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学长, 我听说你不舒服,我来……”
少年顿了一下,缓缓说出剩下的话:“……看看你。”
眼前的青年显然身体十分不适, 浓淡相宜的眉毛微蹙,未被妆容覆盖的面颊透着热意, 雾蒙蒙的眼和过分红艳的唇让他的病弱多添几许秾丽。
终明有些慌乱无措地移开眼,因此没看见青年面上明显的失望。
不对, 他要的不是这个。
好热, 好像要融化了。
钟今抓着领口,呼吸有些急促。
“学长,我先扶你进去, 你这是发烧了吗, 吃药了吗?”
终明看着钟今有些摇晃的躯体立刻伸手扶住,语气着急。
“老师, 呃, 我来扶着就好。”
橙橙从一旁杀了进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老板往里带。
“学长这样不用去医院吗?”
终明左右看了看, 从纸箱里拿了一瓶新的水拧开递到钟今的唇边。
钟今下意识喝了两口, 但这种冰凉缓解不了他的热意,他便不再喝了。
“不用,钟哥他这是季节性免疫缺陷症, 休息一会儿就会自然退热。”
橙橙摇头说,虽然她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 但钟哥就是这样说的。
她能怎么办,只能先听老板的, 如果两个小时后还是这样,她就联系明姐把人送去医院了。
终明虽然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这话有些怀疑, 但他对小众的病症也不是很了解,便没有多说,只是蹲在沙发前用水打湿携带的手帕,拧的半干擦拭钟今的额头和面颊。
商延思来时看见的便是这种场面,他站在门口,冷冷看着那个少年过分殷勤的动作。
恶心又碍眼,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他讨厌这种同性之间近乎于暧昧的动作,更讨厌有人把这种动作用在钟今身上。
“他怎么了?”
商延思出声打断了陌生少年的动作,走到了沙发边,看见了钟今满是潮红的面颊。
商延思皱眉:“他发烧了?”
“商老师!”橙橙眼睛一亮,有种工作遇到困难上司从天而降的庆幸感,立刻又解释了一遍说,“钟哥他是那个免疫缺陷,他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商延思想起钟今之前低烧住院的事,当时医院也是说免疫力的问题。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商延思不知为何大脑有些昏沉,他按了按太阳穴,对着橙橙说,视线顺带扫过在场的另一个人。
“商老师好,我是终明,这次和钟学长在一个剧组。”
终明起身,和眼前的前辈打招呼。
他的眼神不像面对钟今时那么温柔热情,反而透着一丝冷漠。
商延思,终明不太喜欢他。
这个人带着一种讨厌的气息,包括看他的眼神也让他很不舒服。
终明看着商延思的眼睛说:“我先去做造型了,如果学长的情况没有好转,我随叫随到。”
商延思没错过他隐晦的挑衅,但只是微微颔首说:“多谢你担心他。”
他的眉眼疏淡如常,未有任何变化。
他俯身用手背去探钟今额头的温度,没再给予多余的视线。
终明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轻蔑,表情有些难看。
橙橙目不转睛地看着,总觉得氛围非常微妙,恨不得把老板摇起来看热闹。
外边有人提醒终明该去化妆了,刚刚从钟今这里离开的造型师就是去他的化妆间帮忙,现在两个人都在等他。
终明看了钟今一眼,垮着脸离开了,看见和他一起并且关上门的橙橙,忍不住说:“你不在里面照顾学长吗?”
橙橙祭出了明姐曾经说的话,道:“商老师会更细心的,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她省略了‘之前’两个字,不想延伸太多。
终明扯了扯嘴角,说:“也是,毕竟他们是室友。”
橙橙:?
焯,怎么大家都知道,只有最开始身为助理的她却一无所知吗?
目送终明离开后,橙橙搬了个马扎坐在门口,兢兢业业地守门。
化妆间里,信息素的浓度已经突破阈值。
过分甜蜜的味道让商延思仿佛坠入酒池,他迟钝地从冷怒的情绪中抽离,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空气的异样。
存于空气中的渴望顺着呼吸道渗入脏器,途径作为中转站的血泵,下沉上涌,致使神经过度亢奋。
商延思眉眼冷沉,手掌在钟今的面颊上来回抚摸,用自己的掌心帮钟今擦干净脸。
心窍在发痒,流动的血液滚烫,不断催促、叫嚣。
不够、不够。
更多、更多!
他的,都是他的,全部。
幽深的凤眸布满了贪婪,瞳孔的暗红诉说着渴求。
好像要被吃掉了,钟今睁大的眼眸留下生理性的泪珠。
真正的字面意义上的,舌根在纠缠中隐隐作痛。
曾经在星际世界里不知何处看到的报道闯入脑海,经过升维洗礼呈现返祖的alpha,对喜爱的omega有着与生俱来的执着,极度的占有催生极度的渴望,于捕食者而言,在某一瞬和食欲相差无几。
钟今有气无力地想,看来报道有误,alpha在这个时候简直无差别的癫,商延思这个不算alpha的地球人都神经到没边了。
在呼吸不再被掠夺时,钟今发热的大脑也找回了一些理智。
他没忘记他叫商延思来的目的,为了接下来的定妆照,为了他的职业生涯!
要快,最好速战速决。
首先,要先锁门,避免无关人等闯入,以免他和商延思当场退圈。
钟今起身,艰难地想往门口挪动,却被身后的青年认为要逃离,被蛮横拽了回去。
“你,去锁门。”
钟今拍了拍商延思的面颊,指着门口对他说。
好在这个时候的商延思还能听得懂人话,朝着门口走去。
坐在商延思身上被带着一起走的钟今:。
好、好糟糕,但是如果要摸着良心说话,那当然是多多益善。
就说健身有用吧。
解决完第一件事后,被突发状况打的猝不及防的钟今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这里不是酒店,连他之前想要写建议信的东西都不存在。
不过没关系,办法总比困难多。
“别动。”
钟今警告道,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放好。
这可不比上次,要是被撕坏,他一会儿挂空挡拍定妆照吗,那他真的可以给服装组切腹谢罪了,不可以把别人变成play的一环啊!
“不可以咬。”
钟今一只手捂住脖子,一只手贴在商延思的唇上,声音带着不自觉的绵软。
接连被凶的青年显然有些委屈,形状上挑的凤眼微垂,纤长的睫毛轻颤,轻轻舔着钟今的掌心。
钟今被看的有些心软,嘟囔道:“犯规。”
商延思用这种在清醒时绝对不会出现的眼神看着他,实在太犯规了。
不过道路千万条,敬业第一条,但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宽容。
交换呼吸的吞咽声,随着梅子甜香回荡在室内。
可以供人休息的单人沙发床在平时算是宽敞,但眼下显然有些不够看。
挤挤挨挨,钟今的两条长腿曲着,坐在商延思的怀里。
圆润白皙的肩头出现一圈咬痕,在光下色彩鲜妍。
“再……再进一点……”
钟今喃喃,眼尾湿红。
神智已然迷蒙,但他还在努力。
只要足够里面,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出来了。
所以要再、可是好撑了。
钟今给自己打气,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有志者,事竟成!
“要拍照上镜,会被觉得耍大牌的吧,不能让前辈等我,商延思,我也不是想要这样的,所以拜托……”
钟今语序有些颠倒地说,语调如同浸泡在三月烟雨中,湿漉漉的。
快一点,再轻一点。
“等等,前面一条我反悔了。”
钟今一会儿一个样,商延思都没听,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
藏于冷淡表皮下骨血里的控制欲在此刻暴露无遗,只是避开了钟今脖颈锁骨之类的地方。
情绪被烹煮,佐以欢愉。
信息素有了可以寄托的归属地,早就不再向外蔓延,随着呼吸缠绕。
清脆的鸟鸣随着手机的震动响起,伴随着山谷里溪流涌动冲刷石块拍打沿岸的白噪音。
这是什么……?
是……时间!
钟今忽然回神,伸手去够手机,但却不小心把手机扫落在地面。
纤长白皙的手指泛着红,用力关闭了震动的闹铃。
闹钟每隔半小时响一次,在设定的最后通牒之前,钟今抽身离开。
钟今捂着视线搜寻着可用的东西,看到了沙发上不知何人留下的手帕。
应该可以堵上,但是不知道谁用过了,不能乱塞,钟今看到了湿巾,立刻拿了一张叠好。
钟今长舒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他收拾了一下现场,没忘给商延思湿巾和纸巾,让他自己擦一擦。
“今今……”
商延思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神色困惑又眷恋。
“帅哥,别这么叫我,在床上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钟今抖了抖裤子,抬起有些发软的腿穿好。
这样听起来好像有些用完就丢的无情,但他们确实是绝交了嘛,而且是商延思主动的。
看着商延思还因为信息素有些不清醒,钟今火急火燎地提起他的抑制剂擦好塞回去,以免商延思一会儿清醒了。
在信息素退去后,商延思似乎逐渐变得困倦,瞳孔恢复如常,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钟今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摸了摸后颈,不太明白自己穿越的副作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继续想,从包里掏出了香水,快速掩盖味道。
在确定商延思衣着没有问题后,钟今用湿巾擦拭着身上,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仪表。
他面颊的温度已经恢复如常,让人完全看不出异样。
钟今将反锁的房门打开,争取通通风。
橙橙闻了闻有些浓郁的香水味,有些疑惑。
钟今闻了闻手背说:“刚刚我不舒服的时候吐了,用香水盖一下味道,是不是太浓了?”
身为演技派,他装模作样简直信手拈来。
“还好,哥你已经好了吗?”橙橙比较关心钟今的身体,看见里面躺着的商延思一惊,“商老师怎么了?”
“天太热了,他有点中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钟今随口胡扯,转移话题道:“你去帮我喊化妆老师吧,我这边可以了。”
艺人的工作为重,橙橙瞬间把公司一哥抛到脑后,去帮钟今叫人。
钟今转身,发现商延思已经醒了。
男人按着太阳穴,那双清凌凌的黑眸情绪复杂难辨。
“我怎么睡过去了?”
商延思记得钟今有些不舒服,他让人出去后自己也开始昏沉,再睁眼就是现在了。
“你可能中暑了,反正我醒的时候发现你也躺这儿了。”
钟今把刚刚的理由又说了一遍,虽然他知道商延思可能不太信,但谁让这不是晚上,不能用人类正常休眠来掩盖事实。
商延思有些疑惑,他的体质并没有这么差,而且他也没有长时间在阳光下暴晒,中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的确是身体不适。
商延思没再深究这一点,定定看着钟今的脸色,观察他的情况。
在双眼对视的一瞬间,消失很久的幻觉卷土重来。
青年像是融化在他怀里的奶油,甜腻腻的,用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柔软的唇,带着哭腔的声音恳求他深入。
荒谬的引诱,同青年此刻眼里的清澈形成鲜明对比。
瞬间的动摇与沉沦让商延思自我厌恶,卑劣的臆想让他迷惘。
“在那次住院后还是会生病吗?”
他仓促地将自己要问的话说出,转移注意力。
“我记得你以前免疫力没有问题。”
商延思记得很清楚,钟今的身体很健康,只是在春秋换季时会有些支气管炎。
“不知道,可能就像过敏吧。”
人是可能突然过敏的,钟今以此回应,他知道自己没有生病。
商延思抿了抿唇说:“记得定时体检。”
“对了,你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和我当面说?”
商延思将关心带过,让话题自然衔接,引入正题。
他之所来就是因为钟今给他打电话,要和他面谈。
“嗯……关乎我们之前那件事,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不然我也不会……”
钟今哪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只是临时编的借口,但他确实有些话没和商延思说清楚。
当初让他知道商延思恐同的那件事,他们分开后气氛就很僵硬,彼此断联,他们其实没有把这件事说开。
说实话要是早知道商延思恐同,他根本就不会往上凑,别说和人当朋友了,他保证离的远远的。
他开始并不是抱着那种目的接触的商延思,而是想和对方请教表演上的事情,后来也确实把对方当好朋友,只是再后来友谊有一点点变质。
可能直男真的意识不到他的行为动作,有多让人误会。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商延思打断了钟今的话,不想听他说什么‘也不会’。
“不全是,其实我想问,你到底是介意那件事,还是介意我的性取向?”
钟今一边问一边看门口,以防隔墙有耳。
他向来打直球,问的坦荡。
商延思不自觉摩挲指腹,问:“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异性恋也不会见一个异性就喜欢一个,同性恋也是。”
因为商延思说过不讨厌看见他,钟今才说这句话。
商延思的想法决定了他们还能不能当朋友,要是商延思只是觉得他可能喜欢他而下意识疏远,那还有的谈,要是商延思单纯讨厌一切同性恋,那就没办法了。
这么想好像有点贪心,但如果可以的话,钟今还是想和商延思做朋友。
钟今不是一个会撞南墙的人,没有非要掰弯恐同直男的执着,他现在对商延思的喜欢更倾向于朋友,但也不能说多纯粹,毕竟他有时候真的很需要商延思的鸟,当然了,爽也是真的爽。
所以钟今不会承诺什么绝对不会和商延思亲密接触,他现在屁股里还有商延思留的种。
纯友谊什么的,下次一定!
商延思没说话,钟今以为是自己说的太委婉了,准备再直白一点的时候,化妆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钟哥,化妆师来了。”
“身体好些了吗?”
跟在橙橙身后的化妆师对着钟今打招呼,进行了社交关心。
“好多了,我去洗个脸就可以直接上妆了。”
钟今不得不中止刚刚的话题,看向商延思道:“商哥,不然我让橙橙先送你回去?”
“你特地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商延思看着钟今,再次重复了刚刚的话。
他的眼眸极冷,口吻也很平静,但莫名让屋外的人打了个寒颤,化妆师和橙橙没走进屋子里,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商延思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钟今想。
但他总不能和商延思说是为了你的勾巴,只能含泪点头。
不过说这些话商延思为什么会生气啊,是觉得不重要特地跑一趟很不高兴吗,加上他没说两句又请人走。
商延思本来就不太喜欢同性恋的话题,从商延思的角度想,他真的好莫名其妙,也许还有点厚颜无耻。
真是太没人性了,钟今在内心谴责自己。
钟今正准备绞尽脑汁说点什么,商延思朝他走了过来。
而后从他身边走过,没有看他。
钟今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哄他,怕他更恶心生气,只能打字道歉。
点开对话框,他们上一次消息还在跨年夜。
商延思约他去他家看电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钟今】:抱歉,只是为了这些话把你叫过来。
钟今有些苦恼,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
只是想说还能做朋友吗?知道对方恐同还凑上去,简直是无耻之徒。
不做朋友也可以?本来就绝交了,这是在说什么废话。
其实给你打电话只是为了点外卖,好吃爱吃五星好评?根本就不可能这样说啊。
钟今纠结了一阵,决定关掉手机不发了,在生气的前朋友那里当一个合格的死人。
而且化妆师都在等着了,开工!
车辆疾驰在平坦的道路上,在导航不断发出超速提醒后,商延思打转方向盘进入小路,猛地刹车。
轮胎抓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商延思扯开领口的扣子,抓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
——异性恋也不会见一个异性就喜欢一个,同性恋也是。
所以呢?
这就是所谓的很重要的话,想告诉他什么?
还特地在今天让他前来,让他看看那位学弟吗?
商延思面无表情,看男人的眼光真差,知不知道那个小孩趁他生病的时候动手动脚,根本就不怀好意。
刚签约应该以事业为主才对,恋爱只会耽误前程。
圈里人异性恋都不会公开更何况同性,对方是不是乱搞也不知道。
商延思的大脑越发刺痛,心脏一阵阵的痉挛也让他呼吸不畅。
大概是应激反应,商延思下意识打开储物柜,摸到一手空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镇定的药物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商延思的呼吸才逐渐平缓。
他没有停留在原地,驱车回公寓,洗了个澡后,他的状态才恢复些许。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见手机上钟今发过来的消息。
商延思按了按额角,没有回复消息,他不知道要回复什么。
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数月前的邀请,再往上讯息来往很频繁,但最后两条消息上方的时间,清楚地显示间隔。
商延思的太阳穴又开始刺痛,可能是中暑和应激产生的后遗症。
奇怪,上午的阳光并没有太强烈,怎么会中暑呢。
商延思大脑抗拒回忆不久前发生的事,他手里拿着离开前没看完的书,却难以集中注意力。
商延思想到了那条讯息,又想到了更久之前的事。
跨年夜,那场电影。
他有专门的观影室,钟今是常客。
跨年需要有仪式感,他开了一瓶腐甜白葡萄酒,钟今对这种甜味较重的酒十分青睐。
窗帘拉着,隔绝了霓虹夜色,只有铺设的宽阔幕布,和环绕音响里和画面同步的声音。
那是部黑白老电影,自由与抗争中,有缠绵悱恻的爱情。
在共同赴死前,男女主人公在屋里饮酒跳舞。
他们的眼神含情脉脉,有且只有彼此的身影。
没有对话没有独白,小提琴与手风琴合奏构成背景音,欢快又悲伤。
在视线相对的某一瞬间,氛围变得暧昧缠绵,从爱偏向了情,他们开始亲吻,女主人公的裙摆蹁跹。
那是个足够热烈煽情的亲吻,低喘声也通过传音良好的设备环绕在室内。
他无意识偏头,看见钟今在看他。
青年那双漂亮的杏眼在朦胧的光下像是泛着水光,杯中的酒气味甜腻。
呼吸很近,等到他察觉时,才发觉电影情节早已过去,那明显的唇齿交缠声来自于他和钟今。
不明亮的光下,钟今的嘴唇很红。
纠缠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过,温热急促的呼吸,雾蒙蒙的眼睛,在黑白电影映衬下白皙的面庞,在口腔里微微卷起的殷红舌尖。
“都吃进来了……”
青年捂着肚子,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脸颊红扑扑,似乎在等待他的赞扬。
撕毁的衣物,摇晃的裙摆,水中淋湿的躯体,一切光影糅合又割裂。
不对!
商延思猛地睁开眼,脸色苍白。
不是这样的。
那天,不是这样的。
他推开了钟今,被带倒的酒杯摔在地毯上,柔软的长毛染上酒渍变得脏污。
“对不起,我恐同。”他记得自己这样说。
他回忆不起来钟今那时的表情,只记得他离开的背影。
从那刻起,一切都变得糟糕了。
第25章
同一个城市, 钟今不知道离开的商延思内心的凄风苦雨,刚从虚惊一场的情绪中回过神。
因为定妆照的服装有收腰,橙橙在帮他整理的时候, 差点按到他肚子。
还好没碰到,不然往外流就糟糕了, 虽然他用东西堵住了,但说实话有点难受, 不过还好还能忍受。
这个时候钟今就很佩服十八禁文学里那些主角的身体素质, 一个个都是超级英雄的苗子。
做好造型后,钟今又被摆弄了一阵。
故事里,徐雪霁出场穿着一身深青色劲装, 背着一把黑色的重刀, 刀身用布条缠绕,看起来灰扑扑的不起眼。
其实钟今觉得黑色和刀客更搭, 但这部剧里有一个逼王剑客男二, 黑衣是他的专属。
钟今背上道具刀, 去了摄影棚。
竹林造景里, 钟今见到了这部剧的女一, 出道很早的大花季天菱,鹅蛋脸,三庭五眼分部的大气, 是妥妥的大青衣。
大家的视线都在布景里,钟今朝着其他演员在的地方去。
终明一身黑衣站在角落里, 手里抱着一把剑,神情冰冷孤傲, 和他平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哥,你没事了吗?”
终明眼角余光扫到了走近的人, 一秒破功,小声地询问。
“已经好了。”
钟今点点头,不惊讶终明知道,这么点大的地方,他用让工作人员先离开,随便问问就知道了。
终明往他身后看,状似无意地问:“商老师还在化妆间等你吗?”
人没进来他倒是不惊讶,商延思又不是他们剧组的,不好进摄影棚。
“他已经走了,你看到他了?”
同一个学校的学弟,认识商延思比认识他要正常。
终明笑着说:“我去看学长的时候碰到了,那时候你还烧的蛮厉害的,我还给你倒了水,给你擦脸的手帕好像也落在你那里了。”
“原来是你的,我还以为是其他工作人员的,扔进垃圾桶里了。”
钟今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不是他扔的,是商延思随手丢进去的。
至于给他擦脸什么的,被他下意识忽略了,他对终明到访都没有印象,只以为是拿了别人的帕子给自己擦汗,还好当时没把这东西拿来用。
终明摇头:“没关系,一条手帕而已,学长恢复健康最重要,不过商老师还真是像传闻中那样,看起来冷冰冰的。”
“还好啦,他只是不怎么喜欢说话而已。”
钟今习惯性地解释,商延思其实并不高冷,他只是懒得和人说话。
唠叨起来的时候,他话超多的。
“不过你怎么不叫他学长,我和他是一届的,”钟今好奇地问,说完又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说,“也是啦,他是前辈,叫商老师可能更尊重一点。”
“嗯,”终明点头,又有些羞赧地说,“其实我也很少叫前辈学长的,不过哥你是例外啦,迎新的时候是你帮我拿的行李哦,带我去宿舍和介绍学校,所以我会比较亲近。”
终明的睫毛扑闪扑闪,顶着酷哥的妆造露出可爱的表情,有些反差。
想到反差,钟今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商延思。
那家伙在床上床下真是两个样,而且他居然还会委屈撒娇,确实有戳到他的性癖。
钟今默念三遍喜欢直男天打雷劈,在心里沧桑吐烟。
唔,好像忘了什么事。
钟今回神,看到眼前的学弟,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主要是他迎新时带过的学弟学妹比较多,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终明发现了钟今的走神,有些气馁,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在制片看过来的时候恢复角色人设。
拍定妆照不仅仅是宣传用,首先是让导演制片等人看人设符不符合,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钟今被叫到绿幕前,面对镜头自动进入徐雪霁的状态。
导演对他的状态很满意,让他摆了几个姿势拍单人宣传照,最后会挑一张用。
在最重要的宣传海报里,季天菱站在绝对C位,后边是终明,饰演男三的王修齐在他的另一边,钟今作为男四能有一个侧身站位已经算不错了。
海报不只一版,在导演制片的其他版本里,里面没有钟今的位置。
钟今在景外看着,心想还好明姐不在,不然肯定要念叨他一顿。
娱乐圈是按资排辈的地方,资是资历,也是资源,能演一番就绝对不演二番是圈里的共识,撕番当然有用,不然大家为什么要打的头破血流。
钟今选男四不选男二,不在意番位不是他清高,而是有了经验会有自己的偏好,还有就是他确实受到了商延思的影响。
钟今在表演方面并不算很有天赋,老师也不会手把手教他怎么入戏,是商延思不厌其烦地带着他体验和观察,让他能从中摸索到属于自己的方法。
商延思曾经问过他,如果一部电影的男一号和很喜欢的男六号摆在他的面前,他会怎么选。
钟今说,没钱选男一,有钱选男六,有条件的话就把男六改成男一。
商延思高度肯定了他的回答,然后说他会选男六。
商延思才是真清高,不过钟今蛮喜欢这种感觉,至少让他更加坚定地走在这条道路上。
拍摄到下午两点多才收工,吃了饭之后,趁着时间还早,导演提出了剧本围读,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不过在这之前,钟今先去了一趟卫生间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钟今姿势有些别扭地进行处理,淌落的浊液顺着指尖滴下。
“真是的,射这么多。”
钟今小小声地抱怨,商延思难道平时都不用的吗。
这种涉及隐私的方面,钟今确实不知情,谁家好人会管好朋友打不打飞机。
条件有限,为了防止深处的外流,钟今又换了一张湿巾。
钟今将之前换下来的丢进马桶,彻底毁尸灭迹,仔仔细细把手洗干净后才回到了房间,
其他人已经在读剧本,钟今出场在五集之后,他拿着剧本看词,观摩着其他人的表现。
季天菱能做扛剧的女一,台词和表演都很好,终明中规中矩,不过他才大一有这种表现已经很好,倒是饰演反派男二的王修齐让钟今觉得表演有些用力过猛。
盗取追月令的魔教教主心狠手辣,在混入女主队伍时是多情公子的做派,藏住了阴鸷的一面,但王修齐念台词的语气太过轻浮,让钟今脚趾抓地。
演员真是一个需要信念感的职业,季老师到时候还要感情饱满地和他演感情戏,得算工伤了吧。
下午六点,季天菱因为有个活动要参加,提前离席,这场剧本围读也暂时告一段落。
钟今换上自己的衣服,发现明姐在等他。
“魏导说了什么时候开机吗?”
钟今:“三天后,在影视城那边。”
明姐让橙橙开车,问:“这几天要继续跟着训练?”
钟今点头:“对。”
“我把一个本的电子版发给你看,你找时间研究一下。”
明姐边说边在手机上点动,给钟今发了一个剧本文件。
钟今震惊:“姐,我这种咖位就能轧戏了?”
很多知名演员尤其是当红明星都是连轴转,从一个剧组无缝到另一个剧组,但不可能所有的资源都能刚好协调,就会或主动或被动地出现轧戏的情况,戏约多的演员奔波在几个剧组间高强度工作。
“想哪儿去了,你又不是资源咖,脸都没在荧幕上露就玩这种花活,不是等着挨骂。”
明欣才不是那种竭泽而渔的人,没必要在强度还不够的情况下让业内和观众排斥。
“这是公司投资的电影,合同已经签了,剧本在改,老板那边是想要请泽瑞导演拍,但目前还不确定,角色的话肥水不流外人田,都用咱们自己人。这个饼我二话不说抢到手,正好有两个主要男角色,你和商延思去拍。”
明欣身为公司的经纪一姐,收到情报的时候就开始等待,签剧本合同的时候她都在场,拿下资源是板上钉钉的事。
男角色毫无疑问有商延思的一份,正好她签了钟今,所以把另外一个也包圆了。
钟今先是被泽瑞这个名字吸引,这在观众间并不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但他的爆款电影《灵魂鸟》在各大榜单上评分都很高。
泽瑞擅长用暖色调叙述温情的故事,被称为内地治愈片第一人。
听到明欣后面的话,钟今瞪大眼睛道:“双男主?”
明欣点头:“从戏份上的话,没错,你们俩演一对父子。”
钟今的魂还没从他和商延思演双男主这句话中回来,又被明欣的下一句震撼到。
不过至少说明不是他想的那种剧情,就算是社会主义兄弟情这种骨科也过不了。
钟今倒是没再说什么商延思愿不愿意和他演这种话,就像商延思之前说的,不要怀疑他的演员素养。
场外是场外的事,在工作方面,哪怕两个人在剧外势如水火,在剧内也能演出生死相随。
不过父子,他扮嫩商延思扮老?
倒不是说他不能演商延思爸爸,但是从外形上来说,那样会很违和。
钟今点开了剧本,看见了第一页的名字。
——《写给安奈的信》
剧本开头以儿子的视角来写,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人类有了回到过去的能力。
但因为空间的不稳定,人只能回到过去一次,而且一旦改变了过去形成波动,就会延展出平行世界,无论怎么更改都不会对既定的未来造成影响,避免蝴蝶效应的发生。
他的养父是一名邮差,但因为当初工作失误,有一封被污染了地址的信件,因为找不到寄件人也不清楚收件人,一直搁置,这成了父亲的心病。
儿子想要为死去的父亲完成遗憾,所以回到了过去,重遇了年轻的养父。
钟今眼睛一亮,说:“这种剧情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演爸爸吧?”
他超有演爸爸的经验的!他公海马演的可好了!
第26章
“你来演斯文人夫, 他演阳光男大?求求你们别折磨我。”
明欣顶着一双死鱼眼看着钟今,仿佛他要再多说一句就把他带走。
“也不是不行啦。”
钟今觉得自己可以出演斯文人夫,至于商延思演阳光大男孩喊他爸爸, 听起来好像是很ooc,但那不是更绝妙了吗。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啊!
“打住, 想都别想,你身上的爹感没他重, 你要是演他爸, 在对比之下,可能崽比较像你自己生出来的。”
明欣十动然拒,把极具违和感的画面从脑海里挥走。
感觉是需要对比的, 在大荧幕上会更加明显, 商延思比钟今高,肩比钟今宽, 在体型差的情况下, 钟今会显得比较娇。
这种父子人设不是不可以, 和传统形成反差也很有吸引力, 可问题是这个剧本走的不是这种风格, 这种搭配会破坏整体的和谐。
明欣敢点头,老板明天就敢用领带吊死在她办公室门口。
钟今默默地看着经纪人,觉得她似乎拥有洞悉真相之眼, 总是能在无意中精准地说出一些事实。
不过他没演过生崽的剧情,因为公海马有孕袋, 孩子大了直接掏出来就行了。
对于明欣的坚持,钟今表示遗憾。
他低头继续看剧本, 发现这的确是个非常温暖治愈的故事,难怪公司要请泽瑞来拍。
“姐, 这大概什么时候会拍?”
“还不知道,制片人在努力,总之你手头的这部拍完,我暂时不会给你接别的戏。”
明欣边在手机屏幕上戳动边说,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后,眉头不自觉皱起。
钟今看明欣将手机放到耳边的动作,没继续说话打扰明欣打电话。
半分钟后,明欣将手机放下,对钟今说:“我先送你回训练基地,然后再去看看延思,他一天没回消息接电话,不太对劲,我去看看他。”
明欣刚刚在给商延思发消息调侃钟今想演他爸爸这件事,发现这个点了商延思还没回复她中午发的消息。
虽然说闲聊商延思不一定会回,但工作的内容无论再琐碎,他都会有所表示。
商延思刚拍完一部电视剧,目前还在休息,助理也不在他身边,明欣得亲自去看看情况。
明欣对前座吩咐道:“橙橙,开快点。”
橙橙看着表盘压限速开到最快,到地方后下车。
明欣对钟今丢下一句“有事电话联系”后,一脚踩下油门走了。
橙橙看着远去的车尾气问:“商老师上午就中暑了,是不是回去之后情况加重了?”
钟今回道:“可能吧。”
他也不清楚,但他知道商延思没有中暑。
钟今有些担忧,这个奇怪的信息素不会对人身体有伤害吧?
在星际的时候没听说,但这里是老家,商延思也是个地球人。
钟今心不在焉地回了训练场地附近的住处,橙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钟哥没有告诉明姐商老师上午中暑的事,但这也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
可能还是因为吵架了吧,商老师上午走的时候周身都在掉冰碴子。
基地附近的住所条件有限,钟今用房卡开了旅馆房间的门,拿了衣服进浴室,从腔道里勾出湿巾,折好丢进垃圾桶里。
不知道是堵久了还是今天骑的太用力,边缘黏膜有些刺痛。
钟今花了点时间洗干净,穿着浴袍在包里翻找药物。
本来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但他之前想着要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买了药膏,果然还是用上了。
擦好药后钟今跪趴在床上等药膏自然风干以免弄到衣服上,一边撅着一边给经纪人发消息。
【钟今】:明姐,商哥没事吧?
明欣那边回复的很快,表示没事。
钟今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也让商延思去体检一下,最好能看看大脑。
他身为外星人士,本来就对星际世界的信息素一知半解,只知道alpha和omega因为腺体所以有信息素,大家可以通过闻味道来确定彼此的适配程度,可以通过标记腺体建立连接,更深的东西就不知道了,更别说是眼下的情况。
他没有腺体了为什么还会有omega的发情期,而商延思为什么能够闻到并且被影响他都不清楚,但他能确定商延思不是alpha,因为商延思没有alpha的本能行为——标记。
准确地说,没专门咬他后颈脖子,而是逮哪儿咬哪儿,要是没他拦着,他脸上都能被留俩印子。
钟今苦恼地挠了挠屁股,这里也不是没被咬过,在床上商延思真挺变态的。
被钟今想着的变态本态正在面无血色地吃饭,他没什么食欲,却在明欣的注视下不得不多吃几口。
“明明状态稳定很久了,怎么突然这样了?”
明欣接手商延思的时候,商延思十五岁,表面看起来还不错,但心理状态非常差,明欣当时和他的心理医生接触颇多,因此对商延思的病况也知道一二。
商延思恐同,并非是违背认知常理的排挤式的恐惧,而是不能面对不能接触,根据心理医生所说,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不能听到相关的字词,会产生非常强烈的应激反应,呕吐、睡眠障碍以及其他的生理症状。
明欣来的时候,商延思正在床上睁着眼,旁边散落着安眠药,把她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不过仔细一看,发现其实才吃了两颗,并没有毫无理智地服用大剂量药物。
“没事。”
商延思放下了筷子,对明欣摇摇头。
“没事你吃什么药?”
“只是睡不着。”
商延思揉了揉眉心,神色恹恹。
从钟今那里回来后,他本来想要休息,但那些画面在脑海里反复,更糟糕的是他一闭眼就能回想起他在化妆室时看到的画面。
陌生的少年小心地擦拭着钟今的面庞,这场景挥之不去,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
让他不自觉有些神经质地想着那个男的是不是趁机摸了钟今的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一起拍戏,说不定有还更多的亲密行为。
那个人根本就别有用心,他感觉到了。
恶心,太恶心了。
钟今知道吗?他默认吗?他会拒绝吗?
这种人在钟今身边,简直太讨厌了。
他不可避免地对那个人产生了极大的恶意,为了克制心里的破坏欲,他不得不选择吃药来强制入眠。
他的身体已经有了抗药性,他也不想滥用药物,所以入眠失败,但持续的焦躁让他没办法做其他事情,也就成了明欣进来时看到的场面。
明欣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然去国外找常姐休养一段时间?给你准备的本子不用着急,还在筹备中。”
“不用。”
商延思摇头,他知道他的问题在哪里。
只要钟今一直喜欢男人,他就难免会这样。
他只能自己克服,毕竟他又不能关着钟今让他不要喜欢男人。
总有一天,他会放下的。
明欣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但知道他的执拗,到底是没劝了。
她想说回剧本的是,却听见商延思冷不丁道:“我这边没什么状况,你多看着点钟今,他刚入行,经验不足。”
容易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骗,谁知道他们脏不脏,说不定男女通吃,又说不定弯装直骗女人。
文娱圈这种事情太多,简直到了不新鲜的地步。
“你们两个到底和好没有?”
明欣听着商延思关心的话语,想到自己手机上的消息,忍不住觉得好笑。
明明就在互相关心对方,多大的人了,还让她来当传声筒?
商延思盯着地板,没有说话。
钟今是同性恋,他们怎么和好?
到底为什么喜欢男人,男人有什么好,他真的不明白。
第27章
六月二十四是导演找人看过的良辰吉日, 《追月令》剧组正式开机。
钟今站在第二排侧边拍了大合照,津津有味地看着导演供猪头拜神。
他没穿越前听说有剧组会弄这些但是没见识过,穿越到星际没有人弄这些, 鬼魂之类的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被评价为远古时代存疑的能量质体,在绝对唯物主义的高维世界, 只有极少数人在上虚拟香拜赛博神明。
钟今心里也没对这种行为产生质疑,只是希望一切顺利的美好寄愿, 要是真的有用也不错。
照片被发到了剧组微博上, 在网络上掀起了些许水花。
季天菱身为大花自带热度,会和谁搭戏在之前也被猜测不少,营销号画饼溜粉已经是常态, 有争执就有话题, 现在终于官宣,也知道花落谁家。
季天菱的粉丝奔走相告, 对这次的番位无比满意。
@菱角尖尖呀:期待《追月令》期待最好的许倚云, 季天菱绝对一番不会让大家失望, 也希望不要有人被带飞还反踩我姐哈。
@天天都想菱菱:男二长的还行, 第一次演古偶说不准, 定妆路透什么时候放,别让我姐工伤啊,粉丝的命也是命!
@季天菱yyds:期待我们宝宝的许倚云!男二是前段时间偶像剧那个男二吧, 男三也有作品,男四没见过好眼生, 搜名字也搜不出来,是新人吗, 长的还不错哦。
在定妆照放出来后,各家粉丝立刻转发, 热点随着营销号搬运快速扩散。
@好想睡觉啊:季天菱的颜值依旧能打啊,古装真是她的支配圈,每一次造型都很漂亮。
@终有天明:啊啊啊啊我们宝宝真的超帅,这次是冷酷剑客吗,浓颜杀我!
@给我一百万求求你了:只有我关注徐雪霁吗,钟今,这个名字好特别,小哥长的也好好看耶,是新人出道吗,没看见作品。
@天天开心呀:这张脸就够我垂直入坑了,身形也很标致,爬去微博看了,应该是拍了两个还没播的剧,养成癖发作,开始期待。
钟今下工就发现自己微博涨了小一千粉丝,留言也增加了一些,基本都是一些博爱的颜粉,没有任何规模和组织,话题也非常少。
来探班的明欣说:“先别急,东风还没到。”
钟今每次都是乖乖点头,他真的不急,专注自己的事。
为了追究效率和对场地利用的最大化,影视剧的拍摄并不是按照顺序进行,在大剧组甚至会双线三线并行。
前五集钟今没有露脸,魏导在拍季天菱的主要戏份时,钟今在副导哪里拍一些场景镜头和单人镜头,和其他演员对戏。
和凌遥的知名剑客身份不同,徐雪霁是一个无名刀客。
并非是他年少初出茅庐,而是他行事低调,他的真正身份是江湖隐秘组织血梅的成员。
他的爷爷是艄公,父亲是船工,母亲是采珠女,家世没有任何大的来头,和江湖本应没有关系。
他六岁的时候,随大船出海一年的父亲死在了远洋里,母亲因为采珠身体早早落下疾病没多久撒手人寰,爷奶早就死了,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天生没有表情,在母亲的葬礼上也是如此,被旁人觉得是得了失魂症的呆子,不会哭也不会笑。
路过的一名刀客对他起了兴趣,用包饭为理由,把人带走了。
这名刀客就是组织起血梅重要角色之一,徐雪霁由此在血梅住下,开始随师父学习刀法。
在江湖因追月令风云四起时,血梅也接到了拿到追月令的悬赏,组织探听到飘渺宫少宫主许倚云下山追查失窃的追月令,便让徐雪霁跟进队伍伺机而动。
剧本里给的内容就这么多,写清楚了徐雪霁出现的原因,但钟今不能只凭借这些去演,不然会演出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人。
既然他给徐雪霁确定了天然黑的方向,那么他就要将他的情绪填补好。
即使是配角也有自己的情感逻辑,无论主线怎么演,从他的角度出发要逻辑自洽,不然角色会非常空洞割裂,这是商延思在他只是摸到表演门槛的时候告诉他的话。
所以钟今每拿到一个角色,就会人物的生平列出,从寥寥数笔中勾勒轮廓再加以填充。
徐雪霁在最后关头偷走追月令完成任务,这是他多年来被培养出的思维。
他成长于混乱中立阵营,反手杀人夺宝,行为符合他对江湖规矩的认知。
他对秘宝毫无留恋,转头又把追月令还回去了,面对许倚云和凌遥的愤怒和不可置信表现的很迷茫,他之所以能够毫无负担地做出背叛的行为是因为他根本不觉得那是背叛,他觉得自己只是借用一下,不是还回来了吗。
最后这里要是处理不好,可能会被观众骂的很惨,钟今不想让情节看起来很突兀,打算逐渐铺垫出他对人类情感缺乏正确认知的一面。
虽然是三无少年,但钟今知道徐雪霁并非是情感冷漠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不会把对他好的许倚云放在心上。
编剧大概是要把徐雪霁塑造成单相思的角色,为女主的魅力所倾倒,可钟今不想那么演,徐雪霁凭直觉行动,他不会那么快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是个感知很迟钝的人,父母的死亡他未必不上心,可他不知道那些情绪是什么,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
他对许倚云的那种好感或许是朦胧的情爱,也有可能是对友人的看重,或者是亲人一般的依赖,甚至可以是多种情绪的杂糅。
看他年纪尚小,开始又误会他是灭门案的始作俑者,所以对他有些愧疚,让他唤她阿姐,对他很好。
徐雪霁很久没有亲人了,故事里没有师父的出场,所以钟今打算把师父设计成散养小孩的角色,削弱羁绊感,这样徐雪霁更看重许倚云也顺理成章。
在钟今边拍边钻研里,时间过的飞快。
明欣偶尔会来剧组看他,为他来带一些营养健康的加餐和圈内消息。
“秦叶拍的《罚罪》已经过审,正在开始预热宣传,后天正式开播,已经快到我要等的时候了。”
明欣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让钟今亮相了。
她并不打算在钟今最重要戏份播出时才放出来,那样观众找不到人怎么办,先推一波,等到声势最大的时候再加码。
钟今笑道:“赶上暑期档,秦导可以放心了。”
虽然暑期已经开始了,但秦叶拍的剧向来紧凑,虽然电视剧是以集数卖钱,但秦叶没打算注水,肯定能在九月前播完。
“我看已经有人注册了你的超话打卡,我让橙橙用小号进去给你盯着了,你专心演,其他事交给我。”
钟今的超话目前还显得很磕碜,百来个粉丝,广场里也没什么人说话,头像还是那张定妆照,但明欣相信再过一个月就不是这样了。
“嗯嗯。”
钟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神信赖地看着明欣。
他当然相信明姐啦,这可是商延思肯定的经纪人,他也能感受到明姐非常用心。
明欣在这种眼神里收获了极大的情绪价值,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钟今的头发。
芜湖,开心,回头要和商延思不经意炫耀一下。
“对了,你下水的戏什么时候拍,我过来盯着?”
明欣说的戏是徐雪霁和许倚云初遇,是一场很花时间考验场面的打戏。
徐雪霁本来是在客栈等许倚云他们到来,但遭遇黑店埋伏,便把人都杀了,凌遥一见到尸体上的刀痕便红了眼,以为遇到了杀害义兄一家的仇人,率先出手。
徐雪霁不明白怎么动手了,下意识回击,两人打到了水边,许倚云也看到刀痕明白缘由,跟着出手,徐雪霁以一敌二略有些吃力,便潜入了水中。
从小在海边讨生活,他的水性和父母一样好,在凌遥追击时游刃有余地反击,凌遥和许倚云水性都一般,形成平衡后徐雪霁才开口问缘由。
虽然情况和徐雪霁想的有出入,但三人也是不打不相识。
又是打戏又是外景又有在池子里下水的戏,所以后边三人同行的戏钟今都拍了几幕,这个还在准备。
钟今说:“十五号。”
明欣不自觉皱眉说:“不就是明天吗,这么巧,我正好有个事情要在外地谈。”
资源当然是活动出来的,那天圈内有个小聚会,明欣拿到了入场券,不去错失机会太可惜,但她又怕钟今这边出什么问题,她不能及时处理。
意外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明欣也害怕有人觉得钟今是小新人欺负他。
“那我先推了明天的事,明早我和你一起过来。”
明欣在犹豫中很快做了决定,机会下次还有,但钟今要是不得不反复拍水下戏,呛水或者感冒就不好了。
“明姐,我自己可以,还有橙橙看着呢。”
钟今不想耽误明欣的事,他的水性还可以,这几天也一直在练憋气,还有助理一直盯着,剧组也没有刁难他的人,他又不是真的新人,不需要经纪人时时照看。
明欣不确定道:“真的可以?”
钟今点头:“没问题的,明姐你放心地去。”
明欣想了想,叮嘱道:“如果体力不支一定不要强撑,哪怕得罪导演也没关系,你身体最重要,虽然是夏天,也让要橙橙备好姜汤和感冒药,这个我一会儿和她说。”
“好,我会注意的。”
钟今在关心他的人面前,一直都是听话小孩。
明欣利落地走了,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行,她还是不放心,但她知道有人肯定也不放心。
不会带团队只能自己干到死,所以她出门就给商延思打了电话。
第28章
“你出门了?”
明欣没想到自己听到了这个答案, 商延思竟然不在国内。
“去看医生了?”
这段时间明欣经常去看商延思,知道他的睡眠状态一直都没有变好。
“散心。”
明欣说:“那还是算了,我推了明天的活动好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回道:“我明天正好回去。”
明欣挑眉:“其实也不用特地订票回来。”
“是把本就计划好的行程。”
商延思的声音舒缓低沉,透着一贯的冷淡。
“好好好, 什么时候到?”
明欣不去纠结商延思是不是专门为了这件事飞回来,反正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钟今, 都很贴心就是了, 没必要戳破什么。
“中午。”
“行,你来我就放心了,我今晚动身, 上午让橙橙盯着点, 你下午去探班。”
明欣三言两语将事情决定好,在商延思应声后挂断了电话。
钟今还不知道明姐喊了人来帮他镇场, 在和终明对戏。
他们是一块训练的, 在当时就熟悉过对方的招式, 如今走位对练也有一定默契。
后仰、闪避、下腰而后翻转抽刀, 这一套动作钟今练了数十遍,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刀剑相撞,来往又是数招,剧本里的一幕戏才结束。
旁边的季天菱鼓掌, 说:“好腰。”
她围观了全场,钟今的个子高挑, 但腰是腰腿是腿,下腰躲避时的弯折弧度漂亮, 整个动作赏心悦目。
终明附和道:“哥,我之前就想说了, 你以前练过跳舞吗,柔韧性也太好了。”
终明还用手虚虚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的赞叹。
钟今玩笑道:“没有,这是哥的天赋。”
季天菱啧啧:“明明,你也太马屁精了。”
终明现学现卖道:“菱姐,这是我的天赋。”
“真受不了了,今今,快来跟我练。”
季天菱做了一个抖鸡皮疙瘩的表情,招手喊钟今和她排戏。
季天菱在剧里的武器是青绫,内里绑了一把道具剑来方便抛掷,方便季天菱挥出招式,不然轻飘飘的青绫在没有武侠剧中的内力加持下,根本没有重量和打击感。
专业的戏曲演员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季天菱身为女明星也没办法速成。
“姐,带上我,我们可是二对一。”
终明凑了过去,和季天菱靠的很近。
钟今脚步一个急刹就往旁边一闪,一看这出就知道要拍片场花絮了。
“保持点距离,别靠的太近。”
终明的经纪人在后边提醒,季天菱的经纪人没说话,只是抱着胳膊盯着。
钟今乐呵呵地在旁边当背景板,听到终明经纪人罗蕊的话一点都不意外。
他们要炒剧里的CP热度而不是剧外,就算罗蕊想让终明和季天菱炒恋情绯闻,季天菱和她的经纪人也绝对不会允许,没看到季天菱经纪人在旁边严防死守吗。
用圈内的话来说,终明要爆这种瓜,都是抬咖了。
钟今收到了另一个副导演的指示,知道时常差不多了,该自己上去了,这样就算传出来什么东西,也能放出他在场的镜头,表示只是正常对戏,还有一个活人在旁边杵着。
在没有完全离开摄像机时,哪怕是剧外,演员照样在演戏。
钟今兢兢业业地当好工具人,看见终明对他活泼地眨了眨眼。
咦,对他眨眼干什么,这时候赶紧对菱姐眨啊。
他不解其意,也眨了回去,看见终明笑了。
季天菱始终在一旁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这场初遇打戏排到很晚,魏导才让下工。
钟今晚上回去给手腕手臂推了活络油,早早睡下精神饱满地迎接第二天。
天气预报显示七月十五多云转晴,气象台依旧发挥稳定。
魏导坐在搭好的棚里,吹着风扇让摄影师调整摇臂滑动的轨道,钟今在被化妆师补妆。
橙橙站在镜头外,时刻盯着他的情况。
钟今觉得明姐一定叮嘱了好几遍,橙橙看他的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一副任务悬在头顶的究极打工人的模样。
得益于昨晚的排练,徐雪霁初遇许倚云和凌遥的打戏还算顺利,但因为要多角度多镜头方便剪辑,加上要吊威亚绑转网做动作,入水前的戏份拍了三个小时。
这部分结束后才进入下一个,钟今脚一蹬,借力竹子跳入了水中。
用来拍水戏的外景是个不深的湖,钟今只需要进到湖的外层,那里水只到他的肩膀,可以直接站起来不用担心危险。
之后还需要在池子里补拍进入深水的镜头,所以在这个时候钟今要调整角度以免镜头画面不协调。
穿着古装下水的感觉不算好,头上的假发套在显得有些沉重,钟今没有理会,布置好的镜头在他面前,他避免呼吸出气泡,神色警惕地仰头望着湖面。
少年刀客的刀在他入水前便放回了背上,随他一同在池中,他的手始终握着刀柄,在听见入水声后抽刀断水。
湖面水波反射出武器的光,在有所偏移的情况下,追击的剑客下意识抬剑抵挡,却还是被震伤,向后退出湖中。
许倚云追击而来,含着内劲的青绫在同一时刻入水。
导演喊了过,在下一幕打板前,钟今从水里站起来,接住了道具组给的青绫,缠在刀上衔接刚刚的镜头。
头套吸水似乎更沉重了,夏日的燥热与湖水的冰凉碰撞,让大脑有一瞬的昏沉。
钟今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想仔细感受却发现好像又没什么不舒服。
橙橙掏出明姐给的望远镜,时刻关注着湖里钟今的脸色。
还好,没有被湖水泡的脸色发白,还是红润的。
在长达一小时的拍摄过程里,橙橙忽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虽然说没有被泡的脸色发白是好事,但是脸是不是也太红了一点?
外景的湖边打戏暂时告一段落,钟今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出水。
上岸后,湿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让钟今感觉不太舒服。
拍了四个多小时,时间也到了正午,是太阳正烈的时候,原本的漫天云朵已经消失无踪,露出碧蓝的天。
阳光没有任何遮挡地照在人身上,晒的钟今更晕了。
好在吹的风不算滚烫,钟今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什么熟悉的气味,可是空旷的室外什么气味都来不及停留便被吹走了。
橙橙有些焦虑地问:“钟哥,你没事吧?”
钟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脱下了剧组服装,内里是同样湿透的白T和长裤。
他没第一时间去换下,而是让造型师来拆假发,假发实在太沉了。
这个东西的吸水性有这么强吗,可能是材质的问题吧?
“钟哥,你的脸太红了,不会真的中暑了吧?”
钟今闻言伸手从橙橙那里拿了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看自己的脸。
“好像是有点……”
“何止有点,是很多点!”
橙橙正说着,看见拆了发包的钟今往旁边一歪,赶紧把人扶住。
钟今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迷蒙时看见了终明伸过来的手。
视线好像颠倒了,钟今看见了澄澈的天空,摇摇晃晃的。
掌心有些发麻,似乎是手里的东西在震动。
商延思刚下飞机,正在去往影视城的路上。
他打算先通知钟今的助理大概的时间,好知道具体的位置,但他忘了他没有钟今助理的联系方式,不过钟今正在拍摄的话,他的手机应该在他助理手上。
电话拨通了,商延思还没开口,便听见了那边传来的略带无奈的男声。
“学长,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接电话了。”
第29章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视线里的物体动线被无限拉长延缓。
大脑陷入短暂空白,尖锐绵长的耳鸣让商延思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那些凝固在凤眸里的情绪消失, 眼睛的主人动作机械地低头,死死地盯着亮着光的屏幕。
商延思的胸膛随呼吸颤动, 他出奇地冷静,又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没多久, 又接通了。
只是这次不是男人的声音, 而是一道女声。
“是商老师吗,我是钟哥的助理橙橙,钟哥现在有些不舒服, 您大概什么时候到?”
橙橙一只手拿着手机接听, 一只手拉开车门,看着帮忙的终明把钟今放进车里。
眼见终明也打算上车一块回去, 橙橙立刻道:“终明老师你这边没关系吗?”
钟今倒的突然, 是终明把他抱起来往车这边走, 橙橙急急地和导演助理说了情况, 小跑地赶了上来, 眼疾手快拿到了从钟哥手里滑落的手机。
拿的时候她好像不小心碰到屏幕挂断了,她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的电话,手机又震动起来, 看见来电显示后她赶紧接了。
“我这边没关系,还是先把哥送回去比较重要, 这里离医院太远了,过去至少一个小时, 你先把人放回住处,我给影视城卫生所的医生打电话, 这样时间上正好,如果很严重我们再去医院。”
终明语速很快地说,他感觉到钟今的脸很烫,至少要先降温,还要帮人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
橙橙正准备点头,却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
“让他滚。”
橙橙错愕:“啊?”
不好意思,什么来着?
“我说,让他滚。”
商延思垂着眼眸,口吻平静地再度重复。
让他去死也行。
那些汹涌不止的困于胸腔间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出口,忍不住溢出些许森冷的恶意。
正午过于明亮的烈阳穿过车窗落在男人冷淡如冰雪的眉眼,照亮压抑在眼底的晦暗情绪。
那些暴虐的破坏欲如同滚烫的岩浆,不断腐蚀着内脏,留下空洞。
令人厌恶的话语和笑意来回凌迟着紧绷的神经,复返的心脏痉挛感带来痛楚致使焦躁加重。
商延思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但手机依旧好好地被他紧握在手里。
他的指尖来回摩挲着袖扣,问:“你现在的位置。”
橙橙立刻报了位置,听见那边说:“开到C2出口,我很快到。”
橙橙看了一眼旁边的终明,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终明老师,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有人接,多谢你费心了。”
当然是选同公司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老板的室友了!
毋庸置疑!
“这样啊,有人接更好,我可以一起去吗?”
终明放下了准备打电话的手机,视线始终没离开钟今。
橙橙心想,可是有人要你滚耶。
她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老师你先回剧组吧。”
电话还没挂,商老师还在听着呢。
虽然不知道商老师和终明有什么过节,但眼下她钟哥的身体更重要。
终明也没坚持,说:“好。”
他刚刚抱着钟今走在前面,没听见橙橙在后边接电话叫出的称呼,只以为是钟今的经纪人来接。
橙橙关上车门,火速上了驾驶位,
看着还没挂断的手机,她有些小心翼翼道:“商老师我开车,先挂了?”
那边没应声,只是问:“他下水的戏份拍完了吗?”
橙橙回答说:“外景拍完了,下午还有池子里的戏。”
“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不舒服?”
橙橙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忍不住幻视了经纪人,下意识进行了详细的工作汇报。
“差不多在湖里待了有一个小时……嗯……没有一直重拍……”
钟今扶着额头,听到耳边不断传来的声音。
听不清……谁在说话……好吵……
大脑似乎被胶水黏成了一块,连思考都变得费劲。
上涌的热意让人晕眩,纵横于血液脉络间。
湿漉漉的,浑身上下都是,水液在呼吸间外流。
甜蜜芬芳,为了侵占做好绝对的准备。
视线又在晃动了,钟今的视野随着眼皮的开合忽明忽灭,碧空如洗,映在他的眼中。
钟今的记忆还停留在终明对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人抱的更紧。
钟今疑惑道:“……终明?”
陷于信息素中的假性omega未曾注意到他的声音有多么柔软,还带着些甜腻沉闷的鼻音,因为气息微弱,疑惑的发问更倾向于呢喃。
为什么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好痛……
空气仿佛陷入凝滞,橙橙屏住呼吸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实在是商老师给人的感觉太吓人,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周身骤然降下的气压让人心里沉冷。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某个不存在于现场的人应该可以过三次头七了。
作为钟今身边的头号也是目前唯一的助理,心里大呼糟糕的橙橙觉得自己似乎参破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商延思关上了车门,打开了驾驶位的门。
司机识相地下车,和橙橙一起站在原地,看着车尾气消失在视野里。
橙橙呆呆地说:“这样没关系吗?”
司机大哥爽朗道:“没事,他们关系可好了。”
他给商延思开了三年车,都不知道拉了多少回后边那个男娃了。
橙橙低头给明欣发了消息,产生了茫然。
接下来她要去哪儿,老板都被抱走了,她还不知道去哪儿找。
司机大哥很有经验地说:“我先坐你的车回影视城吧,之后等电话就行。”
橙橙看了一眼公路,又看了一眼没有消息回复的对话框,只能先这样了。
影视城在郊外,来往的小型车辆不多,道路平坦宽阔。
商延思视线看着前方,面色极冷,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鼓起。
手上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因为不久前接触了钟今的衣物。
白T浸了水后变成半透明,贴在年轻漂亮的躯体上。
那股残存的湿冷感盘旋,涌入他的心窍,让那里也一片冰凉。
商延思在恍惚间闻到了果酒的香味,心不在焉地略过。
直至那股气味越来越浓郁,连舌尖都泛起酒酿的涩苦。
他打转了方向盘,动了动有些僵直的手指。
夏日茂密的绿植遮蔽了小路上的车辆,久无人烟的道路长满杂草,只有残存的砖瓦依稀能看到数年前搬迁的情况。
车钥匙没有被人拔下来,发动机震动着,让钢铁巨兽发出嗡鸣。
浸透水的布料被人丢在一边,白生生的格外晃眼。
商延思舔去了水渍,味蕾泛着腥甜。
甜蜜的仅有一人知晓的水泽,在夏日灼灼里为商延思的薄唇染上一抹潋滟,因为太贴近,连睫毛也染上了细碎污浊的水色,在光的折射下像是一滴眼泪。
“为什么要叫别人的名字?”
他不解地问,询问的语气有些委屈,眼眸一片浓黑。
“我不喜欢。”
他亲吻着青年轻颤的脊背,执拗地重复道:“我不喜欢。”
当理智被剥离,徒留本能意图,真实便显现了。
他在自己划定的领域标记,舌头打着卷入侵。
太阳好像没那么晃眼了,钟今想。
等等、什、什么啊!
钟今勉强有几分清明的脑袋差点又无法运转,他下意识喊道:“商延思!”
身体比意识先一步感受到安全,钟今没看到身后人的脸,但已经喊出了那个名字。
“这样才对。”
身后的男人抬头,给予肯定的答案。
是我的名字才对。
什么对不对……钟今眼睛茫茫然地睁着,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
讨厌信息素,钟今颤巍巍地竖起中指,但笔直的中指又默默弯曲了,哎呀,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啦。
他在还是神智健全不知道商延思其实恐同时,都没有想过这种场面。
不过还不赖耶,他挺喜欢的。
细碎的亲吻落在肩颈,带来微痒的触感。
路边的浓阴随风摇晃,拂过车窗。
防窥车窗隔绝了自然的视线,以至于让风无法察觉按在车窗上的手掌与贴近的面颊,在玻璃上留下呼吸产生的雾气。
钟今偏头躲过了商延思的亲吻,毕竟商延思刚刚亲过他那里,虽然是自己,但是也有点嫌弃。
动作落空的商延思愣住,神色逐渐变得阴郁。
钟今半天没感觉到下一步,回头一看,商延思低着头一动不动。
“生气了?”
钟今试探性地问,对上一双委屈发红的眼眸。
当然,不是哭了,那抹暗红只是他受影响的显态。
可是商延思的睫毛湿着,真的很像被眼泪洗刷过。
深埋着的蛰伏,青筋偶尔跳动。
“我这是为你好,你知道你有洁癖的。”
钟今苦口婆心地劝,商延思有轻微的洁癖,要是他知道自己又舔又亲,保证得发疯。
商延思定定地看着他,还是没有动作。
“怎么那么难说话啊,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这么难搞。”
钟今蹭了蹭,艰难地直起身后仰亲了亲商延思的脸颊。
还好他韧性好,不然得腰间盘突出。
商延思搂着他的腰,扶着他也亲了亲他的面颊。
他说:“今今。”
男人的声音低哑温柔,在混着皮革气味的逼仄空间里,呼出夏日潮热的气息。
钟今看见了他的眼睛,如湖水一般静谧,涌动着柔柔的情意。
钟今忽地笑了,抬手遮住了商延思的眼睛,轻声说:“不要这样看着我。”
那天在观影室,在黑白影片的光里,你也是这样看我的。
第30章
喜欢有时会蒙蔽视线, 当暧昧的潮水褪去,能看清很多曾经忽视的东西。
钟今在那天事后想起,其实一切有迹可循。
商延思有时候会对他试探的玩笑皱眉, 会避开小众的艺术片,会对对他示好的男性格外冷漠……他其实有过疑心的, 可每次他心里打鼓时,商延思又对那些过界的动作熟视无睹, 非常自然地做了回应。
可能正因为是直男, 所以触碰才会大大方方,格外磊落。
是他会错意,以为对方也有几分动心。
不过商延思真的恐同, 总好过是用这个借口来拒绝他。
钟今也想过不去在意, 但他只能做到尽量不去想,无论是在表演上还是在生活里, 商延思都留下了太过浓重的痕迹。
一场奇遇之旅, 让他以陌生的身份融入到陌生的世界里, 在物种以星辰界限划分的时代, 那些尴尬和无地自容的情感, 也随之消弭。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是真的。
钟今放下了手,对视三秒后, 他又立马捂了上去。
不行,他的XP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 不会伤心但还是有点起反应了。
钟今在心里嘀嘀咕咕,下次一定要拿根领带绑在商延思的眼睛上, 以免他又用眼睛制造假象。
商延思微微偏头表示了困惑,不过他也没有拿下钟今遮住他视线的手, 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动了起来。
不到一小时,闻着身边还残存的信息素,钟今强行叫停。
他的身体还在发烫,但他坚持这么做。
按照上次观察的情况,在他失控的信息素恢复后,商延思会陷入昏迷或者沉睡,之后就会清醒并且失去期间的记忆。
这意味着商延思会记得除了信息素以外的前因后果,他不想一会儿和商延思解释他们为什么在路上停了几个小时。
这种时候拿中暑来说事也太过勉强了,就算商延思记不起来但他也不是傻瓜。
还有就是,在车里震一次就行了,这地方实在施展不开,他的膝盖跪的有点痛,刚刚坐着也吃的太里面,肚子还在发酸。
钟今:“还能开车吗?”
商延思点头。
钟今:“记得回家的路吗?”
商延思继续点头。
钟今:“好,那去吧。”
商延思摇头:“我不想。”
他想待在钟今旁边和钟今黏在一起,把钟今里面涂满自己的味道,不想分开。
钟今听到这个回答,捧着商延思的脸看了看,重点是看商延思依旧暗红色的眼睛。
他早就发现了,商延思的状态其实不像是发情的alpha,更像是易感期的alpha。
有记忆,可以沟通,非常粘人,情绪敏感,不会思考只凭借本能做出反应,为爱与需求的天性支配。
这种状态下的alpha很好搞,但也很难搞。
钟今的头还晕着,强行中断抚慰对他来说也很难受,但在屋子里解释总比在车上解释要合理,就算都有风险,也要选择风险小一点那个选项。
说他卑劣也好,他不想让商延思知道他们睡过的事情,不想把可以了结的事情弄复杂。
他明明就给商延思打了一次电话,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么多次,两眼一睁就是做,他也很无措啊。
对了,他曾经看过的手册上面怎么写来着,他记得有怎么安抚易感期alpha的内容,但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他都不确定他看过了。
许多东西碎片化地呈现在钟今现在一团糟的大脑里,他甚至想到了巨人的二十八块腹肌都没想出来手册上写了什么。
钟今绝望地闭上眼,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他就逐字阅读了。
算了,还是用地球人的方式解决吧。
“哥,我想在床上做。”
钟今知道商延思扛不住什么,他没少这样让商延思带他去片场玩,只是这个称呼后面从没跟过这样的话。
青年的声音像是含着一块糖,显得有些甜腻,拉长的语调柔软,大而明亮的杏眼一眨不眨。
商延思呆了一会儿,手脚不受控制地拉好裤链打开车门,去了驾驶位。
他的手不自觉按在心口,奇怪,心脏跳的好快。
不过他也就是疑惑了一会儿,很快就心无旁骛地开车,今今想去床上,得快点才行。
钟今知道可能会管用,但没想到这么管用。
咦,在商延思没有理智的情况下,这招的杀伤力好像更大了。
他就知道他吃这一套,指指点点。
钟今熟练地从车里找到隐形的储物柜,从里抽出纸巾和湿巾来擦拭泥泞处,以及溅着点点白星的座椅。
挂在副驾驶上的衣服已经被阳光和空调冷风吹得半干,钟今气喘吁吁地往身上套,还没餍足的信息素依旧痴缠,让热意再度翻涌。
钟今努力深呼吸进行控制,眼睛不敢离开路况,生怕神志不清的商延思带着他一块上天。
好在商延思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靠谱,平安到了影视城附近的公寓。
钟今拿了口罩让他戴上,也没忘了自己,虽然这地方隐蔽 ,但谁知道狗仔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在公寓下的垃圾桶里丢了满是干涸白斑的纸巾,钟今被商延思带着上楼。
躺到了心心念念的床上,钟今哭了,爽哭了。
日色逐渐西斜,残阳如血。
商延思从床上坐起,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还有些迷茫。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下意识的寻找,在看到自己躺着的床时顿了一下。
他急忙打开门,四处都没找到钟今的人影。
他记得他接了钟今准备去医院,为什么突然躺在家里?
钟今的情况还好吗?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商延思努力地回想,却只能得到一片模糊。
他记得飞驰而过的路况,记得公寓下的垃圾桶,记得他拉着钟今的手,听到了钟今说不要的哭声……
他记得自己很生气,记得钟今被他抱着叫了别人的名字。
想不起来,是因为他情绪失控吃了药吗?
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巨大的恐慌如同一戳就破的泡泡,在炸开的那一刻将商延思淹没。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
记忆里的大片血色充斥在他的眼眶中,状若癫狂的笑声和哭泣的哀求,沾了血的刀朝着他逼近,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
好恶心,属于同性恋的血。
恍然间那把刀好像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散发着阴冷的臭味。
吱呀打开的门,让所有幻觉中止。
钟今从客卧里走出,略有些心虚地说:“你醒了呀。”
他还在想着怎么编,对上商延思眼眸心里一惊。
那双眼太过死寂,没有一丝一毫的鲜活。
“商延思,你……”
被发现和男同睡觉也不要这幅马上要去死的表情吧!
钟今话还没说完,便猝不及防地被抱住了。
商延思的手很冰,还在不自觉地发抖。
钟今眨了眨眼,下意识轻抚着商延思的脊背,后知后觉发现情况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位说着恐同的直男真是没有边界感。
钟今推了推商延思,问:“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但你可以先放开吗?”
商延思抱他抱的很紧,勒的他的腰有点痛哎。
商延思僵硬的躯体放松,怀里的躯体温热,似乎散发着梅子酒的清甜,更重要的是,完好无损。
他害怕伤害钟今,也害怕被钟今看到他的丑陋。
“你没事就好。”他低声说。
钟今觉得有点怪异,商延思这样好不正常。
不过他刚刚从发情期的影响里清醒时,突然记起在星际出演某部电影的台词——无法吸收信息素的载体无法处理相关的信息,所以大脑会强行抹去认知以外的东西。
钟今忐忑地想,商延思的大脑不会被他弄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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