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帮Ta洗澡。
饭后, 曲疏桐就被卓枫带至三楼。
这一层是休息区域。
二人行至一间房里,他对她说:“需要的东西基本准备好了,你看一下还缺什么, 摁电话叫佣人送来。”
曲疏桐没走两步就发现不对劲了,房间格外空阔, 暖白色调, 屋里确实给她准备了不少用品,拖鞋浴袍全是女款, 还有……整套的内衣,放在床尾。
但是, 这房间一点其他生活用品都没有,毫无人烟。
“不是你的房。”曲疏桐困惑地回头问他。
卓枫颔首:“你单独的房间。”
曲疏桐回头看着那些妥帖的衣物,不知道怎么说要和他一起住。
想了想, 她试探性地问:“你喊我同你回来, 就是同住一屋檐下呀?”
卓枫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搭到她肩头,把她的小身子拢到怀中, 低头耳语:“那我的桐桐可以同我一齐住呀?我欢迎之至。”
“……”
曲疏桐扭头就往外走, 也坦白了, “当然呀,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卓枫招呼负责起居生活的菲佣:“将房中所有东西都收到我那儿去。”
他的房间非常非常地不远, 就在隔壁。
曲疏桐被带过去的时候, 深深明白这个男人其实就是想要一起住但是不想表现出来, 尊重她的想法罢了。
这间房里虽然东西也格外稀少,但是多少也算有点烟火气, 比如起居室茶几上丢着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房间床头柜上有一份香江日报, 沙发挂着一件熟悉不已的皮大衣。
菲佣将曲疏桐的东西从隔壁拿来,听说她要洗澡了,就直接给放进浴室里,还给她调好了水温,把牙膏牙刷洗面奶沐浴露一一给她在洗漱台上按照使用顺序摆好。
大冬天的曲疏桐洗漱时间不算长,但擦好头发出来时见屋里没人,她本想扶他去洗漱。
一出门,房间对面的电梯刚好显示从楼上下行。
这套别墅地上五层地下三层,不小。
不过卓枫应该去一层了,已经吃好饭不会去二层餐厅了。
曲疏桐没去等电梯,自己踩着拖鞋愉快地啪嗒啪嗒飞下楼,心想也许还能比他快呢??
这一想,她脚步更加飞快,但是没想他这里层高不低,楼梯好长。
她像只小兔子一样一股脑冲到楼下,还是比他晚,不过只晚了几步。
见她气喘吁吁飞下来,刚出电梯的男人刹住了脚步,表情明显的极为不理解:“洗好?怎么跑这么快?”
曲疏桐弯起眼睛,笑眯眯冲他又小跑了过去,扑到他怀里可怜兮兮地休息:“我想看能不能比卓先生快!可是你的楼梯好长呀,失败~”
“……”
被她可爱到了,卓枫不由把手放到她背后给她缓气:“傻瓜,对面还有一部电梯。小心梯滑,慢慢行,嗯?”
“嗯嗯。”
卓枫将她带到中央会客厅去坐下,又拿起他回家时脱下的大衣给她披在浴袍上。
曲疏桐缩着手不愿意穿:“我不冷,屋中有暖气的。”
卓枫弯下腰,和她对视:“有人来。”
“啊?”
啊啊啊,难怪他这么晚还到一层大厅来。
失算失算,她只穿着浴袍呢,膝盖以下都光溜溜的。
果然她刚火急火燎地穿上衣,就有脚步声从入户大门传来了。
穿过玄关,绕过中央花厅,由远而近的一抹人影出现在了曲疏桐的视野之中。
是个男人,穿一身黑色便服,手中拎一个棕木色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
“嗯?有客人?”来人出声道。
曲疏桐不认识,只是看出来是个和卓枫年龄相仿的人,听语气似乎关系也很亲密,不然他这个在她眼里是客人的人,倒反过来把她当客人了。
一走近,对方盯着曲疏桐的脸恍然地笑了:“原来是卓总女朋友,港媒前一阵争相报道,睇过。今日一见,确实是港媒说的,夺目美颜香江第一。”
曲疏桐霎时间冲对方友好地微笑起来,“你好。”末了又仰头看卓枫,等他介绍。
卓枫站在她身侧,手揽着她的肩头看对方:“曲疏桐,我女朋友。”
“曲小姐好,或者,卓太太?”他笑道。
“……”曲疏桐干笑,手晃了晃卓枫的手,“你还没同我介绍呢。”
卓枫垂眸:“他不重要。”
来人:“……”
他哈哈大笑,把医药箱放到桌上,边打开边说:“我不重要不重要。”说着扭头看曲疏桐,“不过,我可以自我介绍。我是上心医院的医生,孔少峥;另一身份,系卓先生的朋友,所以,随叫随到劳心劳力,命苦。”
“……”曲疏桐笑容更尴尬了,“你好,孔先生。”但是他来做什么?她目光落在他的开箱动作上。
卓枫绕过曲疏桐,在她一侧坐下。
孔少峥转过身,原地半屈膝蹲在他的腿前。
曲疏桐一下子起了身,看卓枫:“你腿受伤了。”
她瞳孔中的水光不断闪烁,像一汪湖被风吹过,像要哭。
卓枫马上抬手去摸她的脸:“冇事。”
曲疏桐指着医生。
卓枫:“他来玩的。”
“……”孔少峥第一次明白原来有人可以把睁眼说瞎话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明明白白。
如果是别人还好说,但这人是卓枫,他真的免不了一边查看他小腿的伤情一边抬眼多看眼前的男人两秒。
这真是那个在家产争夺的血雨腥风中一路安然无恙走下来的卓枫?别是被调包了。
卓枫眼神一压,孔少峥马上低头认真查看伤势。
原本已经勉强可以落地的脚因为曲疏桐那一推,现在骨头愈合的地方又恢复如初,皮肤也开始肿胀。
孔少峥原本想跟卓枫说明天去医院拍个片看彻底一些,但是抬起眼就见他目光炙热地盯着他。
他想到这个很假的男人如此反常就是为了哄女朋友,所以也就识相地没火上浇油去吓人家小女朋友。
“重新上药包扎下,冇事,冇大碍。”孔少峥转身去医药箱里取药和纱布。
曲疏桐多问一句:“孔先生?真的没大碍?”
“真的。”他抬头冲那忧心忡忡的女人点头,“只是有点肿,消下肿,明日就不疼了。”
“多谢多谢,用重药,止痛,让他快点好起来。”
孔少峥笑了:“这么担心呀?卓枫好福气,能有曲小姐这样的女朋友。”
“是我整伤的。”她一脸的悲伤和不好意思。
孔少峥愣了愣,随即瞄了眼脸色有些沉,在示意他别多话的男人,他回头笑说:“原来如此,但是真的没事,曲小姐不用担心。”
话落他就不敢再废话了,马上给那只受伤的腿重新上了消炎又止痛的药,包扎起来。
忙好,人利落地起身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咯,告辞。”
曲疏桐从卓枫手里溜走去送他:“孔先生慢走呀。”
“客气了曲小姐,得闲再同卓枫一齐食饭。”
“好。”她弯起眼睛。
走到玄关口后,曲疏桐在人出去的那一秒,偷偷拉住他的手。
孔少峥停住脚步,低头看她的动作。
曲疏桐小声问他:“孔先生同我讲真的,卓先生的脚实际伤情如何?”
孔少峥一晚上怔愣的次数都数不过来了,定定看她两秒,他脸上徐徐绽放出笑容,又摇起了头:“真的没事,曲小姐不信他,可以信我。”
曲疏桐的心安了一些,扬起笑脸点头:“那样就好,我好担心他会痛。多谢你,外面落雨,你慢点开车。”
孔少峥深看了她两眼,觉得她似乎真的,很不错,不怪卓枫喜欢。他边走边微笑回头,朝她挥手。
曲疏桐回去时卓枫已经起身了,正看着手机在等她。
孔少峥给他尊贵的客户发了两条消息。
“听日最好嚟医院拍片确认伤情,以防伤情加重。”
“你女朋友问我你实际伤情。”
曲疏桐去扶他:“好痛呀?”
“没事。”卓枫把手机丢入西裤口袋,随她往电梯,“同他讲什么?”
“冇啊。”曲疏桐一脸乖巧,“让孔先生慢慢走,外面雨好大的。”
“傻瓜。”
“……”
曲疏桐歪头睨他,但是一想到他的伤是自己弄的,还是心疼愧疚地不愿意去多拉扯什么。
扶他进了电梯,曲疏桐又被他揽往怀里。
电梯门是镜面的,曲疏桐与里面的他对上了眼。
她冲他wink。
男人弯起了眼睛。
曲疏桐莞尔一笑。忽然觉得这会儿像极了两个人的婚后小日常。
坦白说,还真有点稀罕和卓先生成婚了~
小心地扶着男人回到卧室。浴室里她换下的衣服已经被佣人收走,衣架上放置的新衣物是卓枫的。
曲疏桐扶他进去后,问卓枫:“你受了伤之后,怎么洗澡呀?”
卓枫:“就那么洗,伤口不进水就好。”
“是不是好不方便?”
“还好。”
曲疏桐想了想,小声问了句:“要不要我帮忙呀?”
男人眉头轻轻地挑了起来。
曲疏桐已经后悔说了,但是因为两次伤情都是因为她,她也只能在他滚烫的视线中忍着。
卓枫语气有点感兴趣:“帮什么?”
曲疏桐脑子高速运转起来,眼珠子也迅速在他的衣着上流转。
“唔……”
“帮我洗澡?”
“……”
卓枫嘴角已经上扬:“嗯?或者,帮我除衫?”
“……”
曲疏桐咬了咬唇,咽了咽口水,末了一脸正气地说:“可以呀,除衫你如果不方便,我来。”
卓枫语气含笑:“实话讲,桐桐,衣服我可以,自己没问题,但是,裤子是有点不方便。”
“……”
曲疏桐目光好像被点了穴一样黏在了他笔直有形的西裤上。
其实她是能理解的,他受伤的脚要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才能抬起。
但是……裤子……
曲疏桐想了想,忍着脸红抬眸:“裤子也没问题的,只是,我好像在裤子这件事上,也没法帮你什么,你受伤的脚还是要踩着地。”
卓枫凑近她:“我知。那就只能,帮我洗澡了。”
“……”
他就是下半身需要弯腰洗,而弯腰时脚受力太大他不方便,难道她要……跪在地上帮忙吗?
曲疏桐的友爱之心瞬间爆炸成灰了,一下脸红似火,扭开头捂住眼睛压低嗓音痛苦地拒绝,普通话夹着粤语乱出:“我不行的不行的,我冇办法!!”
低笑声似雨一样在身后锲而不舍地流转。
卓枫去扶她的肩头。
曲疏桐像个弹簧,一下跳走了。
卓枫空落落的手就那么停在那儿,笑意还是没减:“扶我入淋浴间就好,傻瓜。”
曲疏桐又马上被召唤回去了,把手搀上他的臂膀。
“好乖,我的小兔仔全世界最乖。”卓枫边走边说。
曲疏桐觉得他大部分还是靠自己的拐杖在用力,她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终于把他送到淋浴房,曲疏桐放下他就转身。
但是走到一半,听到拐杖被卓枫搁置到玻璃上的清脆声,她脚步一下子就被黏住在了地上。
回头,男人正靠一只脚站在那儿,手摸上他的衬衣纽扣欲解。
曲疏桐扫了眼他后面的淋浴凳,指了指:“那可以坐下呀。”
卓枫摇摇头表示不用。
曲疏桐没有走,觉得他这样单脚支撑着身子真的很不方便,不由得回去,把拐杖重新塞到他手里,末了自己的手摸上了他第二颗纽扣。
卓枫低垂下眼:“不用。”
“冇事。”她眼观鼻鼻观心,很淡定地给他一颗颗解开了所有的纽扣。
敞开的胸膛载着心跳在她肉眼可见里起伏,稍下一寸,腹肌一排一排,沟壑整齐划一,最后连成一片没入西裤皮带中。
曲疏桐完全阖下了眸避开他的身子。
卓枫的身材她是不用想象就能知道是绝佳的,这人也就是一堆保镖在身边,平时发生什么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不然这样一个在香江顶层贵族里出身的男人,怎么可能没点防身力量在身上。
不过亲眼所见给人的感觉就不是那种什么帅气不帅气好看不好看,而是……剧烈的荷尔蒙气息如春雨迎面冲来,她觉得不自在极了。
但是阖下眸所见的,就完完全全是他的裤子了。
曲疏桐眼神在那皮带上停留两秒,末了视死如归地摸了上去。
不会开……整个皮带卡扣找不到一个开关。
她咬了咬舌头,偷瞄一眼那个眼神落在她脸上一直在炙热燎烤着她的男人,对视半秒,她用气息声,偷偷地,无辜地问:“怎么开?”
卓枫嘴角上扬。
曲疏桐咬咬唇,低呼:“不要笑,快点讲嘛。”
卓枫无声地笑,抬手覆上她细腻小巧的手背,勾起她一根手指摸上皮带背面。
“自动式的,是往里推,就开了。”
那本就磁性至极的嗓音一压低,一放轻,曲疏桐耳根痒得不行,觉得好像有又冷又热的气息钻入心中,她浑身电流弥漫,站都站不好了别说拨弄那个玩意儿了。
弄了好一会儿,每次都已经很用力了但是那个所谓自动式的皮带就是无动于衷。
曲疏桐都急了,委委屈屈地投诉它:“这能是自动的吗?它是不是坏了?”
“嗯,坏了。不急,慢慢来。”卓枫把手摸上她的脸。
曲疏桐:“就这点事都做不了,卓先生是不是要觉得我能力好差啦。”
卓枫的眼神澄澈如星:“我的桐桐是工作上的女强人,这个能力不是拿来给男人宽衣解带的,今日,只是我请你帮忙。”
曲疏桐笑了起来。
卓枫:“但无论如何,我的桐桐最厉害,没有之一。”
在他盲目的恭维下,曲疏桐终于在又试了两下后,成功推动了皮带。
那卡扣松开的一刻,她感觉像完成了一个百亿项目的建立与签署。
她将皮带一点点从西裤上抽了出来,随手挂到衣架上。
剩下的不用她了……吧。
曲疏桐瞅了眼就那么拄着拐杖站没动的男人,默了默,试探性地问:“还,还要?”
“客观上来讲,不需要;主观上来讲,想要。”
“……”
想要,和需要,不是一个意思吧?这就真的很主观了。
曲疏桐没忍住小声问他:“你要不要脸丫?卓先生。”
他笑了。
曲疏桐羞得想遁地走了,但是又觉得送佛送到西。
她把手摸上纽扣:“就,就一粒纽哦。”
他没吱声。
曲疏桐的手背老是蹭到他厚实的腹肌,又热又硬,导致一粒纽扣而已也解了半天。
终于松开,她深深喘了口气。
绽开的扣子更加暴露了男人原本被淹没掉几分的腹肌,这人感觉一身的力气,难怪负伤还能单手抱她。
卓总真有安全感。
最后,曲疏桐闭着眼把那个醒目的拉链头一拉,接着马上像丢弃烫手的山芋一样转了身。
卓枫拉住她的一只手,把她扯回来,低头,薄唇贴上她的唇角。
曲疏桐睁着明媚的狐眼,大大的眸子里是深深的羞怯和困惑。
卓枫也睁着眼,没有深入吻是因为这一吻就放不开了,但是不吻他也放不开。
曲疏桐被松开的一秒就落荒而逃,但是到了淋浴间门口还是贼好心地把门给他拉上,接着又火速跑出浴室,把浴室大门也给关上。
终于,身上的滚烫在缓缓消失,没再好像随时要爆炸。
曲疏桐揉揉眉心,深深呼了口气,走到卧室中央的大床边,瞅了眼那席足有两米以上的床。
灰色枕头有两个,白床单,被单也是灰色的,但是看着很舒服。
曲疏桐掀开一角被子,钻上去。
床头柜没有充电器,曲疏桐想打开抽屉找,但歪头一瞅,没找到抽屉。
“这么不实用?”
她把手机随手丢下,打算等主人洗澡出来问他要。
但那一秒,不知道手是不是碰到了台面,忽然,床头柜下面,弹出一个抽屉。
曲疏桐:“……”
这么高级。
贼来了都找不到开关,果然不止大门固若金汤,屋里也暗藏玄机。
曲疏桐低头找自己要的东西。
抽屉里很空,就两份报纸显而易见。
她把手伸进去掏。
摸到盒子类的东西,以为是卓枫的烟,但是想到他的烟盒是木制的,雕龙画凤可好看了,一看就贵,里面放着一条条也老贵的雪茄。
所以她就把那明显是纸制的盒子掏出来。
不看不要紧,一看……避孕套。??????
曲疏桐把东西弱弱地丢回去,去推抽屉门。
推不进去……
她又去台面上摸开关,但是死活也摸不到抽屉的开关。
曲疏桐眼前发黑,倒在床上发疯滚了两圈:“呜呜呜呜呜呜,以后不来,什么破屋。”
卓枫在浴室大概待了三十五分钟吧,受伤洗澡确实是慢了不少。
他着一袭黑浴袍拄着拐杖出来的时候,曲疏桐根本不好意思回头,去面对他或者面对那个该死的抽屉。
卓枫走到床边,瞅了眼那显眼的抽屉:“怎么开了?”
“我想找充电器,找不到,然后……然后……”她惨兮兮地背着他嘀咕,控诉,“它关不上了。”
卓枫:“感应的。”
“……”
曲疏桐扭头,入眼所见,男人的手在抽屉上轻轻一扫,抽屉立刻马上啪嗒落锁。
曲疏桐:“……”
卓枫在床侧坐下,又从下一个抽屉里取了条充电线出来,给曲疏桐的手机插上充电。
曲疏桐:“……”她压根没发现下面还有一个抽屉。
卓枫上了床,把边上一脸郁郁的女孩子抱起来,放臂弯里搂着,“困了吗?”
曲疏桐摇摇脑袋,还早,清醒得很。
她目光在他黑浴袍上流转,由下往上停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卓先生,长得真是,撩拨人心。
这双丹凤眼,多情得要命。
外面雨一直没停,细碎的雨声像沙子一样流淌,让夜晚莫名更显宁静。
曲疏桐看着隆起的被子,想象两人被子下挨在一起的身子,还有自己此刻靠着的胸膛。
他让她来住,住十天,难道真只是“住”而已吗?
曲疏桐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她这人打直球。
所以,她仰头问:“抽屉中,怎么会有避孕套呀?”
卓枫合下眼瞧她。
曲疏桐故作委屈:“你用剩的?”
“……”
卓枫挑了挑眉峰,转而去打开抽屉,取出两盒避孕套。
还两盒?
他手指抚了抚上面没有撕开的膜,“未用过的。”
“……”曲疏桐轻轻咳了下,她觉得,她这个叫直球的话,卓先生一直射的是箭,从来不打算拐弯的。
但她又好奇他怎么有这个:“那……你怎么会有这个呢?”
卓枫:“用。”
“……”和谁用?她?
曲疏桐撩起眼皮和他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小声问:“卓先生想……吗?”
卓枫与她近距离四目交接,气息温软:“可以吗?”
曲疏桐呼吸一窒,细细地声音慢吞吞地溢出一句:“可以呀。”
男人轻笑,搂紧了她:“今晚不,不用紧张,桐桐。”
“……”她微松了口气,但是也禁不住有点困惑,“点解?”
“脚受伤了。”
曲疏桐心口咯噔了下,她忘了。
卓枫:“做这事,需要靠脚支撑。”
“……”
曲疏桐抿抿唇,又咬咬唇,一堆缓解不自在的小动作,半晌才终于成功吞吐出几个字:“那等你伤好。”
“嗯,好。”
她羞涩地瞅他一下。
准备合下眼时,眼前忽然一黑。
像乌云降临,又带着狂风,曲疏桐真的感觉自己那一刹那浑身凉意席卷,被吓到了。
不是没吻过,和他亲吻也属稀松平常了,平日在公司,偶尔休息时,两人会不由自主亲近一下腻歪一下。
但这是在他家,他的床,刚刚才提起那避孕套的事,曲疏桐根本不知道他这会儿一吻是打算做什么?
还和之前一样?随便来一下?
慢慢地,曲疏桐就知道,不是……
她逐渐发烫,都能想象到应该肿了,口中舌根也有一点点地开始发麻,也是第一次做这个做到有点累,比上一天的班还累,脑子沉沉昏昏像发烧的病人,不好受,渐渐不知今夕何夕,人仿佛被他带领到云端,浑身都是酥软且飘飘然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朵云,风往哪儿吹她就被带着往哪边走。
终于,在她缺氧到受不了大脑发出哼哼唧唧指令的时候,卓枫微微抬起了头。
曲疏桐大口吸氧……
已经柔似无骨的身子被卓枫搂着往床上躺下。曲疏桐还以为他要让她休息呢,就顺势躺下了。
结果,男人撑在了她上空,目光如胶似漆地黏着她的五官,看着她已经湿漉漉仿佛梨花带雨的狐狸眼,看看她发红的鼻尖,两颊的晚霞红晕,肿起的双……
一点点看清楚了,她呼吸也不再此起彼伏了,他就再次覆了上去。
“唔。”
曲疏桐想呐喊想叫他的名字来阻止,没能叫出口。
这次比较温柔了,时不时会给她点呼吸的空间,但是也持久了许多。
曲疏桐都在想他是不是想亲一晚上?天都快亮了呢。
好像一个世纪过去了,曲疏桐觉得姿势不舒服,他硬邦邦的身子抵着她,很不舒服,她终于出声:“不要啦,我累。”
卓枫一点点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但是,曲疏桐对上他的眼时,觉得彼此之间眼神都拉丝了,想再继续来一次。
她害羞地拿被子捂住半张脸,无辜地对他眨眼睛,沙哑可怜的声音弱弱地询问:“卓先生……做咩呀。”
“做事。”
“……”
他声音哑得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苏到曲疏桐浑身骨头好像也酥了。
“你声音,变了。”
“正常。”
啊啊啊啊。
卓枫:“脚如果没伤,就好了。”
“……”
他这样的人,机器一样无所不能在外又冷酷得像机器的人,怎么会说出后悔的话。
曲疏桐品出他此刻身上要爆炸的温度是什么情况,大概这人心里也要爆炸了。
她羞涩得真的要化成水。
动了动身子想躲避他的目光,一动,膝盖蹭到了什么,石头一样的质地,像他胯骨。
耳边在那一瞬弥漫起男人粗重的呼吸。
曲疏桐眨了眨眼,偷瞄他:“撞到了,对不住。”
卓枫的眼神像晚餐时燃着的烛火,缭绕得白雾飘散,但没言语。
曲疏桐又伸直了腿,怕自己乱动又碰到他的伤,毕竟卓先生这样隐忍着不就是因为那伤,刚刚都后悔受伤了,她可不敢再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倒霉。
忽然,他沙哑地说:“多撞几次,亦无妨。”??曲疏桐茫然地呆望他。
大概有一分钟过去,他徐徐地吁了口气,撑起身子。
曲疏桐看他转过身坐在床边,那笔直的肩颈线与挺括不已的背好看得想扑上去,明明他还要伸手去拿拐杖,她却还想扑上去让他背,感觉他背她是轻轻松松的。
当然轻松了这人还能单手拄拐公主抱她呢。
正想起身去爬他的背,他却起身了。
曲疏桐后悔得要自闭。
男人慢悠悠地走向了浴室。
很快隐隐的水流伴着外面雨声飘来,飘了好久。
曲疏桐一个人规规整整地拢着被子躺在床上,听了半天才疑惑他怎么进去那么久,像在洗澡。
洗澡??
她脑瓜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他身上那热炸了的温度,还有她碰到的胯骨……那不是胯骨??
他说,多撞几次,亦……
啊他的意思是……
啊啊啊曲疏桐想立刻出去流浪,扯了被子蒙住了头。
卓枫出来时曲疏桐已经快睡着了。
他上床动作轻柔了不少,小心躺下后,正扯被子,忽然臂弯里钻过来一个好像被扯来的小身子。
她把手缠上他的腰,脑袋枕在他臂弯,闭着眼睛小嘴巴可爱地嘀咕了一句:“好困呀,卓先生晚安。”
“晚安。”卓枫下意识给予回应,低头轻轻地亲吻她雪白的额头,“我的小桐桐好梦。”
两人第三次同床,曲疏桐已经渐渐习惯了,一眨眼就舒服地熟睡过去。
但卓枫就没那么习惯了,女人温软的体香与肌肤滚热的温度一直绵绵不断缠绕着他,他觉得被干扰得毫无困意,洗的冷水澡好像压制不住一整晚的欲……
睡不着他就抱着她看,像鉴赏一块儿宝贝似的,对着她精致五官一点点仔细研磨,偶尔嘴角还止不住上扬了几分,又偷偷去亲她。
半夜手机有新消息。
任齐柯给他发来讯息:“于继和常森的车在广深高速隧道被卓朝的人埋伏了,掀了两个车子。”
卓枫眯起了眼看下一条信息。
常森与于继一样,是负责国内事务的助手,有大事两人就会一起行动。
任齐柯:“于继肩头受了伤,常森只是皮外伤,没事。”
“常森有点气,大半夜的发脾气说他知道卓朝最近会上北市,也会在湾区活动,要去报复回来。”
卓枫正要回复任齐柯,这时候,他怀中的人动了动。
曲疏桐似乎有点热,伸手推开了被子。
卓枫下意识去拉被子,低声哄道:“桐桐,会冷的。”
她闭着眼,委委屈屈地扭动身子,嫌热,还舔了舔唇。
卓枫凑近她耳语:“口渴吗?我给你倒水好不好?”
“嗯。”她迷迷糊糊地哼。
卓枫给她盖好被子,起了身。
拐杖在深夜地板上挪动起来有些不方便。怕声音吵到床上的人,所以卓枫走得有些慢,但又怕太慢了床上的人口渴过度了。
终于把水杯端回去,卓枫扶起又睡着的人,哄她喝水,“宝宝,喝点水。”
曲疏桐真口渴,张开口抿上杯子,低头,乖巧得像个小宠物。
咕噜噜喝了大半杯,被放下去后就老实睡觉了,被子也不推了。
卓枫给她掖好被子的四角,床头开一盏羸弱的睡眠灯,末了起身进浴室去换衣服。
刚到上心医院,任齐柯已经在门口候着他了。
卓枫前后有两辆安保车,他熟门熟路地到第二辆去把卓枫扶下来。
“刚好碰见下手术的孔医生,他说消肿后明早给于继安排手术,他亲自操刀,不用担心。”
任齐柯扶着卓枫往里走,说完于继的伤情,又说起刚刚得来的最新消息,“卓朝最近的动向看似很不明,满世界走,不过基本能推测出他的目的。”
进电梯后,无人的世界里,任齐柯更加直言不讳。
“今天晚上他的私人飞机到华盛顿,要去看卓荣,但落地三小时后他就会走了,不乘他自己的私人飞机,他飞机申请的航线在两天后,但他会在那晚三小时后乘坐圣南集团的私人飞机飞回国。”
“不回港,他去北市。我猜测他出国是为了掩人耳目怕您第一时间察觉他去北市了,在美留下专机乘坐别人的飞机回来显然是迷惑我们的第二次烟雾弹,不过我监控了他所有的线上信息,还是抓到了这个安排。
北市杨家那边,最近除了杨小公子来港看他外公外婆,他父母都没动,在北市,所以卓朝九成几率是去找卓家的小姑姑了,在北市的行程是一天,接着他同样不回港,又换了家私人飞机要直接从北市飞到湾区。
吴家的人同我说他最近联系了吴家和郭家的人,电话中聊了聊家常和卓家老先生老夫人的身体情况,所以这一趟上湾区九成也是去这两家。”
卓家的两个姑姑,一个在港居住,一个嫁到了北市杨家去,在港的这位姑姑和卓家大房因为生意上的事,早年就不对付;北市那边,就还有一些往来,只是现在卓朝忽然没节没日地在年前就上门拜访,意图是什么也很明显。
至于湾区的吴家和郭家,一个是卓家老夫人的娘家,一个是卓家老爷子母亲那边的亲戚,都是响当当的家族。
这些人,是卓家内斗里最能掺和进来主持一下公道的外人、是也许能扭转乾坤的人。
电梯到了。斜对面的病房门口守着两个保镖。
病房客厅中在喝水的常森见了他们马上起身:“卓总。”
他手掌裹了一圈纱布,还不至于住院,但是显然也是流血了。
卓枫走到卧室,顺着任齐柯给他开了一丝缝隙的门,看到躺在病床上正紧闭双目在输液的于继。
有一位看护在照顾病人。
停留几秒,卓枫转头走到沙发坐下。
任齐柯和常森在对面落座。
卓枫瞄了眼常森:“最近你们俩活动。”话罢,又对他道,“卓朝,你问问他,他是不是不想回港,是的话我成全他,就一辈子别回了。”
“是。”
“也让美国那位看看。”卓枫低语,“我本想留他好好在国外过个年,他要是不想过清静日子,我就让他回国,回来我好好招待他。”
“是。”不过,常森又道,“但卓朝今晚开始不在港也不在湾区了,下不了手。”
任齐柯马上问卓枫:“我们动手的话,要不要刚好在他这一段行程中?他回国的时候?两全其美既能毁了他搬救兵的计划又能解决今晚的事。”
卓枫道:“北市不要管,杨家鞭长莫及,又人微言轻,插手不了分家与集团的事。等卓朝进入湾区就动手,不要让他进吴郭两家的大门。”他盯着常森,“既然是报仇,就不用留情,留一口气就行。”
“是。”他们向来都知道,卓家老爷子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能对大房下死手。
客厅的看护走来想询问卓枫要不要喝水,还没到他就已经微微挥动掌心了。
任齐柯瞄了眼他几不可察的动作,又抬眸看着卧入沙发中目光倦懒的男人,但他语气确实是森冷的。
于继肩头骨断了。其实在他们这些保镖来说,算轻伤了,但是对卓枫来说,是重伤,他看重他的手下,他们几个人在卓枫眼里,就真如曲疏桐说的,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们受伤,因公事而伤,就如同子弹射入卓枫自己的骨头,是卓家大房赤果果地在挑衅他。
所以即使完全没有性命之忧,也足够在深夜里激起他的所有怒意。
任齐柯又道:“那现在就等着卓朝下飞机。卓荣的话,如果我们真的对卓朝动手,”他对卓枫说,“他肯定不会在外面过年,他会回港主持大局,彼时韩副总与融远控股也许会有新的动向,卓总……”
卓枫:“这事你们不用操心,会有曲助处理。”
任齐柯顿了顿,马上颔首,他有时候总因为卓枫对曲疏桐太温柔,二人过于恩爱,而忘记曲疏桐的真实身份,她首先是卓氏集团的首席助理,卓枫身边最得力的公事助手,其次才是他女朋友。
沙沙雨声伴着雷电贯穿了病房,卓枫扭头看了眼窗户,又收回来,起了身。
他让常森休息,任齐柯送他。
“外面雨电很大,卓总要不等等。”常森道。
卓枫没说话,脚步反而更快了。
任齐柯想起来今天傍晚他把曲疏桐跟他一起送回了深水湾,就知道此刻卓枫在着急什么,哪怕是下刀子他也会回去。
虽然他一直觉得曲疏桐很猛,敢拿枪还上班第一天就干掉了任职十五年的副总经理,牛得很,但是卓枫向来把她当温室里不能吹风淋雨的小花苗,疼着呢。
进电梯时任齐柯忘记按按键了。卓枫拿起自己拐杖摁的时候,他都汗流浃背了。
“抱歉卓总,有点分神。”
“你也受伤了?”
“没,就是在想,想……”
“怎么?你们腹诽我,上瘾了?”
“……”任齐柯马上解释,“没有,我只是在想,卓总来了又着急走,似乎一晚上,都在为助理操心。”
卓枫看他。
任齐柯差点去撞墙,人为什么要生嘴。
医院在公司附近,同在中西区内,深夜回深水湾不算远,只是雨夜车子行驶慢了些。
进家门的时候,卓枫瞄了眼腕表,已经凌晨近四点,统共出去一个半小时左右。
管家送他进电梯,按了三楼。
卓枫开卧室门的手劲儿很轻,消音的门阖上也几乎无声。
拐杖撑着他慢悠悠穿过光线朦胧的起居室进入休息区,生怕吵到了人,但是,他入眼所见就是空荡荡的床,还有靠坐在全景落地窗前的小身子。
卓枫愣了愣:“桐桐?”
她没声,也没动,睡着了。
女孩子屈膝抱着自己的腿,歪着头靠在玻璃上,像是看雨看累了,抑或者等人等不到,所以睡着了。
卓枫迅速过去,撑着拐杖单膝跪了下去,“桐桐。”
缓了缓,她掀起了半丝眼皮,睡眼惺忪。
看了看他,晃了晃小脑袋,发丝在雨夜里摇曳,无端抓人心弦。
接着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双腿跪在了地上,往前爬了一步,往他怀里爬去,钻入。
卓枫受伤这么久以来,在今天以前都没后悔过,唯有今晚,此前在床上一次,这会儿再一次。
如果没受伤,他就不用喊醒她了,直接双手将她抱起就行。
若单手抱,需要她自己用力攀住他脖子。
“揽住我肩,宝宝。”卓枫将她双手拿起来挂上自己的脖子,“用力,桐桐,不用力要摔了。”
她还是晕晕乎乎的没醒。
卓枫舍弃了拐杖,双手去抱,一手穿过她膝下,另一只搂住她的腰,起身。
一个闷雷在深水湾海面敲响,伴随而至的闪电照亮了辽阔海岸与住宅区半山的郁郁葱葱。
卓枫下意识侧身挡住凌厉的光芒,怕吓到了怀中的人。
然而,她抬起了头,还往后一仰,去看那天际上张牙舞爪的紫色电光。
“雷声好大哦。”她呢喃,“我卓先生,不知去哪里了,要淋雨咯。”
卓枫:“是,雷声好大,雨也好大。”他望着她后仰而拉长的天鹅颈,望着她慢悠悠缩回来重新塞入他胸膛的脑袋,“但我的宝宝好可爱。”
“我回家了,桐桐,不会淋雨。”
“我死了,你去告诉我家卓先生。”
“……”卓枫皱眉,“说什么呢,傻瓜。”
“有个姓韩的杀我,还抢走我四个亿。”
“……”四个亿还没到账就被抢了,他可怜的兔子。
“做噩梦了,不怕啊,我在呢。”
“我死了。卓先生要给我把钱抢回来,姓韩的开枪了,卓先生希望我给他挡子弹,我就挡了,所以我死了。”
“……”
卓枫深呼吸,某一刻后悔把她带回港了,这个是非之地,就不该让她来沾染。
“我怎么会希望你给我挡子弹呢,哪怕我粉身碎骨,我们兔宝宝也要活蹦乱跳。”
第18章 以前没爱
,现在有(明晚零点更)
一夜雷电, 翌日香江风和日丽。
临下班前,任齐柯去办公室找卓枫。
“卓总,我离开医院前遇到孔医生去查房, 说您昨晚脚受伤了,问我怎么到现在还没去拍片。”
卓枫:“不去。”
任齐柯拿起手机给孔少峥发消息, 说他不去。
孔少峥回复:“点解呀?他好可能骨裂了。你们主子仆子缺胳膊少腿。”
任齐柯尴尬地抬头把话复述给卓枫。
男人漫不经心地抬头:“去了我女朋友会知道, 晚上我去医院再检查。”
任齐柯理解,曲疏桐是特助, 他临时出门肯定需要告诉她一声。
他把卓枫的话发过去。
孔少峥立刻道:“谁家医院晚上检查机器有开的?”
任齐柯轻咳下,再次抬头传话。
卓枫:“那医院不是他家的吗?”
任齐柯:“……”
收到消息的孔少峥:“……”
下班前就死活不能来?这恋爱谈成这个模样?真的假的?难不成香江城这冷酷得赫赫有名的卓总, 这身家背景首屈一指的卓枫,真的会栽在一个区区特助手中???
任齐柯没事就先下去了。
刚关门就碰见前面拿着几份文件在往这边来的曲疏桐,而她身边, 还有韩岳良。
韩大教授负手在后, 温和满面地和她边走边笑谈。
曲疏桐优雅地同他你来我往交流,任齐柯听到曲疏桐说抽空要去听他讲课。
“哈哈哈,好好好, 等着曲小姐来, 你可是港大的高材生。”
任齐柯与曲疏桐对视一眼, 又冲韩岳良颔首招呼:“韩总, 同曲助都要找卓总是吗?”
“他在吧。”曲疏桐眼神朝任齐柯勾了下。
“在倒是在, 不过……”任齐柯从曲疏桐暗示性的脸上移开了目光, 晃了晃从口袋中拿起来的车钥匙, “正要出去。”
“哦,有事呀?”曲疏桐瞄了眼办公室大门。
“嗯, 卓总要上医院一趟。”任齐柯看了眼手表。
曲疏桐七分演戏三分困惑:“去医院?要去复查脚伤吗?”真的假的?难道昨晚真弄伤了?
倒是韩岳良,觉得这个话题的真切性有百分百, 昨天晚上卓枫的人和大房的人在广深高速发生了激烈冲突,这事他略有耳闻。
“卓总大抵是要去复查,那他没空我就不耽误他了,伤重要。我明日再来,也不急于这一时。”说罢,韩岳良就朝曲疏桐点头,“那曲助自己去找卓总吧。”
“也该下班了。”曲疏桐也看了眼腕表,微笑对他道,“韩总索性先行,慢走。”
目送韩岳良进了电梯,任齐柯转头送曲疏桐进办公室。
门方阖上曲疏桐就问他:“你们真要去医院么?”
“没有,要去也是晚上。”任齐柯摇头。
“为什么呀?”她直视远处办公桌前的男人,“你们晚上去医院做什么?”
卓枫挑眉。
任齐柯知道他不明白曲疏桐的话,替他回了她:“是于继受伤了。他最近半年要休假,所以您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就行。”
“啊?于继怎么了?休假半年?伤得很重吗?”曲疏桐蹙起眉头。
任齐柯表示还好:“只是卓总照顾手下,所以就让他多养养。”
曲疏桐歪头扫了眼已经起身走来的男人,又觑任齐柯:“我以前只觉得你们卓总跟你关系真好,现在发现,他是好爱你们每一个哦。”
任齐柯:“……”
卓枫:“……”
他走近后一把伸手去捏她的脸:“会不会讲话?我的小兔仔。”
曲疏桐笑着躲开,不好意思在他手下面前听他喊这个昵称。
任齐柯已经同一时间转身,迅速离开了。
办公室的主人瞟了眼紧闭的大门,转身就往回走。曲疏桐已经抱着几份文件等在他办公桌一侧。
眼看卓枫拄着拐杖漫步而至,她就下意识问:“下午脚伤有无好点呀?”
“嗯,好了很多。”
曲疏桐半信半疑,待他坐下后把文件推过去,打开最上面的那一份同他说话。
“刚刚韩大教授准备找你,但是我知道他要讲的事与我一样,所以我暗示任助帮我将他送走了。”
曲疏桐指着文件:“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项目中的日方合资方是韩岳良一路洽谈的,而融远控股最大的分部就在日本,我这边有资料显示,这间公司同融远联系密切。
所以我就怕后期项目突然间出问题,因此觉得,是不是推迟下时间比较好?到时处理完韩岳良之后,再判断一下风险,看能否继续推进项目。”
卓枫一边听她讲一边瞅她。
曲疏桐歪头,眨眨眼,问道:“看我做什么?是不是有问题?”
“没问题,他来找我我知道如何处理。你的观点一直同我一致。”
曲疏桐微笑起来,合上了文件:“多谢卓先生信任啦。”
卓枫揉一揉她的小脸,温柔道:“卓荣大概年前会返港,所以,韩岳良,年前我就会处理了他。刚好放年假,能降低对你的影响。”
曲疏桐眨了眨眼,再徐徐浅笑:“ok~那坐等看戏啦~一想到韩教授在我面前谦虚和善的样子,我就觉得,同他的职业格格不入,虚伪。”
卓枫点点头:“很快。”
曲疏桐又从文件最下方抽出一张行程表递给他:“到春节前的行程安排,这段时间没安排出差,你的腿伤了。我改了几个线上会议,或安排副总裁去。你看下有无问题。”
卓枫接过放到一侧:“没问题。”
“……”曲疏桐无奈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头,“你真是,好似昏君呀卓先生。”
卓枫轻笑,捏住她的手指把她拖过去:“我接受这个称呼。”
“……”
瞄了眼电脑右下角已经到下班时间的数字,卓枫看怀里的人:“晚食咩?桐桐。”
“唔。”曲疏桐抬头,一脸的抱歉,“我准备返青葵区找卜画,一齐食饭。”
男人眼皮轻拢,目光深而悠远起来。
曲疏桐聪明地马上解释:“我回去收拾行李,晚上返深水湾同你住。”
卓枫眉宇徐徐舒展开来,瞳孔里的黑暗也如黎明来临,尽是阳光。
曲疏桐捶了他一下:“你变脸好明显,太现实了亲爱的卓总,你能不能喜怒不形于色一些。”
他但笑不语。
…
下班后卓枫送曲疏桐去葵青区,虽然晚上就见面了但是有些人还是很舍不得,一路上都把人紧紧抱着。
曲疏桐闲来无事就和他聊天,聊自己同卜画的关系,聊大明星的日常,还有大明星前一阵说想在中环买房,还有她过年不回内地,父母都在加拿大,干爸干妈又在新西兰,她就在港过年。
卓枫听完最后一句,非常开心。
到家里后,得知她接下来要去和卓枫住几天,卜画偷偷和她打探:“同卓总住是不是超享受?他住深水湾呀,那地方幽静又美丽,是香江最贵最靓豪宅之一,卓先生过的简直是皇帝的生活。”
“他好看过风景。”
“……”
卜画悠悠看她。曲疏桐后悔嘴快,羞涩地抿嘴笑了笑。
“但是我好不舍得呀,卓总做咩同我抢人呀,他同你有一世的时间可以恩爱,我都冇。”卜画可怜兮兮地说。
曲疏桐帮她做饭,随口道:“你不是要去爱尔兰拍mv吗?”
卜画:“我过年前就回来啦,到时我好孤单呀,我爹地妈咪过年要去旅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呜呜。”
曲疏桐安抚道:“你放心,过年卓枫肯定是需要回家去,我会回来同你一齐过年的。”
“但你不同他一起回家过年吗?”
曲疏桐顿了顿。
手机忽然震动。曲疏桐放了一片紫菜进沸腾的小奶锅,伸手去摸中岛台上的手机。
东亚银行,进账:400000000。???
他,玩真的?
…
卓枫说他饭后去医院看于继了,听说他做了手术。
所以曲疏桐陪卜画到晚上十点才回深水湾。
任齐柯来接她。
曲疏桐自己在车里时就没有把前后排之间的挡板升起来,她还挺喜欢和卓枫这几个无所不能超级无敌的司机聊天的,有趣。
“于继是自己伤的还是?”
“公事。”
曲疏桐叹息:“我就知道。”
“曲小姐也不用担心,手术挺顺利的,不用多久就能出院,养着就成。”
曲疏桐歪头看驾驶座:“任助,卓先生说你会帮他挡子弹。”她一脸崇拜,“你们都好厉害。”
任齐柯笑了笑,谦虚道:“这是保镖的职责。”
话落,曲疏桐有点难过弥漫在心头,感觉卓枫平时一离港,好像就命在弦上,真得亏他有一堆为他卖命的保镖。
“对了,”任齐柯忽然对她说,“曲小姐,有个事顺便想跟您确认一下。您对过年的游艇大小有要求没有?”
“嗯?”曲疏桐回过神来,两眼挂着满满的困惑,“什么?”
“就是您过年和卓总出海的游艇,”上环堵车,任齐柯把车开到正霓虹闪烁的皇后大道去,边忙边说,“如果您对尺寸要求不是很高的话,那我安排一艘百呎內的游艇,这艘可以直接在深水湾海域上船,那儿进不了多大的船,但是卓总还有个两百呎的游艇,这个就要豪华很多,但这个要去青衣港上船,所以,您想坐哪个船,我安排一下。”
曲疏桐眨了眨眼消化了下他的内容,最后试探性地问:“你的意思是,卓先生让你安排船,他过年要和女朋友出海玩?”
“嗯,对。”
“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女朋友呀?”
“……”任齐柯脚下差点把刹车踩成了油门。
那路口拐下去就是卓氏集团了,任齐柯停下车等红灯,眼角余光里还有入夜卓氏高耸入云的大厦灯火。
曲疏桐对上他回眸里裂开的眼神,无辜地悠悠道:“他没同我讲过呀。”
任齐柯马上道:“他也是刚刚才说,我们送您去葵青后返程的时候。”
曲疏桐恍然,难道是因为刚刚路上她和他说,她过年在港,所以他就临时安排了?
啊啊啊啊啊……
他也是厉害,居然有那样的超级游艇,港内能停百呎游艇的地方都很少。不愧是香江第一贵族。
回到深水湾,曲疏桐飞快地踩着高跟鞋入屋里。
跑了一半,发现在她上楼的必经之地、花厅的休闲花坛上放着一束醒目的厄瓜多尔极光玫瑰。
曲疏桐愣了愣,马上抱起来。卓先生又给她买花啦。
她开心地搂着花去等电梯。
两秒后,门开了,出来了拄着拐杖的年轻男人。
曲疏桐一下子收起了脸上的粲笑,苦着脸同来人说:“你安排过年出海的计划呀,卓先生?”
“嗯。”卓枫目光掠过她怀中不浓不淡的粉色玫瑰,又撩起眼皮望她,微笑问,“初二,我们去新马泰走一圈?”
曲疏桐声音低得很,虚得很:“可是……我,我刚刚,同卜画已经讲好除夕到初七一齐游玩了。”
卓枫挑眉。
两人隔着半米距离,在即使隆冬节气里依然绿意盎然的花厅电梯口四目交接,眼神交缠,你来我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他眉峰虽看似平静地挑着,但是也不难发现那细微之处地微微蹙起。
最后曲疏桐伸出一只手攀上他的肩头,“卓先生~”她拖长了音撒娇,冲他wink。
他没说话。
曲疏桐看着眼前这个脸色很明显挂着失落的男人,有点着急:“卓先生,对不住,我不知你安排……”
“所以,你要抛弃我?”
曲疏桐哑然。
他们之间都是打直球的,什么情绪与欲望都不会藏在心里不见天日,所以曲疏桐能看出来卓枫失望下的不甘心。
坦白说,如果早知道他有安排,她肯定不会拒绝,过年会同他一起待几天,虽然无法抛弃一个人过年的卜画,但是也肯定会雨露均沾一下。
但是现在……
曲疏桐有心兼顾,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来……她已经答应卜画了,安排了七天的游玩,也就是一天都没有剩下给他了。
但是,卓枫跟手下安排的时候,时间大概率还比她和卜画安排时要早,他只是没来得及告诉她罢了,所以现在他就这么错失了,他难受也是正常的。
她咬咬唇,眨巴着水光潋滟的狐狸眼,勾人不自知地看着卓枫,为难不已。
其实她和卜画说一说,陪她到初三,初四开始她陪卓枫,也是可以的,卜画不会有意见的。
卓枫见不得她欲言又止,眼珠子转了又转好像在绞尽脑汁。
他不愿意她为这种小事百结愁肠,立刻就没忍住主动说:“除夕同初一,你们一起玩。初二,问你的大明星愿不愿意同我们一起出海玩。”
曲疏桐张了张嘴,惊讶:“啊……但是,但……我们两个人,加卜画自己,卜画会有点尴尬的,应该不会去。”
“没事,我喊几个朋友一起。”
“哦。”曲疏桐恍然,马上控制不住地展开了笑颜,“好,那我去问她。”
卓枫松了口气:“她如果同意,就算我欠她个人情。”
曲疏桐不自在地抱着花跑进了电梯。
一回房曲疏桐就感觉房间不一样了,地上,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波斯地毯。
曲疏桐踩了踩软绵绵的地毯,放下花后好奇地去门口找那个负责着主卧工作的菲佣。
“为何突然间铺地毯?”
菲佣过来对她说:“先生讲拄拐杖走路声好大。”
曲疏桐眯了眯眼,大吗?还好吧?可能是她在纽约时已经习惯了,觉得沉沉的木头声伴随着卓枫轻轻淡淡的脚步声还挺好听,有一种安全感。
“几时讲的?”
“昨晚半夜。”
“啊?”
菲佣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半夜四点半。”
曲疏桐好奇不已,他昨晚半夜起来了吗?然后半夜发消息告诉菲佣,今天铺地毯???
是因为她来住了吗?半夜起来觉得吵到她了?
曲疏桐抿唇笑了笑,又跟菲佣说帮她找两个玻璃瓶来,她要插花,末了就去洗澡了。
菲佣领了活儿就去了储物间找,找了两个透明玻璃瓶。洗干净拿到主卧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卓枫。
瞥了眼那东西,他询问:“嗯?”
“曲小姐要插花。”
卓枫了然,又看了眼那两个普普通通的花瓶,表示:“去库房换两个,我记得还有两个元细荷青花瓷,拿来插。”
菲佣愣了愣,转眼在男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才确认他真的要换两个中国元朝的青花瓷来给女朋友插花,遂马上把手里那不值钱的玻璃瓶拿回去放。
等曲疏桐洗好,那耀眼夺目的两个花瓶已经摆放在卧室茶几上了。
曲疏桐过去,震惊地跪在那两家伙面前,小心翼翼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是真品……元代的青花瓷??
她小时候也是在这些东西的环绕下长大的,有点鉴宝能力,但是,卓总家的菲佣这么给力吗就插花而已给她搞两个古董……
曲疏桐仔细欣赏了会儿,才想起来要找卜画。
“卓先生刚刚好今晚安排了初二带我出海玩,他知道计划冲撞了,让我喊你一齐。我的大明星,如何?你有兴趣吗?”
卜画:“???出海?”
“系呀。”曲疏桐跟她讲了讲来龙去脉,又跟她说会有其他卓枫的朋友一起去,她不会当他们俩的电灯泡的,他们一齐上新马泰走一走。
卜画很愉快地答应了。
她一个明星,出海玩肯定比在外面玩舒服,走哪儿都一堆人认识。
曲疏桐传话传得很周全,说:“卓先生讲算他欠你个人情。”
卜画:“哎哟喂,我哪里好意思。卓先生客气啦哈哈哈,多谢他送的豪华新年游。”
顺利解决完,曲疏桐也很开心,下一秒就马上立刻不停歇地去找卓枫了。
她有好多事要和他说。
外面的菲佣说卓枫在书房,书房在四楼。
曲疏桐叹口气,感慨卓先生房子太大也不是特别方便后,就认命地去爬楼梯,她觉得坐电梯也麻烦。
走了两步她又扭头同菲佣说:“那两个花瓶是古董,没有普通的玻璃瓶吗?”
菲佣:“是先生讲的,不要普通的,不好看。”
“??”
到四楼书房门口,敲了敲,得到应允后曲疏桐悄悄打开,探头一瞧。
男人立在窗前打电话,书房没有什么灯火,除了玄关的两盏橘黄壁灯,就是从落地窗外透进来些许的楼下光芒。
所以曲疏桐看不清卓枫的轮廓,只能隐约看到他笔挺的背影与格外好看的身形。
他侧过头,在看她,但是曲疏桐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轻轻阖上门进去,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开灯,所以也没贸然开。
卓枫三言两语挂了电话,曲疏桐听得出依然是卓家家族里的事。
她悄咪咪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被一只满含力量的长臂搂入怀。
虽然依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一下子就笑了,踮起脚尖问他:“卓先生昨晚怎么起来啦?突然间铺地毯。”
“不记得了?”
曲疏桐好奇地转了转眼珠子,“咩?”
卓枫亲上去:“唔同你讲。”
“……”
曲疏桐推了推他,呢喃:“不同我讲你今晚就孤家寡人自己睡觉啦,我睡地下,今日铺地毯了。”
卓枫抬头,轻笑:“我铺地毯不是给你躺的。”
“我不理,我就要。”她耍无赖。
卓枫望着她高傲的小模样,心软似水,逗她:“那我来,我来睡地下,我的桐桐睡床,小兔子不能着凉,一着凉容易没命。”
“……”
曲疏桐钻入他胸膛去咬他,咬了咬,胸膛硬得跟墙壁似的的卓枫半点都没疼,他还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发,跟在撸兔子似的。
曲疏桐默默张开嘴,说了其他话题。
“菲佣给我拿两个元代花瓶,好贵呀,我只是拿来插花而已。”
“刚好,在库房放着也是积灰,总算有点用。”
“??”那是古董呀,居然放在库房积灰。
“对了,”她撩起眼皮紧紧盯他,“你为什么真的给我转账了?”
卓枫:“本来没那么急,但是昨晚你说你的钱被抢了,很伤心,我的兔宝宝怎么能伤心。”
“啊?”她睁大眼睛。
卓枫徐徐浅笑:“没事,你就当我说话算数。”
“可是我是说着玩的。”
“那就拿着玩。”
“……”
她还要再说什么,卓枫搂着她的小身子把她往外带回房,转移话题:“同你的大明星讲了吗?”
“讲了讲了。”曲疏桐弯起眼睛,喜上眉梢,“卜画同意啦,我们一齐出海玩。”
卓枫欣慰地颔首,心里也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多谢她成全,我与我家小兔仔成功过上第一个新年。”
曲疏桐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今夜还要跟着他进浴室去给他脱衣服,卓枫拒绝了,说不用。
曲疏桐叛逆,就非要,说她来这住没有交房租,她寄人篱下还拿那么多钱,她要当他的私人助理,以后不用菲佣伺候他了。
卓枫说菲佣可没给他脱衣服,不要侮辱他清白。
曲疏桐不听。
卓枫关上浴室门将她拒之门外。
曲疏桐哼哼唧唧,自己跑去插花陶冶情操消气。
把那束极光玫瑰拆开,再一支支插入那无价的青花瓷中,调整方向。
最终把一束花插满两个花瓶,绚烂的厄尔多瓜极光玫瑰梦幻得仿佛未来的物种,配上七百多年前的荷叶青花瓷,近千年的时光碰撞,让人为它的炫目痴迷。
爱卓先生,审美太棒啦~!
曲疏桐拍了好几张照片发ins,最后把一个花瓶原地放置在茶几上,一个抱着拿去床头柜上。左右看看,还是漂亮非常,无敌满意。
转头,她从床上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床边一米外的地上,又搬下来一床被子,人就这样躺下。
玩了会手机,曲疏桐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发表的ins有个陌生的点赞。
本来没有什么稀奇的,她的账号虽是私人号但是偶尔会发布一些卓氏的动态在上面,和卓氏集团的官网一直是互关状态,卓氏官网就关注了她一个,她是正宫娘娘。
所以她的粉丝国内外加起来不算少。但那个点赞的账号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名字实在是太显眼了,zrong,这一串字母让她心口泛起一股不适。
下一秒多出来一条评论。
zrong:恩爱。
曲疏桐眯了眯眼,在犹豫要不要删了,或者干脆把动态删了,可又不舍得。
忽然,她手机屏幕一晃眼变成一个来电显示。
曲疏桐看着那个明晃晃的美国电话,深呼了口气,点了接听。
“曲小姐。”男人的声音愉悦之余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我还以为你不会听呢。”
“如知道是你,我怎么会听呢?”
“这么不给面子。”他慢吞吞地笑了笑,“你明知道我绝对会给你利益的,何必语气这么冲呢。”
“卓大公子。”曲疏桐起身,抱着手机去了房间露台,“你是觉得我待在卓氏,一人之下,再当一个总裁夫人,那么比不上你的恩惠吗?”
电话里安静了下去。
几秒后,卓荣道:“坦白说,你到融远,给融远创造不了神话级别的利益,你只是不差。你离开卓氏,也造成不了卓氏多大的损失。我找你,纯粹是欣赏曲小姐罢了。”
“真的吗?那两者加起来,你不是就很满意?哪怕让卓枫有一分的失算与不开心,你都觉得赢了。”
“曲小姐说话越来越直接了。”卓荣不否认她的说辞,“不过我们可以一起满意,曲小姐,假以时日,卓氏不一定在你那位男朋友手中。”
曲疏桐目光放在深水湾的皎皎明月上,不假思索道:“可能数百年之后,卓氏与你我所有人都是,俱往矣。”
电话里是一阵深沉的静谧。
曲疏桐从来没真正想过卓氏有天会从卓枫手头失手,还是失手于卓荣这样的狗杂种身上。
可有时候,有些人想听,你就说给他听,让他知道,卓氏也许会在几百年之后,不复存在。
“连朝代都会更替,何况区区一个时代里的集团。卓大公子觉得是吗?”
但集团存在的前一秒,就永远永远不可能,落到他大房、落于融远的手里。
反正世界上含有生命力的东西都不可能永生,彼时失手又何妨。
好半晌,电话里的男人才语气似冰地低语一句:“是也不是,事在人为。我随时等曲小姐好消息,你别后悔。”
曲疏桐挂了电话,一转身,屋内单手拄着拐杖,拿一条毛巾擦头发的男人正望着她的背影。
曲疏桐顿了顿。
卓枫往前走,出来把被海湾与山风吹得冰冰凉凉的身子搂入胸膛,“入内,冷。”
“你知不知我同哪个打电话呀?”曲疏桐抬头对上男人湿亮的一对凤眼,他眼睛真的好看。
卓枫:“嗯。”
曲疏桐拿他的毛巾:“他好怪,做什么又找我。”
卓枫把昨晚发生的事说给她听,兴许,卓荣觉得这一次得手了,觉得夺到卓氏的曙光已经尽显。
曲疏桐恍然:“原来如此。”
她给他擦头发。
卓枫去拿毛巾,她不愿意,嬉笑躲开就要给他擦。
卓枫瞄了眼屋内地上那个被子:“桐桐,真要在地下睡?”
“嗯嗯嗯。”她一脸宁死不屈的傲娇表情。
“那你还给我擦头发?”
“一码归一码。”
“……”
卓枫想到刚刚她电话里说的,看着眼前踮着脚尖在为她擦发的人,不由问:“数百年之后,卓氏江山都俱往矣了,你还属于我吗?”
曲疏桐瞄了他一下波光粼粼深沉四海的眸子:“如果我们结婚啦,我就生生世世都属于你,因为我们会埋在一起。如果没结婚,”她凑近亲了他一口,双手吊在他脖子上,“就真是,俱往矣,不用数百年,几年之后就不属于你了。”
卓枫望着她水雾迷蒙的眼,温柔道:“过年,同我回家吗?”
曲疏桐眼神一闪,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在他炙热的注视下,咬咬唇,小声道:“不好吧。”
“嗯?”
“我们,我们都不结婚,你带我回去,不好。”
卓枫轻轻抚了抚她水嫩的脸颊,语气轻柔:“不是不结婚,只是不到结婚的时候。”
曲疏桐没说话。
卓枫:“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没感情?”
曲疏桐紧紧地咬着唇依然沉默,就近在咫尺地,眨也不眨眼地望他。
卓枫把拇指抚上她的唇,抚了抚,让她松开被咬出月牙印的唇。
曲疏桐那一刻心口似乎有一汪泉水暖暖地流淌在上面,这一阵子同他见面相处的画面在脑海里如电影一帧帧放映。
她下意识说:“有,有一点,再多一点。”
卓枫眼底亮起了光。
就像看到乌黑的海面上深夜飘过一船渔火,浪漫。
曲疏桐脸色绯红,低下头靠在他肩窝,捂住了半张脸,“新年你想,你想结婚了?”
“不着急,只是……”卓枫看向远方波光四起的海面,想起她那天说的,他一无所有的话,她会在他身后。
“如果与你只是这一世的过客,这事和失手了集团一样的遗憾,遗憾终生。”
曲疏桐脸倏红,试探性地说:“是不是在你身边待久了,你就会有感情?那换一个女特助……”
“??”
卓枫低头去强吻她。她笑着躲,“你这是,办公室骚扰。”
“我就骚扰,你去告我。”他硬气道。
她失笑,往他怀里钻入进去求饶:“呜呜呜卓先生……”
卓枫一颗心在某一刻,好像陡然就化了下去,他再次扭头看向山下的深水湾夜色水波,心就像那水面,柔得好像没有任何攻击力。
曲疏桐踮起脚尖主动去亲他,认认真真地和他说话:“讲真的,卓先生是所有人的理想,只要换一人,都不会拒绝卓先生的求婚,我不好,我不值得。”
“你哪里不好。”
曲疏桐沉默了下去,床上那种事她都在他面前直言不讳,唯有骗他的事,她一直坏极了地演着戏。
卓枫在她的无言中笑了:“你最好,
曲疏桐眼眶红了。
“或者你告诉我,你觉得感情多深能结婚,我看我距离,娶你还有多远。”
曲疏桐眼泪掉了下去,窝他怀里不愿意说话。
第19章 出事
,暴露(19号晚11点更新)
因为这段话, 曲疏桐成功被卓枫骗回床上去了,乖巧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缩在他怀里安心入睡。
后面几天曲疏桐随卓枫去过一次医院探望于继,一周后想再去一趟时, 卓枫忽然就不带她了。
一问才知道,于继之前在湾区出事的那一幕, 在昨天晚上再次上演了。
当然这次出事的不是卓枫的人, 因为他是这次事故的主导者。
这次是卓朝出事。
曲疏桐不知道他具体伤情怎么样,只知道大概命悬一线, 因为据说卓家大房的人今日全都离港去了湾区。
“怪不得,今日开会时我看韩大教授心事好重的样子。”她嘴角上扬, 心中全是快感,“他这一颗心起起伏伏,也怪折腾的。”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 卓枫就不打算再带她去医院探望于继了, 就算带再多的保镖他也不能全然安心。
曲疏桐听话,就没去了,于继最近也好了很多, 已经能动了, 上次去听说卓枫给他安排了半年假期, 他倒是一瞬间怪绝望的, 表示完全用不着的, 他不是真的瘫了。
他没事, 卓家大房倒是几乎整个瘫了, 人相继出事,离港。
那几天, 曲疏桐发现香江的风声有一点点地变化。
那日她上班,一早看到惯例送到她办公桌上的报纸有点问题。
曲疏桐有看报的习惯, 香江三大主流报纸,财经报、日报,与香江娱乐报,她都看。
前两个是她需要从上面简单获取一些行业资讯,后者是因为她家卜画是这行业的,她也习惯看看有没有她的绯闻。
今日的财经报大版面放的依然是卓氏集团新年以来在港的项目情况与股指,每日统一,而日报就不一样了。
除却报道了卓氏集团拿下与港官方合作的BOT项目,将最大敌手融远控股压下的消息,还有一个硕大耸动的标题吸引了曲疏桐的目光。
#卓氏家族纷争白热化,低调二房手段阴险夺家产:欲望浮出水面#。
曲疏桐仔细看完了全部内容,下面几乎是标题的详细版罢了,说卓氏集团领导人为了永绝后患,似彻底对大房赶尽杀绝。
曲疏桐捏了捏报纸,一边从包里拿手机一边随意瞄了眼下面的那份娱乐报纸。
没想到素日只刊登港圈娱乐明星以及富豪恋情的娱乐报纸今日也提及了卓氏集团的家事。
#卓氏总裁人前同女友恩爱有加,人后使尽手段争家产#。
曲疏桐眯了眯眼,又看了看一侧刊登的她和卓枫昨天在尖沙咀餐厅吃饭的照片。
她低头拨了一个香江日报总社的电话。
“你好。”一口纯正港腔从手机听筒里流转出来,伴随着一些翻阅报纸的声音,“边位呀?”
“我是,卓氏集团总裁办特助,姓曲。”
翻阅报纸的声音悄然逝于听筒中。
“啊,你……哦,你有咩事呀?”男声困惑又无辜。
曲疏桐唇角上扬:“你们今日报纸中有关我集团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哦,呢个,呢个系编辑负责嘅,你有咩建议可以拨打编辑热线……”
“你希望我司下一个给你的电话是法务部拨打的吗?”
电话里再次哑然。
曲疏桐手撑在办公桌上,声线如冰:“我此刻,希望你给我最完美的证据,证明你报纸上讲的,所言非虚。”
“我……”
电话里一通狡辩。
曲疏桐听了三句就不想听了,“既然这样,望你注意接听我集团法务部电话咯。”
“别别……曲小姐,有话好讲。”
解决完,曲疏桐同样给香江娱乐报去了电话。
她直接冷硬地在要求他们撤回报纸之余,以后也永不得刊登卓氏集团总裁的消息。
“除了结婚消息,其他事情,刊一次我找你们一次,但下一次,绝对是上法庭。”
虽然憋气,可面对卓氏的控告他们也不敢硬刚,刚就破产。同上一个电话一样,香江娱乐报的人一边抱歉一边挂断。
曲疏桐丢垃圾一样丢了那几份报纸,扭头去泡咖啡。
刚煮好,有秘书来敲门。
“曲助,卓总有事找您,想请您过去一下。”男秘书在门口探头同她讲。
曲疏桐一边倒咖啡一边回头:“他来公司了?怎么自己不直接找我?”早上他没同她一起上班,说回去看看卓家老爷子。
秘书道:“他说你OA系统未上线。”??
难道他们没有私人联系方式吗??我的卓总搞这么生疏,一小时前还在家里共享早餐呢。
其实以前,曲疏桐还真没有卓枫的私人电话,办公电话就有。
但是办公电话只能在每天晚上九点之前打,九点后打不了。
后来是他们在一起后,曲疏桐才有了卓枫的私人电话。
她从未私下和他打过,第一次打是因为公事。
卓枫蛮意外的,他当时还说,这是给她打私事的。她撒娇说,那这会儿办公电话也打不通了嘛,可是她有事。
大概听出来她的怨念,卓总开始对她开放了二十四小时的私人电话与公用电话权限。
想来也是有点好玩。
端着咖啡走到窗边,曲疏桐一边沐浴从维港倾泻而来的璀璨骄阳,一边思索着昨天才尘埃落定的那个与融远有竞争的项目。
卓枫应该是为这个事找她。他也是,在家里就不谈,一来公司就找她,还让秘书来,秀恩爱啊?
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咖啡,舒服完了曲疏桐就回去打开电脑。她把卓氏集团的办公软件登录了,又上了骆氏集团的内部系统看这两日的情况。
正常来说,融远痛失这个香江BOT项目后,对江南那一块的精力就没那么多了,他们会着重把精力放回香江,这也是她考虑后,能接受等到年前再处理韩岳良的原因。
曲疏桐看今天的骆氏情况有回温,就给干妈打了个电话。
“桐桐过年回来吗?”干妈在电话里头问她。
曲疏桐:“不回了,新年假期不太多,干妈。开年后我看能不能休个年假。”
“唉,好。只是雾雾那丫头最近情绪越来越差,不是想死就是想找卓荣,她人生里已经没有其他事情了,我真是……”
“还找他?她还不死心?”曲疏桐无声冷笑。
沈虹:“她不是不死心,她是总想和他见一面说清楚。我说,这有什么必要说清楚的,我只想深啖那个狗东西的血肉。”
曲疏桐不置可否。
干妈又深深地在电话中叹息一记:“桐桐,骆氏最近的情况也很不好,你又不回公司,你爸爸只能回国去了。”
曲疏桐安抚她:“融远最近开始不好过了,骆氏只要稳住年前这一阵,后面找机会能回来的。”
“唉。”她语气格外忧心,“说得容易做起来还是犹如天堑一般。你真的不考虑回来吗?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桐桐,你还小,你背靠卓氏就说明你想做什么都需要被卓氏的计划左右,你并不能做主卓氏与融远之间的项目,不能轻而易举……”
“我才回国几天,融远这个项目已经被我拿走了。后面我会尽力的,干妈,以现在卓氏对融远的态度,融远撑不了多久。”
沈虹安静了会儿,道:“桐桐,如果公司不在了,干妈干爸就庇佑不了你了,我们是一家人,你父母如今在加拿大休息,不参与这些了,所以,公司没了你也就没有家了,你要再考虑清楚。”
曲疏桐回味了下这句带着特殊提醒的话,上次她也是提醒意思很明显,她的干妈总是很怕她弃骆氏于不顾,总是拿公司的继承权来引诱她。
“骆氏没了,我的家就没了。我是靠您和爸爸供养长大完成学业的,没有您和爸爸我也没有能力进入卓氏,干妈,我很清楚。您的心血,我一定是放在心上的。”
一阵长叹过后,沈虹换了话题:“那你和卓枫怎么样?他有没有与你结婚的打算。我看到你们的新闻了,看着似乎他对你还不错。”
“我们不会结婚。”她喝了口苦涩的咖啡。
“为什么?”沈虹在电话中暗示道,“桐桐,卓枫只要出面,动动手指头就能救骆氏于水火。你既然和他在一起,就一定要努力和他结婚,结了婚骆氏的以后就完全是坦途了。”
曲疏桐安静了下去……她怎么可能以这样的目的和卓枫结婚呢,她一直不敢答应他婚事就是因为她一开始回港的目的不纯,他对她越好,她越不敢结。
怎么可能最后还……把他的婚姻都当成获利的工具呢。
曲疏桐随口敷衍一句,就挂了。
咖啡也喝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去了卓枫办公室。
男人今日穿的是一袭米色西服,正靠在办公桌对着全景落地窗,手里拎着个手机,看上去刚接了个电话。
那米色西服是她前几天和卜画逛街时给他买的,卓总调侃像婚服,原本他从没穿过这么纯洁的颜色,不是很喜欢,但是一想,像婚服,就真的纡尊降贵穿上了。
但是曲疏桐觉得真的,无敌好看,真是衣架子。
中环清早的骄阳此刻正落在男人整个笔挺宽阔的肩头,从左到右,棱角分明柔顺有型的西服在他身上仿佛漫画笔触勾勒出来的。
那张脸更别说,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一半如幻影,高高在上如他的身份,阴暗中的那一半,荡漾着秋水的凤眸是夜色里会在被窝里哄她的男朋友。
男人闻声侧眸往后看那踩着细长高跟、一袭西装裙摇曳生姿的女人。
曲疏桐对他说:“我同妈妈打电话呢,来晚啦。今天报纸的事一看就是融远搞的,搞舆论战术,阴险又下流,但是这件事你家里爷爷知不知?他是什么态度?”
卓枫摇头:“他最近不理事,报纸看了,但是今早我人在他身前,大房自始至终无人现身,孰是孰非他懂得。”
曲疏桐站停在办公桌对面,松了口气:“那就好啦,只要你爷爷保持住这个想法,万事大吉。”
卓枫见她没有要往前到他身边的意思,他就转身落座了。
“项目失手,韩岳良有没找你?找你的话,你说话小心。”
曲疏桐摇头,也坐下:“他大概自顾不暇,不会找我。不过,关于今天报纸的事……我给香江日报同港娱都致电了,要求他们道歉。”
卓枫挑了下眉峰:“你给他们致电?”
“嗯。”
卓枫:“不需要,一直以来港媒的话都不可信的,无法造成什么后果,没所谓。”
“有一个人相信都不行。”她往后靠在椅背,双手交叉搭在腿上,哼了哼,“生气。”
卓枫哑然,对上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他咽下了喉中其他无须麻烦的话,浅笑:“不气,小事。”
曲疏桐默了默,忽然想起自己早前和干妈打的电话。
她松开手,往前靠在办公桌上托腮:“如果,如果我有一日,惹你生气啦,好生气……”
卓枫静静看她。
曲疏桐不知道怎么说,笑了:“冇。”
…
距离二十来天的春节,一眨眼就到了。
放假前一日,公司有个人事变动,是整个公司里除了总裁办都猝不及防的。
那日一早,公司各个部门都收到一封来自总裁办的群发邮件,是曲疏桐亲自纂写的。
[——致卓氏集团各部
卓氏集团香江公司总经办副总经理韩岳良严重违反集团规定,予集团造成严重损失。经集团商讨研决,予以开除处理。]
这事并没有经过公司高层开会决定,是在邮件发出的前一秒,曲疏桐才给各个高层领导私发邮件告知的,发完的第二分钟,群发邮件就随之而至。
那日在其他公司开会的韩岳良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消息,是接到电话才知道这个事情的。
他还算有职业操守,忍着心中的不安与燥意开完了会,才马上奔赴了卓氏去找卓枫。
曲疏桐要看戏,卓枫不让她现场观摩,怕韩岳良知道这事情是她一手促成的。
好说歹说把她哄到休息室里去,偷听。
曲疏桐听到韩岳良似乎在狡辩什么,而卓枫把厚厚一沓报告丢给他看。
任齐柯把报告拿给韩岳良。
他并不看,只语气不忿地说道:“没有经过董事会决定就私自做主开除集团在职超过十五年的副总经理,卓总觉得妥当吗?”
“韩总觉得,开完会会有其他转机?”男人俯首案前,不紧不慢翻着文件。
韩岳良脸色一黑。
卓枫慢条斯理地瞅他:“关于韩总的开除报告,在邮件发送之前秘书室已经发给了卓氏所有高管。一小时过去,至今没人带着意见来找我。”
韩岳良呼吸已经紊乱了。
上位的男人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雪茄,不紧不慢地点上,袅袅烟雾模糊掉男人冷峻的五官,朦胧光线后,他薄唇凉薄地扯起一丝弧度。
“韩总觉得,他人是不敢似你一样来找我,还是你这份证据链,太过无懈可击,给我免除了很多程序上的麻烦?”
韩岳良胸口此起彼伏,明显气得快要爆炸。
“不过,我还要感谢韩总,给我,敲山震虎了。”他夹着烟的手搭在桌上,眼神裹着炙热又好像寒冰一般的气息,“再多来几根像韩总这样、漂浮不定的草,集团确实危险。”
韩岳良脸色就犹如高山上倾颓的黑夜,卓枫的恭维预示着他的失败。
是学者的隐忍让他给自己留下一份得体。
韩岳良转身离开。
曲疏桐出去,高跟鞋轻快的哒哒声说明她此刻的心情格外优良。
任齐柯和她打了招呼后就识相地撤了。
曲疏桐过去翻那厚厚的报告,美滋滋地问卓枫中午吃什么。
把他愣是惹笑了,一边掐了烟,一边一看时间,才早上十点半。
“我嘅桐桐,真系好开心。”
当然了,这无异于是曲疏桐的过年大礼包。
…
除夕中午,曲疏桐在家里睡到自然醒,下楼和卓枫吃了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团年饭,饭后她要去找卜画,卓枫就送她去,再顺便回自己家。
其实他家在太平山顶,和卜画那儿不同区,隔老远,他就是专门送她去的,不是顺便。
下午她和卜画去买菜,两人和学生时代一样惬意地逛了半天,晚上回去一起下厨。
卜画家里的两个菲佣都放假了,因为她过年也不在家。
除夕暮色葱茏时分,两人喝着酒一起吃年夜饭。
“我真系好想好想,好想你一世在香江,桐桐。”卜画一放松,看着外面烟花此起彼伏,就伤感地对曲疏桐说。
曲疏桐看了看她:“我不会那么快离开的。”
“但也不会久。你处理完融远控股就会离开。”她悲伤不已,“我希望你立刻报了仇,又不舍得你立刻离开。”
曲疏桐在剥虾,安抚道:“或许你这两年结婚了呢?就不需要我了。”
“哈。”卜画扑哧一下笑了,“我现在都是单身,我觉得这个世界没个好男人。”
“追你的人那么多,真是没一个心动的?”曲疏桐把虾递给她,自己端起酒杯抿了口甜红,好奇地问。
“冇,好多大佬都喜欢女明星,但是那班人,都是什么货色,你知的。”她嗤之以鼻,“我都不差钱,我为什么要同那些人拍拖?或者当人情人?搞笑。”
“嗯。”曲疏桐倒是理解,“别乱来。”
卜画忽然朝她眨眼睛:“卓枫,是香港背景最首屈一指最绝的男人,但是他也是人品最好的男人,怎么样,你们住一起这么久,他在外面是真的没有桃色新闻吧?”
曲疏桐颔首,确实,除了最近去看他受伤的手下,他几乎没有单独晚上出去过,前几日有一次应酬,他带了她这个名义上的特助。
卜画咬着大龙虾,随口问:“那他有想同你结婚吗?”
曲疏桐顿了顿,接着点点头,又把她的想法说了。
卜画也是点点脑袋,理解道:“再拍拖两年啦,等你把仇报了,刚好同他结婚。”
曲疏桐:“我不会与他结婚的。”
卜画茫然地看她:“点解?”
曲疏桐:“你不记得了,”她皮笑肉不笑,“我如果不是想利用卓枫报仇,我就不会回国来港。那样他也就不会想与我结婚,我们分居两地早晚会分手。”
卜画愣了愣。
曲疏桐:“所以,我们没缘分啦。”
…
大年初一两人出门爬山,玩了一天,曲疏桐打算初二一早再回深水湾去准备出海。
初一晚上卜画在琴房给她弹新专辑,那是一首很甜的情歌。
曲疏桐听了会儿就忍不住有点想卓枫,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打电话。
卓氏是大家族,新年想必应酬多。
曲疏桐给他发了条信息先:“卓先生有冇闲呀~”
刚发完,她手机就进了一条短信,里面附带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微信聊天记录。
对面的头像是曲疏桐很熟悉的骆雾的微信头像,另一个头像虽不认识,但是通过来信的陌生号码,她也知道,是卓荣的。
看清了内容,她呼吸缭乱暗沉。
还未找他,电话就响了。
卓荣:“见个面吧,曲小姐。”
“你想做什么?”曲疏桐起身去了客厅接电话,冷静而直白地问。
卓荣在电话中轻笑:“你来,咱好好聊聊,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曲疏桐冷嘲:“真想靠我来达成你的目的,卓大公子这么可笑不堪吗?”
电话里的男声慢悠悠的,带着高高在上尽在掌握的气势:“曲小姐想必也需要我吧?你说,要是卓枫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是带着这样的目的的……”
曲疏桐捏紧了手机。
卓荣:“你无所谓卓枫的话,那你那亲爱的妹妹呢?我发个信息,骆雾不就得崩溃去死?”
曲疏桐差点摔了手机。回屋披了件外套,和卜画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他说得没错,卓枫她无所谓,但是骆雾真的会因为他一句话去死。
只是刚上车,曲疏桐的微信就有新消息了。
卓枫给她回复了:“桐桐,暂时有应酬,大概半个钟之后我找你。”
曲疏桐看完,把手机关机了,怕她找卓荣的时候卓枫刚好来电。
但她不知道,在她关机的同一时间里,她与卓荣的那通电话被任齐柯接收到,他转头就给卓枫去了电话。
“卓荣打电话给曲小姐,把她约出去了。”
大年初一的夜晚,太平山顶的卓家有私人晚宴。
人头攒动的宴厅星光摇曳,暖意融融,仿佛在庆祝着什么旗开得胜。
卓枫出了宴厅接电话,听完内容浑身均是低气压,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曲疏桐打电话。
意外的是,关机了。
…
卓荣约的并不远,就在中环一栋大厦的顶层露台,能看到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卓氏集团。
大隐隐于市。
新年路上稍显拥挤,曲疏桐心情烦躁,想着要半小时内解决这事怕是不行了。
那个大厦天台原本是一个喝酒的休闲地方,能俯瞰整个中环的纸醉金迷与维港浩瀚粼粼的夜色,但是可能因为天气寒冷,这一晚天台空荡荡的,唯有一个抽雪茄的男人手插着口袋立在那儿。
当然,还有站在远处的几个保镖。
见她一个人,带四个保镖,曲疏桐揣测他防的是卓枫吧。
脚步声传过去,抽烟的男人绅士般地熄了烟,打招呼:“曲小姐速度真快,果然被重视的感觉就是好。”
“卓大少还不够被重视吗?你的命被多少人惦记着?别人求都求不来。”
卓荣定睛瞅她。
曲疏桐走了上去,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静静站在他面前:“你想做什么?”
卓荣手中捏着熄灭的烟,上下打量了她在夜色里白得发光的容颜须臾,似笑非笑道:“真想不到啊,你和骆雾是姐妹,这不我小姨子吗?”
曲疏桐红唇上扬,冷笑:“你怎么不说,我是你,亲爱的弟妹?”
卓荣脸色果然再次微变,目光灼灼地看她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有话好好说,曲小姐,大年初一,何必提不好听的呢?”
“怎么会不好听呢?”她笑了,“年会上还是卓大公子亲口同我说的,说,和我男朋友,打断骨头连着筋。”
卓荣轻吁口气,朝她摊手:“他是他,你是你,我从头到尾对曲小姐态度都很虔诚的,你只要离开卓氏,我就不烦你了,曲小姐愿不愿意待我身边,随意,总之你想要什么都有,何必呢,硬要跟着卓枫受苦。”
“待你身边?怎么,你是既想要染指小姨子,还想要染指弟妹吗?”她歪着头冲他笑意盎然,“你怎么,如此厚颜无耻啊,卓大公子。”
他脸色一黑,语气也阴沉了下去:“背靠卓枫给了你勇气是吗?让你觉得你斗得过我是吗?曲小姐别忘了,现如今的骆氏,一潭死水,我动个手指头骆氏就成历史了,我一句话你那个好妹妹就死了。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曲小姐,别那么不识抬举。”
曲疏桐始终云淡风轻,此刻的眼睛如月牙般弯起:“我为什么斗不过呢?我才回国多久,你那个看成宝贝似的官方项目不是已经成我囊中之物了吗?这是香江新年重点项目,卓大公子想靠港政给你当背景,当你夺卓氏集团的筹码,却失手了,心很痛吧?拿了一个远在江南的骆氏,没了大本营,很爽吧?”
卓荣一刹那眯起一对曜黑的眼,眸中波涛汹涌的怒意在翻滚着,似是才知道,那个项目是她一手促成他们失手的。
她甚至比卓枫还该死。
他咬着后槽牙,慢吞吞开口:“你想让卓枫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是吧?”
曲疏桐懒洋洋挑了个眉,语气和他天渊之别,平静无波:“这话怎讲?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和骆雾还恩爱无比呢吧?”
她徐徐冷笑起来:“你告不告诉他都行,不告诉他的话,我好好跟你一笔笔算清你我之间这账,我大概、应该,会让你把吃的都吐出来的;
要是你告诉他了,我离开卓氏了,那卓大公子,就要睁一只眼睡觉了,别哪天比半死不活的骆雾还先走,去见你那个胎死腹中的儿子。”
天台入口的脚步因为最后的两段对话而刹停。
寒风萧瑟的顶层上,脚下绿草混着泥土的清新味道如龙卷风在原地盘绕,似一直在努力冲淡围栏边的硝烟味道。
卓荣看着她夹着冷光的笑意,看着那张雪白如月的脸,他的一身冷锯气息没忍住缓缓收敛了,微笑开口:“好好说话行不行?”他伸手,“曲小姐好好说话,项目的事我可以不计较,骆雾我也就不逼死她了。你可比骆雾要吸引人多了,学识,能力,脾性,美貌……”
曲疏桐摁住他的手腕,目光如炬锁在他脸上:“她死你也得成灰,而你,给我提鞋都不配,卓荣。”
男人脸色如晴转风暴,被她摁住的手腕一个反手,往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一扯:“你想替她死吗曲疏桐……”
曲疏桐喉咙一瞬吸不过气来。
一记爆鸣在那一秒回响在中环夜空,漫遍整个维港。
所有被惊动的人均往天台入口看去。
卓荣带来的保镖迅速把手摸向腰间取东西。
有四人,但奈何面对的是整个东南亚身手最超前最卓绝的保镖,常森与廉麦康均持双器械,不用一眨眼就让对方四个人愣是在那样漆黑的武器重压之下不敢动一寸。
天台另一边,任齐柯于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到了卓荣面前,拿电棍对准卓荣捏曲疏桐衣领子的手。
卓荣一身戾气,刚摸上腰间的家伙手腕就一痛,被卓枫握住拽离曲疏桐的衣领,再反手一摔。
他当然没那么容易摔倒,体格与身手也是一流的,且在他身子晃动的两秒里一支枪口朝卓枫的方向就射出了一记。
分毫不差的同一时间中,任齐柯的电棍对他上手,那手枪在他手中跌落。
他就是仗着这里是国内是香江,他们不敢带枪,对他杀伤力大不了。
卓枫躲个子弹轻轻松松,下一秒从任齐柯手中拿走了一根电棍,对准那个因为手被振麻了的男人的膝盖就一下上去。
一记闷哼声传开,卓荣摔了下去,他马上要去捡起枪。
任齐柯踢飞了地上的枪,金属在天台围栏碰撞摩擦,寒风中似有滋滋火花在闪。
卓枫往前一步将人掀翻在地,脚踩上他的肋骨,猛然一脚下去生生踩得夜色里咔嚓声不断。
“卓枫……”卓荣脸色变青,咬牙切齿,抬手要去抓他的脚。
任齐柯发现他身上还有枪,发枪的前一秒上前跪地抽走了。
卓荣眼神闪烁,口中尽是血腥味儿,他看任齐柯的恨意并不比卓枫少,在他眼里,任齐柯是卓枫的保护神,是一次次破坏他计划的狗杂种。
直到被卓枫手中的电棍抵着喉咙,压得他面红耳赤几近断气,他被迫把视线转回到他真正的敌人身上。
男人低沉喑哑的声色散开在维港夜风中,全是危险气息:“新年了,大哥,受伤的人,又该到你了。”
多处骨折让人完全动弹不了,那边的保镖知道他受伤严重也不敢硬碰硬,直到一分钟后,常森与廉麦康放人来把人带走。
天台清了场,恢复肃静。仅有维多利亚港吹上中环高楼的狂风在呼啸,打破寂静的新年夜。
卓枫站在曲疏桐面前,曲疏桐愣愣地与他对望,心中狂跳,海风吹得她全身在黑夜里止不住轻颤。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知道的,听到了多少。
他把身边剩下的所有保镖都带来了,怕她有危险,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把对话全听进去了。
曲疏桐的眼中,男人深深地凝望她几秒,转而往后脱下身上的皮大衣,往前一步盖在她身后。
曲疏桐不敢动,不敢抱他。
卓枫把她在风中颤抖明显的身子拢入怀。
第20章 调查她。(明晚八点更新)
卓枫将曲疏桐带回了深水湾, 一路上曲疏桐都没有主动说话。
让她不安的是,卓枫也一直没动静。
但他把她放怀里抱着,似是怕她冷或怕她害怕, 搂着她的手一直轻拍着,像在哄小孩儿。
到家中后保镖都走了。带她进电梯上楼期间, 二人世界里, 曲疏桐终于听到身边的男人问了她第一句话:“晚餐吃了吗?”
“嗯,吃啦。”
“手机怎么关了?”
曲疏桐心中霎时猛烈地一突, 虽然一直在做准备,可是当“质问”真的来临时, 还是心跳如雷。
对着电梯门镜面上那道清晰的眼神,她强颜欢笑反问:“你打电话给我呀?”
卓枫:“他同你挂断电话后,我就给你打了。”
曲疏桐愣愣没有眨眼。
电梯在三楼卧室区停下, 门打开。他搂她回房。
似是知道她在震惊困惑什么, 卓枫又解释了一句:“我一直在监控他电话。”
“哦……”曲疏桐不知道他竟然会需要监控卓荣的电话,所以第一时间知道卓荣找她了。
卓家这局势,似乎已经在关键点了。
主卧床头柜上依然有着雅致的青花瓷, 插着娇艳的粉玫瑰, 衣帽间中有菲佣已经收拾好的行李, 是明天、大年初二他们要出海的行李。
曲疏桐忽然整个身心都有些疲惫, 知道一切都成幻影了。
她索性坐下, 坐在房间沙发, 弯下腰把双手靠在膝上, 想等他问,或者, 质问。
卓枫眼神落在她那个少见的动作上,看着那不似往常明亮的目光, 悄无声息毫无存在感的气息。他眉头轻轻蹙起。
“桐桐。”
“唔。”曲疏桐眨了眨眼,没敢动。
卓枫见此,犹豫了会儿,还是压下心中的问题:“去洗漱,睡觉。”
曲疏桐瞄了眼他,又马上低下头。
卓枫安静等着。
好一会儿,曲疏桐没忍住主动问:“你不问我,我去同卓荣见面做什么吗。”
卓枫手插在西裤口袋中,凝神望她好一会儿,才问:“你去做什么呢?”
曲疏桐没有犹豫,很坦白:“他同我干妈家的妹妹曾经在一起过,后来分开,闹得很差。卓荣发现我跟她是一家人,拿她威胁我离开卓氏。”
卓枫眯起了眼眸。
曲疏桐:“我关机,是怕你打电话给我时,我还没解决好事情……我有自信他不会对我怎样,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你知道肯定不会让我去,但我必须去。对不住。”
曲疏桐掀起眼皮,蓦然对他笑:“还有,他还威胁我,说要让你,让你知道……”
卓枫忽然扭开头:“算了,不早了,你洗漱去,早点睡觉,明日我们出海。”
曲疏桐双眼闪了闪。
待他动身,她忽然起来,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卓枫脚步刹住,下意识伸手也把她抱住。
他抚着她的细腰,在她耳边细语安抚道:“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他找你。”
“卓枫……”
她很少喊他的名字,好像一喊,有什么大事呼之欲出。
曲疏桐在他怀里说:“我都未讲完。”
卓枫闭上眼,轻呼口气,那一刻什么都不想听了:“没事,不重要,你没事就好。”
曲疏桐呼吸都乱了,想说,呼之欲出却不敢真的说出来,她希望他主动问,质问,而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卓枫。”
男人温柔抚了抚她的脑袋,温声哄道:“去洗漱吧,我去打个电话处理一下这个事。一会儿来陪你。”
曲疏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洗好这个澡的,她整个人没有一分心思是在洗澡上的。
只知道出来时,卓枫还没回来。
四楼的书房中,一入内卓枫就收到常森的消息,他和于继主理香江城内的事,现在于继负伤休假,他就一手包办了所有事情。
“卓荣今晚算是掉以轻心了,以为他新换的这个电话我们监控不到,且安排的人不少,他以为您今晚在家里有应酬,出不来,能够保证他的安全,最重要的,是他估计笃定了曲小姐不会告诉你,他们的通话里,似乎有什么不能让您知道的事。”
“现在他离开香江去澳门了,也就是说整个大房都没有人在香江了。”
卓枫拨了个电话过去。
常森接通:“卓总。”
站在书房落地窗前,卓枫握着手机安静了好一会儿。
常森静等他开口。
卓枫:“他们一家子,让齐柯和麦康两人去盯着。你给我查另一件事。”
常森:“好。”
卓枫:“查骆氏集团,查查那一家子私下目前什么情况,和卓荣有什么纠葛,还有,曲助和卓荣的通话内容里,卓荣说的那个不能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
常森好奇他竟没有自己问曲疏桐,但还是应了。
“是。”
想起她那天说同母亲打电话,卓枫又道:“如有必要,听听她和母亲的通话记录。”
“是。”
想了想,他又说:“如果能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别听。”
常森明白了,调查一个事情还要这样迂回小心顾东顾西,全是为了那个曲助。
“好。”
挂电话前,常森临时又问,“对了卓总,那个……齐柯让我顺便问您,明天,明天还出海吗?”
“出。”
…
曲疏桐也在打电话,她打给了骆雾。
“你不想和我一样一无所有,你就不要再找他,我当初落魄还有骆家收留我,我的计划要是作废了,骆氏要是也落魄了,你想找谁收留呢?卓荣吗?”
骆雾在电话中哽咽道:“我没有,桐桐,我只是想……”
“想问?”曲疏桐冷静道,“你想听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利用你抛弃你害惨了你收购骆氏统统都不是他本意?还是想听他说他就是要你死?这样你就满意了?死心了。”
“我早就死心了,但我想要他死。”她吸了吸鼻子,“我死之前我要见他,我想让我们都死得明白。”
“这事你不用操心,他一定会后悔的。但你再这样莽撞,迟早我得比你们先死,我的计划都乱了。”
“桐桐。”
曲疏桐挂了电话又给干妈发了消息,让她看管好女儿,末了就一直在阳台坐着。
初一夜里冰寒似刀的海风吹得她好像身上有冰渣子,脑子冻得昏昏沉沉间,蓦然被一抹温热怀抱由后搂住,再拉起来打横抱起送入房间,塞入暖热的被窝。
曲疏桐呆愣不动,抬头望着那床侧居高临下的男人,抿着小嘴巴没敢说话。
卓枫见不得她那个不安的模样,方几秒,心就一点点地软下去。
他坐下,拿手机给菲佣发信息让人泡点感冒药拿进来。放下手机,双手去捧她小巧的脸,温柔问道:“怎么了?不怕,不想那事了。你乖乖睡着,我洗漱后就来陪你好不好。”
曲疏桐说不出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真的没听到她和卓荣的对话吗?真的只以为她是为了骆雾去的?
以为她说卓荣威胁她,还是以骆雾来威胁的?而不是她骗了他?
“嗯?闭眼睡觉。”他揉一揉她的脑袋,“桐桐乖,我很快就来了。”
“卓枫……”
刚好菲佣敲门,抱了杯感冒药穿过起居室走到休息区来。
卓枫接过杯子,吹了吹。待温度差不多了,去扶她:“来,不然明日吹了海风头痛。”
曲疏桐坐起来,乖得跟个小猫咪似的,拿过杯子就咕噜咕噜一口全喝下去。
卓枫顺势把杯子拿起居室去,回来就径直上浴室了。
曲疏桐一个人躺在床上压根了无睡意,就那么干等,等到卓枫洗好澡出来了。
男人路径笔直目标明确,是床,是她。上来后一手扯被子一手去把她僵硬的身子抱怀里,拢着她,在她耳边哄她睡觉:“小兔子睡觉了,难得这会儿没有烟花声。”
曲疏桐紊乱的心跳在他的安抚中渐渐平缓下来,一身气息不再紧绷得要炸。
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大年初二的深水湾阳光姣好,一大早屋内已然铺了一地的金色绸缎,暖洋洋的。
曲疏桐醒来时枕侧已无人,但是床头放了一束花,浸在日光中。
她看了会儿,愣是把昨晚的事给暂时性放下了。
卓枫在二楼窗边喝咖啡。
曲疏桐赤脚跑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上他:“点解送花呀?我们要出门啦。”
“新年。”男人回头蹭了蹭她的小脸,“新年快乐,我的桐桐。”
曲疏桐弯起眼,脑袋在他肩头磨蹭了好一会儿:“新年快乐,卓先生新年顺风顺水呀。”
“好。”
他们吃早餐的间隙,菲佣已经将行李一一送到别墅顶层停靠的直升机上。
整个早餐期间卓枫没有提起昨晚的任何事情,曲疏桐也就自然装作事情过去了,压根不敢自己去踩雷池。
饭后卓枫直接带她一起乘电梯上楼。
顶层直升机坪站着身兼数职此刻又兼任机长的任齐柯,行李已经安顿好,他正等着他们。
一眨眼,直升机飞过深水湾盘旋到了青衣港海域上空,那儿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正停着一艘两百呎的高层游艇。
他们直升机凌空飞过港口那会儿,海上有好几个接驳快艇从岸边向游艇飞跃。
曲疏桐透过舷窗往下看,数着快艇的数目,然后偷偷问卓枫喊了多少人来作陪。
他说他在群里发了一张游玩计划表,说了一句让有空的人随便来,后面就没管了,他也不知道今天来了多少个,反正估算了下,就算群里的所有人都来了也住得下。
曲疏桐听完:“……”她眼前一黑,感觉,感觉那锲而不舍的接驳艇的数目,有半个港圈公子哥都来了。
他是要包下全程费用的啊不愧是卜画嘴里的香江背景最首屈一指的男人,花钱如流水,慷慨又大方。
而且,本来他是准备和她双人游的,现在他宁愿喊来这么多人一起出海,把双人游变成新年海上趴体,也不愿意取消新年和她一齐浪漫环游大海的计划。
曲疏桐歪头看他,搂上去:“卓先生~”
卓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怕人太多,就安抚她道:“我怕你的大明星无聊,补偿她的,你有我,我们一齐两人世界,不用理其他人。”
“……”
曲疏桐真的没忍住和他咬耳朵,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两人世界呀。
卓枫:“有办法。”
说话间,直升机飞至游艇上方,在如浪花一般的滚滚海风中下降至停机位上。
一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咸湿气息,炙热阳光像一方铺天盖地的网洒在甲板上,满世界都是星光潋滟、妖艳动人的,碧绿海水美得好像随时会有花儿从水中孕育而出,极目之处都是春意盎然。
“哎吔,立春之后嘅天气真系好呀,风好暖。”卜画的声音从下层甲板随风飘散在船只上,惬意得很。
曲疏桐一边被卓枫牵手下直升机,下楼,一边往下层甲板看。大明星伸展着手臂,衬衣被海风吹飞,舒服地在吹风了。
她笑了笑,迫不及待要下去。
一层已经里外都是人。
最后一艘接驳艇上来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一身非常非常醒目的,格外不似出海着装的衣服。
白色手工制作精良的全套西服,粉色领带,脚下踩的是棕色的皮鞋。
曲疏桐还在楼梯上呢远远地就被那一幕吸引了注意力,脚步都慢了下来。
正在甲板凭栏吹风的卜画也好像被这一抹显眼的颜色吸引到了,说实话出海的人大多穿的不算低调,不少公子哥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衣,但是穿一身白西装那真是,独树一帜。
卜画戴着墨镜的脸扭过去看那人,然后发现那人也目不转睛地在看她。
可能因为她是女歌手?她没什么稀奇的,笑一笑便回头去了,那人她好像也有点认识,香江一个身份挺高的公子哥,估计是这一船里唯一一个能和卓枫相提并论的,家里一个行商一个走仕,但她素来不喜欢和任何二代子弟打交道。
起初所有人都在看楼梯上的曲疏桐。
看看今天的游艇party女主角,她穿着一袭风琴褶白底碎花裙,头上编织着两条相得益彰的细麻花辫披在柔软直发中,海风掀起她浪花一般的裙摆与及腰的黑发,露出那一张堪堪巴掌大的流畅鹅蛋脸,肤若白雪,一片阳光落在眉眼,细碎含笑,整个人清新动人仿佛一张旧世纪港星海报,动图海报,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男人几乎同一时间里心中都觉得,她甚至比港媒报纸上的还要好看,不愧是卓氏未来的总裁夫人,不愧是今日女主,难怪卓枫爱她。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地飘散在甲板风中。
“你,你系,卜画?”西装公子哥忽然开口,他是唯一一个没看曲疏桐的。
卜画本来也在看她家的桐桐,闻声移动视线朝他看去,接着抬手,手指在空气中小猫似的抓了抓,体面地打招呼:“哈喽。”
“哇哦,真系。”
有人马上感慨起哄:“卜画啊,没想到今日可以在船上见到我们香江的大明星!”
倒是那公子哥没动,很有分寸地站着,但是笑容满面地对她说:“你好你好,我系你粉丝。”
卜画:“……”
曲疏桐:“……”
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会儿甲板上爆发出热烈的笑声,起哄了。
“真的假的,特么见色起意吧。”
“庾总是看上大明星了,冒充粉丝来了。”
公子哥一挥手:“滚滚滚,不要影响我偶像的心情!”
一群人愣是被他真的赶走,边走边嘻笑着说他是不是打听到大明星来了才来。
最后公子哥自己也笑嘻嘻地走了,边走还不忘边跟卜画道歉。
卜画全程懵圈站着。
曲疏桐自己默默下了楼梯去找她。
一看卜画询问的眼神,曲疏桐就解释自己不认识对方,“我一个都不识,是卓先生喊来的,他怕你无聊。”她把卓枫的操作说给她听。
卜画听完,震惊得嘴巴都张大了:“他好爱你,为了你,喊这么多人。”
曲疏桐想起昨晚的事,回头去找卓枫。他在船的一侧吹风,双手撑在游艇围栏上俯瞰壮阔无边的海面,边上站着三五个公子哥在陪他。
他那只二次受伤的脚经过二十来天的休养,幸运地在年前丢掉了拐杖。
今天穿白色衬衣的卓先生此刻微微弯身手撑围栏,衣服被灌满咸湿海风,身上一寸寸覆上的金色绸缎般的日光,每一根发丝都不再规整服帖,而在风中肆意飘扬。
那一片阳光太大,青衣港的炽烈太阳正当空照,他戴着墨镜。
这样的卓枫,曲疏桐是第一次见,真是……无敌的、好好看。
曲疏桐朝卜画借了个相机,对准那一片就摁了下快门。
想要再捕抓一张时,卓枫侧眸,视线穿过半艘船,似乎隔着墨镜落到她镜中。
曲疏桐扬起笑,没有移开镜头。
他向来宠她,此刻也在曲疏桐意料之中地没有扭开头,就那么配合不已地给她当最晃眼的游艇模特,纵然他之前是最不喜欢拍照的。
镜头中的男人其实透过镜头看的是掌镜的人,看那个斜倚在甲板上的女人细肢纤长,裙摆飘飞,乌发一记记拂过天鹅颈,她像一只海鸟,自由灿烂。
他为这只小鸟失神。
卜画发现卓枫在给曲疏桐拍后,在一侧啧啧出声揶揄。
曲疏桐厚着脸皮拍了好几张角度的才拿下相机,笑着睨一眼卓枫,在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下,忍着燥热的脸扭头去背着游艇面向大海。
她是有带相机的但是还在行李箱里,哪儿知道才上来两分钟就有需要捕抓的美景呢。
任齐柯从楼上下来找卓枫的那会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曲助有大明星在侧相陪,他们卓总在几个公子哥中间,遥遥地与他亲爱的曲助浓情蜜意,青衣港的狂风都吹不散这中间拉的情丝。
好一会儿,卓枫终于给了他一记眼神。
任齐柯站在远处朝他点头,示意有事要和他汇报。
卓枫盯着他大概三秒,任齐柯目光笔直而深沉,脸色在阴暗处也沉沉似海。
这样的画面前者就知道,他要报告的,是昨晚让常森去查的事了。
卓枫往任齐柯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看船的最前方、曲疏桐的位置。
卜画发现他在看她,以为他想找曲疏桐,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她扭头望来。卓枫见此,就抬手指了指游艇舱内,示意他进去说点事。
曲疏桐完全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远远冲他笑,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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