的朱英盛,也在看坐在一起说话的王蔓云与朱英华。
对于这三人,她好奇又提防。
“喂,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院子里,朱英盛突然看向张云丹。
张云丹之前的诬陷,让晴晴不喜,玩游戏时也就没有叫对方。
冷落了对方好一会,朱英盛还是邀请人了,小女孩已经跟自己道歉,他们一直不叫对方玩,会给对方背后的长辈难堪。
朱英盛觉得不好。
他可以明着指责小姑娘不对的地方,却不能搞孤立。
“叫我?”
张云丹震惊地看着朱英盛,她会玩沙包,也喜欢玩,可没有人叫她,她也就不好意思参与,只能羡慕地干看着。
“嗯。”朱英盛点头,再次问道:“玩吗?”
“玩!”
一起玩游戏的诱惑没有小朋友能拒绝,张云丹这下也不讨厌朱英盛了,兴奋地跑了过去,她早就想参加。
“丹丹,你要躲小心一点,小盛哥哥可会砸人了。”晴晴见朱英盛都邀请了张云丹,也不再小气,还跟以前一样对对方亲昵。
“我砸沙包也很厉害的!”张云丹自信又兴奋。
眨眼的功夫,多了一人的游戏玩得更热闹,也更激烈。
屋里,宋先生他们都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对于朱英盛,宋先生眼里都是赞赏的笑意,她对这小孩一直很信任,果然,小孩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与欣赏。
张文勇跟刘梅心里也喜滋滋的。
一人在心里得意这是自己的孙子,一个得意这是自己的外孙,都一副与我荣焉样。
只有秦安娴内心深处是遗憾的。
她其实一直怀疑砸向自己的沙包跟朱英盛有关,她不信平时那么文静的晴晴会对付自己,她相信只有朱正毅的儿子才那么坏。
秦安娴相信宋先生肯定也会有自己一样的猜疑。
晴晴不是宋家人,但因为父母的原因,大部分时间养在先生这里,对于这个小女孩,秦安娴知道宋先生非常喜欢。
喜欢就不会让小孩被算计。
所以她一直在等宋先生厌恶朱英盛,质疑朱家家教,结果朱英盛叫丹丹一起玩游戏了,这光明坦荡的一幕洗脱了怀疑。
秦安娴不满。
但却只能隐藏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
张文勇很想单独跟两个孙子相处,但也知道不合时宜,更担心朱正毅多心,最终离开时也没有单独跟朱家两兄弟说过话。
这点不管是刘梅,还是王蔓云都挺满意。
一家人是在宋先生家里吃完晚饭,才慢慢散步回家的,策策这几天已经适应跟朱家人相处,没那么提防了。
宋宅,王蔓云他们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把朱英盛没有引导晴晴,沙包确实是巧合砸人的事,汇报给了宋先生。
宋先生对朱家人更满意了。
另一边,朱正毅也一直在盯着查李美心,张云丹闯关卡的事他知道,不仅深入调查,还出动了刘医生,但最终刘医生否定了秦安娴跟张云丹被催眠的可能。
“确定?”
朱正毅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秦安娴跟张云丹没有被催眠,那事情就更棘手了,可以说李美心的嫌疑被消弱了一半。
“基本能确定两人都没有被催眠,如果不放心,找个理由引她们去医院,给她们做次彻底检查,应该更准确。”刘医生提出建议。
“必须给她们做检查,这事我来想办法。”
朱正毅不敢放过一丝可疑。
“嗯。”刘医生去忙他的事,反正在朱正毅这里,他是随叫随到。
朱正毅整理了桌上一大堆资料后,想了想,拿上车钥匙回了四合院,张家的情况他需要妻子配合,必须尽快确定李美心到底有没有问题。
后海那片区域是二十四小时高度戒备的。
朱正毅到时,不仅提交了特令,车也被里外都检查了几遍才放行。
夜深人静,担心吵到人,车开得非常慢。
几乎没什么声响。
王蔓云很意外朱正毅这么晚回来,但还是把人迎进了屋,问道:“需要吃东西吗,我去做。”
“煮碗面。”
朱正毅确实饿了,晚饭都没空吃。
王蔓云瞬间猜到男人还没吃晚饭,赶紧去了厨房。
听到动静,朱英华起床帮忙。
半小时后,朱正毅吃上了热腾腾的手擀面,而王蔓云跟朱英华也把下午在宋宅里发生的事进行了汇报。
“先生是高尚之人,什么都不用解释。”
朱正毅赞同妻子的做法,也相信儿子的品行,然后说到了对李美心的怀疑。
“你安排时间。”
说到正事,王蔓云对于去张家不怎么抵触。
第254章
朱正毅见妻子能理解, 心情才没有那么沉重,说出早就想好的计划,“后天是何先生的生辰, 你跟孩子可能会被邀请,所以过了何先生的生辰, 我们再去张家。”
他是很着急, 也急切地想早点抓到幕后之人, 但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何先生的生辰是主席都在意的大事,他们得跟紧形势。
“会邀请我们?”
王蔓云跟朱英华都诧异,两人同时看着朱正毅的眼睛。
“如果只凭妈的面子, 你们肯定不可能被邀请,毕竟何先生这次生日不会大办,就是亲近之人上门祝贺,但因为昨天,我敢肯定宋先生会推荐,她推荐, 何先生可能想见见你们。”
王蔓云跟朱英华都很意外。
没想到他们什么都没有干,居然能有这样的好事。
王蔓云尤其激动。
虽然十年期间很艰辛,也很恐怖, 但那些人也有忌惮的人, 比如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 就是这些人万万不敢动的。
如果他们家能入几位先生的眼,那么今后不说是太平无事, 起码也能平安度过十年, 只要十年结束, 今后真就是太平日子了。
“何先生的生辰,我们需要送什么礼吗?”
王蔓云问话时, 脑子里已经在快速想着自家能拿出什么作为礼物,像何先生那样的人物,什么礼都见识与拥有过,贵重的,他们还真拿不出。
更重要一点,就算有贵重的,也不敢拿。
这样敏感的时期,只要不是那群人,但凡不想惹事的,对外都在装穷,所以就算真的有好东西,也是不敢拿的。
“心意比礼物更重要。”
朱正毅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礼,但他知道肯定不是贵重之物。
“那我想想。”
还有两天时间,王蔓云觉得自己一定能想到合适的。
“这事你费心,时间不早,你们赶紧休息,我还有工作,要马上走。”朱正毅之所以亲自跑这一趟,就是因为接下来的两天他会很忙,没有时间再回来。
“还走?”
王蔓云与朱英华同时诧异出声。
“对,现在军方不仅仅是查李美心,还有其他嫌疑人也要查,更重要一点,京城现在太乱,每天都有无数武斗发生,重要部门都需要防守,军力被分散得厉害,军部需要人手,所以近期我会很忙,可能回不来,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朱正毅透露能透露的,同时也提醒妻儿平时尽量别离开这片区域。
别看这片区域岁月静好,其实外面真不安全。
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会被裹挟进莫名其妙的武斗中,到时候生死就难料了,死了别人,自己可能会被牵连,死了自己,更冤。
“你也要注意安全,别大意了,以后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有警卫带警卫,没有就申请特勤人员保护。”
王蔓云不放心朱正毅。
根据幕后之人对他们家的算计,估计这人是真的恨不得把朱正毅大卸八块。
“嗯。”
朱正毅深深看了妻子一眼,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了。
如果儿子不在,临走前他肯定会抱一抱妻子,但现在,他只能遗憾地离开。
吉普车发动时,声音就算再轻,还是引起了暗中不少目光的注意,然后朱正毅的车是在无数目光的目送下离开的。
朱正毅走后,王蔓云跟朱英华没有马上休息,而是把厨房收拾出来,他们动用了厨房,如果不收拾,就会给早上来做饭的厨师增加麻烦。
十几分钟后,收拾完的两人才分头回屋休息。
但因为这一耽搁,时间已经是零点之后,离天亮也就只有几个小时了,两人不敢耽搁,躺下后,也没有多想,而是尽快进入睡眠。
第二天,刘梅老太太还是接着去宋先生家,至于王蔓云跟几个孩子,今天就不去了,不是宋先生不邀请,而是他们主动拒绝。
因为晴晴已经去了幼儿园。
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家再去,就是给宋先生增加麻烦。
被拒绝的宋先生不仅不生气,反而对王蔓云更欣赏,聪明人不仅聪明,还识大体,懂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拒绝。
为了这份欣赏,中午何先生到时,宋先生推荐了王蔓云一家。
何先生跟宋先生的关系非常好。
两人是革命同志,也是多年相交的老友,对于老友的眼光,何先生是信任的,也是肯定的,没有犹豫,她就同意让人给王蔓云送请柬,邀请对方带孩子来参加自己的生辰请。
陪同的刘梅很惊讶。
这是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也没想过的。
四合院里,日子过得简单而温馨,朱英华难得有这样的休息时间,除了坚持日常训练,剩余时间就是学习。
看大量书籍。
幸好这里是组织上提供的住处,需要书籍只要开口,就有专人送来,所以朱英华不缺书看,缺的是时间。
朱英盛的惩罚题已经做完,并且没有出错。
圆满度过惩罚,他彻底放飞了自我,每天除了带着策策跟朱英华一起晨练,剩余时间一部分用来学习,一部分就是玩。
两个小男孩,能玩的游戏特别多。
哪怕不能去外面看看繁华的京城,他们也不无聊,反而是过得充实无比。
王蔓云却在思考给何先生送什么礼。
他们从沪市来时,是带了不少特产,但这些特产平时送上门作为礼物没问题,何先生的生日时送上就有点格格不入。
太土气,也太接地气。
王蔓云想过按照后世的方法来,比如做个生日蛋糕,最终还是被她自己否决了。
何先生那么大年纪了,饮食要求非常严,送吃的也不合适。
最后她把几个孩子叫到了海沿子上。
看着海里开得灿烂的荷花,王蔓云觉得给何先生送盆鲜花应该不错,荷花高洁,开得又灿烂,送到何家,一定能锦上添花。
“妈,能摘么?”
朱英盛看着海里的荷花跃跃欲试。
京城的六月已经非常热,在如此清澈的水里摘荷花,不仅能摘了荷花,还能游泳玩水,一举数得。
“问了人,能摘。”
王蔓云自从打算从海里摘荷花,就专门找相关人员问了,这海不是真的海,只是一汪湖水,通护城河,也是排水河。
海里荷花太多会影响排水,每年都会专门清理。
听王蔓云说想摘荷花,工作人员非常乐意,但也提出要求,帮忙清理部分荷花根茎,这样下大雨时,才不会影响排水。
王蔓云当然同意。
她家几个小孩精力太旺盛,清理一些水下盘根错节的荷花根茎,是举手之劳的事。
所以她领着孩子们来了。
“会游泳吗?”
朱英盛一听摘花没问题,问身边的策策,他跟他哥都会水,现在就看策策,要是会,跟他们一起下水,要是不会,就跟王蔓云待在船上。
“会!”
策策兴奋地点头。
“真会?”朱英盛有点诧异。
朱英华也看了过来,担心策策说假话。
“真的会,我去年就跟我爸学了游泳的,能游好久。”策策有点急了,担心朱家兄弟俩不让自己下水,赶紧比划了一下四肢。
一看那标准的游泳姿势,朱英华跟朱英盛都放心了。
然后一行人推着船下了水。
船是舢板小船,是王蔓云跟后海管理人员借的,船上甚至还给他们配置了清理水下藤曼的工具,就等大家忙碌了。
划船的是朱英华。
他有经验,划起来又稳又快,眨眼就远离了堤岸,让整条船身临荷花境。
“你们别看这荷花开得正艳,但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大规模清理了,据说担心七月有雨讯,要提前清理出来,所以我们来摘花,工作人员可高兴了。”
王蔓云一边伸手抚摸从船舷滑过的荷叶,一边给孩子们解释这片荷花等待命运。
“妈,他们为什么不种能吃藕的荷花?”
朱英盛是江南出身的孩子,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荷花只能看,没有藕。
“笨。”
船尾划船的朱英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朱英盛瞬间反应过来了。
藕要到秋天才能收获,而京城的夏天要防止雨讯,要在雨讯来临前把河道清理出来,难怪会栽种观赏荷,而不是藕荷。
“我还以为能捞几根嫩藕凉拌吃呢。”
朱英盛看着满海子的荷花遗憾叹气。
“一会我给你们做个嫩莲芯糖水,刚好可以解暑。”王蔓云说完这话,掐了一朵宽大的荷叶搭在头上。
十点多钟的太阳已经非常毒辣了。
在没有防晒用品的时节,用荷叶挡挡阳光,也能起到不少防晒作用。
“妈,你应该戴朵荷花,肯定非常漂亮。”
朱英盛撺掇王蔓云戴大红的荷花,王蔓云才不干,用刀割断一个荷茎,对着朱英盛就轻轻扫了过去,赶人道:“废话少说,赶紧脱衣服下海子,我们摘最漂亮的荷花跟荷叶。”
她虽然送的是花,但也打算好好整理一番,做成造型漂亮的鲜花,而是不是毫无美感的一大把,那就太没有诚意了。
“哈哈哈——”
策策见朱英盛被打,抱着肚子就大笑起来,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刚到朱家时的刺猬样。
“笑屁,赶紧脱衣服下水。”
朱英盛才不在意给自己挠痒痒一样的荷茎,而是揪住策策就开始脱衣服。
最后两个小孩脱得只剩小裤头,就跳进了海里。
王蔓云跟朱英华都留意着最小的策策,但凡出点意外,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与救援。
朱英华在两个小孩都进水后,才把船桨收了,任由小船随水慢慢移动,他也开始准备下水,他已经是少年,不会再跟两个小孩一样脱得只剩小裤头,而是穿着半长短裤下了水。
六十年代工厂很少,不管是大气污染,还是水流污染,几乎都不存在。
海子里的水干净透亮,三个孩子在里面不仅感受到了清凉,也能闻到荷花的阵阵清香。
“别把自己晒太黑,明天我们可是要当客人的,赶紧摘朵荷叶戴头上。”
王蔓云见几个孩子在打水仗,不仅不阻止,反而叮嘱了一句。
京城的太阳那么毒辣,又是在水里玩,玩半响估计会晒得红肿,明天去何家当客人那就失礼了,所以哪怕是男孩子,也得防晒。
几个孩子很听王蔓云的话,让他们防晒,他们就防晒。
不过不是摘荷叶戴在头上,而是潜到海底,掏一把黑乎乎,带着黏性的淤泥,抹在头、脸,还有脖颈与其他暴露在阳光中的肌肤上。
这是军方专业的防晒方式。
淤泥看着不好看,但防晒效果绝对比荷叶好。
“妈,抹点不?”
抹得黑乎乎的朱英盛抓着一把淤泥游到王蔓云身边,一边扶着船舷稳固身形,一边问了一句。
“臭不?”
王蔓云有点意动,但也有点犹豫,要是太臭,她可接受不了。
“不臭。”
朱英盛笑得露出白牙。
“没骗我?”王蔓云对于此时的朱英盛不怎么信任,毕竟这孩子小,还非常调皮。
“阿姨,真的不臭。”一旁的水里悄无声息冒出一颗黑乎乎的人头,是策策,这孩子水性确实很好,从水花就能看出。
王蔓云相信了,伸手接过一点闻了起来。
果然没有臭气。
这座海子的时刻流通的,水质又是能清澈透亮看到底,再加上放养在海子里的鱼,水质好得比后世一些矿泉水还要好。
这下王蔓云能接受淤泥抹脸了。
朱英盛很有分寸,只给王蔓云抹了脸跟脖子,看起来不难看。
“你们先去清根茎,我摘些嫩莲子。”
王蔓云看了看太阳,打发孩子们去干活,自己则顺水漂流摘起了莲蓬。
如果光是摘花,用不了多少时间,也不用现在摘,因为摘太早,容易晒蔫,她此时忙活的是嫩莲子,开了一段时间的荷花里有莲子。
非常小,只有米粒般大,但非常嫩,嫩得用手指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
这样的嫩莲是做解暑糖水的最佳食材。
要不是这一海子的荷花过几天就要大清理,王蔓云还真不好意思下手,反正都要毁去的物品,就让它们再发挥一点有用价值。
就在王蔓云忙碌采莲子时,三个小孩对海里荷花根茎的清理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主干活的是朱英华。
朱英盛是玩一会忙一会,只有策策是纯玩。
他太小,担心用刀伤到自己,不管是朱英华,还是朱英盛,都没有让他劳作,于是小孩在海里追鱼追得特别开心。
就在王蔓云采了不少莲子,几人开始摘花时,海沿来了一群人。
这些人刚从胡同里走出,就看清了海里的情况。
大吃一惊。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乱摘花,乱毁坏公物的?”
开口之人记得这边海子里的荷花还有几天才清理,这才带着人来欣赏,结果刚来,就看到海子里的荷花被掐得乱七八糟,更过分的是海面上已经漂浮着不少乱七八糟的根茎。
这样一来,哪还有什么美感。
只有丑陋与残缺。
王蔓云他们没想到会被人指责,原本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的他们正准备回去,就被人指着脑袋责怪,这事必须得解释解释。
“同志,你别误会,我们是管理处人员同意才采摘的,在对方的要求下,我们帮忙清理海子里的根茎,可以拿走荷花与莲子,不是私拿公物。”王蔓云解释着,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她非常不喜欢被人栽赃私拿公物。
在这样的时期,被扣上这样的罪名,是非常重的,一个不好就得被送去劳教。
“哪个工作人员允许的?他有什么资格允许?按照规定,这片荷花得再过几天才清除,你们现在毁坏了,就是不合规矩,是犯罪。”
周立群看着一脸泥巴,看不出模样的王蔓云,非常不满。
他最讨厌破坏规矩的人与事。
“同志,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力随便给他人扣帽子,这片海子什么时候清理,是这片管理人员根据天气做的决定,可不是定死的规矩,近期天气异常,上级管理部门已经下了批文,从今天开始,这片海子可以清理了。”
王蔓云从不干没有把握的事。
她虽然眼馋这片荷花,但也知道任何把柄都不能让人抓到,所以在问过管理人员能摘荷花后,还了解了清理规矩与批文。
在确定有批文,不会出错后,才带着孩子来的。
可以说,现在谁给她扣帽子她都不怕。
“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周立群惊讶又诧异,更让他脸红的是难堪。
他特意带着人来欣赏荷花的,荷花没有欣赏上,想展露一下威严,威严也没展露上,就被人驳得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气得他都想揍人。
“你知不知道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我们只知道我们见了批文,按照批文行事,任何人都别想给我们乱扣帽子,否则就是别有用心陷害军人家属,是犯罪。”
王蔓云强势地应答。
如果对方态度好,她也不至于给对方没脸,是对方在她好好回答后,还要给他们硬扣帽子,她才反驳的,她就不惯着这些人。
只要占理,只要有军方,她不信有人敢诬陷得了他们。
“你们是军人家属?”
周立群旁边一人说话了,孟文丽这才想起能出现在这片区域的,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身份不一般之人,对强势的王蔓云忌惮起来。
“对,我们都是军人家属,我们根据批文行事,如有疑问,你们可以去管理处看批文。”朱英华一直留意着这群突然出现的人。
见换人说话,他也挺身护在了王蔓云身前。
刚刚他正准备上船,就意外来了这一出,他跟王蔓云是一样的想法,甭管这些乱给他们扣帽子的是什么人,他们不怕事。
“立群,算了,如果有批文,我们大做文章就没有道理,上哪都不占理的。”孟文丽回头劝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的周立群。
“立群,也就那片区域的荷花被毁,我们看这一面的也没关系。”
“对,换个地方看也是一样的。”
其他同伴七嘴八舌劝起周立群来,大家都想大事化小,毕竟能出现这一片区域的,肯定都不是无名之辈,没必要惹事。
“你们留下姓名,事情我会核实的,要是没有批文,你们就等着去劳教。”在一群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周立群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呵,口气不小,这是威胁?”
王蔓云怒了。
该解释的她已经解释,态度也缓和过,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了。
好大的脸。
“你留下姓名,我们会查清楚你的身份,要是你一不是执法部门人员,二不是海子相关管理部门的,你就等着品尝威胁军人的后果。”
朱英华要不是顾忌身份,都想冲过去揍人了。
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这样威胁。
周立群:“……”
他不仅被藐视,还被威胁了,这下脸哪里放得下,一卷衣袖,就往王蔓云他们冲了过来,嘴里叫嚣道:“上来,今天我得教育你们做人,京城这里,不是你们猖狂的地方。”
王蔓云几人被周立群的倒打一耙惊住了。
到底是谁在猖狂!
要不是对方乱扣帽子,随意威胁,他们肯定是息事宁人的,结果当软柿子要被捏,硬柿子也要被捏,真当他们好欺负吗。
“哥,揍他。”
朱英盛跟策策也爬上了船,两个小孩气得眼睛亮晶晶。
“同志,这里不许喧哗,也不许打架,麻烦保持安静。”就在此时,两名军人突然出现,他们严肃地看着周立群警告。
他们知道周立群是谁,但该警告就不会留半点情面。
“明明是他们,他们……”
周立群指着王蔓云几人,脸更红了,能晕过去那种。
“这位同志并没有说错,他们确实是经过海子管理处同意才来清理荷花的,而海子的情况,上级部门的批文确实也到了,也就是说,今天确实可以开始清理荷花。”
军人守护这片区域,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
周立群愣住了。
他没想到今年的批文早到了,也没想到才这么会,就有人出面帮着打脸,他只觉得整张脸火辣辣的发烫。
“立群,走吧。”
伙伴们看出周立群的难堪,赶紧过来把人拉走。
这会走,还有点面子,要是再晚点,面子,里子都得丢尽,那才是难堪。
看着这群人远去的背影,王蔓云的心情不怎么好。
她知道事情没完。
“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见谅。”王蔓云感谢出面解围的两位军人,要不是两人,还真有可能起一场冲突。
海子离宋/何两宅都不远,真要打闹起来,肯定会影响到两位先生的清休,他们就算占理,也是有错,明天哪还好意思去何家。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我们应该早点出面的。”两名战士非常客气。
“谢谢,谢谢。”
王蔓云还是对两名战士再次表达了感谢,等人离开后,一家人才划船往海子管理处而去。
“妈,你觉得是意外,还是阴谋?”
已经洗掉身上淤泥,穿上衣服的朱英华轻轻问。
王蔓云在撩水洗脸上的淤泥,听到问话,好一会都没有回答,因为她也判断不出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
因为她摘荷花真是临时的想法。
从想法冒出到行动,几乎没耽搁,要是这能被人算计,只能说暗中早有人监控着他们,随时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查他们的人派出去了吗?”王蔓云问。
朱正毅昨天回来,不仅仅是他一人,他还带来了一支小队,这支小队隐藏在暗处,除了保护王蔓云几人的安全,也查故意找他们事的人。
要不然,王蔓云今天也不会如此高调。
因为这是引蛇出洞。
第255章
朱英华看一眼在船尾打闹的朱英盛跟策策, 再次小声跟王蔓云说道:“已经有人去查了,要不了多久,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应该就能查到。”
说到这, 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又说道:“要想查到更深入的东西, 估计得一两天。”
“嗯。”
王蔓云微微点头。
查案这事她插不上手, 只能静等军方来处理。
“这些人能出现在这, 我担心他们的背景也不简单,这样背景的人政审肯定没有问题,如果他们牵扯到阴谋中, 我倾向于他们应该是被人利用。”
朱英华说出自己的见解。
“如果是这样,背后这人就太不简单了,对方接触的层面非常高,高到……”王蔓云说到,没有再说下去,但面色却有点沉。
朱英华的表情也有点凝重。
他跟王蔓云是一样的观点, 这种时期能出现在这片区域的,不是何先生的客人,就有可能是家人, 他们跟对方起了冲突,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明天生日会上, 会不会有人故意为难我们?”
朱英华担心。
“明面上肯定没有谁那么脑残跳出来为难人,但暗地里, 肯定会耍些小手段, 所以明天的我们一定要小心, 要控制脾气,不能轻易上当。”
王蔓云对于明天何家一行也有点担忧。
她自己倒是能对付, 就怕有人从孩子入手,朱英华她不担心,就担心……
想到这,王蔓云看向了船尾的朱英盛跟策策。
小盛聪明是聪明,有的时候就是有点容易冲动,还有个牛脾气一样的策策,这俩要是中计,闹就是大闹,要是毁了何先生的生日,估计都得在主席哪里挂上号。
“要不,明天把他们俩留下?”
朱英华也担心最小的两个。
“邀请的是我们一家,少两个,总不是那么回事,算了,明日有事明日再愁,大不了你跟我多照看着点,如果真有事,其实也能说明一个问题。”
王蔓云说到这,停顿下来。
“对方真急了,才敢在这种场合出手。”朱英华轻轻接过话题。
“对,狗急跳墙,也是进入绝境的标志,也更容易露出破绽。”王蔓云知道隐藏在背后的人不简单,一个能撑起这么大局面且多年未暴露的人,除了有能力,还肯定谨慎到了极致。
越谨慎,就越难抓捕。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激怒对方,刺激对方,让对方做出错误且不理智的行为,只有这样,才容易抓到这个隐藏最深的人。
“这么大的格局、布局,真是一个女人弄出来的吗?”朱英华不是瞧不起女人,而是知道女性的局限性,毕竟解放也没多少年,解放前的女性受到的压迫是非常重的。
王蔓云此时也有点不确定对方是顾家人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测,顾家真要有这么一个人,按照年龄推算,岁数跟朱正毅差不多,这样年纪的女性,真的能撑起这么大的局面吗。
如果说秦安娴,秦家被牵连进来,是因为秦安娴天然的后妈身份,容易被挑拨,但要是这人能把手伸到何先生这种人物的身边,那就太可怕了。
王蔓云脑海里迅速冒出不少后世有名的人名。
这些人都是在这十年时期不简单的人,各有各的本事,也风光无限,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人可能是隐藏的背后之人。
如果有,这样的权势确实才能配得上这么大的局。
朱英华此时已经把船靠岸停下,见王蔓云没有回答自己,就知道自己刚刚问的问题没法回答,暗中着急。
“任何事都讲证据,在没有证据前,我们只能怀疑,不能武断,这人是不是顾家人,确实不好说,等,等证据来证明。”
下船前,王蔓云最终回答了朱英华的话。
“嗯。”
朱英华按下躁动的心思,甚至是惊醒的。
他突然就明白了王蔓云的指点,之前在查苏绣名单时,证据是指向了顾家人,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可能是背后之人布下的迷魂阵。
是误导。
所以在查找幕后之人时,一定不能把目光局限在女性身上。
“妈,我们先把花送回去,再送船回去吧。”
抛开案件,朱英华这才发现他们采摘了半船的荷花、荷叶,这么多,光凭王蔓云跟朱英盛与策策,别说一次能带回去,就是跑四五趟都拿不完。
王蔓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采的时候,哪朵花看着都漂亮,哪片叶子都美,不知不觉就采了半船,这么多,在没有工具,又要保证不损伤花、叶的情况下,带回四合院确实是个大工程。
幸好四合院离得近。
“先搬花、叶回去,小船晚点给管理处送去。”
王蔓云同意朱英华的提意。
于是下船后的四人各自拿上最好看的花、叶往四合院走,王蔓云拿是最满意的几支荷花,衣服里还兜着一大兜嫩莲子,都是她之前采摘的。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朱英盛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活泼得很,哪怕是扛几朵荷叶、荷花,也能扛出出兵打仗的阵势,走路的姿势一挺,歌再一唱,还真像那么回事。
弄得王蔓云都不好意思发笑。
只能跟着队伍排队前进,他们一家瞬间就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跑了五趟,才把摘下的荷花荷叶全部搬回四合院,忙完,朱英华就独自把船送回了管理处,王蔓云则迅速整理起礼物。
离了水的荷花、荷叶要养起来。
不养,太阳这么大,不到下午就得蔫,所以需要尽快处理。
只用了十几分钟,有着后世养花经验的王蔓云就快速处理了花、叶的根部,保证这些离了根的鲜花还能怒放几天。
再花半个小时,她指挥着几个孩子,插出一幅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完美漂亮的插花,而这份插花被养在了院子里的水缸里。
只等明天送去何家当作礼物。
另一边,周立群一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周立群是丢了里子、面子的难看,其他人是没看上荷花美景的不满,也有对自己运气的懊恼,要是早半天,他们就能看到美景了。
“果然还是那一面的荷花是最美的。”
孟文丽看着眼前海子里绚烂争相开放的荷花遗憾。
眼前这片荷花虽然也美,但比起后面那片,整体上还是欠缺的,毕竟那边周边的建筑跟海沿子的景一直都是精品,也保护得非常好。
“哗啦——”
就在此时,海子里突然冒出几道身影,是一群小孩。
孩子们嘻嘻哈哈打闹着,不仅折断了很多荷叶,还各自手里抓着一大把荷花相互投掷着。
“你们在干什么!”
周立群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怎么欣赏个荷花就不安生,哪哪都有破坏的人。
海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吓了一跳。
纷纷看向岸边。
他们都没搞懂周立群的意思。
“谁让你们下海的,谁让你们乱摘荷花的,不知道这是公家的财物吗?你们父母呢?没人管吗?”周立群没在王蔓云面前讨了好,这会对几个小孩已经怒的怒气都快冲破天灵盖了。
被骂的几个小孩震惊了,也害怕了。
一个小孩扭头看向一侧的岸边,对着一户人家就哇哇大哭起来,“奶奶,有人欺负我!”
其实周立群的声音不小。
他闹出的动静不仅仅是海子里的孩子们听到,周边的不少人家也都听到了。
这片区域过了桥,已经不是保护范围,而是普通市民居住的片区,人口密度大,热闹程度也不同,居民家除了上班的人员不在家,其他人都在。
小孩一哭,不仅是小孩的奶奶冲了出来。
就连周边听到动静的人家,也迅速窜出不少人,大家都站在海沿子上瞪着周立群一群人。
“这是哪来的高尚人?你知道这片海子是我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吗,什么公家的东西,这海子里的荷花可是我们先辈栽种的,我们这一片的孩子每年都这么下水玩,怎么,国家不管,你这个哪个裤腰带没栓好冒出来的家伙跑来装大尾巴狼,我呸!”
市井人家,骂人永远都是最接地气的。
“这些荷花都是能看不能吃的玩意,每年还要浪费人工清理,我们孩子帮忙采摘点,那是给国家做事,是好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沾公家便宜,有你这么罔顾事实乱扣帽子的吗?”
邻居见老奶奶骂人,早看周立群不顺眼的她,也开骂了。
真是活久见,从来没人管过孩子们怎么在水里玩,怎么摘几朵荷花,撞断几根荷叶,就冒出一群鬼乱扣这么大的帽子。
说起荷花,周边民众就烦。
花好看,却一点实用性都没有,还要防止每年雨讯时河道堵塞,影响了排水。
没解放前,都是这片区域的大家自己组织清理河道的,解放后国家管了,大家才没那么操心,结果还不让孩子下海子玩了。
真是岂有此理。
“你要是拿不出文件证明孩子们不能下海子玩,要是不能证明这些荷花是公家之物,我们跟你们没完!”又一位家长看向周立群几人的目光充满了怒气。
老百姓安安稳稳过个日子就这么难吗。
怎么近期到处都有人乱给人扣帽子,忒讨厌了一点。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周立群输人不输阵,哪怕已经意识到不对,也要用态度镇住这群闹哄哄的家伙。
“打他!”
海子里的孩子们终于不忍周立群了,从海子里掏出不少淤泥,对着周立群这群人就砸了过去,他们家都是最底层的工人人家。
根正苗红,不怕被人扣帽子。
这片海子的淤泥跟王蔓云他们摘荷花的那片不一样,这里是下游,平时一些生活用水也会排些进去,所以淤泥带着淡淡的腥臭气。
砸在脸上,身上,绝对不舒服。
周立群这群人都没想到一言不合就要被泥巴砸,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也就没来得及避让,很容易就被砸了一头一脸。
那腥臭的气味让他们瞬间脸绿了。
“等着,你们给我等着!”周立群叫嚣着带人跑远了,不跑不行,如果只是几个孩子砸他们泥巴,他们还能收拾收拾,但那群家长也被他们惹怒了。
已经有家长扛着木棒冲向他们。
呼哧呼哧,周立群他们急匆匆跑进了保护区,这里有军人值守,他们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但进了这边区域,他们却是不能再喧哗了,哪怕想对追到分界线的家长放几句狠话,也没法放。
周立群一群人差点没被气死。
太倒霉了,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差,哪哪都不顺。
王蔓云他们可不知道周立群这群家伙在跟他们闹矛盾后,跑到这边海子又招惹了人,两片海子离着距离,他们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要是听到,肯定第一时间就跑来看热闹,说不定还会暗中下点黑手。
谁让周立群那么讨人厌。
下午三点多时,朱英华他们就喝上了嫩莲子熬煮出来的解暑圣品。
四合院有水井。
井水哪怕在大夏天,也带着凉悠悠的沁,最适合冰镇瓜果或者是做饮品。
王蔓云在发现有井水后,早就想大展身手。
今天摘了不少嫩莲子,立刻动起手做成了银耳莲子羹,银耳是厨师早就发好的,准备给老太太做八宝粥,然后被王蔓云借用了。
摘了两斤多的嫩莲子,能做出来的饮品不少。
厨师跟保洁员也各自分到一碗,剩下的王蔓云跟几个孩子也吃不完,想了想,王蔓云干脆让人给宋先生跟老太太送了点去。
送去的这份,她没有用井水镇。
她担心老人吃了凉的伤脾胃,干脆送了温热的去,里面她加了红枣,属于温补,老人吃了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妈,这羹太好吃了,凉悠悠,丝滑软糯,还香喷喷。”
院子里,一家人坐在阴凉的凉亭里,一边喝着冰镇莲子羹,一边说话,朱英盛被莲子羹彻底折服,大夏天吃这么一碗,从内到外,舒爽得让他所有毛孔都打开了。
“别吃太多,冰镇过,凉。”
王蔓云担心孩子们吃太凉闹肚子,叮嘱一句。
毕竟现在还不是后世到处都是雪糕冰棒的年代,第一次吃这么凉,她还真担心孩子们受不了。
“我……我再吃半碗。”
朱英盛傻眼了。
他原本是夸赞王蔓云的,没想到影响了福利。
“不行,你已经吃了两碗了。”王蔓云看着朱英盛头疼,这孩子对于喜欢吃的永远是个没数,非得吃到饱。
朱英盛想哭,可怜兮兮看着王蔓云,“那再……再小半碗?”说话间,他用勺子在碗底比了一个浅浅的线。
真的不多,也就几口的事。
王蔓云看着朱英盛那双眼睛,实在是拒绝不了,只能点头。
“你太好了。”
朱英盛蹦起来,拉着策策就跑去盛莲子羹,生怕晚了王蔓云反悔。
看着这么欢乐的朱英盛,王蔓云笑了起来,然后看着自己碗里最后那点,犹豫起来,夏天吃冰凉的东西真的舒爽又有瘾,她也还想再吃一碗。
“刘医生说过,凉的你不能吃太多。”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朱英华看出王蔓云的意图,阻止了,王蔓云身体不好,吃了一年多的药,好不容易养出效果,还是需要适当忌口的。
王蔓云:“……”
她之前管朱英盛,现在好了,她也被管上,还反驳不了。
朱英华看着王蔓云的眼睛,不好意思起来,但态度绝对坚定,“妈,过两个小时你可以再吃一碗,现在真的不行。”
他们吃莲子羹的碗不小,就这量,一碗都算超的。
“好吧。”
王蔓云妥协了,她知道朱英华是为了自己好,而且刘医生确实叮嘱过,她身体刚好,不能贪凉。
另一边,何先生是吃了午饭后到的宋家。
跟刘梅见礼后,三人各自说了自己的现状,就聊起了天,宋先生推荐了王蔓云跟几个孩子,何先生见是宋先生欣赏的人,肯定相信人品。
没有犹豫,直接让人准备请柬。
就在请柬还没送出时,王蔓云让人送莲子羹来了,莲子特别嫩,只需要轻轻一咬,就是一汪荷花清香。
银耳炖的软烂,入口即化。
吃着这别具一格的莲子羹,何先生跟宋先生都惊讶了,他们第一次吃这种嫩莲子做出的羹。
“看来这位小五同志不仅聪明伶俐,手也巧,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何先生对莲子羹赞不绝口,她这年纪的人,吃东西非常讲究。
很多都不能吃了。
就刚刚王蔓云让人送来的莲子羹,陪同的医生看后,说能吃,她才盛了一小碗,没想到不仅是闻着香,吃起来无比的合胃口。
她还以为这么清香,会很甜。
结果是淡淡的甜,一点都没有抢夺了其他食材的原味。
“真是好吃,我吃过那么多莲子羹,今天这碗最合我心意。”宋先生也满脸笑容,这碗莲子羹太合她沪市人的口味了。
刘梅见两位先生对莲子羹高度赞扬,想起王蔓云的厨艺,也跟着夸赞了几句。
不是她自夸,确实是王蔓云的厨艺了得。
何先生对素昧谋面的王蔓云更好奇了,也对朱正毅的好感更甚。
另一边,四合院里,王蔓云他们吃完莲子羹后也没歇着,而是处理剩余的荷花、荷叶,这些都是好东西,荷花能晒干做成花茶,荷叶的功能也多多。
泡水喝能降血压,还能入菜。
见猎心喜的王蔓云打算做个荷叶鸡。
晚餐有鸡肉,她主动跟厨师商她,今天的晚饭她来做,厨师与保洁员一听不用他们忙,立刻开开心心地早早回了家。
王蔓云就带着孩子们忙碌起来。
他们家的家务活一直都是一家人一起干,忙起来谁都能搭把手,不累。
刘梅今天没有在宋先生家留晚饭。
主要是何先生年纪大了,坐到下午四点,就回去休息,迎接第二天的生日,这几天刘梅天天在宋先生这,刘梅知道肯定打扰了先生的清休。
见何先生离开,她也就告辞离开了。
刚好赶上王蔓云下厨,刚进四合院,就闻到了浓浓的香气,荷叶的清香伴随着鸡肉的鲜美,让人忍不住狠狠吞了一口唾沫。
太香了!
“外婆。”朱英盛刚好跑到院子里拿荷叶,看到回来的老太太跟警卫员,有点惊讶,但还是立刻开心地冲了过来。
“你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老太太慈爱地摸了摸外孙的头,不由自主往厨房走去。
“做了荷叶熏鸡,可香了。”
朱英盛挥舞着手里的荷叶,向老太太报信。
“确实香,香得我都闻着味来了。”老太太一边说一边乐呵呵进了厨房,这里的香味更浓,看一眼,好像快能出成品了。
“妈,回来了。”
王蔓云已经先一步听到老太太的说话声,没有问为什么没留在宋家吃饭,而是很自然地打着招呼。
“回来了,今天跟你们一起吃晚饭。”老太太说话间拿出一份请柬,说道:“这是何先生邀请你们明天去何家的请柬。”
原本何先生是要派人送的,刘梅自己接下了任务。
“真邀请我们!”
王蔓云兴奋地看向老太太手里的请柬。
提前准备礼物也是未雨绸缪,没想到何先生真正式下了请柬。
“何先生没请几个人,但都是有身份的,你们明天小心点,别碰撞了谁。”刘梅提醒王蔓云,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
“嗯。”
王蔓云擦干净手,郑重接过请柬。
简简单单的帖子,字却写得苍劲有力,带着锋芒,一看就是何先生的亲笔。
也可以看出对方对待客人的真挚。
王蔓云的脸颊慢慢红了。
何先生一直是她敬仰的人物,没想到能有亲眼相见的一天。
因为这样的喜讯,晚上王蔓云好好露了一手。
利用提供的食材,做了一桌丰富的饭菜,把老太太跟孩子们吃得差点忘记停下嘴。
夜晚,王蔓云是被倾盆的雨声惊醒的。
外面的雨声非常急,也非常大,伴随着轰隆隆的电闪雷鸣,让人无法入睡。
王蔓云没有起身查看,就那么躺在床上静静地聆听着。
凭经验,这么大的雨,明天起床后,海子里的荷花肯定被冲得七零八落,幸好他们昨天采摘了不少长相最好的荷花。
也幸好插好的那缸荷花晚饭后,她让警卫员跟朱英华搬进了客厅,如此一来,明天她这份礼送到何家,就非常珍贵了。
另一边,周立群跟孟文丽的眉头都因为大雨狠狠皱了起来。
他们原本还想用荷花做点文章,没想到今天晚上会下雨。
还下这么大。
两人都有预感,这场雨一下,王蔓云一家采摘荷花不仅没人怪罪,说不定还得表扬。
因为王蔓云他们摘了花的同时,也及时清理了河里的藤曼,给排水做出了贡献,干的是好事。
果然如王蔓云预料的那样,天亮后,雨虽然停了,但海子里的荷花不仅七零八落,河水也涨高很多,要是没有王蔓云他们昨天的及时清理,水可能会漫过堤岸。
“同志,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们昨天帮忙清理,我们就犯了大错,谢谢,太感谢了。”海子里,无数人在河里清理荷花。
昨天借船给王蔓云的工作人员看到王蔓云,感激得差点流泪。
一夜暴雨,海子里的水不仅浑浊变黄,荷花此时也被割得面目全非。
哪还有美感,只有麻烦。
面对工作人员的感谢,王蔓云意外也欣然接受,然后慢悠悠回了四合院。
运气好像站在她这一边,不知道幕后之人会不会被气死。
幕后之人会不会被气死,没人知道,但周立群跟孟文丽脸色难看是避不了的。
第256章
周立群这群人果然如王蔓云他们猜想的那样, 确实出身不凡,王蔓云这边查出他们的身份背景时,这群人也查出了王蔓云的身份。
毕竟能住进这片区域的人, 是有限的。
真要有心查,很容易就查出。
在知道王蔓云背后是朱正毅后, 周立群他们并没有什么顾忌, 一个军分区的副司令, 他们还不放在眼里,唯一让他们在意的是朱正毅跟张文勇的关系。
这群人昨天过得不痛快,也想给王蔓云找点不痛快。
王蔓云被何先生邀请为客人, 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昨天就开始谋划,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商量好的计谋直接腰斩。
早上十点,王蔓云带着孩子跟老太太出发了。
何先生的生日会在中午举行, 一大早,何家就忙碌起来,除了组织上专门派来照顾何先生的工作人员, 何家的家人也在。
何家人口简单, 但也有几房亲戚。
加上上门的客人, 等王蔓云他们到时,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何家的院子有两进, 在这样的地方举办生日会, 能容纳不少人, 但跟院子的大小比起来,上门的客人还是显得少了点。
主要是何先生就没请几位客人。
王蔓云带着孩子上门, 让略微清冷的四合院热闹起来。
因为孩子,有了孩子,热闹自然就会体现。
“小盛哥,策策。”早到的晴晴兴奋地跑向朱英盛,几人经过两天玩耍,早就熟悉无比,此时见到熟人,晴晴特别开心。
“晴晴。”
朱英盛跟策策也很高兴见到晴晴。
三个小朋友很自然就融在了一起,再由晴晴带着,很快,朱英盛他们就认识了其他小孩。
这些小孩有朱英华这样的半大少年,也有朱英盛这种七八岁的小孩,还有更小的。
两三岁。
两三岁的小孩大部分跟在爷爷奶奶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周边一切,他们对什么都好奇,但却不敢独自去玩耍。
不是胆子小,而爷爷奶奶不撒手。
担心大喜日子哭闹,又或者是搞出什么破坏。
王蔓云他们进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如此吸引眼光,是因为警卫员跟朱英华抬着的那缸精神奕奕的荷花。
这缸荷花有全盛开放的,也含苞的,还有只开了一半的。
在绿色荷叶的映衬下,美轮美奂,也让人心旷神怡。
“小五同志,你这时候送荷花来,真是锦上添花,让何先生喜上加喜。”宋先生看着鲜花,笑得比何先生这个寿星还开心。
“我们从沪市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也不方便出去购买,想了想,干脆就借花献佛了,祝何先生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王蔓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何先生,但凭对方的年龄,满头的银发,一眼就认出。
因为是在场年龄最大的老人。
“这缸锦上添花不管什么角度看,都完美无缺,我很喜欢,小五同志用心了。”何先生招手让王蔓云过去说话,她对王蔓云挺有好感。
王蔓云赶紧过去说话。
院子里,王蔓云一行进门开始,周立群跟孟文丽的眼神就微微沉了下来。
他们昨天虽然查到了人,但却是不知道长相的。
今天看着跟昨天判若两人的王蔓云,两人内心都微微吃惊,谁也没想到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还是他们都会自惭形秽的那种。
“不是说小门户出来的人吗?怎么在这种大场面不仅不怯场,还应对自如,你看她回答先生的那些话,可不像个没见识的。”
孟文丽轻轻问身边的周立群。
她之所以也要参与陷害王蔓云,是因为昨天的赏花是她提出,周立群执行,周立群被王蔓云丢了脸,也就是她的脸也丢了。
回去后,她跟周立群不仅查了王蔓云,也一起研究了今天在何先生这里如何陷害对方。
结果见到靓丽无比的王蔓云,两人在吃惊之余,也忌惮起来。
王蔓云好像不想他们猜想的那么简单。
“听说是大学生,当初要不是被夫家困在家里,应该有份光鲜亮丽的工作。”周立群回想起王蔓云的资料,眼神惊奇起来。
按照资料,没嫁给朱正毅前的王蔓云不仅不出彩,还窝囊无比。
所以昨天收到资料时,他还以为查错了人。
“真是难以想象。”孟文丽也惊奇。
“可能是受压迫太过,主席不是说过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如果真的铁了心摆脱困境,确实能彻底改变,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周立群话说到这,看向了在场几位先生。
这几位先生都是致力于呼吁女性地位的先驱者,她们要解放女性思想,让女性受教育,男女平等。
“我算是知道这人为什么能得到几位先生的青眼了。”
孟文丽也看明白了形势,叹息。
“算了,她背后有几位先生喜爱,惹不起,我们还是少点小心思,不然会被几位先生厌弃的。”周立群最终也看明白了形势。
“嗯。”
孟文丽也歇了心思。
几位先生的地位超然,不仅主席很尊重,就连那帮上蹿下跳的家伙都不敢使坏,他们已经不敢在何先生这么重要的生日会上搞小动作了。
另一边,秦安娴与张文勇都没有接到邀请函,也就意味着她已经被几位先生不喜。
坐在家里,秦安娴脸色有点苍白。
她视线扫过客厅里每一个角落,好似什么都看清楚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入眼。
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的李美心担忧地看着秦安娴,有心提醒一句,又担心不是该说的话,只能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奶奶,中午吃什么?”
就在此时,高烧好了的张云丹冲进门,她已经跟小区里的小伙伴玩了一上午,饿了。
“啊……哦……”
秦安娴回神,看向厨房,说道:“你去看看李阿姨做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她从昨天晚上就心不在焉,还真不知道今天午餐吃什么。
张云丹诧异地看了一眼秦安娴,才蹦蹦跳跳跑向厨房,“阿姨,午餐吃什么啊?”小姑娘声音非常清脆。
已经没有了生病时的蔫巴与拧巴。
“吃面条吧。”
李美心看着没什么准备的灶台,无奈宣布,不是她今天不尽责,而是请示秦安娴时,对方一会一个样,改来改去,改到现在,除了面团醒上,其他的都没什么准备好。
眼看离中午也没有多久,再准备其他的,肯定赶不上。
也就面条最合适。
“面条!”
张云丹震惊又诧异,她最不喜欢吃面条,以前在爷爷奶奶家时,都是迁就自己吃米饭,今天居然让她吃面条,小姑娘顿时委屈了。
就想跑去闹秦安娴,还是被李美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你奶奶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去闹她,你不想吃面条我给你包小馄饨,你看行吗?”李美心此时也想起张云丹不喜欢吃面条的事了。
“要多放肉!”
张云丹不想吃鸡蛋馅的。
“好。”
李美心赶紧答应,刚好早上刚买了快肉,给小孩包碗纯肉馄饨还是可以的。
“阿姨,我最喜欢你了。”
得了应承的张云丹非常满意,不仅夸了李美心,还抱了抱人,才再次跑出家门去跟小朋友玩。
“小李。”
十分钟后,秦安娴终于回神了。
“欸。”李美心抓着几根葱就出了厨房,她刚刚正在处理香葱。
“不做饭了,去饭店吃。”
秦安娴突然就没了吃饭的胃口,也不知道是心情影响的,还是天气影响,又或者是常年吃李美心做的饭,突然就没有了胃口。
“出……出去吃?”
李美心目瞪口呆。
“对,出去吃,我带丹丹出去吃,你要是不想去,就在家自己做点。”秦安娴今天实在是坐不住,打算带孩子出门转转,看看人,看看景,调整一下心情。
“我在家,不出去了。”
李美心不想出门,天气越来越热,大中午的,对于她这种胖人来说,实在是不想出门。
“嗯,那你自己做点吃的,我去叫丹丹。”秦安娴起身,准备换套衣服出门。
“秦同志……”
李美心犹豫了又犹豫,看出秦安娴实在是作茧自缚,还是开口了。
“嗯?”
秦安娴看向李美心。
“往年何先生生日也并没有邀请你,秦同志今天何必这么在意,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李美心既然开了口,也就没有了顾忌。
把担心的全部说出来。
她记得秦安娴是个很在乎面子,也很能忍的人,但自从张家话题里出现朱正毅,对方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各自烦躁,不安,小手段不断。
主要是这些小手段并不高明。
跟以前秦安娴的段位比起来,差太远,痕迹也太明显,这不像秦安娴。
李美心在张家快二十年了,对张家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了解,秦安娴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也担心不已,到了今天,她最终还是开口提醒了。
“你是说我病了?”
秦安娴烦躁的心突然就安静下来,看一样窗外刺眼无比的阳光,她突然又不想出门吃饭了。
“去医院看看吧,我觉得你太不像你了。”
李美心真心担心秦安娴。
不管对方心性如何,但对她是不错的,多年来,她在张家的待遇其实跟子女也差不了多少,不然她今天也不会开这个口。
“天太热,我不想出门,改天再说,丹丹想吃什么,你就给她做,我的午饭不用准备了,我去休息一会。”
秦安娴交代完这些,就回了卧室。
看着紧闭的卧室门,李美心更担心了,想了想,给在上班的张文勇打了电话。
听完,张文勇很冷静地挂了电话。
然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朱正毅,把电话内容告知。
朱正毅来找张文勇,就是想让秦安娴与张云丹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结果他刚表明来意,李美心的电话就打来了。
目的还跟他不谋而合。
这是否有点巧合得过分,还是说幕后之人还有更高明的手段。
“以前我一直觉得李美心同志没有问题,但现在我也不敢肯定了。”张文勇的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人监视了快二十年,他就后怕与震惊。
“既然是难得的机会,我觉得老同志可以马上带刘医生去给秦安娴与张云丹做检查了。”
哪怕太过于巧合,朱正毅也不会放过这样名正言顺的机会。
不管秦安娴祖孙俩有没有被催眠,都得检查过再说。
“嗯。”
张文勇同意行动,不过他也有想法,“老同志?”
“我也可以换个称呼。”朱正毅平静地看着张文勇。
“算了,老同志就老同志吧。”
张文勇妥协了,他还真怕朱正毅冒出一句首长同志,那距离就更远了,他对不起孩子,也不想双方的关系越来越僵。
要是能普普通通相处下去,他就满足了。
“李美心经过多方深层次审查,确实是‘原装的’,不存在被人顶替了身份,但因为是解放前的人,有些细节还得再查。”
朱正毅透露部分情况,也是提醒张文勇还是要多警惕。
“知道了。”
张文勇起身准备回家。
今天周六,原本是不用上班的,要不是要跟朱正毅来单位上谈事,他也不会来加班。
“你配合老刘,他医术好,治理催眠术也经验丰富。”朱正毅想起沪市军分区那场大催眠,就无比敬佩刘医生。
“保证不给你拖后腿。”张文勇对于正事非常重视。
“你别露陷,在李美心面前,以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哪怕心中有想法,都得憋着。”朱正毅回想起照片中的李美心,多叮嘱了一句。
“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啰嗦。”
张文勇瞪朱正毅。
他能有如今的身份,城府就是有的,什么时候需要一个晚辈叮嘱来、叮嘱去。
“你以为我想多跟你说话吗?”
朱正毅也不满意,要不是主席给了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尽快抓住背后之人,他哪里会这么小心,他多叮嘱一句,也是因为想早点抓住背后之人。
父子二人再次不欢而散。
他们之前除了工作,好像真的就没有其他能说的,各自也尽量避免说工作之外的事,因为双方都知道那不能碰触。
很容易对撞得鲜血淋淋。
刘医生是跟朱正毅一起来找张文勇,原本朱正毅以为需要刘医生从专业角度给张文勇解释,毕竟谁上门说自己妻子被人催眠得了神经病,都会被人误解。
所以他有备无患带来了刘医生。
结果什么都不用解释,张文勇就配合,这种情况下,刘医生直接坐上了张文勇的车。
至于朱正毅,没有同坐,而是远远开车跟随着。
他要在第一时间就掌握,秦安娴与张云丹是否被催眠,李美心到底有没有嫌疑。
张家,秦安娴不吃午饭,李美心无法,就给张云丹包了小馄饨,自己则是煮了一碗面条,刚吃完,张文勇带着医生到了。
听说是从医院里请来给秦安娴检查的,李美心赶紧约束张云丹不要乱跑。
秦安娴回屋后就睡下了。
她不想睡觉的,但看着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窗外又是讨人厌的蝉鸣,她干脆上床用薄被捂住了耳朵,捂着捂着,就睡着了。
还是敲门声响起时,才醒来。
醒来的她有点今夕不知是何时的感觉。
好一会才听出敲门的是张文勇,丈夫今天加班她是知道的,还以为得晚上才回家,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安娴赶紧去开门。
门外,除了张文勇,还有一个陌生人,看到陌生人,秦安娴瞬间警惕,看向张文勇的目光也带上了警惕。
张文勇看出妻子目光里的警惕,才把李美心因为担心对方给自己打电话的事说了,刚好他身边有位老军医,就带回家了。
“我没病,看什么病!”
秦安娴强忍怒气,同时内心也埋怨李美心,凭什么给自己做主,哪来的权力。
“秦同志,对不起,我也是看你情况实在不对劲,才给首长打电话的,你要怪就怪我,但不能不顾自己身体,既然医生到了,你就让医生给你看看,我们大家也放心。”
李美心一脸担忧地看着秦安娴,这份担心谁都能看出真诚。
自从刘医生走进张家,就在不动声色观察与打量,他打量秦安娴,也打量张云丹,更对李美心留意。
大半年对催眠人员的接触,他能看出会催眠术的人一些不一样的地方,经过仔细留意,他没发现李美心有懂催眠术的特征。
也就是说对方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保姆。
张文勇不会管刘医生留意什么,他只需要配合,见秦安娴说自己没病,排斥看病,他神情再次严肃了几分,心情也沉重起来。
难怪李美心会给他打电话,今天的妻子完全处于异常中。
“小娴,相信我,你需要看看医生。”
张文勇抓住妻子的手。
“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为了一个野……”
如果不是张文勇亲自带医生上门,秦安娴可能没有这么激动,偏偏是张文勇带的医生来,她积累的一腔怒火终于爆发了。
就在她嘴里即将骂出更难听话时,张文勇利落地出手了。
别看张文勇是文职,但也是军中文职出身,该有的利落与身手是有的,眼看就要发生家丑,他伸手快速捏了一下妻子的脖颈。
秦安娴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也及时阻止了难听话出口。
“奶奶!”
张云丹惊呼,想冲过来,被李美心死死拉住,安抚道:“丹丹别慌,你奶奶病了,有你爷爷在,医生在,你奶奶不会有事的,你别闹腾,耽搁你奶奶治病。”
“丹丹别闹。”
张文勇的声音也及时响起,同时把妻子抱起放在了床上,“老刘,你来看看。”他已经能确定,他妻子肯定中了阴招。
刘医生早就准备好,张文勇一招呼,他就走过去给秦安娴把脉。
此时他的神情非常严肃。
可以说是阴沉,作为老医生,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他都有涉猎,成绩都还不错,还没有给秦安娴把脉前,他心里就有了底。
等脉把上,脸黑了,黑得差点能滴水。
张文勇一看刘医生这样,就知道查出问题,于是看向李美心,不管妻子此时什么情况,都不适合外人听。
一直护着张云丹,担忧地看着秦安娴的李美心,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该避嫌了,赶紧领着张云丹离开主卧,并帮忙关上了门。
“是什么情况?”
没了外人,张文勇也顾不得其他,赶紧问刘医生。
“秦同志没有被催眠。”
刘医生开口就下了定义。
“那是……”张文勇觉得事情绝对不简单,不然刘医生的神情不会如此难看与严肃。
“我能给秦同志检查一下身体吗?”刘医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提出其他请求。
“检查什么部位?”张文勇追问。
“先看四肢。”刘医生也不敢检查秦安娴的全身,他只能检查四肢,要是四肢查不到,就得请女性医护人员来检查了。
“可以。”
张文勇同意了,但心情也沉到了谷底。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医生的检查不快,当着张文勇的面,把秦安娴四肢,能露的地方都检查了,最终没有得到自己想到,只能再次请示:“我需要女性医护人员帮忙。”
“我这就打电话。”
张文勇开门去打电话,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让李美心来帮忙,此时李美心在他心目中的嫌疑已经非常大了。
十几分钟后,最近的医护人员赶到,带着专业设备而来的。
而这些设备是刘医生要求带来的。
人到后,刘医生叮嘱女性医护人员检查秦安娴的身体,所有部位都要检查到,一定要查清楚对方身上是否有针孔痕迹。
女性医护人员一听就明白意思。
就是哪怕已经经过时间淡化的针孔,也得找出来汇报。
这次检查的时间耗时就长了,大半个小时后,医护人员才打开主卧的门,卧室里,秦安娴穿戴整齐,也没有醒来。
“找到了吗?”
刘医生急切求证。
“找到了。”
医护人员不仅明确答复,还在自己身体部位指出针孔位置,她能找出这个针孔,就差拿放大镜看了,最终还是被她找了出来。
于是她接着汇报道:“注射时间应该超过三天,痕迹非常淡了,再晚一天,可能就找不到。”
“准备抽血。”
刘医生在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后,马上进行下一步,只要在血液里查出异常,就能真正下定论了。
“首长,秦同志这是怎么了?”
李美心原本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照顾丹丹,但也确实担心秦安娴,在把丹丹哄睡着后,她犹豫着出门查看情况。
“暂时不确定,看医生的检查结果。”
张文勇哪怕对李美心已经非常怀疑,面上也没有表露,而是沉稳回答,视线也一直停留在妻子身上,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刘医生从妻子身上抽出一大管血。
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首长同志,这血我们需要尽快化验,只有化验结果才能下诊断,秦同志今天有点亢奋,我刚刚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应该是明天早上才会醒来。”
刘医生向张文勇汇报。
“嗯。”
张文勇点头,同意刘医生离开。
刘医生走了,没有给张云丹检查,因为张云丹根本就不需要检查,对方既没有被催眠,也没有秦安娴的遭遇。
“什么情况?”
车里,朱正毅看上急匆匆上车的刘医生,意外又惊讶。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脸色这么难看的老刘。
第257章
刘医生在张文勇面前藏着掖着, 在面对朱正毅时,那却是知无不言,“秦安娴没有被催眠, 经过检查,她是被人注射了药物。”
“什么药?”
朱正毅瞬间威严起来, 看向刘医生的目光也充满了锐气。
“治疗精神疾病类的药。”
刘医生自从发现喜娃的情况后, 不仅查阅了大量中医古籍案例, 也找了很多西医方面的资料,这种疾病在我国目前还属于保守治疗,没有形成专门的系统医疗, 但在国外就不一样了。
国外已经有专门针对精神病病人的治疗与药物。
“背后之人真的好狠毒,这是想把秦安娴人为制造成疯子。”朱正毅也因为喜娃的特殊情况查了不少资料,此时听到刘医生的话,瞬间明白根源。
精神药物是治疗疯子的,把治疗疯子的药用在正常人身上,正常人的行为不反常才怪, 如果药打多,正常人都有可能变成疯子。
“秦安娴被下针的位置在这里。”
刘医生在腋下的某一点比了一下。
这个位置比较特殊,不是亲近之人, 不可能成功下手, 所以给秦安娴打针的人一定是熟人, 秦安娴信任且不排斥的人。
“你能确定李美心真的不会催眠术?”
这个重点朱正毅一定要确认。
“不会,经过我观察,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殊技能的妇人。”刘医生能肯定李美心确实不会催眠术, 望闻问切, 是他们中医的基本功。
看人也如此。
朱正毅微微点头,虽然排除了李美心不会催眠术的可能, 但也不能排除这人就没有危害的嫌疑。
“所有与秦安娴亲近的人,我暂时会让人暗中监控起来,你现在马上拿着血液样本去检测,一定要拿到最直接且正确的证据。”朱正毅看向刘医生紧紧抱在胸前的医疗箱,表情更严肃了。
“是。”
刘医生立刻下车上了另外一辆车,然后飞速往最近的医院而去。
至于朱正毅,他想了想,下车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该他出面了,张家必须彻查,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加害秦安娴的人,为了防止对方做出更极端的事,他只能改变计划。
面对朱正毅的上门,张文勇在欣慰之余,也忧心忡忡,“你秦阿姨到底什么情况?”半辈子的妻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等刘医生验血结果。”
在证据还没有确凿时,朱正毅不可能随意开口,哪怕刘医生已经根据脉象、针孔,拿到了不少证据,也还需要最关键的。
那就是药物残留。
“那你现在……”张文勇知道朱正毅这种时候如此不避嫌上门,是因为什么。
“保护秦同志的安全。”
朱正毅不太想说这句话,但却不得不说。
秦安娴现在成了关键人物,安全必须得到保障,只要刘医生那边得出确凿证据,他就需要问讯,找到给对方下药的人。
“嗯。”
张文勇听明白意思了。
也就是说此时不管是李美心,还是他,甚至是他的所有家人都成了嫌疑人,因为医护人员在跟刘医生汇报针眼时,他也看到了位置。
那个位置……
张文勇的表情无比难看起来。
“我还没吃饭。”朱正毅看着清冷的张家,又见张文勇一脸沉重,主动开口。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观察李美心这个保姆,秦安娴出事,因为对方的保姆身份,还有与张家的亲近,嫌疑不小,需要甄别;二是不想张文勇饿出个好歹,毕竟对方身份不一般,真不能出事。
自从发现秦安娴出事,张文勇还真没心思吃饭。
也没打算吃。
听到朱正毅要吃饭的话,他愣了好一会,才回神,然后去敲李美心的房门。
“首长同志。”
李美心的眼圈有点红,可以看出哭过。
看着这样的李美心,张文勇心情也很复杂,从多年相处的情感来说,他不想怀疑对方,但妻子的出事,又让他对对方产生了怀疑。
“小李,我跟正毅都还没吃午饭,你去给我们做点吃的。”不管张文勇对李美心有多少怀疑,此时也不会表露出来。
“好的,我这就去做。”
李美心这才发现自己工作没有做到位,赶紧出了卧室,同时请示道:“只准备得有面条,吃这个行吗?”
“可以。”
张文勇是什么都不想吃的,要不是朱正毅开口,他能不吃,所以也就不挑食。
“好的,我马上做。”李美心进入厨房后,利落地围上围腰,先给张文勇与朱正毅泡了茶端过来,就接着进厨房忙起了迟来的午饭。
客厅与厨房虽然隔着距离,但只要角度合适,是能看到里面情况的。
朱正毅一边喝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厨房里的动静。
他相信就算李美心真的有问题,也不敢下毒。
因为张家没有毒。
自从要查李美心,张文勇就授权了,整个张家都被军方暗中彻底地检查了一遍,李美心的房间与物品也都是检查过。
没有查到异常物品。
对于李美心做的食物,朱正毅也就敢吃。
张文勇这会的心情很乱,儿子好不容易跟自己独处,原本是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的,但因为担心秦安娴,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只能沉默地坐着。
朱正毅虽然大部分注意重心都在李美心身上,但还是留了部分在张文勇这,见对方坐立难安,心情一下也复杂起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没有任何记忆的母亲。
当初母亲怀着身孕去梅家避难时,父亲有这么坐立难安过吗,有担心母亲可能会出意外吗,有担心梅家要是护不住母亲……
人再理智,也有感性的一面。
朱正毅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也没时间多愁善感,但当张文勇在自己面前露出魂不守舍的神情后,他多少还是被触动了。
母亲的事他查过。
从梅元炜那里知道了母亲在梅家,过得其实并不怎么好。
梅家是看在张文勇的面份上保护了母亲,但也因为身份的问题,母亲需要深藏,不能轻易露面,这也就造成了母亲非常孤单。
经常都是一个人待一整天。
没人说话,也没有帮忙,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在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肚里孩子的前提下,可能还要担心在外逃命的丈夫,那份煎熬可想而知。
朱正毅怀疑母亲的早死不仅仅是因为产后护理不当,也有可能是郁结于心。
“你有没有后悔把母亲送去梅家?”
朱正毅突然就想为母亲讨要一个答案了。
“什么?”
张文勇转头看向朱正毅,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朱正毅问了什么问题,当反应过来时,见到朱正毅已经侧头看向餐桌。
他失去了最佳回答的机会。
“首长,面条做好了。”李美心用围裙擦了擦手,向张文勇汇报。
“你去休息吧。”
张文勇有点胆战心惊地吩咐李美心,他不是怕李美心,而是感觉到朱正毅对自己更排斥了,那份排斥让他们的关系再难进一步。
“好的。”
李美心机警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餐厅里,父子二人吃着面条,表情如出一辙的平静与淡然,但谁都没有吃出面条到底什么滋味,各自内心都震荡着。
何家,王蔓云一直以为会有人暗中耍什么手段,但直到午饭开始,也没有遇到什么事,她有点诧异,但也没有放松警惕。
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彻底放心的。
朱英华也跟王蔓云一样的想法。
从进何家开始,他就一边暗中照顾朱英盛与策策,一边提防,但临近生日宴,他也没有感觉到危险,甚至中途遇到周立群与孟文丽这群人时,他们也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行为。
有点奇怪,但绝对不放松警惕。
何先生的生日来的人不多,但凡来的,都有着不凡的地位与背景。
大家都知道先生年纪大了,不适合长久见客。
客人们绝对不会有谁那么没眼力劲多寒暄,都是简单客套几句,再陪同坐下接待新来的客人。
开席时,临近中午十二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不会再有客人上门时,一位意料之外,情理中的重量级人物登场了。
主席没有来。
他太忙,忙得根本就没有周末。
他没来,夫人却领着子女来了,可见主席对何先生的敬重。
何先生亲自接的人。
王蔓云远远看着,神情波澜不惊。
太高层的人物她够不着,也不想够,要不是因为老太太,她可能都不会跟几位先生有交集,所以对于高层人物,她一直以平常心看待。
也就不会有什么心思。
当别人都在争相见礼时,只有王蔓云缩在最后面。
在场所有人都比她有背景地位,她没有必要去跟别人争,安分就行。
结果她想低调,却不一定能低调。
一轮见礼后,所有人都坐在了餐桌前,就在大家一边等待上菜一边闲聊时,坐在几位先生身边的夫人突然扬声问道:“谁是王蔓云。”
这声音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知道王蔓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脸上,不知道的,也根据知情者的目光认出了人,一时之间,所有视线都停在了王蔓云脸上。
王蔓云露出惊讶之色。
她没有马上站起身,而是快速衡量。
说实话,她不想跟对方相识,但也不能得罪,干脆装作震惊到失常地愣了好几秒,才站起身,说道:“我……我就是。”
“一直听说你是位聪明又漂亮的女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夫人并没有招王蔓云近前说话,反而是当众夸了起来。
也就是这一句,在场不少人看向王蔓云的目光变了。
有欣赏的,也有嫉妒的,还有讳莫如深的。
总之,这一刻看向王蔓云的目光各有各的深意。
面对这意外的一出,王蔓云内心深处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她算是明白对方的真正意思了,这是要捧杀吗,不过也无所谓,毕竟她跟朱正毅都得罪过对方,被记恨也能理解。
所以王蔓云谦虚低调回应了:“夫人谬赞,我愧不敢当。”
“真会说话,看看这话说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夫人威严的脸上布满了笑意,但传递出的信息却是不善的。
王蔓云沉默。
她做到了知礼,剩余的,她不会再掺和,对方爱说什么说什么,她就当没听到。
几位先生就算不怎么理世,也知道目前的形势。
见夫人为难王蔓云,也猜到了根源,想起现在国家的形势,她们在为难的同时也无奈,却非常满意王蔓云的应答与态度。
就在几位先生打算打圆场时,有人先站出来了。
是老太太刘梅开了口,“夫人你可别夸我家小五,她呀,就是太年轻,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不值得夸赞。”她必须护着王蔓云。
王蔓云是因为她来的京城。
先不管两人的关系如何,就凭陪同上京这一点,她就得护住人。
刘梅是老同志,跟几位先生关系好,她开口,夫人就算看不上,也得给一分面子,于是笑道:“刘老同志多年不见还是这么谦虚,你身体如何,明天我们一起去逛逛颐和园?”
她这算是给了刘梅面子,转换了话题。
也放过了王蔓云。
王蔓云松了一口气,看着攀谈起来的两人,自己缓缓坐下,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收了回去,不管大家内心如何想,起码面上不会表现出来。
何先生的生日会上,除了王蔓云疑似被为难,就没有再发生其他不好的事。
一顿生日宴,不奢侈,但很隆重。
下午两点,生日宴结束,老太太领着王蔓云跟孩子们回了四合院。
还没回到家,老太太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妈,别担心,这一天是早晚的事,正毅越能干,跟他相关的人就越被人注意,只要正毅不犯错,就不会真的有人为难我,就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不算什么。”
王蔓云见老太太脸色难看,一进四合院,就安抚起人。
军方跟那群人天生就是敌对,早就矛盾重重,她不过是撞到了枪杆子上,被人挤兑几句,真没什么难受的。
更重要一点,从这件事上也就可以看出,军方是占优势的。
只要军方占优,朱正毅就不会有事,她也不会真的有事。
“你呀,还是年轻了一点,不知道其中的厉害,那番话要是传出去,唉……”老太太说不下去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的背脊还是发凉的。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夫人会当众那样夸王蔓云。
明褒暗贬。
这是给王蔓云拉仇恨,今天之后,说不定会有很多人给王蔓云使绊子。
“不怕,我们又不长久待在京城,我们的根在沪市,在宁城,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就算有人想找我们麻烦,也鞭长莫及。”
王蔓云表面很乐观。
内心却是忐忑与怀疑的。
她不知道夫人说出那番话,是对朱正毅破坏那群人阴谋的不满,还是幕后之人的算计,如果是前者,确实没什么,但要是后者,这事就更错综复杂了。
王蔓云担心背后之人的手太长。
老太太从回来的路上,就在想回程的事,王蔓云这会提出来,她立刻说道:“问问正毅,有空就赶紧跟张家把事情解决,早点解决,我们也早点回去。”
她之所以这样说,不是因为自己的行程受朱正毅控制,而是担心自己走后,王蔓云跟孩子们没地方住,到时候得住到张家。
王蔓云看出老太太是一心为他们着想,回答道:“就这几天。”
原计划里也是等何先生的生日过后,他们就上张家试探的。
“嗯,不用陪我了,我休息会,你也回去休息休息。”老太太放心了,但也有点累,打算休息一会,陪客说话也是需要耗费精力的。
“好。”
王蔓云看出老太太眉眼间确实有疲态。
把人送回房后,她就直接回了卧室,她不是想休息,而是需要静心思考,思考与分析夫人今天这番话有多少深意,也需要分析周立群这群年轻人中谁有可能被背后之人算计了。
如果查出人,再顺藤摸瓜就容易了。
俗话说雁过留痕,只要行动,就一定有轨迹,有轨迹,就能抓到人。
王蔓云在房间里思考。
院子里,朱英华除了带两个小孩各种学习,他也在思考,思考今天的情况。
另一边,朱正毅吃完面条后,去厨房把碗洗了。
他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没打算等着别人照顾。
张文勇只比朱正毅晚结束一会,想了想,他也把碗拿进厨房,“你不是有妻子吗?”他把碗递给正在洗碗的朱正毅。
别说当了领导后有人照顾他的起居生活,就是没当领导时,他自己也是很少亲自洗碗的。
所以这碗,他递得非常自然。
朱正毅没接,洗干净手里的碗,他搭都没搭理张文勇,就出了厨房。
拿着碗的张文勇愣了好一会,老脸红了。
然后就是深深的后悔。
后悔刚刚脑子怎么抽了,怎么会让朱正毅给他洗碗,这不是显摆自己的安逸生活,也更衬托出自力更生的儿子过得有多苦。
后悔着,张文勇不怎么熟练的洗着手里的碗。
洗完,把手洗干净后,才出了厨房。
见朱正毅闭目坐在沙发上,他犹豫了好一会,才走过去轻轻说道:“对不起。”当老子的,再次给儿子道歉了。
但他的道歉并不是他道歉了,对方就得接受。
朱正毅都懒得睁眼看一眼。
就在客厅气氛无比沉默与尴尬时,敲门声响起,不用张文勇去开门,朱正毅就起身大步走了过去,他听出敲门声的暗语。
刘医生到了。
门开,外面果然是刘医生。
拿着一叠薄薄的化验单子,刘医生对着朱正毅狠狠点了点头。
“抓人。”
朱正毅立刻下了命令。
张家外面,早就布控了战士,等的就是刘医生这最后的证据,证据坐实,可以抓人了。
“正毅,小娴是什么情况,抓谁?谁有嫌疑?”张文勇抓住朱正毅的胳膊追问,哪怕知道儿子会反感,他也不得不问清楚。
不然一直吊着的心没法放下。
“秦安娴同志被人注射了治疗精神病的药物,这种药只有国外才有,根据针孔的特殊性,目前只要是跟秦安娴关系亲密的人员都有嫌疑,需要问讯。”
说到正事,朱正毅不会意气用事。
“治疗精神疾病的药。”张文勇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瞬间明白妻子近期行为异常的原因,脑子里飞速猜测着谁有嫌疑。
想来想去,李美心的嫌疑都不是最大的。
嫌疑最大的反而是秦家人。
因为秦穆,他跟妻子都得罪了秦大嫂,而秦大嫂就秦穆这么一个儿子,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要是被人撺掇,秦大嫂还真有可能给妻子打针下药。
更重要一点,秦大嫂三天前来过他家。
“郑素。”张文勇满脸黑沉地吐出一个名字。
“秦穆的母亲?”朱正毅早就掌握了跟张家有关系之人的名单信息,很容易就判断出郑素是谁。
“对。”
张文勇点头,把秦大嫂头几天来过他家的事说了出来。
从他说话开始,朱正毅就招手记录人员过来记录。
秦安娴被谋害,哪怕张文勇是领导,也是需要做笔录的。
当然,李美心也需要做。
在朱正毅安排人去抓郑素时,不仅待在张家的人需要做笔录,其他张家人与秦家人也都是需要做笔录的。
甚至大家的工作都暂停了。
事情牵扯到国外,哪怕张文勇是领导,军方也不敢有半点马虎,这时期但凡牵扯到国外,就有可能是敌特,需要彻查。
张强国几人被停工作问讯时,他们是震惊的。
也是恐惧的。
虽然军方不是群魔乱舞的那群人,但要是被军方扣上敌特的帽子,那就不是脱层皮被劳教那么简单,而是要命。
所以张强国等人都害怕了。
对朱正毅也产生了恐惧。
以前他们一直瞧不上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不仅能凌驾于他们之上,还能决定他们的命运,这是一件让人多么无奈且悲伤的事。
配合起来也特别积极。
半点不敢隐瞒。
很快,事情就拼凑齐全了,根据所有人的口供,证据确实都指向了秦大嫂。
而秦大嫂也在第一时间被抓捕。
被抓的秦大嫂通红着一双眼睛,用怨毒的视线扫视着抓捕自己的战士,拒不交代情况,问急了,她就撞墙,要不是战士护得快,差点出人命。
如此明显的异常,要说秦大嫂没有问题,绝对不可能。
朱正毅留下医护人员看护秦安娴,又暂时扣押李美心与跟张文勇夫妻接触过多的其他人员后,就带着刘医生急匆匆赶去见秦大嫂。
根据汇报,秦大嫂的精神状态不怎么正常。
这种情况下,非常有必要让刘医生检查检查,看看秦大嫂是否被催眠,又或者是确实是因为担心儿子,心理出了问题。
“我觉得秦穆那边可以审讯了。”
车上,刘医生向朱正毅建议。
全国把控那么严的情况下,普通人要想弄到国外的药,非常难,按照秦家的情况,唯一可能的人就是秦穆,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权。
“我会联系苏军区。”
朱正毅也早就怀疑秦穆,但根据苏军区对秦穆的监视,对方不可能犯事而不被察觉,除非对方有什么更隐秘的渠道。
苏军区,杜政委接到朱正毅从京城打来的电话非常震惊。
他敢肯定,秦穆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监控着。
这种情况下,对方是怎么弄到国外的药,并送到京城交给郑素的。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第258章
秦穆被抓了, 在苏军区被抓的,他原本能早点离开的,但因为不愿意请调去偏远地区, 就一直拖拖拉拉,拖到现在, 被抓了。
面对来抓捕自己的薛功, 秦穆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来, 你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薛功心情非常沉重。
“谁供出的我?”
秦穆可能是彻底绝望了,也不挣扎,干脆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
“药从哪拿到的, 如何送到的京城?”
薛功没有回答,而是问他要问讯的问题。
“我不信我妈会供出我,所以你们没有证据,你们现在需要求我?”秦穆从踏上最危险的那一步开始,就知道没有后路。
薛功是什么人,跟朱正毅一样, 也是从小就参军入伍的人,在军队摸爬滚打多年,什么人都见过, 一看秦穆的态度, 就知道这人想要挟。
他也不着急, 这种心态的人他见多了,有的是办法。
“你考虑过你的子女吗?”
亲情牌有的时候永远的最有用的。
秦穆嗤笑起来, “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父亲都没有管过我, 我又怎么管得了那么长久的事,没有我, 明朗他们可能会更好。”
“你是在天方夜谭吗?”
薛功惊异地看着秦穆。
现在全国什么样对方又不是不知道,凭秦穆现在犯下的罪行,他们一家都得被牵连,毕竟张文勇的身份不一般。
哪怕秦穆他们谋害的人是秦安娴,也因为秦安娴与张文勇的夫妻关系,成了重大案件。
可以说现在整个秦家都被秦穆害惨了。
只要秦穆这边证据确凿,哪怕秦家其他人没有参与到案件中,也会受影响,这个受影响不仅仅是指政治面貌,还有工作,各种待遇。
薛功有点迷糊了,这秦穆害的到底是谁,怎么看都是在给秦家自掘坟墓。
可能是薛功脸上的表情太过惊异,秦穆收起脸上的嗤笑,平静说道:“我目的肯定是为了害朱正毅,这点毋庸置疑。”
“嗯。”
薛功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我也恨我姑姑,恨整个秦家。”秦穆五官突然扭曲起来,眼里是愤恨,是不甘,还有疯狂。
看着这样的秦穆,薛功突然明白了。
秦穆之所以跟朱正毅起冲突,源于秦安娴,是秦安娴借刀杀人引起的祸端,结果秦穆倒霉后,秦安娴不仅不护着,还不管对方的生死。
这让秦穆怎么甘心。
秦穆因为不甘给秦安娴下药,是因果,至于害秦家其他人,应该跟这些人对秦穆的见死不救有关。
秦家之所以过得如此好,依赖的是张文勇。
如果没有张文勇,秦家人就算是再有本事,没有赏识千里马的伯乐,他们如今也不会有如今安稳且富足的生活,这些人享受了秦穆父亲死亡带来的益处,却没能护着秦穆。
按照秦穆这偏激的性格,他都敢毁了秦安娴,又有什么是不敢毁了秦家的。
“秦穆,你走错路了。”
薛功不算是赏识秦穆,但也觉得对方没必要走这一步,害人害己,谁都没落个好。
秦穆何尝不知道自己走错路。
但当初被朱正毅逼到绝境时的种种心理过程,实在是太煎熬,煎熬得他头脑发晕,灵魂出窍,他只想报复,对朱正毅进行最狠的报复,当那人联系他时,他最终走错了路。
一步错,就是步步错。
薛功见秦穆眼神暗淡下来,想了想,把朱正毅为什么要针对秦穆的根源说了出来。
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私人恩怨,还有考核。
考核个人能力,心性,品性。
最重要的是忠诚。
而这些考核,秦穆都失败了,试问这样的一个人,哪个军区敢接受,当初没有马上把秦穆调走,除了看张文勇的面子,还有朱正毅对对方的手下留情。
不然秦穆哪里会在苏军区耗这么久,早就被调走。
但也因此,秦穆走上了不归路。
秦穆听完薛功的话,失神了好一会,惨笑起来,他一直那么仇恨朱正毅,以为自己的所有不如意都是对方搞的鬼,到头来是苏军区对他的考核。
这也太难以让人接受。
“针对你的各种针对,军区都有备份,也请示政委批复,你如果不信,我们可以给你看。”
薛功说完这话,点评道:“其实给你设置的考核都是些小问题,凭你的能力,只要你能沉下心,谦虚,真心,就都能化解,偏偏你不愿低下高傲的头颅,不愿意用公平且平常心面对,这才是你工作寸步难行的原因。”
“你们所有人都经历过这样的考验吗?”
秦穆眼珠有点红了。
“我没有。”薛功实话实话,同时又补充了一句,“朱正毅被这样考核过。”
眼见秦穆又要问,他明说道:“军区对谁越重视,就越会细节考核,不然你以为朱正毅年纪轻轻为什么能坐上军分区副司令的位置,想坐那位置,除了个人能力突出,其他各方面能力也是要突出的,不然就算再有能力,也不行。”
秦穆彻底失神了。
最后他几乎没有挣扎,就交代了一切。
供词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京城朱正毅哪里,听完,朱正毅让人去抓捕张文勇的司机小胡,平时不显眼的人,没想到却是关键人物。
就是此人利用跟张文勇去沪市出差的机会,跟秦穆接上头。
但朱正毅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
小胡死了。
死在家里,很安详,可以说线索就此中断。
根据秦穆的供词,药是小胡提供的,给秦安娴注射药物的,是他的母亲郑素。
正常来说,张文勇是领导,进出大院不管是人,还是车都需要检查,哪怕就是秦家人进大院见秦安娴,也是需要检查的。
所以没有人能带进有问题的物品。
偏偏司机小胡能。
当然也不是他特别厉害,而是他利用了张文勇的信任。
他把药物藏在张文勇的手提包里,作为领导人,门警肯定不会搜查张文勇的物品,从而也就让药顺利进了张家。
再利用秦大嫂救儿子的急切心理,完成了看似很难,其实不算难的害人步骤。
看着司机小胡的尸体,朱正毅的神情还算平静。
因为围绕着对方的调查已经展开,哪怕目前还没有好消息,但深查,总能查到一点东西的。
“自杀而死。”
刘医生检查完尸体,下了结论。
他不是法医,但此时现场就只有他一个医生,勉强当作法医用。
“运回去,让法医再次仔细检查,如果有必要,可以解剖。”朱正毅命令身边的人,司机是案件的关键,不能出半点错误。
“是。”
随行战士领命。
忙碌了一天的朱正毅打算再次回四合院,张家这条线索断在了这里,他只能忙活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处理跟张家的关系。
也算是给整个京城一个交代。
不然一日父子关系不落实,背地里就有闲言碎语。
更重要一点,他觉得妻儿早点回到沪市更好,多停留一日在京城,他就多担心一日。
朱正毅又是深夜回到四合院的,今天好点,是吃了晚饭才来,不至于需要王蔓云大晚上再给他弄吃的。
洗完澡,他终于可以搂着妻子躺在床上了。
“今天去张家?”
王蔓云翻身钻进朱正毅的怀里。
“嗯,今天就去,早点把过程走完,你们也能早点回沪市。”朱正毅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与后背,思索着要不要把秦安娴的事说给妻子听。
“还需要试探张家保姆吗?”
王蔓云察觉到异常。
“需要。”哪怕李美心现在已经洗脱了嫌疑,朱正毅觉得还是有必要试探一下,一直以来的嫌疑人,不多试探一下,他不安心。
“是张家出什么事了吗?”
王蔓云原本是不想问的,因为她担心事情牵扯到机密,但张家不同,她要是不知己知彼,很容易被动,也容易失去先机。
朱正毅原本就在思考秦安娴的事,妻子问起,他也就明说了。
“被郑素注射了精神病人药物,秦家人狗咬狗?”王蔓云原本正舒适地躺在朱正毅身边,听清楚秦安娴的遭遇,她瞬间推开男人,坐起身。
这个消息太令她震惊与意外。
之前她跟朱正毅一直怀疑李美心有嫌疑,可药物事件一出,司机小胡一死,可以说李美心完美洗白,一点可疑都没有了。
莫非他们真怀疑错了人。
“我不信李美心没有问题。”
王蔓云是见过李美心的,虽然是远远看了几眼,但直觉让她觉得李美心不简单,对方看似很普通,其实说话做事都很恰到好处。
溜滑的感觉特别明显。
正常的普通人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我也觉得李美心不简单。”这也是朱正毅目前还坚持要试探李美心的原因,这人给他的感觉也是看似一眼就看到底的普通,其实又什么都看不清的感觉。
“有没有一种可能。”
王蔓云睡不着了,大胆设想起来。
“你说。”朱正毅也不躺着了,而是坐起身,把枕头垫在背后靠了上去,再把妻子抱在怀里,此时他有很多想法,非常想跟妻子一起捋一捋。
说不定两人能捋清楚主线。
王蔓云靠在朱正毅怀里,在黑暗中轻声说道:“我怀疑司机的死是为了隐藏更深层次的人,而这个人才是真正影响秦安娴的。”
“你怀疑李美心?”
朱正毅捞过一旁的蒲扇给妻子扇风。
天气太热,哪怕窗户都开着,也没有什么风吹进来,更感觉不到凉意。
“司机虽然也算是经常进出张家的人,但跟李美心比起来,他缺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他是男性,秦安娴不可能跟对方接触过多。”
王蔓云站在女性的角度思考问题。
司机是男性,哪怕跟秦安娴再熟,也熟悉不到两人能无话不谈,又或者是对方三两句话就能影响到秦安娴的思维。
目前查出秦安娴的异常是因为药物。
但药物也不是马上就能见效的,必定需要一个过程,才三天的药物注射,就能让秦安娴两月前就利用秦家算计朱正毅,这不可能。
秦安娴的异常肯定不是现在才开始,而是很早就出现。
“看似合理下的罪行其实有可能是人为算计,是故意展露出来的一面,他们害怕了,我怀疑司机只是一个弃子,为了保护另外一个人的弃子。”这话是朱正毅说的。
他一直在思考司机的死亡原因。
这人就算暴露也完全没有必要死,可以逃,可以投降,甚至可以在自己去张家时偷袭,跟自己来个同归于尽。
偏偏对方什么都没有做。
就那么干脆利落地死了,死于自杀,死于秦穆交代了一切,事情明了时。
好似有人给他们划出道,让他们赶紧结案。
“如果司机的死是为了保护李美心,说明追查的路线是对的,隐藏在暗处的人害怕,害怕深查,害怕暴露,才给军方安排了这么一出完美的证据链死亡。”
王蔓云接下了朱正毅的话。
两人的猜想不谋而合。
“我猜对方一定有大动作,而且是马上要进行的大动作,对方在用司机的死转移目光,你们现在的追查重点是不是开始围绕司机的所有关系来进行?”
王蔓云突然想起即将暴发的大事件。
按照历史记载,七月京城市井与高校间会发生不少武斗,到时候会死很多人,从而导致了大规模的上山下乡。
这是明面上的,暗中有些事可能并没有公布。
王蔓云知道上山下山后,十年期间的权力构架就会稳定下来,不少高层人物被陷害,军方只能自保,如果背后之人谋划的事跟这有关,那对方还真有可能在抢时间。
“一定要查清楚李美心到底有没有问题。”
朱正毅跟王蔓云同时说出这句话。
王蔓云知道历史,所以明白一定要查李美心,朱正毅不知道历史,但他凭多年的经验,还有京城目前的形势,他也要查。
他总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危机感。
估计主席也看出了问题,才会勒令他快点抓到幕后之人。
“天亮后,我会先去张家问讯秦安娴,你跟孩子们准备准备,中午以后我会来接你们。”朱正毅察觉到时间不早,不打算再深聊下去。
因为他跟妻子已经捋清楚了主线。
“嗯。”
王蔓云今天很累,别看她在何先生的生日上没说几句话,但因为一直担心,防备,消耗的精力还是比较多,早就困了。
朱正毅让她休息,她就真的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早上醒来时,身边早就没有了朱正毅的身影,跟在沪市的家里一样,这人应该是一大早就走了。
王蔓云起床后,收拾完自己,就跟老太太跟孩子们宣布中午去张家的事。
张家此行不简单,她不打算带策策。
所以策策要留在四合院。
王蔓云没有藏着掖着,当众跟策策解释清楚他们去张家的原因,也说明不方便带对方去,毕竟他们现在跟张家的关系挺尴尬。
多一个外人,情况更复杂。
“我陪婆婆。”策策在王蔓云身边待了几天,也感受到了朱家人对他的好,虽然还略有提防,信任度却非常高了。
听清楚情况,小孩立刻乖巧地抱住老太太的胳膊。
张家那种地方一听就不是好玩的地方,他不想去。
“策策真乖,不过你陪婆婆就只能在四合院,不能乱跑,要是跑丢了,我们就找不到你了。”王蔓云提醒策策。
“嗯。”
策策用力点头。
他现在对外面更不放心,没有朱英盛,他才不想出四合院。
见策策是真的听话,大家都放心了。
老太太打发孩子们去院子里玩后,才对王蔓云说道:“去了张家,你别有什么顾忌,要是有人不好相处,你也别惯着,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张文勇那人我了解,虽然严肃,但是个讲理的,不会偏帮。”
“嗯。”
王蔓云因为老太太的话,内心暖洋洋的。
“对了,正毅他妈吃了不少苦,你们可以不尊重张文勇,但必须尊重正毅他亲妈,当年朱家的全部身家都给了张文勇干革命,老张家欠朱家。”
老太太想起最关键的事,小声叮嘱。
王蔓云震惊了,“正毅的母亲姓朱?”她一直以为朱正毅随的是养父母的姓。
“这事得庆幸正毅的母亲未雨绸缪,当年给孩子做衣裳时,衣服里面都绣了自己的姓,正毅的养父母也是根据这个姓给正毅取的名。”
老太太说到这,一脸感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正毅这个名字好听吧?”
“嗯。”
王蔓云觉得是有文化水平的人取的。
“正毅的养父母不识字,在发现孩子的衣服里有字后,就把孩子抱去镇上找了老先生,老先生是当地唯一的文化人,认字,也就给正毅取了这么个正气凛然的名字,说是能让孩子一辈子顺遂。”
老太太当年嫁女儿时,是了解过情况的。
就是觉得朱正毅能干,可靠,还有正直,才嫁的女儿,可惜女儿命不好,没能早一步发现张大林两口子有问题。
老太太的话让王蔓云回忆起来原剧情里的朱正毅。
原剧情里的朱正毅虽然后半辈子工作算是顺遂,但家庭却不顺遂,出了太多事,幸好自己来后,很多命运都改变了。
也许朱正毅的名字太过刚毅,需要补全。
而王蔓云三个字,就正好。
“妈,正毅的生母,你还知道其他信息吗?”王蔓云对早逝的婆婆敬佩又心疼,在知道朱家倾家荡产支持张文勇革命却落得早逝的命运后,她的心情沉重起来。
“正毅生母其实我知道得不多,就知道对方叫做朱瑾心,是个温婉又漂亮的女性,多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老太太神情有点遗憾。
朱瑾心的信息她还是从张文勇这边知道的,虽然跟朱正毅的母亲姓氏一样,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是同一个人,c从而也就错过了很多东西。
她认识张文勇时,这人已经再婚。
有了新妻子,也有了可爱的三个子女,她怎么好意思多问,多了解对方的前妻,关于朱瑾心的信息,她还是无意中听别人说的。
王蔓云见老太太神情遗憾,也就不多问了。
另一边,朱正毅一大早就带着刘医生赶到了张家,要不是秦安娴昨天被打了一针镇定,今天才能醒来,他早就问讯了。
他们到达张家时,才七点出头。
张家特别冷清。
因为司机小胡出事,张家不仅所有人都被问讯,也不能进入张家,此时这么大一栋楼里,也就张文勇与昏睡中的秦安娴。
幸好昨天晚上值守的战士去食堂给张文勇打了饭菜来,不然这人连饭都没吃的。
朱正毅是提着早餐到的。
食堂里打的早餐,不仅打了张文勇的份,还有他跟刘医生的,两人来得早,都还没吃早餐。
过去的这一晚,张文勇并没有休息好。
查出司机有问题,秦穆勾结司机,秦大嫂谋害妻子,这种种的一切都触动着他的心灵,他除了担心秦安娴的安危,想得最多的就是护着自己死去的秦大哥。
张文勇觉得对不起秦大哥。
要不是因为他,秦穆也不会走上不归路,要不是他去查朱正毅的身世,这一切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们家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
张文勇挺后悔的。
后悔一时冲动去查朱正毅的身世,也后悔当断不断,在确定朱正毅的身世后,为什么不早点认,或者是干脆不认。
理智上,张文勇知道自己有义务协助朱正毅抓到背后之人。
情感上,看到家庭陷入泥沼,他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怨恨。
对朱正毅的怨恨。
所以当朱正毅提着早餐进门时,他就没给人好脸色。
以前两人相处算不上和谐,但起码还有父子样,但今天没有了,张文勇神情很淡漠,好似朱正毅是空气不存在。
朱正毅瞬间就感觉到了张文勇的情绪变化。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工作,他根本就不想踏进张家门,没想到他还没表达怨言,得了便宜的张文勇还给自己摆上脸色了。
朱正毅生气。
把早餐放下后,招呼刘医生一起吃,至于张文勇,饿一顿死不了。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人,他觉得是惯的。
张文勇心烦气躁,原本就对朱正毅有了一丝不满,此时见这人不仅不搭理自己,还大大咧咧在一旁吃早餐,心里那个气哟。
胃都气疼了。
“嘭!”
就在朱正毅跟刘医生即将吃完早餐时,主卧里传来声响,凭经验,刘医生判断秦安娴醒了,背着医药箱就想冲进主卧,却被朱正毅拉住了。
也就是刘医生停的这一下,张文勇冲进了主卧。
随着他进门,卧室门关了起来。
“我忘记了。”刘医生不好意思地对着朱正毅笑了笑,在他眼里,秦安娴是病人,一时忘了对方是领导夫人,此时不适合进入。
“不急,先吃早餐,吃完再去检查问讯。”
朱正毅让刘医生安心吃饭。
而且他相信张文勇肯定会先跟秦安娴解释一些情况,也便于他们一会的问话。
确实如此。
主卧里,秦安娴醒了,醒来的她头疼欲裂,才一不小心碰到床头柜的手表上,手表落地,传出了声响。
“你说什么,我被大嫂注射了治疗精神疾病的药?”
秦安娴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此时她已经顾不得找对方的麻烦,所有的心神都在被人谋害的事上。
“对,正毅跟医生在外面,发生了很多事,也死了人,他们需要查案,也需要问讯,你一会好好配合,赶紧彻底查清楚,才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
张文勇安抚妻子。
“朱正毅查我?”秦安娴的脸色变了。
第259章
秦安娴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朱正毅, 她之所以思维能受药物影响,并不是药物改变了思维,而是放大了思维, 所以她对朱正毅的厌恶是真的厌恶。
想害对方,也是真的想害。
偏偏张文勇现在告诉她, 朱正毅是主持案件之人, 她不变脸才怪。
“小娴, 你还得幸亏朱正毅的帮忙,才没有真的变疯子,要不是军医及时给你检查发现异常, 药物要是再对你多注射几次,你就真的疯了。”
张文勇看出妻子对朱正毅的排斥,哪怕他刚刚对儿子略有埋怨,但内心深处还是明白是非对错的。
他没有资格埋怨儿子,要埋怨的,也该埋怨背后挑拨是非的那人。
人其实很奇怪, 哪怕别人帮了自己,但如果因为不喜欢这人,关注点也是不同的, 比如秦安娴, 她就只听清楚刘医生是朱正毅的人。
脸色再次变了, 语气也更冷了,“老张, 你老实告诉我, 朱正毅是不是早就在查我了?”她又不是傻子, 从丈夫告诉她的一系列话语中察觉到了异常。
她甚至怀疑丈夫早就知道。
张文勇知道瞒不了妻子多久,但也绝对不会承认让夫妻感情变淡的事, 于是说道:“不是早就查你,你发现你情况不对,才开始查的。”
秦安娴看着知情的丈夫好一会,才微微点了点头。
“我洗漱一下。”
女人永远都爱美,哪怕是面对不喜欢的人,秦安娴也不会蓬头垢面见客,她需要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光鲜亮丽。
“好,我去通知他们。”
张文勇明白妻子的意思。
几秒钟后,朱正毅跟刘医生被请出了门外,张文勇也陪着两人站在门口,“见谅,你秦阿姨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不允许自己有瑕疵。”
朱正毅只微微点头,懒得说话。
刘医生不同,他是医生,最关心的肯定是病人,既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秦安娴给对方诊治,干脆就问起了张文勇对方的情况。
他先做个预判。
看看秦安娴现在的精神状态适不合适问讯。
张文勇知道刘医生是职责所在,也没有自持首长身份,而是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只稍微更改了一下秦安娴刚刚的话语。
但不管是刘医生,还是朱正毅,都察觉到了秦安娴对朱正毅的嫌弃与厌恶。
看来两人的关系永远都不会有能好好相处的那一天。
十分钟后,家门打开了,是秦安娴。
“请进。”收拾好仪容的秦安娴也收拾好了知性的态度,符合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朱正毅不仅领着刘医生进门了,还带了记录员。
他先让刘医生给秦安娴做了个全面检查,在确定对方此时情绪稳定,药物对其影响不大后,才开始了问讯。
“需要我作陪吗?”
一直陪同的张文勇‘请示’,在案件面前,他不是首长,也是被问讯的人员。
“暂时不需要,如果有需要,我们会通知你。”朱正毅平静地看着张文勇,就差明着说对方可以找地方避嫌了。
张文勇看懂了眼神,默默走向书房。
就是在路过餐桌时,看着上面完整的一份早餐,老脸有点发烫。
刚刚他要是不故意发脾气,现在就不会饿肚子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当书房门被关上,朱正毅才开始了问讯,问讯之时,他其实也是无奈的,做了那么大一个局,他跟张文勇演了那么久的戏,都因为司机的死亡而功亏一篑。
背后之人完美抽身了。
他相信就算是李美心真的有问题,幕后之人也肯定抹干净了双方之间的痕迹,让他们的追查更难了。
面对朱正毅主持的问讯,秦安娴内心是抵触的。
但也知道这是正事,并没有妨碍,而是谨慎且认真地回答了朱正毅的所有问题,这点,她配合得非常好。
朱正毅从问讯中得知了秦大嫂给秦安娴下药的全过程。
其实很简单,头几天张云丹感冒发烧影响了秦安娴。
秦大嫂以前是护士,现在退休不再工作,但打针是没有问题的,来看望秦安娴时,发生人有点发烧,就提意给对方打一针退烧药。
家里是备得有常用药的。
秦安娴对亲大嫂也是信任的,就同意对方给自己打针,这种情况下,秦大嫂利用小姑子对自己的信任,调换了提前藏在屋外花盆里的药。
这就是秦安娴被注□□神药物的全过程。
可以说秦大嫂做得并不隐蔽,这事只要暴露,一查就能查到对方头上。
“你以前经常在家里打针吗?”
朱正毅抓住了重点。
“偶尔。”秦安娴言简意赅地回答。
朱正毅心中有了猜测,接着问道:“以前在家打针时,谁给你打的?”他希望秦安娴能说出李美心的名字,但理智告诉他,不可能。
如果李美心真的有问题,特意给了他们这么一份完美的答卷,就不可能出纰漏。
果然,秦安娴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想,“大嫂在时就是大嫂帮忙,大嫂不在,就让附近医院的医护人员来家里帮忙。”
而这也是秦安娴不防备秦大嫂的原因。
朱正毅问到这,基本问题算是问完了,看着完美摘出李美心的笔录,问秦安娴最后一个问题,“你都害惨了秦穆,怎么还敢那么信任郑素?”
这是他想不通的。
按照郑素对儿子的护短,秦安娴怎么还敢那么相信对方。
秦安娴的脸红了。
有恼羞成怒,也有气愤,更多的还是因为在朱正毅的面前丢了脸,“我能不回答吗?”
“不行。”
朱正毅态度强硬。
秦安娴用力呼吸,压下心中的怒气后,才不甘不愿地回答道:“我答应把明朗那孩子接到身边教养,我以为大嫂会感激,没想到她更在乎的是儿子,而不是孙子。”
这也是她失算的地方。
早知道大嫂不在乎孙子,她早就跟对方保持距离了。
“秦家现在能有如此好的生活,依靠的不是你吗?怎么还需要你反讨好?”朱正毅从秦安娴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正常来说,秦家现在人人生活如意,是背靠张文勇这棵大树,应该由秦家人来讨好秦安娴,可在秦安娴这里,偏偏反了过来。
秦家人看似很讨好秦安娴,但在关键时刻,他们不仅没有讨好,还能抛弃。
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个问题属于你的个人问题,我拒绝回答。”秦安娴看向朱正毅的目光已经在极度隐忍,要不是需要在外人面前顾全自己的形象,她能摔袖子离开。
朱正毅既然问这个问题,那就一定要得到答案,并不在乎秦安娴的拒绝,明确说道:“这牵扯到郑素谋害你的动机,不是个人问题,你必须回答。”
秦安娴气得胸脯起伏的幅度都大了一些,磨蹭了好几秒,才冷着声音回答道:“秦家是大家族,所有秦姓人员都以家族为荣,自觉维护家族利益。”
朱正毅知道这是假话。
但却知道再问肯定也问不出真实答案,也就结束了这场正式问讯。
起身后,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敲书房门。
张文勇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虽然他也关心客厅里的情况,但却知道不是自己能参与的,妻子现在有医生照顾,他出面也没什么用。
干脆就处理起公务来。
这一处理,所有的外物都抛开,全部心神都融入了工作中,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愣了几秒,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朱正毅。
“问完了?”看到人,张文勇才发现时间的流逝,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十点。
“今天需要问的我们都问完了,但随时都有补充问题,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随时都会再次上门问讯。”朱正毅公事公办。
“可以。”
张文勇理解办案的不容易。
“下午我会带妻儿上门,有些事早点办,他们还要回沪市。”朱正毅表明自己的态度。
“哦哦,好,好。”
张文勇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虽然儿子挺气他的,但他欣赏孙子,两个孙子他在宋先生家都看过,一个比一个入他的心。
他早就想跟两个孙子说话了,于是建议道:“是不是有点太仓促,要不我们今天准备准备,你们明天来?”他打算认亲仪式隆重点。
“简单点就好,何先生的生日已经结束,刘梅老同志要回沪市,不宜久留。”朱正毅拒绝了。
再隆重有什么意思。
除了张文勇高兴,其他人都不高兴,何必做场没有必要的游戏。
“那晚上在家吃饭,我一会就去买菜,多买点。”张文勇看出儿子的冷淡,也不计较了,反而是期待起跟两个孙子见面时的场景。
面对兴冲冲的张文勇,朱正毅眼角余光滑过脸已经全黑的秦安娴,内心有点好笑。
他有时候很弄不懂张文勇到底什么心思与心理。
说在乎秦安娴吧,有时候表现得确定很在乎,但在明知道秦安娴厌恶自己一家的情况下,这会又表现得这么高兴与积极。
这不是故意气秦安娴吗!
搞得一直在他们面前保持形象,极力忍耐的秦安娴,都彻底忍不下去了。
朱正毅搞不清楚张文勇的心理,也就懒得在意,再次说道:“事情查清楚了,有嫌疑与有证据的罪犯,我们会抓捕羁押,其他人恢复自由了。”
“那今天晚上就大团聚,我把你几个弟弟妹妹都叫回来。”张文勇知道这可能是一家人唯一的一次团聚。
“随你。”
朱正毅不干涉张家内部,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一走,张家瞬间安静下来,张文勇也就看到了妻子黑沉的脸,在内心深处无奈叹息一声,解释道:“主席都知道的事,逃避不了,还不如早点解决。”
“就不能缓几天吗!”
秦安娴只要一想到朱英盛那个兔崽子,心情就更不好。
她这刚刚差点被谋害,思绪都还没有理顺,心情也还没调节好,朱正毅就要带家人上门,这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吗!
“小娴,你也听到正毅的话了,他妻儿生活的地方是沪市,不可能一直在京城停留,他们抓紧时间,我们体谅一下是长辈的大度。”
张文勇劝妻子。
“我不大度,要大度你自己大度去。”自从在丈夫面前暴露了真性情后,秦安娴其实已经不太在乎形象,反正离婚是不可能的,她也就不装了。
“行行,我来安排,不辛苦你。”
为了家庭的和睦,张文勇退步。
秦安娴却不满意了,“你这是要剥脱我女主人的地位吗?”
张文勇闭嘴。
就在夫妻俩气氛有点剑拔弩张时,敲门声响起,李美心的声音传来,“两位同志,我回来了。”一通问讯后,她没有任何可疑点,当然也就被送回来了。
“小娴,家和为贵。”
张文勇提醒妻子。
秦安娴最终忍下了这口气,她也明白,上达天听的事,必须有个交代,早交代比晚交代的好。
“小李,你快去多买点菜,今天孩子们都会回来吃晚饭。”秦安娴开门吩咐李美心。
门口,李美心见到已经没事的秦安娴,终于放心了。
接过钱与票,开开心心去买菜。
午饭后,张强国这几个张家子女各自带着家人与孩子回到了父母家。
听说朱正毅今天一家要正式上门,他们哪怕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收拾好情绪,提着礼物回了父母家,等待一起迎接。
总之,隆重得张家所有人都不适应。
特别是秦安娴。
她有种自家在迎接大人物的错觉,于是看什么都不满意,不顺心。
朱正毅回到四合院接妻儿时,王蔓云跟两个孩子也已经准备好。
他们不仅换了新衣服,也准备好了礼物。
从沪市来时,王蔓云就知道要跟张家接触,所以提前准备好了礼,礼不算贵重,但胜在量大,属于表面光鲜,其实一般的礼。
而且王蔓云相信,凭秦安娴对他们家的态度,回的礼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都是做给外人看的面子工程。
“妈,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小五。”临出门前,朱正毅向老太太保证。
“嗯,早点回来。”
老太太牵着策策的手叮嘱。
“知道了。”朱正毅跟王蔓云同时回答,两个孩子也向老太太挥手,此时的他们已经坐在车上准备出发了。
“小盛哥。”
眼看车开动起来,策策突然略微紧张地叫了一声。
朱英盛听到了,把脑袋钻出车窗对策策拌了鬼脸,嘻嘻哈哈道:“在家乖乖等我,照看好大黑(一只知了),小黑(一条小鱼)。”
“知道了。”
领了任务的策策终于没那么心慌,也相信朱英盛他们一定回早点回来。
吉普车出了后海就迅速汇入大道。
京城永远是繁华的,也是热闹的,大街小巷里永远都不缺人。
王蔓云知道此时的京城比后世小太多,在人口大量增加的前提下,就算有不少人上班去了,但一眼看去,大街小巷里的人好似也没有少几个。
“跟沪市一样热闹。”
朱英盛扒在车窗前好奇地看着窗外。
他留意了一下,街道上路过的小汽车好像比沪市多一些,几乎是不到一分钟就能看到一辆。
“前面好像更热闹。”
就在此时,朱英华的视线集中到了前方某一处,看门楼,好像是学校。
“打架了!”
朱英盛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马上看出了关键。
确实是打架了,两群穿着军装的人在打架,最开始他还超级担心,结果在看到这些人手臂上的红色条戴后,就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他眼里,这群家伙就是吃饱了撑了,一天到晚就只会空喊口号而不干实事。
“爸,他们这么打架没人管吗?”
副驾上的朱英华惊异地问朱正毅。
这群家伙虽然在沪市也闹得凶,但绝对没有像京城这么大规模,去年他们沪市军方按照京城指示对这群人进行了管教,沪市这群人现在低调很多。
也不怎么闹事了。
没想到京城这么重要的地方,这些人还闹得这么厉害,看形势,应该是闹了一会了,居然没有人或者是组织出来制止。
就是朱正毅看到,也没停下车。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在京城这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只要上面没叫停,就没地方敢管,现在也没法管。”朱正毅神情平静。
公检部门形同虚设,哪还有人管。
说起来,他只觉得悲哀。
公检法部门跟他们军方息息相关,不少战士退伍后,进入的就是公检法,甚至公检法的领导还是从军方调过去的,但现在公检法部门哪里还能正常执法,没被取缔就不错了。
都怪那群人才猖狂。
“祸从口出,现在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有些话能不说就尽量不说,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这是王蔓云第一次见到那群人的冲突。
非常震撼。
她甚至听到了枪声。
可以说,这群人疯了,难怪要被大规模上山下乡。
但她也不得不赶紧提醒家人,这些人越疯,就说明他们越无顾虑,一定要离远一点,在个人能力不能阻止时,远离是非才能保全自己。
“嗯。”
父子三人同时点头,都心有戚戚然。
“妈,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两个‘熟人’在里面。”好一会,在只能远远看到那团混斗后,朱英华才轻轻出声。
“让人留意他们。”
王蔓云也看到了,是周立群与孟文丽。
这两人的资料他们都有,资料上没有显示这两人跟那伙人有关,没想到今天他们却看到这两人在人群里,不知道是被无意中裹挟进去的,还是被算计。
王蔓云相信资料不会骗人。
也相信查资料的战士没有问题。
王蔓云跟朱英华的对话除了朱英盛听不懂,朱正毅是听懂了的,也知道周立群几人跟妻儿之间闹出的矛盾。
“他们身份不一般,我怀疑被陷害了。”
朱正毅有点犹豫要不要回去救这两人。
“不管是不是被陷害,以他们的背景,不会有人敢真的伤了他们,我们什么都不了解,此时没有必要掺和。”王蔓云担心是幕后之人的圈套。
“嗯,听你的。”
朱正毅最终歇了车辆掉头的心思。
他在沪市大小算个人物,但在京城,还真没几个卖他面子,所以确实没有必要强出头。
“刚刚过去的那车怎么那么熟悉?”
学校门口,周立群跟孟文丽一边努力往人群外挤,一边大声说话。
太吵了,不大声,根本就听不见。
他们俩今天是真的特别倒霉,原本是跟同学约好在校门口汇合,然后去逛公园的,结果刚跟同学汇合,就遇到两个学校的这群人狭路相逢。
这两帮人早就互斗得跟乌鸡眼一样。
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打就打吧,还把无辜的他们也卷入。
周立群跟孟文丽都差点气疯,又阻止不了,只能赶紧往外挤。
往里挤的人永远都比往外挤的人多。
费了半天劲,他们俩不仅没有远离战团,反而是快到中心了,听着拳头飞舞的声音,偶尔的枪声,两人胆战心惊。
这种杀红眼的时候,很容易误杀。
挤不动的两人不敢蹲下,也逃不脱,特别的着急与害怕,然后周立群就看到了朱正毅的车。
他其实不认识朱正毅,也不知道开车的人是朱正毅,但他认出那是军委的车,能开上这种车的,肯定是实权人物。
周立群想求救。
才向孟文丽确认自己没有认错车。
孟文丽也早就想摆脱人群,眼睛也在四处寻找着能帮助自己的,周立群问车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赶紧回答道:“军委的车,是军委的车。”
女性的声音原本就清脆,这一着急,声音就尖锐起来。
不仅是周立群听到了,热血沸腾的战团也听到了。
打得热火朝天的战团突然就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从校门口平稳开过的吉普车,同时沉默下来,对于军委的人,他们有畏惧,但也让他们兴奋。
凭他们的团结,就有人被他们拉下来过。
周立群跟孟文丽没想到还没开口求救,战团就自动停了下来,也顾不得什么情况,赶紧借松懈的这会,奋力挤出战团,跑了。
两人用尽了全力奔跑,直到没了力气,才呼哧呼哧地停下。
看一眼身后,见没有人追,两人腿一软,直接就靠坐在了墙角。
真是吓死他们了。
枪响时,他们还以为自己没命了。
“我明天不来学校了,反正学校现在也不上课。”孟文丽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也不来了。”
周立群也被吓得够呛,以前他们都离得远,冷眼旁观这群人疯狂,等真的被卷入,才知道到底有多危险。
“对了,我刚刚看清车里的人了。”
孟文丽突然转换话题。
“谁?”周立群没看清。
“王蔓云,朱正毅的妻子王蔓云。”孟文丽再次回想车里的人影,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因为王蔓云这种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
“也就是说开车的人是朱正毅?”
周立群的脸沉了下来,好家伙,他们被见死不救了。
“应该是。”孟文丽虽然没看清开车的人,但想到能开得起军委车,王蔓云又能坐得起的,开车的人十有八九是朱正毅。
“我回去得给我爷爷告告状,太过分了,还是军人,居然见死不救。”周立群怒了。
“确实过分,枉为了军人的身份。”
孟文丽也气得不轻。
朱正毅跟王蔓云还不知道因为没有停车救人,被记恨上,此时的他们已经马上到张家,而张家也已经大开大门开等待着。
与此同时,秦安娴带着保姆,还有两个儿媳在厨房里忙碌着。
第260章
秦安娴是不想做饭给朱正毅一家人吃的, 但也不想丢了自己女主人的头衔,忍着不适,她在厨房里是指挥其他人动手。
自己只偶尔用筷子扒拉一下菜品, 意思意思。
“妈,你看还要不要加个菜?”
张慧萍拿着肉票进了厨房, 她家厨房再大也容不下五个人, 作为外嫁的女儿, 她也就没有在厨房帮忙,而是坐在客厅里择菜。
“七个肉菜了,鸡鸭鱼肉都有, 比过年还丰盛,够了。”
秦安娴看一眼菜单,不打算再加菜,七个肉菜,再配上七七八八的凉菜,都十七八道菜了, 再加菜,她也是舍不得的。
“第一次来,就当我做给外人看, 也算是……”
张慧萍说到这, 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张文勇, 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知道她是想说给父亲一份面子。
别看张文勇面上不显, 其实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
一身中山装穿得笔挺, 衣领最上一颗扣子都扣上了, 非常正式,还有头发, 梳理得整整齐齐,一看就过了水的。
更让张慧萍侧目的是。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张文勇,根本就没看进去报纸上的内容,几乎是几分钟就会往窗外看一眼,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急切与高兴。
说实话,发现这一点后,张慧萍有点酸。
总觉得父爱被分薄了,但想到是先有的朱正毅,后才有的她跟两个哥哥,她心里那点酸在朱正毅的权力面前,烟消云散了。
估计两个哥哥也是这样的想法。
此时正坐在一起下棋的张强国与张强民哪里是在下棋,他们一样也会时不时往窗外瞟一眼,跟父亲一个样。
“没出息。”
秦安娴看清客厅里父子三人的样子,含糊地嘀咕了一句。
但最终还是让张慧萍去国营饭店买只烤鸭回来。
家里那么多人,多加一个菜也没什么。
张慧萍带着儿子鲁元嘉兴冲冲出了门,她其实是不想撞上进门的朱正毅一家,她有预感,肯定会很尴尬。
被问讯过一回,她已经没有跟朱正毅作对的心思。
只想安静保全自己。
张慧萍的小心思只有秦安娴知道,想着还在加班,打电话回来说要稍微晚到一点的女婿鲁阳,她就有点烦躁。
从朱正毅这人出现开始,他们家的生活就改变了。
朱正毅带着妻儿到张家是四点左右,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比较合适。
鲁阳跟妻子张慧萍同时失算了。
他们以为朱正毅一家三点多就会到,结果他们提着礼物进家门时,才发现还没来,这种情况下,他们再无借口离开。
只能安心等。
张慧萍还算大方,除了买了一只烤鸭,还买了一大块酱牛肉,五香的,刚打开包装油纸,就香得五个孩子围了过来。
“小姑姑/妈妈。”
五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张慧萍,嘴里没有说讨要吃的,但眼神里全都是。
“不行,这是买来待客的,得等到客人来了才能吃。”张慧萍平时挺惯着家里的所有孩子,但今天不一样,是大日子。
“姑姑,给我吃一口,好不好?”
唯一的女孩张云丹撒娇地摇晃着张慧萍的胳膊。
以前每个周末他们回爷爷奶奶家时,只要是想吃什么,就都能提前吃到一点,就算不多,一口也能解馋。
“丹丹乖,一会你们大伯就到了,现在不能吃,先吃是对客人的不敬。”张慧萍一边安抚心急的侄女,一边把酱牛肉递给厨房里的保姆装盘。
孩子们是不知道家里要多一门亲人的。
听到张慧萍的话,不仅是张云丹瞪大了眼睛,张强民家的两个儿子也不解地看着张强国,这不就是他们大伯吗。
“妈,大舅舅在跟小舅舅下棋,已经来了的。”
鲁元嘉问出了所有小孩的心声。
童语瞬间打破了张家热情中又稍微有点别扭的气氛,大家都看向张文勇。
这才发现孩子们还一无所知。
这事是解释,还是不解释,全凭张文勇这个一家之主。
家里的动静让张文勇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所有看着自己的目光,想了想,才解释起朱正毅的身份,这算是正式公布了朱正毅的存在。
“我们奶奶是后奶奶?”
张云丹无心的一句话让秦安娴黑脸。
她都没使什么阴招,结果孙辈先伤了自己,真是教子无方。
“你胡说什么。”
李英梅吓得差点给女儿一巴掌,虽然她平时非常宠这个女儿,但在面对秦安娴这个婆婆时,她是又敬又怕,不敢没了规矩。
“丹丹,别乱说话,你奶奶当初是不知情。”
张强国也赶紧瞪了女儿一眼,真是被宠得没大没小,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张云丹接连被父母指责,吓得不敢说话了。
但脑子里却一直回荡着一句话,奶奶就算不知道朱正毅大伯这个人,但也是知道爷爷有前妻的,这样算起来,这不还是清楚知道自己是后妻吗!
她之所以算得清楚这些,是因为她有个同学家里就是后奶奶。
听同学说,后奶奶可坏了。
偷偷藏好吃的,好玩的,不给同学,只给亲孙子,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使坏,诬陷她这个同学,害得她同学经常被打。
张云丹想到这,看向秦安娴的目光变了。
秦安娴还不知道自己在孙女心目中的形象变了,此时的她气得肺都差点炸了,看向张云丹的目光也有点阴沉,狼心狗肺的东西,枉她对这孩子这么好。
“来了,正毅他们来了。”
就在张家气氛尴尬时,门外传来鲁阳的声音,他刚刚看气氛不对,就偷偷带着儿子溜出了门,打算避一避。
然后就看到了朱正毅的车。
从昨天到今天,他对这辆车太熟悉了,被问讯时,就能看到这辆车的进出,也看到过朱正毅的身影,所以一眼就认出。
于是鲁阳赶紧提醒家里众人。
都这时候了,闹什么都没意思。
屋里众人一听朱正毅带着家人到了,所有人立刻收拾起面部表情与情绪,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家就迎出了门。
为了表示隆重,张文勇跟秦安娴走在了最前面。
他们相信这和谐又隆重的一幕,一定能传到主席耳朵里,这样他们也算是完成了家庭和谐的任务。
朱正毅的车还没开到张家门口,就看到了这和谐又隆重的一幕,朱英华跟朱英盛瞬间坐直了身体,他们总觉得有点虚假。
“一会得有礼貌,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就不用忍。”王蔓云的视线从所有张家人脸上滑过。
张文勇跟秦安娴,还有张云丹、李美心,她都见过。
其他人没见过,但根据他们的站位,很容易就弄清楚他们的身份。
朱正毅一边开车,一边快速且小声地把张家所有人都给妻儿做了个简单介绍,这样一来,大家心里就有底了。
“他们居然是……”
朱英盛说不出话了。
他没想到会是熟人,看着秦安娴与张云丹那两张稍微熟悉的脸,小孩内心就跟蚂蚁爬过一样难受。
他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
朱英华因为军人的身份,已经提前知道,看着弟弟憋屈的脸,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安抚道:“今后不用常来,你不用在意他们如何。”
“哦。”
朱英盛忍了忍,最终平复了面上的表情。
车也刚好停下。
“正毅。”
张文勇看着下车的朱正毅,主动向前走了一步,他想过相认时的无数场景,想的时候心情很平静,觉得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地位,肯定能稳得住。
但当真的看到朱正毅带着妻儿到家,他内心深处还是涌起一股难言的激动。
只要一想到四人中有三人跟他血脉相连,天性就难以克制。
“张老,你好。”
朱正毅领着妻儿主动走近,很平常且尊敬的称呼。
顿时让张文勇沸腾的鲜血瞬间冷凝,跨不过的那道鸿沟还在,并没有因为朱正毅今天带着妻儿上门,他们父子就真的亲密无间。
他们只是在完成任务。
“这是我妻子王蔓云,儿子朱英华,朱英盛……”朱正毅才不管张文勇的眼神微微暗淡下来,在叫了人后,很自然地把家里人做了介绍。
他只做他能做的,至于情感交流,那是没有的。
“张老您好。”
朱正毅介绍完人,王蔓云跟两个孩子同时延续了朱正毅刚刚的称呼。
亲儿子都没有叫亲密点,他们就更没有必要了。
面对朱正毅一家的态度,张家这边所有人脸上的笑都凝固在了脸上,特别是张云丹,认出朱英盛,震惊到说不出话。
“来了就好,孩子们来了就好,正毅,蔓云,快进门,为了迎接你们,我们大家都拿出了最拿手的厨艺,走,家里聊。”
还是秦安娴最先反应过来。
不管朱正毅对张家什么态度,今天对方登门了,他们张家就必须拿出最热情的态度,不然就是失礼。
“对,对,先进门,进门。”
张强国也顾不得他们这方人员还没有介绍,赶紧接过母亲的话邀请朱正毅一家进门。
“我们从沪市带了些礼,大家稍等,我先搬出来。”朱正毅在说完这话后,转身打开了后备箱,露出满满当当包装完好的各种礼物。
有了张家人帮忙,王蔓云他们并没有提多少东西就被迎进了张家。
张云丹是最先蹭到朱英盛身边的。
她仔仔细细打量朱英盛,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结果被朱英盛伸出巴掌糊在脸上,把她的脸推开,小姑娘才确定眼前之人就是打晕过自己,也是在宋先生家招呼自己玩过游戏的朱英盛。
“小盛哥!”
张云丹七岁,比朱英盛小一岁。
正常来说,她叫朱英盛一声哥是正确的,不过她不是延续家庭的叫法,而是跟着宋先生家的晴晴叫。
“嗯。”
张云丹有礼貌,朱英盛就算再不满对方跟自己有血缘关系,也不能无礼,只能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当作应答。
“小盛哥,没想到你真的是我哥。”张云丹兴奋又感叹。
朱英盛没有兴奋,只有无奈与不满。
他不喜欢蛮横不讲理的人。
“丹丹,你们认识?”
家里其他几个小孩震惊地看着热脸贴朱英盛的张云丹,丹丹是他们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特别得宠,大家平时都非常让着对方。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张云丹。
“认识啊,朱英盛,小盛哥,他……”张云丹特别开心,不仅把朱英盛把自己打晕的事说了,也说了在宋先生家里一起玩游戏的开心。
“丹丹,他都把你打晕了,你还那么亲近他?”
大哥张振军疑惑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以为对方脑子被打出了问题。
“小盛哥打我是为了我好,又不是害我,我干嘛要讨厌他?”张云丹推开她哥摸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不满地嘟起了嘴。
八岁的张振锋与六岁的弟弟张振辉,震惊地看着张云丹。
“表姐,你脑子真没被打残?”五岁的鲁元嘉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才被打残。”
张云丹不敢在朱英盛面前造次,在自家却蛮横得很,一巴掌对着表弟的肩膀就拍了过去。
要不是鲁元嘉躲得快,绝对能被打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毕竟张云丹用的力道不轻。
几个孩子嘀嘀咕咕的声音在场所有大人都听到了,除了知情者,其他人才知道孩子们居然还有这样的缘分与恩怨。
内心都挺复杂的。
特别是张强国与李英梅,看着平时在家要风的风,要雨得雨的女儿,在朱英盛面前讨好,夫妻俩心情就非常的五味杂陈。
看向朱正毅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忌惮。
怎么看,好似都是朱正毅一家碾压着他们,当老子的朱正毅碾压着他们这一辈,儿子那一辈先不说已经风姿展现的朱英华,就拿朱英盛来说,他们几家的子女也比不上。
难道真是母系基因不好?
这一刻,不仅是张强国这些子女有这样的想法,秦安娴也有。
儿子不如人,孙辈也不如朱瑾心的孙辈,想想就特别怄气与愤怒,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朱瑾心把朱正毅生下来,早知道……
秦安娴内心是暴怒加震动的。
当初她是知道朱瑾心怀了身孕的,在知道那个孩子死了后,她才嫁给了张文勇,没想到孩子没死,最后不仅成了自己的克星,对方的儿子还成了自己孙辈的克星。
秦安娴看着宽敞又富贵的家,突然就打了个寒战。
她有点害怕。
总觉得朱瑾心躲在某处阴森森地看着自己。
这就是她为什么那么恨朱正毅,那么不想认这人的原因。
“正毅,蔓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强国,是你……嗯……是我最大的儿子。”张文勇不知道妻子此时的内心活动,把人领进家门后,开始给朱正毅一家介绍自家人。
他最开始想介绍大儿子是朱正毅的弟弟,但想着朱正毅一家对自己的称呼,突然就看开了。
一个称呼而已,磨灭不了血缘。
“正……正毅哥,蔓云嫂子。”张强国也算机灵,从父亲的介绍中明白该怎么对待朱正毅夫妻俩,没敢叫大哥,选了一个折中的叫法。
“嗯。”
朱正毅看着张强国微微点了点头。
长得跟张文勇真像,这人他彻查过,没有劣迹,但能力也只能说是一般。
有张文勇当靠山,能平平稳稳过一生。
朱正毅都大大方方认了人,王蔓云当然有不会矫情,叫她,她也大大方方接受。
“正毅哥,蔓云嫂子,这是我妻子李英梅,儿子……”为了不冷场,张强国赶紧介绍了自己的妻子与子女。
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朱正毅跟王蔓云都没有冷淡,而是温和地给了孩子们小礼物。
都是包装精美的。
拿到礼物,张振军是愣神的,张云丹是开心到满脸通红的。
她喜欢新大伯,大伯娘。
就这样,有了张强国开头,其他几家也都主动跟朱正毅一家见礼。
“谢谢大舅舅、大舅妈。”
最小的鲁元嘉是最后一个收到礼物的,拿着礼物,小男孩兴奋地跟张云丹一样,一开心,就直接叫上了新称呼。
这称呼一出,朱正毅跟王蔓云都愣了一下,最终没说什么,而是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至于张强国与李英梅,心里有点酸。
好端端的排名拱手送人了。
“正毅,蔓云,你们有心了,谢谢,这是我们给小华这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请收下。”不管今天这场认亲有几人是心甘情愿,但面上,礼节上绝对不会有人犯错。
自从张文勇通知了子女朱正毅一家今天要来吃饭,三家就迅速准备起来。
不管是给朱正毅两口子的礼物,还是给孩子的,都准备齐全。
这会大家见礼,也都各自交换了礼物。
张文勇跟秦安娴作为长辈,他们准备的礼物最丰厚,也最隆重。
王蔓云从进门起,不仅留意着张家人,也留意着李美心。
她在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李美心并没有跟随大家一起迎接朱正毅一家,而是在厨房忙碌,作为外人,这种场合她不适合参与,才一直避在厨房里。
等张/朱两家礼物交换得差不多,她才出了厨房。
再由张慧萍把人简单介绍给朱正毅一家,人就算是过了明路。
朱正毅跟王蔓云都没有跟李美心说话,这种场合,他们只需要微微跟对方点头,当作打招呼就行,表面的重心还是要留在张家。
张文勇对两个朱姓孙儿特别稀罕。
自从在资料上知道这两个孩子特别聪明,他就想跟两个孩子接触,这会得了光明正大的机会,当然是要当众考校一番。
其实也是爱才心切。
不管朱英华,还是朱英盛,真的很聪明,他们不仅在学业上学霸,还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面对张文勇的考校,两个孩子大部分都能对答如流。
甚至有时候他们还会出一些奇怪的题目,反过来考张文勇。
凭什么他们要一直被考,他们也有考校他人的权力。
朱英华出的题目还不算刁钻,张文勇就算是答不上来,也是因为没有涉猎,等到朱英盛出题,不仅张文勇一头雾水,张家其他人更是一脸蒙。
面对这样的场面,大人们脸上无光,孩子们则是兴奋异常。
慕强是根植于人类的基础基因。
朱英华两兄弟在学识上时不时碾压大人,轮到动手能力,朱英华不仅能轻松放倒几个‘叔叔’,就连朱英盛也是能轻易打倒张振军这群小孩。
“哥,大哥,教教我,教教我怎么打架!”
十岁的张振军与张振锋缠着朱英华,满眼放光。
朱英华也不客气,提着两人后脖颈的衣领把人在院子里狠狠教导了一顿,差点没把两人教得鼻青脸肿,但也因为如此,两个小孩对朱英华由衷的敬佩。
至于小些的张云丹、郑振辉、鲁元嘉,他们缠上了朱英盛。
他们不学打架。
怕疼!
“想玩什么游戏?”朱英盛无奈带小孩,这几个小孩目前看起来还不讨人厌,他不搭理,不然也太对不起刚刚收的礼物。
“讲故事!”
张云丹最先举手,她最喜欢听故事。
张振辉跟鲁元嘉速度慢了一点,失了先机,看着一脸红扑扑的张云丹,两个小孩想了又想,最终没有争,因为他们知道争也争不过。
还不如先听故事,听完再玩游戏。
朱英盛见张云丹想听故事,透过窗户看了屋里一眼,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客厅里坐在一起说话的几人。
这是个很刁钻的角度。
屋里人看不到院子里的他们,但他却能清晰看清秦安娴看向朱正毅夫妻时的眼底余光。
厌恶与恨。
小鼻子一皱,朱英盛打算给秦安娴添点麻烦,于是他编起了半真半假的故事。
不管是苏军区,还是沪市军分区,都有不少八卦小道消息,朱英盛把小伙伴赵军的遭遇融合融合,就编出了一出直击心灵的后奶奶故事。
毕竟李心爱干下的恶事是真的很恶。
听得张云丹这几个小孩小脸惨白。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张云丹忍不住问。
“真的,这个后奶奶天天在家装模作样,表面对几个孙子一样好,其实不是,她让亲孙子从玉米粒里捡黄豆,让另外几个孙子从小米里捡沙子,看似一样的活,但你们愿意干哪个?”
朱英盛问三双圆溜溜的眼睛。
“玉米粒的!”
张云丹几人立刻给出了答案。
“所以啊,你们说这个后奶奶坏不坏?”朱英盛给秦安娴上眼药,敢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父母,他猜对方心里肯定憋着坏。
他得给对方找点事做。
“太坏了,世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三个小孩异口同声指责故事里的坏后奶奶,结果声音大了些,不仅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也引来了一旁朱英华几人的目光。
朱英华一看弟弟的神情,就知道又在给人挖坑。
不过他也知道朱英盛有分寸,不仅没有指责,反而赞赏。
他不喜欢张家。
不管是张文勇,还是张家其他人,他都不喜欢,他已经感觉到了提防与虚伪。
客厅里,秦安娴的目光刚从窗口移回,就听到朱正毅对张文勇平淡地说道:“明天我们想去给母亲扫扫墓。”
“我陪你们去。”
张文勇也很久没有去看前妻了,此时听到朱正毅的话,脑海里突然就闪过前妻的身影。
自从再婚后,为了不让现在的妻子多心与伤心,多年来,他很少去,只偶尔在大日子才去远远看一眼。
因为有愧,他连墓碑都不敢多看。
“我明天有工作,就不去了。”秦安娴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
因为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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