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暴动,完


    别说等未来饿死,现在就已经有人忍不下去了。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倘若一直受苦,那大概率会选择安于现状。


    毕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周围人也是,如何不能继续忍下去?他们此刻还有口饭吃,有个避风避雨的破屋躺着呢!


    但这两三年,颖川郡种下了良种,各地都在丰产,再加上襄阳回来的学子出仕,约束官吏,以及各地兴起的作坊也开始争抢人力的缘故,城里城外的农人忽然金贵起来。


    他们不仅能糊弄饱肚皮,其中不少人还有了一技之长,出门在外,更会被亲邻高看一眼。


    连之前在家温顺至极的小妇人,也因为纺织手艺厉害,赚回来不少钱粮回家,在家里‘嚣张跋扈’起来,不再浆洗做饭,而是反过来把这些家事交给了公婆,若是本事更大些,擅长数算修理那些精巧机器的,还能被士人礼遇!


    虽然真的世家大族不会认为这些是士人,而是称呼他们为寒门,甚至耻于谈论这些和庶民混迹在一起家伙,但对小民来说,哪怕礼遇他们的只是乡吏,就已经很不同寻常了,何况这些是父祖做过县曹,县丞,甚至是县令的人啊!


    在经历过饱食、尊严被满足、以及对未来无限期望之后,忽如其来的跌落,就怎么都无法忍受起来。


    尤其是地主还在此刻送上了神助攻。


    这场暴雨下来,自家知损失多少,必须要节省成本保证收益啊!


    那就消减工人的供饭吧,这最容易出效果了。


    还得给月俸?太亏了,不给不给,外面那么失业的劳工呢,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算了还是直接换人吧,外面逃难来的那些个不仅更能干活,吃的还更少啊!


    算着账的地主坊主对自己做的这些决定非常满意,当然,其中一部分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径有些过分,很容易引发民愤,不过这些泥腿子之间又不互相信任,反而极为仇视,有督工监管着,自己还养了那么多打手,就算是有人想闹事,那也能压下去嘛。


    所以不用担心,接着奏乐,接着舞就好了!


    而工坊里忍受着督工鞭子,流落街头,不知下一顿饭在何方的工人和农人就不是那么想的了。


    淘汰令本坊、本地的老工与老农无力维持抱团,新招的工人更是,一开始他们还能仇恨那些抢了自家亲友工作的新工,并在督工刻意的挑拨下,疯狂争抢对方的那份口粮。


    可随着粮食供应越来越少,争抢也得不到多少,而督工却还在喝酒吃肉,甚至还换了新衣,据说家里还多了两房妾室,这让所有工人都处于惶恐在面,愤怒压制于心的状态,只等一点火星,彻底点着它。


    而这点火星来的是如此之快。


    言家工坊。


    说是工坊,但房屋不多,主要是用来存放工具和收来的棉花,绵工直接将这些搬出来在太阳下工作。


    初级的工坊,还维持着全部的加工步骤,从清棉剥种梳绵到纺线织布都有人做,而由于都是用人力完成,所需人数就更多了,整个工坊光工人就有六百三十四人。


    而周胜就是这些织工中的清绵工。


    烈日炎炎,被其灼烤的劳工大多口干舌燥,可谁都不敢去喝水解渴。


    那水井离那么远,过去喝水再回来,一会儿再跑趟茅房,这么耽误时间,必然要挨鞭子,而挨鞭子也就罢了,最怕的是手头东西做的少了,被赶出去换人啊!


    所以劳工只能忍着,等午时吃饭的时候再多喝一些水。


    干渴喝劳作让大部人都变得沉默,但周胜不是。


    这个大约三十岁的壮年男子极为活络,非常有兴致的和周围人聊着天。


    “这可真是巧了,我当年也从刘使君治下做过工!从麦城那边修路,你们不知道,当时可是有精白米饭吃的!那白米饭比这棉花都要白,不知道臼了多少遍呐,就让我们放开肚皮吃,还顿顿饭都能见油腥,隔三差五的就有比拳头大的肉,那日子,可真是美啊……”


    有人不肯相信的嗤笑:“你这就骗人的吧,哪年哪月能给役夫吃这么好?”


    “就是,老周你在这儿做什么白日梦呢!”


    “晒糊涂了吧!”


    “我看是饿疯了!”


    “这一天天的都是薯,乃公肚子里现在还泛着酸水啊……”


    “就是真的,我当年也修过路,他们不是征役,是花钱雇工,我当年,当年在……”


    有绵工本不愿开口,可听对方回忆此事,心中便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忍不住出言反驳,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做的事,话憋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又道:


    “不知道在哪儿,但我们同伍都拿了好多粮布回家,扣除路上嚼用,也价值五六千荆钱呢!”


    有人不解:


    “真有这么好的日子,你回来干嘛?”


    绵工脸上多了些苦涩:“没办法,父母还在这儿呢,怎么能不回家啊!”


    “唉,我也是,不回家,妻儿就都要饿死了。”


    周胜叹息:“早知道,把钱全花了,也要将父母妻儿都接过去,那可是真神在的荆州啊,她挥挥手,就有成山的米粮出来了!神女仁善,也不像这些吃的肠满脑肥东西,守着满仓的粮食不给我们一点!真恨不得,恨不得……”


    后面的话,渐渐隐了下去,众人都没有听到,可听前面的,又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有这样的异心,只要向督工告发了他,必然能得到极多的奖赏,可劳工谁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追问起来他们在荆州时的事情。


    在哪儿说不清楚,做的活,见的人,经历的事都能说出来,不同却又能联系到一起的细节,让几个曾经有过修路经验的劳工们多了几分熟悉,就连只是参与征战的兵丁也是如此。


    而那些不曾去过的,此刻也多了几分向往,犹如在白日做起来美好的幻梦。


    这样的交头接耳,自然引来了督工的呵斥,甚至还在那个声音最大的清绵工背后抽了一鞭子。


    这鞭声打破了一切幻梦。


    有人心中生出几分怒意,想要起身,却被身边人摁下。


    周围寂静下来,绵工们闭上嘴,低下头,飞快的忙碌起来。


    督工很满意自己做到的效果,他欣赏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别处。


    绵工们松了口气。


    看众人嘴唇开裂发白,干渴至极的模样,周胜望了望远方的水井,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起身跑过去,打了满满一桶水回来。


    绵工们瞬间高兴起来。


    瓢装满水,一个个的往下传,大家都不敢多喝,润润喉咙就够。


    那水好苦,带着咸味与铁锈的气息,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咽下去。


    可水又好甜,他们的喉咙就像是在被烈火灼烧,直至水流划过,才浇灭几分痛楚,带来一点点舒适。


    可即便是这么一点舒适,也要被人夺去!


    看到自己刚训斥过的泥腿子,竟然还敢去提水回来分着喝,督工顿时火冒三丈,他怒气冲冲的走了回来。


    “一群皮痒的畜生,不抽你们就不干活了!”


    “一上午连十斤绵都清不出来,有什么一个这儿喝水!”


    光斥骂还不够满意,督工直接抬脚踹翻了水桶,大声质问:


    “这是谁干的?站出来!”


    水桶在地上滚了几个圈,里面还剩的水全部流了出来,在地上洇出一片黑迹,有外面的绵工看着这幕,脑袋一嗡,抄起手头沉重的棉机,就对着督工脑袋砸了上去。


    所有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爆起都懵了,就连督工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就躺到了地上,站起来准备承认是自己所为的周胜却眼疾手快,高声对着众人喊道:


    “诸位!我等日日劳作不休,言家却只吃给我们吃两碗薯!如今更是连口水都喝不了,这样下去,迟早都是个死!还不如抢了仓里的存粮,去荆州投奔刘使君,使君治下有米有肉,只要有把子力气,就再也不受饿了啊!”


    “反正都是个死,我干了!”


    “乃公也不想再受这鸟气了!”


    “也算我一个!”


    “杀了督工!杀了他们,我们就有饱饭吃了!”


    无数绵工出声相和,手中的工具化作杀人的武器,朝着督工袭去。


    暴动开始了。


    而它还不止一处。


    有数名绵工趁夜,在工坊点燃大火。


    饥肠辘辘的流民汇集在一,逼迫农庄打开大门,抢走大批粮食。


    愤怒的工匠联合起来,占领了县衙武库,随即攻入工厂,将自己曾经的坊主砍断头颅,挂在城门前。


    乱军四起,匪盗横行。


    原本以为自己兵强马壮的大户愕然发现,自己好吃好喝供养的乡勇,竟然打不过这些泥腿子!


    显然,还在货在汉末的世族们,完全没意识到这是2.0,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2.5版本的征战模式!


    纺织工坊的工作给予绵工相同的经历与习惯,不需要额外的磨合适应成本,相同的仇恨驱散了不同乡里的隔阂。


    一条完整的流水线需要从上往下的统筹调度,这些人才稍加转换,就能变成指挥、协调作战的主将和传达命令的中级将领,就连清绵工的组长也能直接转化为伍长,更不要说其中还有会修造武器的工匠……这样的优势,分分钟吊打这群世族好嘛!


    而这些绵工的反叛多是以仇恨驱动,在发觉世族不堪一击,又藏着他们几百辈子都积累不下的财富后,心中怒火更重,甚至放弃了南下逃离,反而开始进攻世族,开始了汉末版的‘吊路灯’行动。


    而下雨时无用的电台,在此刻总算发挥起来传达消息的重要作用,各地坊主大户县令死亡的消息瞬间传播到了颍川郡,乃至豫州州各处。


    原本以为自己还能拼一拼,与刘备天师争个高下的幸存世族,总算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愚蠢,哭爹喊娘的求他们快来救命,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收到消息的刘琰心情有点复杂。


    就,皇叔那么宽容的条件,他们不服,暗戳戳搞事情,现在反倒达成共识了,真就非得刀架脖子上才能听话是吧?


    看着纸上那句‘如婴孩盼之父母’的话,刘琰觉得自己恶心的有点吃不下饭了。


    她放下电报,对刘备道:“我觉着还是杀的少了,还是黄巢更适合他们。”


    “这些叛军已经杀红眼了,再不控制,遭殃的可就不只是世族官吏。”


    刘备将另几份情况更加严重的电报递给了刘琰:“还是尽快结束这场动乱吧。”


    不用看,刘琰也知道那会是什么情况,她点头赞同道:“也是。”


    七月下旬,刘备率军进入颍川,各县无不望君而降。


    暴乱的民众被重新安抚,为了防止被幸存的世家报复,刘备将他们迁往了它县,重新复工复产。


    招降叛军,将军队就地解散,与暴民同样处理,不过其中优异的人才被收编了上来,为官为吏。


    少部分行事极为恶劣的叛军首领,也被处以了死刑。


    等到各地恢复正常,已经到了八月末。


    九月,刘备与刘琰入许昌,身体孱弱的天子率文武百官亲自于郊外迎接,辞天子之位。


    刘备拒绝。


    而后,三辞三让。


    建安十八年七月,刘备称帝,奉刘琰为曦神,于宗庙前设庙祭祀,顺带和刘琰一起,把她和祖宗的宗庙建造规格消减了数倍。


    不过刘琰还觉得太耗费,不如就一个庙算了。


    毕竟现在这点人口,哪经得起大兴土木!


    省出来人力,先把路修好才有用呢,就这泥土路南北跑,要命就算了,它还耽误时间啊!


    有公路,她一天一夜能跑一千公里,四五天就能南北跑一个来回,骑马得用整整两个半月!


    知不知道这得耽误多少事儿!


    宫殿内,听完刘备和刘琰要求的诸葛丞相面色自然,好似这话一点儿都没问题似的。


    其余旧臣迟疑片刻,觉着陛下的建议就很不错,削减一下规格,先修路,剩下的以后再补嘛。


    但许昌的这些臣子则个个宛如天塌,甚至还吓得当场昏过去两个。


    嗯……


    只能说,接下来的日子,还有的磨呢!


    第89章 番外一


    这个世界已经不适合老人家生活了。


    ——许昌旧臣。


    天师,现在应该尊称曦神,总是有可怕的奇思妙想和言论,光是听到,就足够让人想要昏厥,唯一让人庆幸的,就是祂还能听一声劝,不会全部付诸行动。


    不过陛下和新上任的诸葛丞相就不是了,他们是真的在推行新政令,每条看了都让人心颤啊!


    其实这点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们又没有眼盲耳塞,不知道襄阳那边在做什么,如今在许昌推行,也就是自己心颤心梗罢了,反正没人会嚷嚷着反对。


    除了对老人家的心脏有点不太好外,其它似乎一切都很安好……才怪。


    因为这翻天覆地的改变,曾经的天子,如今的献王也开始因为这些人发疯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抽出一把软剑,将抱病在身,辞去丞相之位的曹侯曹操给刺伤了!


    别说大臣没反应过来,上方的刘备似乎都有些懵,还是曾经的长沙郡守,现在的卫生部长张仲景和太医令华佗一个健步上前抢救,加上曦神拿出来的种种仙器,才勉强将人救回来。


    据传闻说,事后张仲景曾与人表示,软剑刺入位置不是很关键,又有天师在,所以才能被他们当场抢救回来,不然,真就要横死当场了。


    至于为什么刺入位置不是很关键……


    害,献王不擅武艺,又用的软剑,能刺中都是皇天保佑,毕竟曹操也算得上一员武将,五年前更是带兵远征,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都不会多差,若非近一两年旧疾复发,又年迈体衰,还真不一定会被伤到呢!


    对此,刘琰的看法是:“许昌可没有鹿苑,总不能说曹操是被鹿撞伤了吧?”


    此故关刘氏皇帝,不能笑!


    赵云别开了头。


    关羽默默的捋起来胡子。


    诸葛亮拿羽扇遮住了半张脸,可笑意还是从眼中冒了出来。


    最后,只能是头疼的刘备喊了一声。


    “曦玉!”


    “开个玩笑啦。”


    刘琰摊了摊手:“刘协如今有不死金身,自然是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能庆幸还好人没死,消减待遇关禁闭就行,说起来,曹操身体这么好,这大半年的确是在装病啊!”


    自古以来,权臣连同其家族就没什么好下场,篡逆者更甚,霍光身死族灭,王莽斩首分尸,董卓被乱刀而斩,族人连同九十多岁的母亲也未曾逃过。


    曹操半权半篡,衣带诏之事,他杀董承,夷其三族,连怀有身孕的董贵人与伏皇后尽未曾逃过屠戮,这种事情,莫说曾经的天子刘协,任何一个苦主自己亲自复仇,恐怕都能引来无数人上书对方减免杀人的罪过。


    真论旧怨,那曹操连同亲族恐怕就要在物理意义上消失了。


    而如今旧俗才是主流,刘备刘协族谱上离得再远,也都姓刘,他哪敢赌?


    以自己一人性命保住全家,乃至全族性命,算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身体康健的曹操不躲,无外乎此。


    “不然要他如何?”


    刘备轻叹:“此仇既报,也就自此打住,日后不要再提了。”


    诸葛亮垂眸,低声应道:“嗯。”


    这是在说曹操,也不只是说他。


    汉末军阀相争,从军主至强征而来的兵丁,都或主动,或被迫沾染了他人鲜血,真按照新政颁布的律法论起来过往冤仇,那就没几个该活着的了。


    不能拿今朝的剑斩前朝的官,尤其是在跨时代的进步下。


    那些过去需要掩埋,忘记,再向前看,至少在明面上如此,而心里嘛——


    数位不知名人士表示:


    捅得好!


    *


    关于华服。


    按理说,新建的王朝总要以宣扬简朴为主,不应该奢靡享乐,但他们的情况不能与过往一概而论,一定程度上,是要鼓励消费的。


    尤其是棉纺织业,不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最好在财务允许范围内,春装夏装秋装冬装被褥被套染色的印花的绣花的都备上,总之,消费扩大内需啊!


    所以,刘备废除了过往服饰,尤其是对不同阶级不同身份的人能穿衣服形制和颜色的限制,只保留公职人员和皇室祭调礼服等特殊的统一整装,不允许伪造,模仿,以此推动纺织业的发展。


    此举又是引来了一堆旧臣阻止,不过全都被刘备当做了耳旁风,反倒是民间的百姓衣裳瞬间五颜六色,花里胡哨起来。


    就很让人心痒痒。


    众所周知,刘备年少时好狗马,好华服。


    所以他不仅给自己做了数套新衣,还给妻子儿女,以及大臣赐了不少布匹……


    只是这还不够令刘备满足。


    望来望去,刘备看向了自己的大臣和军队。


    嗯,这官服军服礼服就很适合改一改啊!


    掌管宗庙礼仪的奉常:


    夭寿啦,皇帝亲自抢他工作了!


    *


    关于假期。


    王朝初立,百废待兴,尤其还要推行新政,事务自然极为繁多。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今总计人口不过三千四百多万,也就是后市一个省的总人数,再加上现代设备……治理难度还是比较低的。


    反正刘琰对于加班,直接住在官署五天不回一次家,放假也只放一天的现状极为不满,随着各项事务逐渐步入正轨,许昌改造完成后,她开始对单休变双休,每日正常上下班,法定节假日放假,喜假、丧假等等提出了提案。


    其实古人也不是工作狂,非得五天都不回一次家,二十四时全天住在官署才开心,而是如今交通太差,每日往返太过于费时,又因为宵禁的存在,无法夜间赶路,才不得不选取这种工作方式。


    相反,地方上一些家离的远的,可以‘调休’,工作十天休息两日好回家一趟,腊日伏日和冬至夏至等节日,高官需要参与祭祀,普通官吏则可以回家休息,如果生病,还可以请长达三个月的病假,有事也有事假。


    而随着交通环境的改善,官吏就开始了调整,部分基层已经有两三日,乃至天天回家的行为了。


    只是假期看起来虽好,朝中还是有人忧心会不会影响工作效率,所以这些提案并非全部通过,还是在细节上争执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先搞出了一个‘试行版’,先选取一个部门进行尝试,要在确定不影响后,再推行下去。


    不用多说,刘琰直接将诸葛亮的名字写了上去。


    这几年就数他加班最凶,大汉不欢迎卷王,必须休息养生!


    看到这幕的赵云:……


    虽然但是……莫名有点酸。


    第90章 番外二


    *


    边牧


    在满足了粮食所需后,人自然会扩大肉类的需求。


    考虑需求的旺盛程度和养殖业发展的难度,这总不能等到需求扩大的时候再去解决,而是需要提早布局。


    本地土地紧张,适合养鸡和猪这两种生长快、肉料比高的禽畜,北地目前人口稀少,尤其是都护府那边,就很适合畜牧业,更大规模的养一下牛羊,再发展一下奶制品和羊毛纺织。


    在这方面,同样离不开刘琰的大力支持。


    速生的鸡猪品种不必多说,更适合产奶产毛的牛羊仔也被买出来饲养,而除了牲畜外,刘琰还买了新的犬种,用来辅助牧民放牧。


    没错,就是边牧。


    众所周知,刘备好狗马。


    这么会放牧还聪明的工作犬,他瞬间相中了一只,犹豫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养了。


    不过,刘备对边牧智力水平的预估,显然有那么一丢丢……低。


    真正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是在一场狩猎上。


    人口不足往往会体现在诸多方面。


    人多的时候,比如现代,那走哪儿都能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可在如今就不行了,地图上的工厂聚集地就只是一个绿豆,村庄更是芝麻小点,其它全都是少量开发,甚至是未经开发的自然环境,全都是动物们的天堂。


    没有人类的打扰,动物们不断繁衍生息,越发的壮大,而这群可爱(划去)的动物向来不喜欢呆在自己的天堂,总喜欢成群结队的向外扩展到人类世界,感受免费自助餐的快乐。


    其中,鹿群和野猪是最常见的,一年四季,回回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以及被啃食加糟蹋到和绝产差不多的田地。


    为了保住粮食,刘备开始鼓励民间自行狩猎,不仅派擅猎的兵卒猎人入村教导,还专门率兵卒进行群狩。


    这只边牧自然也在内。


    边牧是放牧犬不是狩猎犬,带它只是让它撒欢,并未让它去狩猎,而是放开绳让它自己去玩。


    等刘备和一众老臣返回的时候,就看到这只边牧正与孩子们在玩飞盘。


    孩子为首的是阿斗,其余是臣子们的儿孙,他们扔飞盘,边牧跑着去接,一边笑个不停,另一只尾巴摇成了花,看起来极为欢乐。


    只是看着看着,刘备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扔的不够高的飞盘,边牧不接。


    扔歪的飞盘,不接。


    扔掉地下的飞盘,不捡。


    只有扔的正正好好,位置合适的飞盘,边牧才会跳起来咬住,叼回飞盘主人手里,然后奖励般的用脑袋蹭蹭对方,再歪歪头,又不断拍打着地面的尾巴,催促着他再扔出高度位置都合适的飞盘来。


    这犬聪明的简直成精了!


    还有,这到底是人在玩犬,还是犬在玩人啊!


    好吧,看着因为边牧的蹭蹭,进而争抢着要给它扔飞盘稚童们,刘备不得不承认,这怎么看都像是犬在玩人。


    扶着额,刘备觉着自己简直没眼看了。


    他的傻儿子哟,还扔呢!


    *


    关于修陵。


    虽然世界变化很大,但旧臣们还是得努力追上,不然新世界可真没有他们这些遗老遗少的位置了!


    为了继续占住陛下和曦神的心思,旧臣想到了一个关键事务。


    修皇陵。


    正所谓事死如事生,个人生死都是大事,更不要说是皇帝了。


    从古至今,帝王从登基开始就得修建死后的陵墓,好让自己在死后的世界仍旧维持生前的一切,显然,刘备也不会例外,尤其是这位陛下的年岁着实不小,更得抓紧准备了啊!


    除此之外,曦神的陵墓也得应该修了,还有皇后的陵墓,以及陛下有没有让臣下陪葬皇陵打算?那更是个大工程了!


    旧臣们考虑着陛下和曦神喜好与打算,消减了陵墓的规格与动用人数,并努力的设计了一套符合帝王与神女的陵墓形制,希望借此赢得两位的宠信。


    只是旧臣们刚把此事报上去,就瞬间迎来了暴击。


    “皇陵?这修出来不就是等盗墓贼光顾的吗?”


    刘琰看了几眼,随即将奏书放到一边:“我的就不用修了,你们随意。”


    旧臣:……


    不是,那可是皇陵!皇陵!连一棵树碰到都要获罪的,谁九族不要了,胆敢挖掘皇陵?!


    旧臣刚想反驳,忽然想起了曾经的绿林军,又想起了董卓所行之事,瞬间没了底气。


    再想想汉武帝茂陵刚一下葬,还没几年,葬在墓室宝玉就出现在市场上的事情,旧臣不仅默默的闭上了嘴巴,还又昏过去两个。


    没办法,这话题实在是没法接。


    不过陵墓要不要修,的确是个问题。


    汉代皇帝的陵墓,除了承担皇帝死后继续享受的幻想外,还担任着展示国家国力,以及首都外围防线,增强精神凝聚力的重要作用。


    不过,展示国家国力,有各类基础建筑,也就是大桥,水利工程,蓄水池与发电站等建筑代替,至于防线——


    以现在的科技水准,压根就不需要陵墓做防线,而真打起来的时候,有陵墓在前面也没什么用。


    甚至还有可能给敌方增加,打下陵墓就能获得大量财物的士气buff呢。


    那现在修皇陵,也就剩下一个展示皇家威仪、展示传承,以及寄托一点皇帝死后飞升的作用了。


    属于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但也重要的状态。


    尤其是混合王朝末年皇帝陵墓极难保住,叛军盗墓贼,现在自家不肖子孙都想分一杯羹情况,那就更让人觉得微妙了。


    毕竟皇帝只需要考虑墓葬的事情就好了,各类盗墓贼为了打开陵墓,考虑的可就多了呀!


    咳。


    刘备默默的消减了更多的陪葬,只是太过简陋也不行,最后,刘琰提了一个更好的建议。


    那些为了国家安危,国家发展付出性命的人,同样值得后代帝王和百姓的祭拜,不如请这些烈士一同随葬皇陵,修建纪念碑,一同祭拜,规格有了,还能凝聚百姓对国家的认同感。


    这主意一出,刘备当场就同意了。


    然后他反手就把刘琰关于自己死后火葬,骨灰洒入大海的打算给否定了。


    血海深仇的仇敌都不见得会将敌人挫骨扬灰,哪个皇帝敢对她这么干?到时候遵循刘琰的遗嘱皇帝不是人,不遵循遗嘱的也不是人……还是选个正常一点的吧。


    刘琰:……早知道,那我坚决不会给你修烈士陵园修的创意好嘛!


    不过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不在意陵墓的刘琰很快想到了另一个方式,她决定把自己葬在大学里——


    如果自己死后还有尸身这种东西的话。


    至于陵墓,那就算了,有这人力还不如赶紧把许襄公路修出来!


    有刘琰墓上修个学校……实际上就是学校里面留一块墓地的行径在前,只是减少陪葬品,加入烈士陵园和纪念碑的刘备看起来就非常的正常,大臣们一点儿都没有反驳,不仅飞快的通过,就连旧臣也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作用,引经据典的从上到下把这件事夸了个遍。


    至于‘烈士’入选名单,除了官吏,还选取了为国家作出突出贡献的学者,民间的见义勇为,支持公益事业,投身于偏远地区支教的普通人。


    这份初选名单公布后,不仅鼓舞了百姓,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反过来影响了中上层,将整个社会的价值观从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忠君思想,逐渐转变为为国为民。


    毕竟成为社稷栋梁,国之柱石,股肱之臣,能恩泽后世,青史留名,名垂千古……县志郡志洲志史书单开一页记载的精神与灵魂共鸣,也是人难以抗拒的追求啊~


    而这些被刘氏优待的人类中闪耀的群星,不仅在国家初期照亮了方向,在王朝末年,也反过来庇佑了这些帝王,使他们得以安息。


    到后期,这里还成了5A级风景景区,因为其独特的历史底蕴,高超的建筑,篆刻,雕像艺术,以及大量的历史事件等故,年年都有大量游客前去游览,甚至还有无数番国人前来朝拜,用以净化心灵……


    至于刘琰,她成功住进了大学。


    因为有她的存在,这所大学能最大化的不被政治侵扰,一直专注科学研究,数百年未曾断绝,新的国家建立后,依旧维持着超高的科研水准和地位,是全世界最优秀学府之首。


    *


    出差与巡游。


    不过,对现在来说,刘琰苦恼的仍旧是道路问题。


    有时候国家的疆域太大,的确会让人很麻爪。


    由于疆域太大,高昂的运输成本便成了制约发展的关键因素,全靠长距离的水运和短距离的公路陆运,撑起各项高价值大宗商品的流转。


    但这不代表有这两者就够了,相反,它们只是无奈的选择。


    水运路线固定,还有汛期与枯水季影响,无法通行,如今的船只也还不够大,货运承载不足,动能也还是人力,对风的利用不足,而陆运——蒸汽拖拉机的载货量更差不说,还无法远行,不然所携带煤炭太多,等同于白运。


    而这两点解决起来又难到极致。


    前者需要大力发展船舶业,造出更大的货船,而一艘大船的制造得从晒干木头开始,时间要按年计算,四五年才造出来,还不能保证新船下水一定没有问题,至于陆运……修公路还不够,得增加运输比更高的铁路。


    都是需要不断砸钱,然后漫长等待的事情。


    而在此之前,供给各地发展的那些大宗物资怎么运输就成了要命的问题。


    其实也不要命,刘琰全跑一趟就够了,就是以现在的交通条件,这个跑一趟基本上要按年算,还是百里加急的那种。


    虽然部分人心里挺想请这位曦神在外面别回来,但这话说出口,分分钟就要被陛下研究所等无数人一起开瓢。


    从任何角度来说,曦神都应坐天下之中,镇守四方,而不是游离于四方之地啊!


    偏偏经济发展又的确是个大问题。


    最后,众人商议出三个关键点,也就是襄阳(麦城)、武昌、巨野这几个产煤产铁的关键区。


    而后刘琰就开始了每年出差三四个月的日常。


    辛苦倒算不上,毕竟她向来不亏待自己,越野车也是能走一走官道,还能把新建的移动房屋随身带着,在外也能享受在家的感觉,不过要说舒服那算不上,毕竟赶路得天天坐车,路不平车也颠簸,而且车上什么都做不了,还是没在许昌好。


    而刘琰向来是不喜欢吃苦的,如果不得不吃,那必须要十倍,百倍的回本才行。


    所以她拉了一帮人陪自己一起出差。


    这群人别名检察、督邮、审计、学政、法官,顺带在加上政校学子和交换生……


    支援地方建设同时审核地方工作,顺带培养年轻人开阔眼界,提升能力,一举多得,简直完美!


    而随着人员的增加,某个男人也顺理成章的加入进来,不用再受两地分离之苦……咳!


    总之,这种混合工作效果的确收获颇丰,而且三四次下来后,刘备也起了一起去的想法。


    放别人身上,这和大兴土木差不了多少,都是劳民伤财的行径,不过有刘琰在,倒不用担心这个,真正麻烦的是国都不能没有人主事,以及刘备年龄已经不适合再出门远行了,容易上演始皇故事啊!


    对此,刘备嗤之以鼻。


    始皇出行条件跟这一样嘛?舒适的和在家一样,更何况史载上他六十多岁都还能率军出征呢,自己现在才五十八岁,完全不必担心身体!


    诸葛亮很快从刘备的态度中隐约察觉他真正的意图,深思过后,还是松了口。


    陛下寿数不小,未来已不可知,不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去看看这大好河山,日后……可能就是平生最大憾事了。


    有诸葛亮在中调停,朝臣们也就不再反对刘备跟着巡视。


    从洲郡城府看过各色工厂,刘备换上了简朴的衣裳,和刘琰赵云几个人一起,漫步在了乡间的田野上,


    冬雪消融,河冰融化,树枝萌芽,田间也变的郁郁葱葱,炊烟袅袅升起,犬吠叫嚷声交叠在一起,随即便是一群身着彩衣的孩童背着包,打闹着奔跑而过,看起来是那么的舒适安然。


    “还是有些不行啊。”


    刘琰忽然出声道:“村子只盖了一间砖房,其它都还是木屋,做饭也没闻见肉味儿,得争取家家锅里能有一只鸡,一块肉啊!”


    刘备笑笑:“那得看孔明和你啦。”


    “这还不是逮着丞相一个人薅吗?累死他算了。”


    刘琰不同意道:“皇叔你可别想跑,以你的身体素质,结合不断发展的医疗水平,再干个二十年不成问题,到时候,绝对能看到我说的景象!”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想要质疑,却又隐约相信的数字。


    “二十年……”


    看着不远处的村落,刘备忽然一甩长袖,朗声道:“好,那就再活二十年,让这世间不止海晏河清,百姓还能过上居砖屋,锅有肉的好日子!”


    “那就说定了!”


    “嗯……也说不定,要是食言了,你再烧给我就是了。”?!!!


    “皇叔!”


    “好了好了,我们要回去了,这次出来,可真是心满意足,说起来,孔明也打算明年跟着你一同巡视,亲眼看看各地工厂究竟如何……”


    “哈?你们就这么逮着我一只羊薅?”


    “没办法,你好薅嘛,哈哈哈!”


    笑声回荡,其中还多了几分幸灾乐祸,有上田的农人狐疑的看了眼这几个人,随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去年的冬苗长的真不错,今天肯定是个丰年,家里的白猪再养养,就能杀了吃肉,那么多肥肉,一定很香,也能让全家养出肥膘来,尤其是猪脑要留给大女,她考匠工特别废脑子,必须得好好补补!


    想着未来,农人面上也满是笑意。


    这日子,可真是好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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