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午后阳光折射在玻璃上, 发出刺眼的光。
姜瓷宜的手指微微蜷缩,唇明明已经吻在了她的唇上, 却仍旧怕这只是一场梦,所以手悬空在她脸颊上,手指蜷缩时不经意掠过她的耳朵。
她的耳朵像是熟透了的番茄,红彤彤的,却又被阳光照着,能清晰看见她耳朵上的经络。
姜瓷宜的手指缓缓落在她耳垂上, 轻轻地搭上去,带着凉意的指腹和灼热相触,就像是碰到了喷发的火山口。
爱意在一瞬间汹涌迸出。
姜瓷宜感觉自己的下唇在一瞬间被咬紧, 分明刚才还是她占据的上风,却在片刻之间, 局势瞬息万变。
程星的唇抵在她齿关,覆在她后颈的那双手向上游走, 五指穿过她的头发。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到只有她们两人的呼吸声。
呼吸交错,重叠。
姜瓷宜指腹搓捻着她的耳垂,平日里还算娇嫩的手指在此时竟显得有些粗粝。
耳垂是会被越磨越薄的, 来回搓捻几次之后能很明显地摸到她的耳洞。
程星不习惯戴耳坠, 但却有耳洞。
怕把她搓疼, 姜瓷宜的手不敢动了,却还是忍不住摩挲,想以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在她恍神之际,程星已然撬开她的齿关。
准确来说, 姜瓷宜并没有做防守的姿态, 程星做这些举动是轻而易举的,但她动作又很轻, 似是怕眼前的人消失。
几乎是同样的小心翼翼。
姜瓷宜能察觉到她温柔的动作,但这些不够。
她贪恋着对方的体温,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温柔细致的亲吻无法让她的心被填满。
这些天的波澜不惊在这一刻都化作乌有,她并不像面上看起来那样毫不在意。
等待的意义是知道她会回来。
但这些天,她从来都不知道她会回来。
姜瓷宜知道她在那边有亲人,有自己的生活。
她的生活跟这边是完全不同的轨道,所以为什么要再回来呢?
爱情有时很伟大,有时也没那么伟大。
姜瓷宜深喑这点,所以她从来不怪程星。
如果是她,她也不会放下所有一切选择离开。
所以偶尔要怪,也只能怪捉弄人的命运。
让人相遇,又让人离别。
但此刻,姜瓷宜真的又看见她了。
不是在做梦,是她真的回来了。
姜瓷宜往前蹭了蹭,跟她的距离缩近。
程星吻她的唇,舌尖缠绕,如蝶起舞,吻她的额头,不一会儿额头便汗津津的,却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热,只能感受到她手指的冷意。
这冷意让她很舒服。
程星小心翼翼吻在她鼻尖,喉咙微颤,“阿瓷。”
声音几近支离破碎。
这段时间不能见面的想念在这缱绻的呼唤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嗯。”姜瓷宜低声应。
“阿瓷。”程星又喊了声。
“嗯。”姜瓷宜应。
“阿瓷。”
“嗯。”
……
一次又一次,程星不知疲倦地唤,姜瓷宜也极有耐心地应。
不知喊了几次,程星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看着姜瓷宜,眼睫微颤,手抚在她脸上,“你瘦了。”
姜瓷宜下意识地回答:“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吗?”
似是很久没说话了,声音干涩沙哑,说完以后还咳了两声。
程星伸手拍背给她顺气。
姜瓷宜蜷缩起来,像是窝在她怀里,实际两人还有些距离。
四目相对,却相对无言。
分明过去没多久,却像多年未见。
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的,似乎是都往前进了一步。
柔软的床发出衣服和布料的摩擦声,沙沙声和呼吸声交杂在一起,给这个暧昧的房间里添了一抹暖色。
愈发暧昧难言。
姜瓷宜的唇再次贴近她的唇,轻轻缓缓,似是涓涓细流温柔流过干涸的土地,带来勃勃生机。
唇和唇贴近的瞬间,身体也跟着贴近。
程星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抱得极紧,快要将她的骨头捏碎那般。
很难想象程星那样温柔的人会有这么粗鲁的时候,但姜瓷宜却很喜欢。
她甚至想要再近一点,在她怀里呼吸,唇齿相交,跟她以最近的距离贴合着。
姜瓷宜闷哼的声音带着几分缠绵,接吻接到快要呼吸不上来,这才放开彼此。
姜瓷宜的下巴搭在程星肩膀上,不断喘着粗气,正在调整呼吸的时候,程星吻在她颈间。
轻轻柔柔的吻不带任何欲|念地落下来,让她的身体倏地绷紧,连脚背都跟着僵直。
之后就像是一场疾风暴雨,她的吻密密麻麻地砸下来,吻过她的锁骨,侧颈,肩膀……
姜瓷宜完全招架不住,却并没有阻止。
比起失去,她更喜欢这种拥有的感觉。
而且程星吻得很温柔,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酥酥麻麻。
程星的吻一路下移,就像是一条游鱼穿过丛林进入海洋。
姜瓷宜难以抑制,两条腿都跟着绷紧。
房间里逐渐多了些暧昧的声音。
窗帘没拉,阳光仍旧暖洋洋地照进来,洒在床上时都变得更亮,许是被臊的。
她们将被子压在身下。
衣服被凌乱地扔在地上,身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久别重逢,没有其他的话能讲。
或许不知道该讲什么。
问你过得好不好?
爱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能用眼睛看出来。
过得不好。
她们这段时间都过得不好。
但又该怎么安慰呢?
言语在此刻变得苍白,很难找到合适的话来表达,所以只能用做的。
……
夕阳西斜,落日熔金。
汀兰公馆位置最好的房间,能看到的夕阳也是最美的。
程星和姜瓷宜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赤身平躺在床上,却并不觉得很涩情。
她们并没有仰头看向天花板,而是侧脸看向对方。
身体已然疲惫到极点,但精神却很振奋,可以说无比清醒。
过了会儿,程星伸手拉姜瓷宜的手,手指沿着她指间缝隙穿入,十指相扣。
“洗澡么?”程星的发梢有几缕湿着垂下来,声音喑哑,说完之后喉咙还有几分干痒,低咳了声,“我抱你去?”
姜瓷宜嗯了声,连带着骨头也是软的,轻而易举就被她抱了起来。
程星先起身去浴室放水,准备让姜瓷宜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乏,但人刚走到浴室,身后就有人抱了过来。
富有弹性的肌肤贴在她的后背,有一点黏,却不觉得难受。
姜瓷宜赤着脚站在她身后,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没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她的存在。
放肆又放浪地做完一场,姜瓷宜双腿其实有些发软,所以找程星借了几分力。
浴缸里的水放了一层底,程星撒了花瓣进去,顿时变得绚丽。
程星要弯腰试水温,却根本弯不下去。
“阿瓷。”程星温声喊她,以为她能会意,却只听见很倦懒的一声应答:“嗯?”
似是快睡着了。
程星又喊了声,这次连回答都没听见,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发现她确实闭着眼,呼吸清浅均匀,睡着了,但睡得很轻。
程星干脆把她抱起来,自己先进浴缸,再让温热的水流漫过她的身体。
姜瓷宜累狠了,进入水中浮沉也没把浅眠的她惊醒。
程星倒是还好,心里的愉悦大过了身体的疲倦。
她给姜瓷宜细致地清理过身体,在洗的时候姜瓷宜敏感地蜷缩起来,又哼唧几声,却始终没醒。
虽然有段时间没回来,但物品都在原位摆放。
程星拿浴巾给她擦干净,又裹着她回了床上,这才给自己收拾。
头发因为出汗打湿了一些,她干脆直接洗掉,但怕吹风吵到熟睡的姜瓷宜,所以只随意擦了擦就回到床上。
房间里还有没散去的味道,平增几分旖旎。
姜瓷宜睡着睡着觉得不舒服,不停地在床上找位置,最后程星伸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姜瓷宜这才不乱动。
夜色逐渐暗下来,程星感觉眼睛都有些酸涩,眨了个眼的工夫姜瓷宜便睁开眼盯着她看,哪像是熟睡了一下午的模样?
一个晃神,姜瓷宜便吻了过来。
她怅然若失地说:“原来不是做梦啊。”-
姜瓷宜直到晚上也没敢相信程星是真的回来了。
想问的话太多了,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扫兴,便都没问,尽情放纵了一下午,几乎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姜瓷宜倒是觉得饿了。
程星拿出手机问她想吃什么,下意识想点外卖,却后知后觉想起这是汀兰公馆,转身往外走:“我让周姐准备。”
熟料刚走了一步,姜瓷宜就拽住她的睡衣:“你……”
眉头微皱,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犹豫过后,姜瓷宜还是问道:“现在,你应该在监狱里。”
程星:“啊?”
而后了然笑笑:“确实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是。”姜瓷宜看向她:“所以我又一次惊呆了别人的下巴,继将父亲送进监狱之后又将妻子送进去,人送外号监狱之神。”
她一本正经的介绍,程星自始至终都呷着淡淡的笑看她。
“怎么?不信?”姜瓷宜见她没反应,挑衅地问。
“信。”程星说:“深信不疑。”
姜瓷宜伸手勾住她发梢,还带着几分湿意,忍不住皱眉:“你就这么睡了一下午?”
“下午我们睡了?”程星反问。
分明下午都是在迷乱中度过的,临近傍晚才开始睡。
姜瓷宜戳她心口,“你觉得呢?”
“下午睡了。”程星说:“傍晚你一个人睡的,我没睡着。”
“那你做什么了?”姜瓷宜问。
程星微顿,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看你睡觉。”
“那也要吹干……”姜瓷宜斥她,话却突然被打断,程星若有所思地问:“你说你把新婚妻子送进了监狱,所以现在你是单身?”
姜瓷宜抿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但思考片刻后,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可以追你咯?”程星问。
姜瓷宜:“嗯。”
两秒后,姜瓷宜才反应过来:“嗯???”
第132章
姜瓷宜不知道她是怎么淡定说出这种话的。
但……
“你不是程星?”姜瓷宜微微挑眉, 只有些许讶异,更多的还是笃定。
程星知道凭她的聪明劲儿肯定能从这只言片语中推断出结果, 但还是带她亲自去感受了一下。
程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推开门带她下楼。
中午还有些眉头不展的周姐此时正在准备晚餐,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摆上餐桌,甚至还准备了花纹繁复的蜡烛。
周姐听见脚步声,回头恭敬地颔首,仿若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姐,您们醒了。”
姜瓷宜印象里今天周姐看见她的时候还有些惆怅,以前程星再怎么胡闹, 也都是有底线的,她在程家做了许多年, 也算是看着程星长大,但那几桩事闹出来, 周姐心头也无法释然。
愁上眉梢,面相自然有所改变。
但周姐还算有职业精神,看见姜瓷宜以后还是强撑着精神的。
姜瓷宜自然能看出来, 此时的周姐和中午完全不同。
更像是程星没出事以前的状态。
不, 是比那时更容光焕发, 也更尊敬温柔地看向她们。
仿佛她们既是雇主,又是女儿。
姜瓷宜内心有所波澜,却也没点破,佯装镇定地入座。
家里只有周姐一个帮佣, 饭桌上的菜花样也比以前少, 但口味却很好。
也可能是姜瓷宜下午太累了,所以胃口变好, 这些菜吃起来也格外好吃。
总之她看似不紧不慢,实则吃了两碗饭。
算是她这段时间的饭量巅峰。
程星则是一边吃饭,一边看她碗里没了菜立刻给她夹,最多的时候能给她旁边的小碟子里堆成小山。
姜瓷宜也没辜负她的用意,全都吃完了。
等到看自己碗空了的时候,姜瓷宜也感到不可思议,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吃得有点多,肚子都跟着胀胀的。
而周姐还要去给她盛饭,姜瓷宜立刻捂着自己的碗摇头:“吃不下了。”
“她胃要受不了了。”程星也在一旁帮腔。
周姐还问要不要添汤,姜瓷宜仍旧摇头。
周姐这才作罢。
等吃过饭后,程星猜姜瓷宜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所以温柔地询问她要不要去散步。
姜瓷宜点头起身,刚站起来,站在她旁边的程星就朝她伸出手。
姜瓷宜犹疑片刻,还是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交握的一瞬间十指相扣。
程星走得很慢,后花园里的马厩仍在,那匹白马仍旧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只有那匹黑马在看见程星以后立刻扬蹄嘶鸣,活像是被喂了药一样。
程星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又看向那匹快要相思而亡的白马,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灰鹄的模样。
不知不觉站在原地失了神,直到姜瓷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收回思绪。
那些事情已然离她很远了。
姜瓷宜问:“在想什么?”
“一些事情。”程星回答之后又觉得这个回答太过敷衍,所以补充道:“和你有关的事情。当然,也和我有关。”
姜瓷宜听笑了, “你在打哑谜啊。”
“也不算。”程星说:“你现在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所以畅所欲言吧,我都会回答。”
其实不止是周姐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其他人的态度也是。
准确来说并非态度,而是记忆。
程星在星际命管局和宫修弥合力才再次对抗天道,对位面世界的记忆进行了更改。
她早已不是那个能凭一己之力就能对抗天道的创始者,即便当初对抗天道,她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而这一次,时空重溯,时间逆流,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极强的能量。
因此,宫修弥能量险些耗尽,而她也无法完全将灰鹄救回。
灰鹄在彻底消散前将一段记忆留在她身上,只要打开容器的开关就可以发散出来。
程星的记忆也没有完全被抹灭,她原本没准备这么早回来的。
星际命管局还有事情需要她处理,但刚刚修复过的监管中心再次亮起红灯,警报声不歇,而造成这场能量异动的人就是姜瓷宜。
她的求生欲低到可怕。
程星便回来了。
个中曲折就像是被揉成一团的乱麻,程星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线头给姜瓷宜厘清,只能等待姜瓷宜来问。
她相信凭借姜瓷宜的聪明劲儿,只需要几个问题,她就能弄清楚一切。
但等了会儿,姜瓷宜却云淡风轻地说:“需要我问吗?”
程星一时哑然。
“你不好奇吗?”程星反问:“我为什么消失?又怎么回来?周姐为什么又以那种态度对我?”
“有点猜测。”姜瓷宜捏着她的手指,并不痛,更像是轻轻的摩挲,这只是她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她声音很轻,在春日温柔的晚风里带着几分旖旎:“但不多。”
“你的猜测是什么?”程星问。
姜瓷宜对这些并不好奇,倒是轮到程星对姜瓷宜好奇了。
这可是涉及到逆天改命的大事耶。
姜瓷宜竟然一点都不好奇?
这不科学。
就连程星都无法完全隐瞒这件事,会想要跟姜瓷宜吐露,因为时间久了,能量彻底将两个世界融合,星际命管局消失,那她的记忆也会慢慢消失。
她会忘记星际命管局的事,也会忘记曾经是星际命管局创始者的事,会走在她既定的轨道上,接受她的命运。
姜瓷宜闻言却怔了片刻,随后勾唇莞尔:“我不太注重过程,更在意结果。”
“结果就是你回来了,我很喜欢。”姜瓷宜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笑意更甚。
月光洒落在她身上,程星在她身上却看到几分不属于此刻的悲伤。
程星观察之后伸手落在她眼角,泛着凉意的指腹轻抚过她的眼睛,“你为什么难过?”
姜瓷宜的笑有一瞬间僵住,她往前半步抱住程星,将程星抱得极紧,“我不是难过。”
“我只是还没习惯你回来了。”姜瓷宜的脑袋埋在她怀里,用那种快要窒息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告诉自己这并非梦境,还是程星发现了她极端的方式,用力扯开这个拥抱。
在扯开之后,两人对视。
程星看见了姜瓷宜泛红的眼眶,而在这一刻,姜瓷宜一惯的冷静都被击碎,她的脸部在不停地抽蓄,嘴角也在颤抖。
程星设想过两人见面的多种场景,万万没想到是这种。
一时间她的心口堵得慌,跟着泛酸。
她温柔地唤:“阿瓷。”
程星像下午在床上时那样唤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程星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以前对这些事都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她恨不得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姜瓷宜,让姜瓷宜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哪怕有点痛,可是她想听姜瓷宜的声音,想听姜瓷宜支离破碎地喊她的名字,在被冲撞时会伸手用力捏住她手臂。
姜瓷宜勾唇:“嗯?”
“我回来了。”程星抱住她,再一次跟她确认:“是真的。”
“星星。”姜瓷宜的手掌在她背上摩挲,“其实,我有点害怕。”
很少能听见姜瓷宜说这种话。
程星听到她说“怕”的时候,手不自觉收紧。
姜瓷宜没敢看她,虽然被她抱得很紧,却还是害怕她会在下一秒消失。
“我之前以为没有你,我也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生活。”姜瓷宜声音温和,仔细听却能听出来她在发抖:“因为我自认是个很理智的人,所有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和事,我都可以控制。但唯独你……这次我失控了。”
程星安静地听着,心像被细丝在一次次割断一样。
割断再愈合,再次割断。
这仿佛是一场酷刑。
程星却又沉溺其中,这大概就是“情”之一字的残忍。
姜瓷宜现在说的这些,她太能感同身受了。
当初系统给她选择,她夹杂在其中摇摆不定,不也是觉得自己足够理智,情爱之事不过小事,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在那边她还有其他事没处理,给她时间她可以把姜瓷宜忘掉,把这些事忘掉。
可事实证明,很难很难。
她总会在街头看人潮涌动时怅然若失,走在路上下意识以为自己身后有姜瓷宜,到了夜里孤枕难眠。
是她高看了自己的理智,也低估了姜瓷宜在她心里的地位。
大抵,姜瓷宜亦如此。
人在未失去时总觉得失去也没关系,一旦失去,痛便是刻骨铭心的。
“我担心你会再次消失。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次能自私一点的话,我希望你别走了。”姜瓷宜拽住她衣角,声音颤抖:“就这一次,陪在我身边。”
程星闻言把她抱得更紧,“阿瓷,我不会走。”
怀里的姜瓷宜还在发抖,程星抓住她肩膀,直勾勾地看向她的眼睛,“阿瓷,信我,我不会再离开你。”
姜瓷宜颤巍巍地伸出手:“拉钩吗?”
程星一怔,伸出小拇指:“拉钩。”
但在小拇指相勾的下一秒,程星拉过姜瓷宜,又吻在她唇上。
温柔的月光洒落在后花园的花卉上,所有植物在一夜之间都重新焕发生机。
在外散步没多久,程星就拉着姜瓷宜再次回了房间。
姜瓷宜准备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却没想到电话刚打回去,姜若辞女士就一改往日疏离画风,而是絮絮叨叨地念:“宝贝女儿呀,是不是那里住着不习惯?我就说吧,你们就不该回去住,这里多好呀,你去上班都更近一些。要是你们不想跟我们住在一起,我跟你妈咪搬出去住也可以的。”
“啊?”姜瓷宜错愕。
姜若辞却无奈道:“怎么了?不行我去把你家隔壁那套买下来,跟你妈咪搬过去住。宝贝女儿,妈妈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晚上也感觉心口闷得很。”
姜瓷宜一顿,不知道该怎么扯谎,有种全世界都变了,但她还不知所措的感觉,只能把求助的目光丢向程星。
却没想到程星只是了然地笑着看她,颇有种“看!让你不听我的”的意味。
姜瓷宜嗔怪地睨了她一眼,敷衍了姜若辞几句便匆匆挂断电话。
等挂断以后,姜瓷宜才看向程星,却没说话。
好似在等她自己说。
程星也没有主动说,一双眼睛盈盈地挂在她身上,呷着淡淡的笑,一副游刃有余的上位者姿态。
可这一套拿捏不了姜瓷宜。
姜瓷宜只是眯了眯眼,流露出几分危险气息,程星便破了防,无奈道:“你问,我说。”
“我不知道从何问起。”姜瓷宜说:“就不能单纯地听么?”
“但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程星说。
姜瓷宜拍了拍身边的床:“长夜漫漫,洗耳恭听。”
程星坐到她身边,正犹豫是从星际命管局的开端讲给她听,还是从她回到另一个时空完成了自己的命运讲起,刚起了个话头,姜瓷宜的电话再次响起。
是姜珊。
姜瓷宜本不想接,但考虑到姜珊不是个无缘无故在这么晚给她打电话的人。
所以还是接了。
电话刚接通,姜珊撕心裂肺的哭声就从电话中传来:“姐,我好像要死了。”
“你说什么胡话!”姜瓷宜“蹭”地站起来,随之而来的恐慌入侵她的心脏,“你在哪?”
“我只是很痛。”姜珊说:“我好像在忘记什么事情,但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姜瓷宜慌不择路地往外走,手却被程星拉住。
程星的眼中有不忍,却也温柔提醒她:“穿上鞋子,阿瓷。”
姜瓷宜安抚了姜珊几句,挂断电话以后直接开门,程星却不紧不慢地说:“不要急,阿瓷,她没事的。”
姜瓷宜这才反应过来,定在原地,“这件事跟你有关?”
程星点头,又摇头。
这一刻,她倒像是超然物外的上位者,冷静又残忍地说:“这是位面世界修正的必然结果。”
第133章
姜瓷宜赶到姜珊房间的时候, 她抱着一只半人高的兔子玩偶,哭得不能自已。
全家人都不知道, 姜珊只找了姜瓷宜一个人。
因为是比较私密的事情,程星并未进去,而是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房间里陈设跟之前完全一样,程星坐在床边还有几分怅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回来了。
然而安静不过几秒,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同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发光的投影,上面有沃普斯的3D模型。
沃普斯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她面前,程星也收敛了笑意, 平静地问:“沃普斯,还有什么事吗?”
“来跟您做最后的告别。”沃普斯长官说:“我身为命运的掌管者, 却无视命运天道更改命运,险些酿下大祸, 我该接受惩罚。”
“好。”程星淡漠地应答。
“宫家和洛尔也都为她们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往后星际命管局也将不复存在,时空再无裂缝。或许您当初走的路才是最正确的, 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 谁都不能篡改。”
沃普斯长官在星际命管局未能跟程星做告别, 专程用这种消耗能量的方法来跟她告别。
看得出来沃普斯长官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沃普斯也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恋恋不舍地说了几句后,又让程星保重。
程星却忽然想到姜珊的事,问她详细的情况。
沃普斯微顿, 低眉颔首道:“宫轻舞伪造了人类沈落的身份。沈落原本是将死之人, 而在她死后,沈晴雪、纪羡吱等人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但宫轻舞的存在改变了她们的命运,如今宫修弥也无法抵御天道的惩罚,护不住她唯一的妹妹。”
程星眉头微皱,“不应该。”
宫家的能力很强,所以才会养出宫轻舞那养尊处优,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按理说,宫修弥跟她合力将时空融合,时光回溯,那些人的命运就都会被改变。
宫轻舞就算犯错,宫修弥这也算将功补过,天道不会对她降下过重的惩罚,但听沃普斯的语气,感觉天道并未因此原谅宫轻舞,反而降下了更重的惩罚。
“这次,他们太过火了。”沃普斯道:“沈落仅剩不多的命格经她耗损之后,如今已然陨落。”
对于宫轻舞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游戏,但对于沈落来说,是一场残忍的梦。
“沈落,死了?”程星确认了一遍,得到了沃普斯肯定的回答。
“接下来,您应该有很多事要忙,我便不打扰您了。”沃普斯恭敬又眷恋地祝福:“希望命运给您优待,祝您往后皆为坦途。”
“沃普斯。”程星抬首看向沃普斯,这一眼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那你呢?被天道惩罚以后会做什么?”
“不知道。”沃普斯笑道:“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
“或许我也有我的命运。”
沃普斯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失了,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程星坐在床边看向外面,顾家给姜瓷宜的都是最好的,所以这个房间的景观很漂亮。
程星望着不由出了会神,等再回过神来时,姜瓷宜已经站在她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你回来了。”程星下意识拉着她的手,牵着她坐下,姜瓷宜也很顺从,两人坐得很近。
从姜瓷宜回来以后,程星就没怎么看过外边的美景,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姜瓷宜看:“姜珊好些了吗?”
“哭累了,然后睡着了。”姜瓷宜回答完微顿:“你刚刚在想什么?”
程星倒是没办法回答,她刚才确实什么都没想,从沃普斯消失之后,她只是定定地盯着风景失神,大脑一片空白。
这仿佛是她强回到星际命管局,再次强行离开要付出的代价,也可能是在逐渐遗忘星际命管局的代价。
但这些事她都没跟姜瓷宜说,只笑笑:“在想怎么跟你解释。”
“那些事?”姜瓷宜挑眉:“你想好了吗?”
“还没。”程星说完在脑海中想了一下,随后摊开手掌,光晕便出现在掌心之中。
“这是什么魔法?”姜瓷宜错愕:“你……”
“这大概是我想跟你解释的第一件事。”程星说。
光晕散开变成LED大屏,黑色的狗正在屏幕正中摇尾巴。
“这不是我养过的……”姜瓷宜说着忽地顿住,联想到了她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或许……那不是梦?
就在她发懵时,黑狗摇身一变化作了成人男子模样,只是耳朵却仍旧是狗耳朵,跟她在梦中看见的人一模一样,就连神态也是。
不过黑狗早已不是当初她捡到时的狼狈模样,眼神也不再可怜兮兮。
“主人,谢谢你,想不到我们还能有对话的一天,这太神奇了。”
灰鹄的声音响起,没了机械感的加持,倒显得有亲和力许多,但程星早已听出来这就是当初她那个系统的声音。
灰鹄在消散前所残存的能量太少,所以能传递的信息也有限,只有寥寥几句。
一是希望姜瓷宜幸福,二希望姜瓷宜健康。
灰鹄的愿望很简单,视频播放完后光晕消散,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虽然程星的回来让姜瓷宜心底隐隐有些猜测,但程星当面拿出这些东西,还是让她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视频能再放一次吗?”姜瓷宜问。
程星缓缓摇头:“他只在我这寄存了一点能量,只够播放一次。”
灰鹄见到她以后,怔了许久才道:“原来您是传闻中的创始者啊。”
程星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所以呢?”
“您会回去吗?”灰鹄问:“她很爱您,您会回到她身边吗?”
程星几乎没犹豫地点头:“会。”
灰鹄这才露出释然的笑:“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没白废。”
之后灰鹄能量逐渐消失,在临近消散前给程星储存了这一段记忆,说不想让姜瓷宜活得不明不白。
而在这段短短的视频中,还有星际命管局的相关内容,包括程星的身份,都有简要介绍。
正好程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用这个开头。
姜瓷宜看完以后缓了很久,每次程星准备说话,姜瓷宜就抬手捂住她的唇。
掌心的凉意掠过柔软又温暖的唇,姜瓷宜的掌心发痒,微微蜷缩。
良久,姜瓷宜才问:“星际命管局是什么地方?”
她算是缓过劲儿来了,也大抵有了自己的猜测。
“负责修正位面世界所有人类命运的地方。”程星简单解释,姜瓷宜便开始了下一个问题:“那灰鹄呢?宿命航游官负责什么?”
程星思考片刻:“……打工的?”
这大概是她能想到最贴切的回答了。
姜瓷宜:“……”
其实姜瓷宜凭借仅有的信息已经盘出了一部分内容:“所以你的命运之前被修改过,现在又被修正了?”
程星:“可以这么理解。”
“那现在你是程家大小姐程星,另一个呢?”姜瓷宜问:“我搜了新闻,没搜到。”
在从姜珊房间回来的路上,姜瓷宜已经上网搜过了,很多事情都跟她记忆中有所偏差,但差得又不大。
就像她本该是刚刚认回来的顾家三小姐,但网络上的小道消息表明,她的认亲宴已经在十几年前办过了。
前段时间横扫各大媒体头版头条的顾家晚宴没有任何报道。
甚至在姜珊口中,她也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姐姐。
姜瓷宜合理怀疑,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更改了。
当她将疑点说出口后,程星证实了她的猜测。
在修正世界的时候,所有人的记忆都发生了更改,为了这个世界更合理化,有些事情推前或是往后,都是更趋近于命运原定的方向。
但……
“那我的记忆为什么仍旧保留着?”姜瓷宜问。
程星温柔殷切地看着她:“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记忆无法被修改。”
正因如此,她还能记得她。
程星还以为姜瓷宜会问自己为什么会是主角之类的问题,已经在脑海中思考了很多话术准备回答,却没想到姜瓷宜只淡然地:“哦。”
哦??
程星都诧异:“你不问吗?”
“问什么?”姜瓷宜反问。
“关于你为什么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程星说。
毕竟她之前没有记忆时得知这件事也挺诧异的,只不过当时她用经典的“姜瓷宜这样的人就该当主角”理论安慰到了自己。
但现在姜瓷宜本人都不好奇,这让人更好奇。
“这个世界已经怪力乱神了,找一个人当主角很奇怪吗?可能我只是个天生的倒霉蛋,所以被选中了而已。”姜瓷宜无所谓地问:“我要去拯救世界吗?”
程星:“……不用。”
“那就好。”姜瓷宜说。
房间莫名地陷入安静,程星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原以为会是很冗长的故事,却没想到在姜瓷宜三言两语的总结之下,这个故事变得简单起来。
她似乎一直都有这样的能力。
未经语言润色的故事在她那是最好的,方便她最快找到核心和关键词。
但如果经过润色也没关系,她也能在一堆繁复的词汇中找到关键。
所以给她讲故事几乎是件毫不费力的事。
准确来说,跟聪明人对话都很简单。
思及此,程星一时有些感慨,莫名叹了口气。
但这口气在姜瓷宜听来却有些伤感,问她:“怎么了?”
“没事。”程星看着她,眼中仿佛有星光涌动:“你太聪明,不知是好是坏。”
倒真有几分担忧在。
姜瓷宜却说:“一路走下去就知道了。如今看来,好大于坏。”
说完后她直勾勾地盯着程星看:“你叹气,是为什么?”
“没什么。”程星笑得散漫:“只是呼吸重了点。”
姜瓷宜却不言,仔细看了她一会儿后,忽地伸手摸向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摸着她,低声说:“星星,辛苦了。”
程星错愕:“啊?”
“回来找我,你辛苦了。”姜瓷宜说。
第134章
程星其实从未觉得辛苦。
从她穿越以来, 得到系统,又在无良系统一步步的驱动之下走到现在, 最后到修正世界,重回这里,每一步似乎都在被推着走,没时间去伤春悲秋,也没时间去觉得辛苦。
但这一瞬,姜瓷宜心疼地看着她, 又用欣慰的语气跟她说话时。
程星才恍然这一路是走过了万水千山。
她和姜瓷宜中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近。
如今,她们可以坐在同一张床上, 肆无忌惮地凝望彼此。
而不是把所有的爱意都写在纸上,通过信件来传达自己的思念。
程星以为自己并不辛苦。
但有人看到了她的辛苦。
一刹那, 程星的眼睛泛酸,却又不想被姜瓷宜看见, 所以别过头,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姜瓷宜扭正脸。
姜瓷宜的眼里亦有泪光闪动,呼吸近在咫尺, 鼻尖和鼻尖轻轻相抵, 唇和唇还有一指的距离。
呼吸之间, 姜瓷宜说:“我爱你,程星。”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颤抖。
程星身体仿若被击中,后背僵直片刻, 随后反应过来吻上她的唇。
厮磨与拉扯, 欲望与纯洁,在这一刻悉数交汇。
程星咬着她的唇瓣, 声音很低很轻:“我好爱你,阿瓷。”
她一声声温柔地唤姜瓷宜的小名,每一声都充满着眷恋与爱意。
这张昂贵的软床发出吱吖的声音,海绵的空间仿佛被挤压,轻薄的蚕丝被上全是薄汗。
程星轻咬姜瓷宜的锁骨,在她的锁骨上留下牙印。
姜瓷宜便报复性地在她颈间吸出草莓印。
有种至死方休的纠缠感。
房间的灯亮到半夜,程星起床倒了杯温水,站在床边给姜瓷宜递过去。
一口水润到喉咙里,姜瓷宜才勉强找回点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哑。
“我抱你去洗澡?”程星等她喝完水才问。
“等会儿。”姜瓷宜懒懒散散地倚在床背,细白纤长的手臂露在外边,身上有些青紫的痕迹。
她皮肤白,看起来特别明显。
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刚才在兴头上,程星没什么感觉,但此时再定下心来看,却有些于心不忍。
程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锁骨下的痕迹:“疼吗?”
姜瓷宜半眯着眼,带着几分倦怠的困意,闻言抬眼看向程星,呷着笑:“现在想起来心疼我了?”
程星:“……嗯。”
应的颇有些心虚,说完又觉得不太好,低声补充了句:“刚才也心疼的。”
姜瓷宜笑得更甚,带着几分慵懒的风情,“那喊你停下来,怎么不停?”
这种事似乎只有在进行时谈论起来才会肆无忌惮,也不会觉得害臊。
一旦停下来了,再谈起来就会有些臊得慌。
起码程星是这样的,她听姜瓷宜这么说话,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生怕有人路过门口,听见她这番完全不加遮掩的话。
但她这么想,却没敢这么做。
姜瓷宜那双眼迷离又虚无地瞟过来,看似困倦,却仍嗔笑着打量她,似是在欣赏她窘迫的模样。
程星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下次会停。”
姜瓷宜轻笑:“还有下次?”
程星咬她耳垂,呼吸的气息吐露在她耳边,弄得她发痒,直往一旁躲,但手腕却被程星抓住,无处可躲。
程星咬牙切齿地说:“当然。”
程星看出了她的捉弄之意,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在她侧颈吻了下。
刚经历过那么长时间的欢愉,姜瓷宜这时候敏感得很,下意识往一侧躲。
程星却吻过她的肩膀,身上随意搭的那件衣服也随之掉落,两人再次沦陷在柔软的床里。
姜瓷宜终于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手指划过她的眉眼。
四目相对,程星的动作停下来,“看什么?”
“好看。”姜瓷宜说。
程星发懵:“嗯?”
姜瓷宜的指尖停在她眉毛尾端,指腹轻轻描摹:“你很好看。”
程星被夸得猝不及防,错愕片刻才笑道:“我觉得你最好看。”
“所以,你能看我一辈子吗?”姜瓷宜说:“我不奢求下辈子,只要这一生。你属于我。”
程星的心脏顿时就像被重物击中一样,这种疼痛从心脏传到血管,流经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生出酥麻的痛感。
她这才后知后觉,姜瓷宜这两天仍旧没有安全感,仍旧没完全相信她回来后就不会离开的话。
姜瓷宜向来是个敏感多疑的人,没有得到足够的安全感,她仍旧会感到害怕。
程星抱住她,很认真地答应:“会的。”
“那我们说好了。”姜瓷宜的声音又哑又闷:“我要看你一辈子,永远都不会腻。”
“好。”
—
离别让姜瓷宜的性格变得柔软,也可能是相爱。
反正程星从再回来以后发现姜瓷宜比以前更容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以前姜瓷宜总是很冷淡地面对一切,但现在姜瓷宜偶尔会朝她撒娇,程星很受用。
刚回来的这两天程星没什么事,世界修正以后变成了她和姜瓷宜结了婚。
而原来的程星继续了她自己的人生。
本来,她就是江港的程星,那个程星才是京市的程星。
两人名字相同,样貌相似,如今她仍旧在监狱里蹲着,以其他的罪名。
世界修正之后,姜瓷宜也短暂地抱有过期待,譬如洛茜和王亭晚能否活过来,她们本就是无妄之灾,细算下来也是世界观崩坏之后带来的连锁反应。
但很可惜,并没有。
已经逝去的人不会复生,世界修正的过程中只会将已发生的一切合理化,并不会有别的作用。
姜瓷宜道了句可惜,程星便提议去祭拜一下她们。
在去墓园的车上,姜瓷宜又提起一件事,“珊珊回伦敦了。”
姜珊回伦敦这件事不算突然,她原本就经常在江港和伦敦两头飞,此时回去继续完成学业也很正常。
那天突然的嚎啕大哭仿佛也只是她生活中很平常的一次情绪发泄而已。
发泄完了,也就结束了,从不耽于其中。
但姜瓷宜总觉得不对劲。
在车上聊起来,程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问姜珊是不是学业方面的压力有些大。
姜瓷宜却摇头:“不太像。她总说自己忘记了什么,想不起来的感觉让她很痛苦。”
遗忘是世界修正的必然经历,很多人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可能因为姜珊和姜瓷宜是双胞胎,所以会有很明确的遗忘感,却不知道遗忘了什么。
“过段时间会好。”程星说:“等能量值趋于稳定的时候。”
姜瓷宜深呼吸一口气:“或许吧。”
她们先去祭拜的是王亭晚,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光洁如新,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擦拭。
姜瓷宜将黄色的鲜花放在墓碑前,定定地和墓碑上那张照片对视许久,直到眼睛干涩才别过脸,扭头擦掉了掉下的那滴泪。
她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曾经和王亭晚相处时也常常是王亭晚挑起话题。
时隔多年,能表达的人只剩下她,但她仍旧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在墓园里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姜瓷宜和程星才离开。
离开时在墓园门口遥遥看见来祭拜王亭晚的程子京,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上台阶。
他走的另一条路,程星便没跟他打招呼。
等祭拜完王亭晚之后又去不远处的墓园里祭拜洛茜。
今天刚好周六,她们去的时候秦霜也在洛茜墓园前站着,起风的墓园带着几分孤寂,秦霜孤零零地站在一座座墓碑前更添萧索。
听到脚步声,秦霜侧过脸看向她们,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抿了下唇往一旁站了站,像是在葬礼上迎客的家属。
这次是程星将鲜花放到洛茜墓碑前的。
她与洛茜并不相熟,唯一打照面就是那次的综艺录制,却没想到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创伤,程星对此一直感到愧疚。
等到祭拜结束,她们准备离开时,秦霜也往前走了一步,提议:“一起喝一杯?”
程星自然没有拒绝。
世界修正之后,洛茜仍旧是被霸凌导致的抑郁症跳楼自杀,但罪魁祸首却变成了如今坐牢的程星。
原本不相交的命运轨迹被命运修正之后相交,所有因都寻到了果。
但并不意味着受害者的伤痛被抚平。
在秦霜的视角里,是程星伸出了正义之手,帮洛茜平复了网络上的骂声,也帮洛茜惩治了当年欺凌过她的人。
秦霜找了家很僻静的小店,幽幽地盯着程星看了会儿,随后道:“谢谢。”
这声谢谢让程星受之有愧,却也不能说更多,苦笑道:“希望她下辈子幸福。”
“希望如此。”秦霜说。
三人并不算熟,秦霜也只是在这天看到了来祭拜洛茜的她们,所以出于想跟人聊聊洛茜的目的,把她们喊来喝一杯酒,但如今坐在对面,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相对无言。
程星开车,以茶代酒跟她喝了几杯。
倒是秦霜喝得有点多,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的人灌了大半瓶白酒,烈酒入喉第一口就把她呛得只咳嗽,咳得眼睛都红了,略显狼狈。
但之后的每一口她都喝得很平静,喝到晕乎乎的时候才开口:“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但命运为什么……为什么……”
后边的话秦霜没说完,人已经栽在桌上晕了过去。
无奈,程星只能把她带回家。
傍晚听菲佣说她醒来后自行离开了,许是觉得出了糗。
彼时程星跟姜瓷宜正一起窝在小沙发里看剧。
顾清枫新上的古装剧《戎装》,讲的是女将军胡嫱为国征战数十年,却被小人陷害流放边疆,在边疆守卫家国,开创了清平和乐盛世的故事。
而顾清枫饰演的是一枪定乾坤的女将军胡嫱,据说顾清枫为这部剧瘦了十斤,更是跟着武指练出了一手好枪法。
新剧的预告片剪辑得特别燃,刚定档不到十分钟就破了千万预约播放量,如今刚播四集,已经一骑绝尘成为年度播放量总冠,直接给了剧圈极大的震撼。
毕竟这只是四集的播放量,已经可以直接预订年度超爆剧的榜单第一了。
值得一提的是,纪羡吱在这部剧里一改往日清纯怯懦的形象,饰演跟在顾清枫身边数十年,陪她一同上阵杀敌的女将陈宛。
纪羡吱在这部剧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光凭一张定妆照就在两天之内涨粉百万,播放四集以后她的粉丝量更是直接突破五百万,虽然演的是女配角,却能让观众感受到她的角色魅力,直接就出了圈。
两人在看完四集以后不约而同感慨:小纪真的脱胎换骨。
程星还记得之前刚见到纪羡吱时,只觉得她能演得了清纯女大,却没想到她可以演如此果断坚毅的角色,尤其眼神戏,那双眼睛让你在一瞬间穿越千年。
当时纪羡吱想进这个剧,程星还有点担心,怕她演不了,去试镜时是她经纪人跟着去的,程星当时嘱咐她经纪人,记得给小孩买点零食,别被拒绝以后哭着回来。
没想到导演从她脆弱如琉璃的外表下看到了她坚韧的劲儿,硬是选上了。
如今成品出来,得到了不斐的成绩,程星为她高兴的同时也隐隐有几分担忧。
毕竟纪羡吱身后还有个沈晴雪,看到自己养的菟丝花变成仙人掌,沈晴雪应当不会坐以待毙。
思及此,程星给纪羡吱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纪羡吱挂断以后回了视频过来,看见镜头里有两个人的第一反应先喊了姜姐姐,又喊的老板。
程星问了几句她工作上的事,能看见她现在身后还是剧组的背景,正无缝衔接了一部民国剧。
她是个极有挑战精神的演员,又能很好吃透角色,有这样的员工,程星根本不用怎么操心,但手下只有她这一个艺人,还是操心问了几句。
纪羡吱都一一回答,还礼貌地询问她们的生活近况。
看着镜头另侧的纪羡吱,程星总感觉她哪里变了,但说不上来。
等电话挂断才经由姜瓷宜提醒,“她开朗了很多。”
是那种从内到外的开心,不再因为自己依附于她人而自卑,不再迷茫得不知前路,不再无所适从,而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虽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整个人都活得很充实,有希望,有梦想,有未来,不再是过去那滩死水。
程星这才恍然,原来当时的纪羡吱依附于沈晴雪,整日惴惴不安,那样的她自然会失其光芒。
她倒是真心为纪羡吱高兴,却也怅然:“沈晴雪会放过她吗?”
姜瓷宜微顿,眉眼间的笑意消失,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略有些沉:“沈晴雪怕是顾不上她。”
“嗯?”
“沈落去世,沈晴雪正忙着收整盛世集团的股份,成为沈家新一代的掌权者。”
只是可惜了姜珊。
第135章
姜珊的事是姜瓷宜回家以后才品出几分滋味的。
得知沈落去世的事是偶然, 因为顾家人从来不会谈论旁人家的是非,沈家虽然同她家走得近, 也只是沈晴雪。
沈落是这段时间才来往频繁了些,但在大家的记忆里,应该都遗忘了这一段。
就连姜珊都忘了。
姜瓷宜也曾旁敲侧击问过程星这种事,譬如世界经过修正之后会不会让人意外死亡。
程星笃定回答:“不会。除非那个人本就走到了大限。”
除此之外,姜瓷宜记得程星给她讲过有两个人用人类做赌注的高等赌徒,该怎么形容他们和人类的关系呢?
大概是宇宙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高于现有文明的世界。
但所有都逃不脱天道定下的命运,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所以姜瓷宜对沈落的事有很多猜测,但没完全猜出来。
也可以说是猜的不全面。
至于为什么没去问程星要个答案, 她总觉着程星回来这段时间有种说不上来的疲惫,懒得拿这种事去烦她。
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找谁去要个改变。
就像王亭晚和洛茜。
天命注定, 程星又能怎样?
再说,姜珊已经把沈落忘记了。
姜瓷宜跟程星聊起沈落, 聊起前段时间姜珊情窦初开的模样,跟小孩期盼着出门踏青一样,精心准备每一场和沈落的见面。
程星却听得越来越沉默, 忽地懂了沃普斯说的那番话。
“珊珊对她热络, 但她的态度总让人捉摸不定。”姜瓷宜总结:“不像是个能安生结婚的。如今倒好了, 竹篮打水,镜中花水中月,什么都没了。”
程星却摇摇头:“可能她也不似看上去那般无情。”
有情无情,天道总能一眼参破。
高等文明世界的禁忌是不能插手所有位面世界的事情。
而其中流传着最禁忌的诅咒是不能与人类相爱。
她们早已成为了超脱人类的存在, 所以不能干预人类的发展, 更不能与人类产生羁绊。
如果只是单纯的打赌,那宫轻舞和洛尔都会受到惩罚, 却不会如此重。
沃普斯后来传送声音告诉程星,宫轻舞被关入极寒之地,一夜白发,封入寒冰之中,相当于活死人了。
这种结果是宫修弥差点耗尽能量都没办法改变的。
但洛尔只是被小惩大诫了一番。
这种差别只能说明,有人动了情。
既然都聊了起来,程星便将宫轻舞变成沈落,汲取了沈落所剩不多能量的事跟姜瓷宜讲了。
姜瓷宜听后颇为唏嘘:“倒真是个十足的恶人。”
怪不得她当初见到她的时候,总觉得她像只披着人皮的狼。
偏偏,姜珊上了她的贼船。
程星了然地笑笑,没有解释。
房间里倒一下沉默了。
过了好久,姜瓷宜忽然拽着程星的领口,指腹在那柔软的布料上摩挲,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魅惑:“那你呢?”
“嗯?”程星不懂她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星际命管局的创造者,你能与人类相爱吗?”姜瓷宜问。
程星浅笑:“星际命管局已经不复存在了。”
姜瓷宜又问:“你怎么想到要创建这样一个组织?”
程星倒是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
和那些相关的记忆,她在不停地遗忘。
等全部遗忘,她就会变成真正的程星。
“可能是天命吧。”程星说:“那时秩序紊乱,需要这样一个组织,所以天命创造了我。”
这些事已经过去太久了。
“那你岂不是活了很多年?”姜瓷宜说。
程星一顿,摇摇头:“确实不记得活多久了。但过段时间,我应该是活了二十六年的程星。”
“那我呢?”姜瓷宜问:“我这些记忆也会随之消失吗?”
“或许。”程星说。
其实这些记忆没什么要紧,遗失了也没关系,记着反而才是负担。
程星对于这些看得很开,姜瓷宜亦然。
这种话题并没有成为她俩能讨论很久的话题,反倒是对于最近江港频发的命案,两人起了兴致。
姜瓷宜有些没弄懂的地方就跟程星聊下,偶尔还会示范,但分明是为弄清楚致命伤是由何种凶器,以何种姿势而来,却总是会不小心偏离,姜瓷宜会枕在程星胳膊上,仰头看向洁白的天花板。
不肖片刻,姜瓷宜便会一骨碌爬起来:“我懂了。”
之后便是在书房电脑前噼里啪啦敲报告。
程星进书房本想催她早点睡觉,但看到她那副认真的模样,没忍住坐在书桌旁跟着多看了几页书。
这种日子还算不错,所以时间流逝得飞快。
一转眼,春去秋来。
姜瓷宜之前起诉陆琪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即便陆琪有精神病这个挡箭牌,也还是被判了十五年。
姜瓷宜亲自出席庭审,自然也看到了陆琪。
她和陆琪遥遥对视,看见陆琪眼神里的恨意。
审判结果出来之后,姜瓷宜从陆琪身边擦肩而过,陆琪声嘶力竭喊她的名字。
姜瓷宜当没听见。
但陆琪说:“我真讨厌你。”
姜瓷宜停下脚步看她,“我其实有点好奇,那时你样样都比我强,为什么要讨厌我?”
陆琪捏着拳头,冷笑一声,没跟她说。
姜瓷宜也没好奇,离开了法院。
她不知道的是,陆琪当晚就尝试过自杀,却被制止了。
被送进病房的陆琪绝望地躺在病床上,看电视里在播放顾清枫的新剧,那张跟姜瓷宜有几分神似的脸让她更讨厌,如果不是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她一定要砸了这电视。
陆琪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午后。
陆夫人帮她去开家长会,却在路上遇到姜瓷宜,从那天她耳朵里就在听陆夫人夸赞姜瓷宜。
不过是贫民窟里出来的小孩,为什么比她强?
而且她是陆夫人从孤儿院领养来的,那时陆夫人说她会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却没想到后来有了陆荔。
陆荔从小多病,所以她要事事谦让陆荔。
那陆夫人是不是还想把姜瓷宜领到家里来?
不……
陆琪讨厌她,所以把她拦到小巷子里,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看吧。
连眼神都会害怕的女孩,有什么资格进到陆家来?
……
却没想到,她会是顾家丢失多年的三小姐。
贫民窟出来的女孩一跃成为豪门千金,陆琪心底的天平被彻底打碎,她更恨姜瓷宜了。
陆琪步步为营活到现在,也不知为何就活成了这番模样。
最后为了能留在陆惜时身边,她宁愿装疯卖傻。
当她疯了以后,陆家菲佣明里暗里都在欺负她,但她不敢被陆惜时发现,不然定会被陆惜时送走。
她本来就不是陆家人,无法想象未来会变成怎样的狼狈。
却没想到,姜瓷宜从没因为她装疯卖傻就放过她。
庭审结束后的第二天,陆家人除了小妹陆荔外,都搬到了A国。
那天晚上,姜瓷宜看见顾清秋披着件单衫,站在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
姜瓷宜准备离开时,顾清秋却回头和她打了个照面。
姜瓷宜跟她说:“我没关系的,你可以和陆惜时结婚。”
顾清秋却释然地笑:“都过去了。”
没多久,程星收到了许婧橙的婚礼请柬,结婚对象正是陆家陆荔。
婚礼在京市举办,还有一周时间。
许婧橙一向大喇喇,但在陆荔这事儿上一直瞒得很紧,陆琪和姜瓷宜那事儿闹得满天飞时,她也不曾打电话跟程星说过什么。
如今尘埃落定,她才打电话跟程星说:“给个面子呗,她跟她家那几位都不一样。”
程星笑道:“我得问我夫人的意见。”
许婧橙这才嗤她:“装。”
以往意见不对盘的人竟成了好友,放在几年前是完全不敢想的事情。
但许婧橙明显比之前成熟许多,闲暇之余聊起自己回到京市进入公司,以往最放荡不羁的人也准备接手家族企业。
她说:“陆荔以后就只能靠我了,我当然给她立着。”
那个晚上程星没听懂许婧橙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在咨询姜瓷宜意见之后两人买了去往京市的机票。
就在她们婚礼的前一天,程星和姜瓷宜落地京市国际机场。
对于这里,程星并不陌生,她轻车熟路地拉着姜瓷宜穿梭于机场中,尔后打车去往许婧橙定下的酒店。
司机操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儿,“这婚礼最近可热闹了。”
言辞之间不无艳羡。
落地之后到酒店稍作休息,程星便开始查地图,结果还真查到了她家以前的地址,还有外公外婆和祖父母的中医馆。
她查的时候被姜瓷宜看到,姜瓷宜凑过来问她:“这不是你家吗?”
是跟她通信的那个地址。
其实程星有点没勇气回去的,但姜瓷宜提议去看看,她也想看。
顺带走一走程星的来时路。
程星带她回去,正巧遇上她母亲出门扔垃圾,黑色鲨鱼夹把长发简单扎起,看着略显老态,整个人都有几分沉,一袭黑衣看上去有些孤独,而她扔完垃圾以后平静地站在那,凝望了一会儿天空,这才叹气准备回家。
程星抬手喊她:“妈。”
随着她和另个程星身份的互换,如今她的母亲是关琳敏。
一场巨大的误会让她成为了京市的程星,并且在京市生活了二十年,但在她二十岁那年,身世之谜揭晓,那个程星不愿回到京市,程星也没提换的事情,倒是关琳敏她们经常接她过去玩,一来二去让她跟姜瓷宜互生情愫,恋爱结婚,结果惹恼了另个程星,另个程星暴力对待姜瓷宜。
世界修正之后的版本变成了这样,但无论对程星来说,还是对她母亲来说,两人都互相陪伴了二十年,共同陪伴对方走过了最难捱的时光。
此时再相见,遥遥一望也泪目。
她母亲第一次见到姜瓷宜,晚上炒了四个菜,把她招待得很好。
在她准备饭菜的时候,姜瓷宜潜入程星卧室,在书架上看到了那些她曾在信中提过的书籍,也看到了她不同时期的照片。
程星跟母亲寒暄完,再回客厅姜瓷宜已然不在,只有她的房门还开着。
进去时,姜瓷宜正捧着一本书在翻阅。
月色透亮映入窗中,她安静地倚在桌边,几乎一动不动地看这本书,仿佛这个房间就是她的。
程星才是这个房间的外来者。
房间里的景色太过美好,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搅。
程星便定定看了会儿,直到姜瓷宜从书中抬起脸,侧过来呷着笑道:“准备偷看到什么时候?”
程星倒一瞬间有些囧,却笑着走过去:“现在是光明正大的看了。”
姜瓷宜合了书放在桌上,只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不负如来不负卿。
很多年前程星买的书店热推本,到现在还没看完,长篇大论洋洋洒洒的文艺调调没办法完美击中程星这个工科生的心巴。
如今,程星倒是有些潦草地能懂封面这几个字的意思。
“好看吗?”程星问。
姜瓷宜目光似有若无地略过她的眼睛:“你是指书还是你。”
程星微顿:“都可以。”
姜瓷宜手撑在桌上,淡笑道:“书一般,你更好看。”
程星站在她面前,看她的脚甩掉拖鞋,光滑的脚背勾在她黑色的裤子上,黑白色差构成了最极致的视觉体验,而她仿佛正成为一只猎物。
程星的喉咙微动,伸手抓住她肩膀,“在家里。”
意思不能胡闹。
她这房间都多久没睡过人了。
姜瓷宜却整个人倏地往后仰去,失去支撑以后脑袋肯定会磕在书柜上,下一秒程星就抱紧了她。
手臂收紧的一瞬,程星嗔怪:“你小心点。”
姜瓷宜却蜷在她肩膀处,低声笑她:“在家里呢。你抱的真紧。”
话音刚落,母亲的声音便传过来,“吃饭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脚步声,程星立刻松开手,却没想到,下一刻姜瓷宜在她侧脸亲了口,然后飞快穿上拖鞋,还算甜地应了声:“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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