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何兮知道,他跟裴轻淮拥抱了那么久,周以澄在旁边都看到了。
出了小区,何兮跟周以澄沿着街道一路逛着。
何兮看到周以澄和刚出门时的表情完全不同了,沉闷了许多。
何兮突然倒退着走看他的脸。
周以澄怕他摔倒,忙伸出一只手牵住他。
“慢点。”
何兮冲着他笑,问道:“不高兴了?”
“没有。”周以澄握紧了他的手,勉强对他笑了一下,“我很快就能调整好心情的,你不用在意。”
你看着可不像是不用在意的样子!
何兮噗嗤笑出声,停下脚步,看了一下正好四周无人,贴上他柔软的嘴唇亲了亲。
“怎么不问他跟我都说了什么?”
“不用问。”周以澄声音淡了些,“大概猜得到。”
这些年,除了在何兮的墓地遇上,他跟裴轻淮几乎没有交集。
但他们两人都爱何兮,都经历了亲眼看到他死在面前的重创。
如今何兮活着回来了,周以澄能够预判裴轻淮会做出的选择。
“哦!”何兮神色恍然,“难怪你刚才答应让我过去呢。”挑了挑眉,又道,“但其实还有你没猜到的内容。”
周以澄立马不淡定了,手臂勾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逼问:“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以后跟他见面,也会像今天这样抱一抱他。”
何兮说完就感觉周以澄在咬牙切齿了,脸色也沉下来,赶紧又亲亲他的唇,歪头对他笑得灿烂:“周以澄,我都是你的了,就别再计较这些了,好不好嘛?”
周以澄神色晦暗难测地望了他好半晌,无声地偏开头去。
有关何兮的事情,他心眼比针尖儿还小,就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愿意让别人碰,更别提每次让裴轻淮这样抱了。
他无比想计较,但又不能计较。
因为他清楚,何兮始终对裴轻淮心怀愧疚,一定会留一分温情给他。
裴轻淮如今已经后退一大步,他如果强行阻止,只会适得其反。
只有也跟着后退一步,才能保持住这份微妙的平衡。
纵然他心头千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周以澄深吸一口气,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把何兮拉到无人的街角,狠狠亲了一顿。
双唇分开前,又故意咬他一口。
何兮又被惹得炸毛,朝他放狠话,说以后会加倍还回来。
他言之凿凿,可惜这天到最后周以澄都没能够弄明白,他究竟要怎么欺负怎么还回来。
……
在外面玩的空档,何兮还去重新办理好了银行卡和手机卡。
晚上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注册好微信,把周以澄加上了。
然后,又当着周以澄的面,加了裴轻淮。
周以澄小幅度地撇嘴,手指轻敲着桌面,没说什么。
何兮拨弄着手机,点到拨号界面,接着好一会儿都没动作了。
周以澄凝视他,凑近了些,柔声道:“怎么了?想给谁打电话就打吧。”
在他的鼓励下,何兮终于一个一个摁下了乔易天的号码。
只是号码摁完了,仍是没有拨出去。
“这时候好像有点晚了,他应该睡了吧。”何兮手里不停地按着退格键,消掉号码,“我还是明天再打吧。”
之前他以为乔易天对他失望透顶,不想再理会他,所以也一直避免跟他碰面说话。
就连最后本来写好的信都抽出来了。
可是死之后,看到他为自己那样伤心欲绝,就知道他其实内心是很舍不得他的。
既然现在好端端地回来了,肯定要亲口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可临了,他还是有点怯了。
不知道打通后第一句话要说什么,用什么语气说,总之,就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紧张。
“兮兮。”周以澄握住了他退缩的手,“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何兮原本就圆的眼睛一下瞪得更圆了。
“我今天下午给他发了消息。”周以澄又道,“他本来在外地,听我说了之后就匆忙地赶回来了。你今晚不打电话的话,就明天直接见面吧。”
何兮眼睛快速地眨了好几下,抓着手机的手突然就沁出一阵热汗,有点期待又有点无措。
最后他乖乖点头。
“好。”
两人正说话间,门被咚咚敲响。
何兮扭头朝那边望去,都晚上九点多了,还会有谁来?
他下意识里要起身去开门,却被周以澄坚定不移地推回去坐着。
周以澄去开了门。
很快,屋子里多出了一道脚步声,和周以澄的脚步一起朝这边靠近。
但是他们没有交流出声音,何兮不由感觉奇怪,谁来了,怎么都不说话?
他这个角度看不到玄关处,脖子往后仰了仰。
周以澄先进来了。
他往旁边让开一步,露出后面风尘仆仆,热泪盈眶的中年男人。
何兮目光一震,霍然站起身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是乔易天。
本来以为明天才能见面的,他竟然现在就过来了。
一阵热气迅速上涌堵在了喉头,何兮鼻子发酸,扁了扁嘴。
面对满面泪水,一路奔波连夜前来寻他的乔易天,他觉得刚才自己的踟蹰是那样不应该。
这下他不再迟疑,大步上前,抱住乔易天激动得不住战栗的身体。
泪水滑过脸颊,何兮张嘴,抑制不住的哭腔:“爸爸。”
从前他就希望乔易天真的能当他爸爸。
但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结局,他不敢有奢望。
最后事情暴露,他也自觉地把称呼换回了生疏的乔先生。
刚才还在拨号的时候,他还在思索要怎么称呼他。
可当乔易天这样出现在面前,什么纠结什么考虑都消散了。
他就要把他当爸爸。
他知道,乔易天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乔易天抱着温温热热的他,激动得气都喘不匀了。
下午得到消息时,他根本不敢相信。
直到此时亲眼见到他,他瞬间就感受到了,这是他的兮兮。
鲜活的,会动的会说话兮兮,是真的回来了。
“回来就好。”乔易天抱着温温热热的他,潸然泪下,“回来就好啊。”
乔易天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身体有些受不住了,还吃了点救心丸。
何兮要把他扶到床上躺会儿,他不肯。
乔易天紧紧握着他的手,泪水未干的眼睛满是欣慰的打量他现在的模样。
也不知道周以澄跟他怎么解释的,他过后没有追问何兮以前究竟怎么回事,更没有问究竟怎么回来的。
显而易见的,乔易天最在乎的是他回来了这个结果。
过往的一切是为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比较晚了,乔易天在这里留宿了,就睡在周以澄铺好床的主卧。
何兮让他在床上躺好,自己就坐在床边,叽叽喳喳和他说话,就好像回到了从前在乔家的时候。
乔易天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目光一直和蔼地注视着他神采飞扬的脸。
没人知道他多么怀念这个场景。
老天怜惜,终于还是把他的孩子还给他了。
乔易天睡在后,脸上都还隐隐带着些笑意。
何兮给他盖好被子,关了台灯,轻轻带上房门,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来,到我怀里来。”何兮爬上床,对靠在床上等他的周以澄大方展开双臂,“我已经把爸爸给哄睡了,现在轮到你了。”
周以澄身体歪靠进他怀里,潋滟动人的黑眸望着他:“你要怎么哄我?”
手贴着他的腰际,往他的裤子里滑去。
“别闹别闹。”何兮捉住他的手,拉至唇边亲了一下安抚,又捧着他的脸,“你已经有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赶紧休息,把身体养好。”
周以澄温顺地随着他一同躺下去,脸贴近,深深地吻了一会儿。
“睡吧。”何兮将周以澄拢入自己的怀里,手在他的肩头拍打,“以后不要吃安眠药了,每天晚上我都哄你睡觉。”
周以澄闻言轻轻地问:“怎么哄?”
“怎么哄都行啊,只要你能睡得好。”
“这可是你说的。”周以澄嘴角缓缓勾起,仰起脸来,亲了他一下。
这些天他根本没睡,一直在强撑,今天松懈下来过后,身体确实感觉到了疲倦。
他的脸埋入何兮的脖颈,汲取他身上的气息,这种久违的安心,让他很快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一觉,这是五年来,睡得最好最长的一次。
……
第二天,他们一起回到了乔家。
还没到家门口,何兮就远远看到喷泉旁边已经有人带着家里的帮佣在那儿夹道迎接了。
挽着乔易天胳膊的何兮从车窗探出脑袋去看,陈新奇,郑佳怡,乔灼言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乔灼言脖子拉得老长,焦急地往他这边张望着。
但等何兮真正下车的时候,乔灼言却站到了满脸欣喜的陈新奇身后,扭捏地抓着衣角,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上前来。
“小少爷,欢迎回来。”陈新奇大大地给了何兮一个拥抱。
郑佳怡也面露喜色,跟何兮虚虚地抱了抱。
何兮侧过身,终于对上正努力克制表情的乔灼言。
本来在看他的乔灼言眼神立马闪躲开来。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傲娇?
“乔灼言。”何兮走近两步,故意笑着问,“想我了没?”
何兮以为他又会嘴硬,没想到他目光转回来,落在他脸上。
忽然眼圈一红,低声道:“挺想的。”
何兮愣了一瞬,畅快地笑起来,这小子。
乔灼言主动跟他拥抱,抱了好一会儿都没放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不会了。”何兮笑嘻嘻地说,“以后可以一直欺负你咯。”
乔灼言立马松开他,切了一声:“你等着,我现在长高了,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放狠话的同时,却抬起手来抹了抹眼泪,气势瞬间就下去了。
他自己可能也感觉到了,脸都红了红。
何兮见状又忍不住哈哈笑起。
他下意识里回头去找周以澄,周以澄就站在他身侧,搂上他的腰,笑着道:“先进去吧。”
在乔家,何兮就是以前的何兮这件事,就他们几个知道。
毕竟死了之后换张脸回来,这种事对于寻常人来说,还是有点惊悚的,也不宜外传。
所以乔易天会对外宣称,何兮是他新认的干儿子,是乔家的一份子。
这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气氛融洽而欢快。
饭后,陈新奇特地领着何兮去看了他的小电车,干干净净的,跟新的一样。
何兮脑子里回想起当年他擦车的画面,心里暖融融的,终于把当年没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谢谢你,陈管家。”
“谢什么。”陈新奇笑,“小少爷,能把它重新交到你手上,我别提多高兴了。”
车子已经充满了电,何兮立马坐上去,沿着喷泉溜了几圈。
周以澄,乔易天,乔灼言,陈新奇各自伫立在旁边的空地上,目光全都紧紧跟随着他。
“就天天惦记你那破车。”何兮经过旁边的时候,乔灼言冷哼一声。
何兮立马倒车回来,冲他挤了挤眼睛:“我还惦记你。”
乔灼言脸一僵,又被他闹得耳朵发红。
何兮一昂头:“上来,哥哥带你去兜风。”
“我才不坐你这小破车,你还是赶紧去学车吧,家里那么多车还不够你开的。”
“上来嘛,弟弟。”
“不要,不要!太有损气质了!”
乔灼言说什么都不肯上,何兮便双脚滑着车在他后面追。
乔灼言躲到周以澄身后大叫:“哥,他好烦!你把他弄走!”
“哎呀,真不好意思,你这个哥哥他只听我的。”何兮冲着周以澄颐指气使,“快快让开。”
周以澄果然就遵命挪开了。
乔灼言睁大眼睛,懊恼道:“哥!”
周以澄眼神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乔灼言跑开了,何兮牛皮糖似的撵了他好远,众人听到他们又争了几句嘴,乔灼言终于是上了他的车。
“出发!”何兮得逞后立马启动车子,带着他嗖地一下窜出去了。
乔易天摇头笑出了声,周以澄跟着往前走了好几步,手搭在眼前,看何兮究竟要跑多远。
陈新奇满脸欣慰,家里终于又要热闹起来了。
第二天,周以澄又开车带着何兮回了一趟秦霜的家。
她一直都活着,周以澄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身体好不了,但也不算坏。
何兮离世后,有一年多,秦霜不放心周以澄,都在他身边陪着看护着。
后来,看着周以澄开始正常的生活了,她也就稍微安心了些。
她常年呆在乡下,城里住实在不惯,亲眼看着周以澄和乔易天相认回到乔家之后,她也了了心愿,还是回自己家了。
周以澄拗不过她,就给她把老家的房子好好整修了一番,请了一个保姆阿姨,陪伴她照顾她。
平常也就种种菜,养养鸡,日子过得清闲舒心。
何兮路上一直在担忧,秦霜其实胆子比较小,如果看到重新活过来的他,会不会心里发怵。
但是不去见她也不行,毕竟他以后要跟周以澄在一起,也不可能瞒着她。
没想到,秦霜不仅没表现出害怕,还对他很热情,中午执意亲自做了一桌子菜招待他。
其实秦霜这个人就是有点一根筋的固执,以前她以为何兮是从小欺负周以澄的那个恶人,自然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现在知道原来他根本不是以前那个何兮,那点芥蒂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她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她在知道一个死去的人又重新活过来时,确实有点悚然冒冷汗。
但不管什么原因,一条年轻的生命能够得到延续,再怎么都是一件好事。
而且,她亲眼看到过周以澄失去他过后的痛不欲生。
现在他能回来,她也为周以澄感到高兴。
抛掉了以前的那种偏见,秦霜和何兮相处一日过后,发觉他还挺顺眼缘的。
嘴巴甜,开朗活泼,又爱笑,瞧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好。
就是有点闹腾,跟乡下那帮野孩子混在一起大喊大叫玩得浑身都是土。
看到周以澄用热毛巾温柔地给他擦脸,而他左右躲着就不让,擦着擦着两人又抱在一起笑开了,秦霜心里又欣然地想,闹腾也挺好,日子更有滋味。
第二天上午离开时,秦霜往里他们车里后备箱里放了自己攒的鸡蛋,种的一些菜,又拉着何兮的手说有时间再回来玩。
何兮连连点头应下了。
以前秦霜对他态度不好,解释不清楚的事,他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如今她可亲多了,何兮自然是愿意跟她好好相处。
……
这天晚上,两人不到七点就把澡洗了,从浴室一路亲回房间,倒在了床上。
两人心里一直克制的那把燥火轰地点燃,烧得空气都滚烫了起来。
周以澄覆在何兮身上,跟他吻得难舍难分。
他气息粗重,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正要伸手去拿套,何兮突然一个翻身,两人位置来了个上下颠倒。
何兮亲他的脸颊,脖颈,动作里饱含安抚的意味。
“周以澄,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很小心很温柔的。”
周以澄的身体陡然僵住。
原本充满了浓重欲/念的黑眸里,此时此刻,只剩下懵圈的神色。
何兮刚才,好像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何兮本来都已经把袋子撕开了,察觉他脸也僵,手也僵,以为他是紧张了,不由心生怜爱,俯下身亲他的嘴唇。
“你觉得痛的话,我就停下来,别害怕。”
“……等、等等!”周以澄惊得扬手拦他,舌头都打结了。
此时此刻,他经历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茫然失措。
“兮兮,你之前一直说狠狠欺负回来,加倍还回来……就是指对我这样?”
原来他是在怕这个!
何兮连忙道:“我过过嘴瘾而已,不会真的故意欺负你弄痛你的。”
他是极其认真的,并没有在开玩笑,周以澄面色好一阵变幻不定。
他张了张嘴,却又硬生生憋回去,脸都有些憋红了。
他渴望这一天,已经好久好久了……
但是从没一秒想过,会面临这样让他哭笑不得的窘况。
脑袋里,他的思绪在疯狂交战。
“可是……”周以澄咬了咬唇,轻声说,“兮兮,我害怕。”
“那怎么办?”何兮靠着他,确实感受他的身体的紧绷,如果强行做下去,估计也不会得到欢愉,“要不……等你做好心里准备,我们下次再来?”
本来之前周以澄扒他衣服那么生猛,差点就坐上来自己动了,之前还大放厥词说要做到天亮,何兮还以为他很想要呢。
没想到竟是只纸老虎,事到临头了还是弱弱地怕起来。
“不要下次!”周以澄坚决地摇头,“我想和你做。”
这可就让何兮为难了,无奈道:“那怎么办呢?”
周以澄看了他两秒,翻了个身,两人的位置还原。
“不如,试试这样。”周以澄说话的同时抽走了他手中刚拆开的包装袋。
何兮躺在他身下,眼珠子缓缓转动两下,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惊愕住了。
周以澄以为他不太乐意,却在下一刻听到何兮说:“可是这样,你岂不是很委屈?”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才对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有所了解。
当初他跟裴轻淮订婚试衣服的时候,就连衣服风格都是按攻受来的。
攻就是在上,受就是在下,特别分明,不会更换。
周以澄按设定就是受,他应该就是更享受在下的体位,现在却强行做攻,那不是委屈是什么呢?
周以澄嘴角轻轻抽动两下,突然低下头,脸深深埋入他的颈侧。
何兮能感受到他的肩膀和气息不住颤动,这样浑身发抖,看来他是真的很怕疼。
也确实会特别疼,何兮已经体验过了。
咬咬牙,何兮立马道:“好,那我在下面吧。”说完又体贴地接了一句,“你以后想的话,我们再换回来。”
周以澄蹭了蹭他温热的脸颊,真是个笨蛋,更想狠狠欺负了。
何兮决定下得很果断,真当周以澄蓄势待发的时候,他身体反射性地一直往后缩,一路躲得脑袋都撞上床架了。
简直比过年要杀的猪还难摁住。
看着周以澄忍得鼻尖都是汗,何兮捂着被撞疼的脑袋,几个深呼吸:“周以澄,不如……”
周以澄一秒都无法再忍了,动作强硬地将他拖回来压在身下。
“不如,你用绳子把我绑住,这样我就……”声音猝然就断在了喉咙里,何兮痛苦地昂头,泪水哗哗地流了满脸。
何兮怕周以澄会像他上次那样发烧,连退烧药和热水都提前备好了。
他根本没想到,最后硬生生承受的还是他自己。
他以为至少周以澄会很温柔的,但是,何兮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什么小白花,在床上,他就是一朵黑心莲,摧残起他来,毫不留情!
何兮枕头都哭湿了大半。
等深夜周以澄终于放开他时,他已经软成了一滩水,在床上一动不动。
后面周以澄抱着他去清洗他都不知道了,昏昏地沉睡过去。
退烧药最终还是用上了,何兮第二天吃了药在床上躺了一天。
他浑身难受,但是周以澄一直在旁边陪着,倒是缓解了许多。
“等我好了,我们回老家摘桔子。”何兮捉着周以澄的手指头把玩,哑着嗓子说。
“好,去摘。”
结果身体才刚好,又被周以澄给放倒了。
这次倒是没发烧,只是双腿酸软,仍不方便下床。
等过了几天,又被周以澄摁在床上的时候,何兮终于表示抗议了:“周以澄,你怎么这个样子!”
“兮兮,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周以澄抿了抿唇,很委屈。
“我答应你什么?”何兮满头雾水。
“答应每晚哄我睡觉。”
何兮目瞪口呆:“你……想要这样哄?”
“是你说怎么哄都行。”
“我是说过,可是……”
何兮一时竟无法辩解。
周以澄又说只有多做,才能适应承受他,以后就不会下不了床了。
何兮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又被他缠着做到了半夜。
何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适应他,反正这次还是不行。
缓了几天后,何兮坚定拒绝跟他进行任何夜间运动。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上午,两人一起回了老家。
曾经的一大片荒地,如今已经成了茂密的桔树林。
黄灿灿的桔子沉甸甸的压在枝头,一看就知道它们被照料得很好。
何兮在林子里缓步穿行着。
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周以澄为了履行跟他的约定,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从早到晚,一棵一棵种下了这些树。
当时的他,已经做好了诀别世界的准备。
何兮突然停下脚步,伸长胳膊,摘了树上一个最黄最大的桔子。
身边的周以澄举着手中的帽子挡在他头顶,给他遮太阳。
剥了皮,何兮先往他嘴里塞了一瓣。
“甜吗?”
周以澄点头,咽下去后道:“很甜。”
何兮自己也吃了一瓣,弯起眼睛,跟他相视而笑。
确实很甜。
之前种种令人心碎的苦涩,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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