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余思量站在门边愣了好几秒才缓慢地想明白庄云旗说了什么, 握住门把的手指松开了一点。

    下药?下什么药?这种酒会上能被下什么药?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都不用多想,早就听过或看过好几回了。

    这种地方会有的八成就是被下在酒里的下三滥药物,是想爬床的人经常会用的手段, 薄子衡会中招可以说少见,但是正常。

    这东西也不难解决, 药力不强的洗个冷水澡就能解决了。

    这种事庄云旗跟薄子衡就是没有经历过,肯定或多或少也处理过或者听说过, 就算他跟薄子衡是夫夫也没必要特地把他叫来才对。

    余思量在心里骂了庄云旗一声, 转身要叫薄子衡洗澡,却正好看见他濕漉漉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水顺着发丝往下滑落,落在他线条完美的肩颈上, 滑过蜜色的皮膚,掠过锻炼得齐齐整整码在身上的胸肌和腹肌, 再往下就是松垮围着的毛巾以及被遮住的某个明显不正常的部位。

    余思量“刷”的又转了回去,两只手紧紧握住门把, 一脸惊慌地盯着面前的门板:“我、我……我那个……”

    “云旗叫你来的?”

    薄子衡的声音很淡, 甚至带着点冷意, 吓得余思量一哆嗦,说:“他火急火燎找我, 没说清楚, 我以为是出事了, 所以才……那什么……你还好吧?有、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没事。”薄子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是让他给我叫医生。”

    “不、不用叫,他应该是知道, 医生来了应该也差不多。”余思量耳根有些发热,轻声道, “这种药你自己解决一下就行了……”

    他说完,就听见薄子衡很淡地笑了一声:“我自己解决?”

    明明两人离得很远,但他的声音还是穿过房间,清晰地传进了余思量的耳朵里,冻得他感觉耳根都在发麻。

    他听惯了薄子衡平日的声线,总是开朗又温暖,像是染着阳光,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太阳下了山,夜晚会这么冷。

    余思量很轻地“嗯”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一些,笑道:“别说你、你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种、这种事都不会。”

    “当然会。”薄子衡道,“你呢?”

    余思量愣了一下:“我?我什么?”

    “你也会?”

    “当、当然了。”余思量低下头,结巴道,“我也是个正常男、男人。”

    “跟周严一起?”薄子衡又问他。

    余思量余思量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是,湿哒哒的,像是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很慢,存在感却极强。

    他立时挺直了脊背,用力地摇了摇头:“用、用过手,没、没……”他话没说完,就猛地闭上了嘴,重重咬了一下唇。

    这种事有什么必要说得那么详细?

    但薄子衡却接着他的话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喜欢?还是怕?”

    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床被压出细微的声音。

    余思量暗暗松了口气,重新调整了一下语气,说:“没有,就是觉得还没结婚,不、不想这么做。”

    薄子衡闻言又很轻地笑了:“这么乖?”

    虽然薄子衡比余思量大几岁,但从来不用哥哥的态度对待他,而是像他的同学、朋友那样,“乖”这个字,余思量只听薄子衡说过雪橇,要么是夸奖,要么是训斥,跟这一句完全不一样。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因为他语气里的笑意和又低又冷的声音而带上了一点难以言说的感觉,余思量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感觉对方像在跟自己调情。

    余思量有点绝望地想,他可能不是恋爱脑而是性缘脑,怎么薄子衡说句话他就胡思乱想起来了,有病吧?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薄子衡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想进来就转身,怕就出门。”

    余思量垂下眼,发现自己抓着门把的手已经因为用力绷起了青筋。他立刻松开手上的力道,一股无力的疲累感顿时卷到手上,又酸又麻,像是没了知觉,又像是过度紧张导致的。

    他对着门浅浅呼吸了几口,这才缓慢地转过身去,一眼正好把薄子衡此时的样子尽收眼里。

    他依旧赤着上身,只是手上多了一条毛巾,正在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看见他转过来,唇角随性地扬了扬,看上去慵懒又有点涩。

    余思量心脏猛地跳了两下,目光有些散乱地在房间胡乱扫着。

    靠靠靠!

    真不是他性缘脑,是薄子衡真的该死的迷人,这是什么人形荷尔蒙喷洒机?!

    余思量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他挺着脊背往门上靠了靠,坚硬的门板隔着衣服压着他,让他心里安定了些许,他依旧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要我给你找几部、几部片子吗?”

    薄子衡没有接他这句话,而是继续擦着头发,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云旗刚刚就站在你那个位置跳脚,说一定要让负责人给个说法,不然这事没完,看上去像要把人家八辈祖宗的坟都掘了。”

    余思量没懂,有点懵地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不要站在那里跟我装兄弟了,老婆。”薄子衡说着放下毛巾,看向余思量,“你知道夫夫俩什么时候才会坐在一起看片吗?”

    余思量:“……”

    他花了三秒的时间把薄子衡的话消化完,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像是被点爆的炸弹将他的大脑炸得都要宕机了。

    他再去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耳朵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刚刚那点虚张声势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敲成退堂鼓的心跳,又急又快。

    余思量说着立刻转身就要走,薄子衡却叫住了他:“来都来了,进来吧。”

    余思量:“……不了吧,我、我……我真的帮不上你。”

    薄子衡道:“我脑子很清醒,不会做什么,进来吧,不然你出去要怎么跟云旗解释?”

    余思量脑子再次宕机。

    他要是知道今晚会发生这种事,他绝对绝对不会让薄子衡一个人去参加酒会,这样就不用站在这感受着让他头皮都发麻的尴尬。

    “余思量。”薄子衡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余思量下意识站直了,就听他又说了一句,“过来。”

    余思量又是一个转身,等迈开步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用听他的话的,于是就那么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薄子衡都被他这僵硬的样子逗笑了:“要不要这么紧张?”

    他一笑,声音就染上了暖意,是余思量熟悉的平日里那个薄子衡。

    余思量肩膀松了一点,迈着小步子走进屋里,目光依旧没好意思往薄子衡身上放,声音也没那么紧了:“不然我去浴室等会,你自己解决一下?”

    薄子衡没有回答,只是噙着一抹笑看着他,眼神随性又肆意地打量着他,看得他原本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身体也不自觉挺直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脖子很漂亮。”薄子衡目光最终落在余思量的脖子上,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像只美丽的白天鹅。”

    余思量开始怀疑薄子衡中的药可能比他们想的猛,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他疑惑地看向薄子衡:“你是清醒的吗?”

    “我要是不清醒,现在你已经被我按在床上了。”薄子衡道。

    余思量立刻闭嘴了:“嗯,你很清醒。”

    薄子衡看他这样又开始笑。

    余思量这时才发现他声音还有些喑哑,让本来低沉的声音蒙上了一层特殊的质感,像是深山的泉水上起了雾,朦朦胧胧,但走近了却又冷得清晰彻骨。

    他好像被骗进沼泽里了。

    余思量后退了一点,说:“薄子衡,再去洗个澡吧。”

    “再洗要感冒了。”薄子衡伸出手握住余思量的手腕,将试图逃跑的人拉住,拇指在他手腕凸起的骨头上轻轻摩挲,眼皮耷拉着,声音有些低,有些懒,“不如你帮帮我。”

    余思量没有接他的话。

    他不知道该接什么。

    他跟薄子衡的关系让他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显得很曖昧,像是刻意的勾\引和索求。

    “你以前不是帮过周严吗?”薄子衡低声道,“也帮帮我。”

    余思量被他这句话哽住了。

    薄子衡低着头,余思量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能感觉到薄子衡握着他的力道变大,不安分的拇指摩挲的速度也更快了。

    “我跟周严做过什么,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余思量轻声道,“我帮过他,就要帮你吗?”

    薄子衡拇指一顿,手上的力道顿时卸了,只剩下一点点倔强地抓着余思量的手腕,不是霸道的挽留,更像可怜巴巴的哀求。

    余思量看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觉得此时的薄子衡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狗狗。

    他眼底泛起一点笑意,反手握住了薄子衡的手腕。

    薄子衡身上的冷气还没有散,跟他掌心接触后凉得余思量手指下意识蜷了一下,剪得短短的指甲在薄子衡急速跳动的脉搏上挠了一下。

    薄子衡一愣。

    “薄子衡。”余思量低下头看他,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薄子衡抬起眼,对上余思量盈满笑意的眼睛,本就快的心跳再一次变重,像是整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缓缓张开嘴,声音有些发涩:“你在逗我。”

    余思量闻言,伸出手指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很轻地划了一下,说:“我刚刚跟你说过,我是个正常男人,你也是,所以我会紧张,你也会。”

    他后面两句话声音很小,更像是自言自语。

    他的确很紧张,也很不好意思。

    他白天还跟丁雨琳大义凛然地说他不会跟薄子衡在一起,说他对薄子衡是移情作用,说他不会亵渎薄子衡的感情,晚上就因为一点可以控制的意外站在门口意淫人家,怎么听怎么变态。

    尤其面对薄子衡的镇定和调笑,他越发觉得羞耻,直到他听见薄子衡用发紧的声音提起周严。

    薄子衡也在紧张。

    薄子衡也觉得不好意思。

    薄子衡……还在害怕。

    薄子衡知道自己的要求毫无道理,知道他会拒绝,但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

    薄子衡怕他拒绝,所以才会提起周严,想让自己的要求听上去更合理一点。

    可爱的想法。

    但薄子衡紧张,他就不紧张了。

    余思量弯着眼睛说:“最后一次机会,不回答我真的走了。”

    薄子衡立刻抓住他手,低声道:“用手就好,帮我解决。”

    余思量低下头,很轻地笑了:“好,就一次。”

    他说着在床边坐下,松开抓着薄子衡的手转而伸向他腰间的毛巾,指尖刚触到,手腕又一次被薄子衡抓住了。

    “我、我来吧。”薄子衡声音有些不自然,“你把手借、借我就好。”

    “确定?”余思量无奈道,“我既然答应帮你,肯定会好好弄,虽然技术不敢说好,但让你出来应该没问题。”

    “不是这个问题。”薄子衡垂着眼皮,小声道,“你是我老婆。”

    余思量:“……我知道,我也没说让你把我当兄弟。”

    “所以不能让你来。”薄子衡道,“我怕我忍不住。”

    他说着拉过余思量的手就往自己的方向拉,完全不给余思量再说话的机会。

    余思量被燙得掌心一麻,思绪也断了,几秒后才重新连接,慢吞吞地回想了一下薄子衡刚刚的话。

    “薄子衡。”余思量神色复杂地看着薄子衡,“你不会是在说服自己,这不是我主动帮,是你拉着我在弄吧?你是真的怕自己忍不住还是喜欢这样?”

    薄子衡没有说话,但手上微微加重的力道却暴露了他的想法。

    余思量神色更复杂了:“不知道该说你变态好还是说你可爱好。”

    薄子衡红着耳朵说:“你专心做事行不行?”

    余思量目光在他动作的手上瞥过,弯着眼没有说话。

    薄子衡这才反应过来余思量是不需要专心的,于是干脆用空着的手捂住他的嘴。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点暧昧的响动,搭着薄子衡这个动作,既诡异又变态。

    别说曖昧了,余思量甚至有点想笑。

    薄子衡也觉察了他的心思,但没有松手,只是低着头继续做事。

    他没反应,余思量自己乐了一会心思也就歇了,面前人粗重的呼吸和掌心的熱度立刻将刚才本该冒头的曖昧拉了回来。

    他手指僵着不太好意思动,总觉得该收一点,又觉得该松一点,但要问薄子衡更喜欢哪个又实在问不出口,只能就这么维持着,很快手指就僵得发酸。

    “难受?”薄子衡问了一句,但没等余思量回答,握着他手腕的手就松开覆上了他的手背。

    手心手背都是又濕又熱,让余思量生出一种手被放进锅里煮的感觉。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手,就听见薄子衡发出一声闷哼,于是手指就又僵住了,直到薄子衡放开他,手已经酸麻得没有知觉了。

    薄子衡缓了几秒才起身去抽了几张纸巾过来,余思量抬眼正好对上自己刚刚握着的地方,于是又飞快垂下眼,说:“不用了,我去洗个手就好了。”

    他说着匆匆起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比外面要凉,余思量进来后呆了几秒就感觉脑子冷静了一点,但身体里的血液却还在翻腾着。

    熱。

    某个地方也隐隐有抬头的意思。

    他立刻冲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洗完手又狠狠洗了把脸。

    怕被薄子衡发现,余思量没敢待太久,但出去的时候薄子衡还是问了一句:“要我帮你吗?礼尚往来。”

    “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余思量抿了一下唇,看向薄子衡,“闭嘴,不准说了。”

    薄子衡:“……”

    他只是单纯地问一下而已。

    “好,不说,我……我再去洗个澡。”薄子衡哀怨地拿了浴袍,又重新进了浴室,简单冲掉身上的汗就出来了。

    余思量这会已经缓过来了,正盘腿坐在床头打电话叫餐。

    薄子衡走过去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脸,问道:“晚上没吃”

    余思量点头:“忘记定闹钟了。”

    “别老吃草。”薄子衡说着抢过电话,又叫了肉跟酒。

    余思量:“……我不能吃太多。”

    “吃不完还有我。”薄子衡擦着头发到沙发上坐下,拿过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始回消息。

    余思量见状也没打扰他,也低头开始玩手机。

    屋内一下陷入安静,过了一会,薄子衡率先打破沉默:“余思量。”

    余思量游戏玩到一半没空理他,就只是含糊“嗯”了一声。

    他本来想听听薄子衡要说什么再决定要不要按暂停,但薄子衡叫了他一句后就沉默了,反倒让他心里有点痒痒,等小怪被打死后便按了暂停看过去,就见薄子衡皱着眉坐在那,脸上写满纠结,对上他的目光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嘴张了好几次,愣是一句话没吐出来。

    余思量被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震了一下,狐疑道:“怎么了?”

    “没。”薄子衡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但没回消息,也没玩,只是单纯用手指在壁纸上雪橇脑袋那点着。

    这个可疑的状态顿时引起了余思量的兴趣,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薄子衡的表情,目光最终落在他红得像要烧起来的耳朵上。

    一个诡异的可能性忽然浮了起来。

    余思量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薄子衡。”

    “嗯?”薄子衡抬头看他。

    余思量道:“你不会想问我你跟周严哪个好点吧?”

    薄子衡:“……”

    见他陷入沉默,余思量也默了。

    看余思量沉默,薄子衡顿时急了:“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傻比,就是忽然冒出来的我控制不住,所以这不是没问嘛。”

    他后面那句就是大声嘟囔,听得余思量想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猜到吗?”

    “为什么?”

    余思量答道:“你跟周严在这点上有点像。”

    薄子衡:“……”

    他低骂了一声,说:“你把这事忘了吧。”

    余思量挑了一下眉:“我记忆力很好,尤其喜欢在脑子里反复鞭尸这种社死的事。”

    薄子衡:“……”

    “那你想吧。”薄子衡自暴自弃道,“别拿我跟周严比就好。”

    余思量笑了:“不好吗?你样样都比他强,有你的衬托,我才会知道他有多差。”

    “但你说我跟他像,还是因为这种事。”薄子衡幽怨道,“再说眼光差又不是什么好事,你想起来不心塞吗?”

    余思量唇边的笑意顿时淡了,表情也跟着淡了。

    薄子衡见状懵了:“你要喜欢说就说吧我不说了。”

    “我没那么无聊。”余思量低下头,继续玩游戏,“我跟周严分手后,大家都很开心,说我终于想通了,脱离苦海了,你还是第一个担心我心塞的。”

    “可能是立场不一样吧。”薄子衡道,“他们是你的朋友,就想你好。”

    余思量手一顿,顿时漏了只怪,他连忙补上道具拦住,说:“你不想我好啊?”

    “想。”薄子衡道,“但他们是想你远离渣男,过得开心,我是沾沾自喜,你离开渣男,我就有机会了。”

    余思量闻言很轻地笑了:“听起来像蓄谋已久。”

    “没有。”薄子衡否认道,“我再厉害也算不到你会随便拉个人结婚。”

    “但你答应下来总是有预谋的吧?”余思量抬眼看向薄子衡,“你本来要出国的不是吗?”

    薄子衡再次陷入沉默。

    “我今天才知道的,听说外面都传你已经出国了。”余思量道,“我没有算账的意思,我目的本来就不纯,我也不介意你目的纯不纯。”

    “是。”薄子衡肩膀塌了下去,垂着头有些沮丧,“我爸一直想把海外的市场做大,但是国内的事已经让他抽不出身了,他就想让我去,因为这事我们吵过很多次了,前些日子本来已经确定要让我过去了。”

    余思量没有接话,安静地听他说。

    薄子衡继续说道:“我哥结婚了,嫂子因为工作的缘故没办法跟他一起到国外常住,来回跑又累,我爸不想影响他们夫妻两个就没考虑过他,我就想说我也找个媳妇就能堵住我爸的嘴了。其实本来只是想想,谁知道会碰上你那天的事,脑子一热就答应了,我爸知道这事后就换了个人去负责国外的事,让我留下了。”

    余思量看他低着头坐在那碎碎念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眼底也带了点笑。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淡着神色看薄子衡,问道:“那你那天为什么会去参加婚礼?我跟周严都不认识你。”

    薄子衡脸上闪过一瞬的心虚,但很快又被理直气壮取代。

    他说:“想去就去了。”

    余思量挑眉:“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就离婚。”

    薄子衡:?

    他皱眉道:“你是怎么老拿离婚威胁我。”

    “因为有效。”余思量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小薄总。”

    薄子衡:“……”

    “因为我是你的粉丝。”薄子衡哀怨道。

    余思量:“你觉得我会信?”

    “为什么不信,我很喜欢你那首《小窗》。”薄子衡说着,就哼起了歌,调子很温柔,也很熟悉,的确是他的歌。

    余思量越听,心情越复杂。

    他妈以前想让他做个影视歌三栖的全能艺人,在小时候给他出过一张单曲专辑,一共就两首歌,《小窗》就是其中一首。

    薄子衡听过并不奇怪,但……他的唱歌水平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那张专辑出完他妈就彻底放弃了让他进军歌坛的打算,而那张专辑也变成了黑粉攻击他的点,每次跟粉丝吵架吵不过就拿他的歌说事,粉丝都反驳不了,堪称绝杀。

    而薄子衡说,喜欢他这首歌,甚至还能记住调子。

    除非薄子衡天赋异禀只听一次就记住了整首歌的旋律,不然他就是真的听了不止一遍。

    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的歌,薄子衡居然能反复播放,余思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薄子衡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耳朵有问题。

    当然了,歌本身还是好的,尤其曲子,非常温柔,用薄子衡的声音哼出来还带了一点浪漫的味道。

    所以余思量也没有打断他,撑着下巴坐在床上听他哼,直到服务员送来晚餐。

    余思量本来没觉得多饿,所以没叫太多吃的,但闻见食物的香味后一晚上没吃的肚子就开始大声抗议了,好在薄子衡多点了一份,他实在不想再重新叫别的了,就直接吃薄子衡叫的了。

    等吃饱喝足,时间也快过零点了,他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回家?”

    “都这么晚了,在这边住吧。”薄子衡道,“你睡床。”

    “你呢?”余思量问道,“我再去开个房间?”

    薄子衡往沙发上一躺,说:“这样就行了。”

    余思量闻言点点头,拿上浴袍去简单洗了个澡便爬上床了。

    关了灯,屋内就只剩下落地窗洒进来那点微弱的光,是来自这个城市的馈赠。

    余思量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直勾勾地顶着天花板。

    可能是吃多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有点睡不着。

    “薄子衡。”黑暗中,余思量轻叫了一声。

    薄子衡很快应了:“嗯?”

    “你要不要来床上睡。”余思量道,“反正很宽敞。”

    薄子衡立刻睁开了眼,甚至没多说什么,抱着枕头就蹿到了床上,等躺下后才问了一句:“怎么忽然想一起睡了?”

    “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不准过来。”余思量伸手在两人中间划了了一条虚拟的三八线,“那边是你的,这边是我的。”

    薄子衡道:“四舍五入我们这叫分居。”

    “你要是不满意也可以不四舍五入。”余思量道,“滚去隔壁睡。”

    薄子衡立刻给自己拉好被子:“老婆晚安。”

    说完就真的安静了。

    余思量半张脸缩进被子里,无声地笑起来,等笑够了,也跟着盖好被子睡了。

    一夜好梦。

    余思量睡得好,起得也早,睁眼的时候薄子衡还在睡,昨晚划出来的三八线已经被他一个觉睡到太平洋去了。

    要说他睡姿差吧,倒也不至于,但的确非常嚣张,大概是一个人睡惯了,手脚都摆得很直,就算侧躺着手脚也要跟僵尸一样朝他的方向伸过来了,是个很眼熟的睡姿。

    余思量坐在床上想了两秒,终于想起来这个睡姿在哪见过了——

    雪橇在地板上睡觉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薄子衡学雪橇的还是雪橇学薄子衡的。

    余思量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薄子衡拍张照,这才起身去洗漱。

    薄子衡差不多也是这时候醒的,他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愣了好一会才狠狠搓了一下脸。

    余思量一出来就看他在自虐,笑道:“想把脸搓掉?”

    薄子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拉过被子,问道:“你今天有工作吗?”

    余思量瞥了他的动作一眼,说:“ 昨晚不见你害羞,现在又纯情了,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去洗漱吧,我去买早饭,一会还要回去遛雪橇。”

    他几句话把人安排明白便拿上外套出门去了,等拎着早饭回来时薄子衡又是那个阳光帅气的小薄总。

    “豆浆油条,包子烧麦。”余思量把早餐放到桌上,自己拿了杯豆浆跟个素包子坐到旁边啃,“昨晚下药的人抓到了吗?”

    “云旗查去了,说是找到了。”薄子衡道,“等警察那边处理完,不会让那家伙好过的,放心吧。”

    “是谁?”余思量问道。

    薄子衡没有回答,直接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余思量。

    屏幕上是一个男人的资料,看着年纪跟他差不多,长相是偏冷淡那挂,单看脸很难想像这样一个人会给人下那种下三滥的药,最重要的是……

    余思量目光落在对方的工作上,缓缓皱起了美。

    是悦梦的签约艺人。

    他就是悦梦的。

    薄子衡见他这表情,便探头看了眼手机,看清余思量正在看的内容笑道:“他会给我下药是因为你。”

    余思量抬眼看过去。

    “他不知道我是谁,只是之前看过我们在一起,以为我是你背后的金主。”薄子衡解释道,“他以为我喜欢你这款的,他又刚好跟你有点像。”

    “不是刚好。”余思量咬了一口包子,含糊道,“公司不少新人都会往我的方向发展。”

    薄子衡没明白:“为什么?流行?”

    “人设好卖。”余思量道,“琳姐说高岭之花很吃香。”

    薄子衡:?

    “人设。”余思量道,“你对外的人设也很高冷。”

    薄子衡:“……但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余思量道,“但是公司不信,他们就知道这个人设挺吃香的。”

    薄子衡:“……”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面面相觑了几秒后都选择翻过这个话题,余思量道:“我最近没什么工作。”

    薄子衡疑惑了:“你的行程真的不像一个艺人。”

    “因为按我原来的计划,这时候我应该在国外度蜜月。”余思量道,“能推的都推了,临时接工作也不是想有就有,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一线大咖。”

    “要我帮忙吗?”薄子衡问道。

    “不用,就让我继续做娱乐圈的清流吧。”余思量拒绝了,“要不下午我给雪橇洗澡?”

    薄子衡:“在家给他洗澡是自讨苦吃,让它去祸祸宠物店的人就算了,你别自虐。”

    余思量:“……那我回家睡觉吧。”

    薄子衡道:“年纪轻轻别总是睡觉。”

    余思量:?

    “你不会想骗我去你公司陪你吧。”余思量警惕。

    薄子衡:“……我是想说去找点别的乐子,运动,或者听听音乐会。”他说着顿了一下,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我记得上午市里好像有场什么比赛,我朋友上次还问我要不要去,我问问他那还有没有票,去吗?”

    余思量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

    吃完早饭薄子衡要去上班,便让他朋友来接。

    余思量一开始还以为是体育比赛或者文艺比赛之类的,等到地方了才发现,比赛的确是比赛,但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比赛,什么跳绳呼啦圈拔河,猜谜下棋唱歌,体育文艺两手抓,想看什么看什么,别的家长给自家孩子加油打气,而他认识的只有薄子衡的朋友,还不熟,站在祖国的花丛中尴尬得头皮发麻。

    薄子衡不清楚自己搞了什么乌龙,还发了消息问他玩得开不开心。

    余思量:[菜刀]

    薄子衡:?

    他再问什么余思量都没有回答了,他只好去问他朋友,就听他朋友感慨:“你老婆这么喜欢小孩,你们不如考虑去领养一个吧?”

    薄子衡:“……”

    一分钟后,余思量收到来了薄子衡发的磕头表情。

    余思量没有回他,因为他正在围观人吵架。

    其实原本吵架的是两个小孩,因为比赛的事吵起来,又吵不出结果,就去找家长,两家人是认识的,家长一开始还好声好气地在商量,结果商量着商量着也吵起来,然后开始翻旧账爆对方料,现在大半个幼儿园的人都围在这吃瓜。

    余思量混在人群里吃得津津有味,等两边吵完了才发了条消息给薄子衡表示原谅他了。

    但除了这个,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他在幼儿园里转了一圈,第三次被小朋友拉住送糖果的时候他还是跑了。

    薄子衡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饺子店,他看了一下时间,离吃午饭的时间也不是很远,买完回家吃刚好,便打包了一份,又在小区门口的店里买了一盒泡芙,等回家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雪橇在叫的声音。

    雪橇平日里乖得很,不会乱叫。

    余思量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往回跑,就见家门口停了一辆很眼熟的车,车主站在车旁等着,雪橇就蹲在门口朝着他叫。

    “周严?”余思量皱起眉,叫了等着的人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一人一狗都转过头来,然后同时应了一声。

    “小量。”

    “汪!”

    余思量提着东西过去,皱着眉看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问人的。”周严道。

    余思量笑了一声:“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完,她们绝对不可能告诉你的,你派人查我吧。”

    周严噎了一下:“你不接电话,也不回家,我只能这样……对不起。”

    “没有下次了。”余思量推开院子的铁门,弯腰摸了摸雪橇的脑袋,“来都来了,进来喝杯茶吧。”

    周严见他没赶自己走,顿时松了口气,但没敢真的进门,而是看了一眼朝他龇牙咧嘴的大狗一眼。

    余思量也看过去,警告了一声:“雪橇,过来。”

    雪橇这才扭头,屁颠屁颠跟上余思量。

    周严见状神色有点复杂:“你对这里很熟啊。”

    “还好,它很聪明。”余思量笑了笑,带周严进门,“坐,我去倒水。”

    他说完又拍拍雪橇的脑袋,示意它跟上,去厨房把泡芙放进冰箱后倒了杯水来放到周严面前,然后自顾自打开饺子开始吃。

    周严看他这自在的样子,越发不是滋味:“小量,我今天来是……”

    “喝水。”余思量道,“喝完就走吧,雪橇不太喜欢你。”

    周严看了一眼雪橇,就见他坐在余思量旁边虎视眈眈的,一副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有些紧张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好了,别在这吓唬人,自己去玩吧。”余思量拍拍雪橇的脑袋,雪橇不情不愿地“汪”了一声,扭着屁股去玩自己的玩具了。

    它在家自由得很,余思量也就没太注意他在干嘛,继续低头吃午饭,结果刚吃第二个饺子,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薄子衡打来的。

    他愣了愣,放下筷子接起电话:“怎么了?”

    “余思量。”薄子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隔着电话都能清楚地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爽,“你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把前男友带回家了!”

    第 24 章

    余思量倒是不惊讶薄子衡会知道家里的情况, 因为屋里很多地方都有实时监控,主要是用来盯着雪橇的,但薄子衡也说过他平时不会看, 除非……

    他起身过去看了一眼,就发现雪橇果然跑去告状了。

    他睡觉的窝旁边有个报警按钮, 雪橇一按薄子衡手机就会有提醒。

    这东西是他一个朋友公司的产品,本来是给家里的老人小孩用的报警器, 但薄子衡家就一条狗, 所以这东西最后就变成雪橇的玩具了。有时候他忘记喂吃的,雪橇一按, 薄子衡那边收到提醒就会让人来帮忙添个饭,但这会饭碗是满的, 雪橇还是蹲在那用爪子拍按钮。

    “看到他在门口就请进来喝杯茶而已。”余思量伸手拍了一下雪橇的脑袋。

    雪橇扭开脑袋,又用抓子“啪”的拍了一下按钮。

    余思量:“……”

    “过来。”余思量揪了一下它的耳朵, “不然我要生气了。”

    雪橇委屈地“呜”了一声,往窝里一趴, 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余思量:“……你戏别太多。”

    他说完, 就听见电话那头薄子衡很轻地笑了一声。

    “薄子衡。”余思量抬头看向监控镜头。

    薄子衡干咳了一声:“不看了, 你别留他太久,或者我一会回来找你。”

    “不用, 我自己能处理好, 房东先生。”余思量笑了笑, 挂了电话, 弯腰再次拍拍雪橇的脑袋,“别闹脾气了, 过来,给你饼干吃。”

    听到有吃的, 雪橇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朝他“汪”了一声,但没动,见他去开了零食柜才屁颠屁颠跑过去。

    余思量拿了两包零食就转身回去客厅,开了袋子丢给雪橇,然后继续吃东西。

    周严看他们互动得这么随意,反而有点不自在了,他捧着水杯看余思量一边吃饺子一边逗狗玩,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不喜欢狗。”

    “我从来没说过。”余思量道,“我只是说我想养只猫。”

    周严闻言愣了愣,随即泛起一个温柔的笑:“嗯,你还说不喜欢大房子,想要买个小的,我已经去看过了,那套房子有个小阳台,很安静,离你公司也不远。”他说着,看了一眼四周,“你住在这里不习惯吧?”

    “不会,我觉得挺好的。”余思量道,“养狗的房子大一点,它也比较活动得开。”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就落在旁边啃饼干的大狗身上,时不时会用手里的饺子去逗狗玩,完全没把他当一回事。

    “小量,你变了。”周严有些不是滋味,“很多地方都变了。”

    余思量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合上盖子,说:“没变,我还是喜欢猫,喜欢小房子,不是我变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周严愣住:“你在怪我?”

    “没有。”余思量垂下眼,“周严,跟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我没后悔过。”

    周严脸上立时露出喜色:“那……”

    “所以苦果我也愿意吃。”余思量道,“周严,你也选了。”

    “我没有!”周严立刻道,“是我妈……”

    “是你。”余思量道,“周严,你到现在还在把一切推到别人身上。”

    周严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余思量继续道:“你是家里的老大,你爸妈能接受你玩,但绝对不会接受你离经叛道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最后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我可以离开。”周严道,“我以前就说过的,我可以放弃这些,我们一起离开,重新开始。”

    “今天是工作日。”余思量道。

    周严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得有点懵,迟疑地点了一下头:“是工作日,怎么了?”

    “我老公现在在公司开会,而你却站在我们家门口,让我放弃一切跟你走。”余思量道看着周严,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讥讽,只是语气平淡地说着,却让周严耳根都开始发麻,“我有存款,有车房,有二十年在圈里攒下来的名气和人脉,只要不作死,我换个地方一样可以生活得不错,你呢?周严,离开家里,你有什么?”

    周严皱起眉,想反驳什么,但嗫嚅半天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余思量看他这样,很轻地笑了:“你要是有彻底脱离家里的勇气,也不至于逃婚了,你当了二十几年的少爷,真的有办法彻底舍掉这一切吗?反正我不行,周严,如果跟你在一起,只能换来比现在更糟糕的生活,我图什么?”

    周严默了。

    他从来没听余思量说过这种话,尖锐又功利,像他妈一样。

    “你怎么会这么想。”周严看着余思量,有些恍惚,“你以前……”

    “我以前一直都知道这些。”余思量冷淡地打断周严的话,也掐灭了他的幻想,“只是以前我想要你的爱,所以我愿意接受这一切,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严脸色一点点变得煞白:“所以对你来说我们这几年的感情是可以用利益衡量的吗?”

    余思量再次笑了:“那对你来说,这几年的感情,是可以用利益衡量的吗?周严,别忘了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周严再次沉默了。

    是他没办法舍掉家里给的东西,所以才会在婚礼那天为了利益跟他妈走,他还天真地以为只要他道歉,只要他解释清楚,余思量就会原谅他,会等他。

    他没想过会有第三者出现,也没想过余思量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其实是想来跟你说我跟方莹分手了。”周严低着头,有些沮丧,“我真的有在好好解决这些事。”

    余思量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方莹”指的是上次碰见的他那个未婚妻,笑了笑:“所以呢?”

    “所以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周严道,“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会改,你不喜欢我妈我们就不见她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没有方莹,也会有李莹,陈莹,你现在说得好听,最后还是会听你妈的回去跟别人相亲、结婚。”余思量说着,唇边泛起一抹笑,“再说了,给你机会,那我现在抓住的机会怎么办?”

    周严愣住:“你是说……”

    “当然是说我老公啊。”余思量弯起眼,“我现在觉得养狗很好,大房子也很好,我也见过他家人了,他们很喜欢我,跟他在一起我不需要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而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好。”

    周严张了张嘴,有些呆滞地看着余思量。

    他舍不得余思量,但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回他,除了那几年的感情,他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得上薄子衡。那几年对他来说是最美好的记忆,所以他愿意付出一切来挽回余思量,但对余思量来说呢?

    余思量见他呆住,也没有催他,倒了杯水捧在手里慢吞吞喝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电子锁“嘀嘀”的声音,声音消失的瞬间薄子衡推门走了进来。

    余思量见状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不是说了。”薄子衡大步走过去,直接横在两人中间,低头看着周严,“你来干嘛?”

    “你别这么凶。”余思量拉了一下薄子衡,“坐下。”

    薄子衡顺着他的动作弯了膝盖,但没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到了余思量靠着的扶手上,满脸写着警惕。

    余思量被他逗笑了:“他马上就走了。”

    “你们说完了?”薄子衡问道。

    余思量点头:“刚刚我还跟他夸你来的。”

    薄子衡:?

    “我不吃回头草。”余思量身手拍拍薄子衡心口,“你是我正牌老公,要大气一点。”

    “不,我就小气。”薄子衡又看向周严,“有话快说,没有就走了,这里不欢迎你。”

    余思量听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想到刚刚雪橇对周严那满满的敌意,不由得想笑。

    他没有再阻止薄子衡赶人,抱着手坐在原地看戏。

    不过这出戏也不长,周严没有死赖着不走,他还没从受到的打击中缓过来,薄子衡一说他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等他出了门,薄子衡这才转头看向余思量,说:“你是我老婆。”

    “所以呢?”余思量笑道,“我不能往家里请客人?”

    “你想在家里开派对都行。”薄子衡道,“但不准邀请他。”

    余思量无奈:“薄子衡,你还说我是你老婆。”

    “对。”薄子衡道,“所以你不能跟别人跑了。”

    “所以你应该给我点信任。”余思量道,“你怎么会觉得我还愿意回到他身边。”

    薄子衡闻言皱起眉:“因为你们在一起五年,要放弃一段这么久的感情很难。”

    余思量道:“前提是我跟他一直都很相爱。”

    薄子衡愣了一下:“你都要跟他结婚了。”

    “结婚跟爱有关系吗?”余思量道,“我不爱你,不也跟你结婚了。”

    薄子衡:“……后面那句话就不用特地说了。”

    “他也不一定多爱我,只是没办法接受生活忽然缺了一块吧。”余思量站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我买了泡芙,你吃吗?”

    “吃。”薄子衡立刻起身跟上,跟条大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顺便泡壶茶吧,有好喝的红茶。”

    “我的泡芙,你泡。”余思量说着打开盒子拿了一个泡芙递到他嘴边。

    这泡芙做得不大,一两口一个,薄子衡嘴一张直接一口闷了,撑得脸都鼓鼓的,说话含含糊糊:“#!!#@@#!~#!@”

    “吃下去再说。”余思量道。

    薄子衡点点头,一边泡茶一边吃,等嘴里的泡芙咽下去,茶也泡好了,便端上跟余思量往客厅走,边走边说道:“有点软了,还是刚做好的好吃。”

    “没办法,没碰上时候,又在冰箱里放了一会,肯定会软。”余思量道,“老板说每天下午会有刚出炉的,正好是你下班那会,你改天带点回来,不过今天就算了。”

    薄子衡“嗯”了一声,又拿了个泡芙,一边吃一边盯着余思量看。

    余思量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也拿了一个泡芙咬了一口,说:“我跟周严这两年其实经常吵架,他的问题很多,我的问题也很多,但我们两个都没有解决好,一直堆着,分手是早晚的事,结婚只是是最后的尝试跟挣扎而已。”

    薄子衡没有接话,继续吃他的泡芙。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爱他,更多的还是同病相怜,以及……羡慕吧。”余思量道,“我妈跟叶有仪有点像,管我管得很严,不过她不像叶有仪惯着周严那样惯着我就是了,所以我也挺羡慕他的,起码没什么压力。”

    “你现在看上去不像有压力的小孩。”薄子衡道。

    余思量笑了笑:“那有压力的小孩是什么样的?忽然大喊大叫把你赶出去?”

    薄子衡想了想,点点头:“那的确一眼就看得出来压力很大。”

    余思量笑着踢了他小腿一脚:“你还不回去上班?”

    “午休。”薄子衡吃完一个泡芙,又喝了杯茶,两人就这么在客厅过了一小段悠闲的时光,休息完薄子衡就回公司去了。

    周严这件事并没有给两人的生活带来太多涟漪。

    只是余思量没想到,他几天后又在公司碰到了周严。

    悦梦在业内虽然算不算数一数二的,但规模也不小,各种咖位的艺人都有。余思量在公司有点不上不下的,太好的资源拿不到,太差的资源又看不上,但他有个能力很强的经纪人,背后靠着大山,倒是不太愁资源的问题。公司看在他背景的份上也会给他一点优待,比如跟公司的一线艺人一样,他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余思量过去的时候门口有两个人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走过去问了一句:“有事?”

    那两人一僵,有些尴尬道:“我们听说你妈妈来了,想来要个签名……”

    余思量闻言看了屋里一眼,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个模样温婉的女人正在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进来吧。”余思量带着人走进去,女人终于听见动静抬眼看向他,他便解释了一句,“你的粉丝。”

    女人恍然,朝两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做了个写字的手势。

    两人立刻掏出准备好的纸笔递过去,等女人签完名便捧着开开心心离开了。

    余思量也没去打扰她,随便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开始玩手机。

    过了一会,女人打完电话,见他在捣鼓手机便叫了一声:“小量。”

    余思量应了一声,按下暂停看向女人,喊道:“小姨。”

    女人名叫秦艳如,圈内都传他是余思量的母亲,但实际上两人是姨甥关系。这谎言最初只是为了骗骗周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开了,传得多了,大部分人也就都以为他真是秦艳如的儿子。

    这对余思量隐瞒周严是有帮助的,他也就没去纠正这件事。

    “你现在还没去见你妈妈吗?”秦艳如问他,“我看她没那么生气了。”

    “看到我就气了。”余思量垂着眼,“对了,我跟周严都分了,要澄清我们两个的关系吗?”

    “随你,反正我不差你这个儿子。”秦艳如无奈道,“你跟周严分手是好事,但好端端的怎么又跟薄子衡领证了?”

    “我妈果然知道是谁了啊。”余思量撇撇嘴,“他比周严好,跟他在一起挺好的。”

    秦艳如没好气道:“好在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掺和进这种……”

    她说着忽然一顿,随即很轻地叹了口气。

    余思量见状笑起来,接过她的话:“不要掺进这种家庭里,你说过很多次了,但我本来就在啊。”

    “所以才要找普通人。”秦艳如柔声道,“日子过得平淡点不好吗?”

    “好,像你跟小姨夫一样好。”余思量笑道。

    秦艳如闻言却是又叹了口气:“你妈妈也是关心你。”

    “我知道。”余思量道,“我过几天进组她就找得到我了。”

    秦艳如拉过他的手拍了拍,说:“别跟她吵架,母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余思量点头。

    “对了,还有这个。”秦艳如忽然想起来什么,从包里拿了个盒子出来递给余思量,“之前周严给我的,我那会还不知道你们的事,他说你们吵架了想让我跟你说说好话我就答应了,现在拿着也不合适,你自己看看怎么处理吧。”

    余思量拿过盒子打开看了一下,是一条手链。

    “我一会让小虎给他寄回去吧。”余思量把盒子放到一边,又跟秦艳如聊了会,秦艳如便起身回去了。

    周严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余思量还以为是秦艳如回来了,继续玩手机,头都没抬:“怎么了?忘记东西了?”

    “小量。”周严叫了一声。

    余思量手上一顿,疑惑地抬头看过去:“你来干什么?”

    “找你。”周严迈开步子走了进来,他今天难得穿了一身西装,表情认真又严肃,看上去好像成熟了不少,“我这两天开始帮我爸管公司的事了。”

    “哦。”余思量应了一声,伸手拿了桌上放着手链的盒子递给他,“你之前给我妈的,她不知道情况就收了,我还准备给你寄回去,现在你来了正好,给你。”

    周严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件事,顿时愣了,拿着盒子呆了好几秒才重新把盒子接到手里,说:“等我接手公司之后,我们能再……”

    “不能。”余思量皱着眉看他,“周严,我之前跟你说那些,是想告诉你我们彻底没有可能了,好聚好散,不是在教你补救的办法,我已经结婚了,你现在做的事是在插足别人的婚姻知道吗?”

    周严皱眉:“明明是他先插足我们的感情。”

    余思量:“……随你怎么说吧。”

    他实在不想搭理周严了,干脆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周严又在旁边说了几句薄子衡的不好,就在这时丁雨琳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公司的另一个经纪人。

    看见周严在屋里,丁雨琳立刻皱起眉,问了一句跟余思量一样的话:“你来干什么?”

    “找小量。”周严看向丁雨琳,“我朋友投了一部戏,还缺个男主,我觉得小量挺合适的,想推荐他去试试。”

    丁雨琳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吧,我们有事要谈。”

    周严见她没有直接拒绝,松了口气,也没再久留,飞快走了。

    余思量放下手机:“什么事要谈?”

    丁雨琳没说话,只是绷着脸走到他身边坐下,倒是跟她一起来的经纪人带着讨好的笑容走过来,说:“思量啊。”

    余思量皱了皱眉,差不多猜到他后面要说的话了。

    果然,就听那人说道:“之前公司不是给了你发了一个综艺的邀请吗?是这样的,我手底下有个艺人,新戏就要上了,正是需要宣传的时候,公司的意思是想让他上档综艺宣传一下,我听说你那个邀请还没接下来……”

    “可以啊。”余思量淡声道,“既然他需要,就让他去吧。”

    那人顿时笑得眼睛都弯了,搓了搓手,又说道:“还有那个剧本,你也知道,公司前段时间来了不少新人,正是需要曝光的时候,里面有个新人发展方向跟你差不多,公司的意思是想让他去演那个角色,当然了,如果你……”

    “没关系,给他吧。”余思量表情依旧很淡,“我正好可以专心准备手上的新戏。”

    那人笑得更开心了,连连说好:“我一定让那个他们好好记住你这份恩情。”

    “不用了。”余思量垂下眼,继续玩游戏。

    那人目的达到了,也没继续留在这招眼,道了别就乐呵呵走了。

    “你怎么又这样?当散财童子上瘾了是吧?”丁雨琳抱怨道,“公司也真是,薅羊毛薅上瘾了。”

    “没关系。”余思量笑道,“本来我也不准备接那些工作。”

    “那至少也要等你拒绝了再说吧?这明明就是截胡。”丁雨琳没好气道,“你每次都这样,他们一开口就同意,他们现在连如姐给你塞的工作都敢截。”

    余思量摇头:“无所谓。”

    丁雨琳却还是觉得生气。

    余思量并不缺资源,所以公司每次有什么好的资源都很少考虑他,不仅不考虑,甚至还经常打他的主意,从他手里抠资源给公司其他艺人,甚至为了能薅他羊毛还专门培养了几个人设跟余思量相似的艺人,恶心得不行。

    虽然每次她去找高层闹过之后就会安分一点,但因为余思量本人根本不在意这些,那些人收敛一段时间就又会原形毕露,她劝过余思量自己去闹或者换个公司,但余思量完全没有兴趣,人家想撬她就给,气得她肺疼。

    “平常心,公司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嘛。”余思量看她还是生气,劝道,“反正需要什么资源,我妈会解决,不用担心。”

    “你现在还在没跟她和好呢!”

    余思量笑了笑:“那也不耽误她给我弄资源,不然糊了怎么办?”

    丁雨琳顿时蔫了:“她的确不会让你糊,但你……我之前就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了。”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当演员?”丁雨琳问道。

    余思量不解地看她:“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丁雨琳摇头。

    余思量童星出道,这些年拍过的戏非常多,他每一部都拍得很认真,会仔细研读剧本,也会报班学习努力提升演技,虽然不算活跃,但该配合营业也从不含糊。他虽然就是个二线演员,但这么多年积累的粉丝团可不比那些顶流少,只是太低调了,低调到丁雨琳总觉得他像在混日子。

    而且这种念头不止出现过一次,最明显的就是他其实有好几次能爆的机会摆在面前,却都因为各种原因推掉了。

    “只是感觉罢了。”丁雨琳道。

    “没什么不喜欢的。”余思量垂着眼,淡声道,“混口饭吃而已。”

    丁雨琳:“……”

    她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推了,那就专心新戏,还有,之前拍的冰淇淋广告跟婚戒广告今天应该都发了,你记得去转一下,或者我上你号转一下也行。”

    余思量不解:“怎么赶上同一天了?”

    “因为今天是白色情人节。”丁雨琳解释道,“正好蹭一下。”

    “过这节的人也不多吧。”余思量说着顿了一下,看向丁雨琳,“我回去就转,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丁雨琳无奈道,“记得收拾好行李,要是搞不定就让小虎去帮忙。”

    余思量点点头,起身走了。

    他们公司附近有一家卖手工糖果的店,漂亮又好吃,丁雨琳以前给他买过一次。

    余思量进了店,在琳琅满目的架子上仔仔细细地挑了几种不同口味的糖果跟巧克力,让店员包装得漂亮一点,然后便带着去博奥集团。

    薄子衡这会不在办公室里,秘书给他泡了茶,解释道:“薄总开会去了,可能还要半个小时才结束。”

    余思量道了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拿出手机转发宣传微博。

    两条微博都发了有段时间了,评论区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冰淇淋的广告图虽然拍得很甜,但粉都知道他们没什么关系,所以评论区是一片祥和,他的转发也是中规中矩。

    婚戒广告就不同了,就如品牌方料想的那样,余思量这套图一出,评论都在猜跟他一起拍照的人是,余思量也没有瞒的意思,转发直接说了,一起拍照的人是他老公。

    于是评论区又迎来新一轮的爆炸,一来是那些照片非常暧昧,照片中的余思量看上去比刚刚转发的冰淇淋还甜,二来是合照的人身材比例真的很好,跟余思量在一起真的很配,有几张张力更是拉满,看一眼就让人浮想联翩。

    余思量看着评论区口出黄言的粉,有点怀疑自己拍的不是婚戒广告,而是小电影。

    薄子衡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正在跟他汇报工作,推开门时看见他坐在那,三人都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薄子衡问道。

    “路过。”余思量面不改色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忙。”

    薄子衡微微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向两人:“你们先回去吧,两天内把方案交上来。”

    两人答应下来,然后光速消失在原地。

    薄子衡走过去,问道:“来找我吃饭?”

    “不算吧。”余思量伸出手指推了一下桌上的糖果礼包,“琳姐说今天是白色情人节。”

    薄子衡愣了一下:“这不是回礼的日子吗?我情人节也没送过你什么吧?”

    “但你其他日子送了我很多东西。”余思量笑道,“生活总需要点仪式感。”

    薄子衡闻言也笑了:“的确只有一点。”

    余思量挑眉:“你难道还想出去约会?”

    “我的确很想。”薄子衡无奈道,“但我下午有两个会,晚上约了人,实在抽不出空。”

    “那这可不怪我了。”余思量道,“我也很想再增加点仪式感,但你的行程不允许。”

    薄子衡道:“约会是不行,但我们可以有点别的。”

    余思量:“比如?”

    “比如一个拥抱。”薄子衡说说着张开手,“来吧。”

    余思量:“……”

    他笑了一声,起身走过去给了薄子衡一个拥抱。

    薄子衡身上还是那股好闻的味道,贴过去的时候余思量还听见了他稍微有一点点快的心跳。

    他正想调侃一句,就感觉发际被柔软的东西碰了碰。

    余思量微微一愣,下一刻他就听见薄子衡问他:“可以亲嘴吗?”

    第 25 章

    “为什么要亲嘴?”

    “因为我觉得差不多了。”薄子衡微抿起唇, 解释道,“你看我都可以亲你的额头脸,既然这里可以, 那嘴也可以。”

    余思量挑了一下眉:“但你刚刚只说了拥抱,没有提前报备的要求不作数, 如果想想要跟我接吻,你得先提交一份申请书, 经过我的审批才能亲我。”

    薄子衡顿时皱起眉:“我是你老公也要申请吗?”

    “错了, 你是我老公才能申请。”余思量用手指在他下巴上挠了挠,“其他人没有提交申请的资格, 这个世界上能无视规章制度不经同意就亲我的只有雪橇,因为他是我的养子。”

    薄子衡顿时蔫了:“你好无情。”

    “因为我们只是塑料夫夫, 不需要感情,去工作吧。”余思量拍拍他的心口, 后退一步从他怀里撤了出来,重新坐回沙发上。

    薄子衡撇着嘴哀怨地回了办公桌前。

    余思量看他那模样就想笑, 低着头一边玩手机一边琢磨着一会要不要主动一下。

    亲吻是亲热表现, 但却又不完全是, 虽然没接过亲密戏,但余思量对这种事其实没那么抗拒, 只是薄子衡当时那种跃跃欲试的状态很可爱, 想逗逗他罢了。

    但过了那个机会, 又好像没什么合适的时机了。

    想到这, 余思量忍不住看了薄子衡一眼,就见他拿着笔正在认真写着什么, 面无表情的样子严肃冷硬,发丝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了两绺在斜飞的眉毛上, 看上去又酷又帅。

    那忽然想亲一下好像也不需要找什么理由,皮相的勾引虽肤但直接。

    “好了。”薄子衡忽然放下笔,脸上的严肃在一瞬间化开。

    余思量立刻收回目光,盯着手机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什么好了?”

    薄子衡没有回答,直接拿起桌上的纸走到余思量面前递给他,最上面是丰筋多力的“申请书”三个大字。

    余思量愣了两秒,接过纸仔细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薄子衡刚刚一脸认真是在写这个。

    他好笑道:“你还真写啊。”

    “是你自己说的。”薄子衡催促道,“快审批。”

    余思量没有答应,而是扬了扬手里的纸,说:“我没好好读书,大字不认识几个,你念给我听。”

    他本来以为薄子衡会扭捏一下,没想到薄子衡清了清嗓子,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就开始念了:“亲爱的领导,今天是白色情人节,我想申请一次接吻的许可,来为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增加一点仪式感和美好的回忆,假如领导同意,我会尽量将接吻时间控制在五分钟以内,不伸舌头,把尺度保持在晋江不会被锁的范围以内,望领导批准,申请人,薄子衡。”

    余思量在旁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薄子衡念完,看他还在笑,有点不开心地戳了他手臂一下,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写过这玩意了,看在我这么认真的份上你就同意了吧。”

    余思量又笑了一会,等终于笑够了才抬手擦掉眼角沁出来的泪水,干咳了一声,说:“看在你这么认真的份上,我当然也要认真考虑了。”

    薄子衡露出警惕之色:“你不会要说七个工作日内给我回复吧?”

    余思量挑了一下眉:“本来不是,但你的确提醒我了。”

    薄子衡:“……”

    他为什么要多嘴?

    看他骤然沮丧的样子,余思量眼睛又忍不住弯了弯,拿起纸走到薄子衡办公桌前拿了支笔开始在上面写东西。

    薄子衡好奇看了一眼,但余思量用手挡住了不给他看,搞得他抓心挠肺的,又不敢多问,只能躁动地在旁边等着。

    余思量手很快,不到两分钟就涂好了要画的东西,把纸还给薄子衡。

    薄子衡龙飞凤舞的签名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手绘公章,只是中间的星星变成了一颗简笔画狗头,上面的小字写着“雪橇养护之家”。

    薄子衡被可爱到了,他又想亲亲余思量了。

    “这算申请通过了?”薄子衡笑着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亲。

    余思量挑了一下眉:“还要做心理准备?”

    下一秒薄子衡的唇就在他唇上碰了一下,软软的,有一点点凉。

    没等他回过味来,薄子衡又轻轻碰了他一下,又一下。

    像是小鸡啄米,一口一口,轻轻的。

    余思量唇边又不住泛起笑意,说:“尺度把握得这么严格?”

    “嘘。”薄子衡低声道,“要循序渐进。”

    余思量被这说法逗乐了:“谁教你的?”

    薄子衡没有回答,只是喊着他的唇很轻地蹭,有一点生涩。

    余思量眉尖挑了一下,趁薄子衡再一次亲过来时深出舌头很轻地舐了一下他的唇缝。

    薄子衡一愣。

    余思量笑着凑上去,跟薄子衡那样用唇碰了碰他的唇角,问道:“你到底是真喜欢,还是不会?”

    薄子衡反问道:“不会你要教吗?”

    余思量没有回答,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他勾住薄子衡的脖子,就着这个姿势将自己往他的方向拉过去,吻住了他。

    不是薄子衡那样小鸡啄米似的吻,而是更暧昧、更放肆的吻。

    余思量舔吮着他的下唇,像在品尝一颗糖果,等品尝够了才放开他,笑道:“这样才叫接吻。”

    “懂了。”薄子衡一副虚心学习的模样,说道,“老师要检验一下学习成果吗?”

    余思量没有回答,只是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边。

    薄子衡便听话地低下头,唅住了他的唇。

    不得不说,薄子衡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开始几下他还只是像小动物一眼啃咬着余思量的唇,但很快他就转了攻势,放肆地舔\吮起来,湿淋淋的水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清晰地敲打着两人的耳膜。

    余思量一开始还能掌握主动,但后面完全被薄子衡亲得发昏,腰被薄子衡牢牢禁锢着进退不能,明明是他主动的,现在却完全失去控制了,只能很轻地推了薄子衡一下示意他停下。

    薄子衡立刻皱起眉,发出不悦的含糊声,像是护食的大狗威胁的声音,而他就是大狗牢牢捂在碗里的食物。

    几秒后,大狗不情不愿地放开了他。

    新鲜的空气卷着薄子衡身上潮润的香味涌进鼻腔,呛得余思量又一瞬间的窒息,他一下没反应过来自己是真被亲到窒息还是单纯的发懵,有些呆地看了薄子衡几秒,然后才道:“你已经……出师了。”

    薄子衡闻言笑了,低下头想再去亲他,却被余思量一个侧头躲开了,他有些无辜道:“你刚刚还夸奖我。”

    余思量耳根有点发热,说:“你自己说要控制在五分钟以内。”

    “我是说尽量。”薄子衡抿了一下唇,有点不乐意,“意思就是可能做不到。”

    “那我帮你。”余思量伸出手指将他推开了一点,“再听话我要生气了。”

    “我又不是雪橇。”薄子衡嘴上这么说,还是松开了余思量,抱怨道,“早知道刚刚不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余思量本来还在不好意思,一听他这话顿时乐了:“犯得着吗?”

    薄子衡点头,说:“要不我再写一张申请?”

    余思量两手在胸前交叉,说:“暂停服务。”

    薄子衡又问:“那什么时候开?”

    “反正今天不开。”余思量把人推开,抬手捻了一下发热的耳根,“你是人,不是狗,你看你现在跟雪橇有什么不一样!”

    薄子衡道:“当雪橇也太爽了!”

    余思量:“……”

    他正想说薄子衡不害臊,余光就瞥见了他红得像要滴血的耳朵,心中一动,伸手捏住了,说:“薄子衡,你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收敛!”

    然而薄子衡不仅没有收敛,甚至还有点自豪的意思,理直气壮道:“这是两回事!我不好意思跟亲得很爽没关系,但是跟还想亲你有关系。”

    余思量:“……”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最后他只好道:“你再说我回去了。”

    薄子衡只好退了一步:“那一下。”

    余思量凑过去飞速在他唇边啄了一口,然后溜回沙发上坐好,拿出手机开始专心玩。

    薄子衡摸着刚才被亲的地方,低低笑了一声,也没再去骚扰他,两人就这样一人占着一边,谁也不打扰谁。

    薄子衡下午要开会,余思量没兴趣在这边空等,跟他吃过午饭就先回家去收拾行李了。

    拍摄的地方在邻市,开车回来并不久,所以这次过去的行李不用带太复杂。

    余思量拖了个大箱子出来,开始从衣柜里往外拿衣服,也没叠,就那么直接往箱子里扔,乱七八糟扔了大半个箱子才转身去拿护肤品。

    哐啷啷塞了一箱后他把锁一扣,又从床头拿了个小玩偶,拖着箱子回了别墅。

    雪橇这会正在院子里玩,傻乎乎地绕着房子转圈跑,看上去很是快乐,也不知道在快乐什么。

    “雪橇。”余思量站在门口,把拿的玩偶朝雪橇丢过去,雪橇立刻一个起跳,叼住玩偶后屁颠屁颠跑到门口坐好。

    余思量打开门,雪橇立刻放下玩偶蹭了上来,余思量只好捡起来带着他进屋去。

    雪橇跟在他后面,好奇地凑着鼻子过去闻他的行李箱。

    “没有吃的。”余思量把行李箱放到角落,去拿了狗绳来。

    雪橇一看这绳子顿时兴奋了,跑到门边等着余思量给他套上绳子,然后跟他一块出去散步。

    那个吻像是他们间一个意外,薄子衡也没再提,每天出门前的吻依旧像之前那样只是碰碰脸颊。

    余思量还以为他那天只是逞强,但进组那天,薄子衡又问了他一次能不能接吻。

    丁雨琳知道余思量收拾行李的能力属于惨不忍睹、祸及家人的水平,所以进组当天都会交代助理提前一个小时来帮他整理箱子。

    余思量的助理叫洪龙虎,听名字像身上背有人命的□□大哥大,实际上是个有点矮的娃娃脸男生,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余思量差点以为丁雨琳给他雇了个童工。

    不过小只归小只,洪龙虎能力还是没问题的,收到丁雨琳发的地址后,他一大早就去按了门铃。

    余思量这会还在睡,来开门的是薄子衡,他的长相本来也不是温和那一挂,对陌生人也不热情,所以第一眼看见他时洪龙虎吓了一跳,抱着自己的包哆哆嗦嗦地说自己好像走错了。

    “你是思量的助理?进来吧。”薄子衡拉开门,转身回了屋。

    雪橇对这个新客人也很好奇,走过去嗅了嗅他,一下把洪龙虎吓得又定在了原地。

    “雪橇。”薄子衡叫了一声,“别在那吓唬人,过来吃饭。”

    雪橇这才掉头回去吃饭。

    洪龙虎松了口气,挪着小碎步按余思量说的在屋里找到他的行李箱,拖到客厅开始整理。

    薄子衡见状跟过去看了一眼,看到打开箱子后的灾难现场也是一阵眼晕,有点不明白他是怎么把箱子收拾成这样的,逃难也不过如此。

    看了几眼他上楼换衣服,然后敲响了余思量的房门。

    余思量住进来后他还没来过这个房间,平时两人见面都是在楼下,他也没兴趣去窥探余思量的生活。

    薄子衡都做好打电话叫他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只是敲了一下,门就开了。

    “进来吧。”余思量说完便转身进了屋,薄子衡这才注意到他头发是湿的,看样子已经醒了一段时间,甚至还洗了个澡。

    薄子衡有点惊讶:“今天起这么早?”

    “工作当然要早起。”余思量无语道,“你不上班不不早起。”

    薄子衡这才反应过来:“习惯了。”他说完,看见床上放着的吹风机,便问了一句,“我帮你吹头发吧?”

    余思量本想拒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去衣柜里拿了身衣服回来,往床上一坐。

    薄子衡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走过去拿起吹风机打开,另一只手穿过他的头发,开始给他吹干。

    余思量也不安分,薄子衡在吹头发,他就坐在那换衣服。

    薄子衡站在他身后,垂眼可以清楚地看到坐着的余思量每一个动作,以及他白皙笔直的锁骨和粉嫩的两点。

    但再多,他也没好意思看。

    余思量换裤子的时候他瞥开目光,在屋里没着没落地飘着。

    余思量住进来这么些天里,这个房间多了一些人气,具体表现在比以前更乱了。

    就像那个收拾得惨不忍睹的行李箱一样,余思量好像天生就没什么整理东西细胞,乱糟糟挂在椅子上的衣服已经堆得摇摇欲坠,有几件没放好已经拖了一个角在地上,桌上的瓶瓶罐罐似乎是想按大小摆放,但是忽略自己的使用习惯,导致本该密集的一片里莫名其妙多出来好些个坑,而本该填坑的罐子跟站岗的士兵似的毫无规律地散落在桌上其他地方。

    就别说桌子旁边那堆快递箱,余思量虽然很认真地把他们一个套一个叠了起来,但叠完后依旧有好几个箱子,就那么乱糟糟的放在一起,看上去莫名像垃圾堆。

    “你可以把快递箱放到鞋柜上。”薄子衡无奈道,“阿姨会处理。”

    余思量回答:“我知道,就是忘了,一会记得就拿下去。”

    考虑到那些箱子的数量,薄子衡决定一会给他拿下去,按余思量这个样子,大概率是记不住的。

    他一思考就走了神,手也忘了动。

    余思量被烫得“嘶”了一声,侧身躲开吹风机的热风。

    薄子衡立时回神:“抱歉……”

    “没事,已经干了。”余思量摸了摸头发,确定已经干了,便拿回吹风筒把线卷一卷,塞进了床头的抽屉里,“下去吧,你差不多要去上班了吧?”

    薄子衡没有动,说:“等一会也不着急。”

    余思量不解:“你还有事?”

    薄子衡点头:“你接下来会在那边呆一段时间吧?”

    “对。”余思量道,“应该会呆差不多一个月吧,怎么了?”

    “也就是说见不到面。”薄子衡道。

    余思量点头:“你也可以来探班。”

    “我会去。”薄子衡道,“不过你走之前,我能再亲你一次吗?”

    余思量一愣:“这才是你来这的目的?”

    “嗯……”薄子衡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挠了挠鼻尖。

    余思量看他这样,好笑道:“你谋划多久了?”

    “也没有,就前天的事……”薄子衡道,“行不行?”

    余思量勾着嘴角,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薄子衡立刻走近了,一把将他捞进怀里,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上去。

    这个吻不像上次那样激烈,而是轻柔缱绻,像一个真正的离别吻。

    分开时余思量没忍住在他唇边很轻地碰了一下,于是换来了一个更为热情的、有点霸道的吻。

    薄子衡揽着他的腰,禁锢着不让他后退,唅着他的唇仔仔细细地舐。

    他好像一个聪明却不懂变通的学生,虽然在吻技飞速进步,但余思量教什么,他就用什么,一点不会越界。

    余思量忽然有点坏心眼地想伸舌头逗逗他。

    但这个念头只是冒出来了那么一瞬间,不等他实施,门口忽然穿来一声短促的叫声。

    两人都是一顿,分开后一起看了过去,就就洪龙虎满脸惊慌地站在那,脸上还有一抹可疑的绯红。

    余思量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又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了,怎么还这反应?”

    洪龙虎委屈巴巴地看了薄子衡一眼,没敢说话。

    余思量立刻明白了,抬眼看向薄子衡:“你吓唬小虎了?”

    薄子衡:“……我好冤。”

    “那就笑笑。”余思量用两根手指将他的嘴角往上推了一点,“我先走了,上班别迟到。”

    他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洪龙虎正要跟上,就感觉背后一寒,猛地转回头去,却看见薄子衡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容,于是疑惑地跟上余思量走了。

    等人都下了楼,薄子衡脸上的笑容才变成哀怨。

    被打断了。

    *

    余思量到剧组的时候时间还算早,上一场戏刚拍完,导演正跟下一次的演员讲戏,他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周导。”然后又跟其他几个演员一一问好。

    巧的是三人他都认识。

    女二是不久前刚合作过冰淇淋广告的安悦可,女主则是大老板的妹妹、也就是乔梦期,而男主黄逸之是童星出道,余思量跟他早在十几年前就一起拍过戏了,这些年断断续续也有过一些合作,关系一直不错。

    这种全是熟人的环境让他感到安心,脸上的疏离也少了一些。

    下场是黄逸之跟安悦可的戏,他们聊了几句就被周剑拎走了,余思量便跟乔梦期到一边去。

    “我都听我哥说了。”乔梦期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包坚果,分了一点给余思量,“没想到哇,你踹了周严,居然跟薄子衡在一起了,我当时还说他怪眼熟的呢,他高中那会经常去我家玩的,不过大学就少了,我工作又经常不在家,一时都没想起来。”

    余思量顿时好奇:“他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跟现在很不一样。”乔梦期一边往嘴里塞坚果一边说道,“他现在看着挺成熟的,其实高中那会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在学校可受欢迎了,我记得当时还有女生用广播当着全校的面跟他求婚,这事还闹上了本地新闻呢。”

    余思量:?

    他越发好奇:“你有照片吗?”

    乔梦期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朝他伸出手:“我就猜你感兴趣,但我也不能白给你吧?”

    余思量挑了一下眉:“你不是很喜欢我之前慈善晚宴拍的那对耳钉?”

    乔梦期表情僵了一下:“我的确很喜欢,你要卖给我啊?”

    “送你。”余思量道。

    乔梦期连忙摇头:“就几张照片的事,收你那么贵的东西我不好意思。”

    “我买的时候还没绝版,没那么贵。”余思量笑道,“就当谢谢上次你帮我收拾你弟弟?”

    “那本来就是他的错。”乔梦期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余思量笑道:“怕我没钱?”

    乔梦期有点尴尬地点了一下头:“你以前跟周严在一起的时候花钱什么样你又不是没数,这些年赚的钱大部分都赔他那了,应该没剩多少存款了吧?那耳钉虽然也没多贵,但也是一笔钱,你攒着吧。”

    她这个赔就用得很灵性。

    余思量笑了笑,朝她勾勾手指。

    乔梦期立刻附耳过去,就听余思量用气音道:“我比你想的有钱。”

    “你放屁。”乔梦期没好气道,“你的赚钱能力我还不清楚啊?你……你不会是拿薄子衡的钱了吧?”

    “周严的钱我都不拿,我拿他的干嘛。”余思量好笑道,“你想想我姓什么。”

    “余啊,你不会想说你家会给你钱吧?我可不记得宜城有什么姓余……”她说着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僵,“我靠不会是我想那个余家吧?正支?”

    余思量笑道:“现在还要吗?”

    “要要要,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乔梦期双掌合十朝余思量拜了一拜,“我靠周严他妈要知道你是谁不得后悔死,等等,那这么说余思念不就是你姐?”

    余思量点头:“亲姐。”

    乔梦期眼睛都要冒出星星了:“她是我的偶像!”

    “嗯,很多人这么说。”余思量笑道,“还说想当我嫂子。”

    “这就算了,我已经订婚了。”乔梦期晃了晃手上的戒指,感慨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奇怪,就算有如姨,你的资源也好过头了,没想到她是你小姨,那就不奇怪了,周严这大概就是命吧,高攀你了还不知道珍惜,现在你跟薄子衡在一起了多好,门当户……怎么了?”

    她还在碎碎念,看到余思量伸出来的手露出疑惑的表情。

    “照片。”余思量道,“你最好跟我说你存了。”

    乔梦期恍然:“那肯定的。”她说着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余思量,“相册里都是。”

    余思量接过来开始看。

    照片上的薄子衡比现在嫩很多,但五官变化不大,就算穿着土掉渣的校服依旧好看,青春帅气,神采飞扬。

    乔梦期存的照片也的确很多,在学校的,私下聚会的,除了合影还有一些看着像偷拍的照片,应该是从他哥那弄来的。

    余思量一张张看过去,看到最后一张,把手机交还给乔梦期,说:“传给我。”

    乔梦期“哼”了一声:“这是另外的价钱。”

    “晚上请你吃饭,快点。”余思量催了一声,乔梦期才把照片传给她。

    “对了,薄子衡应该知道你家的事吧?”乔梦期问道。

    “知道,这事对他来说又不难查。”余思量道,“周严不知道,是因为我特地瞒着了。”

    乔梦期了然,又开始长吁短叹,听得余思量耳朵都要痒了:“你烦不烦?”

    “不烦。”乔梦期道,“这事我能跟其她人说吗?就我知道我心里不安你知道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说出去也无所谓。”余思量道,“你忘了,圈里未成年大多都是父母,我也不例外,琳姐是我十五岁的时候才开始带我的。其实你去问圈里年纪大一点的演员,他们都知道我妈是秦艳柔,只是琳姐当上我经纪人后她露面少了,他们也不会特地说,知道人的也就少了,我妈的事我本来只是想瞒着周严的,鬼知道怎么传得满世界都知道的。”

    乔梦期:“……生活果然充满戏剧性。”

    余思量笑了笑,等手上的照片接收完,截了一张图发给薄子衡。

    薄子衡很快回了个问号。

    薄子衡:!!你怎么有这些照片的?

    余思量:梦期给的,应该是他哥

    薄子衡:别看了,那时候有点傻

    余思量:年轻人特有的可爱,我觉得很好

    薄子衡:……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余思量看这回复,很轻地笑了,拇指在屏幕上一下一下磕着,琢磨着怎么回复好。

    乔梦期在旁边看他这样,感慨道:“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刚跟周严交往那会。”

    余思量看向他:“什么样?”

    “像个傻子。”乔梦期道,“不过看起来很开心。”

    余思量弯起眼:“嗯,多亏了他,跟周严分手的事才没让那么难受。”

    乔梦期点头:“反正都领证了,你们不如试试。”

    余思量无奈:“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

    “因为薄子衡挺好的啊。”乔梦期道,“你也知道,我一直就看不太上周严,跟家世无关,就是单纯的看不上他那个人还有他那个妈,但是薄子衡不一样,不说那些传闻,就冲他跟我哥的关系,我都敢说他人肯定不差,而且我记得他人也的确很好,周严跟他比都有点侮辱他了。”

    余思量被逗笑了:“你听上去恨不得替我跟他领证。”

    乔梦期惊恐:“你别乱说我有老公的!”

    “嗯,下次见面我会跟他告状的。”余思量身手拍拍她的肩膀,“导演喊你了,过去吧。”

    乔梦期骂骂咧咧走了,余思量这才低头看手机,就见薄子衡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都是不知道在哪找的公众号文章,多角度阐述交往对象年纪比自己大有什么好处。

    余思量被逗乐了,回道:我听梦期说了你的事,感觉你以前更可爱,你现在也只有年纪比以前大算优势。

    过了一会,薄子衡回了一句:是不是只有年龄大你难道要试试?

    第 26 章

    余思量看着薄子衡发来的消息, 沉默了好久。

    他能习惯薄子衡的直球,能习惯薄子衡的那些冲动,但还习惯不了薄子衡开黄腔。

    大概薄子衡给他的印象太正面了。

    他想了想, 最后什么也没回,只是发了把菜刀过去, 然后把手机一揣,回去看他们拍戏, 一看就是一天。

    等今天的拍摄结束已经是晚上, 余思量答应了请乔梦期吃饭,便问了她一句, 得到同意后叫上剧组其他人一起去了附近的饭店吃饭。

    吃完饭安悦可又提出要去唱K,于是一行人又转移阵地, 还喝了点酒,最后还是导演清醒把他们都抓了回去, 免得耽误明天的拍摄。

    余思量酒量还可以,回去后洗了个澡酒意就散了七七八八, 他趴在床上, 左手翻着剧本, 右手边的手机正跟薄子衡视频。

    他其实不太喜欢视频,也不喜欢电话, 有什么事情发消息就挺好的。

    但薄子衡没给他这个机会, 问了他一句有没有空,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直接打了视频电话。

    纠结了半天余思量才点了接通, 但镜头前出现的并不是薄子衡,而是雪橇的大脸, 薄子衡被遮挡得只剩一把声音:“滚滚滚,你知道我们在干嘛吗就凑!”

    余思量心里那点不自在顿时消失了,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有事?”

    “今天我一个朋友求婚,我们来围观,带你一起看。”薄子衡说着把雪橇的脑袋推开,余思量这才发现雪橇脖子上还系了一个蓝色蝴蝶结,原本憨憨傻傻的样子顿时添了几分正经。

    余思量翻剧本的动作顿下来,看着眼前一片布置得粉嫩的草地,不解道:“你们搞这个阵仗,她一来不就知道了。”

    “他女朋友不喜欢惊喜。”薄子衡解释道,“他当初告白的时候准备了个惊喜,结果被他女朋友打了一巴掌让他滚。”

    余思量:?

    “这都能走到一起,你真是什么朋友都有啊。”余思量复杂道,“后来呢?”

    “后来说清楚了呗,他女朋友本来也喜欢他,在一起之后就让他别忽然搞惊喜,所以他今天约她,说要跟她求婚,不过他准备了别的惊喜。”薄子衡解释道,“虽然我觉得还是瞒着那种惊喜好一点。”

    余思量:“……他还准备了什么吗?”

    薄子衡默了默:“嗯,他把雪橇借走了。”

    余思量没懂:“借雪橇干嘛?让雪橇送戒指?”

    薄子衡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想看看三傻吗?”

    “雪橇的兄弟?它也在?”

    薄子衡“嗯”了一声,镜头一转,就见不远处还坐着几只狗,最中间就是一只戴着一个红色领结、长得跟雪橇几乎一模一样的阿拉斯加。

    “旁边那只颜色浅一点的就是他们的妈。”薄子衡解释道,“不过他们都不记得就是了,刚刚还打架。”

    余思量“噢”了一声:“雪橇打赢了吗?”

    “雪橇打架很少输。”薄子衡道,“他聪明着呢,只是跟你装傻而已。”

    余思量莫名从他语气中品出一点嫌弃跟哀怨,很轻地笑了:“不是跟我装傻,是茶你,是不是?”

    薄子衡道:“你知道就好。”

    “但是看它茶你很好玩。”余思量道,“我觉得雪橇上辈子可能也是个演员,跟你生活找不到发挥的机会,我住过去了它才找到自己的大舞台。”

    薄子衡“唔”了一声:“它上辈子是拍了多少烂片这辈子才当狗的?”

    余思量:?

    他还想说什么,薄子衡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一个男人过来拉上雪橇,又叫上其他几只狗一起走了,看样子熟得很。

    余思量好奇道:“你们兄弟会是一人养了一只狗吗?”

    “什么?没有,只是有狗的都叫来了。”薄子衡道,“有养猫的,还有养猪养蛇什么的,挺多的,你有兴趣下次带你去看看。”

    余思量立刻拒绝:“不用了,你不用过去帮忙吗?”

    “帮什么忙,他要的是雪橇又不是我。”薄子衡解释道,“我在这坐着就行了。”

    “你们还有观众席。”余思量道,“所以他到底要干什么?”

    薄子衡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一个女人出现在镜头前,朝他们这边打了个招呼,似乎说了句什么,余思量没听清楚。

    紧接着女人身后的舞台忽然发出响动,几盏大灯亮了起来,一支小型的交响乐团坐在那,开始演奏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

    浑厚洪亮的美声对唱甜蜜歌词,并不浪漫,甚至听着有点热情澎湃想入党。

    然后余思量就看见刚刚被带走的狗在此时出现了,它们身上拴着绳子,身后还有一个巨大到能装下好几个人的礼物盒。

    余思量:?

    雪橇犬再就业?

    他已经大概能猜到盒子里是什么了,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因为后续真的很难有什么期待,但这个魔幻且傻比的画面又难得一见。

    想了想,他还是拿起手机去倒水,准备等这场闹剧看完就去看剧本。

    但他显然低估了薄子衡的朋友,也高估了那群狗的智商。

    看他们那个蝴蝶结,策划人一开始想象的大概是狗拉着礼物盒优雅又可爱地走过来,然而可能是天性使然,大狗们起初还是慢慢走,但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拖着巨大的礼物盒在草地上狂奔,直接略过了这场求婚仪式的女主人身边,然后一狗一个方向四散开,形成多足鼎立之势,终于让巨大的礼物盒停住了。

    余思量:“……”

    但策划的人似乎还没发现这件事,盒子按照计划在此时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巨大的蛋糕,一个男人的脑袋从蛋糕最顶层冒出来替代了最上层的位置,用一种凶杀现场尸体的诡异造型带着灿烂的笑容喊了一句:“嫁给我吧!”

    回应他的是一片漆黑。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过来,他直接站起来,穿着那身巨大蛋糕模型掉头就去找他女朋友了。

    求婚仪式继续,女人最后一脸冷静地答应了,四周响起掌声和恭喜的声音,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完美的求婚,只有余思量大受震撼:“她居然答应了!”

    这场离谱又诡异的求婚,那个姑娘全程面无表情地看完后居然还答应了,这情绪也太稳定了。

    薄子衡在镜头外解释道:“他们已经交往快十年了,她男朋友脑子有问题这事她当然知道,早就习惯了,他们感情也挺好的,毕竟他除了这个没什么缺点,而且他女朋友说跟他在一起每天都有乐子。”

    余思量想了想,忽然发现好像是这样。

    他跟薄子衡在一起就很开心,虽然薄子衡挺正常的,但他就像一只快乐的大狗,一个大大的太阳,脸上永远都挂着笑容,好像生活处处都是美好,只是看着他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跟你生活也很开心。”余思量道。

    “那我跟他还是差得远了。”薄子衡连忙撇清,又问道,“你喜欢这种吗?”

    余思量:?

    “哪种?”余思量不解。

    薄子衡解释道:“这种求婚形式。”

    余思量:“……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要敢让我见到这种东西我就报警。”

    薄子衡:“……我只是说这种提前通知的惊喜,你别把我跟那个傻逼划等号。”

    余思量松口气:“我不讨厌惊喜,无论通知与否,但我不喜欢被人围观。”

    薄子衡“噢”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余思量也没问,就好像他们默认了两人之间可以有这种为对方精心准备的甜蜜惊喜。

    那边闹哄了一阵,男女主表示要请那些帮忙的朋友吃宵夜,薄子衡就挂了电话。

    余思量被这么一闹,有点静不下心了,拿着笔在趴在床上好一会,但是一页都看不完,干脆收起笔,披了个薄外套出门去了。

    他们住的酒店附近大都是吃的,余思量走出去就闻见一阵接一阵的宵夜香味,除此之外就是KTV或者酒吧之类的店,没什么特别好玩的。

    他顺着人行道慢吞吞走了一段才看见一个套圈的小摊,有几个小孩正在玩,大呼小叫的看上去挺开心的样子,于是余思量也过去买了几个圈。

    能套的东西种类还挺丰富的,吃的喝的,各种玩具甚至活物都有,余思量没有特别喜欢的,就漫无目的地丢,丢中什么算什么。

    他运气也的确不错,丢中了一个企鹅存钱罐,旁边的小孩立刻发出羡慕的声音。

    他接过老板递来的存钱罐,问那小孩想要什么,小孩指了指放在比较里面的一个奥特曼。

    余思量便又买了些圈,这次有目的地丢,很快就套中了小孩想要的那个。

    他把剩下的圈跟奥特曼都送给小孩,然后抱着他的小企鹅往酒店走。

    凉爽的夜风卷着夜宵的香味,在他靠近的瞬间就扑了过去,既舒服又惬意。

    他很喜欢这样的夜晚。

    但这样的机会很少,少到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心情这么舒畅是什么时候了。

    等回到酒店,他正好碰上了出门买东西的黄逸之,笑着跟他打了招呼:“这么晚了还出去?”

    黄逸之打着哈欠:“忽然想喝牛奶。”

    “你助理呢?怎么自己下来。”

    “他睡觉去了。”黄逸之道,“反正也不远,自己走一趟呗,你呢?”

    “出去吹吹风。”余思量道,“你也别喝太多水,不然晚上一直跑厕所。”

    两人住在同一层,便聊着琐碎的事一起进了电梯。

    空间一下安静,黄逸之也跟着沉默了好几秒,直到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才很轻地问了一句:“我前两天看见艳柔阿姨了,她好像在这边,是特地来找你的?”

    余思量表情僵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应该吧,结婚后我们就没联系过了。”

    黄逸之闻言皱起眉:“要不跟周导说一下,剧组管严一点,就不让人探班了,这样的话……”

    “那不是要连累整个剧组?再说她是我妈,跟周导也认识,要进来不难。”余思量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提议,“没什么事,她还能打我不成。”

    黄逸之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也不再多话。

    但余思量回去后就开始做噩梦了。

    梦见小时候的事,梦见几年前的事,梦见他妈,他爸,梦见那个大得像迷宫的家,梦里混乱不堪,现实也是同样的混乱。

    丁雨琳来叫他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吃药,立刻皱起眉:“你怎么了?”

    “没。”余思量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情况。

    “你怎么回事?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丁雨琳皱着眉走近,抬手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有一点点烫,“你昨晚踢被子了?”

    “没有。”余思量抽了抽鼻子,“应该没有,早上睡醒的时候盖着的。”

    “那……”

    “琳姐。”余思量把药瓶丢进嘴里,就着水吞了,“我妈是不是在这边?”

    丁雨琳默了默,随即很轻地摇了摇头:“她又不用跟我报备行程,不过你的行程她是知道的。”

    余思量“噢”了一声:“我去洗个脸,然后去跟导演说一声,应该不会影响拍摄。”

    他说着,幽灵似的飘进了洗手间。

    明明身体在发热,但手却冰凉,摸到水龙头的水时甚至感觉有点暖。

    胡乱洗了把脸,余思量披上衣服就跟丁雨琳去找导演道歉。

    进组第一天就生病,周剑的确有些不满,毕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也算工作的一部分,但余思量坚持自己能继续拍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让他撑不住了就回去休息。

    余思量答应下来,捧着丁雨琳给他准备的热水就去旁边等着了。

    他虽然嗓子哑了,但状态还可以,就算有点低烧演技也能维持着,大不了后期再配音就是,导演也不好说什么,拍摄完交代他好好休息尽快好起来就放人回去了。

    他想着就是个小毛病,吃了药好好休息顶多两三天就好了,没想到余思量这一病就是一个星期,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第八天去的片场的时候,他烧得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导演看他抱着手坐在小马扎上单薄又脆弱的样子,真的很担心他下一秒就要倒下昏迷,第四次问他:“你真的不去看看医生?”

    “看了,医生给我药了。”余思量解释道,“我有按时吃,也有好好吃饭睡觉。”

    这点周剑也知道。

    余思量的病来得莫名其妙又不一直不好,他怀疑过余思量是不是瞎折腾自己或者踢被子了,还让工作人员去盯过一晚上,确定他的确很乖,也确定了他就是莫名其妙病的越来越重。

    但余思量一直说没事吃药就好了,前两天周剑实在看不下去,请了个医生过来,结果医生说他是压力太大了,搞得周剑压力也很大。

    毕竟余思量现在在他剧组,结果压力大到病倒了,但他自认行程安排得一点也不紧张,总不能是因为挨骂吧?

    于是这两天他都没敢骂余思量,但余思量还是一直病着,他都要怀疑是有人害他了。

    “我真没事。”余思量重重呼出一口气,“先把今天的拍完吧,明天没我的戏,我再好好睡一觉。”

    本人都这么说了,周剑只好同意下来。

    余思量就又抱着他的保温杯到一边坐着了。

    因为发烧的关系,他有点头昏脑涨的,还困倦,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看上去像只被丢弃的小猫。

    丁雨琳看得心疼,在他面前蹲下来,小声道:“不然我去跟柔姐谈谈?或者跟导演说实话,就不让探班了。”

    余思量有些呆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很缓慢地反应过来,很轻地摇了摇头:“薄子衡说要来探班。”

    丁雨琳皱眉:“什么时候?”

    “有空的时候。”余思量低下头,小声道,“我不知道。”

    丁雨琳也想到了余思量跟薄子衡在一起的时候,状态好像是好一些,犹豫了一下,她叫来洪龙虎看着余思量,起身离开打了个电话给薄子衡。

    余思量还不知道她的行径,他这会实在困得有点难受,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今天的行程,确定自己下一场戏还有点时间,便抱着腿把脸迈进臂弯里,小憩起来。

    他其实不太习惯在外面睡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但这回实在难受,所以眼睛一闭真的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被工作人员说话的声音吵醒了。

    他皱着眉坐直身子,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似的,脑袋倒是没那么昏沉了。

    他有点茫然地转了一下脑袋,原本应该坐在他旁边的洪龙虎不见了,丁雨琳也不知道去哪了。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忽然从他面前飞速掠过,朝门口跑了过去。

    于是他也跟着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走过来,顿时“刷”地站了起来。

    那人脚步很快,丁雨琳跟在她身旁一脸着急地说着什么,余思量没有听清楚,大脑近乎空白地等着那个人走到自己面前。

    几乎是她站定的下一秒,余思量就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躲啊!你怎么不躲了?倒是躲啊!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当回事了是吧?”那人开口就骂,精致漂亮的脸上因为愤怒染上了一层猪肝色。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被这忽如其来的一下震住了,只有黄逸之反应得比较快,冲上来拉着余思量往旁边退了一点,说:“阿姨,思量还在生病呢。”

    “就是就是,艳柔你别这么大火气。”周剑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过去拉住女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动上手了。”

    秦艳柔根本听不见,甚至还想扑上来再给余思量一巴掌,看的周围的人胆战心惊的。

    倒是余思量这个当事人没什么反应,他懵了一会,回过神后只是很淡地说了一句:“片场都是人,可能还有媒体。”

    秦艳柔顿时像被点了穴道,不仅没再往余思量那边扑,甚至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方才有些尖锐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你房间在哪?”

    “金水酒店502,琳姐有钥匙。”余思量说完,又看向站在她旁边的周剑,“不好意思啊导演,影响到拍摄了。”

    周剑还拉着秦艳柔,心有余悸道:“没事没事,你、你……你要不今天还是休息吧。”

    余思量微微皱了一下眉:“不用,我……”

    “还是休息吧。”黄逸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道,“回去用冷水敷一下脸。”

    余思量感觉耳根一麻,有些愧疚地道了歉:“对不起。”

    周剑摆摆手,犹豫了一下,走到余思量面前小声道:“有事就打电话,我跟她也算老朋友了。”

    余思量道了谢,走到秦艳柔面前,说:“我们回去吧。”

    秦艳柔露出懊悔之色,但没多说什么,跟着余思量离开片场。

    “你为什么拉黑我?你是准备跟我断绝关系是吧?我养了你那么多年,说了你两句你就跟我闹脾气?”一到没人的地方,秦艳柔刚披上的温柔皮就不见了,连珠炮似的对余思量发难,“你微博发的结婚证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周严结婚是跟谁?你居然瞒着我谈两个男朋友?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对你影响有多大?要不是我帮你压着你觉得你现在能那么好过吗?”

    余思量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子,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安静听着。

    根据他的经验,只要他不还嘴,他妈说累了就会消停了,到时候再跟她道歉效果比较好,要是现在开口,不管说什么都只会惹他生气。

    但知道归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像是被人挖出来一块,塞进去一个切开的柠檬,又酸又疼,还有点苦。

    秦艳柔见他不回答,越发生气:“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哑巴了是不是?你……”

    “阿姨。”眼看着她又要动手,一只宽大的手拦住了她,“有话好好说。”

    声音很低,语气有些微不爽,但还是维持着体面的温和。

    余思量愣了愣,有点惊讶地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侧的人:“你怎么来了?”

    “丁姐打电话来,说你生病了,让我有空过来看看。”薄子衡温声解释道,“生病了怎么不休息,难不难受?”

    这些话他这几天听得很多了,每个人都问,他每次的回答都差不多。

    没什么事,吃药就好了,不想耽误工作。

    现成的回答摆在眼前,但余思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薄子衡拦住秦艳柔的手,忽然想起婚礼那天薄子衡也是像这样忽然出现。

    神兵天降,是来救他的英雄。

    第 27 章

    秦艳柔没想到会有人出现打断, 愣了好几秒,就听见薄子衡关心余思量的话,顿时皱了眉。

    虽然说的话都很正常, 但薄子衡的语气却不太对,亲昵得超过了朋友该有的关心。

    她看了来人一眼便认了出来:“你是薄子衡。”

    薄子衡“嗯”了一声, 放下挡着秦艳柔的手,温和地叫了一声“阿姨”。

    秦艳柔表情不大好, 但语气已经没了刚刚对着余思量那种咄咄逼人:“你跟小量的事我都知道了, 小量这个人容易冲动,做事想得也不仔细, 会跟你领证只是脑子发热,你也只是想借小量挡你父亲,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如挑个日子一起去把离婚证领了。”

    薄子衡垂眼看着余思量, 说:“思量是怎么想的。”

    余思量抬眼看他,眼神里挣扎很弱, 弱到不过几秒的时间就被一片平静覆盖, 他张了张嘴, 还没来及说话,就听秦艳柔道:“小量肯定是说好的。”

    薄子衡没有接他的话, 依旧看着余思量, 问道:“你怎么想?想跟我离婚吗?”

    不想, 至少现在不想。

    余思量抿着唇, 这话却有点说不出口,便只是垂下眼不说话了。

    秦艳柔看他这模样就不开心, 但碍于外人在,也没发作, 而是道:“你让他先想想,我们就先回去了。”她说着看了余思量一眼,“还不走?”

    余思量“嗯”了一声,低着头跟上了秦艳柔。

    但薄子衡也跟上了。

    他跟着坐进车时两人都是一愣,秦艳柔脸上的温和都要挂不住了:“薄先生还有事?”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我有点担心思量。”薄子衡说着在余思量身旁坐下,对面就是秦艳柔。

    这车是秦艳柔特地挑的,四个位子两两相对,说是比较自在,实际上在余思量看来就是更方便秦艳柔骂他的时候看他的表情跟反应,好找出更多的问题。

    但这次多了一个薄子衡,秦艳柔没有说他,只是绷着脸坐在那,压抑着等待一个释放的机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知道秦雨柔可能忍不了多久,他也不想在薄子衡面前挨骂。

    “我没事,只是没休息好。”余思量小声跟薄子衡道,“你就这么跑过来,公司怎么办?还是回去吧,下个路口我让琳姐放你下去。”

    薄子衡摇头:“我跟我爸打过招呼了,他知道你生病,让我好好陪你。”他说着,抬手揉了一下余思量的头发,“别担心。”

    余思量很轻地咬了一下下唇,说:“上面几层都被剧组包了,我一会去问问工作人员还有没有空的,没有就在下面给你开个房间,现在是淡季房间应该还有,别被我传染了。”

    薄子衡点头:“这些我自己会处理,一会回去了好好睡觉,我陪你。”

    余思量还是摇头:“还是算了吧。”

    薄子衡没有接话,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秦艳柔看着两人这互动,眉头皱得越发紧,过了一会,忽然问薄子衡:“你知道他还有一个男朋友吗?”

    薄子衡转眼看向秦艳柔,解释道:“是前男友,我跟思量领证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

    “可你们领证那天是他跟男朋友的婚礼。”秦艳柔道,“你真的相信他说分手了吗?”

    余思量闻言张了张嘴,想解释一句,但对上秦艳柔尤带怒火的眼神时又把话咽了回去,很轻地抿了一下唇。

    “我相信。”薄子衡道,“阿姨您难道不相信吗?”

    余思量闻言立刻抓了一下薄子衡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但为时已晚,秦艳柔火气已经“噌”的上来了,语气变得尖锐起来:“我是他妈,我当然相信他!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妈,他没有别的意思。”余思量出声立刻出声维护,“我都跟他解释清楚了,再说这件事闹得那么大,我想瞒也瞒不住。”

    秦艳柔怒道:“你还知道闹得大?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不要恋爱不要恋爱,你就是不听!还跟周严那种货色厮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公布这件事后掉了多少粉?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余思量肩膀塌了下去,他低声道:“对不起。”

    “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当初听我的话至于搞成这样吗?”秦艳柔就如余思量猜想的那样,听见他的道歉,更生气了,“你知道圈子里的人现在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妈……”余思量被说得脸皮都在发麻,只能小声道,“我们回去再说吧。”

    秦艳柔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也知道丢人了?”

    余思量低着头,没有说话。

    倒是薄子衡很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安抚道:“没关系,没外人看着。”

    余思量还是不吭声,他其实也不想让薄子衡看见。

    但薄子衡可能克他吧,他这辈子最难堪的事都被薄子衡看见了。

    周严的事他可以云淡风轻地带过去,可以跟薄子衡说他其实也没那么在乎,但他妈不行,他没办法轻飘飘把这件事瞒住,更说不出不在乎生养他教了他二十几年的妈妈。

    那天他在黄逸之那里听说他妈的事他就一直在担心,担心被人知道他妈是什么样的,担心被人看见他妈骂他,担心薄子衡来探班撞上,结果最不想发生的事都发生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

    剧组住的酒店离拍摄的场地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余思量还抱着最后一点期望,想让薄子衡去定个房间不跟他回去。

    但素来很有眼色的薄子衡却没看见似的,跟他们一块进了电梯,按下了五楼的按钮。

    余思量只好小声道:“你跟我过去,可能也会被我妈骂。”

    “没关系。”薄子衡笑道,“我妈也没少骂我。”

    余思量心说那还是不一样,但心里的确踏实了一点。

    只要有外人在,他妈多少会收敛一点。

    三人一块回了余思量住的房间,一进门,秦艳柔脸色就沉了下去:“你这房间像什么样?你就不能好好收拾一下?要是有人来怎么办?”

    余思量抿着唇,进屋收拾起来。

    其实房间很干净,毕竟酒店每天都会让人来打扫,这房间只是有些乱,就像余思量在家那个房间一样。

    薄子衡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道:“把衣服挂起来吧。”

    余思量愣了愣,点点头,抱着堆在椅子上的衣服去挂起来,余光一直瞥着站在入口不远的秦艳柔,生怕她一个不开心又要说什么,也就没注意到薄子衡在做什么。

    等他把衣服挂好,再回头时就看见薄子衡把他的东西都整理了一下,原本乱糟糟的房间看上去齐整许多,顿时一愣。

    “这里挺干净的。”薄子衡温声道,“东西自己记得在哪就好。”

    余思量耳根有点发热。

    他其实有时候也不知道,根本养不成用完东西放回去的习惯,总是就近一扔,等要用的时候再去找,所以经常丢东西——更准确地说是找不到了,买新的,结果旧的找到了,不断循环。

    但这话是不能当着他妈的面说的,说了又要被骂,所以余思量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薄子衡很轻地笑了一声,说:“不记得就问我。”

    余思量很轻地点了一下头,说:“那你要先回去吗?”

    薄子衡摇头,抬手摸了摸余思量的头发,随即转头看向秦艳柔,轻声道:“阿姨你先坐吧,这样站着思量会紧张。”

    秦艳柔没有说什么,迈开步子走到沙发旁坐下,然后看了余思量一眼。

    余思量自觉走过去,叫了声“妈”。

    秦艳柔冷着脸,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婚?”

    余思量悄默默看了薄子衡一眼,很轻地摇了摇头,声若蚊呐:“不去。”

    秦艳柔皱起眉:“为什么不去?”

    “因为……”余思量抿着唇,犹豫了一下才道,“因为我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我还不想离婚。”

    薄子衡以为秦艳柔又会发脾气,但出乎他意料的没有。

    她放轻声音,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劝道:“小量,婚姻不是儿戏,你看你大哥跟你二姐,他们哪个不是慎之又慎的?你这个年纪应该把重心放在事业上,你朋友不也都这样吗?当然了,我也不是反对你结婚,但你现在不离婚,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余思量小声道,“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说完,秦艳柔的语气再次变了:“你现在哪里像个知道的样子?当初我跟你说别跟周严在一起别跟周严在一起,我说你肯定会后悔,你当时不也不信吗?现在周严跑了你换个男人还是这车轱辘话,你说他对你好,好什么?是家里人对你不好吗?你跟他领证的时候认识有一天吗?现在才相处多久就说人好?你怎么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余思量眼眶一下就红了,他解释道:“我没说你害我,我也遭报应了啊,但是薄子衡跟周严又不一样,他不会那么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就凭他一张嘴吗?”秦艳柔看向薄子衡,“难道他再好还比你妈对你好?”

    余思量咬着唇,说:“爸也对我很好啊!他肯定同意我跟薄子衡在一起!”

    “好什么?!”秦艳柔忽然像个被这句话点燃的炮仗,猛地站起身两步过去对着余思量就是一巴掌,怒道,“你再给我说!!”

    余思量重重抹了一下眼睛,大声道:“说就说!我说爸就是比你对我好!”

    秦艳柔还想再动手,但薄子衡已经伸手拦住她了。

    事情发展得太快太突然,他没想到秦艳柔会忽然动手,刚刚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会心有余悸地将余思量挡在身后,沉声道:“阿姨,有话好说,别动手。”

    他声音带上了一点威胁的味道,秦艳柔顿时一愣,但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他身后的余思量,冷声道:“去把剧组的通告拿来,要是没你的戏就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余思量抿着嘴没有动。

    秦艳柔见状想走近,但被薄子衡挡着没办法过去,眼眶一下泛起红,声音也有点酸:“我也是为了你好,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没有给你?朋友都让我把你交给保姆照顾,可是我舍不得,你长得最像我,我也最疼你,照顾你的时间比照顾你哥姐两人的时间都要多,虽然你总做让我生气的事,但我什么时候真的怪过你?你爸就算同意你们在一起,那也不是因为疼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只有我是真心想你好的。”

    余思量闻言,眼眶也跟着红了,他抿着唇,想反驳什么,但最终只是低着头说了一声“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薄子衡皱着眉,打断了这母慈子孝的一幕,“挨打的是你,你又没有做错事,不是对你好就可以打你的。”

    秦艳柔皱起眉,对这个拦在她跟儿子中间的恶霸越发不满:“这是我跟我儿子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我是思量的丈夫,也算您半个儿子,怎么不能说?”薄子衡道,“我建议您先冷静下来,不然动静闹得太大,说不定会吸引到媒体的注意,怕是会影响到您的形象。”

    秦艳柔脸色有些难看:“你是在威胁我?”

    “是。”薄子衡道,“思量眼力不好看错人,被人渣伤了心,您作为母亲不安慰他反而责怪他,您知道这些事不能让媒体知道,说明您也知道自己做得有问题,但您还是这么做了。思量把您放在心上会护着您的名声,但我不会,所以请您想清楚了,还要闹吗?”

    秦艳柔脸色铁青,她看向余思量:“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你找的人!你听他是怎么说你妈的!”

    换作往常,余思量肯定会跟她道歉,但此时余思量大脑几乎空白了。

    他有些呆愣地看着说出那番话的薄子衡,嘴皮动了又动,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一点点流了出来。

    薄子衡看得心里一疼,态度强硬地把秦艳柔“请”了出去,这过程不过一两分钟的事,等他回头时候余思量已经在原地哭成了个泪人。

    “怎么还哭。”薄子衡拉着他到沙发边坐下,抽了纸巾递过去,“她走了,别难过了。”

    余思量没有接,只是用手背胡乱擦了一下眼泪,抽着鼻子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薄子衡见他不接,只好自己上手给他擦,纸巾落在泛红的脸颊上时微微皱起眉,“有药膏吗?我给你擦擦,不然明天真肿了。”

    余思量没有答,只是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薄子衡笑了笑:“干嘛一直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挨骂了,我妈说得太过分了。”余思量说着,眼睛又泛起泪花,“我也是,我不该提我爸的,她肯定又跟我爸吵架了,我那么说,她肯定很难过。”

    他低头小声解释着,语气里是满满的自责和愧疚,好像他真的做了天大的错事,无法弥补,只能坐在这里对着眼前的人忏悔,然后在以后的某一天晚上忽然想起来,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

    薄子衡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解释道:“骂我的是你妈妈,所以做错的是你妈妈,该道歉的也是你妈妈,跟她吵架的是你爸爸,所以做错的是你爸爸,该道歉的也是你爸爸。你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跟我道歉,思量,你就这样道歉了,不是你的错,也变成你的错了。”

    “可是……”

    薄子衡道:“按照你的逻辑,周严抛弃你,也是你的错,错在你不该同意他的追求,对不对?”

    余思量摇头:“但是周严……”

    “嘘。”薄子衡打断他,“别说,也别想,我去拿药,乖。”

    于是余思量就真的安静了下来。

    屋里没有药,薄子衡只能让酒店的人送过来,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回来的时候余思量已经调整好情绪了。

    他打开前置镜头,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脸,虽然没留个掌印那么夸张,但连着挨了两巴掌的确有点红肿。

    “我去洗把脸,等下用冰敷一下就好了,不用上药。”余思量放下手机,“一会还得跟导演道个歉,影响到拍摄了,还有剧组的人,这事不能……”

    “我来处理,你先去洗脸。”薄子衡说完便去小冰箱里拿了瓶水,等余思量出来递给他,“不难受了?”

    余思量把水瓶按在脸上,抿着唇轻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情绪上来了没控制住,丢人了。”

    薄子衡觉得余思量现在乖乖按着脸的样子有点可爱,又觉得自己这种心思有点变态,便移开了眼睛,轻声道:“那是你妈妈,你难过是正常的,哭也不丢人,谁都有情绪,谁都会哭。”

    “你也会吗?”余思量看着薄子衡。

    “当然会。”薄子衡想了想,“不过长大后不怎么哭了,主要没什么伤心事。”

    “你看吧,你长大了就不哭了。”余思量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可我还哭。”

    “你话怎么听一半,我又没什么难过的事为什么要哭。”薄子衡道,“但你不一样,你就是个小苦瓜。”

    余思量抿了一下唇:“就算加个小字也不会变可爱。”

    “我觉得很可爱。”薄子衡道,“思量,如果我妈像这样打我,我也会哭。”

    余思量抿起唇,耳根有点发麻。

    薄子衡继续道:“你妈打你的确很丢人,但丢人的是她,不是你,明白吗?”

    余思量没有回答。

    “你很少提你妈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吧,觉得丢人。”薄子衡道,“你不敢想,所以在逃避,是不是?”

    余思量还是没有回答,但他知道薄子衡说得对。

    他妈以前也是艺人,还是个红透半边天的艺人,换作别人肯定要拿这个当做炫耀的资本,但他没有,他很怕别人知道他妈是谁,怕别人知道她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怕别人知道他妈是怎么跟他相处的。

    他觉得丢人。

    但为什么丢人,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又或者真的像薄子衡说的那样,不敢想,所以他默认了丢人的是他。

    他做错事了所以被打被骂,是很丢人的事。

    所以每次提起父母的话题,他总是沉默,羞于提起。

    “没有逃避。”余思量道,“我本来就……”

    他话没说完,门忽然被敲响了。

    “应该是酒店的人,等一下。”薄子衡说着起身去开门,拿了个小药箱回来,他打开翻了翻,找出药膏来,“我帮你?”

    余思量犹豫了一下,很轻地点了点头。

    薄子衡便挤了点膏药在指尖,轻轻地往他脸上抹。

    冰凉的膏药跟温热的指尖蹭在脸颊上的感觉有点怪,余思量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点。

    “别动。”薄子衡微微蹙眉,“擦药好得快一点。”

    “不擦也能好。”余思量嘴上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往前凑了一点,用脸颊蹭了蹭薄子衡的手指,像只撒娇的小猫。

    薄子衡被他逗笑了,仔细帮他擦完药,问道:“刚哭过,眼睛应该很累,要睡会吗?”

    余思量抿着唇,很轻地点了一下头:“那你呢?”

    “你不介意的话我留在这里陪你。”薄子衡道。

    余思量又是点头,但没有起身,而是攥着衣服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薄子衡见状问道:“怎么了?”

    “你……”余思量犹豫着张嘴,“你想接吻吗?”

    薄子衡一愣。

    余思量低下头,耳朵红成一片。

    他已经做好了薄子衡点头的准备,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很淡的“不用”,心里顿时一空,慌张和恐惧便乘隙而入,方才一点害羞此时也变成了羞耻。

    薄子衡是不是觉得他太浪荡了?

    他不敢问,只很轻地扯了一下唇角:“这样啊,那……”

    “你是想感谢我,还是想讨好我?”薄子衡打断他的话,用指背很轻地蹭了蹭他的眼角,“想感谢我,就亲我的脸,想讨好我,大可不必。”

    没想到会被这么明晃晃地戳穿,余思量脸色顿时白了几度:“你别乱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吻住了。

    薄子衡唅着他的唇仔仔细细地品尝过一遍才放开,看他呆呆愣愣的样子,很轻地笑了:“跟你接吻,只是因为我想亲你,我希望你也是,好吗?”

    余思量愣愣地点了点头,几秒后,耳根的热度以光速烧到脸上,在他两颊烧出一片漂亮的绯红。

    第 28 章

    余思量的确哭得有点累, 躺到床上后很快就睡着了,薄子衡便坐在屋里守着,拿着手机开始处理工作, 但总有些心不在焉。

    余家是香江的世家豪门,跟薄家虽然没什么来往, 但很多资料并不难查,毕竟香江的娱乐小报比苍蝇还烦人, 这种豪门花边新闻他们绝不会放过, 余家就算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被报道出来。

    余家现在的当家人还是余思量的祖父,不过他爸余千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再往下最被看好的就是余思量的大哥。

    而余思量的母亲秦艳柔,在二十几年前是红透半边天的影视歌三栖艺人, 是很多人心中的一代女神。当年多少世家公子追求她,为她一掷千金, 各种豪车、包包、珠宝送到眼前,但秦艳柔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余千峰出现。

    余千峰是个温文尔雅、风趣幽默的人, 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和暧昧对象, 在圈里那些风流成性的人中间显得深情又专一。

    秦艳柔很快就沦陷了,结婚后退圈过上豪门阔太的生活, 曝光也少了很多, 但还是能从各路小报上窥见她婚后幸福的生活。

    但这种生活在秦艳柔第二次怀孕时却出现了裂痕, 那时偶尔会有些报道说余千峰出轨的事, 不过都是些含糊的说辞配上几张模糊的照片,看上去就是开头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新闻。真正实锤是在余思量出生那年, 余千峰“娶”了第二个老婆。

    秦艳柔跟余千峰没有离婚,自然不可能再娶, 所以那个女人严格来说就是他的情人,但他大摇大摆地将人带进家门,将她介绍给家人,让家里的佣人叫她二太太,除了名分,她的存在跟秦艳柔几乎相差无几。

    最重要的是,她跟余千峰还有一个跟余思量姐姐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这件事荒唐又离谱,但整个余家却没有人说什么。

    至于秦艳柔……要是她的反对有用,想来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那时许多报纸杂志都在“同情”秦艳柔,将她的事在大街小巷传播,当作所有人的饭后谈资。

    但等到余思量八岁那年,余千峰带回第三个“老婆”时,那些报纸杂志已经不再去谈这件事,因为秦艳柔已经彻底过气、没有任何热度了,只有一些抢不到新闻的小报刊会唏嘘一下一代巨星为爱洗手作羹汤却惨遭背刺的故事。

    至于那些报刊上看不见的细节就比较难查了,但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鸡飞狗跳无宁日。

    薄子衡自己生长在一个很和谐的家庭,父母感情很好,他爸虽然严肃也严格,但再忙也会抽点时间陪伴家人,他妈虽然不算很温柔那一挂但疼起他们也不含糊。他哥跟他关系也好,学生时代两人几乎无话不谈,毕业后虽然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但时不时会聚聚聊聊天。

    所以他不太能想象余思量在那种家庭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或者说就算想了,也总有些不真切。

    皱着眉想了许久,薄子衡发了几条消息让人帮忙查一下余家的事,或者秦艳柔以前的事,不查太私密的事,毕竟早晚是一家人,要是被发现了他在查,那就有点尴尬了。

    余家的事不好查,但秦艳柔的事却不难,她当年很红,留下的资料很多,媒体几乎把她生平都扒了个干净,那时候的秦艳柔明艳又朝气,跟他今天见到的秦艳柔简直判若两人。

    但除此除外并没有太多他感兴趣的东西,毕竟她生下余思量的时候已经退圈好些年了。

    余思量的大哥拍过一些杂志跟采访,看资料是个冷冰冰的人,不太好相处。

    至于余思量的二姐,那资料就多了,她继承了秦艳柔的好相貌跟好嗓子,在演戏上也很有灵气,小时候也涉足过娱乐圈,一出道就红了,还被媒体称为“国民女儿”。

    但这位国民女儿在十五岁那年却忽然宣布退圈,去了国外进修,现在在商场上打拼。

    看到这,薄子衡忍不住皱起眉。

    姐弟俩都进了圈……余家并不缺钱,两人绝不可能是为了这个进的圈,要么是冲着名气,要么……

    “在想什么?”余思量的声音打断了薄子衡的思路。

    他微微一愣,转头朝声音看过去:“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看你在发呆。”余思量目光落在他手机上,屏幕上恰好是他姐的照片,“查到什么了?”

    薄子衡有些尴尬地收起手机:“抱歉。”

    “无所谓,我的资料……我家里人的情况,在媒体那里是半透明的。”余思量在他身旁坐下,整个人看上去像把蔫掉的蔬菜,声音也有点含糊,“这点我姐跟我妈也一样。”

    “能问吗?”薄子衡问道。

    余思量想了想,反问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薄子衡:“……先听假话?”

    “我太红了。”余思量道,“红到没办法出门吃饭。”

    薄子衡:“……”

    他哭笑不得:“点外卖,一会我下去给你拿。”

    余思量拿出手机来,点开软件递给他:“你挑一家。”

    薄子衡对这附近也不熟悉,只能凭着感觉跟评价大致选了一家,自己点了个菜便把手机还给余思量,问道:“真话呢?”

    余思量接过手机,低头开始在手机上划拉,神色专注得像在看什么重要文件,声音也是淡得有些冷漠:“真话就是我妈后悔嫁给我爸了,但她离开娱乐圈太久了,就算再回去也没办法回到当年的高度,所以她想让我们替她完成,我跟我姐都是她的影子罢了。”

    薄子衡一愣。

    余思量刷拉拉点完菜,没听见薄子衡的回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薄子衡垂下眼:“你原来知道。”

    “我二十四岁,不是十四岁。”余思量点完菜,放下手机,“十年前我不懂,以为我妈是真觉得我没有做好,一直努力想让她开心,后来听我姐说,我妈以前从来不骂她。”

    “她……”

    “她是个天才。”余思量道,“她当年退圈,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为她感到惋惜,出国的时候还有粉丝去机场送她,哭着让她别走。”

    薄子衡道:“你也会有。”

    余思量却是摇头:“你不懂,这不一样,我能有今天的位置,是因为我出道早,因为我资源好,因为我不太作妖,老粉看着我长大,新粉喜欢我的脸,但我只是个无功无过的艺人,没有那么多大前提,我根本走不到今天。但我姐,她是真正的天才,就算她现在复出,也能凭着才华重回神坛,她就是那么厉害。”

    “但她已经退圈了。”薄子衡道,“而且你也有你的好。”

    “我的好……”余思量很轻地笑了一声,“太低配了,我妈看过我姐的成长,再来看我,只会觉得我哪哪都不好,哪哪都很蠢。”

    薄子衡伸手揉了揉余思量的头发,说:“可能你天分不在此呢。”

    “但我偏偏在这条路上走。”余思量说着,唇边泛起一丝苦涩,“其实就算换个领域,我姐也做得比我好,我哥跟我姐都太聪明了,聪明到我妈觉得理所当然,所以她想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笨。”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很平静,像是看开了,放下了,但看他的表情薄子衡就知道,这些依旧在纠缠他。

    “你哥跟你姐没有管过你吗?”薄子衡道,“以前我跟我妈吵架,我爸跟我哥都会给我们当调解员。”

    “这又不是他们的责任。”余思量想了想,很轻地摇了摇头,“也不是没管过,只是每次到最后都会吵架。”

    薄子衡道:“听起来你家里人脾气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最尖的刀都是扎最亲的人。”余思量站起身,“我去洗把脸,外卖要是到了你下去拿一下。”

    薄子衡答应下来,一直看着他进了浴室。

    余思量身上好像有一个开关,只要按下去,无论多强烈的情绪都会瞬间被收回,刚刚在这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在他此时的平淡面前就像一场表演出来的闹剧,演出结束了,演员也就脱离了那个角色。

    于是痛苦的事也变得不在乎了。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拿到的外卖打破了。

    薄子衡西装革履地提着几个大盒子走过大厅,顶着工作人员诧异按下电梯时感觉自己真的很像个大饭桶。

    这么多的盒子里,只有半个是他的,剩下的全是余思量点的东西。

    他提着食盒懵逼地回了房,见余思量已经坐在客厅玩手机,便问了一句:“你手滑买多了?”

    “没有。”余思量道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接过他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有炸鸡汉堡,有蛋糕奶茶,还有烧烤跟一盒酸辣粉。

    这是什么热量炸弹。

    薄子衡神色复杂地看了余思量一眼:“你吃得完吗?”

    “吃不完。”余思量嘴上这么说,却戴了手套坐下来开始吃。

    他吃相很好,细嚼慢咽的,吃得非常有观赏性,就是……太慢了。

    薄子衡吃完一对翅腿了他才啃完第一个,照这个速度这桌菜能让他啃到天亮。

    但吃太快也的确不行。

    薄子衡一边吃一边纠结,却发现余思量越吃越快,到后面似乎都没尝到什么味道,只是简单嚼吧嚼吧就咽了。

    他连忙伸手拦了一下:“别吃了,会吃撑的。”

    余思量“噢”了一声,又放慢了速度,说:“你也吃。”

    薄子衡其实没那么饿,但看余思量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吃了。

    事实证明余思量的确买多了,两人都吃撑了桌上的东西还剩下一半。

    “我又在乱花钱。”余思量叹了口气,“把这个给剧组的人是不是不太好啊,都是吃剩下的。”

    “给你助理吧。”薄子衡说着动手收拾起来,“丁姐在这边吗?”

    余思量点头:“但不能让她知道,要是她知道我吃这些,肯定会生气。”

    “没事,我跟她说。”薄子衡收拾完,问了丁雨琳跟洪龙虎的房间便拎着剩下的过去了。

    两人的住得不远,但薄子衡在丁雨琳那多待了一会。

    丁雨琳一看见这些吃的就头疼,不等薄子衡开口就道:“思量又乱吃东西了?”

    薄子衡点头:“别怪他,他心情不是很好。”

    “我知道。”丁雨琳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地抱怨道,“他每次不开心就喜欢暴饮暴食,平时还好,顶多就多吃点蔬菜沙拉,但碰上柔姐就热量怎么高怎么来,之前有一次吃撑了睡不着,坐在床上哭了一晚上,哭得眼睛都肿了,第二天还有工作呢。”

    薄子衡微微蹙起眉,欲言又止地看着丁雨琳。

    丁雨琳看他这表情,说:“我知道我冷血了点,但我是他的经纪人,管理他的工作是我的责任,这种会影响工作的事肯定得管的。”

    “我知道,所以我没说。”薄子衡道,“我想问问他妈妈的事。”

    丁雨琳露出一个苦笑:“以薄总的能力,这些事也不难查吧?”

    薄子衡道:“有些事我去查不合适。”

    丁雨琳默了默,又叹了口气:“柔姐的确对小量很好,但就是太好了,她以前跟我说……她就剩下小量了。”

    薄子衡眉心皱得更紧,这句话听着亲昵,但其中蕴含的压力却是巨大的。

    “思量还有一个哥哥跟一个姐姐。”薄子衡道,“他们也很出色。”

    丁雨琳却是摇头:“我虽然是经纪人,但手也不可能伸那么长,小量又不喜欢提他们家的情况,我只知道他哥姐跟柔姐关系也不好,有一次他去良城拍戏,他哥正好出差也在那,就约了小量出去吃饭,这事让柔姐知道了,当时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剧组,他哥只好送他回去了……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思量呢?”薄子衡问,“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丁雨琳答道:“他说,别在走廊里吵,后来他们就回房了,我也不好再跟进去。”

    薄子衡一下就想到今天在片场时余思量说,片场人很多。

    这好像是他唯一能跟他妈谈的条件,但就算是这样,能得到的也很少,仅仅只是不被人看到而已。

    能从丁雨琳那得到的信息不多,薄子衡又问了点无关痛痒的便回去了。

    但打开门他却发现余思量不在。

    薄子衡愣了愣,正要拿手机打电话,就听见浴室传来呕吐的声音,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跑了过去。

    余思量这会正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薄子衡立刻上去,轻轻拍他的背:“胃难受了?”

    余思量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低头又是一阵呕吐,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大半才起身去漱口,说:“不能吃那些,会胖。”

    薄子衡立刻反应过来,皱眉道:“你催吐?”

    “别让琳姐知道。”余思量说着,很轻地推了一下薄子衡,“我洗个澡。”

    “病好了?”

    “没那么难受了。”余思量垂眼看他,“之前是担心我妈,现在都来了,不担心了,病自然就好了。”

    薄子衡还是不信,伸手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发现真的不烧了,只好道:“那别洗太久,穿暖和点。”

    余思量笑了笑,点头答应下来,薄子衡便出去了。

    但实际上他洗完澡还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T恤跟短裤,今晚虽说不冷,但对于一个刚生完病的人来说还是太单薄了。

    薄子衡只好脱了外套过去给他披上,无奈道:“刚刚不是答应得好好的。”

    “没事,屋里很暖和。”余思量嘴上这么说,却没有脱下外套,而是就那么披着回到沙发上坐好,两条长腿跟着往沙发上一踩,下巴垫着膝盖开始玩手机。

    薄子衡目光落在他腿上,在心里谴责自己变态却又挪不开目光。

    “看够了,要上手试试吗?”余思量抬眼瞥他,“你今晚要留在这边?”

    薄子衡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嗯”了一声:“我让人给我拿行李过来,在这边住几天。”

    余思量问道:“公司怎么办?”

    薄子衡道:“我爸会处理,有事我视频开会也一样,刚刚去拿外卖的时候已经把房间开好了。”

    余思量抿了一下唇,还想说点什么,但总觉得这种默认他是为了自己才留下的想法实在很自作多情,于是只是“嗯”了一声。

    薄子衡道:“特地留下来陪你的,有我在,阿姨应该会收敛点。”

    余思量咬了一下下唇,含糊道:“那你不用特地开个房间。”

    薄子衡笑了:“不开在你这睡沙发吗?一晚上还好,连着睡几天我腰还要不要了?”

    “谁说让你睡沙发了。”余思量小声嘟囔。

    薄子衡挑起眉:“你肯让我睡床?”

    “又不是没睡过。”余思量抬眼看他,“我们只是睡一起,又不会做、做\爱。”

    他神色镇定得很,但最后那忽然的结巴还是暴露了他那点紧张。

    薄子衡很轻地笑了:“不好意思就别说,我也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谢我。”

    余思量皱起眉:“谁在谢你了。”

    薄子衡道:“那你是在勾引我?”

    “你别太油。”余思量撇撇嘴,“我就是想干点我妈不让干的事。”

    薄子衡被这个回答逗笑了:“这就是你反抗的手段?”

    “不行吗?”余思量耳朵有点热,“我反悔了!你自己去楼下睡吧!”

    但薄子衡没有走,反而是大步走过去在余思量身旁坐下,在他开口之前伸手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余思量一愣,皱着眉挣扎了一下,但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

    薄子衡还是笑,凑数在他脸上落了个吻,说:“我一会就去退房。”

    余思量用脚踢了他的腰侧一下,没有说什么。

    薄子衡顿时弯起眼,宽大的手掌在他脊背上抚过,轻声道:“那我今晚能抱着你睡吗?”

    “薄子衡,你别得寸进尺。”余思量皱着眉,看上去有点凶,但语气不凶,像块没化开的奶糖。

    薄子衡道:“因为你现在看上去很好说话,根据我对你跟雪橇相处的观察,我感觉顺杆爬好像比较有用。”

    余思量被他这话哽了一下。

    某种意义上来说,薄子衡的确没有说错,但被这么戳穿就很不爽。

    “你的观察有问题。”余思量从他怀里起来,重新坐回刚刚的位子,抱着腿警惕地盯着他,像只被惹恼的小猫咪。

    薄子衡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我去洗个澡,一会要是有人送行李过来帮我拿一下。”

    余思量把脸埋进膝盖,闷声拒绝:“自己拿。”

    “那我让他放门口。”薄子衡说着,拿过手机发了条短信便起身洗澡去了。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余思量纠结了两秒,还是起身去帮他拿了行李。

    薄子衡不准备住久,行李很少也很轻,应该就装了几件衣服。

    余思量把行李箱扔到一边,回到沙发上继续坐着。

    薄子衡洗完澡出来见他已经帮自己拿了,便走过去,弯腰在他膝盖上落了个吻:“谢谢。”

    “我是怕被偷了。”余思量皱眉推开他,“你好变态。”

    “这就变态了?”薄子衡笑了,“我还有更变态的,你想不想听?”

    第 29 章

    余思量一点也不想听, 他往角落里缩了一点,说:“薄子衡,你别顶着这张脸跟我开黄腔。”

    薄子衡还挺好奇余思量这话, 笑道:“那你觉得我这张脸该干什么合适?”

    “适合去谈几个亿的大……薄子衡!”余思量伸出食指指他,“雪橇都比你听话!”

    “所以你对付雪橇那招对我没用。”薄子衡说着捉住他的脚, 在他脚底挠了两下。

    余思量不是很怕痒,但薄子衡这两下跟在他心里头挠似的, 他挣扎着抽了一下脚, 发现没什么用,干脆把力道一反, 踢开了薄子衡。

    “你不想跟我谈几个亿的大生意了?”薄子衡笑着低下头,目光落在他脚上。

    余思量的脚也很好看, 纤瘦白皙,脚趾圆润透着粉, 有点可爱。

    余思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脚趾下意识蜷了几下, 青筋隐现, 更好看了。

    薄子衡盯了一会, 忽的低下头在他脚背上落了个吻。

    余思量顿时感觉被电了一样,整个人都麻了, 缩回脚踩在沙发上, 红着耳朵瞪他:“你不嫌脏啊。”

    “不是才洗完澡?”薄子衡笑了笑, 又伸手去捉他的脚, “只是碰一下也不行?”

    “你那叫碰吗?”余思量无语,“明明是亲……”

    薄子衡理直气壮道:“嘴可以亲, 脚为什么不行?”

    “你这话真用不坏是吧。”余思量道,“亲我脚了就不准亲我嘴了!脸也不行!”

    薄子衡面色一僵。

    余思量顿时笑了, 刚想说他两句,就见薄子衡又低头在他脚踝上亲了一口,说:“那我不能亏了。”

    余思量神色顿时有些复杂:“薄子衡,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薄子衡:“……”

    “也不是不行。”薄子衡说着又低下头。

    但这次不同于之前一个那样只是碰一下,余思量感觉到脚背上一阵濕熱,脸顿时烧红了:“你别弄了。”

    薄子衡没有听,反而越发放肆地餂吮起他的脚背、脚踝,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痕,看上去暧昧得不行。

    余思量用力抽了两下才把脚抽回来,往屁股下一塞,半跪坐着挡住了两只脚,彻底截断了薄子衡再犯罪的机会。

    薄子衡理直气壮地伸出手:“另一只,我给你弄对称一点。”

    “滚蛋!”余思量“啪”一声拍开他的手,好笑又好气。

    他又想起薄子衡那个求婚朋友,他未婚妻说得对,跟这种人在一起日子真的很难不开心。

    薄子衡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心情好了不少,笑道:“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余思量缩着脚,不自在道,“你再这样就真的睡沙发了。”

    薄子衡立刻露出失望又无辜表情:“我只是想跟你亲近一下。”

    余思量:“……你这是什么表情。”

    “装可怜的表情。”薄子衡道,“雪橇一装你就心软。”

    余思量:“……你跟雪橇的相似度真有弹性。”

    “毕竟他是我养大的。”薄子衡道,“所以我能再亲亲你吗?”

    余思量抿着唇,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于是薄子衡就很得寸进尺地上去亲他。

    一开始只是很轻的触碰,带着笑一起落在他耳根,然后是脸颊,是眼睛,是鼻梁,是鼻尖,最后才是唇。

    不再像先前那样青涩,而是温柔又缱绻。

    余思量没有拒绝他,甚至勾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也是鼓励他。

    于是薄子衡试探着伸出了舌头。

    起初只是小心地舔了一下余思量的唇缝便飞速缩了回去,之后见他没有拒绝,便得寸进尺地攻城略地,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水声清晰地响在耳边,两人呼吸都开始有些乱,余思量能明显感觉到薄子衡的躁动,也能感觉到他某个部位逐渐苏醒,非常不客气地抵着他的膝盖。

    但薄子衡一条腿跪在他腿间,另一条腿虚虚压着沙发边缘,将他那条腿禁锢着几乎不能动弹,只能极小幅度地挪挪蹭蹭,不像在逃跑,更像在调情。

    余思量挪了几下,明显感觉薄子衡的呼吸重了些许,便不敢再动了,有些尴尬地侧过脸,让薄子衡下一个吻落在脸侧,好空出那么点时间说话:“要不你先让我坐起来?”

    他刚刚就缩在沙发角落,身体随着薄子衡抱过来的动作放松下来,这会半边身子靠着椅背半边腰架在扶手上,空着的背几乎全靠薄子衡托着,再加上那条近乎不能动的腿,整个人都被薄子衡掌握住了。

    “不想。”薄子衡鼻尖抵在他脸颊上,呼吸随之喷在他脸上,哑着嗓音道,“再让我亲会。”

    余思量红着耳根,又将脸往旁撇了一点,说:“你不难受吗?”

    无论是这个姿势,还是某个部位。

    “难受。”薄子衡道,“但是起来可能亲不到了,就算要解决,你也得给我一点回味的时间。”

    余思量脑子空白了几秒才明白过来薄子衡说的回味指什么,耳根的热度顿时蔓延到脸上,他想骂一声变态,又觉得这对薄子衡不痛不痒甚至还可能被他当成另一种情趣,只好闭着嘴不说话了。

    但薄子衡已经学会了不要脸的技能,余思量不说话,他就当余思量是默认了,于是低下头又跟他交换了个吻,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什么?”

    “你解决的时候,在想什么?”薄子衡轻声问他,细细碎碎的吻在藏在每一个字的间隙里落在余思量脸上。

    余思量被问得越发不好意思,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想。”

    薄子衡低低笑了一声:“什么都不想,就硬弄?”

    “不、不然呢。”余思量结巴道,“不然手用来干嘛的。”

    “这难道是一种天赋?”薄子衡笑了,又低头去亲他的脖子。

    余思量微扬起头,两只手犹豫着要不要推开薄子衡的时候,薄子衡已经把吻落到他鎖骨了,看那气势似乎有一路往下的意思。

    余思量只好按住他,说:“不然我帮你吧,你别亲了。”

    薄子衡一顿:“跟上次那样。”

    余思量红着耳朵点头:“一回生二回熟……”

    薄子衡想了想,很认真地问了一句:“能不用手吗?”

    余思量:?

    脑子里瞬间浮出几个可能性,余思量有些呆愣地嘟囔了一句:“这不太行吧……”

    薄子衡:“嗯?”

    “没。”余思量小脸通黄,微低下头问道,“你想用什么?”

    薄子衡没说话,只是用手捉住他的脚踝,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说:“或者就现在这样继续,不过你可能会累点。”

    余思量面上一僵。

    怎么说呢,比他想的尺度还小点,但又好像没有很小。

    他红着脸骂道:“薄子衡你变不变态。”

    “都行。”薄子衡还是那么理直气壮,“手可以,那脚也可以。”

    余思量还想骂他,但看薄子衡一脸笑的样子就知道骂了也没用,薄子衡只会更开心地劝他,如果劝不动……那事情可能就回到了原点。

    按理说他态度强硬点,薄子衡肯定会收敛一点,但可能是气氛太好,也可能是薄子衡的吻真的很温柔,余思量不是很想破坏这种亲昵又曖昧的感觉。

    于是他纠结了一会,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薄子衡立刻笑起来,又凑过来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说:“老婆真好!”

    余思量看他高高兴兴的样子,心想原来雪橇就是被这么惯坏的。

    薄子衡亲完他便退开了,大大方方地往沙发上一靠,说:“弄完了我也帮你,或者我们一起。”

    “不用。”余思量拒绝道,“去关灯。”

    薄子衡皱眉:“一定要关?”

    余思量守着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防线说道:“不关就自己去洗冷水澡。”

    薄子衡只好不情不愿地去关灯,只留下一盏极暗的昏黄小灯,暗得几乎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暗得余思量只能一点点摸索着踩上去。

    即使隔着布料他也能感觉到那里的熱度,以及在他踩上去那瞬间尺寸的变化。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变态”,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起来。

    薄子衡呼吸重了些,不过声音依旧冷静:“你以前……”

    “没有。”余思量几乎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了,抢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吗?”

    薄子衡舒坦了:“做变态滋味挺好的。”

    余思量脚下稍稍施力,咬牙道:“你再说!”

    薄子衡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余思量刚想为自己扳回的一成高兴,就感觉脚下的又有了点变化。

    余思量:“……”

    余思量都要被气笑了:“你果然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吧?”

    薄子衡依旧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老婆。”

    “谁是你老婆!”

    “还能是谁。”薄子衡道,“我能把裤子脱了吗,怪难受的。”

    余思量默了。

    几秒后他收回了压着的力道,等再重新踩上去时,没有任何阻隔的熱度越发惊人,像是踩着一块烧红的铁,燙得他感觉自己脚底好像都红了,脚趾不自觉地蜷了一下,对面立刻传来一声很轻的呼声。

    薄子衡是一时都不知道是自己心理作祟,还是余思量真就天赋异禀不用学就很会,刚刚那一下他差点就交代了,好在忍住了,不然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只能将心思放到余思量身上,目光盯着他模糊的轮廓,脑子里却又忍不住想他此时的表情,可能是红着脸不敢看他,也可能是仗着光线昏暗正与他四目相对,不管是哪个,都很勾人。

    直到余思量偏过头去,咬住了自己屈起的食指关节,像是防着自己出声,也像是是羞耻过头不好意思看。

    薄子衡越发躁动了。

    余思量也不清楚时间过了多久,他有点后悔没提前开空调,不然也不至于熱得一脑门的汗。

    他还有点后悔没有拿点什么垫一下腿,以至于现在脚酸。

    又过了一会,微烫的液體溅到他有些凉的脚背上,燙得他那一片皮肤有点发麻。

    他立刻缩回脚,红着脸道:“好了,我去洗个……”

    话还没说完,薄子衡忽然凑上来吻他。

    余思量呆愣了几秒,疑惑都没来得及冒头,薄子衡的手就伸了过来。

    “我也帮你。”薄子衡低声道,“好不好?”

    嘴上询问,手却没有经过同意就开始动作,于是本该降下去的溫度又一次升了起来,声音比刚才更加濕淋淋。

    这是余思量第一次让薄子衡帮忙,事实证明他单身这么久,没有一天是浪费的,在这方面的技巧比他强了不是一点,才上手没一会余思量就有点崩溃了,只是死咬着唇守着最后那点尊严。

    薄子衡垂眼看他,靠近后他能勉强看清余思量的表情了,可爱得他忍不住弯起唇,低声道:“不笑你。”

    余思量没有回答,而是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力道很大,就差把不服气刻在脸上了。

    薄子衡明白他这胜负心,毕竟他也有,但还是忍不住想逗他,于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很快余思量就嗚咽着弄脏了他的手,同时薄子衡也多收获了一枚牙印。

    他很轻地笑了笑:“一起去洗澡?”

    “自己去!”余思量踢了他一脚,闷闷不乐地蜷起身子面壁。

    薄子衡只好自己去了。

    两人洗完澡再吹干头发,等躺到床上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薄子衡想抱着余思量睡,但人刚靠过去,怀里就被塞了个枕头。

    余思量道:“不准过来,还有,今晚的事,睡醒就给我忘了,以后都不准提了!不然离婚!”

    他说完就关了灯。

    一片漆黑中,薄子衡抱着软乎乎却冰冷的抱枕,有些懊悔地想,刚刚不该那么得寸进尺的,现在好了,老婆好像恼羞成怒了。

    第 30 章

    丁雨琳作为余思量的经纪人, 出于各种原因会保存一份他房间的钥匙,无论是家里还是酒店——除了薄子衡那边,加上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 她也就没要。

    往常秦艳柔只要来了,余思量就会连着好几天都很消沉, 还会影响状态,虽然薄子衡来看过了, 但她不放心, 第二天大早还是过来看了一眼,结果打开门就看见两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顿时感觉整个人摇摇欲坠:“你、你们两个……?”

    “嗯?琳姐,你来这么早?”听见声音, 余思量从床上坐起来,稍显宽松的上衣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 露出光洁白皙的肩膀。

    丁雨琳仔细观察了几秒,确定了余思量身上的确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轻声道:“你吓死我了。”

    余思量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以及熟睡的薄子衡, 笑了笑:“我们做点什么不是很正常?之前我跟周严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你们刚交往的时候我紧张死了好吗?”丁雨琳无语道, “但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也没干什么,我以为是柔姐叮嘱过, 但你现在不是很维护薄总嘛……”

    余思量垂下眼, 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说:“不是我妈叮嘱过, 是我不想做。”

    丁雨琳愣了愣:“为什么?”

    余思量没有说话,只是在被子上捏出一个又一个痕迹。

    因为他爸的关系, 他很讨厌婚外性关系,虽然他跟周严是正常恋人关系, 但他就是……

    “因为没有结婚。”余思量道,“但薄子衡已经跟我领证了”

    丁雨琳一听这话就想晕眩:“但也要注意场合吧,你现在还在工作,要是没处理好……”

    “不会。”一道有些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薄子衡睡眼惺忪地往余思量的方向蹭了蹭,跟只大狗一样整张脸埋到余思量身上,“我会等小量休息了再嘶……”

    “醒了就起来。”余思量揪住他的耳朵,“在这偷听我们说话算怎么回事?”

    “什么叫偷听,我明明在睡觉,是你们没避开我。”薄子衡坐起来,也没动。

    丁雨琳:“……能这样最好,虽然你们两个已经是夫夫了,但我一点也不想给你们公关这些。”

    “我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让你公关。”余思量说完,从床上下来了。

    丁雨琳立刻就看见他脚背上的痕迹,目光一厉:“你们还说不会!”

    余思量愣了愣,循着她的目光低下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晚的事,耳根一热,干咳了一声:“我们又没有做,纾解一下不是很正常?”

    “你最好是。”丁雨琳“哼”了一声,“昨天有两场戏没拍完,我已经跟周导商量过了,放到后面去,一会我跟柔姐出去逛街,可能要晚上才回来,你今天好好休息,知道吗?”

    余思量点头:“谢谢琳姐。”

    丁雨琳笑了笑:“有事就叫小虎过来,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等门“咔哒”一声锁上,余思量才缓缓身手抓住了旁边的枕头,扭头看向薄子衡。

    薄子衡:?

    他人还没清醒,就被迎面一个枕头砸了个晕乎。

    余思量抓着枕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砸,怒道:“下次不准在这种看得见的地方留痕迹!!”

    薄子衡心想这就开始管下次了?

    但他嘴上还是无辜道:“看不见的地方我怕你不让,再说这里穿袜子就遮住了,现在天气还不热,你平时嗷嗷……知道了知道了都听你的!”

    余思量听见他的保证,这才收回手,命令道:“罚你去买早饭!”

    “噢。”薄子衡笑了笑,起身洗漱完便下楼去了。

    等人走了,余思量才缓缓地、缓缓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捂住了到嘴边的尖叫声。

    他昨晚是疯了吧怎么也不阻止薄子衡!现在被琳姐看到了也太丢人了!!以后见面要是琳姐想起来今天的事怎么办好尴尬!!

    都怪薄子衡!刚刚应该多打两下的!!

    余思量狠狠在床上锤了几下,好一会才缓过尴尬,这才顶着发红的脸去洗漱,等薄子衡回来时,他还是那个有点高冷有点淡的余思量。

    薄子衡把早饭放下,说:“看见路口有煎饼就买了两个,不爱吃还有包子。”

    余思量爱吃。

    他接过煎饼跟豆浆开始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想今天要做点什么。

    换作往常他一般会睡半天,再玩半天游戏,但今天醒得早,难道要玩一天吗?

    看他啃着啃着忽然开始发呆,薄子衡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想什么呢?”

    “在想干什么。”余思量道,“忽然发现我的生活,好空虚。”

    薄子衡被逗笑了:“我行李箱里有游戏机,玩吗?”

    余思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那么小一个箱子你还空出来带游戏机?”

    “打发时间用的。”薄子衡解释道,“还是你要电脑?”

    余思量想了想,说:“游戏机吧。”

    薄子衡便去拿来给他。

    薄子衡买的游戏是真的多,余思量刷拉拉翻了半天,最后挑了个闯关类的游戏,开了个新存档,窝在沙发上玩起来。

    “难得放假,不想出去玩吗?”薄子衡问道。

    “我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余思量正在过新手教程,玩得比随意,也有多的时间去思考薄子衡的话,“你应该不喜欢这种生活吧。”

    “什么?”

    “闷在家里。”余思量道,“你看起来像每周都要跟朋友聚一聚的社交动物,周严也是,经常在家里开派对,一闹就闹通宵。”

    薄子衡无奈:“怎么又提他。”

    “因为我就跟他同居过,也举不出第二个例子了。”余思量解释道,“我倒是想拿家里举例,但我家办的一般都比较安静,我住得高,吵不到。”

    薄子衡释怀了,又问道:“所以你不喜欢他办派对。”

    “也不是。”余思量想了想,“是不喜欢他的朋友,虽然他们也不喜欢我就是了。”

    “我朋友都很喜欢你。”薄子衡道,“他们夸你好看。”

    余思量弯了弯唇:“是不是太肤浅了点?”

    “不会。”薄子衡道,“毕竟见得不多,要是见了一两面就对你了若指掌,那问题才大。”

    余思量:“……”

    好像也有道理。

    “而且我也没有很喜欢社交。”薄子衡想了想,说,“雪橇喜欢出去玩,但一直跟我呆在家也很开心。”

    余思量挑眉:“看来你完全把自己当雪橇了。”

    “因为你真的很喜欢雪橇。”薄子衡说着收拾好桌子,去拿了笔记本来在余思量身旁坐下,开始处理工作。

    余思量游戏模式选的是普通,除了偶尔会上一点难度之外整体还是很友好的,所以他一开始还端端正正坐着,后来就有点犯懒,整个人瘫到薄子衡身上,像块大型的奶糖粘着他。

    薄子衡还挺乐意他这么亲近自己的,所以就算余思量其实有点妨碍到他了,他也没吱声,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艰难地工作。

    午饭也是叫的外卖,下午余思量跑到床上去玩了,不过只玩了一会就犯起困,抱着游戏机睡着了。

    薄子衡处理完手头的事,走过去给他拉好被子,恰好听见余思量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他凑过去,发现他在叫雪橇的名字。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薄子衡真的好酸。

    不过能梦见雪橇,说明是很开心的梦。

    他伸手摸了摸余思量的头发,听见电脑那边传来提示音,便又回去了。

    余思量睡到太阳开始西斜才醒,醒了也不动,拿起游戏机就继续玩了起来。

    薄子衡还在工作,听见游戏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无奈道:“醒了不起来在干嘛?”

    余思量含糊应了一声:“还困。”

    薄子衡笑了笑:“需要我伺候你洗脸吗?”

    “需要。”余思量应完,自己也跟着笑了一声,“你这少爷哪会照顾人。”

    薄子衡没回答,起身去浴室拧了条毛巾出来给他洗脸,动作轻柔擦拭到位,手法之娴熟看上去起码有个三岁的女儿。

    余思量扬着脑袋让他擦脸,含含糊糊问道:“你不会瞒着我有个孩子吧?”

    薄子衡低低笑了:“我哥有两个孩子,我偶尔会帮忙带带,你呢?你哥跟你姐没有孩子?”

    “有。”余思量被擦完脸,又低头继续玩游戏,“我姐有个男朋友,不过还没结婚,我大哥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已经上幼儿园了,不过他脾气跟我哥很像,自律卷王,每次碰到他都在学习,没什么机会给我照顾他的机会。小的那个还不是很懂事,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怕我,每次看见都躲得远远的。”

    薄子衡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吓到人了?”

    余思量不解:“他们是我侄子,我吓他们干嘛?”

    薄子衡道:“你看上去不像会对小孩热情的人。”

    余思量默了。

    其实更准确地说,他对谁都不热情,就算是小小一只的侄子,他看见了也只是给个眼神而已。

    “看吧,你这样小孩怕不是很正常吗?”薄子衡说着,拿过手机点了几下,递给余思量,“你看我小侄女,可爱不?”

    余思量垂眼看过去,照片上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头上戴了一顶漂亮的皇冠,手里捏着一把沾了蛋糕的叉子,朝镜头咧嘴笑得灿烂。

    “可爱。”余思量弯起眼,“你喜欢小孩?”

    薄子衡点头:“喜欢啊。”

    “可你……”余思量想说跟他在一起就不会有小孩,又觉得这话相当于把两人下半辈子都绑一块了,于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机递还给薄子衡。

    薄子衡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孩子玩别人家的就好了,又不是非得自己生,实在想要,去领养一个也行。”

    余思量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低头继续玩游戏。

    薄子衡也不着急,笑道:“那以后有机会带你见见我小侄女。”

    “不怕我吓到她吗?”余思量问道。

    “不会,她不怕。”薄子衡笑道,“她胆子很大,而且最喜欢漂亮哥哥。”

    余思量抬眼看他:“哥哥?”

    “唔……叔叔。”

    余思量收回目光,操控着角色冲到终点,这才把游戏机往旁边一丢,问道:“晚上吃什么?”

    薄子衡无奈道:“你这会不会太堕落了点?睡醒后不是吃就是玩。”

    “你管我。”余思量撇撇嘴,“不说我自己吃。”

    “还早。”薄子衡道,“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出去吃。”

    “不要。”余思量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想出门。”

    薄子衡被他这样子逗笑了。

    现在的余思量看上去又软又甜,像一朵棉花糖。

    他戳戳棉花糖,说:“那我们在窗边吃,晒晒夕阳和月光,意思意思。”

    余思量点点头:“吃什么?”

    “我来点,你继续玩吧。”薄子衡说着拿出手机开始翻攻略。

    他们下午吃的快餐,晚上不想再吃一样的。

    最后他挑了一家鲁菜馆,还收藏了一家烧烤店防止余思量晚上嘴馋,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吃完晚饭没多久,秦艳柔就过来了。

    她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全部堆茶几上只留了两个小袋子在手上,然后走到床边坐下,语气温柔地叫了余思量一声:“宝贝,还在生妈妈的气呢?”

    余思量低头玩游戏,没有理她。

    “别玩了,一会把眼睛玩坏了。”秦艳柔语气依旧和蔼,“昨天是妈妈不对,妈妈跟你道歉好不好?”

    余思量这才抬眼看她。

    秦艳柔见他搭理自己了,立刻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说:“快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余思量接过袋子,先打开了大的那个,里头是一个小蛋糕。

    秦艳柔道:“无糖的,比较不容易胖,别在床上吃知道吗?”

    余思量“嗯”了一声,把蛋糕重新放好,又去开另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戒指盒。

    他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枚很漂亮的戒指,两边白钻翅膀拼成一个心,中间拱着一颗反方向的红心宝石,很大,但不太适合男孩子。

    “你之前不是很想要?”秦艳柔笑道,“这个的确不适合你,不过你喜欢,妈妈就给你买。”

    余思量“嗯”了一声:“谢谢妈。”

    秦艳柔脸上笑容越发明艳:“那你不生妈妈的气了吧?”

    “嗯。”余思量合上戒指盒重新收好,起身过去给了秦艳柔一个拥抱,“不生气了。”

    秦艳柔欣慰道:“我就知道,你还是爱妈妈的。”她拍了拍余思量的背,“好好拍摄,离婚的事也不用太着急。”

    余思量依旧只有一个“嗯”字,听上去乖巧又顺从。

    秦艳柔心情果然更好了,凑过去亲了亲余思量的脸颊,说:“那我明天陪你去片场,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周导了。”

    她坐在那絮絮叨叨的,余思量就在旁边点头应和,偶尔回两句,像一个只会简单程序的机器人,看上去很普通的场面,却让薄子衡看得有些难受。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真的可以既敷衍又热情。

    只是秦艳柔好像真的分不清敷衍和乖巧,是真心觉得此时的余思量听话又可爱的。

    她跟余思量聊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全程没有跟薄子衡说一句话,只是在最开始提出离婚的事时看了他一眼而已。

    等到门“咔哒”一声关上,薄子衡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妈就算好声好气,给人的压迫感也一点没少。”

    “是压迫,还是压抑?”余思量把秦艳柔给他的两份礼物放到桌上,起身去看茶几上那堆东西,有衣服,有首饰,也有一些日常用品。

    余思量大致挑了一些往旁边一放,说:“这些送你。”

    说完等了几秒,却没等到薄子衡的回应,看过去才发现他在看他妈刚刚给的两个袋子。

    “你想吃?”余思量走过去拿了放蛋糕的袋子递给薄子衡。

    薄子衡摇头:“就这么放着?”

    “我又不喜欢。”余思量道,“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心情不好就吃点甜的,所以每次跟我妈吵架我就会买蛋糕吃,她就记住了,但又没记住。”

    薄子衡默了默,刚刚秦艳柔还特地强调了,是无糖的。

    “那戒指……”

    “周严送我的,后来他又拿回去了。”余思量淡淡道,“他本来想找人改成领带夹,结果还没找人动手就被他妈知道了,他妈很生气,非要他把戒指拿回去,周严为这事跟我道歉了很多次,我就想自己买一个也行,在看的时候正好被我妈看见了,她问我,我不好说实话,就骗她说想买,但不太适合我。”

    他说着走到衣柜旁拉开门,从里拿出一个盒子翻了翻,翻出一枚领带夹给薄子衡看,跟那枚戒指一样的款式。

    “半年前的事了。”余思量道,“那之后我就进了组,平时我们虽然会联系,但我从来不跟她说这些,她也不知道我买了什么,最近又想要什么,只能按着之前看见的买。”

    薄子衡再次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秦艳柔什么。

    要说她不上心吧,她还知道要带儿子喜欢的东西来道歉,可要说上心吧,余思量好像也不是很喜欢。

    想了想,他问道:“这种东西你收到过多少?”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余思量着实愣了一下。

    “挺多吧。”余思量回忆了一下,一时还有点数不完,“我妈有时候还会把我们三个的喜好记混,跟她说了,她还要生气。”

    薄子衡没明白:“怎么生气?”

    “比如我哥喜欢吃鱼,但是我姐不喜欢,她回家的时候我妈会给她做鱼吃,我姐说她不喜欢,我妈就会生气,说你以前明明吃,我姐说是哥喜欢,她不喜欢,她们两个就会吵起来。”余思量说到这,很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我妈就会问我,说你姐是不是喜欢吃鱼,我如果说她一直喜欢吃鱼,我妈就会更生气,说她特地下厨,我们两个还联手气她,如果我说我姐的确喜欢,她就会骂我姐。”

    薄子衡默了:“总之你们两个总有一个要挨骂的。”

    余思量点头:“我姐吃东西急,小时候被鱼骨头卡过,所以不喜欢吃鱼,我哥虽然喜欢吃鱼,但他对海鲜过敏。”

    薄子衡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又不难记,我还知道我姐喜欢钻石,尤其喜欢红宝石,她说抢眼又高贵,很适合她,我哥恰恰相反,他喜欢玉石翡翠,偶尔还会自己刻着玩。”余思量垂眼,“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记不住才奇怪吧。”

    薄子衡摸摸他的头发,说:“也可能是你比较细心。”

    余思量看向他:“那你记得吗?你家人喜欢的东西。”

    薄子衡沉默了。

    他还真记得。

    他妈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每年生日、节日都会为他们准备礼物,所以他跟他哥也养成了这种习惯,挑一些家里人会喜欢、能让对方高兴的小玩意在比较重大的节日或者生日送给对方,当然也不是没试过买重复,但礼物的重点本来也不是礼物,而是其中的心意。

    “我姐就记不太得,她在这方面有点迟钝。”余思量笑道,“但她有个备忘录,里面都写着呢。”

    所以记不住也无所谓,关键是想不想记。

    对秦艳柔而言,余思量的喜好只是吵架后才需要被记起的东西,所以平时不记也可以。

    薄子衡叹了口气,伸手给了余思量一个拥抱。

    他说:“没关系,以后生日跟节日,我给你准备礼物。”

    余思量鼻子一酸:“那我不是得给你准备回礼。”

    “无所谓。”薄子衡笑道,“要是你记不住节日,你只要亲我一下就可以蒙混过去了。”

    余思量原本冒出来一点泪意顿时憋了回去,好笑道:“你也太好哄了。”

    “这怎么能算哄。”薄子衡道,“一个吻也是一份很好的礼物,当然了你要是愿意给我别……”

    他话没说完,就被余思量捏住了嘴巴:“你怎么老喜欢在这种温情的时候破坏气氛。”

    薄子衡拿开他的手,说:“因为温情时刻你很容易哭鼻子。”

    “我才没有。”余思量抹了一下眼睛,“不过还是谢谢你。”

    薄子衡立刻发挥自己顺杆爬的本事:“就只是口头谢谢?”

    余思量抿了一下唇,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薄子衡:“……”

    余思量:“……”

    薄子衡:“……”

    他最终在余思量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吧我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余思量亲了一下。

    不是脸颊,而是嘴。

    “好了,我谢过了,洗完澡就睡觉吧。”余思量亲完就想跑,但人刚下床就被薄子衡重新捞回来,低头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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