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涉及人口拐卖, 孙姨，表亲，连同江黎声的买家都判了一定程度的刑期。
而霍白那边的处理速度也很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八个月。
估计是世界线在进行的自我修复, 霍白出来的那个时间刚好是和女主虐恋正式开始的节点。
江黎声细算日子, 等霍白出来, 她也刚好赶上高考结束。
不错，只要癫公别打扰她考大学就行, 至于后续百分之四十的剧情, 就等一年后再看了。
转眼寒假已至。
以往假期, 江家会全家出国旅游，不过今年大大小小发生了不少事。江诺诺被彻底赶出家门，江父目前正在疗养院养伤, 江母倒是想借此机会和江黎声搞好关系, 不过看出她的冷漠，几次下来也终于放弃了修补的想法, 转而去疗养院找江父不痛快去了。
最后算来算去, 今年在家过年的可能只有江黎声和江岸声。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想到后续有男主开车把她丢在路边的剧情，先不管这件事会不会发生，不过这也提醒了江黎声。
——拿驾照很重要, 若真遇上是可以救命的。
于是江黎声趁此机会报了个驾校, 每天骑着小电驴去, 骑着小电驴回，风驰电掣，风雪无阻。
然后……不负众望地挂了。
挂科二的心情比她考全班倒数第一还让人接受不了, 回去的路上风都是臭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电驴距离别墅区还剩五里地的时, 咔嗒一声，小蓝熄停在了路边，任凭江黎声这么发动哄劝，对方都无动于衷。
江黎声这二手小电驴破归破，但她宝贝得很。
自从经历过和赵明打架过的那次，小蓝明显不如往昔了，她来来回回修了几次，不过看今天这个情况，估计是问题有点严重了。
以前多启动几次基本都能勉强开走的。
小蓝不会和她的科二一样死在今天吧？！
江黎声一脸沉重地看了眼上坡路，又仰头看向天空。
春节将至，上京也到了雪季，天气预报近日有大雪，见头顶黑云厚重，指不定马上就要雪落。
没有办法，江黎声只能下车推着小蓝费劲巴拉往前面走。
这时候电话刚好过来，不用看都知道是方旭的，她没搭理，按了挂断。
因挂科太过影响心态，她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把手套落在了储物柜，现在只能光着手骑车。
天气严寒，推一会儿双手就冻得通红。
正考虑要不要让江岸声出来接她时，身后传来轻微的汽车鸣笛声，她果断挪着车往旁边靠，却见那辆银灰色的商务车不紧不慢地跟在身侧。
江黎声警惕心登时上来，二话不说抓紧了口袋里的伸缩电棍。
车子在身侧停下，车窗下滑，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瞳。
熟悉，又因许久未见，让江黎声多出几分陌生感。
打量当中，男人的脸庞已经完全映入眼帘。
他一双视线从她身上简单掠过，江黎声穿着一件十分厚重又保暖的白色羽绒服，半张脸裹在红色的围巾里，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尖，双手看样子暴露在外许久，每个关节都冻得红紫。
霍砚少说半年没见她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小姑娘长高了点，头发也长了些，精神气很足，看样子家庭变故和霍白的那件丑事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影响。
霍砚瞥向她身后的小蓝，问：“坏了？”
江黎声这才回神：“好像是。”她脚尖轻轻踹了踹小蓝的车轮子，“上次检修说是零件有问题，估计一样的毛病。”
霍砚点头，开门下车。
他长待在室内，穿得也比较单薄，身量高挑，黑色大衣更衬身形，走过来的瞬间，江黎声就被完全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戴上。”
霍砚把自己的手套拿下来递给她。
江黎声确实冷的够呛，也没客气，老老实实地把手套戴好
男士手套对她来说过于宽大，虽尺寸不和，但胜在保暖。
指尖暖和后，江黎声乖乖道谢。
霍砚让司机把车停靠在不影响交通的位置下，然后从后备厢拿出工具箱，撸起袖子，蹲在小蓝旁边认真捣鼓起来。
江黎声见此，立马好奇地凑过去：“叔，你会修车啊？”
一声叔让霍砚默然，旋即道：“略懂皮毛。”
江黎声：“……”
还略懂皮毛。
Strong叔。
她努努嘴，蹲在旁边看他修车。
其实江黎声也会修车，最开始小蓝坏的时候都是她修的，毕竟那时候拿不出修理费，只能自己乱修。
有时候是电瓶有问题，有时候是发动不了，每次还都给她修好了。
霍砚他的动作不算生疏，眼神认真，看起来十分专业。
江黎声：“……”
坏了。
这strong叔好像真的会修。
霍砚很快排查出线路问题，随着与机械零件的直接接触，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指跟着沾满黑色的油渍，有一些还蹭到了他那昂贵的羊绒大衣上。
霍砚不甚在意，修理地动作加快不少。
有点点冰凉沾染脸颊，她抬眸向上看去，下雪了，雪花洋洋洒洒从空中飘落，清透的雪花跌坠至他过长的睫毛，很快因体温而消融。
江黎声盯着他侧颜看了会儿。
对方耳根开始泛红，想来也是冷得不轻，看着他卷起的袖口和裸.露在外的肌肉，江黎声于心不忍：“算了吧，我推回去得了。”
“好了。”
霍砚把工具重新放回到工具箱里。
江黎声一愣。
他说：“是刹车断电装置有了问题，不过零件确实破损严重，也只能坚持到让你骑回去。”
江黎声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没说话，只是爱怜地摸了摸小蓝的车座。
她动作中的珍惜好似对待的不是一辆破旧的车，而是相处许久的朋友。
霍砚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着指尖，嗓音清冷：“它是什么型号？”
江黎声报上型号，遗憾地摇摇头：“这辆车是二手车，也不是什么牌子货，几十年前的老款了，我上次找修理铺的人，他说这种老款基本绝产了，零件更是难找。”
不然江黎声也不会这么哀愁了。
霍砚笑笑：“试试看。”
江黎声骑上去，试着发动小电驴，结果真的有了反应。
她面露惊喜：“真的好了哎，谢谢你呀霍砚。”江黎声重新开心起来，“我本来觉得自己今天挺倒霉的，科二没过，车还坏了，要不是遇见你，估计真要推回去了。”
霍砚笑意更深。
也难怪过来的时候看她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原来是刚考完试。
他手指冻得有些发冷，条件反射地想要揣到口袋里，却想到指尖的污渍没有清理干净，动作便戛然而止。
对面的江黎声正欣喜地检查着自己的小电动，她容易满足，一点小事也笑得开心。
“没关系。”霍砚安慰，“我科二考了三次，是挺难的，你比我聪明，下次肯定会过。”
江黎声听到哑然，总觉得他是故意说来哄他的。
不过她也没有不知好歹地去拆穿，点头接受了这份好意：“那就借你吉言啦。”
雪开始飘大，江黎声冻得不行，她骑上车对霍砚摆摆手：“那我先走了，小叔再见。”江黎声骑出去两步，想了想又刹住车，回眸看着他，“小叔，你过年会在家吗？”
他微一思忖，“你若来，我会在的。”
这话听着熟悉。
江黎声笑说：“那我来，你一定要在。”
霍砚眼底闪过笑色：“好。”冰天雪地中，他原本冷清的音色也因柔和下去的眉眼而听着温柔。
江黎声心中一悸，可是漂泊的大雪让她无暇利用心尖那么微妙的悸动，拧动油门迅速驶离路段。
霍砚随后上车，从下方的储物空间拿出湿纸巾，将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司机怕他着凉，急忙调高空调温度，这才发动引擎慢慢往家里走。
走了半晌，司机许是想到了霍砚刚才说的话，不禁打趣：“先生还挺会安慰人，不过小丫头应该不会相信。”
霍砚知道他指的是驾照那事。
他的视线不甚在意地从前方扫过，又很快离开，微微皱了皱眉，颇为认真地对着司机说：“我没安慰她。”他有点无奈，也有点懊烦，“我科二真的考了三次。”
他更没有骗江黎声。
——那玩意确实挺难的。
司机：“……”
司机：“…………”
糟糕。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
第52章 052
许是真的借到了霍砚吉言, 江黎声在十天后的科目二考试里满分通过。
新年那天，微信的班级群飘满了各种祝词。
江黎声也收到了方旭和一些同学的拜年，江岸声还掐点给她发了个新年快乐的红包。
虽说江家现在人丁冷落，可年夜饭还是要吃的。
由于刘妈和司机他们全回了老家过年, 江妈又雷打不动地去了疗养院, 眼下家里只有他和江岸声两个人。
没办法, 江黎声只能拉来江岸声和她一块包饺子。
她包的饺子胖嘟嘟肉乎乎，为了确保自己能吃上硬币, 几十个饺子起码准备了一百来个硬币。
于是江岸声看她包一个放一个, 包一个放一个。
沉默。
“你这样……不太好吧？”
江岸声委婉表达意见。
江黎声眨眨眼, 静默片刻，认同点头：“确实。”她这回一个饺子包了两个硬币，“包个越多发财越多, 一个是有点少。”
江岸声：“。”
他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好不容易包完饺子, 结果忙活了半天的江岸声还没趁热吃上一口，就见江黎声穿好外套, 抱着满满一锅生饺子往出走。
江岸声急忙追过去：“你去哪儿？”
江黎声来到玄关口换鞋：“去找小叔过年。”
小叔？
江岸声追问：“霍砚？”
“是呀。”
眼见她穿好鞋已走到门前, 江岸声如临大敌，忙不迭套着外衣追赶出去。
别墅区的新年夜算不上多热闹。
相比于城区点燃的烟花，这里就显得过于安静了。
江岸声微微平定气息：“我和你一起过去。”顿了下, “拜年。”
江黎声微一挑眉, 没有过多阻拦, 两人结伴往霍庄去。
新年夜飘舞着白茫茫的雪花，白雪映照如昼，在路灯下翩翩摇曳。两人很快来到霍庄, 门打开后，罗管家骑着敞篷小四轮出来迎接。
“罗叔过年好。”
罗管家笑得慈眉善目：“江小姐过年好。”他从怀里抽出个红包递过去, “按习俗是明天给的，可是不巧，明天要回家探亲。”
“谢谢罗叔。”江黎声开开心心地收了红包，见明显没有江岸声的份，便很是嘚瑟地对他扬了扬眉。
江岸声一笑，不甚在意地坐在了后座。
几人回到别墅，江黎声环视一圈，发现屋子里除了罗管家就没有其余佣人了，八成都回家过年了。
“罗叔，厨房在哪边？我在家里包了饺子，特意拿过来和你们一起吃。”这时想起来没看到霍砚的身影，江黎声顺势问，“小叔不在家？”
“楼上工作呢，应该快忙完了。”罗叔接过饺子，“我来煮，你们去沙发那边玩。”
江黎声也没有客气，去客厅打开了电视。
频道正在播放春晚小品，她正就着果盘边吃边看，就听到后面哼哧哼哧，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她走来。
江黎声还没回头，一个温热湿润的鼻子就蹭到了她的耳根。
她扫眼过去，毫无预兆对上一张庞然大脸。
“哼……”
猪小江那肥胖的身体挤满沙发，见江黎声搭理他，登时开心地翻了个肚皮。
猪别一日当刮目相看。
虽早知猪小江日后会发展的壮大，但没想到它能壮大到这种地步。
看那体型……四百斤估计都是说少了。
不过和小小时候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粉嘟嘟地身体和亮亮的眼珠子，能感受到霍砚的用心，猪小江浑身干净，丝毫没有禽畜类那难闻的气味。
“你长这么胖了呀。”江黎声撸了撸它的耳朵，手感不错，她又来回摸了下，“算你有良心，没忘记我。”
“它每天都记着你。”
一道声音穿插而入。
江黎声抬眸。
霍砚出现在不远处。
他衣着闲散随意，米白色的毛衣显着整个人都清俊随和不少，没戴眼镜，头发也没有做打理，碎发遮在眉间，露出双温润墨色的眼眸。
“小叔好。”
江黎声和江岸声同时起身打了招呼。
霍砚走过来，“罗叔说你带了饺子来？”
江黎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自己动手包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不挑食。”霍砚说着对猪小江勾了下手，那猪崽子得到召唤，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等投喂。
饺子此刻煮好。
因为是过年夜，也不讲究什么规矩与否，霍砚让罗管家坐下一起吃。
除了饺子，罗管家还准备了些可口的饭菜。
饺子共有两种馅，一荤一素，味道好吃是好吃，就是……硌牙。
四个人每吃一口饺子，就被里面的钢镚儿绊一下舌头。
很快，每人面前摆满了硬币。
这顿饺子吃的实在艰难，霍砚长叹气，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我这舌头也算是品尝到铜臭味了。”
“……”江黎声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随后一本正经道，“叔你不懂，习俗上说，吃到硬币会发大财，你看你吃到了二十个硬币，你往后二十年都发大财，走大运。”
霍砚眼梢荡开笑意，数了数她面前的硬币，不多不少十五个，“希望如此吧。”
吃过晚餐，距离跨年还有好几个钟头。
等着也是无聊，江黎声提议打麻将。
霍家地下一楼的娱乐厅应有尽有，他也没有扫兴，叫上罗管家陪着一起玩。
江岸声没怎么打过麻将，不过头脑聪明，听江黎声说了一遍规则就找到了诀窍；罗管家身为金牌管家，自然是无所不能；霍砚也没说自己会还是不会，不过从摸牌的手法来看，很可能是个老手。
江黎声对麻将不敢说精通，但绝对不差。
记得小时候她养母来玩儿，有时候养母上个厕所什么的，江黎声就帮忙看着，一来二去也学到了窍门。
不过那点窍门在霍砚面前显然不够看。
她能感受到罗管家在对她放水，但是每次想让她胡牌时，霍砚都会找准时机截胡。
“胡了。”
霍砚放倒牌。
——清一色一条龙。
江黎声咬咬牙，不甘心地发过去五百块红包，“再来！”
霍砚收取了红包，笑得愉悦：“不错，吃饺子果然走财运。”
江黎声：“。”
“自摸。”
“碰。”
“天胡。”
“清一色。”
“……”
短短两个钟头，江黎声起码输进去小一万。
霍砚也不客气，对此照单全收，胡牌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江黎声玩到最后一把没影，情绪上来，也不玩了。
当零点指针对准十二的那一刻，地下的观景窗外飘升起璀璨烟火。他对着烟花沉了沉眼眸，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罗管家说了两句话，然后起身——
“走吧。”
江黎声趴在麻将桌上，无精打采地数着微信的转账记录：“干嘛去？”
霍砚笑着说：“哄你开心去。”
江黎声听得一愣，立马恢复精神，蹦蹦跳跳地去穿外套了。
这句话让一直默然不作语的江岸声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动神色地在两人间打探着。霍砚行为间豁达坦荡，看向江黎声的目光也非常单纯；至于江黎声……满脑子都是玩儿，更没什么其他意思了。
可是尽管两人间没有流露出丝毫暧昧，江岸声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只能暂时收起疑心，跟着他们去了后花园。
很快，罗管家推出来满满一车的烟花炮竹，这些昂贵的烟花全部出自合作方赠送，他不常在家，便是以往过年都是忙于各种酒局应酬，这是霍砚五年来第一次在家过年，这些烟花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自己点，还是让罗管家帮你点？”
“我自己点。”
“好。”霍砚点头，递过去一个打火机，不忘叮嘱，“点火后记得站远些。”
“知道啦。”
江黎声开开心心地跑过去点烟花。
他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看着。
随着燃烧起来的火苗，一株火光直冲云霄，随着啪得一声，五颜六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盛放。
江黎声对着那些烟花出神。
她有一次死在新年夜的街头，孤零零地倒在巷口，透过那楼与楼的狭窄间距，看到漫天的烟火庆祝着她的死亡。
对江黎声来说，那一次的逝去是安宁更让她痛苦的。
她安宁能在长眠之前迎来新岁；痛苦苏醒之后又是旧时。
好在过去了……
好在都过去了。
“霍砚。”江黎声扭头对他说，“新年快乐。”
点点烟火交相辉映犹如星河，盛放在他眉眼当中，在这寂寂萧寒的夜色当中，他整个人都因火光而变得柔和。
霍砚说——
“新年快乐。”他让罗叔取来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盒，“新年礼物。”
顿了下，“回去拆。”
江黎声抱着那个红彤彤，看起来十分喜庆的盒子，沉甸甸的，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霍砚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有江黎声的，自然也有江岸声的，不过比起她那个大箱子，他只有一个平平无奇地红包。
两人从霍庄回去已是深夜一点。
江黎声满心都想着拆礼物，没有注意到一旁江岸声欲言又止的眼神，等她快回卧室，江岸声才鼓足勇气——
“声声，我们以后尽量不要打扰小叔。”
江黎声有些意外，看向他的眼神不明所以：“肯定啊，我们为什么要去打扰小叔？”
这句反问让江岸声哑口无言。
江黎声不耐烦地上下扫他一眼，“我看你和有病似的。”
说完啪得声把门重重甩上，徒留他站在门口懊恼。
果然是他多虑。
现在好了，江黎声虽然以前也不喜欢他，但从此以后要更讨厌他了呢。
叹气。
江岸声闷闷不乐离开。
**
江黎声回屋后都顾不上洗漱，立马拆了那个礼物盒。
盒子里还有一个小盒，除此之外下面还压着几个红包，江黎声猜测，那应该是她的压岁钱。
不过……这压岁钱也太多了点吧？
江黎声仔细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个。
每个红包里装有的都是现金，她随便数了几个，红包里面数额不等，有几百，几千，最高一万，也难怪这么有分量。
最后就是那个盒子。
江黎声拆开包装，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她那辆电动车的零件。
全新！！！
江黎声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惊喜地尖叫。
压抑不住喜色，江黎声在床上翻滚几圈，半晌才冷静下来去给霍砚发消息。
[财神爷的小迷妹：！！]
[财神爷的小迷妹：叔！你是我亲叔！！！]
[霍砚：。]
[霍砚：没有再收侄女的打算。]
[财神爷的小迷妹：你从哪里弄来的。]
[霍砚：抽时间做的，应该契合。要是哪里有问题，记得告诉我。]
抽时间做的？
也就是说是霍砚自己做的？
江黎声挠着头发回想，霍砚什么专业来着？好像是计算机工程？
这叔……深藏不漏啊。
江黎声安静琢磨了会儿，发过去一个表情包：[感恩有你。]
[嗯。]霍砚，[不客气。]
两人对话终结于此。
江黎声半夜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打开台灯抱着那零件研究着，看着看着乐了起来。
系统眼见她的情绪升高，不禁吐槽：[一个零件而已，又不是一辆车，有这么开心的？]
“你不懂。”江黎声今天心情好，耐心和它说，“要是他真送我一辆车，我还没这么开心。”
可是霍砚没有。
他没有问她为何那么重视那辆破破烂烂的电瓶车；也没有像给她发红包一样直截了当送她一辆车，而是选择了平平无奇的小零件。
一个已经在世界上绝产的零件，却能让她的小蓝起死回生。
也许霍砚是知道的，他知道有些东西纵使不起眼，却他人心中是至关重要，不可取代的。
江黎声一下一下摩挲着那小小的零件，想到原著中霍砚的结局，终于动容。
[我记得我能修改别人的结局？]
系统：[是的。]
她沉了沉思绪，说：[那……帮我把霍砚的结局修改成长命百岁吧。]不过对霍砚这种头脑聪明的人来说，活一百岁是不是太少了点。
江黎声紧急改口：[算了，一百一十岁吧。]
嘻嘻，就当是给社会做贡献了。
系统：[……]
系统忍不住吐槽：[可是宿主，你自己才活八十五岁。]
江黎声听罢翻了个白眼，[让你改就改，屁话这么多。]
系统委屈地收了声，强行修改了霍砚的生命。
然而他的死亡毕竟是霍白成长的催化剂，系统好心提醒道：[考虑到世界线可能会进行自我修复，所以就算霍砚能活到一百多岁，但也不代表车祸不会发生，所以有些剧情还是要靠宿主自行改变的。]
残疾也是活着；植物人也是活着。
这一切全看江黎声自己改变了。
她听罢皱眉，想到正在监狱里踩缝纫机的霍白，不禁又是一阵烦躁。
狗男主。
早晚剥了他的光环。
江黎声看着手上的零件，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首先日后剧情对她不利。
可倘若……通过系统杀死后面的主神呢？
如今的世界线已经稳定，她身为大世界的女主，即便主神死了，也不会对她这个小世界构成任何威胁，一旦摆脱牵扯，就表示着她和整个世界完全脱离剧情控制，那才是真正的随心自在。
若是成功；她会损失一百亿，但能获得完全的自由；
若失败……好像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不过这个想法说来容易，实行起来艰难。
更别提系统与她心神相交，就算真的有办法，也逃不开系统的监控。
一切要从长计议才行。
第53章 053
江黎声开始思考杀死系统的可行度。
以眼下的科技水平, 就算真的能制造出关联脑电波的仪器，最快也要十几二十年，真到那个时候，基本黄花菜都要凉了。
还有一个办法, 就是“假死脱逃”。
系统与她生命相连, 从先前种种迹象都能看出系统对她的生命十分重视, 所以不难猜测，一旦宿主死亡, 身为寄生体的系统也会跟着消失。
系统说过这是她身为女主的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失败世界就会跟着崩塌溃散。
那么假设, 她死而复生呢？
系统会跟随她同时死去，却没办法和她一样复生。
当她重新活过来的那一刻，世界会彻底摆脱束缚, 一旦失去掌控权的主神空间很可能会面临崩盘。
然而这个想法虽然可行, 但造价成本太高。
首先面对的问题就是——她真噶了怎么办？
叹气。
江黎声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学习考大学，毕竟任务进度都在这儿了, 大不了继续像提线木偶似的走主线, 拿那一百亿。
只不过这钱会拿的有点窝囊。
转眼开学。
江黎声因上半学期成绩优异，被选中交换到一中重点班，进行一个学期的交换学习。
一中作为重点学校, 师资雄厚不说, 还会进行针对性地教育, 对江黎声来说不失为一个机会。
得知这个消息后，最属开心的就是苏旭了。
这表示从此后几个月，两人都能在一个学校见面。
从江黎声转学过来后, 苏旭就表现得殷勤。
每天雷打不动地送水打饭还帮补习，提炼课堂上的重点,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江黎声的排名就突飞猛进。
苏旭表现得过于招摇过市，就差没直接把“我俩有事”印在脑门上了。
老师原本想教训两句，可两个人学习优秀，不退反进，最后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四月十五是苏旭的生日。
再有两个月就是高考，因为他是保送生，学习压力不是很大，于是就订了个包厢，邀请几个朋友来庆生，其中自然也有江黎声。
江黎声的名头在一中响当当。
长得漂亮不说，成绩还好，整个一中都默认她和苏旭是一对，可这里面只有和苏旭交好的几个人深知内情。
得知江黎声今晚上过来，寝室长给苏旭满了一杯啤酒，“霍白现在都去里面踩缝纫机了，你原先的计划也没人看了，这么久都不分手，你还真准备继续和她谈着啊？”
面对质问，苏旭抓了把头发，有些烦躁。
这一年下来他和江黎声的相处不算太多，亲密互动只限先前送她回家那次，到今天就连小手都没牵上。
说交往，苏旭总觉得不像；要说不是交往，可他给她熬夜制定的那些卷子，排队买的早点，耗时一月拟定的题海又算什么？
要说分手……苏旭确实有点不舍得。
他承认一开始是为了报复霍白，然而江黎声好看聪明，能给他在外争面儿，不矫情不鸡毛，上次家长会，父母见了江黎声一面就对她赞不绝口。
要是娶回家……好像也不赖。
“再说吧。”他懒懒垂着睫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身旁死党喝了两杯有点上头，醉醺醺地揽过苏旭打趣着，“你们不懂，旭子肯定是想着等来年她高考再提分手，嘻嘻，那会儿霍白估计也放出来了，一箭双雕，正好不是。”
苏旭皱眉，正欲反驳，旁边的伙伴都跟着恍然。
“原来如此！”
“旭子你可真坏啊，那大小姐这么喜欢你，到时候不得哭天抢地啊。”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真的喜欢霍白的未婚妻。”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是信服了苏旭所说。
正是情绪高涨时，包厢门被人从外打开，同时还伴随着一道爽朗的男声，“江黎声你怎么不进去啊？”
随着这句话落下，刚才还闹哄哄的包厢登时陷进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过少年，放在了身后的人影身上。
她高马尾，米白衣裙，手上还提着一个礼物盒，灯光之下，眼眸含笑，神色从容且清澈。
苏旭心头陡然一慌，唰得下从位置起身，眼神当中是肉眼可见的惶恐无措，“声、声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黎声歪了歪头：“听到有人说高考和我提分手这句之前过来的。”
苏旭：“……”
也就是说全部听到了。
他心乱如麻，绕过几个人来到江黎声面前着急解释：“他们口无遮拦，你千万别当真，我没那个心思的。”
苏旭承认，最开始接触她的确是目的不纯，但也不会真的犯浑到故意影响她高考。
他手足无措地想要寻找合适的借口为自己辩解，却见江黎声眸光无波，笑意吟吟地递过手上的礼品袋，“先祝你生日快乐。”
苏旭猛然愣了下，不单单是苏旭，站在他身后的那群朋友也登时错愕。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江黎声在听到真相后会惊讶受伤，或是大闹一场，再不济也是哭着跑远，然而她表现得大相径庭，甚至是果然淡然了些。
“声声……”苏旭垂着眼睫，表情无助，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无辜地遭受委屈的小狗了。
江黎声后退两步，笑意疏远：“不过我挺好奇的，是你和他们说，我们在交往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苏旭当即愣怔。
四面八方的视线都围绕而过，流露出的是相同的愕然和疑问。
苏旭同样错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在交往吗？难道他们不是一直在交往吗？
“因为我挺惊讶的。”江黎声说，“看起来你们好像是背着我打了一个什么赌，并且让你以和我分手作为对我的惩罚。”
“我……”
江黎声眨了眨眼睛，“可是苏旭，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啊？”
平地一声惊雷。
不单单震住了身后那几个等着看热闹的人；同时也震住了苏旭。
他瞳孔紧缩，喃喃自语：“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你不是早就答应过我的？”
江黎声更加错愕：“什么时候？难不成是我说了什么误导你的话，让你误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如果是的话，那我先和你道歉。”
苏旭急忙说：“去年第一次见面，我问你，你就……”
江黎声惊讶地倒吸口凉气，看向他的目光活像是看一头饿狼，“怎么可能！”她高声道，“你自己也说了是第一次见面，谁会同意一个第一次见面人的追求啊？”
苏旭登时急了，“可是你也没有拒绝？！”
江黎声皱眉：“你的意思是，只要一个女生没有拒绝你的求爱，那就是接受？”
这句反问让苏旭哑口无言。
他总算意识到了问题，不甘心说道：“如果你没有接受我的追求，那我帮你整理的那些习题，每周帮你值日，还有错题查漏，补习，我给你整理的那些资料……”
说着说着，苏旭就觉得不对味儿起来。
对啊，江黎声怎么……老是让他帮忙补习？要不就是帮她整理课题，每次约会的地点也都是图书馆，细想这一年下来，除了图书馆他们就没去过什么地方！！
望着江黎声嫣然含笑的眼眸，苏旭心凉了一半。
“难不成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补习？”
蠢货。
江黎声心底冷哂，面色不显：“苏旭，我们没在一起过，请你别说让人误会的话了。”她板正脸色，满是肃穆，“怪不得同学总问我和你的关系，原来是你在散播谣言。”
苏旭怔在原地半晌不动。
后面有人看不过去，站出来说：“江黎声，这就你不对了吧？你这明摆了是钓着旭子从他身上捞好处。”
“捞好处？”江黎声笑了，她点开手机银行页面，把每月的利息展开，“请问我需要吗？”
她每月光利息就有十几万，更别提大大小小的公司分红。
“如果说两人在图书馆补习就是你们认为的吊着他，那我无话可说。”江黎声耸了耸肩，“毕竟我以为我们只是共同学习的学习搭子，可是似乎让苏旭误会了。”
江黎声似笑非笑，“或者你把补习费折一下，我发给你，免得别人说我捞你好处。”
苏旭哑然。
羞恼和尴尬在心底交织着。
他家庭条件不错，从不缺钱，向来对女生和兄弟大气，就算真的和女方分手，也不会把给出去的东西收回来，这成什么样子。
江黎声现在说的这些话和羞辱他没什么区别，
见他不说话，江黎声当着苏旭的面删除了两人的联系方式，又把他手上的礼物重新拿了回来，“这个我收回了，万一别人说你捞男怎么办。”
说完，江黎声扬长而去。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苏旭身上，有试探，打量，还有些许小心翼翼。
最后还是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下铺室友鼓足勇气搭话，“旭子，江黎声……真没和你在一块过啊？”
苏旭沉默。
思绪也有些恍然。
其实和江黎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认出了她，提出交往也是为了让霍白难堪，可是仔细想来，那时候江黎声只是给了联系方式，并没有直接接受，包括后续的相处她也是知礼有度的。
如她所说。
不管是补习还是课题，都是他在听到她抱怨之后主动提出的要求，即便江黎声当时表达出拒绝之意，苏旭还是老老实实整理好发给她，每次都是。
苏旭又不是真的傻蛋。
如今回想，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被江黎声耍了。
可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慌张。
换言之，他根本就不想和江黎声分开。
她聪明，漂亮，懂事，家境优越，没有历任女朋友身上的那些个矫揉造作，换言之，和她相处的每一秒都让苏旭感到轻松，甚至还想过，等大学毕业和她结婚似乎也不错。
苏旭不由得恨起了身后的这些所谓的“朋友们”。
要不是他们掺和，他和江黎声根本闹不成这个地步。
苏旭烦躁地扯了扯衬衫领口，拔足追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要解释清楚。
第54章 054
“声声, 你等一下——！”
江黎声一经走出KTV就被苏旭追上。
他气喘吁吁，生怕她不留神走了，用力拽住她一条胳膊，甚至来不及平复凌乱的呼吸,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江黎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让苏旭看到了机会, 将心里话不作保留地一股脑说了出去, “我承认，我一开始追求你就是个赌约。可是后来我发现,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他说得诚恳真切, 故意摆出无辜的表情让她心软。
然而江黎声压根不出这套，笑了笑：“苏旭，难道你没看出来？”
江黎声目光玩味, 带着明显的讽意, “我在玩儿你啊~”
苏旭登时愣了下，抓着她的手也不禁缓慢松开。
江黎声眼角弯弯, 不紧不慢地说：“你未免对自己过分自信了吧？真以为我会喜欢你这样的蠢货？在我看来你和霍白没什么两样, 要说不同也就是你稍微聪明点。”江黎声还不忘往他胸口插刀子，“哦对了，还多亏了你给我补习, 不然我也不会从四百多分考上六百。”
江黎声拍拍他脸蛋, “以后学乖点, 别随便招惹女生，知道吗？”
放完话，江黎声拦车离去。
在一片斑驳陆离的霓虹碎影下, 苏旭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回神，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体温和被拍打过的酥麻触感。
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脸, 恍然间心跳如鼓。
原本的不甘和想挽留的心情在她承认的这一瞬间，都转为莫名的冲动，顷刻间打消了所有的恼怒，就连被受屈过的羞辱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苏旭清晰意识到江黎声不是好人。
——可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当天回家，苏旭连用一周时间整理好高考所需的重点题目，除了理科类，连文科都没有落下。
他没有贸然打扰，改用了快递的方式。
快递寄出去的那些天里，苏旭挣扎难安，生怕江黎声拒绝，好在并没有，看样子是接受了他的这份好意，这让他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之后苏旭也没有继续打扰江黎声的生活，甚至主动在论坛澄清了两人间交往的谣言，这让老师颇为欣慰。
六月。
全国备战高考。
江岸声以十分优异的成绩顺利考进清大物理系。
同时，他的好成绩也正式得到江善高层的认可；加上霍砚扶持，坐稳位置已不算难事。
高考结束后，江岸声布了半年的局快速收网。
霍砚以第二公司投资进去的大批资金完全稀释了江父在江善集团的股份，收回之后，江父名下财产彻底亏空，其中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归江岸声所得，剩余百分之五则是霍砚持有。
也就是说，江父已丧失了在公司的话语权。
他现在是个瘫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老人，每日流着口水，口不能言，腿不能走，只能整日坐在轮椅上。
当江岸声将卸任申请放到他面前让他签字时，江父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被自己的亲儿子给诓骗了。
因说不了话，他半脸抽搐，愤怒地想要掀翻桌子。
可是因半身瘫痪，光是指尖动一下都尤为艰难。气急了，江父嗯嗯啊啊地大喊起来，以表达着此刻的暴怒和挣扎。
江岸声站在面前，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这次投资您给公司带来了巨额亏损，是我劝说华盛入股，才力挽狂澜免于资金链断链。以父亲你现在的身体素质，董事长之名也只是一个好听的称呼。与其如此，倒不如主动卸任，给自己多留一些体面。”
“你……逆……逆子。”
江父费力从唇齿间挤出来几个字。
敢情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和霍砚联手了！
好，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联合外人来整治他！！
江父不愿意签字，一直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发狂嘶吼。
他后悔当初没有听妻子的话，贸贸然地把所有的钱都砸了进去，后悔接江黎声回家，要是从一开始就没让江黎声回来，那他也沦落不到这般地步。
江岸声招手命门外的保镖进来，强行压着江父在申请书上签了名，按了手印。
他抵死挣扎，整张床都跟着剧烈抖动。
最后还是架不住两个人的力气，眼睁睁看着那张申请书落在了江岸声手上。
江岸声淡漠扫了眼，再次看向江父，发现对方眼底是浓郁的恨意。
江岸声笑了笑：“父亲你放心，我会好好将公司发扬壮大。”他顿了下，“对了，趁着这次机会，我还肃清了一些高层，譬如二伯那些人，他们老了，不再适合参与公司决策。”
江父瞪大眼，心底大骂他畜生。
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最后只能不甘地从喉咙寄出几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
他对他精心培养，自认从未有过亏待，身为血缘相连的儿子，为何要这样对待他这个生父？
江父想不通，神色间满是茫然。
江岸声脚步顿住。
为什么？
因为在曾经的多次轮回里，他葬身在霍白的车轮下数次，江父身为父亲，该是为他讨回一个公道的，可是没有。
他把江黎声如礼品般送进他家门；对待他的死亡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就好像他们本是依附权贵而生的东西。
当然。
这些事情江黎声不会知道；江家每个人都不会知道。
面对江父急于迫切的眼神，江岸声最终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
**
江岸声毕竟年幼，接任大位还是招来不少的非议和高层抗拒。
然而江善现在的控股人有华盛一份，只要霍砚那边点头同意，就算他们反对也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历经长达半年的波折之后，阻挠声终于越来越小。
江岸声稳定位置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那近一半的私人股份拨到了江黎声名下，除此之外，江父手下的屋宅，地皮，黄金还有豪车，能给的全都给了江黎声，对此江母并没有多说什么，默认了儿子这明晃晃的偏爱和补偿。
江黎声也不矫情，照单全收。
目前她身上的财产过八位数，钱多了，顾虑自然也少了，江黎声将一部分资产投入进慈善，剩下的资产交给专门的理财律师打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专心准备高考
苏旭整理的那几本子重点给她提供了不少帮助。
加上她起早贪黑地复习，加上江岸声这个理科状元亲身指导，江黎声的成绩日渐提高。
最终，来年以685的高分被北航顺利录取。
江黎声报考的专业是飞行器设计与工程，此专业的男女比例失衡，加上江黎声名声显赫，还有江岸声有意无意地炫耀，很快就在网络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报！江善集团全体员工涨奖金，好像就是因为新任总裁的妹妹考上了北航。】
【用户145：江善的实习员工现身说法，是真的，包括实习生工资都涨了。】
【找月亮：窝草！现在任职江善还来得及吗？】
【何时暴富：别来！江善现在大换血，高层因为新董事长的上任动荡不宁，随时面临裁员。不过新老总真帅啊，斯哈。】
【给我一颗小行星：我去，北航官方号都发了，是江黎声。】
【上山打老虎：江黎声？是两年前网络直播偷猪那个妹子？好像牵扯到了真假千金。】
【奶芋啵啵：对对对，是她，爹不疼娘不爱，现在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好牛。】
【……】
随着讨论度上升，官方也适宜的站出来蹭了波流量，并且艾特了江黎声的微博。
【上北航空航天大学V：欢迎@财神爷的小迷妹加入我校，也更欢迎广大学子报考航天大学，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双奶皮不好吃：我笑了，你倒是敞开让我进啊。】
【匿名用户：？你以为是我不想考吗？】
【摘太阳：你敞开的是哪道门？保安室的大门吗？】
“……”
江黎声的微博并没有多少内容。
注册两年，仅发布了一条猪小江小时候吃饭的旧照，然而随着热度的飙升，她的粉丝量暴涨到几十万，就连之前的偷猪直播也被重新进了大众视线，甚至那条旧微博下也蜂拥来不少人。
有夸她厉害的；有问她学习技巧的，还有喊妹妹加油的。
少数一些恶评也都会被友善的对话压下去。
网络造神本就是一夕之间。
坎坷的身世，优异的成绩，还有最不值一提的美貌，这些都成为大众加持在她身上的滤镜，尽管江黎声在事态发展后一言不发，但伴随着热度的高涨，仍得到不少人推崇。
可是网络造神亦能毁神。
在网络对江黎声的讨论达至顶点时，一个匿名者发布的帖子瞬间扭转了风评。
【知情人：什么美女学霸，笑死了，江黎声她就是个杀人犯，@上北航空航天大学，请问你们录取的时候都不审核吗？有犯罪前科的学生你们都录取，这对受害者公和受害者家属公平吗？】
短短两句话，瞬间激起轩然大波。
第55章 055
有人对内容提出质疑；也有人说是故意抹黑炒作。
短短一夜, 就将这条微博顶上热门，并且又有新的知情人士站了出来。
【是真的。江黎声原来是我们村杀猪户的孩子，牵扯到人命，那家子也搬走了, 谁能想到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 最后竟然真的被人找到一条关联的新闻。
内容大概就是“新妻子”误杀丈夫, 新闻写得含糊其词，但是从时间到人设全都与江黎声一一对应, 这就不得不让人多留了一个心眼。
随着事态发酵, 一个名叫徐富贵姐姐的ID横空出世, 在某短视频平台开启了直播。
直播背景是十分穷苦的农村小屋。
屋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而破旧的床上还躺着一个白发皑皑，病重垂暮的老人。
床边就是一张木桌, 桌前摆着一个年轻人的遗照, 约莫就是徐富贵了。
徐富贵姐姐年龄也就四十来岁，看起来却像是五六十, 她对着镜头哭, “谁来给我们做主啊？俺弟死得冤啊！他好不容易才娶了个媳妇，当初都说得好好地，可是新娘子嫁过来就把他杀了, 彩礼也没退给我们。俺弟死后, 俺爹就重病跟着去了, 现在留下我老娘，我们命苦啊……”
妇人哭得悲痛，身后的老太太也紧紧抱着遗照, 一声一声唤我儿。
如此的家庭环境结合两人间的痛哭，让无数人动了恻隐之心, 直播间热度不断，打赏也接踵而至。
直播间不时有人提问。
【骗彩礼是什么意思？江黎声嫁你们家啦？】
徐富贵姐姐边哭边点头，“俺家就这一个独苗苗，当初和江家说好的，都答应了，该给的钱也都给了，可是嫁过来就不认账，还害死了我弟弟！”
【？？等会儿，怎么怪怪的，你弟弟多大？】
【照片看起来挺年轻的，估计二十多？】
【所以是江黎声没被豪门父母找回来的时候，就和别人结婚，还谋财害命？我去！不要脸啊！】
【我没记错的话江黎声被父母接回来的时候还是未成年？请问未成年是怎么和你们结婚的？你们确定没有隐瞒？】
【小仙女又来受害者有罪论啦？对对对，你们小仙女永远没错。】
【姐姐别怕！你说出来！我为你们做主。】
弹幕上有关年龄的一系列质疑都被彩礼相关的问题刷新上去，对方似是有意回避，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反而说起了自己一家子的辛苦和不易。
网络本就鱼龙混杂。
隔着一根网线，他们嫉妒美好，痛恨富贵，此前对江黎声的大肆赞扬最终化作利刃，一波又一波地袭击而来。
江善集团和北航的电话近乎被人打爆，全都是让他们站出来道歉，或者直接要求北航对江黎声进行开除。
校方那边顶不住压力，直接电话联系江黎声。
江岸声也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回家和江黎声商量对策。
比起外面那番大张旗鼓地讨伐，江黎声看起来要淡定得多，似乎网上风波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此次事态声势浩荡，就连出国旅游的江母都跟着惊动，连夜买机票回国。
两人回家时，江黎声刚刚才和学校那边通完电话。
“声声，你还好吗？”
望着江母小心翼翼的眼眸，江黎声满不在乎地微一耸肩，“和学校那边解释了一下，他们让我好好处理，不用担心校方的态度。”
警方都有详细的备案。
这件事错不在她，学校得知此事后对她表现得极为关心。
江母满目忧虑。
她倒不是担心学校与否，而是担心江黎声会因为网络上的那些谩骂而遭受影响，毕竟不久之前，就有个小姑娘被网暴致死。
江岸声皱眉看向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江母抬头看着儿子，猛然想起来江岸声对此事并不知情。
也是。
十七岁就被养家卖给了别人，江母当时都不愿意相信，更遑论让孩子们知情了。
她叹了口气，观察着江黎声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江黎声倒是无所谓，淡定道：“我养父养母用十万块钱把我卖给一个得病的瘸子当老婆，那瘸子当时四十三，被我一脚踹下去踢死了。”
农村这种事屡见不鲜。
江黎声上初中时，有的女孩前一天还在学校背课文；第二天就成了别人家老婆，再过两个月，肚子已经大了。
说可悲自然也可悲，说无力也确实无力。
只是她没想到同样的遭遇会那么快降临到她身上。
江黎声自然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主儿。
那老光棍娘胎里就带了病根，偏生一家子都把他当宝，东拼西凑十万块钱买来了江黎声这个媳妇，最后被她一脚送上西天。
仅隔三四年，江黎声对这件事已印象减淡。
未曾想今天就被人捅了出去，还特意挑她考上大学这个时机，若说背后没人鬼，她是不信的。
江岸声怔怔听着，眸光之间显然是错愕的。
沙发上的江黎声懒洋洋靠着椅背，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刷看着手机。她已长成，眉眼出落的冷清秀然，浑然天成的姝色，已经江岸声记不起她第一次来到家里时是何等的模样了。
如今的江黎声强势自我，可她昔日也是灰暗敏感的。
江岸声胸间凝结着一股郁气，陡然难受得厉害。
他扯开领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呼吸。
“我去联系公关那边，让他们查一下幕后发帖人是谁，然后紧急扯热搜。”江岸声顿了下，“今天公司那边的人说，已经有不少快递往公司送了。”
索性瑾宫安全系统强，不允许陌生车辆和行人进入，就连快递都是经过重重检查和审核的。
江黎声闻声笑笑，冷不丁瞥向江母，“还用查么？”江黎声问，“妈你觉得会是谁？”
江母愣了下，脑海中清晰浮现出一道身影。
她拼命摇头：“不可能的，这件事……除了我和你爸，其余人都不知道的，更别提是诺……”
江岸声眯了眯眼，“你们背地里说的时候，她有偷听过吗？”
提及这个，江母立马有了记忆。
记得江黎声刚回家没多久，还和家里人不是很亲近。然后去接比赛完的江诺诺回家，车上抱怨了几句这件事，那会儿江诺诺睡着，他们自然没有注意到她有没有偷听。
江母死死掐着手，气到眼眶猩红，“是我养出一个祸害来！”
江黎声轻哼。
除了江诺诺，说不定背后推手还有养家那边的人。
毕竟嘛，那双父母涉嫌人口拐卖被判了刑，就留下一个儿子没人管。
江黎声和江耀祖少说生活十几年，对他琢磨得清楚，自幼被父母娇惯，宠得无法无天，现在她过上了好日子，那江耀祖自然不甘心。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开直播的估计就是江耀祖了。
江黎声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笑嘻嘻地对江岸声说：“这事儿先不管，看看他们能闹到什么时候。”
想吃网络红利？
好啊，就看这些人肚量能不能放下这么多利益了。
江母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江岸声，显然是不认同她的行为的。
江岸声微一沉神就意会她的意思，冲母亲摇摇头，最后她也只能作罢。
网上热搜不断。
全是一群人同情徐家遭遇，高喊着让江黎声退彩礼的，她看了觉得热闹极了。
刷到说徐富贵姐姐在平台开了橱窗，江黎声立马想去看看她接了什么广告，活像那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每个软件来回切换，丝毫没把自己当事件主人公。
【江黎声现在这么有钱，把人十万块钱退回去！退回去！】
【彩礼这种陋习为什么还在？@财神爷的小迷妹，退钱！】
闲着也是闲着，江黎声随机挑选幸运儿回复。
【财神爷的小迷妹回复：钱又没进我裤兜，也没进你裤兜，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十万彩礼是你死后的剪彩礼。】
【熊爷：这大学该不会也是买的吧？】
【财神爷的小迷妹回复：对，我还能一块五买你的命。】
【江黎声杀人犯：你是怎么忍心的？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了你这样的牲口是吧？】
【财神爷的小迷妹回复：对啊，动物保护法不是也保护了你这样的畜生吗？】
【用户4556：呵呵，果然有背景，我等屁民惹不了这样的天龙人，相信法律会制裁你。】
【财神爷的小迷妹回复：法律不知道会不会制裁我，但肯定难制裁你，制裁你要用拴狗绳。】
【856：被人丢去缅甸艹一顿就老实了。】
【财神爷的小迷妹回复：好了，看出来你屁股开花了。】
“……”
她舌战群儒，怒怼脑残上百条。
骂的话每一句都不重样的。
开始网友们还义愤填膺过来讨伐一番，或者有人不说话，光是过来看热闹。
结果看着看着就沉默了。
这学霸……骂人都这么花里胡哨吗？
很快，#江黎声骂人#几个字登上热搜，并且有热心网友整理出她的怼人语录。
由于骂得太花哨，瞬间转移了不少热点。
【好、好会骂。】
【这姐战斗力好强，感觉她根本不虚的。】
【我直说这件事肯定有鬼，江黎声当初十六七，嫁人也是未成年啊，结果一群人拿着彩礼说事，真的无语了。】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
江黎声与一干人等夜斗到凌晨。
她骂爽了也骂累了，正欲放下手机去洗漱，就见微信跳出消息。
自从这件事出来，同学，老师，相识的人源源不断过来问她情况，就连高中的班主任都担心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江黎声误以为又是类似的内容，原本是不想理会的，然而在扫到发信人的名字时，眯了眯眼，身形跟着顿住。
她再次躺回床上，捡起手机。
【霍砚：我在楼下。】
江黎声跑到阳台，果真看到大门前站着一人。
男人身量高挑，西装笔挺十分鲜艳，他孤身一人站在门前的路灯下，灯光拉长他的影子，头发乌黑浓密，正低头看着手机，鼻梁高挺，长睫微压，浓郁暮色当中，气质冷清又出众。
江黎声立马跑了出去。
“小叔！”
她远远地叫了声。
霍砚闻声抬眸，少女明晃晃的笑颜映入眼帘，眉宇间生动，不裹半点阴霾。
“好久不见呀，叔。”
江黎声三步并两步跑他面前，和原先一样乐呵呵地打着招呼。
看她如此，霍砚这才神色舒展，缓缓露出一个笑，“前年过完年就没见了。”目光对她丈量一番，“高了。”
“正好170。”江黎声嘿嘿笑，“估计不长了。”
江黎声的理想身高是175，不过现在也凑合，到时候穿个高跟鞋也差不多。
“小叔你找我有事？”
“罗管家说……”霍砚正欲寻找借口，看她眼神清澈，最终咽下那番说辞，实话实说，“我看到了一些消息，正好回家，便顺道来看看你。”
江黎声恍然大悟，紧接着有几分意外。
老实说自从高二那边过完年，两人基本没什么联系，江黎声因为高考的原因去霍庄的次数减少，就算过去也是为了猪小江；而霍砚又是个工作狂，就算他回国，两人每次也都会巧妙避开。
她本来以为两人这么久没联系，已变得生分。
——万万没想到霍砚还记挂着她。
江黎声抿抿唇，心思微动，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庞，猛然生出试探之意，“那小叔呢？是信了那些话？”
霍砚唇角微扬，反问：“你觉得我是信，还是不信。”
江黎声挑眉：“我猜你是信了。”
霍砚不禁发笑，他晚上没有戴眼镜，笑起来卧蚕明显，灯光拢入眼眸，平添几分温良。
“需要我帮忙么？”
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具体缘由，如先前几次那般，只是单纯询问她的意见。
江黎声越来越觉得霍砚这人捉摸不透了。
他不好奇；不过问，每次都像阿拉丁神灯似的跳出来，问她想要什么，她若拒绝，他就一言不发地离开；她若想要，他就力所能及给出一切帮助。
沉默寡言，却随时都在。
江黎声心尖痒痒的，毫无预兆地想对他坦白一次。
“我养父母先前把我卖给别人做老婆，我把那人踹死了。这事儿闹得挺大，也因为这件事才被江家找来。”要说真的不烦，那也是假的。江黎声挠挠头，突然没有了面对江岸声时的悠然自得。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江黎声烦躁地挠挠头，莫名不敢去看霍砚的眼神。
男人此时已经收敛了所有笑意。
他只是沉沉地看着她，眼神中无喜无悲，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阴暗潮湿的风浪。
旋即，霍砚收敛所有情绪，“舆论将人捧得越高；摔得也越惨。”霍砚说，“真正的报复不在一时，而是一朝一夕。”
说着他又微微弯起眼眸，神色间温润，更显得话语尤为凉薄：“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可是力度显然不够。”
江黎声怔了下。
下一瞬，霍砚接近，曲起手指轻轻碰了碰她额前的发梢，一触即离，进退有度，既没让江黎声觉得冒犯，也感受到了他举止当中的安慰。
“明天我派几个保镖过来。”霍砚说着顿了下，“还忘记说了，恭喜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霍砚回来得匆忙，自然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倒是让罗管家送过来一份，但毕竟不是亲自送的，抵不上亲自准备的心意。
霍砚这忽如其来的深沉让江黎声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缘由后，噗嗤声笑了，“霍砚，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忍着笑说，“你不用老想着拿礼物哄我。”
小叔这头富贵羊虽然好薅，但她也不会真的把他薅光了。
霍砚闻声叹气，皱眉又松开，接着又绷紧表情，“要叫小叔。”
“知道啦，叔。”
霍砚又不满地纠正：“不准叫叔。”
“成成成。” 江黎声摆摆手，“我走啦，小~叔~”
她故意拉长尾音逗弄。
霍砚无奈地抬起手挥了挥，目送江黎声进入别墅后，这才转身往家里头走。
走至半道，霍砚想起来要送她什么了。
此次去法国谈任务，闲来无事拍了一座小岛，听闻是十八世纪贵族的居所，岛上还有中世纪建筑的城堡，光起拍价就值一个小目标。
霍砚沉思。
可是送岛……会不会显得他财大气粗，不够有深度？
想到这里，霍砚立马打消念头，转而联系华盛公关，让他着手处理起此次事件。
**
江黎声猜测无错。
江耀祖那蠢蛋见徐富贵的姐姐赚得盆满钵满，随后也有样学样开启了直播。
他只比江黎声小两岁。
十八岁的年纪，吃得肥胖如猪，眼神继承了养母的精明，直播一开就拿出了江黎声小时候的照片给他们看，并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出江黎声在家时如何嚣张，最后飞上枝头抛弃了他们。
网上对小胖子同情得很，问起父母时，他却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糊弄了过去。
这让江黎声看得直泛冷笑。
估计是霍砚出手了，直播到第三天，小胖子和徐富贵姐姐的主页介绍有了公司名字，这是一家知名的网红孵化公司，给的钱不少；相对的，出事后的违约金更是天价。
除此外，徐富贵还和小胖子接到大大小小的广告和带货合约。
在霍砚有意无意的推动之下，这件事的热度居高不下，从明星到网红；从平台到媒体，浩浩荡荡全是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或者说是讨伐。
一周的时间，徐富贵姐姐和江招娣就赚够了大城市的一套房，广告费从最开始的几千到十几万。
他们都是地地道道农村人，哪见过这么多钱。
尤其是江耀祖，自打父母进了句子，他就只能和爷爷奶奶住，老两口过得穷苦日子，哪有什么闲钱。现在好了，天降横财，不用愁买不起游戏皮肤；也不怕别人再瞧不起。
他高考落榜，最后只能上一所三流技校。
现在有钱了，学也不用继续上了，江耀祖在一干学生的羡慕眼神下果断退学，并且从爷爷奶奶家搬了出去，特意来到上京租了个大房子，抛弃了原来的旧手机，买了最新款的直播设备，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然后直播哭诉。
广告商源源不断，江耀祖看也不看合同的全都接了。
他现在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时候，自然也发现评论区已经对他不断带货的行为产生了质疑和不满。
照常下播之后，外头传来敲门声。
江耀祖又以为是找上门的合作方，想也没想地拖着肥大的身躯过去开门。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道娇小的身躯。
她戴着口罩帽子，从上到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江耀祖几番辨认，终于认出，诧异喊出她的名字：“江诺诺？”
江诺诺摘下口罩，照着他的脸呼过去一巴掌：“你蠢是不是！”
突然被打，江耀祖先是懵了下，接着脾气上来，“你敢打我？！”
他是江家独苗，从小被父母宠坏了，除了被江黎声揍过几次，哪里被外人这样打过。
脾气上来，江耀祖扑过去准备找她算账。
江诺诺借着体态灵活迅速躲开，还眼疾手快地踹过去一脚，“打的就是你这个蠢猪！你看看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江耀祖被骂傻了，眼神懵懂。
江诺诺气不打一处来，“我之前和你说什么了？我只让你搞臭江黎声的名声，谁让你擅自签约公司，还每天带货，接那么多广告的？！”
徐富贵姐姐也好，江耀祖也好。
他们两个人之前都和她答应得好好的，一不留神就签了公司，还每天直播带货。
网友又不是真的傻子。
现在正是群情激昂，还都不太冷静的时候，一旦他们反应过来，立马会顺着蛛丝马迹找到真相，更别提现在事情没有定论，他们就签了公司！
这要是让有心人一查，可不就会发现是一场炒作！
江诺诺自从被家里人赶出家门后，就靠着仅剩的财产过生活，如今余款寥寥无几，当初从学校退学，也只能去一所私立学校继续上课，考上的大学不尽人意。
她对昔日被逐出家门的事情始终介怀。
要不是江黎声……她怎么也沦落不到这种地步！
现在好了，好不容易让她找到报复的机会，队友还都是两个傻子，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江耀祖哪能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不耐烦地推开江诺诺，“你懂什么？现在我每天赚十几万，我爸说了，有钱不赚王八蛋！再说了，江黎声的名声不就早就臭了吗？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还管我干什么！”
“你——”
她气得头晕脑胀的，“学校那边关了评论，也一直不作回应，明显是要保江黎声；等这波舆论过去，她又能继续上她的好大学，过她的好日子，你能甘心吗？”
江耀祖原先是不甘心的，可他现在坐在家里就能赚十几万，还管她江黎声干嘛？
江耀祖满不在乎地扯了扯嘴皮：“我现在这也不是赚到钱了……”最后恍然大悟，“江诺诺，你是想要钱吧？”
他上下打量着江诺诺，从裤兜里掏出几百块现金递过去，“这样，你和我睡一觉……”
江诺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种话。
睡一觉？开什么玩笑！
“滚！！”她又觉得生气，又是羞辱，又是踹过去一脚，“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要是继续接广告，以后有你后悔的。”
江耀祖吐了吐舌头，“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江诺诺简直和这个傻蛋说不通。
她摔门而去，很快也收到了徐富贵姐姐那边发来的消息。
【徐桂莲：俺不能听你的啊，广告商那边给几十万呢。妮，阿姨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要不算了吧？】
都这样……
一个两个都这样！
江诺诺气得死死捏着手机。
要是他们单纯诉苦，网友自然会产生同情；可若是整天带货拍广告，有脑子的都知道是想赚钱。
一旦他们真的赚到钱，就是背刺那些替他们发声的人，早晚有一天，对江黎声的讨伐会转移到他们身上，等事情淡忘，江黎声依旧不染风尘，好好上她的大学。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江诺诺气到落泪，凭什么她被爸爸妈妈赶出家门；凭什么她可以在杀完人后过自己的好日子，凭什么她现在一无所有啊！
江黎声才应该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江黎声才应该是！！！
江耀祖觉得这女人莫名其妙的。
他并没有把江诺诺的话放在心上，坐在手机前打开直播平台的软件，调整好角度和美颜，开启了中午场的直播。
江耀祖在网上的ID用的是江大胖，直播开启的瞬间，上万人观众涌入。
他和往常一样与观众们打了招呼，然后拿出产品，正欲推销时，门又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八成是江诺诺又回来了。
江耀祖烦得很。
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到了敲门声，问他是谁。
江耀祖原本是要关闭直播的，可是想到江诺诺那张脸，一个坏点子滋生出来。
要是他对屏幕前的家人们炫耀江诺诺是她的女朋友，肯定会招来一群人羡慕，脸上也有光彩，而江诺诺身为背后的策划者，肯定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江黎声弟弟的这个身份已经没有一开始热度高了。
现在要是用江诺诺来吸引流量，肯定又能大赚一笔。
江耀祖眼珠子骨碌碌转，越想越觉得激动。
他搓了搓手，对着镜头嘿嘿笑了出来，小眼睛堆积在肥肉里，只留下两条细细的缝。
“女朋友来了。”
这句话一出，不出所料地炸开了锅。
【窝草！你小子还有女朋友？！】
【不是，仔细看背景也变了啊，换房子了？】
屏幕里有人阴阳怪气，【每天接这么多广告，别说换房子，买几套都不是事儿。我看在座的各位才是小丑。】
【弟弟胖乎乎的好可爱啊，你们不要说他了，他也不注意。】
【说得好，奖励你嫁给他。】
江耀祖并不在乎网络上的那些人身攻击，反而很享受这种来自同性间的嫉妒。
他特意把镜头对准房门，然后起身去开门。
“来啦！”
门打开。
直播间的观众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见背对着镜头的江耀祖似是被大炮轰过一样，身体猛地飞出一米远。
紧接着，一道中气十足的怒骂响彻整个房间——
“就你这死猪头哪来的女朋友？！难道等不及你死，你爹妈就给你配冥婚了？”
江耀祖：“……”
直播间观众：“……”
这骂人技术……
没错了，肯定是那个女人。
第56章 056
江耀祖被踹倒在地, 连翻几个跟头。
脑袋不留神撞到沙发脚，疼得他眼冒金星。他还顾不得起身，一只脚又狠狠按压住胸口，骂声伴随着踩撵同时挤压着他——
“死肥猪, 我看你爹妈生你下来就是讨打的, 我一天不收拾你, 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江耀祖头晕脑胀。
就算不看这张脸，从声音也能听出来的人是谁。
——江招娣！
绝对是江招娣这个赔钱货！！
江耀祖从懂事起就在家里称王称霸, 身为江家唯一的儿子, 爷爷奶奶宠着；爸爸妈妈爱着, 溺爱之下行事作风自然嚣张。
然而家里面只有一个人和他作对，那就是江招娣！
江耀祖至今记得，曾经有一天他偷父母的钱去上网, 因为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于是让江黎声去顶罪。
江黎声自然没有免过父母的一顿收拾。
结果他还没得意多久，当天夜里, 江黎声就潜入他的房间, 用被子蒙着他脑袋狠狠把他打了一顿。
诸此之类的事数不胜数。
后来江黎声被有钱人领了回去，有钱人还给了他们家里几万块钱，江耀祖嫉妒又羡慕, 也想让父母劝劝, 让江黎声把他领到城里面过好日子。
父母也有此意, 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们。
江耀祖万万没想到，时隔这些年，江黎声竟然还敢打他！！
正欲发怒, 江耀祖突然想起来直播间的观众还看着。
他虽然不是过于精明的人，但也有点小头脑, 当即动了心思，故意在镜头前抱头哎哟：“姐姐，你别打我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打我了。”
江耀祖这些天没少和人说江黎声小时候如何如何打他。
直播间的观众们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实况，如江耀祖所料的那样，当即刷起了屏——
【这是故意伤害吧？江黎声太不是东西了。】
【直接打人？这么嚣张的？】
【弟弟好可怜，弟弟之前说小时候天天挨江黎声打骂，心疼弟弟。】
【视频保存了，江黎声你也别上大学了，我看你进橘子去吧。】
“……”
江黎声自然注意到了镜头。
她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着，还带来了四名保镖。保镖都是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曾任职某雇佣部队，从个头到压迫感自是不在话下。
当江黎声领着保镖入镜时，吵闹的弹幕有短暂的沉寂。
少女被四个人高马大的西装保镖簇拥其中，马尾爽利，极具侵略性的明艳五官，眼神却漆黑明澈，干净异常。
看着弹幕上的讨论，江黎声眼眸一弯笑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对身后的保镖打了个手势，对方意会，掐着江耀祖的脖子把他像小鸡似的拎过来，直接按着脑袋桎梏在了桌前。
——行为粗暴，活像是□□。
见此，弹幕骂声一片。
【江黎声你要干嘛？】
【不要脸，杀人犯，超雄儿。】
【现在是法治社会晓得不？】
江黎声笑着。
懒洋洋靠着那张椅子，不屑地拍拍江耀祖的脸，“来，我现在就坐这儿了，你当着我的面，再和大家伙儿说说我怎么十恶不赦，怎么欺负虐待你的？”
“江招娣！你放开我！”
他忘记江诺诺警告，挣扎着怒喊出江黎声大名。
闻言，弹幕齐齐发出问号。
【？？？？】
【江招娣？是我想的那个招娣吗？】
【等会儿，江招娣是江黎声原来的名字？那不对啊，胖胖不是说江黎声很被父母疼爱，要是叫招娣……那肯定家里重男轻女啊，怎么会被父母疼爱，还能天天打骂他的？】
【叫招娣和被父母疼爱不冲突吧，能不能别给杀人犯洗了？】
“对啊，招娣。”江黎声笑着说，“ 江耀祖没和你们说么？我是他们买来给江耀祖当童养媳的。”
江耀祖终于慌了神。
着急忙慌扯出一条胳膊，想去关闭手机直播。
江黎声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直接拿起手机调整镜头，对准江耀祖的脸。
“你只告诉别人我打你，却不告诉他们我为什么打你；你只说我抛弃家人，却不告诉他们我为什么抛弃；你说你上不了学委屈，说我不帮助你，不照拂你，可是我凭什么那样做？”
江黎声说得来气，狠狠往他小肚子上踹，语气更是恶狠狠的：“看你这胖猪似的体型，他们信你吃苦，还真是脑子进了水。”
【……不带人身攻击的。】
【怎么觉得自己被骂了……】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啊？】
直播间的热度持续上升。
江耀祖换了新手机，所以也不觉得卡顿。
江黎声向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一边殴打他一边说：“我从五岁起就要伺候你这个废物吃喝拉撒，还有你们一家吸血鬼的吃喝拉撒。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要用冷水洗你们一家子衣服；你懂事点就开始偷钱，然后栽赃给我偷，我没打死你都怪我当时太小还没吃太饱。”
江黎声看向镜头，笑眯眯地：“你们说对了，现在确实是法治社会，不然我第一个弄死的就是这头猪。”
“江招娣！你住口！”
江耀祖还在仰头骂。
她一巴掌挥过去，“你爹妈也不是个玩意，让我十六岁就当你媳妇，给你当老婆。我当时就怀疑过，我这么根正苗红一人，不可能有这样一对父母啊，果然，我还真不是他们生的。”
“现在还学会用舆论绑架我？呵，以你的猪脑哪想得到这种好办法，我看背后一定是江诺诺让你这样做的吧？”
听到江诺诺，江耀祖脸色登时变了。
她说的内容信息量过大，直播间观众半天才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江黎声是被拐卖到江胖家，给江胖做媳妇？然后一直被江胖欺负，所以才反抗打他？结果江胖忽略重点，说是江黎声欺负他？】
【！！！我就说这件事疑点重重！】
【那又怎么样，江黎声还是杀人了啊。】
“……”
江黎声懒得和这些人废话。
她让保镖揪起江耀祖，毫无预兆将镜头对准自己。
观众们已经习惯了面对江耀祖那张胖脸，冷不丁放大的漂亮脸蛋在对比之下造成剧烈冲击。
【好、好美。】
【十万块彩礼我愿意娶你。】
【……就算江黎声真的是杀人犯，法律会制裁她，而不是嫁给你们当老婆，望周知。】
【江黎声罪不至此。】
【我有罪，妹妹真的长得太好看了，果真和江胖不是一个妈生的。】
“杀人犯？”江黎声笑了笑，“是啊，我的确踢死了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但是麻烦你们吃瓜动动脑，我若真的故意杀人，法律为什么不制裁我？那家子之前不找我算账，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怎么着？以为打游戏等技能CD呢？”
话音落下，全场沉默。
弹幕上仍有不理智的人在骂，江黎声也不惯着，顺手全部拉黑。
她知道真相对这些人来说无足轻重。
他们只是见不得人好；见不得旁人一步步变得优秀，只想看美好的事物堕落，摧毁，然后以正义的名义宣泄自己的恶意罢了。
江黎声看了眼时间。
对镜头说：“下午三点我将抵达徐富贵家，到时候还原大家一个真相。同样的，这几个小时我也是给那些侮辱谩骂过我的人一个机会。你们删除内容并事后实名道歉，我将既往不咎，若不然我们法庭上见。”
她的语气坚定又充满强势。
说完这句话便直接切断了直播，丝毫不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
没了镜头，坐在椅子上的江黎声居高临下看着江耀祖。
每每看到他这张脸她就觉得恶心，烦。
记得十三岁的时候，村子里的大人就开始喊她耀祖媳妇。
为了以后不真的嫁给江耀祖这样的人，江黎声努力伺候家人，就怕他们不给自己交学费。可是那会儿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那么用功读书，还是考不了好成绩。
狗屎系统。
狗屎剧情。
感受到宿主的暴躁，脑海中系统的电波减弱，小心翼翼说：[宿主你打他一顿吧，我给你走个后门，不算你崩人设。]
江黎声冷笑。
“我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江诺诺指示你的。”
江耀祖哼哧带喘地说：“你、你先放开我。”
江黎声让保镖松开他，失去禁锢的一瞬间，江耀祖就拔腿往外面跑。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处，没等跑到门前，就被保镖再次按住，江黎声这回没有犹豫，让两人把他摁在地上狠狠地揍。
雇佣兵那都是在战场上混出来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江耀祖仅挨了三分钟就口鼻喷血，打得满脸淤青，他叫苦连连，果断卖人：“是江诺诺！江诺诺一周前找的我，说有办法让我整垮你，还能赚钱，我就答应了。还有徐桂莲，徐桂莲也是江诺诺找的！他们就是要曝光你杀人这件事，让学校开除你，还说让你社死。”
江黎声面无波澜。
毫不意外，果真是他。
“江诺诺现在人在哪儿？”
江耀祖捂着鼻子摇头：“我、我不知道。她上午来找过我一次，然后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江黎声沉神。
首先这件事造成的社会影响巨大，江耀祖和徐桂莲的这几场直播内容对她已经构成了诽谤，江诺诺身为幕后主使，最后也定然逃脱不了干系。
“带上他。”
江黎声起身往外面走。
四名保镖架起被殴打得满身是血的江耀祖跟在后面。
江黎声开来了两辆车。
保镖和江耀祖在身后的商务车里，她则坐上了前面的黑色轿车。
江岸声正坐在后方。
见她进来，默不作声地关闭那个直播软件，撩了撩眼皮：“我已经派人去找江诺诺的下落了，如果她看到直播，说不定正要逃离京市。”
“嗯。”
江黎声情绪不佳，回应的也较为淡漠。
正在此时，手机嗡得响了声。
【霍砚：找到江诺诺了。】
【财神爷的小迷妹：？】江黎声打字，很是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霍砚：刚才，车站。】
按照霍砚这个速度，就算他实时观看直播，知道了江诺诺是幕后推手，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不到就找到她的下落。
霍砚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又发来一句：【你兄长擅自找我聊了一下。】
江黎声的目光缓缓从屏幕移到了江岸声脸上。
他被盯得莫名，茫然地挠挠脸：“怎么了？”
“你今早上和霍砚聊什么了？”
聊什么？
江岸声仔细回想，“一些工作。”
江黎声：“就这些？”
江岸声皱眉：“不然呢？”
江黎声明显不信，“他没问我？”
江岸声摇头。
他不是说谎话的主儿，那就是霍砚在背着她偷偷调查这些事，估计是怕江黎声知道后在意，所以才拿江岸声当借口。
真是……
死装。
就算知道又如何？
她又不会生气。
江黎声打字：【叔。】
霍砚：【？】
江黎声：【你以后正大光明点。】
霍砚：【……】
江黎声回复地没脸没皮：【毕竟关心我又不是什么值得丢脸的事。】
霍砚：【。】
“哦。”江岸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说，“不过我拜托他帮忙找一下江诺诺，除此之外就没了。难道小叔回你了？”
此言一出，江黎声猛然沉默。
屏幕上的那行字显得刺眼，她着急撤回，点到的却是删除。
“……”江黎声麻了，缓缓抬头，眼神幽怨：“那你怎么不早说？”
江岸声一脸无辜：“怎么了吗？”
还、怎、么、了、吗？！
她现在看起来像是个自恋的小丑！
第57章 057
下午一点, 江黎声出发来到徐桂莲所在的村子。
这个村子规模不算太大，全村上下约莫几百人，自从徐富贵那件事出来后，来探望的媒体和网红们络绎不绝。
有聪明的村民拿捏住了流量密码, 也有样学样注册软件开了直播, 直播的内容就是描述江黎声如何嚣张跋扈, 如何如何杀害了善良淳朴的徐富贵。
这个热点的确能吸引来不少打赏。
当江黎声的车停在徐家门前时，大门已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门前有闻讯赶来的记者；也有想吃一口“热乎饭”的网红, 还有跟风直播的村民, 乱七八糟活脱脱就是一菜市场。
停的车多了, 也没人注意到江黎声所坐的这一辆。
她找出昔日被自己抛弃的猪小江账户，关闭初始美颜等一系列花里胡哨的功能，旋即开启直播。
这个账户没有经过任何营销, 粉丝那都是实打实的活粉, 加上全民聚焦这场所谓的骗彩礼杀人案，更是累积了一批黑粉。
瞬间, 无数账号纷涌而至。
【江黎声好勇, 竟然真的开直播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整容脸哪好意思开直播。】
【第一次见有人主动找骂。】
【srds，骂其他就算了，整容脸大可不必, 和她哥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
江黎声无视铺天盖地的骂名, 淡定撩了下头发, 待保镖开门，她才在拥簇之中走下了车。
聚集在门前的记者第一时间发现了江黎声的存在，惊叫声后, 登时吸引旁人注意，刹那间人群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训练有素的保镖们从四个方向紧紧护着她, 不让任何人接近。
人群当中似有人骂了声，顺手还丢来一个塑料瓶，结果瓶子还没靠近就被保镖拦下。
这四人络腮胡，黑墨镜，长得人高马大，区别于东方人的面庞，五官深邃又显得凶神恶煞，被他们拦在外面的一些人在对比之下活像是群小鸡崽子。
面对四面八方各色各样的视线，江黎声不带怂的，大步走进了徐家。
徐家在村里算不上太有钱，徐家老汉在世的时候，做一些红白喜事的营生，因此给家人积累了一些家业，后来老头死了，就全靠徐家姐姐养着一家老少。
再后来，徐富贵年过四十仍是未婚，家里头没办法，这才花十万块买来了江黎声。
当时案情发生时江黎声还是未成年，做完笔录，签完字，最后被江家领回家，后续就没她出面的必要了。江黎声来之前问过江母，据说当时赔了十五万，和解书还是徐桂莲按的手印，现在倒是想起假装受害者了？
江黎声一路越过人群来到里屋。
这家人向来寒碜，不爱干净，如今为了卖惨，家里更是有意无意弄得乱七八糟的。
她厌嫌地看着这间屋子，目光越过杂乱，直接落在了里面那张小床上。
徐桂莲的母亲正病恹恹躺在里头，徐桂莲则是开着直播哭，见江黎声过来，顿时来了劲儿，镜头对准她脸——
“江招娣！你还有脸回来！你还我弟弟！你还我弟弟啊！”
本是病昏昏的徐家老太听到这个名字，也强撑起眼皮看了过来。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江黎声，情绪激动之下开始落泪。
这一幕让人动容，弹幕上无数人直呼心疼。
江黎声扫了眼手机屏幕，不禁泛起冷笑。
当时被扭送家里的第一天，这死老太婆精神抖擞，甚至手把手教他儿子如何脱她裤子，最后门一反锁，在屋外头当起了守门神。
江黎声冷脸上前，居高临下观察着那张老脸，“几年没见，还没死啊？”她撇撇嘴，“都说祸害遗千年，果真不假啊。”
此话一出，惹起众怒。
“你个没皮没脸的，丧心病狂害死人家儿子，现在还要来欺负人家老娘？看你年纪小小的小丫头，做人也忒坏了！”
说话的是村里一大叔。
旁边附和的人不少，弹幕也都在夸赞大叔正义，弹幕甚至提议冲上来给江黎声两耳光的。
江黎声盯着那地中海头仔细辨认几眼，恍然大悟：“徐富贵结婚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地中海被问得一愣。
“你光顾着谴责我，那你怎么不告诉大家伙儿徐富贵多大啊？我没记错的话比你还大三四岁吧？”江黎声似笑非笑，“你个没脸没皮生儿子没□□，脑子全鸡眼的东西，骂我你也配？”
地中海被怼得一愣一愣。
江黎声对着门外那伙人挨个挤过去，“你你你，还有你们，徐富贵和你们一个村子的，你们知根知底，真相你们最为清楚！他们家涉嫌拐卖未成年是犯罪，你们有意混淆事实也是犯罪！回头一个也别想跑！”
这些话掷地有声，让村民们面面相觑，先前还义愤填膺的谴责到现在就变成了沉默。
村子里的人法律意识浅薄，当江黎声把问题摆在明面上的时候，才懂得退缩和害怕。
教训完外面那些不识好歹的，就轮到里头了。
在江黎声说完这些后，弹幕果真炸了。
【什么拐卖未成年，我怎么听不懂了。】
【那个大叔看起来都四五十了，徐富贵还比他大三岁？】
【……可是看遗照挺年轻啊。】
“……”
江黎声注意到弹幕间的争论。
提到那个遗像她就火大，她在徐桂莲阻拦未及时，先一步拿起那遗照，只看一眼就笑了，“徐桂莲你可以啊，都会P图了？”
照片远处看还行，近处看全是PS和磨皮痕迹。
她拉开抽屉一阵翻找，最后在衣柜最下头找到一个老相册。
徐桂莲一看急了，上前想要阻拦，却被保镖重重推开。
江黎声轻易就在里面找到了徐富贵照片，对准镜头，“来，这就是你们最近赛博哭坟的弟弟，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照片里的男人干瘦，枯黄，满脸的皱纹。
这还是和江黎声“相亲”时候拍的，江黎声当时看到照片就想跑，可惜最后还是没逃成功。
【！！！！】
【窝草！！！！】
【？？？这他妈……五十来岁吧？江黎声当时多大？十六？】
【我早就说过了年龄有问题啊！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信我的。】
【所以是这家子联合江黎声的养家买了江黎声？这他妈不就是拐卖儿童？】
【好贱好建好贱】
“那又怎么样！”徐桂莲指着江黎声鼻子骂，“你杀了俺弟！你一脚踹死了他！！”
江黎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搞搞清楚，要不是你们家把我拴在屋子里，那老东西想要□□我 ，我会踹过去？警方当时说得很清楚是正当防卫，而且事后你们收了我家十五万，并且签订了和解协议，现在倒想赖账了？”
江黎声来的时候特意带来了那份和解书。
上面白字黑字，清晰写着和解内容和徐桂莲的手印。
江黎声冷笑，环视一圈周围：“我倒是好奇，那十五万足够给你妈看病了吧？至于这么久，你妈还是这么半死不活的德行？”
此话一出，徐桂莲脸色苍白。
外面的镜头拍摄个不停，她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神游离，一看就知心里有鬼。
她的缄口不言就是最好的回答。
真相水落石出，弹幕发言发生了大旋转。
【好恶毒的一家人！】
【江黎声本来就是受害者，养家重男轻女，还把她卖给别人当老婆，现在又经历了大规模网暴，我看所有人都要向她道歉。】
【不包括我，我质疑了一下，结果被龙子们骂惨了。】
【之前赛博哭坟的呢？怎么不吭声了。】
【报！X镇警方和北航都出来站队了。】
官方发布了当时的案情报告。
非常详细地阐述了整个经过，因涉及江黎声未成年的身份，所以当时并没有直接通报。而对于此次事件，也是经过漫长详细的调查才选择公布的。
至于北航的态度更是明显，学校无条件地站在江黎声这一方。
此时，身穿制服的民警赶到。
村民们没想到警察竟然真的会来，一个个都吓傻了，顿时蜂拥散去。
警方对徐桂莲出示了证件，一丝不苟道：“你涉嫌非法集资和恶意诽谤他人，情节严重，请和我们走一趟。”
徐桂莲愣住了，急忙便为自己哭诉：“警察先生，俺是被冤枉的啊！什么集资，我没有啊……”
警察不耐烦地出示了证据：“这个微信群是你的吧？”他说，“我们刚才接到举报，近七日来，你以徐富贵的名义发起筹款，数额高达三十万，而你的丈夫因涉及赌博，已被我们逮捕。”
徐桂莲听罢面色骤变。
第一天直播后她就吃到甜头，于是各大平台都开了群，每天找借口哭诉卖惨，筹到了不少钱，一部分钱还了欠款，一部分则是进了徐桂莲丈夫的裤兜。
直播间的观众们目睹完这一切后，彻底歇声。
当天夜里，已经有人整理好了完整的经过和真相。
徐桂莲的丈夫本来就是个老赖，十年前就被列入失信人员名单，为了不影响到徐桂莲，两人假离婚，却还是共同生活在一起。至于那十五万赔偿款，自然也是进了夫妻俩的口袋。
随后，警方还放出了江黎声养家和保姆的拐卖儿童案。
在整个事件当中，江黎声可以说是唯一的受害者。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派出所当天就审了徐桂莲和江耀祖二人，二人供词一致，是江诺诺指示他们这样做的。
她的目的是要让江黎声“社死”。
并且特意叮嘱不能说出重男轻女，和徐富贵的真实年龄，甚至还P了徐富贵年轻时候的一张照片当作遗照。在她的推波阻拦和刻意引导之下，就算有质疑也被大面积的声讨所阻挡。
江诺诺自然知道这场策划疑点重重，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
她只是想要舆论存在得久一点，毕竟杀人是真，她自信学府会承受不住舆论而对江黎声采取措施。伤害不可挽回，只要江黎声失去是真，那么后面的真相又有何干系？
只是江诺诺没想到江黎声会这么勇。
当警方那蓝底白字，长长一条通报出来的时候，全网缄默。
【喜欢猫猫吗？：早说了现在的网络环境十分极端，这次事件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很多疑点，那个江诺诺就是知道网友不理智，所以才用这个当剑去捅人。】
【花花：哭一宿，有江黎声初中同学说话了，写了很长的内容，看完好心酸。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生理期没钱买卫生巾，第一次偷钱去买，还被家里人追到学校打。】
【小棉花呀：所以之前辱骂的出来道歉了吗？】
【我就看看：得了吧，江黎声才不稀罕你们这道歉，一群墙头草随风倒，听风就是雨。】
【chebg：啊啊啊啊 ，公益平台也发内容了，江黎声一年内给红花基金捐款千万，我的娘嘞。】
【yyswcxw：在这件事里没骂过江黎声，打败99%网友。】
#江黎声红花基金#
#农村的买卖婚姻如何制止#
#江黎声江诺诺#
数个有关江黎声的词条霸占热搜长达半月。
江黎声评论区的骂声还在；有的悄咪咪删除，选择息事宁人；有的主动道歉，承担错误。
对先前那些肆意侮辱谩骂的，江岸声早已联系了专业的律师团队，不久之后，那些在家里抠脚敲键盘的网络喷子们就收到了一份来自法院的传单。
至于江诺诺，江黎声并没有选择谅解。
作为此次事件的推波阻拦者，引起的反响巨大，她少不了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
而江耀祖和徐桂莲，除了要坐牢，还要面对平台和品牌方的巨额索赔。
先前的合同写得很明白，一旦甲方涉嫌违约，将面临十倍赔偿，加起来的数额足够他们偿还大半辈子了。比起赔偿，他们的脸早已被网络铭记，劳改早晚有结束的一天，等出来之后才是真正的惩罚。
霍砚向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在看完警方通报后，当天就买通关系，找了些人在里头好好“伺候”江耀祖，并且还把自己的律师团队借给江岸声，用于控告那些跟风谩骂的网络暴徒们。
在事态逐渐稳定之后，江黎声终于迎来了大学开学日。
第58章 058
新生入学要忙碌的事情不少。
为了生活便利, 江黎声特意在学校对面买了一套公寓，并且向学校申请了双人寝，等办完各项手续，就是置办生活所需物了。
学校对面就是一家连锁超市。
她趁着晚上得空去逛了一趟, 正专心在货架上挑选日用品时, 一道尖锐的视线猛烈灼烧后背, 她似有觉察地回头，对上的是空空荡荡的身后。
江黎声并没有在意, 结账后提着大包小包回往宿舍。
现在正是夜晚的高峰期, 下班的, 放学的，街边叫卖的，人来熙攘。江黎声警觉惯了, 出来后始终觉得有股不舒服的感觉跟随着她。
尾随的可能性比较大。
江黎声在先前的事件中告了一批猥琐男, 保不准是想伺机报复；可如今正是人流量密集的时候，哪个傻蛋会选择现在出手？
江黎声压眸沉思, 忽然想起什么, 询问系统：[霍白是不是出狱了？]
系统：[是的。]
果然。
江黎声毫不意外。
算一算原著的时间线，现在是走到了和男主虐身的环节。
那么……
江黎声微一沉吟：[能不能告诉我霍砚什么时候遭遇车祸？我要具体时间。]
系统：[抱歉，原著对霍砚的死并没有详细的时间走向, 所以系统也无从得知。]
……没有详细的时间走向。
这就有点难办了。
江黎声开始整理自己目前所知晓的所有剧情。
依照原著, 霍白一直都是不成熟的, 暴戾的，他甚至是活在霍砚的阴影之下。作者需要一个催化剂去加快剧情走向，并且快速促进男主的成长和与女主间的矛盾, 于是安排了霍砚的车祸。
霍砚为什么出车祸来着？
好像是特意从国外回来，参加霍白和女主的订婚礼, 结果霍白临时逃婚，霍砚只能冒着大雨赶去抓人。
重点来了。
——大雨。
江黎声回到宿舍立马打开了近日的天气预报。
预报显示，未来一周都是雨季。
难办。
正皱着眉，那恼人的任务提示音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正式开启剧情新章，请在七日内完成任务：与男主霍白订婚。（本次任务推进为百分之六十）（正在执行）]
江黎声沉默。
订婚是不可能订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订婚的。
那就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统啊，我问你个事儿。]江黎声倚着椅背，语气佯装轻松，[霍白这么恨我，肯定不会和我订婚的，说不定他想弄死我。]
系统当即否决：[宿主你放心，霍白身上的男主光环十分微弱，他是不可能杀死你的。]
江黎声挑眉：[倘若会呢？]
系统安慰：[剧情一旦走至一半，世界就会维持稳定，并且反哺主神，为主神提供能量。倘若你真的遭遇不测，主神会出手救你，绝对不会让你死哒。除非是你任务失败，那样主神系统也无能为力。]
江黎声听懂了。
也就是说超出剧情之外的意外，主神是会插手阻挠的。
江黎声再次问：[那他要是铁了心杀我呢？我也要继续和他缔结任务？]
系统：[在每个小世界里，哪怕是虐恋情深，男主对女主的爱也一定是大于恨的。如果男主真的对女主毫无爱意，痛下杀手，那么他的身份会归于到反派，主神会收回他的男主光环。]
江黎声趁机追问：[没有男主光环的话，任务要怎么办？]
系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果断闭嘴：[抱歉，这个问题系统无法告知。]
江黎声勾了勾唇，笑意尚未达至眼底。
系统如此缄口不言，倒是奠定了她先前猜测。
一：江黎声如果死亡，系统会跟着死亡。
二 ：女主高于一切，男主光环也是基于女主。
三：男主杀死女主，表示……任务被迫终结。
可是被迫终结的任务能怪罪到江黎声身上吗？
自然是不能。
所以江黎声合理推断，一旦她出事，伴随着失败的提示音，主神系统立马会凝结一切力量进入她的身体，救她性命；当然，也可能果断地放弃这个世界。
然而结合系统所说的反哺，和投入到这个世界的大量人力资源，江黎声更倾向于主神会救她性命，重启时间，延续先前任务。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计算霍砚的出事时间。
江黎声顿了顿，问：[订婚日是多久？这个总能说吧？]
系统：[宿主……]
江黎声颇为强势：[它说七日内，可我总要知道具体时间去准备吧？]
系统只能无奈告知：[九月十日。]
九月十日。
挺好。
她要是这天噶了，那么刚好能错过第二天之后的军训，美滋滋。
江黎声立马爽了。
二话不说给霍砚发去了消息。
[财神爷的小迷妹：叔，十号有空吗？]
霍砚没回。
江黎声也不着急，哼着小曲儿起身去收拾东西。
等她忙完，霍砚的电话正巧在这个时候打来。
“小江？”
话筒那头传来对方清冷悦耳的声线，江黎声刚洗过澡，懒得吹头发，便趴在桌前迎着凉风，边听边摆弄着那半长的湿发：“您叫我声声吧，小江听起来像是你的司机。”
霍砚低笑：“我没这么年轻的司机。”
贫嘴。
江黎声扯了扯嘴角，没忘记正事儿：“叔你现在在京市吗？”
霍砚说：“我在临安开会，估计过两天回去，怎么了么？”
江黎声眼都不眨地扯谎：“我在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听老一辈的人说新房子要有贵人热一热才好住。我思来想去，身边可就你这一个贵人，所以小叔你能回来帮我暖房子吗？”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可能性。
江黎声知道他是个工作狂，非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回来的，她趴在桌上，故意放软语气，“小叔，求你啦~”
江黎声平常噼里啪啦像个炮仗似的，哪像这样求过人，更别提尾音拉软，听起来活像是撒娇。
霍砚忍俊不禁，“真的是暖房？”
江黎声被问得一阵心虚，故作镇定：“真的。”
他笑：“骗子。”
江黎声：“……”
霍砚继续说：“好吧，就当你是暖房了。”
她听着眼睛放起光来，“小叔你会来？”
霍砚：“嗯，会来。”
江黎声欢呼：“小叔你真是个好人！吉日是十号，你九号就过来吧，我去接你噢~”
她声音中喜色难掩，霍砚听着也笑了出来。
接下来还有一场酒局，挂断电话后，他重新整理好神色，再出门时，又成了旁人熟悉的冷清难近的模样。
**
今天是七号，距离十号也就两日了。
毕竟说了暖房，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像模像样点。
江黎声第二天就又去了趟超市，买来各种装点房屋的小摆件；来到收银台结账时，想到跟随在后方的视线，江黎声顺手还拿了两盒避孕套一起算进去，然后才拎着袋子，不紧不慢往公寓的方向走。
天边飘着淅沥沥的小雨。
她没有打伞，慢悠悠漫步在雨幕。
快进小区时，尾随者终隐忍不住，压抑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江黎声。”
江黎声回过头。
雨水冲刷下的那道身影瘦高。
他留着短短的寸头，黑色卫衣显得气质更为阴郁；先前的少年不羁全被如今的阴鸷取代，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失去昔日神采，只剩下浓郁尽显的暗色。
饶是江黎声，也被霍白如今的样貌吓了一跳。
在江黎声观察他的同时；霍白同样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黎声。
少女扎着单侧麻花辫，没有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夺目的五官。
米色开衫，浅蓝长裙，犹如一朵盛扎在泥地里的鸢尾花。
她明艳，亮丽，便是阴雨绵绵也盖浇不住的鲜活。
看着江黎声今时的面貌，霍白不禁攥紧了拳头。
他半个月前就出来了。
霍白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去霍庄找霍砚，然而霍砚当时之语绝非玩笑，他被霍家除名，并勒令不准再靠近霍庄；当日签订的合约让他被迫放弃了华盛的继承资格，所能拿到的也只是姑姑在郊区留下的一套房子，一辆普通轿车，还有和万来块的现金资产。
可这些对霍白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曾经的伙伴已经彻底和他远离；那些狐朋狗友在他被正式除名后更是切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络。
这些天，霍白住在那栋房子里，发疯似的搜索着关于江黎声的一切新闻。
不出所料的，她过得很好。
网上有粉丝百万，媒体报道着她的善举，并且还考上了人人羡慕的名牌大学。
没人会记得她原来只是一个土里土气，从乡镇里出来的女孩；也没人会记得她曾经是霍白的“未婚妻”。
霍白在不甘的同时却也茫然着。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归根到底全都是江黎声的错。
从她回来后，他平静的世界就被打破。
她和他作对；让他难堪，让他一无所有！！
她阴险，卑贱，心机深沉，最为恶毒！
她明明才是最该声名狼藉的，可到头来，凭什么是霍白遭遇这一切？
霍白步步接近，低头扫了眼袋子上方，那扎眼的方形盒子。他勾了下唇角，竟有闲心调侃：“在我小叔面前装得乖，他知道你和别人同居吗？”
江黎声眨眨眼，表情装得特别无辜：“知道啊。”说着还抿唇笑了笑，纠正，“不过他不是别人，是本人。”
霍白听得一怔。
女孩含春羞涩的面庞让他呼吸凝滞，旋即气血上涌，怒火彻底喷发。
第59章 059
“江黎声, 你贱不贱！他是我小叔！！是长辈！他大你七岁，你不觉得恶心啊？！！”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怒，霍白的怒斥当中满是不屑和厌恶。
江黎声平静看他发泄，甚至隐隐挂上笑意, “不恶心啊。”江黎声说, “霍砚有钱长得帅, 洁身自好，比你强百倍。大七岁怎么了？七百岁我都不介意。”
说到最后, 她竟得意起来。
霍白登时哑然, 回想最开始的针对, 和看守所质问霍砚时，他的沉默，谜底好像一开始就展现在明面。
霍白忍不住颤抖起来。
雨开始大了, 浇灌在他头顶, 全身湿润润的，狼狈, 落魄, 仿若一条被人随意遗弃践踏的丧家之犬。
霍白眼眶猩红，暂且丧存着些许理智，便上前两步, 低头质问：“我不信……”他此时看起来可怜极了, 表情难过得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我小叔一向有分寸，他不可能——”
话音未落，电话进来。
——是江黎声的。
她没避讳, 当着霍白面接通，脸上笑意吟吟：“小叔。 ”
霍砚正在机场, 背景音嘈杂，衬着声线越发出众：“我今晚回。”
“好，我等你~”
她不同以往，语气听起来黏腻，这让霍砚微微皱了皱眉。
快要值机，他一向话少，也没再说什么，径自挂断电话。
江黎声收起手机，笑看着霍白：“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霍白情绪激动：“果然，你一早接近我就是为了我小叔！我小叔最讨厌别人欺骗他，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
江黎声无奈摇头，眼神好比看一个傻子。
“霍白，你以为霍砚和你一样天真好骗啊？他要是不愿被我利用，以我的本事，哪能利用得了他。”
霍白陡然沉默下去。
“不过你说对了。”江黎声并没有完全否认他的话， “我接近他就是为了搞垮你，现在看你这样堕落，凄惨，无人相依，无人可靠，我觉得痛快极了。”
霍白神色当中有诧然，有不解，还有几分委屈。
他张了张嘴，满腔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为什么。”
霍白想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她。
如果说是最开始的几次冲突，那也只是单纯的小捉弄，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就因为这点小小的玩笑就让他沦落到这种田地？
江黎声就知道他不明白。
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哪懂得底层人的可怜。
江黎声说：“你记得第一次见我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霍白眼底茫然。
他连第一次见江黎声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记得说过什么。
江黎声嗤笑：“你说我身上臭烘烘的，都是猪粪味儿，那段时间不管我走到哪里，别人都叫我猪粪妹。”江黎声微微挑眉，“当然，你也不会记得，因为你这一句话，我经历了长达一年的校园暴力。”
“我……”霍白为自己辩解，“那又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江黎声弯了弯眼梢，“是啊，你只需一个厌恶的眼神，一句在你看来的玩笑话，就能让一群人为你冲锋陷阵。你只知道我害得赵明骨折；但是不知道他带一群人围堵我；你只记得我害王强强蹲监狱，但是不记得他三番五次在论坛上编排我，造谣我；你只记得我让你难堪，但是不记得你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觉得江诺诺和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觉得我的存在委屈了她，可是我做错什么了？她抢走我的人生，抢走我的家人，我只是回到了我的位置，我又做错什么了？”
江黎声一番话镇得霍白钳口结舌，一时间只是瞪着眼睛看她。
“所以……”江黎声逼近，仰头看她，星光点点的眼眸，仿佛盛满了笑，“我当然想要你一无所有啦~”
江黎声言语轻快，“你以为你出来后就万事大吉了吗？当然不是。霍砚的心现在在我这里，只要我吹吹耳边风，他就对我百依顺从。我想你出来这么久，已经知道江诺诺和我养家的下场了。那还不够惨，我要让你不如他们，我要让你以后活着，却像是死了；我要让你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
霍白听着已经变了脸色，他咬牙切齿：“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江黎声佯装惊讶，“霍白你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一呼百应啊，现在的你就是个连学历都没有的可怜虫。哦对了，你还记得那天小巷子的事情吗？是我做的，不过是我请的人，你信不信……我还能……”
话音未落，霍白忽然上前，虎口紧紧桎梏住她纤细的咽喉。
雨一直在下，乌黑的发丝湿漉漉粘着她雪白的面容，她笑意不减丝毫，微微张唇：“霍砚嫉妒你我间的婚约，所以才将你驱出霍家，你有本事就真的杀了我啊，若不然霍砚知道，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霍白瞳孔震颤，掐着她脖子的手也哆嗦个不停。
此时过路的车闪了两下灯光，光点越过雨水跃进他的眼球，突如其来的白点猛然唤醒他的理智，让霍白刷地下收回手 ，旋即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地跑进雨夜。
江黎声拎着东西，平静地回到小区。
系统毕竟不是傻子，江黎声刚才的那些话目的性太强，分明是故意激怒，要是霍白再有些许动作，主神就会立马出面收走她的光环。
可是系统也不敢打完全的包票。
毕竟江黎声走到现在这一步，虽然过程骚操作不断，但也都是老老实实按照任务来办的。
加上宿主这么贪财，犯不着……吧？
系统不太确定，不禁试探：[宿主，你说那些话，他还怎么和你订婚啊？]
江黎声已经进了家门。
她迅速把身上淋湿的衣服脱在玄关，说：“男主嫉妒心强，我说完这些，他肯定要想办法把我抢回来啊。”江黎声赤脚来到浴室，“强取豪夺知道吧？他肯定要对我实施犯罪，到那个时候我顺从说，我们订婚，任务不就成了？”
系统：[……]
有点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对。
系统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情感，在数据库搜索一番后，发现还真有不少剧情是这个走向的，便也顺势打消了疑虑。
江黎声心底冷笑，简单收拾完，开始布置家里。
她猜测霍白肯定还没有走，于是只穿着内衣来到落地窗前，淡淡朝楼下瞥了眼，并且拉上了窗帘。
临安到京市的飞机也就两个钟头。
江黎声随便做了几道菜，见窗外雨停，立马掐点联系霍砚。
[财神爷的小迷妹：叔我给你做了饭！快来吃！]
[霍砚：太晚了，就先不过去了。而且你不是说吉时是十号？]
江黎声抬头看了眼时间。
——八点半。
八点半晚个鸡毛。
以她对男主的了解，肯定现在还待在某个角落，阴暗等待着霍砚出现，要是霍砚不来，那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不行，霍砚必须得来。
江黎声拍了几张饭菜的照片，狠狠心还在食指上划破一道口子，裹上一层厚厚的卫生纸一起拍过去，什么也没说，只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
霍砚此时刚上车。
大雨湿泞过得路面并不好走，可想而知道高架自然拥堵。
即便是昂贵的轿车也杜绝不了外面此起彼伏的鸣笛声，霍砚正烦躁着，江黎声的消息合时宜地过来。
奶白色的餐桌，陈列着几道颜色可口的饭菜，一旁还装点着透明花瓶。
澄从色泽来看，小姑娘手艺增长。
霍砚还没来得及欣慰，紧接着的照片就让他直皱眉头。
卫生纸血淋淋的，看着有些吓人。
估计是嫌弃他没回复，江黎声开始刷屏。
[财神爷的小迷妹：好吧，小叔你忙，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财神爷的小迷妹：不就是第一天上大学还在外面住嘛，没关系的啦。]
[财神爷的小迷妹：小叔你别担心，我这只是小伤，别误会，不是为了给你做饭弄伤的，你别多想。]
[财神爷的小迷妹：晚安小叔，我心脏低血糖了，脑子有点想哭，先去睡一会儿。]
霍砚看了几条，忍不住笑了出来。
面对着司机投递过来的眼神，霍砚眼梢染笑，“现在的小孩，心眼真多。”
司机附和：“是啊，一个比一个聪明。”
霍砚扭头看向窗外：“不回公司了，去明珠小区。”
司机虽然意外，但也没有多问，直接修改了导航路线。
**
江黎声有心机但又不傻，不管霍砚来不来，她都不会饿着自己。
卖惨完毕她就给自己点了个豪华炸鸡套餐，边看综艺边吃得香，等她吃完，霍砚的消息也跟着过来——
[霍砚：到楼下了，有需要买的吗？]
江黎声瞪大眼睛，险些被可乐呛了嗓子眼。
这厮半天没回复，她本来以为是没希望了，结果……不声不响就来了？！
江黎声也顾不得其他，着急忙慌起身收拾着满地的外卖袋和那些啃剩下的鸡骨头。
现在下楼丢垃圾肯定是来不及了，江黎声机智地把垃圾袋暂时搁在隔壁门口，准备等霍砚走后再拿去丢了，做完这一切，门铃响起。
她调整呼吸，扒拉了两下头发，然后摆出虚弱可怜的表情，慢吞吞过去开门。
只拉开一条缝。
江黎声用受伤的手抵着门框，露出半张脸，眼神委屈又有几分凄凉。
霍砚垂眸看着她，只一眼就笑了。
他哪能看不出她的矫揉造作，除了好笑就是无奈，到底给面子的没有拆穿，笑意长达眼底：“抱歉，路上有些堵车，不让我进去？”
江黎声有几分犹豫：“可是现在有点晚了。”
十点。
可不是晚了。
霍砚不语，也没有走。
他还在看她，镜片下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此时盛满柔和，冷不丁蛊的江黎声失神须臾，她轻咳，不自在地别开头，耳根跟着烫起来。最后不情不愿地拉开门，侧身让他进来。
“没多余的拖鞋，你就直接进来吧。”
“没关系。”
霍砚脱掉自己的鞋子，直接光脚踩进来。
他抬头撩了眼江黎声的居住环境，这套公寓不算大，也就一百多平，客厅装修得简单，其中一些小置景和花里胡哨的摆件让房屋显得温馨许多。
霍砚觉得屋子有点小，思考片刻，说：“旁边似乎是江景花园，我在那里应该有一套平层。空着也是空着，你可以去那里住。”霍砚来前观察了一下四周，小区车辆可以随意出入，保安好比摆设，这样的小区环境对一个独居女孩来说，还是太过不安全了。
江黎声摇头：“平常我都是住宿舍的，也就是找个地方放东西。”
霍砚没有强求。
他看向江黎声的手，然后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
“这是什么？” 江黎声好奇探头，“吃的？”
霍砚无奈地牵扯唇角，“药。”
江黎声：“？”
霍砚：“不是受伤了？”他打趣，“难不成也是假的？”
这个“也”字多少让人不太开心。
江黎声闷闷不乐地缠开创可贴，把伤口展开给他看，“喏，很痛的。”
她对自己留了点情，割得不算深，由于没有愈合，看起来也很唬人。
见小姑娘真的生气，霍砚立马态度良好地低头道歉：“ 抱歉。”
见她准备把那张撕下来的创可贴重新裹回去，霍砚顿时叹息声。
他拉过她的手，从袋子里取出新的创可贴撕开，小心翼翼地对着伤口处贴上去，“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他顿了下说，“其实你不做这顿饭，让我来，我也会来的。”
霍砚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他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别有目的，然而对身居高位的霍砚来说，一切利用都无足轻重，更别无所谓，骨子里的凉薄和距离感更让他懒得过问其他。
他只是乐意见证一个优秀女性的自我成长。
霍砚安静地帮她裹伤，他的手很大，可以轻松裹住她整个掌心和五指。
指尖干燥又温热，因为常年举铁锻炼，掌心还有浅浅的茧子。江黎声眨眨眼，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的脸。
灯光昏暖柔和，细边眼镜架在那高挺的鼻梁上，微垂的睫毛长而浓郁，神色无端透着几分温和。
许是觉察到视线，霍砚猛然抬眸。
他突如其来的目光极具侵占性，仅一瞬间，又敛为温润的底色。
霍砚松开手，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
江黎声也回过神，往厨房走去：“我一直等你，饭菜都凉了，还要重新热。”
“我来吧。”霍砚卷起袖子接手了她的工作。
江黎声站在旁边看。
饭菜回锅，他掌勺的动作算不上熟练，但也不是过于生疏。
霍砚把菜一道道端上桌，最后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兀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江黎声站在旁边干看着。
她面前空空如也，霍砚似乎没准备让她一起吃的意思，江黎声忍了半天，还是按捺不住：“你就……一个人吃啊？”
霍砚抬头：“嗯？”
江黎声脸色复杂：“不管我？”
虽然她是吃饱了，也吃撑了，但怎么着！这饭都是她辛辛苦苦做的哎！！这人就光顾着自己吃吗？！
江黎声莫名其妙开始生气了。
霍砚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她脸蛋看。
江黎声被看的一阵心底发毛，很快，霍砚放下筷子，表情似笑非笑：“我看你炸鸡没少吃，你确定你的肚子还能装进去这些？”他一本正经，“我只是比较担心你的胃。”
江黎声一愣，矢口否认：“那是隔壁的！”
“哦，隔壁啊~”霍砚恍然，又说，“可是……外卖单上好像是你的名字。”
霍砚勾了勾唇：“没想到你和邻居的关系不错，还请他们吃饭。”
江黎声：“。”
霍砚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并且补充一句：“你嘴角没擦干净。 ”
江黎声捂着嘴，立马低头一顿猛擦。
待听到前面传来的愉悦的浅笑声时，她才意识到被耍了。
江黎声：“……”
她的母语是无语。
第60章 060
霍白在酒吧喝得醉气醺醺。
直到老板准备打烊关店, 才忍无可忍地让人把他丢出门口。
霍白在晨起的冷风中醒了酒，摇摇晃晃地从角落爬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准确来说那并不是家，那是姑姑留给他名下的一套老旧房子, 也是姑姑留给他的最后的一份体面。
九十平的小房子足够他居住, 账户上的流动资金也能支撑他做一点小买卖。然而霍白过惯了吆五喝六的大少爷日子, 哪肯去吃工作的苦。
他没有霍砚的雷霆手段；更没有霍砚从头开始的坚韧毅力，出狱至今仍是醉生梦死, 清醒过来就拼命搜索着关于江黎声的一切信息。
霍白也不清楚自己是在执意什么。
他厌恶她；不喜欢她, 想看她过得不好；可是倘若她有了人, 他还是会发自内心地不甘和嫉妒。
霍白脑海中浮现出江黎声站在窗前低望的倒影，穿着件性感的内衣，矫揉刻意, 只为等待着另一个男人的到来。
可是小叔为什么喜欢江黎声这样的女人？
她恶毒卑鄙！小人心肠！霍白宁可相信是江黎声使用手段诓骗了他！！
不行, 他一定要找机会和霍砚说个清楚。
霍白找出手机，输入霍砚的私人号码打了过去。
现在是早上七点。
一般这个时间是霍砚晨跑结束, 准备洗澡的时间。
那边没人接听, 霍白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打。
响到第五次时，霍砚终于接通, “喂？”
霍白一下子从滚满垃圾的地上支棱了起来, “小叔, 是我！！”
电话那头登时陷入沉默，霍白意识到霍砚可能会挂断电话，着急便是开口：“小叔你先别挂。我知道错了, 求你让我回去吧，以后我都听你的行吗？”
霍砚顿了下, 说：“霍白，你是个成年人了。”他语气平静，甚至过于凉薄冷淡，“我没必要再为你的人生继续负责。”
霍白哽住，不死心地喊道：“是不是因为江黎声？！江黎声肯定和你说什么了！小叔，你不能和那种女人在一起！她贪图权贵，自私卑劣，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吗？她就是爱你的钱！你不要被她骗了！”
这是什么疯话？
霍砚直皱眉，没耐心听下去，直接挂断电话，并且将号码拉入黑名单。
等霍白再想拨打过去的时候，对面已然成了空号。
莫大的愤怒席卷着他，让他发疯似的大吼，拼命打砸了家里能砸的所有东西，最后窝在狼藉里痛哭。
他伤心霍砚就这样放弃了他；也难以置信霍砚竟真的会喜欢江黎声。
那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啊。
如此背德之情，他就不怕旁人笑话他吗？
霍白仍不甘心，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杀去霍砚公司，找他问个清楚。
他跑得急，不幸与人相撞。
那是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满身脏乱，他情绪不佳，大力推撵过去，同时咒骂——
“给老子滚开！”
那人盯着他辨认两眼，正当霍白要离去时，那双干枯如藤的手猛然拽扯住他的手腕，“小白，你是小白？”
霍白低头看过去，眉头紧拧。
他泪水纵横，颤抖着说：“三叔，我是你三叔啊！！”
三叔？
霍白脸上的恼意逐渐被茫然取代。
他拼命点头：“对，是三叔，你、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可是后来没机会看到你长大，就……就被关起来了。”
霍白自然记得三叔是谁。
霍家四个孩子，老大因为贪污，几年前就被判处了死刑；他的父母排行老二，死于车祸；最后就是三叔……听说因为精神问题被关在了半山腰封闭的精神病院里，霍砚也从来不让任何人去探望他，久而久之自然淡出了霍白的记忆。
霍白上下打量着男人，果真在他那件穿得脏兮兮的衣服上看到了病历号。
霍山，2501。
“你……”
“我是偷跑出来，特意来找你的。”他抓着霍白不肯松开，低头哀求，“三叔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你能先带三叔吃个饭吗？”
霍白哪有空理他，正欲联系精神病院，却听对方言语激动——
“小白，难道你就不好奇你爸妈是怎么死的吗？！”他死死瞪着眼，神色扭曲近乎狰狞，“我没病！我根本没病！是霍砚……是霍砚把我强行关起来的啊！他就是个冷血的魔鬼！”
霍白闻声，拿着手机的手一下子顿住。
**
霍砚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为了十号那天去给江黎声暖房，他提前处理完了当天的所有工作，一早就拎着亲自选择的礼物，让罗管家开车送他到江黎声那儿。
路程不算短。
既是闲着，霍砚趁机搜索着暖房的注意事项，看得一脸专注，还真把上面写的条条框框都铭记于心。
等红绿灯的间隙，罗管家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说：“今早上接到精神病院那边的电话，说是三爷四天前跑了。”语必，小心观察着霍砚表情。
他指尖微顿，“既然是四天前，为什么现在才说。”
罗管家说：“院方那边的解释是新人看管不当，到走失的第二天才从监控发现三爷连夜跑了。他们担心引起恐慌，所以先在周围地毯式搜索，可是下山那边的路没有监控，直到昨天才想起报警。”
霍砚收起手机，冷笑：“说什么怕引起恐慌，无非是担心我这边问责。”
霍砚每年给精神病院的钱款数额不低，医院高层对他毕恭毕敬，如今霍山逃离，自然害怕霍砚怪罪。
罗管家没有应声，走一段路才问：“那……我们现在是？”
霍砚闭了闭眼：“先去小江那里。至于霍山那头，你多派几个人手过去协助。”霍砚似是想到什么，叮嘱，“最好去霍白住所走一圈，他很可能会去找霍白。”
老三这人，心思狡诈，最善玩弄人心。
记得家变没开始的时候，老大和他二哥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亲近，但也是兄友弟恭，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后来老爷子去世，老三一阵花言巧语，就骗着老大策划了一场车祸。
事后，他出具精神鉴定报告，将自己摘除得一干二净。
霍砚当时拿他属实没办法，两年后掌权，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从国外转移到国内，以治病的名义将他暗自囚禁在私立精神病院，那张曾被他用于脱罪的鉴定报告最终成为一纸枷锁。
霍砚明白，霍山现在走投无路，就算逃出来，其他旁系也不会有那个胆量为了区区一个霍山就去得罪霍砚；那么霍山能找的唯有对当时事情一概不知的霍白了。
“先生，到了。”
霍砚拎着礼品袋下车，不忘嘱咐：“公司那边也加派安保，要保证员工的出入安全，要是有情况，记得及时联系我。”
“是。”
霍砚这才放心，整理好领带走进小区。
**
今天周六。
学校原本是有举办新生入校活动的，可是江黎声为了这一天，随便寻了个理由请了假。
家里已经被她装扮得差不多了。
墙壁上挂着彩带，桌上还摆着一盘五彩缤纷的糖果，就连抱枕都换成了红色的兔子玩偶，喜气洋洋，看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遗落什么，江黎声才回卧室收拾自己。
她将那头已经长到腰部的乌黑头发用红色蝴蝶结发夹扎成半高马尾，简单化了淡妆，然后静静等待霍砚到来。
系统：[宿主，距离你任务完成只剩下两天了，男主什么时候黑化你呀？]
江黎声的好心情因为这一句话而破防。
她翻了个白眼：“别催。”
系统弱生生遁了。
铃声响起，估摸着是霍砚到了。
江黎声立马跑去开门。
“小叔！”
门外站着的果不其然是霍砚。
他穿得不算正式，是很寻常的休闲装扮，白色的衬衫外套搭一条长裤，简单干净，衬着身姿劲健。没有穿西装时那般疏远矜贵，浑身透着一股宁和，甚至隐约有几分清爽的少年意气。
江黎声很少见他穿常服，目光绕着他上下打量许久，最后才将视线锁定在他脸上。
霍砚正淡淡笑着，神色随然。
“给。”
霍砚递过来一个红色袋子。
“这是什么？”江黎声接过，发现袋子沉得很，里面活像是装了块石头，这让她的脸蛋立马拧了起来。
这个表情让霍砚忍俊不禁，“暖房礼。”他说，“网上说都要送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按照你的喜好随便挑选了一个，拆开看看。”
这么一说江黎声更好奇了。
她立马来到桌前拆开，袋子里装一个鞋盒那么大的古风雕刻木盒，也难怪提在手里那么有重量。当江黎声打开盖子，看到里面东西时，登时倒吸口凉气，眼珠子也跟着冒起了金光。
里面躺着的是一个成年男性巴掌大小的财神爷雕像，准确来说是金像。
全身纯金打造，神态更是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造价不菲。
“找师父手工雕刻而成的，原本想送你个更大的，可是时间紧迫，只能做到这种地步。”霍砚问，“喜欢吗？”
喜、欢、吗？！
用吗这个字简直就是对财神爷的不尊敬！！！
江黎声激动跳起来，大力抱住霍砚，“叔，你真是个好人。”
拥抱来得突然。
女孩身躯柔软，若有若无的香气扑鼻而来，忽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霍砚脊背一僵，旋即轻轻推开她，“小江，不可以随便用拥抱对别人表达感谢。”
他像是生气了，极具侵占的身量之下，眼神更是具有难以直视的压迫性。
江黎声觉得莫名其妙的。
不就抱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他给脱了。
但也没生气，更没觉得怕，甚至有点好玩。
她和霍砚认识的年份久，但是相处不算多，偶有几次接触，都是见他神态随和，鲜少冷脸，更别提这样直白的生气了，便存了逗弄的心思。
江黎声抿了抿嘴，假装委屈：“那怎么办？打死我？”
霍砚噎了下：“倒也不用因为这个……”
江黎声打断：“总不能握手吧？”
这话说完，霍砚深陷沉默。
正当江黎声以为他能琢磨出个什么的时候，男人赞同地点头，并且伸出手：“也行。”
江黎声：“……？”
他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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