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离开了机械厂,在洒满月光的废墟上纵跃奔跑,引得一群丧尸在后面追赶,又被精神力击杀在地。


    前方出现了一堵高墙,有着光滑的金属表层,蜿蜒数里,以一个长长的圆弧状将整个九曜区圈在其中。高墙将夜晚的临亚城分为明暗两色,一面是荒芜废墟和游荡的丧尸,一面是万盏灯火,如同天上的繁星。


    少年们奔至墙下,抓住绳索往上攀爬,待到攀至墙头,再将绳索收了上去。


    距他们不远的地方便有一座岗哨,探测器发出嗡嗡声响,时刻侦查着高空情况,探照灯的光束也在墙上来回移动。


    大家抓住绳子滑下高墙,沈蜷蜷却没有急着下去,他从墙上站起身,仰头看着天空上的那轮明月,朝它慢慢探出了手。


    月光浸入他明亮的眼眸,他动了动手指,像是在那个皎洁圆盘上轻轻弹了下。


    “蜷蜷。”林多指在墙下轻声喊。


    其他几人已经习以为常:“别喊他,反正每次爬墙都要进行这个仪式,不完成不会下来。”


    林多指道:“但是我每次也要喊一喊啊。”


    唐圆圆笑道:“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探照灯的雪亮光束就要移过来,沈蜷蜷这才收回手,抓住墙头上的绳子滑了下去。


    柳四斤收回墙上绳子,藏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探照灯光束正好掠过。大家藏在那些房檐下前进,直到离开岗哨范围,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


    “能摸着了吗?”林多指问。


    沈蜷蜷双手抄在裤兜里:“差一点点。”


    陈洪亮在一旁唏嘘:“你以为你长大了就可以不挨打?我告诉你,别想,只要陈管理长还举得动那把尺子,你就逃不过挨打。”


    唐圆圆在一旁闷笑:“赵小壮那群人偷偷去船厂,还潜到水里去摸56高射炮,藏在宿舍里被管理抓到了。他们开始嘴硬,说已经成年,还进了军队,管理不能再体罚他们,不然他们要反抗。结果被陈管理长扒了裤子按在长凳上打,还是刘院长求情才算了。”


    其他几人也笑:“那他们反抗了吗?”


    “被打得连嘴巴都不敢反抗了。”


    从机械厂里搞来的动力核装置不敢拿回福利院,赵小壮就是前车之鉴,大家便将东西藏去了他们的小仓库,再接着往回走。


    越往前走越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商铺林立,不光有各种烤肉烤鱼摊子,还有诸如理发店、服装店之类的店铺。


    有熟识的小贩开始和他们打招呼:“蜷哥去哪儿了?”


    “蜷哥我到处兜了会儿风。”沈蜷蜷笑嘻嘻地回道。


    “哟,蜷哥,这是回天使会吗?”


    “是啊,今晚生意好吗?”


    “还不错,我这儿有今天下午才运回来的鲷鱼,新鲜得很,你们快来尝尝。”


    临亚城紧靠着海,九曜安全区里从不缺鱼,陈洪亮赶紧摆手:“不用了,今天晚饭就是吃的鱼


    。”()


    前方有一个烧烤摊,摊主瞧着是个生面孔,沈蜷蜷过去问:有雾菜肉丸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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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主道:“今天的雾菜采得不多,肉丸子早就卖完了。”


    沈蜷蜷失望地咂咂嘴:“那算了。”


    如今距离丧尸潮爆发已经过去了十年,如果不是那高筑的城墙,这里看上去和正常街市也没什么区别。


    十年前,临亚城爆发丧尸潮后,蒋鲜和孟和光都进行了澄清,说这事与他们无关。但临亚城要求他们交出顾麟,他们却保持了沉默,临亚城便彻底和云巅决裂,并组建了军队,命名为天使军。


    全面开战以后,临亚城便没有再清理九曜区外的丧尸,这样可以让云巅军队无法从海上登陆。丧尸曾经威胁着这座城市,现在却又以另一种方式保护着这座城。


    丧尸潮爆发后的第二年,临亚城将损毁的船只修复,连通了从子阿群岛去往云巅的秘密海上航线。这期间有不少的云巅人士逃来临亚城,诸如褚承煜的老部下们,或是深渊的矿场工人等等。


    临亚城有专门的人手负责接应,短短数年间,九曜保护区的人口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数量剧增,并一再向着后方扩建。


    而这期间,褚涯和云拓也悄悄去了一次深渊,将福利院的刘院长和其他小孩都接了来。


    临亚城研究所在许忘铎的带领下,于丧尸潮爆发的第二年,研究出了延缓黑疽病的针剂。


    因为芯片并不完全,所以这种针剂还无法将人体内已经被激活的黑疽病毒彻底清除,但还未激活病毒的人注射这种针剂后,可以减少被激活概率,已患上黑疽病的人能控制住病情的发展,给黑疽病人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许忘铎还在继续往下研究,要找到能彻底治愈黑疽病,也能让人类免疫丧尸病毒的办法。


    临亚城天使军分为三支:第一军主要由原临亚城各帮派人士组成,会长是萧锐,副会长是吕子时和叶宏阔。第二军则是外来者居多,会长是一名叫做祝弘新的前日灼会高级将领。而第三军的主体为天使会和晨星军旧部,由褚涯担任会长,副会长为云拓。


    天使军从人数和装备上来说比不上云巅,但第一军个个彪悍,擅长地面战斗和海战。第二军多是专业军校出身,拥有过硬的军事素质,临亚城的第一支飞行队便是由他们培养出来的。第三军则最为特殊,有着近五百名哨兵向导,占了整个临亚城哨向数量的一大半。


    临亚城和云巅的战争从未平息,大家齐心协力和云巅对抗,成为一个高度团结的整体。但他们也会有纷争,特别在对云巅以牙还牙这个问题上,总是会发生激烈的争吵。


    “我还是那句话,凭什么还要给云巅送去延缓黑疽病的针剂?是云巅让我们临亚城的人变成了丧尸,是云巅害了他们的命!”


    会议室里,曾经的广塔会会长,如今的天使军军第一军副会长叶宏阔,将会议桌拍得砰砰响,震得上面的茶杯都在蹦跳。


    叶弘阔说完这一通后,瞥了眼坐在会议桌首的萧


    ()


    锐,再气冲冲地坐下。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萧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垂眸看着面前的水杯。相比十年前,他现在气势更加凌厉,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让其他人感觉到了压力。


    云拓坐在他右侧下方,闲散地靠着椅背,一手搭着扶手,一手转动着一支笔。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但也褪去了那份跳脱,多出了几分成熟味道。


    两名负责端茶续水的第二军军官站在大门外,听着会议室里的动静,翕动嘴唇小声低语。


    瘦军官问:“叶副会长怎么又在发脾气了?()”


    胖军官回道:他这是在代表萧会长说话。20()”


    “为什么要他代表?”


    胖军官左右看了看:“萧会长他们那批临亚城本地军官,一直想把丧尸给云巅也弄去,说是以牙还牙。云副会长不让他们这么做,他和萧会长感情那么好,但只要提到这事就要对上。有一次会议时,云副会长还气得要掏枪,被人赶紧拦住。”


    瘦军官感叹:“啊哟……”


    “那时候只要看见萧会长晚上住在军部,就是又和云副会长吵过架,然后被他赶出家门了。”


    瘦军官道:“所以叶副会长就代表萧会长发言,免得他俩又开始吵?”


    “现在萧会长和云副会长已经不正面杠,只各自派出人手去吵。”


    “第一军派出的是叶副会长,那第三军呢?”


    “褚会长。如果是萧会长上,就是云副会长接招,如果是叶副会长出马,这边就是褚会长迎上。”胖军官左右打量,“褚会长刚才去了机要处,怎么还没回来?”


    会议室里,云拓也在低声问身旁的第三军副官:“褚会长呢?”


    副官道:“去了机要处,马上就回来。”


    叶宏阔又看了眼萧锐,见他依旧垂眸不语,便再次站起身:“如果第二军和第三军都没有反对意见,那我们今天就把这事定了,以后也不要再提——”


    “叶副会长,什么事定了?”


    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众人都转头看去,一名身着军服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


    军官长相英俊,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腰窄,军帽檐低低地压在额头上,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叶宏阔在看见他后,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云拓却轻松一笑,将椅子转了半圈:“来坐。”


    褚涯在云拓身旁落座,摘下军帽放在桌上,但还不待他开口,叶宏阔便道:“打了这么多年,你们坚持不让把丧尸送到云巅,我们也就没有送。可云巅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临亚城就剩下个九曜区,其他地方全是丧尸,我们凭什么还要把延缓黑疽病的针剂给他们送去?”


    “叶副军,云巅这个词包含了很多,既包括和我们作战的三军,也包括无数的普通人。”褚涯神情依旧淡定,语气也和叶宏阔的急躁相反,不疾不徐且冷静:“云巅的普通人根本不清楚这场战争的由来,云巅军给他们的消息是临亚城自己爆发


    ”


    褚涯停下了声音,垂着眼眸沉默片刻后才又继续道:这几年,云巅的黑疽病大量爆发,每百人里就有一名黑疽病人。云巅的高层继续靠着顾麟活命,但几万普通人却被丢去了深渊弥新镇,让他们困在里面自生自灭。?()”


    “顾麟手里握着一块芯片,但他却不肯向云巅公布能延缓黑疽病的方法,反而用这个要挟日灼会和莫尔纳军一起来对付我们。如果我们能替云巅解决黑疽病这个问题,那日灼会和莫尔纳军就不会再帮着顾麟,我们就可以将他击溃,结束这场战争。”


    “我们不需要日灼会和莫尔纳军靠向我们,临亚城不怕他们。就算那些普通人是无辜的,但那两军的每一个人,我都要他们死。”叶宏阔瞪着褚涯,一字一句地说道。


    褚涯回视着叶宏阔,目光不躲不闪:“如果我们不将云巅各个击破,让他们三军离心,那更多无辜的人会因为这场战争而死亡。不光是云巅,还有临亚城。”


    褚涯不似叶宏阔般咄咄逼人,却毫不退让,似一把入鞘的刀,虽然敛住了攻击性和锋利,但谁都清楚那隐藏在鞘中的锋芒。


    叶宏阔怒视着褚涯,呼呼喘着粗气,褚涯却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水杯,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


    气氛越来越紧张,整个会议室内一片安静,站在门口的两名值岗士兵大气都不敢出。萧锐没有出声,却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云拓。云拓手指间一直转动着那支笔,却从头到尾没有看过萧锐一眼。


    第二军会长祝弘新左右看看,清了清嗓子后道:“萧会长,我还要去一趟海边,那里刚接来了一批逃亡者,是从云巅逃来的黑疽病患者,我得去看看。”


    “行,你去吧。”萧锐道。


    祝弘新如获重释地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军帽,带着第二军的人往外走。


    他到了门口时又转回头:“对了,我们第二军赞成褚会长的意见,先用离间计把云巅拿下来,然后秋后算账。”


    祝弘新说完这句,便逃也似地出了门,会议室里甚至能听见第二军几人快得像是要跑起来的脚步声。


    叶弘阔伸长脖子似是想要骂人,但祝弘新已经跑掉,只得又扭回头,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


    “老叶。”萧锐淡淡出声。


    叶弘阔终究还是没将水杯掷下地,又将它重重放回了桌上。


    萧锐目光环视一周:“既然大家都忙,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改天再说这个事。”


    大家都站起身,褚涯拿起自己的帽子,又对身旁的云拓低声道:“云拓哥,你今晚别和萧会长吵架。”


    云拓明显地愣了下:“我连开会都没有吭声的,怎么可能和他吵架呢?”


    “你在我面前就别装了。”褚涯看向萧锐停在门口的背影,继续压低声音:“值岗士兵今天看了一段监控视频,我也去看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就是我们也开过会那天?[,萧会长家的门又打不开了,他一个人坐在楼外的长椅上看了一晚上月亮。”


    “哦,是吗?”


    褚涯正色:“千真万确。”


    云拓笑笑:“那可能是月亮太好了,让他起了赏月的兴致。”


    褚涯侧着脑袋想了想,又点点头:“可能吧。不知道他今天晚上会不会再去赏月?”


    “应该不会吧。”云拓拍拍褚涯的肩,大步走向房门,和等在那里的萧锐并肩走了出去。


    褚涯最后走出大楼,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皎洁明月,无声地笑了笑,再开车离开了军部。


    吉普车在不宽的街道上行驶,停在了一家烤肉烤鱼摊前。褚涯下了车,微笑着问摊主:“还有雾菜肉丸子吗?”


    摊主殷勤地回道:“今天您一直没来买丸子,我就给您留了两串。刚才有一群孩子要买,我都说卖光了,没有卖给他们。”


    “谢了。”


    褚涯站在摊位前,等着摊主拿着丸子串在火上加热,摊主很善谈,一手扇着炭火一手翻转丸子,嘴里还不停地说。


    “其中有个问我有没有雾菜丸子的时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褚涯笑了笑:“多大的孩子?”


    “十六七岁吧,长得可真俊,一群小孩儿长得都很好看,那模样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像是一群哨兵向导。”


    “十六七岁也不小了,我还以为七八岁呢。”褚涯目光落在滋滋冒烟的丸子上,不经意般问道:“问你雾菜丸子那小孩穿的什么?”


    “没注意看,黑色的,有点像军服,但是没有军队标志。”


    褚涯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道:“知道了。”


    如今的教堂一周已不再是旷野,而是拔起了数栋钢铁楼房,其中纵横着几条主街道。


    少年们绕到教堂后院高墙外,身手利落地翻上墙头。沈蜷蜷还没往下跳,几只量子兽就陡然出现在墙上,其中那只袋鼠不由分说地一拳击来。


    沈蜷蜷侧头避开袋鼠攻击,低声道:“雷霆,是我。”


    袋鼠假装没听见,又连接击出两拳,待到沈蜷蜷都避开后,这才悻悻地收手,跳下墙头。


    “你们看它这桀骜不驯的臭样子。”沈蜷蜷指着袋鼠蹦跳的背影,又朝它挥了下拳头,“迟早把你烤成袋鼠丸子。”


    几人悄无声息地落下地,各自奔向自己宿舍。如今的教堂内部也有了不少变化,那排小楼旁又兴建了几栋六层钢铁楼。


    八年前,褚涯和云拓去了深渊,将刘院长和那批幼儿接到了临亚城,教堂里的住房有些不够,所以萧锐给他们又修建了新楼。


    这些福利院小孩们都已长大,原本的大班生成为天使军第三军正式士兵,中班生也成为了预备兵,只有原先的小班生和后面接来的那一批小孩,到现在还是福利院学生。


    可那些已经加入军队的依旧在教堂里吃住,就连褚涯也没有搬进军部,而是和沈蜷蜷住在


    ()


    其中一栋新楼里。


    院子里已长满了茂盛林木,成为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树林。此时草坪上趴伏着几只虎豹,羚羊和梅花鹿在林子间蹦来跳去。一头黑熊靠着最粗的那根树干蹭背,蹭得树枝摇摇晃晃,一只羽毛艳丽的锦鸡从树上飞下,气恼地朝着它脑袋一顿啄。黑熊便抱着自己的头,慌慌张张地跑向了树林另一边。


    大家在院子里分路,柳四斤去往女生宿舍,唐圆圆几人去了男生宿舍。沈蜷蜷和林多指都住在最右边的那栋新楼,沈蜷蜷边跑边看,看见四层中一扇窗口亮着灯,便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我哥哥好像回来了。”


    “那怎么办?”林多指问。


    “还不确定。”沈蜷蜷探头往前院方向看,从侧殿空隙里看见前院停了一辆军车,便又是一声惨叫:“车都在,真的回来了。”


    “我哥今晚在军部值岗,没有在家,要不你就说在我家,和我一起做教官布置的作业。”林多指道。


    沈蜷蜷想了下:“本来禁足是不准出家门的,但也只有这么说了。”


    沈蜷蜷边跑边脱下全是泥灰的野战服外套,露出下面穿着的军制深蓝色短袖t恤,再将外套交给了林多指。


    “我给你洗干净,晾干后再拿给你。”林多指道。


    “不用了,等明天我哥出了门,我就拿回家自己洗。”


    “你什么时候自己洗过衣服了?褚涯哥看见晾着的衣服,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林多指道。


    沈蜷蜷被提醒,连忙道:“好吧,那你帮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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