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守卫森严,寻常百姓根本进不去。
傅屿唯也没多做逗留,原地歇了会最后领着谢乐宁回了酒楼。
张老板站在门口远远看到他们走过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其他没多问,就说了一句:“饭在后厨。”
傅屿唯应了声好,牵着谢乐宁去了后院。
酒楼生意好,伙食自然不差,这会过了饭点,忙完后伙计们在后厨正准备吃饭,见一大一下走过来,热情招呼道:“刚好给你们留了一份。”
这家店上到掌柜下到伙计还有烧饭的厨子人都很好相处,尤其是跑堂的小二哥常兴,年龄不大,是个极活泼伶俐之人,话很多,对傅屿唯充满好奇。
“哥,你不是京城人士吧?”
傅屿唯嗯道:“初次进京。”
到底还是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于是傅屿唯端着饭菜顺势坐在一旁的空位置,谢乐宁还有些使不太好筷子,需要他爹的帮忙。
常兴又问:“那你们老家哪里人呀?”
傅屿唯一边喂儿子一边回道:“比较偏远,说了你可能没听过。”
常兴哦了一声,目光移向张嘴乖乖等投喂的谢乐宁,感慨道:“哥,你儿子好可爱啊。”
谢乐宁听到他夸自己,抬起头,黑漆漆的眸子比宝石还要好看,朝常兴笑了起来。
小模样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其他人看起来默不作声,实际上都竖着耳朵听,闻言打趣:“常兴你别羡慕,你不是也到了年龄,等娶了媳妇就可以生个这么可爱的。”
常兴哎了一声,提到成亲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倒是想,这不是老婆本还没攒够,再说傅哥长得这么好看,他媳妇定是也美,才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宝贝,我哪有这福气。”
这话确实无法辩驳,毕竟傅屿唯无论相貌,还是气质皆不俗,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也和这后厨的环境格格不入,举手投足一派的清雅矜致。
不等傅屿唯开口。
提到媳妇这个话题了,众人不免好奇,问道:“先生,你媳妇没跟你们一起进京吗?”
谢乐宁是傅屿唯生的,最开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受孕,所以当初觉得身体不舒服,叫家庭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被告知怀孕了,当时谢灼凌和他都以为听错了,好在二人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能生孕这个事,傅屿唯没太大在意,既然怀了就顺其自然地生了下来。
不过他产后没多久,谢灼凌就去做了结扎手术,说是不想再让他遭罪。
傅屿唯淡声道:“媳妇跑了。”
“……”
本来还热闹的后厨瞬间安静地落针可闻。
谢乐宁正在专心吃饭,没仔细听他们说话,此刻觉得气氛不对,抬头疑惑道:“你们怎么不说话啦?”
众人被谢乐宁这般毫无心眼地问了一句,更是尴尬。
傅屿唯唇角微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常兴有些不知所措:“哥,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该问这些的,你别难过。”
其他人也缓过来,觉得该说点什么,附和道:“先生这般好相貌,不怕找不到媳妇。”
“就是,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先生别太伤怀。”
傅屿唯刚那般说是不想让他们再继续打探,此刻适时提醒:“孩子还在这里。”
“哦,哦,嗯!不说了不说了。”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偷偷观察傅屿唯,见他神态自若,看起来不像介意他们刚刚多嘴乱说话,这才放心起来,气氛逐渐又变得轻松。
常兴热心道:“哥,你初来这边,有什么不熟悉或者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小弟,不用客气,不是我夸口,这京城中就没我不知道的事!”
傅屿唯笑笑:“那就先多谢了。”
常兴见傅屿唯谈吐有礼,一点没有读书人的清高,先前那个账房先生是个秀才,自觉高人一等,从不愿搭理他们。再加上傅屿唯模样好,常兴不免产生亲近之意,越发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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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乐宁吃饱就犯困,小孩子很粘人,情绪价值需求高,需得傅屿唯很耐心地哄。
之前都是谢灼凌带孩子,上班直接把谢乐宁带公司去。傅屿唯也要上班,陪伴谢乐宁的时间没有谢灼凌和谢乐宁相处的时间多。
好在谢乐宁不顽皮很听话,这两日傅屿唯带着还算顺利。
等把小家伙哄睡着后,傅屿唯打算把谢乐宁身上今日刚买的那件小袍给洗一洗,趁着天好,晒一晒。
常兴端着瓜子,见傅屿唯站在水井旁一动不动,好奇走过来:“哥,你在看什么呢?”
傅屿唯没看什么,他只是没使过这玩意,在研究要怎么弄,不等他开口,常兴已经上前,见旁边木盆里有衣裳,“给小宝洗衣裳啊?”
“嗯。”
常兴想到他媳妇跑了,独自带娃,怪不容易的,“哥,你辛苦了。”
“我来帮你打水吧,我们这辘轳有点不太灵活了。”
说完把瓜子盘搁在一旁,将一旁的水桶系上绳子,傅屿唯在一旁暗自记下,常兴干活麻利,很快就打了一桶水倒了些放木盆里。
傅屿唯和他客气地道了声谢。
常兴左右没事,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磕着瓜子看着傅屿唯洗衣。
“哥,你是不是没洗过衣裳?”
搓衣裳的手法极其生疏,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
常兴目光落在傅屿唯那双手上,骨廓匀净,皮肉冷白,很漂亮的一双手,像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当做展览品都不为过,确实不像是干活的手。
傅屿唯从未洗过,只不过他不管做什么都一副从容淡定的姿态,并不会显得手忙脚乱,“不常洗。”
常兴表示理解,现在是不得不洗,毕竟媳妇跑了,怕又提起这伤心事,便没继续这一话茬,开始拉着傅屿唯闲聊,说的是京城哪哪些地方有好玩的,哪里的小吃香甜可口,让傅屿唯有空可以带孩子去玩一玩尝一尝。
傅屿唯没打断他,由着他叽里呱啦,最后等他停下之后,才不动声色问道:“我初来乍到对京城也不是很熟悉,今日出门撞见大家都在谈论谢小世子,不知这谢小世子是何人?你听说过他吗?”
常兴放下瓜子,嗓门都提高了:“那怎么可能没听过,这位谢小世子那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
傅屿唯故作惊讶:“这么有名?”
常兴:“你初来不知属正常,这小世子是谢大将军和长公主的儿子,长公主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小世子是陛下的亲外甥。”
“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连圣上的旨意都敢违抗,这哪个敢?那可是掉脑袋的!”
“你要是遇到他,可千万要躲远点,京城那些世家公子哥都不怎么敢招惹他,更何况寻常老百姓了。”
“活脱脱就是一混世魔王。”
这说的和傅屿唯认识的谢灼凌简直判若两人,想到中午将军府门口瞥见的那道张狂不羁的身影,侧脸轮廓确实是。
傅屿唯故作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笑着说道:“他一个世子爷好好在府上,我哪里能遇到?自然不必担心招惹上。”
果然他这话一出,常兴:“遇上的机会大着呢,这谢小世子他压根就不怎么待在府上,经常出来玩。”
傅屿唯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连头都没抬,搓着衣裳:“那他一般喜欢玩什么?”
常兴也没多想:“那些个世家子弟喜欢玩的不就那些,吃喝玩乐,逛逛花楼什么的。”
傅屿唯搓衣服的手顿住,长睫垂下敛去眼中的情绪,混不在意道:“逛花楼?”
常兴也是一时嘴快,闻言改口道:“我说的是其他公子哥,谢小世子好像没听说过他爱逛这个,不过谁知道呢,那些世家公子哥经常在青楼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过谢小世子爱斗蛐蛐,还喜欢斗鸡,投壶也是一绝,要么怎么说他不学无术。”
“说起这个,明天下午西街的宝味楼就有场比赛,陆家公子上次在小世子手中吃了败仗,最近听说得了宝贝,要和小世子再比一场,不过我明日还有事,没法去凑热闹。”
语气颇有些遗憾。
傅屿唯:“我明日下午若是得空,替你去凑个热闹看看是谁赢。”
常兴自觉和傅屿唯关系更近了一步,听他这般说,高兴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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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乐宁这一觉睡的并不长,毕竟环境是陌生的,床睡着也不舒服,
傅屿唯晒完衣裳推门进来就看到谢乐宁正趴在床上哭,顿时心疼地走上前,把他抱到怀里。
“怎么了宝宝?做噩梦了吗?”
谢乐宁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呜呜呜哭着,眼泪浸湿在他爹肩膀。
傅屿唯摸着他的脑袋,安抚道:“宝宝不哭,爹地在这里。”
谢乐宁哭了一会才抬起头,眼睛红彤彤的,泪珠子还在往下流,“爹地,我想回家。”
谢乐宁毕竟还小,突然来到不熟悉的地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爹地,我要回家,我要爸爸。”
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个地方,回家暂时是回不了,爸爸倒是还可以试着找一找的。
傅屿唯给儿子擦了擦眼泪,看着小家伙和谢灼凌眉眼的几分相似,心里做出决定,“明天爹地就带宝宝去找爸爸好不好?”
谢乐宁已经止住哭了,只不过还在抽泣,小声道:“爹地骗人,昨天也说今天带我去找爸爸的。”
傅屿唯:“没骗你,明天爹地一定带你找。”
谢乐宁:“真的吗?”
傅屿唯:“真的,不过爸爸有可能不记得我们了,所以我们要想个办法,和他重新认识一下。”
这两天打听到的关于谢灼凌的事迹,让傅屿唯不敢贸然相认。
谢乐宁有些听不懂:“爸爸怎么会不记得我们了?爸爸最爱我们了。”
对方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有些话即使说了也不明白。
傅屿唯怎么都行,却不想让谢乐宁跟着自己吃苦。
“宝宝想不想见爸爸?要是想见爸爸,明天一定要听爹地的话,还有首先要把爸爸这个称呼改了,以后见了人要叫爹爹。”
谢乐宁忙点头:“想见爸爸——想见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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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傅屿唯以谢乐宁不舒服为由请了半日假,他上午就把前几日的账给算好了,张老板很是满意,也就没说什么。
等出了酒楼,傅屿唯再次来到了成衣铺,买下店里最便宜的裙衫,带着谢乐宁拐到无人的巷子里直接把裙衫穿在了真丝睡衣裤的外面。
谢乐宁愣愣地看着他。
傅屿唯笑道:“不认识了?”
谢乐宁小声道:“爹地。”
傅屿唯穿上裙子依然淡定,并未有害羞扭捏之态,交代道:“一会有外人在的情况下要叫娘亲。”
谢乐宁重重点头。
既然要扮作女人,光是换了身衣裙并不逼真,傅屿唯带着谢乐宁进了胭脂铺。
一炷香后。
傅屿唯梳着单螺高发髻,画了眉,抹了口脂走出来。
傅屿唯长得好看,却并不显女气,此刻那张漂亮的脸蛋在妆娘巧手修饰下,美得雌雄难辨,明艳动人,令人挪不开视线。
再加上他身材高挑清瘦,骨架照寻常男人略小了些,裙衫收在腰间,细腰尽显。
傅屿唯做戏做全套,他和妆娘说丈夫一直嫌弃他不够有女人味,觉得他长得太过粗犷了,所以才想要做出改变挽回丈夫的心。
傅屿唯大一住寝室那会,室友有一个是伪音主播,当时还教过宿舍人如何伪音。傅屿唯虽然懒散了些,但是脑袋很聪明,只是听了些,倒也学会一二,至少简单伪个女声不成问题。
妆娘不疑有他,且都安慰,觉得他丈夫眼瞎,哪里长得粗犷了?只是个子高挑,看起来没有那么娇弱而已,这长相还不讨丈夫欢心,简直天理难容!
谢乐宁直到被傅屿唯牵着出胭脂铺的门,都没回过神,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爹那张异常柔美的脸蛋看,爹地的声音也变了,这一切对于小家伙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呜,爹地怎么变成女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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