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无头碎尸案(七)
为了得到养父母的喜爱, 葛萍逼着自己模仿雪滢。偶然遇到了一位舞蹈老师,老师告诉她,跳舞能提升气质, 她就缠着养父母让她去学跳舞,她想只要她变得更好, 养父母就会喜欢她, 就会忘记雪滢。
舞蹈老师很严格,不准她多吃饭, 但凡超出规定的体重,就要挨打, 葛萍咬牙忍着。
养父母倒是心疼起她来,他们似乎忘记了雪滢,越来越少提及她。
葛萍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到了青春期, 她没了儿时的可爱, 相貌有了变化, 可这变化并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她的下颌在变宽, 眼睛在变小。
舞蹈老师每次看到她的脸都会说, 你怎么越长越丑。她开始有了容貌焦虑,她自卑, 不敢在公开场合大声说话, 生怕别人注意到她。
舞蹈老师开始教她化妆, 教她如何把自己的眼睛画大, 又如何利用阴影使下颌变窄。可她无论怎么画, 骨相在,很难改变。
舞蹈老师推荐了一位医生给她, 让她去割双眼皮。她去了,还开了眼角,眼睛果然变大了。可是养父母不高兴了,说她原来的样子挺好的,为什么要动刀子。
葛萍在房间里哭,她觉得没有人理解她,她要是像雪滢一样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该有多好。这样,养父母和舞蹈老师都会喜欢她。
可她终究不是雪滢,为了让自己变得漂亮,葛萍开始狂买化妆品,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化妆上,脸上总是涂着厚厚的粉。
养父母不喜欢她的样子,每次见到她化妆都会说上几句讽刺的话。
葛萍越来越自卑,舞也没有原来学的好了,在舞团的考试中被刷了下来。养父母把此归结于她总是化妆上,并且停了她的舞蹈课。
葛萍不甘心,可也没有办法,她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再靠养父母养着。经过一番波折,在电视台找到了一份伴舞的工作。
偶尔在电视上露个脸,养父母很高兴,在外人面前提起她,满是骄傲。
可惜好景不长,雪滢也上了电视,并且成了歌星。她永远忘不掉养父母盯着电视的眼神,他们从来没有那么看过自己。
葛萍发疯了,乱摔东西,跟养父母吵架,甚至到了夜不归宿的地步。
养父打了她,养母说早知道你这么不服管教,当初就不该领养你。
葛萍早就知道他们会后悔,她收拾东西,离开了养父母家,独自在外面租房子。没有人管,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买了很多衣服,又买了假发,每天变着花样的打扮自己。
她终于过上了属于她自己的日子。
老天或许看不得她快乐,雪滢到了南阜,要开演唱会。她到台里跑通告,两个儿时相识的人见了面。
一个是谋生活的伴舞,一个是光鲜亮丽的歌星。
一个被生活无情拷打,一个众星捧月,活得风光无限。
葛萍嫉妒地摔坏了一整套化妆品,终于,她忍不住了。在去舞厅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了佟燕燕。长得很漂亮的佟燕燕,站在发廊门口,与一个男人调笑,男人长得腰粗肚大,佟燕燕却挽住了他的胳膊带到了里面。
她知道发廊是干什么的,一个甘愿沉沦的女人,不该拥有惊人的美貌,那一刻,她动了杀心。
在佟燕燕回家的路上,假装晕倒,把她带到了出租屋,再迷晕了她,杀人,分尸。她把佟燕燕的头冷冻在冰箱里,照着她的样子化妆,她化妆的技术很好,能模仿到七八分像,她顶着佟燕燕的脸在电视台里出现。
有人惊叹她的美貌,有人嘲讽她的虚伪。
而雪滢却只是淡淡的微笑,她还点名要葛萍做伴舞。
葛萍却认为雪滢是故意在她面前炫耀,她从电视台的同事中知道雪滢背靠大佬,一切活动都有大佬撑腰。她气愤,她不平,雪滢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给她换上雪滢的脸,她同样能够成为明星。
葛萍知道雪滢每年都会给福利院捐钱,她到了南阜一定会去福利院的。于是葛萍跟踪雪滢,在她去福利院的时候,假装出租车司机,在车里迷晕了她,带到家里杀了。
顾放听着她平淡的讲述杀人过程,就像出去买东西一样简单。
葛萍说嗨了,止不住话头,至于第三个,是广源大学自动化专业的研究生,她更过分,靠着姣好的容貌,周旋在几个有钱的男人之间。
“这样的女人不杀了,留着有什么用,她们就是社会的毒瘤,我只是帮你们清理毒瘤而已。”葛萍完全没有杀人的后悔,她觉得自己做的是正义的。
葛萍在舞蹈老师的教育下,心理产生了扭曲,而养父母又没有及时发现,反而催化了她心理的扭曲。
顾放将审讯结果告诉了葛萍的养父母,他们十分震惊,他们并没有拿她跟雪滢比较过。当初他们确实希望领养雪滢,但是雪滢不愿意,他们也很喜欢葛萍。
也许是他们的表达方式出了问题,才让葛萍觉得他们把她当做雪滢的替身。
养母要求见葛萍,可是嫌疑人在看守期间禁止家人探望。
养母求顾放带话,让葛萍好好改造,他们等着她。
顾放知道,这不可能,她手上有三条人命,还残忍的分尸,法院会给她最重的宣判。
报纸上报道了无头碎尸案的侦办结果,哀悼了三位死者。
雪滢的歌迷自发组织了追悼会,追悼会现场来了很多人,报纸和电视大肆报道。公司派了高层来参加,摆出一副伤心人的姿态,他们利用雪滢赚了一波又一波。
沈星言缝合好了三具尸体,都是有着姣好相貌的人,就这样被残忍的杀害。
小年带走了雪滢的尸体,葬在了离福利院不远的山上。一开始还有歌迷去祭奠,时间久了,只有小年守着她。
苏铭雅从没有去过,公司给了新的艺人让她带,雪滢就像是流星,在最闪耀的时候陨落。
无头碎尸案就此落幕,而在侦办过程中,有着英勇表现的沈星言,被二支队的人好一通夸赞。
亲眼见到沈星言跳进副驾驶英姿的杨大伟,描述当时的情景,“你们没看到,小沈如蛟龙入海,腾一下就钻进了副驾驶,那丝滑的动作,没个十年的功夫绝对不行……”他跟讲英雄事迹似得,夸张地很,沈星言听了都觉得脸红。
安信听得一愣一愣的,问沈星言她的身手为什么这么好,怪不得敢独自侦查案件。
沈星言只是笑,“运气好罢了。”
安信却是不信,查到凶手住处是运气,从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处跳进副驾驶还是运气,她怎么这么多的运气,他看沈星言的眼神深了许多。
顾放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拎着袋子晃到法医室,把袋子往沈星言的桌子上一放,“给你的。”
沈星言:?
顾放:“谢谢沈法医的救命之恩。”顾放咧开嘴笑,大马金刀地坐下,“你现在被传的这么神,我要是不表示表示,还不成为众矢之的啊。”
“都是同事,不用客气,要是换成别人,我也会去的。”
沈星言记得爷爷的笔记中写,在抓捕凶手的过程中,有警员受伤,且伤的很重,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当时那情景,她也顾不上多想,就蹿了上去。
之后她就后悔了,她跟顾放非亲非故,为了他拼什么命,万一住院的变成她了呢。她告诫自己,以后万不可再冲动。
顾放眨了下眼,“你的意思是,不是特意去救我的?”
沈星言白他一眼,“我就是自然反应。”
“得,我自作多情了。”顾放作势要拎走袋子,沈星言按住,“不是说送给我么。”
“后悔了。”
沈星言抢过袋子,塞到抽屉里,“晚了。”
顾放撇嘴,眼睛里却是笑意,“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家了,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他走了几步又回来,“要送你吗?”
“谢谢,我骑车了。”
顾放耸耸肩,双手插着口袋晃悠出去了。
待他关上门,沈星言打开抽屉,拿出袋子,里面塞满了零食,她拿出一包饼干扔给鲍武,又拿了一包虾条扔给安信,自己开了一小包饼干吃起来。
鲍武把玩着饼干,“顾放竟然还知道买东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信看着虾条上的logo,“这个牌子的虾条还挺贵的。”
鲍武拆开饼干吃起来,“顾放不差这点钱。”他看向沈星言,沈星言边吃饼干边看报纸,根本没有留意他说的话。
她看的是文艺版面,有个叫莫须言的作家在连载悬疑小说,小说的内容是有关无头碎尸案的,推理过程写的相当精彩,要不是沈星言亲历了办案过程,她就相信了莫须言的推理。
让她好奇的是,莫须言把控的时间刚刚好,跟他们破案的时间同步,她甚至怀疑,莫须言是市局的某个人,不然为什么会把握地这么准。
沈星言翻出以前的报纸,找到文艺版面,他是从家有“恶”犬案开始连载的。
沈星言盯着报纸发呆,安信吃着虾条走了过去,“怎么了?”
沈星言摇头,把有连载的报纸收起来,塞到了包里,“家里太闷,带回去看看,我先走了。”
安信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单位看报纸,回家还看?不腻吗?
第52章、莫须言
顾放在小区里遛球球, 球球无精打采的,跟在顾放身后,要走不走的样子。顾放背着手, 手上牵着绳,一边溜达, 一边说:“我知道你想芽芽了, 我太忙,顾不上带你去看她, 这样,明天我请一天假, 带你去见芽芽好不好?”
顾球球:“汪汪!”
顾放笑了,“真乖。”
顾球球却突然挣开绳子,朝前跑了过去。
顾放怔住, 再一看, 顾球球正蹭着沈星言的腿, 顾放指着顾球球, “你个叛徒。”
沈星言抚摸着顾球球的头,“想我了吗?”
顾球球用头蹭她的手, 表达自己的感情。
沈星言笑, “明天带你去看芽芽。”
顾球球更来劲了,使劲摇着尾巴。
顾放吃味, “顾球球过来!你到底是谁的狗?!”
顾球球不理他, 卖乖地舔沈星言的手, 沈星言轻笑, “真乖。”
顾放无奈, 只好任由他去,转而对沈星言说:“你明天去你妈那?”
“好几天不去看她了, 明天我休息,去看看她。”
“正好,带着顾球球去见女朋友。”
沈星言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又把球球丢给她,顾放道:“我明天有事。”
沈星言哼了声,“你就不怕也像杜震海一样躺在病床上。”
“要是他们敢就尽管冲我来。”顾放眼神悠远,“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你有没有想过翟士邦的案子可能牵涉甚广,以你的级别未必斗得过他们。”
“斗的过要斗,斗不过也要斗。当初士邦藏匿证据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以士邦的为人,哪怕家里缺钱,他也不会做违背法律的事,更何况做刑警一直是他的梦想。”
“我知道劝不住你,你自己小心,球球给我照顾就行。”
顾球球仿佛听懂了,歪着头在沈星言的腿上蹭了蹭。
顾放注意到她包里的一沓报纸,“这么用功,晚上还要看报。”
沈星言拿出报纸,翻出文艺版的连载,“你看看这个。”
顾放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心锁了起来,“这个莫须言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对案件这么清楚?案件在侦破过程中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所以我打算拿回家仔细读读。”
“回头联系下报社,问问这个莫须言是什么人物。”
两人说着话进到楼里,沈星言拿钥匙开门,顾球球却突然跑到她家里。
顾放怔住,随即吼道:“顾球球你给我回来!”
顾球球不理,直接蹿到卧室里去了。
顾放扶额,“小叛徒!”
沈星言失笑,“算了,今天就让他在我家吧。”
“麻烦你了,我把他的粮食拿过来。”
顾放拿了一盆狗粮过去,又把他的床搬过去。顾球球趴在地上,看着他忙活,眼睛里竟然有了笑意。
顾放拍了他的头一下,“老实呆着,别给人家添麻烦。”
顾球球歪过头,不理他。
顾放气结,愤愤不平地rua了他好几下才离开。
沈星言一晚上看完了所有的连载,她把连载的内容同案件侦破过程做比较,发现莫须言对案件的了解大多是媒体报道出来的,还有一些是市井的传闻和他的臆想。
推理过程和案件的发展方向也不大相同,可奇就奇在他准确地把握了破案时间,几乎跟警方发布的侦破结果是同一天。
沈星言啧啧称奇,她觉得有必要拜访下广源日报。
……
第二天,沈星言带上顾球球去了沈岚那,沈岚照例还没有起床。
沈琳在打扫房间,瞧见他们,脸上挂上了笑容,顾球球一下子蹿了出去,围着芽芽转圈。
芽芽康复不久,身体还有些虚弱,同他玩了一会儿就卧在沙发上不动了。
顾球球趴在地上,舔她的毛,好像知道她受过伤。
沈琳笑,“这俩还真的像情侣一样。”
“是啊,球球这段时间没有见到芽芽,无精打采的。”
沈星言坐在芽芽身边,一手撸芽芽,一手撸球球,相当满足。
沈岚裹着披肩出来,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有几分慵懒,“就知道是你来了。”她趿拉着拖鞋,坐到沙发上,伸出胳膊,露出雪白的手臂,摸了摸球球的头,“你爹没有过来?”
沈星言替他答道:“顾队去忙了。”
“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可忙的。”沈岚撇撇嘴,肚子咕噜的叫起来,“表姐,给我弄点饭,饿了。”
沈琳到厨房忙活,不一会儿端出一碗燕窝粥,一个玉米小馒头,还有一碟凉菜,“言言要吃吗?”
“我吃过了,不用管我。”
沈岚抱着燕窝粥喝,她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跟沈星言坐在一起,像是两姐妹。
沈星言很佩服沈岚,敢于从体制中出来,又敢于创业,还闯出来了名堂。
沈岚喝完粥,咬着小馒头,“你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当然是啊。”
沈岚撇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星言笑,“我有一个这么漂亮能干,又有钱的妈,当然要经常来抱你大腿。”
沈岚被她逗乐了,“死丫头,拿你妈开涮,别跟着顾放学这些毛病。”
沈星言不满,“谁跟他学,他是他,我是我。”
“哟,你连他家的狗都带过来了,还他是他,你是你。”沈岚撇嘴,眼睛里满是调侃。
“那是我跟球球感情好,是不是啊球球?”
顾球球竟然汪汪叫了两声,回应沈星言,沈星言大笑。
沈岚翻白眼,“真是一唱一和。”她站起身,“我去换衣服,要去公司,你怎么办?”
“我坐一会儿就走,要去下广源日报。”
“行,晚上回家吃饭,表姐,你烧点言言爱吃的菜。”
沈星言坐沈岚的顺风车到广源日报,报社的办公楼有些年头了,外表灰扑扑的。沈星言进到里面,前台有位大爷问她找谁,沈星言拿出证件,“找你们主编。”
大爷打了个电话过去,放下听筒道:“302,电梯上去,右拐就到了。”
报社的主编叫纪强,三十来岁,穿着衬衫,外面套一件灰色针织马甲,戴着黑框眼镜,“您找我有事?”他有些忐忑,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最近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出格地方。
沈星言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倒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我看了莫须言的连载,对他特别感兴趣,想打听下他的消息,又怕见不到主编,这才利用警察的身份。”
纪强暗暗松口气,“原来如此,莫须言的小说连载后,好多人打电话或者写信来找他,可是我们没有莫须言的一点儿消息,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纪强重重叹了口气,本来想借着这股东风,给莫须言安排个专访,可根本联系不上人家。
“怎么会?”沈星言不解。
纪强道:“我们每天会收到莫须言寄来的稿子,稿子经修订后,在报纸上连载。我们也曾试图联系他,按照信件上的地址给他写信,他从来不回。”
“难道他不要稿费吗?”
“起先稿费是汇给他的,都被退了回来,后来我们以现金的形式寄给他,就再也没有退回来过。我每次寄稿费给他,都会写信,希望他能回信,可他每次都不回,只是寄稿子过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啊,可他写的小说确实精彩,自从他的小说连载,报纸的销量大幅上升。也无所谓他是谁了,只要他继续写小说,哪怕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也认了。”
沈星言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更迷糊了。突然想起熙君在广源日报当记者,便问纪强宋熙君在哪个部门。
纪强道:“她就是做文艺版的。”
沈星言愣了下,这么巧。
纪强带她去找宋熙君,宋熙君正在校正稿子,看到沈星言愣住了。沈星言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宋熙君忙拉着她坐到身边,“你怎么来了?”她看了眼纪强远去的背影,“还跟我们主编在一起。”
“我有点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又有案子了?”
“没,你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我挺好的,最近因为莫须言的小说,我们文艺版的记者们被其他版面的记者羡慕嫉妒恨。”宋熙君抿着嘴笑起来。
“说起这个莫须言,你知道他是谁吗?”
“写小说的都用笔名,很少用真名。人家就喜欢隐匿在纸张后面的感觉,为什么非要拆穿人家呢。”
“我好奇啊。”
“我知道你好奇什么,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我每次看他的小说都觉得心惊肉跳。就他写的案件,跟你和我讲的极其相似。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
“你有他寄来的信封吗?”
“你等等。”宋熙君走开了,一会儿回来,把信封塞到沈星言手里,“信件都是寄到苏编辑那里,报纸上的联络人留的是他。”
沈星言拿过信封,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的地址是西戎路的一处民居,邮戳上的日期是1997年4月13日,无头碎尸案案件侦破的那天。
笔迹遒劲有力,笔锋锐利,一看就是男人的笔迹。
“你去过这个地方吗?”
宋熙君点头,“是一处废弃的民居,住在附近的人说,民居的主人一家在几年前被灭了门,大家都认为房子不吉利,就此空置了下来。”
“看来他住在附近,并且知道内情,他料定没人敢进到凶宅里去,才放心大胆地用作假地址。”
“我们也这样推测,可他为什么不肯露面呢?以他现在的影响力,一旦爆出笔名,就不只是稿费了。已经有出版社在联系我们,要给他的小说出版,给的版费不低呢。
主编给他写信告知此事,他也不回。我不明白他写小说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赚取稿费,将来有了出版的机会再卖掉版权?”
“也许是为了名呢。”
宋熙君点头,“也有可能。”
沈星言待到五点才走,回去的时候,沈岚竟然回家了,一边吃着燕窝,一边撸狗,顺便等她。
第53章、公路埋尸案(一)
沈星言很诧异, 这不像是沈岚的作风,“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沈岚得意地笑道:“我把店面关了,找了个写字楼, 招聘了业务员,专门做代理, 已经拿下了几个省代。我已经从零售走向了批发, 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守着店, 脱不开身了。”
沈星言没想到短短时间,沈岚不但调整了创业方向, 还做出了成绩,她谄媚地挽住沈岚的胳膊,“我妈真厉害。”
沈岚抽出手臂, “你少来这套, 老娘不吃。”
沈星言做受伤状, “人家只是单纯的夸你而已。”
“是吗?”沈岚不信, 放下燕窝粥,戳了下她的额头, “你心里想什么当老娘不知道, 是你非要做法医的,赚不了几个钱, 还累得要死要活的, 将来我的钱一分都不会留给你。”
沈星言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 也不生气, 反而乐呵呵的, “你这样想最好,省得以后干不动了, 让我回家继承家业。”
沈岚惊诧地瞪大眼睛,以前的沈星言是不会这样跟她开玩笑的。其实自从经过家有“恶”犬案,母女间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她也很少再说带刺的话,。她想就一个女儿,好不容易跟她亲近了一些,她不想再破坏这份感情。
可她也没有指望沈星言能跟她开玩笑,她虽然惊诧,心里面却如蜜一样甜,她的女儿长大了。喜欢干法医就干吧,反正有她兜底。
沈岚摸摸沈星言的头,叹息道:“你放心,咱家的家业我自有安排。至于你,你就安心地当你的法医吧,再把顾放搞到手,我就心安了。”
沈星言无奈翻白眼,“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沈岚才不听她解释,“反正我就看中顾放当我女婿了,别人我不同意啊。”她叫沈琳,“晚饭好了吗?”
沈琳端着盘子出来,“好了,吃饭吧。”
很丰盛,有爆炒鸡块,粉丝蒸扇贝,干炸带鱼,蒜蓉青菜,笋干老鸭汤,都是沈星言喜欢吃的。
沈岚盛了碗汤,夹了一根青菜,撇撇嘴,很艰难地吃下去。
沈星言笑,“既然不想吃就不吃。”
“为了身体健康,就算再难吃也得吃。”她瞥了眼沈星言碗里的干炸带鱼,“多油的要少吃,容易长斑。”
沈星言故意把带鱼咬的嘎吱响,“我不怕。”
“也不怕顾放嫌弃。”
沈星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管他!”
母女俩吃好饭,又一起喝了茶,沈星言就带着球球走了,明天得上班,从沈岚家过去太远。球球十分不舍,沈星言不得不硬拉他走。
回到家,沈星言先去敲顾放的门,还贴着门听,以为他没回来,接着门就开了,沈星言看着他那张惺忪的睡脸怔了几秒,“你在家啊?”
“回来一会儿了。”顾放接过狗绳,低头问顾球球,“见过女朋友了?”
顾球球没理他,径直进了屋。
顾放哭笑不得,“你这狗,竟然学会了摆脸色,是我不想给你找女朋友吗,是咱家没这条件,我这么忙,连你都没有时间遛,再加一个,恐怕你们连饭都吃不上。”
顾球球趴在地上,脑袋在前腿上一埋,不理人。
沈星言轻笑,“你也别怪他,硬被我带回来的。”
顾放道:“进来坐坐?”
沈星言犹豫了下,脑海里突然浮现沈岚的话,刚想说算了,又想起还有事,就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先看到了桌子上的咖啡机,“刚买的?”
“嗯,最近总是睡不醒,喝点咖啡提提神,要不要来点?”
“好,多放点奶。”
顾放磨起咖啡,沈星言便把莫须言的情况跟他讲了。
顾放道:“看来这个莫须言是有意隐瞒身份,可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我也想不透,好在没有发生别的事,目前只好任由他去。”
“也只能如此。”
房间里泛起咖啡香,顾放磨好两杯,一杯给了沈星言,一杯给自己。
沈星言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喝过咖啡,喝了一口,不禁眯起眼睛。
顾放没有她斯文,喝了一大口,眉心微微蹙起,嫌弃地撇撇嘴,咖啡豆还是不太行。
沈星言喝完咖啡才回家,顺便把球球的饭盆和床搬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咖啡的缘故,睡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后世的父母叫着她的小名,一会儿是沈岚黑着脸问她,她把自己的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猛然间惊醒,看了下表,才两点四十,下了床,倒了杯水喝。
听到楼下有警车经过,不知道是发生了命案还是有纠纷。
重新再躺下,总算没有再做梦。
清晨,被闹钟叫醒。洗了脸,吃过早饭,赶去上班。
办公室里没有人,去了二支队才知道昨晚发生命案,鲍武和安信出了现场,没有叫她。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城南的一条马路,南阜市的南边有一大片棚户区,近期打算改造。规划已经出来了,先建一座立交桥,再拆掉棚户区,建设新城。
原来的老路要挖掉,由于工程紧,工人们三班倒,连夜施工,谁知道在今天凌晨,挖出来一块人骨,工人们吓得够呛,报了警。
鲍武接到电话,带着安信到了现场。
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警员们拿着铁锹正在挖路,尸体的全貌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尸体整个被水泥封住,随着水泥被敲落,骸骨露了出来。
眼看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顾放怕引起骚乱,当即决定把尸骨连带着水泥一起带到法医室。
法医室里,三个法医,小心翼翼的去除尸骨上的水泥,每块水泥都尽量保持完整。
尸骨已经完全白骨化,除了被工人挖出来的腿骨,其他部位都保持完整。由于没有了水泥做支撑,尸体成平躺的姿势,脖子歪向一边。
死者上身穿一件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外套,西装很宽大,跟衬衫的尺寸不符,像是穿的别人的衣服。下身穿深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皮鞋,同色袜子。
经过对死者颅骨、牙齿和耻骨联合面的分析,初步判断死者是一名男性,身高在172cm左右,年龄45岁左右,死亡时间在3到5年之间。
由于死亡时间久,尸骨已经白骨化,无法判断死者是生前被封入水泥还是死后。
顾放摸着下巴沉思,“有没有可能模拟死者被埋入水泥时的样子?”
鲍武道:“有难度。”他去看沈星言,沈星言道:“可以把敲下来的水泥块重新复原成包裹尸体的样子,再灌进石膏水,等石膏凝固,把水泥敲碎,石膏的样子就是死者被埋入水泥时的样子。”
鲍武点头,“这个法子可行。”
安信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不知道她从哪里想来的点子。
几个人说干就干,把水泥按照原来的样子复原好,再用胶带粘起来,只留头部的位置,灌入石膏水。在等待石膏凝固的过程中,提取了尸骨胃部附近的几块骨骼,做毒理检测。
然后又找了空瓶,把颅骨和牙齿放进去,倒入无水乙醇,半小时多后,有多颗牙齿的牙根变成了橘红色,说明死者有缺氧窒息的过程。而颅骨表面并没有发生改变,推测颅骨没有遭受过暴力打击。
此时石膏也凝固好了,石膏像保持了死者生前的样子,举着双手,仰着头,双腿抬起,看姿势更像是在呼救。
毒理结果出来了,死者并没有中毒。
尸骨也未发现机械性损伤,死者很有可能是被活埋的。
安信道:“多大的仇怨,把人活埋在水泥里。”
鲍武道:“有没有可能是打生桩?”
“什么是打生桩?”
顾放解释道:“打生桩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古时候人们在大兴土木的时候,害怕惊动鬼神,在建造的过程中发生意外,就把活人生葬在工地上,相当于对鬼神的献祭,防止出现意外,尤其在大桥合龙或者建筑封顶的时候常见。”
“说起这个,我倒是看到过建筑物在封顶的时候会拉一条横幅,写着封顶大吉,是不是跟这个类似?”
顾放点头,“毕竟是新社会了,不能随意草菅人命。不过,这个案子不像是打生桩,打生桩对活人埋葬的位置很讲究,而发现尸骨的地方是一处下坡的拐弯处,位置不符。
这样,小沈先跟我去找下钟教授,复原下死者的样貌,好寻找尸源。”
钟教仁已经成了警方的编外人员,每当遇到要给死者或者犯罪嫌疑人画像,总会第一个找他。
顾放开车,沈星言拎着头骨,去找钟教仁。
钟教仁已经驾轻就熟,加上最近研究头骨颇有心得,画起像来如有神助,很快复原了死者的样貌。死者申字脸,额头很窄,眉毛浓郁,一双细眼睛,蒜头鼻,嘴唇很厚,嘴巴外突,下巴很短。
钟教仁看着画像,“看起来很凶悍,不好相处。”
沈星言同意他的观点,人的相貌确实能反映出性格,所谓相由心生就是由此而来。
两人带着画像和头骨赶回市局,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整个城市都点上了灯火,霓虹灯在身后连成一条线。
顾放道:“我已让江胜宇去查当年修建公路的施工队,希望能找到线索。”
江胜宇查到当年是一家私人老板承包的工程,老板现在已经开了建筑公司。据他回忆,当年建公路时,由于资金不足,请的都是便宜的临时工,反正给棚户区建的,道路差点也没人追究。
至于当时有没有发生特殊情况,他早就忘记了。老板给了一个当时负责工程的联系方式。江胜宇找过去,那人对当年的情景也不大记得了。
江胜宇问:“当时有没有人失踪?”
那人摇头,“因为要给临时工发工资,我每天都会清点人数,生怕发错,我可以确认没有人失踪。”
带着消息回来的江胜宇,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顾放。
如果当年没有人失踪,那被埋在水泥里的人会是谁呢?
第54章、公路埋尸案(二)
虽然有复原后的死者相貌, 可是仍旧找不到死者的身份信息,又是谁活埋了他。
沈星言对死者的衣物进行研究化验,发现衣服都是常见的纤维, 而在西装的内里发现了一根毛发。由于毛发上没有活体组织,无法提取到DNA, 只能暂时保存。
这个时代的DNA技术刚刚起步, 提取骨骼的DNA几乎不可能,这就给寻找尸源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棚户区的公路恢复了施工, 人们在茶余饭后会把公路里的埋尸当做谈资。有人说,当年公路施工, 连降暴雨,把刚打好的地基冲了,说不定就是公路里的冤魂闹的。
也有人说, 是因为修路破坏了风水, 鬼神发怒, 所以才连降暴雨, 被埋进公路里的人就是祭品。
一时间众说纷纭,就连报纸上都出现了以此为题材的连载小说。
小说里写, 死者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才会遭到报应,被活活埋进了公路。小说里把凶手视为为民除害的英雄, 甚至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公路大侠。
顾放把报纸摔在桌上, “胡说八道!完全是诱导群众, 这样的小说就该封杀!明明是个杀人犯, 却说他是大侠, 这个莫须言,明明就是颠倒黑白!”
沈星言等他发完脾气, 把报纸收起来叠好,“今天报纸的销量特别好,群众对大侠的呼吁高涨,反而对警察很失望,说我们不会破案,抓不到凶手,还得要人民群众出力。”
顾放被气笑了,“合着案子都是他们破的,我们是吃干饭的!一根笔杆子就能煽动群众,我看广源日报为了销量,连底线都没了。我得约谈下他们主编,不能为了赚钱不管黑白。”
顾放刚说约谈,张长明的电话就来了,他已经知道了连载小说的事,并且已经约谈了主编。这种明显颠倒黑白的言论就不要在报纸上出现了,即使是小说。
广源日报也表了态,今后将会严格审核小说内容。
张长明督促顾放尽快破案,堵住悠悠众口。
顾放保证一定做到,至于眼前遇到的困难却只字未提。
放下电话,顾放叹了口气,一点儿眉目没有,谈什么破案。
近几天,各大电视台、报纸都在滚动播放受害者的画像,期望找到与受害者相关的信息。
沈星言为了攻克骨骼提取DNA的难题,一直泡在法医室里。她回忆当年看过的学术著作,决定用CTAB法提取出DNA。CTAB是一种去污剂,能溶解细胞膜,使核酸沉淀出来,最后再利用乙醇去除CTAB,从而得到DNA。
这种方法虽然繁琐,用的时间久,提取DNA需要的尸骨多,可是试剂好找,容易实现。
鲍武听说她要分离出尸骨里的DNA,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若是真能提取出来,那将是DNA技术的一次突破。
他有些激动,鼓励沈星言好好攻克难题,至于其他的,有他和安信就足够了。
安信举双手赞成,若是真能成功,他就是亲眼见证奇迹的人。
沈星言哭笑不得,把她架的这么高,万一研发不出来怎么办。
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沈星言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为了能够尽快研发出新技术,鲍武给她弄了一小块实验室。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有的试剂有腐蚀性。
就在沈星言埋头研发的时候,一个男人来到了市局。
男人穿着棕色外套,袖口处磨破了,裤子也发了白。他留着寸头,眼睛细长,脸庞黝黑,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做体力活的。
男人说:“我看了电视上的画像,怀疑他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弟,我我爸让我来看看,万一是,就跟表舅他们报个信。”
由于尸体已经白骨化,只能靠衣物辨别。
男人有些为难,“我跟他见面不多,只看衣服,也看不出来。”
顾放道:“你表弟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他叫白伟,没有正经工作,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男人说起来他来满脸嫌弃,“反正我们家挺看不上他的,我记得有一年他去我们家做客,偷了我爸放在碗厨里的钱。要不是我爸非要我过来,我才不会来认尸。“
顾放心中一动,“他坐过牢吗?”
“坐了不止一次,盗窃、抢劫,他是个惯犯。”
如果有案底就好办了,顾放立刻叫祁家宝查找,果真找到了他的信息。白伟,1954年出生,广源省南阜市献县人。曾经在73年、75年以抢劫罪入狱,后来又以偷盗罪在86年入过狱。
入狱的照片和画像十分相像,为了进一步确认,顾放又去找了钟教仁。
钟教仁比对后,确认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顾放和江胜宇一起赶往献县,献县是个小县城,很穷,街道上的建筑物大多破旧。有很多路边摊,摊主的脸庞黝黑,看人的时候带着怯懦。
他们先去了派出所,民警郝大强介绍说,白伟是挂上号的人,跟着一帮地痞流氓竟干些违法乱纪的事,三天两头到局子里报道。
这几年没有见过他,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谁知道竟然死了。
顾放问有多久了,郝大强回忆,至少三年了,跟死亡时间正好对得上。
“当年跟白伟在一起的人还有谁?他们现在在哪里?”
“有几个经常在一起厮混的,其中一个开了个麻将馆。”
县城虽然穷,打麻将的挺多,里面坐满了。有年轻的,也有上了年纪的,男的,女的都有。房间里乌烟瘴气,跟放了几个鞭炮似得。
郝大强一进去,麻将馆里就安静了下来,都诧异地看着他。一个男急忙人走了出来,挂着笑脸,“郝警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是市局来的同事,来你这里问点事。”
男人的脸色一僵,弯着腰做出请的姿势,“请进请进。”他迎着三个人到了屋内,跟屋外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忙安抚,“大家继续玩,没事,没事啊。”
里屋是个小会客厅,桌上摆着几瓶啤酒,还有没有吃完的菜,筷子在桌子上扔着,地上有喝完的啤酒瓶子,其中一个还倒了,房间里一股烟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男人忙收起啤酒,“不好意思,太乱了。你们坐,不知道警官找我什么事?”
顾放三人站着没有动,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坐,顾放道:“你认识白伟吗?”
“小白啊,认识,怎么了?”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那可有段日子了,这得有……两三年了吧。”
“两年还是三年?”
“三年吧,具体的日子不记得了。”
“他人呢?”
“不知道啊。”
“不知道?”
男人道:“小白这个人太孙子,有了好事只想着自己,出事了才想到咱们。他这样干,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也禁不住糟蹋啊。反正他走了,每一个人提起他。”
“他不见的那天有什么事发生?再小的都可以。”
男人歪着头想,“没啥事啊,……哦,对了,他好像挺害怕的,老是疑神疑鬼。他出了名的胆大,那段时间他都不敢走夜路。他怎么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顾放不答,又问:“他不见了你们都没有觉得奇怪?”
“有啥好奇怪的,消失几天很正常。”
顾放露出迷茫的表情,郝大强喝道:“说明白点!”
男人轻咳一声,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容易得罪人,出去避避风头很正常。不过我现在改邪归正了啊,我就开个麻将馆,其他的没有干过。”
顾放:“白伟得罪了什么人?”
男人摇头,“我不知道,那孙子不干正事,连我们这些人都瞧不上他,说不定得罪了道上的哪个大佬。”
“他去过南阜市吗?”
“去过,他当年偷了一笔大的,炫耀了好长时间。”
“哪一年?”
“得有个二十年了吧,那时候都穷,吃不上饭,他天天大鱼大肉的,兜里一掏就是十几二十块,可羡慕死我们了,问他是哪里偷的,他也不肯说。还是一次喝多了,他露了话头,说是从南阜市一户有钱人家里偷的,再问他就不肯说了。这孙子人不怎么样,嘴很严实。”
见再问不出什么,顾放他们要走,男人问:“白伟出什么事了?”
郝大强道:“他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他说他是猫,有九条命,死不了。”
郝大强冷笑,“整天做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也保不住他。”
“我能问问他是怎么死的吗?”
郝大强看顾放,不知道该不该讲,顾放点点头,郝大强道:“被活埋到了水泥里。”
男人啊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看来跟白伟的感情似乎不是他说的那么薄情。
从麻将馆出来,郝大强带着顾放他们去了白伟的家。
白伟家刚盖了新房,院墙也修过,只是大门还是木头的。
郝大强带着他们进去,白伟的父亲白果在编箩筐,看到他们脸色冷了下来,“我说了那个混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已经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你们不要再来我家了!”
郝大强道:“白叔,我们不是来找白伟的,是来找您的。”
“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找的。”白果的手指虽然粗大,却很灵活,不用看就能编好一层又一层。
“这是市局来的同志,问你几个问题。”
“要是关于那个混蛋的,就别问了,我不知道。”
郝大强歉意地看了眼顾放,顾放道:“白伟多久没有回来了?”
“他死在外面才好呢,最好永远都别回来!”白果的语气里夹杂着气愤。
“他确实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白果的手一顿,箩筐从手中滑落,震惊地看着顾放,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睛滑过。他翕动着双唇,手颤抖着,忽然放声大笑,“死了死了,哈哈,死了……哈哈……”
眼泪越流越多,鼻涕也跟着流了出来,笑声越来越悲伤,直到嚎啕大哭。
第55章、公路埋尸案(三)
“我就知道他有今日,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老天迟早有一天会收了他!”白果擦干净眼泪,继续编箩筐。
“他最后一次在家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那天他回来急急忙忙的,说要出趟远门, 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他哥的衣服。”
“是不是一件西装?”
“是, 他嫂子刚给他哥买的,就被这个小兔崽子顺走了。死了好, 死了清静!”白果用手背狠狠擦了下眼角,恶狠狠地道。
“他有没有说得罪过什么人?”
“没说, 我也不想听,就当没这个儿子!”
“白伟的尸骨在市局,你们抽空把尸骨领走”
“你们看着处理吧, 混账玩意儿, 进不了祖坟。”
“我们没有处理的权利。”
从白家出来, 顾放长舒一口气。白伟生前做了不少坏事, 连他的父亲都不待见他。他死前肯定得罪了什么人,他恐怕也知道后果严重, 才选择逃跑, 终究是没有逃过。
当年是谁要杀他呢?
再回到市局后,查看了所有有关白伟的卷宗, 在他供述的盗窃案中, 并没有二十年前到南阜市的盗窃案。
顾放皱着眉沉思, 是当年审讯的时候漏了还是白伟故意隐瞒?若是白伟故意隐瞒, 那么当年他盗窃的数额肯定不小。
对白伟的生平扒了又扒, 仍旧没有进展。
顾放烦躁,便到法医室查看沈星言的研究进展。一进去就听到了欢呼声, 三个法医都面露喜色,他也跟着一喜,“成了?”
沈星言戴着口罩、手套,穿着防护服,“只是分离出了少量的DNA,不知道能否化验出结果。你那边怎么样?”
安信拿着检材去化验,鲍武掩饰不住地高兴。
顾放叹口气,“没有你们顺利,线索断了,只知道当年白伟曾经得罪过人,至于是什么人,暂时查不到。”
“别气馁,既然白伟的尸骨重见天日,说明冥冥中自有注定,说不定线索在哪个地方等着,只是还没有找到。”
顾放呲着牙乐,“老鲍,你们法医室的人可越来越会安慰人了啊。”
鲍武跟着笑,“我们法医室出人才。”
沈星言摘下口罩,洗干净手,用毛巾擦着,“当年建设公路的工人都筛查了吗?”
“过去三年了,找到他们不容易,我已经让杨大伟带队去查了,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对了,若是能匹配出DNA,你们就可以申报课题了。”
鲍武:“我正有这个打算,到时让小沈带课题,争取把技术推广到各个法医室。”
沈星言有些羞赧,她这算不算剽窃后人的研究成果?可是目前的形势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各位后世的前辈,对不住了。
一个多星期后,鲍武带着实验结果到省厅做汇报。南阜市市局法医沈星言,研制出了用活性剂分离出白骨化的尸骨中的DNA的方法。
省厅对这项研究成果十分重视,不但给南阜市法医室拨了研发经费,让他们继续深入研究在DNA 提取这个课题,还给沈星言发了先进个人奖,法医室发了集体奖。
鲍武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能看到DNA技术的突破,看沈星言的眼神像看宝贝一样。去年顾放说要调一个刚毕业的女法医过来的时候,他还很不情愿,如今看来,还是顾放的眼光长远。
南阜市法医室因为此项成果,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就连从没说过话的同学都打电话过来。
沈星言听着一个又一个电话,不胜其烦,当初她晕尸体的时候,都避她如蛇蚁,刚取得了点成绩,他们就都来攀关系。她跟安信讲,再有找她的电话就说她不在。
安信也很苦恼,最近找他的人也变多了,无论他怎么跟人家解释,不是他研究出来的成果,人家都不信。
鲍武那边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很多老法医跟他取经,怎么样才能发掘出像沈星言那样出色的后辈。
张长明更是一天到法医室转好几圈,激励他们好好工作。每次都会在沈星言面前停留片刻,对着她赞许的点头再点头。
沈星言谦虚的表示这没什么,今后她会更加努力工作。
张长明夸她做事情低调,还拿出顾放做比较,说顾放做出点成绩就翘尾巴。
顾放没想到会被拿出来鞭刑,对张长明从鼻孔里出气,他干的是玩命的活,跟法医能一样吗。
顾放到沈星言面前卖惨,“我明明取得了成绩,被老张贬的一文不值,我不服。”
“张局是爱之深责之切,谁不知道他偏爱你。”
“不,他现在偏爱你。”
顾放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环抱着双臂,一个大男人露出好像小动物被遗弃的表情。
鲍武踢他的脚,“怎么着,我们法医室取得了成绩,你看不惯?”
“谁说的,我比你们还高兴。”
“那你这是干什么?来跟我们小沈争宠?”
“那没有,我就是发发牢骚。我总不能在队员面前发牢骚吧。”
鲍武一想也是,便笑了笑,由他去了。
由于新技术的研发还不太成熟,沈星言在加紧完善。有心急的法医,已经打报告要来学习。
鲍武只好跟张长明申请,等技术再成熟些,由沈星言统一培训,一个个地来,浪费时间和精力。
张长明同意了这一建议,驳回了发来的申请,同时请示了省厅。
省厅的领导们自然赞同,法医室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沈星言也安心搞起研究。
另一边,在警方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几个当年曾经参与公路建设的临时工。
据他们说,由于是临时工,大家彼此不熟悉,人员更迭快,除了工头,谁也认不全人。
至于当时有没有发生特殊情况,他们说的倒是跟传言有几分像,在道路施工到一半的时候,连降暴雨,冲毁了路基。
当时有人害怕,偷偷溜走了,连工钱都没拿。
雨停后,为了赶工期,他们连夜施工,发现尸体的路段就是夜间施工的。
顾放推测,凶手是趁着夜间施工把人埋在了里面。可是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被人知道,除非死者当时处于不能呼救的状态,可他明明是被活埋的。
想不通啊想不通。
如此又过了一个星期,由于案件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二支队准备投入警力到其他的案件中,又接到了报警电话。
报警的是两对情侣,他们去爬野山,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尸骨,顾放带着队员和法医立刻赶往现场。
两个姑娘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男孩子讲述,他们听别人说爬野山有趣,就想找座没有开发过的山爬爬,找点刺激,没想到刚爬了两个小时就看到了尸骨,太倒霉了。
尸骨已经白骨化,头颅更是成了很多蛇蚁的窝。衣服勉强可以辨认,上身着藏蓝色外套,条纹T恤,下身穿深灰色裤子,球鞋。
尸骨成趴着的姿势,右手朝上,左手与身体齐平,右腿朝上,左腿曲起,像在往上爬。
顾放抬头望去,顶上有块凸出来的石台,从死者的所处的位置推断,极大可能是从上面坠落的。当时还没有死,才会有攀爬的动作。
鲍武简单检查了尸骨,根据白骨化程度推断,死亡时间在三年到五年之间。死者是一名男性,身高175厘米左右,年龄在40岁到45岁之间。
安信把尸骨放进尸袋里,道:“小沈又要忙起来。”
顾放扫了他一眼,“死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有人报案?”
“也有可能报过案,找不到人搁置了。”
顾放点头,确实有可能,“把头骨给我,我去找钟教授。”
鲍武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一直想会会这位钟教授,总是找不到时间,趁着小沈抽不开身,我替她跑一趟。”
顾放笑,开车带着鲍武和头骨直奔美院。
钟教仁在上课,两人因为拎着头骨不方便进教室,就在校园里的花藤架下等。
突然听到两个同学议论,“莫须言的最新连载你看了吗?”
“看了,我去,太震撼了,被埋在公路里的死者竟然是个杀人犯!”
“原来我还同情死者,不但被活埋,死后还要被车子碾,没想到他那么残忍,活该被埋。”
“公路大侠为民除害,比警察强多了。”
顾放眉心蹙起,他无奈地看向鲍武,鲍武冷笑几声,示意他继续听。
“就是,公路大侠干的好事肯定不止这一件,可惜这几天看不到连载了。”
“莫须言不是说了吗,他身体不舒服,停更两天,他会继续写的。”
顾放走了过去,笑眯眯地问:“同学,你们在哪里看到的莫须言的连载?我也喜欢看他的小说,可惜广源日报不让连载了。”
两个人本来还挺戒备,一听说他也喜欢莫须言,就像找到了同盟。
其中一个道:“他现在一个小报上连载,说是大报纸限制言论自由。”
顾放暗暗冷笑,真会讲,明明是他恶意煽动群众,却说是限制言论自由。顾放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像诱使人做坏事的大灰狼,“是哪个小报?我也去买。”
另一个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上拿出一张报纸,报纸叠得四四方方,最上面就是莫须言的小说,他展开报纸给他看报纸的名字——向晚晚报,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的报纸。
顾放还是笑嘻嘻的,“多谢啊,我等下去买。对了,我刚才听见你们说莫须言这两天停更了。”
那人翻出小说,给他看最后一段: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因为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挂盐水,小说停更两天,两天后复更。
顾放做出失望的表情,“可惜了,我正追的上瘾。”
那人有些不高兴了,“莫须言的身体要紧,小说可以慢慢写,要是身体垮了,就再也写不了小说了。做为喜欢他的读者,我们要为他考虑。”
“是,你说的对,我太狭隘了!”顾放赶紧做自我批评,又跟他们扯皮了两句,才转身离开。
一到鲍武跟前,他的脸就冷了下来,“我看有必要请莫须言来下局里了。”
“他只是写小说,又没有实质性的犯罪,让他到局里师出无名。”
“我就想问问他凭什么认定白伟是杀人犯。”
第56章、公路埋尸案(四)
传唤莫须言的事情落实起来比想象的困难的多, 无论是广源日报还是向晚晚报,登记的地址都是那个曾经发生过命案的民居,莫须言就像幽灵一样, 根本找不到人。
顾放第一次直视莫须言这个人,他目的决不是单单的连载小说这么简单。
向晚晚报的主编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叫苏烨, 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跟顾放保证,只要再收到莫须言的信, 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他。
两天后,顾放接到苏烨的电话, 莫须言寄信来了。
顾放带着痕检科同事过去,先检查了信件的外观。
苏烨道:“按照你的意思,我拿信的时候戴上了手套。”
痕检同事朝顾放摇摇头, “信件上没有指纹。”他拿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信封的密封处, 取出信纸。信纸折成了三折, 每一折都不多不少, 正正好。信纸很普通,哪个小卖店都能买到, 字迹和信封上的字迹一样, 用黑色的墨水写的。
从墨水的干湿程度判断,应该是昨晚写的, 信纸上同样没有指纹。
顾放让苏烨誊抄小说内容, 为了不引起莫须言的注意, 照常连载小说, 然后拿着信件回了市局, 带到了法医室。
沈星言一寸一寸的检查了信纸,不但没有指纹, 连汗液和皮屑组织都没有。
沈星言道:“莫须言写小说的时候戴了手套,他的思维严密,反侦察能力强,很难对付。”
顾放冷笑,“再严密的犯罪都有破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顾放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对小说的内容有什么想法?”
“莫须言很笃定,野山发现的死者是被人推下山的,跟白伟一样,他认为死者身上有命案,死有余辜。”
“你看,他写:公路大侠不单单只是公路大侠,他还到野山行侠仗义,将来还会到别的地方,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公路大侠。他是不是在暗示还有别的死者?”
“他为什么笃定有别的死者?”
“一,他知道其中的内幕,二,他参与了杀人。”
“说起来,莫须言的连载小说中曾经提到在修建棚户区的公路时连降暴雨,跟查到的信息相吻合,他有没有可能是临时工之一?”
“有这个可能,野山被害人的画像已经发布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认尸,到时再把两个受害人的信息做个比对,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联的。”
“你已经打算并案侦查了?”
“有莫须言的小说在,我认为有必要把两件案件并在一起。”
五天后,有人到市局认尸,声称被害人是她的丈夫。
女人快五十岁了,留着齐耳短发,一脸的沧桑,不见任何悲伤,很平静地道:“我就是给自己个交代,给我的婚姻画个句号。”
女人叫柳红,跟死者在1976年结婚,婚后育有一子。柳翠说,死者叫麦江,他们是媒人介绍认识的,没见几次面就结了婚。婚后才发现,麦江不务正业,整天跟混混们在一起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柳红曾经劝过他,要他找份正经工作,可是麦江嫌来钱慢,又辛苦,不愿意,为此两人经常吵架,吵到激烈的时候,麦江还动手打过柳红。
后来柳红心灰意冷,不再劝麦江,找了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孩子。
虽然没有离婚,跟离婚也差不多了,两人各过各的。麦江干什么她不过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出门,甚至多少天不回来,她都不管。
以至于麦江消失了三年,柳红也没当回事,她已经在生命里剔除了这个人。
沈星言通过比对尸骨和柳红儿子的DNA,确认死者就是麦江。
由于柳红根本不关心麦江,甚至因为麦江的消失,把家里有关麦江的东西全部都打包收了起来,顾放一说要,她立刻送到了局里。
麦江的东西不多,有日常穿的衣物,几张老照片,一个装着旧时杂物的盒子。
老照片是黑白的,四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脸上都挂着笑,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
麦江站在左手边第一个,蓄着长发。
顾放盯着照片看,突然指着麦江旁边的人,道:“这个人是白伟。”白伟比画像上年轻了不少,看年纪二十岁左右。
江胜宇啧啧两声,“他们俩都死在三年前,还认识,这事蹊跷了啊。”
顾放指着另外两人,“去查下,这两个人是谁,人在哪里。”
通过排查白伟和麦江的社会关系,找到了另外两个人的信息,分别叫乔胜杰、申宝坤。乔胜杰家里只剩一个瞎了眼睛的老母亲,申宝坤的父母健在,他还有个妹妹。
他们两个也是三年前失踪的,他们的家人曾经到派出所报过案,因为一直找不到人,案子到还没有销。
乔胜杰和申宝坤都有案底,乔胜杰是抢劫加故意伤人,申宝坤则是强.奸罪。这两个人对家人很好,申宝坤特别疼他的妹妹,有好吃的第一个想着她。而乔胜杰特别孝顺,哪怕是坐牢期间也拜托了别人照顾母亲。
麦江在他们四个人里算是“清白”的,没有案底。
他们四个在同一年失踪,两个死了,另外两个至今没有找到。
顾放估摸着,乔胜杰和申宝坤活着的机率很小。以乔胜杰的性子,他要是还活着,不可能不去看他瞎眼的母亲。
顾放做了案情报告,上报到张长明处。
张长明非常吃惊,如果乔胜杰和申宝坤都死了的话,那就是四条人命。凶手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杀死四个人,而不被发现。
要不是棚户区修公路,这起案子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张长明立刻上报省厅,省厅特别重视,责令张长明亲自挂帅,侦破公路埋尸案。
要侦破案件哪里是说的那么容易,还有两具尸体没有找到。
顾放带人走访了乔胜杰和申宝坤的家人,乔胜杰的母亲耳朵也聋了,她现在活着的唯一支撑就是儿子,若是知道儿子可能遭遇不测,怕是难以再活下去。
为了安抚她,顾放只说寻人,并未说其他的。乔胜杰的母亲回忆,三年前的某一天夜里,乔胜杰突然回来,给她包了饺子,烙了饼,蒸了一大锅馒头。他说要出门一趟,可能时间比较久,他不在的日子,让她照顾好自己,等他回来,再照顾她。
那天乔胜杰走的时候,还磕了三个头,瞎眼的母亲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却也没有问,谁知道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老太婆看不见,除了到派出所报案,什么都做不了。
乔胜杰的母亲给了警方一个盒子,盒子是很老的饼干盒,一打开一股甜腻的饼干味。里面放着旧照片、金银首饰、项链和一些钱,她摸摸索索地拿出一条项链,项链是钻石的,闪着耀眼的光,有三克拉,以乔胜杰的家境是买不起这条项链的。
“这是他拿回来的,我知道这不是他买的,你们拿去,或许有用。”
顾放戴上手套接过项链,在项链里面看到一个很小的字母Z,他拿出证物袋,把项链放进去。
“我知道我儿子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要付出代价,也是法律制裁。”
“乔胜杰的朋友你认识吗?”
“就认识一个叫麦江的,小杰进监狱期间都是他在照顾我。”
倒是没想到一个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人,竟然会帮忙照顾别人的母亲。
申宝坤家就有意思了,申家的家庭不错,一套百多平的房子。申父是个恶霸似得的人物,他根本不认为自己的儿子犯过罪,不就是强.奸吗,给谁不是给呢。他还认为是受害者勾引他儿子,不然为什么宝坤不强.奸别人就强.奸她呢。
顾放听着他尽毁三观的言论,险些没忍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申母一直沉默着,她低垂着眼帘,好似已经对生活臣服。
申宝坤的妹妹申宝儿是个小太妹,画着黑色的眼线,头发烫成了爆炸头,戴着夸张的大圈耳环。这种天气已经穿上了露脐装,外面披着一件皮衣,穿着皮短裤,黑色丝袜,一双长筒靴。
顾放看着她的打扮牙疼,这一家都是进监狱的潜力股。
申宝儿对于哥哥的失踪,不以为意,巴不得他再也不回来,这样爸妈的眼里就只有她,家里的一切也都是她的。
申宝坤恐怕没有想到,自己疼爱的妹妹竟这样对他。
申父给他们看了申宝坤的房间,房间里贴着很多歌星的海报,桌子上放着一个录音机,旁边堆了一堆磁带。书架上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杂志,什么《读者》,《青年文摘》等。
顾放拿起看了看,瞥见床边露出一个角,他走出去,抻了出来,竟然是一本黄色杂志。
申父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小伙子身强体壮,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
顾放猛然掀开床垫,只见下面几乎压满了黄色杂志。他勾起唇角,对着申父道:“火力确实旺盛。”
申父:……
第57章、公路埋尸案(五)
从申家得来的消息更加少, 申宝坤甚至没有回家告别,直接失踪。
这三年来,申父一直在找他, 他不相信唯一的儿子死了,肯定是跑去了某个地方, 出国也好, 偷渡也好,只要还活着。
顾放很想告诉他, 希望渺茫,可是在没有找到尸体前, 他不敢笃定。
乔胜杰和申宝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放派人在西戎路的邮局蹲着,期望能找到频繁寄信的人, 一个星期过去, 也没发现, 而向晚晚报早已收到两封稿件。
小说的内容让顾放暴躁, 不但详细写了白伟和麦江偷窃、抢劫的时间和地点,还写了乔胜杰和申宝坤跟他们的关系, 指责他们是一丘之貉。
而顾放根据小说内容核查后, 发现白伟和麦江偷窃、抢劫的时间和地点都对得上,甚至比警方破获的还多。
一时间乔胜杰和申宝坤成了过街老鼠, 有人甚至提出要公路大侠出来主持公道。
莫须言的下一篇文章, 直接表明, 乔胜杰和申宝坤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读者们高呼大快人心, 传颂公路大侠的美德。
顾放捏着报纸, 恨不得捏碎了,这是对警方的挑衅!
沈星言也看了报纸, 向晚晚报的销量一日比一日高,隐隐有超过广源日报的趋势。别说是经常看报纸的,就是从来不看的,都知道了向晚晚报的名字。
广源日报的主编纪强跑到张长明办公室吐苦水,不让他们连载,也别让向晚晚报连载啊,如今向晚晚报快要成为业界老大了,广源日报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社长狠狠批评了他,这不是把钱往人家眼前送吗。
张长明冷着脸,他已经约谈过苏烨,苏烨表示他是私人报社,主张言论自由,若是不想看,可以不买,他不能不连载。如果警方需要,他可以配合警方调查,决不会退步。
张长明一言不发,任由纪强发牢骚,发完再送他出去,路,是一步没退。
纪强蔫头耷脑的,他总不能再去找莫须言,让他再把稿件投到广源日报吧,再说了,他根本找不到莫须言。
在走廊上,不期然遇到了沈星言,沈星言朝他打招呼,纪强勉强露出笑脸。
沈星言宽慰他,“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纪强也知道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除了自欺欺人,别无他法。
“对了,莫须言的稿件你还留着吗?”
“都在呢。”
“能否借给我用用,用完再还你。”
“没问题,我让熙君给你送过来。”
“太感谢了。”
送走纪强,一转眼,又遇到了顾放。顾放靠着走廊,似笑非笑,“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保密。”
“别介啊,透露一下。”顾放舔着脸,变戏法似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费列罗,“这个给你。”
沈星言诧异地挑了下眉,“你从哪里买的?”
“保密。”
沈星言撇嘴,拿了过去,“爱说不说。”
“你要信件是想查信件上的指纹吗?我查过了,一点儿没有。”
“我知道。”
“那是为了什么?”
“等稿件拿来你就知道了。”
宋熙君过来送稿件,顺便发了一通牢骚。一开始文艺版的定位是娱乐大众,并不受重视,好不容易靠着莫须言,在报社抬起了头,偏偏又不让连载了。现在他们文艺版,比原来还不如,谁都过来说几句风凉话。
沈星言很同情她,拍拍她的肩膀,说:“要不,你们连载别的小说?莫须言写的不是悬疑吗,你可以写武侠。如今武侠小说正热,改编的连续剧更是万人空巷,要是能找到好的武侠小说,连载起来的效果绝对不亚于悬疑小说。”
宋熙君的眼前一亮,“这是个主意,可我去哪里找写武侠小说的作者呢,香江那边的作者想都不要想。”
“找不到你自己可以写嘛。”沈星言眨眨眼,
宋熙君也跟着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写?你太看得起我了。”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就好比后世的网络作家们,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
宋熙君犹豫,“你让我想想。”
……
沈星言把稿件一张张摊在一起,再把信封放在一起,她发现每张信纸都是双横线的,并且每张信纸的折痕都一样,就连每个段落的开头错的两格都一模一样,可见莫须言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
信封上没有印生产厂家的信息,纸很薄,就像是小作坊自己生产的。
她又检查了每张信纸,由于信纸被很多人拿过,比对起来,工作量巨大,她直接略过。
她不信莫须言会做到万无一失,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一张信纸上发现了一片皮屑。沈星言非常高兴,提取了皮屑中的DNA,跟曾经拿过信纸的人DNA做比对,确定没有吻合的,再到电脑里做比对。
可惜,没有比对到合适的。
她仰面靠在椅子上思索,突然脑海中闪过一片火花,站起身朝外跑。安信被她突然的举动搞得很错愕,安信道:“她这是怎么了?”
鲍武见怪不怪,“肯定是想到破案线索了。”
安信暗暗称赞她厉害,他看了公路埋尸案,全无头绪。
沈星言直接冲到顾放办公室,“西戎路上的那起灭门惨案!”
顾放看了她几秒,露出神秘的微笑,扬了扬手上的卷宗,“我刚调出来,还没来得及看。”顾放手上的就是当年西戎路一处民居的灭门惨案,“我们又想到了一起。”顾放的眼睛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沈星言坐在椅子上,“你快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顾放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给了沈星言。
灭门惨案发生在1978年,快二十年了。受害人是吴天和他的妻子,他们开了养猪场,靠着自己的努力,盖了二层小洋房。临近年底,卖了猪,又买了一辆小轿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却偏偏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在12月24号的夜里,翻墙进了院子,毒死了看门狗,撬门进了屋内。
他们绑了吴天,逼他讲出钱在哪里,吴天为了保命,把家里的钱和金银首饰都给了他们。可他们拿到钱还嫌不够,见吴天的妻子长得漂亮,动了邪心,强.奸了她,之后又丧心病狂地杀了吴天和他的妻子。
在夜色的掩护下,逃之夭夭。
当年警方勘验了现场,除了在吴天妻子的体内提取到精.液,并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嫌疑人做了周密的计划,戴了手套和鞋套,警方将此案定性为有预谋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由于当时的破案技术有限,即使有精.液,也无法锁定嫌疑人,案子至今未破。而西戎路一带,经过二十年的变迁,房子拆了盖,盖了又拆,只有这处民居还保留着。
沈星言看完,倒吸一口气,这帮混蛋,拿了钱不够,还要杀人!
“吴天夫妇结婚多年,不可能没有孩子。”
“他们有一个儿子,那天去同学家里玩,没有在家,躲过一劫。算算时间,今年该有27岁了。”
“有没有可能莫须言就是吴天的儿子?白伟、麦江、乔胜杰和申宝坤就是当年的凶手。”
“我也有这个猜测,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莫须言。”
“那处民居?”
“既然他用民居作为地址,那他一定回去过,说不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
顾放派人查了吴天的儿子,他叫吴岩,事发后被送到了福利院。福利院的院长说,吴岩性格孤僻,很少与人来往,她猜想跟他的父母被害有关。院长很关心他,怕他心理出现问题,特意请了心理医生辅导。
吴岩慢慢的开朗起来,院长才放了心。
吴岩很聪明,学习名列前茅,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又考上了京市的一所重点大学。院长很欣慰,这孩子总算没有长歪。
吴岩在读大学期间还会跟院长联系,说一些在学校里的事情,他说毕业后准备留在京市,院长也不愿意他回到伤心地,鼓励他留在京市。
再后来,吴岩就很少写信回来了。
顾放拿了吴岩的信件和寄到报社的稿件做笔记对比,确认莫须言就是吴岩。
……
西戎路,民居。
房间里布置蜘蛛网和灰尘,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客厅的桌子上放着水壶和茶具,茶具里水干了,积了厚厚的灰。
上到二楼,第一间就是吴天夫妇的卧室,地面和墙面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被子胡乱的堆在床上,就跟人刚刚慌张地起床一样。
抽屉和衣柜都被翻乱了,首饰盒开着,倒在抽屉里,衣柜里的衣服也被扔在地上。
第二间应该吴岩的卧室,放着书架、书桌、衣柜,靠墙摆着一张床,飘窗上放着几本儿童书。
这间房里的灰尘最少,尤其是书桌,干净地就像刚刚还有人在。
沈星言勘验了书桌,不但在桌腿上提取到一枚完整的指纹,还提取到了皮屑组织。
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稿纸和信封。沈星言拿起稿纸最上面的一页,用铅笔在上面轻轻一涂,显露出了字迹,正是最新连载的小说内容。
顾放蹙着眉心,“果然是他。”
“可他会到哪里去呢?他又是如何查到了当年的案件真相?为什么不报警?”
“他把自己想象成了公路大侠,除暴安良。我看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把自己当英雄!”
第58章、公路埋尸案(六)
西戎路, 某小卖店外。
一位清洁工人慢吞吞地扫着马路,马路上的树叶、烟头,被他归拢到一起, 扫到簸箕里,再倒入垃圾车内。清洁工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戴着口罩和帽子, 一双精明的眼睛四处乱瞟。
一个卖糖葫芦的,时不时喊上一句:“卖糖葫芦了。”边喊边四下打量, 偶尔跟清洁工人交换眼神。
不远处的一辆车上,顾放盯着前方的小卖店, 手里拿着对讲机。旁边的祁家宝,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
暮色四合, 华灯初上, 清洁工人, 卖糖葫芦的换成了散步的情侣, 车里的顾放依然在。
他们已经连续盯了三天,没有看到吴岩的人影。而民居那边以要拆迁的名义, 封锁了, 就为了守株待兔。
可是吴岩一直不出现,队员们有了抱怨。
江胜宇道:“这孙子该不会知道我们在等他, 故意不出现吧, 他可是自己就查到了杀害父母的凶手, 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他们, 反侦察意识强的害怕。”
顾放黑着脸, 他也不想再跟吴岩捉迷藏,可是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吴岩就是凶手, 反而,他还是受害者,一旦处理不好,警方就会受到指责。
向晚晚报上的小说连载一直没有停,最新的一期写了乔胜杰的遇害过程,并且写了埋尸地。
顾放抽调一部分人手去找尸体,另一部分继续蹲守在小卖店,以吴岩那么严重的强迫症,他会再去小卖部买信纸和信封的。
埋尸地在城郊的一片小树林,这里曾经是吴天包的养猪场的位置,尸体就被埋在一颗桂花树下。
桂花树在尸体的滋养下,长得很好,枝繁叶茂。
警方先锯断了桂花树,再一点点地刨土,真的挖到了尸骨。
尸骨的衣服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根据尸骨情况推断,死亡时间在三到五年之间,致死原因不详,死者的身高、年龄和乔胜杰相符。为进一步确认死者身份,沈星言将尸骨和乔胜杰母亲的DNA做比对,确定死者就是乔胜杰。
乔胜杰瞎眼的母亲只默默垂泪,她早已料到了结果,只是不想承认。如今儿子已死,她了无牵挂。
顾放怕乔母有个三长两短,嘱咐派出所的同事多去乔家看看,没几天派出所的同志就传来了消息,乔母去了,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吞食了安眠药,自杀了。
蹲守的刑警们依然没有好消息,甚至连跟吴岩身材相仿的人都没有看到,倒是有个小男孩,买过两次信纸。
江胜宇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顾放,顾放道:“如果那个小男孩再去,盯紧了他。”
江胜宇忽然明白过来,大骂吴岩诡计多端。
可那小男孩再也没有出现,江胜宇气馁,眼看着又要一个星期过去,再抓不到吴岩,同志们都要失去信心了。
此时顾放发出命令,所有人撤离,不用再蹲守了。
江胜宇不明白,盯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要撤,那不是前功尽弃吗。
顾放也不解释,让他执行命令。江胜宇的牢骚无处发泄,跑到法医室,跟沈星言斥责顾放,浪费警力,半途而废。
沈星言微笑地听着,等他发完牢骚,指着门口说,“门在那。”
江胜宇心中的那口气顿时泄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和顾队就是一丘之貉。”
“别乱用成语,那是个贬义词,我和顾队那叫同志间的友谊,互帮互助。”
“那你说他为什么把我们都撤了?”
“也就这几天了,你等着看结果不就知道了。”
江胜宇只好按捺住性子,突然一天,顾放发消息过来让他们到西戎路236号提人。
江胜宇立刻开车过去,看到了蹲在马路牙子上化妆成乞丐的顾放和垂着脑袋的吴岩,两人的手铐在一起。
顾放粘着络腮胡,戴着凝结着成块的假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散发着一股骚臭味。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污垢,尤其手指甲里,黑泥灌满了。
要不是那双眼锐利的眼睛,根本认不出他就是顾放。
总是抓不到吴岩,顾放急了,不得不亲自出马,易容成乞丐在西戎路附近乞讨,为了争夺地盘,他还干了几架,结果可想而知,那些乞丐肯定干不过他,乖乖让地盘。
吴岩看警察撤了,先找了个小女孩帮忙到小卖店买了一些日用品,发现没人跟踪,确认警方真的不再蹲守,就胆子大了起来,不但亲自买信纸,还到附近的菜场买菜。
顾放悄悄跟着,不敢惊动了他,确定他的住址后才抓人。
顾放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恢复了往日的帅气,把椅子一拉,大马金刀地坐下,“说说吧,你是怎么杀的他们?”
吴岩长得很白净,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这双拿笔杆子的手在杀人的时候,不知道是如何的凶残。
吴岩嘲讽地勾起唇角,歪着头,只有眼帘上下翻动,他打量着顾放,“这位警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
“看来你记性不大好,你在小说里明明白白写了杀人、抛尸的过程,我们也根据你提供的埋尸地点,找到了尸体。”
“是吗?”吴岩一副吃惊的表情,又恍然大悟,“原来我写的小说有这么大的用处,警官,你应该给我奖励,而不是我把我抓起来啊。”
“少装糊涂!吴岩,我同情你的遭遇,可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毁了你自己!”顾放很痛惜,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前程。
吴岩呵呵地笑起来,“你同情?换成是你回家后看到父母惨死,血流的到处都是,好好的一个家,只是经过一晚,什么都没有了,是你,你怎么办?!你是不是想杀了那些人渣,给父母报仇!毁掉我的不是我自己,是那些人渣,他们死有余辜!”
“你既查到真凶,就应该报警,让警察处理,而不是私自解决。”
“有用吗?这么多年,警察查到一丁点线索了吗?我每次去问,都跟我说在查,结果呢,二十年了,我依然没有等到。”
顾放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反驳,有的时候,身为警察,他也很无力。他也想命案必破,可现实并不是那样,有些命案,要好几年甚至更久,才能抓到凶手。
“怎么?没话说了?大道理谁都会讲,轮到干事了又畏畏缩缩。”吴岩切一声,抹去嘴角因为太激动喷出的唾沫星子。
“我们从来没有畏缩,也不会只讲大道理,他们确实死有余辜,可你杀了人,也要付出代价!”
吴岩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也活够了。”
“申宝坤的尸体在哪儿?”
“我不知道。”吴岩扭过头,拒绝回答。
顾放也不再审问,转身走了出去。
江胜宇急匆匆走过来,“顾队,我们在吴岩的住处找到了白伟等人的证件,利用发光氨,在洗手间找到了血迹,只是不确认是谁的,沈法医正在化验。”他把现场拍的照片给了顾放。
照片上是一面墙,墙上贴了白伟等四人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被笔划了又划,而且每张照片的脸都被刀子戳的面目全非。这面墙积攒了吴岩的怒气,是他发泄的地方。
阳台上有一坨电线,有的电线上装了电极,电线上扔着插座。
在抽屉里找到了笔记本,上面记载了吴岩如何找到杀人凶手,又是如何计划严密的杀人。在笔记本的夹层里,找到了白伟四人的口供,有他们的签字和手印。
顾放拿出一张,正是申宝坤的。申宝坤是吴家灭门惨案的主犯,是他找到了白伟三人,组织了犯罪。
他事先踩过点,知道吴天因为养猪赚了钱,还买了车。在那个年代买车的人非常少。吴天此举,无疑是告诉申宝坤,他家有许多钱。
申宝坤摸清楚了吴天夫妇的生活轨迹,准备了毒死狗的毒药,在24号那天夜里,叫上白伟等人,实施了犯罪。
他本来只想抢钱,可是看到吴天的妻子穿着睡衣,露出白皙的胸脯后,起了歹念,他不但自己强.奸了吴天的妻子,还强迫白伟等人,为的是“雨露均沾”,被抓的话,大家的刑法一样。
只有麦江,坚决不愿意,他只拿走了钱,在杀害吴天夫妇的过程中,还试图阻止过他们,可终究是力量薄弱,没能成功。
四人抢了钱,杀了人,逃走后分了钱,发誓谁也不提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他们熬过了风声最紧的时期,等案件被人们慢慢淡忘,他们才敢回来,他们拿着钱挥霍,从来没想过这钱是靠肮脏的手段得来的。
他们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忘了这件事,直到吴岩的出现。
吴岩第一个找到的是申宝坤,起先申宝坤并不承认,直到吴岩对他用刑。吴岩是学电的,他制作了简单的电刑工具,即在阳台上发现的那堆电线。申宝坤扛不住,交代了作案过程,同时也交代了另外三人的信息。
吴岩随后杀了申宝坤,本来他想抛尸的,可他不想这么便宜了申宝坤,就在卫生间,用电锯分解了申宝坤。在深夜,他拎着尸块,分给了全市的流浪狗。
他要申宝坤死无全尸!
第59章、公路埋尸案(七)
吴岩杀了申宝坤后, 以他的名义约出了乔胜杰,地点就是吴家。
乔胜杰很害怕,可他还是去了, 他怕不去,申宝坤会出幺蛾子, 等到了地方, 却没有见到人。等了许久,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 见到了吴岩。
吴岩拿着申宝坤的身份证,以取信乔胜杰, 他告诉乔胜杰,申宝坤在小树林,至于是哪个小树林, 他会带路。
乔胜杰骂骂咧咧的, 跟着吴岩去了曾经的养猪场, 那里有吴岩事先布置好的电线。乔胜杰被电晕后, 吴岩拿出事先写好的口供,咬破乔胜杰的手指, 按上手印, 再杀了他,埋在了树林内。
申宝坤和乔胜杰被杀后, 引起了白伟和麦江的警觉, 他们约定一起跑路, 没成想, 吴岩比他们快一步, 绑架了白伟。
正好棚户区在修建公路,吴岩去当临时工, 在铺路的时候他突然灵感迸发,想到了杀白伟的主意。他事先割了白伟的舌头,让他没有办法呼救,在一天夜里,他独自施工的时候,活埋了白伟。
至于麦江,他没有等到白伟,又害怕,决定一个人跑。他买了票,坐车到外地,可人生地不熟的,他又没有手艺,到处打零工,他实在吃不了那个苦,三个月后,回到了南阜。
他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应该不会来找他,起先过了几天舒服日子,突然一天收到了白伟的信息。白伟说,他躲到了深山老林里,很安全,还能打到野味,让他也去。
麦江本以为白伟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他高高兴兴地去了。却不想,在山顶,他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吴岩。
麦江后悔已经晚了,他跪下,求吴岩放了他,他只是偷了钱,没有杀人,也没有强.奸他的母亲。
可是吴岩已经杀红了眼,他决不可能放了麦江。
他一步步靠近麦江,麦江转身就跑,可他忘了,这里早就被吴岩布置了陷阱,麦江一脚踩空,跌落了山崖。
吴岩看着他滚下去的身影,眼神冰冷,没有一丝热度。
他怕麦江活着,特意走到山崖下面去确认,当手指探到他鼻息,没有一丝热气后,吴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父母的仇终于报了!他的心愿已了。
顾放看完笔记,久久不能说话。吴岩一步步计划,心思缜密,一举击杀四人。
沈星言快步走了过来,拿出化验报告,“从白伟的尸体上找到的毛发经比对是吴岩的头发,在他家卫生间发现的血迹,证实是申宝坤的。”
顾放看过报告,连同笔记本一起拿着进入审讯室。吴岩看到熟悉的黑色封面,扯了下唇角,“你搜了我家?”
“程序合法,我申请了搜查令。”
“那只是我臆想的笔记,做不得数。”
“我们已经有了别的证据。”顾放把报告放到他跟前。吴岩扫了一眼,神情一滞,垂下了眼帘,“是我报仇太心切,疏忽了细节,我不该在家里杀了申宝坤。我曾经想过在父母的惨死的地方杀他,让他给我父母赎罪。
可那里现在已经原来僻静,带他过去难免会引起怀疑,我还要杀另外三个,不能打草惊蛇。”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写小说自爆?若是没有你的小说,我们不一定会追踪到这起连环杀人案。”
“那样的话,我父母的惨死将永远被掩盖,他们应该得到安宁。申宝坤他们是杀人凶手,就该受到世人的审判。我,就当献祭了。”
“你以为你这样做,他们就能安宁了,他们若是活着,希望看到的是你有美满的家庭,美好的人生。”
吴岩笑起来,眼角却流下一滴泪,“可他们死了,独留我一个人在世上。……会判死刑吧,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们了,我很想他们。”
……
案子结束,二支队得以喘息。沈星言却忙活了起来,省厅组织了各个县市的法医参加培训,培训讲师是沈星言。
沈星言不但要培训他们如何从白骨化的尸骨中提取DNA,还要解答他们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
比如说DNA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个人和每个人的不一样,为什么没有头皮的头发验不出DNA,亲子鉴定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某些人来说DNA是个陌生的词汇,有些地方甚至没有普及过DNA技术,年纪大的法医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沈星言培训的进度很慢,她需要从最基本的讲起。在讲课之余,她不得不查找各种文献备课,实在找不到的,只能冥思苦想,从后世的知识里面找。
沈星言的培训受到了省厅领导的称赞,他没想到读过大学的法医,知识面会这么广。这也让他看到了将来的招聘方向,要多去大学里选拔人才,充盈了法医队伍,破案的效率能大大提升。
张长明也接到了省厅领导的表扬电话,夸他慧眼识英,给警务系统物色到了不可多得的人才。张长明笑眯眯地接受了夸奖,并谦虚地表示,今后一定继续努力,为警务系统寻找更多更好的人才。
他接电话的时候,顾放就在旁边。顾放似笑非笑,等他挂了电话,嘲讽道:“真是大言不惭,小沈是你物色的人才吗,是我!慧眼识珠的也是我!”
张长明轻笑,“我知道你是咱们局里的功臣,这样,等我下次去省厅,重点跟领导提一下你。”
“别了,我才不要那些虚名。”
“那正好,我喜欢虚名,虚名都给我。”
顾放:……
老狐狸。
沈星言接连培训半个月,讲的嗓子都哑了,才得以歇息。
张长明见状,直接给她批了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好好休息,歇歇嗓子。
整个市局的人嫉妒的眼睛都绿了,张长明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能批个三天假,已经破天荒了。
周乘舟跑到他跟前上眼药,“张局,你不能只看到法医,我们一支队也很辛苦,连续端了三个人贩子窝,挽救了不少家庭。这些您都得跟省厅的领导讲,开表彰大会的时候也顺带表扬下我们,不能都给二支队和法医室啊。”
张长明喝着茶水,闻言从鼻子里哼了哼,“你们端的那人贩子窝说是三个,就是临时歇脚的地方,头目一个没抓到,都是小喽啰。就这样,让我拿到省厅说,不被省厅那帮老头子打脸吗。”
周乘舟不高兴,“小喽啰也是罪犯啊,不能因为小,就抹杀我们的功劳。”
“谁说你们没有功劳了,你好歹抓住几个头目啊。”
周乘舟翻白眼,“哪里那么容易,就这个几个窝点,还是我们蹲了许久找到的,我就不信二支队能找到人贩子头头。“
“抓人贩子是你们的案子,怎么又扯到二支队了。乘舟,你要放平心态,不要总想着邀功,回头学了震海。”
周乘舟的眼皮子一跳,干笑几声,“我知道了,我先回队里了,一摊子事呢。对了,一支队的队长什么到任?我快顶不住了,太累。”
“省厅还没有决定,你再辛苦一段时间。”
周乘舟唉声叹气地出去了,张长明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暗难明。
……
沈星言睡到九点才起床,喉咙痛的像有刀片在割,她张张嘴,发出沙哑的啊啊声,这几天怕是说不了话了。
洗漱好,煮了小米粥和鸡蛋,把鸡蛋掰碎了,放到粥里捣烂,慢慢地吃,每次吞咽都很艰难。
吃好饭,吞了几片药,打开电视,刚看了个开头,门铃就响了。沈星言去开门,见到宋熙君,抿嘴笑了笑,请她进来。倒了水,放到茶几上。
宋熙君踢掉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爬上沙发,窝在里面,“我听说你现在是省厅的红人,咱们班那帮同学都在跟我打听你,说什么时候聚聚。”
沈星言翻白眼,沙哑着声音道:“别道听途说,我只是去讲课。“
宋熙君被吓了一跳,“你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讲课讲的。”
宋熙君咋舌,“看来当红人也不容易,我给推了吧,等你好了再说。”
“你那边怎么样?”
“自从莫须言被抓,我又写了案件的后续报道,向晚晚报的销量回落,我们日报的销量在慢慢回升。我跟主编提了连载武侠小说的事,主编说只要找到好的故事,就可以连载。我现在在物色,自己也尝试写了一点,我拿了过来,你给我看看。”
沈星言摆手,“让我验尸可以,让我看小说还是算了。”
“你就以普通读者的角度看看我写的够不够吸引人。”宋熙君从包里拿出一沓纸,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估计得有个几十页。
沈星言嘴角抽抽,她管这叫一点儿。
故事写的是一个少年行侠仗义的故事,看出来是在模仿莫须言,沈星言看了几页就放下了。
宋熙君本是兴致勃勃加忐忑,见此,失望地垮下肩膀,“我就知道不行。”
“你的文笔很好,能吸引人读下去,可我觉得在报纸上连载还缺点东西,至于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不如你拿去给行内人士看看,他们的意见才会中肯。别气馁,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
“我知道,我找虹姐看看。”见沈星言满脸问号,解释道:“虹姐是带我的编辑,她的文化功底硬,看过很多书,她应该能指导我。”
“那最好了,比我这个门外汉强。”
两人边聊边看电视,宋熙君喊饿,沈星言说家里有挂面,准备给她煮个面条,门铃又响了。
宋熙君跑过去开门,见到外面的人怔了下,“你找谁?”
那个人愣了下,说:“沈星言是住这里吗?我是她同学。”
宋熙君上下打量她,身高近一米七,扎着高马尾,上身穿牛仔衣,下身穿蓝色牛仔裤,一双旅游鞋,嘴角微微含笑,眼神有几分锋利。
宋熙君点了下头,暗忖沈星言的同学里有这样的人?
第60章、思路清奇
明璇也在打量宋熙君, 穿着一条棉质长裙,套一件格子衬衫,露出一小节光洁的小腿, 身材瘦削,头发长至脖颈, 眉宇间有淡淡的哀愁, 应是最近有烦恼的事。
明璇自我介绍,“我叫明璇, 是沈星言的大学同学,正好来南阜出差, 特意来看看她。”
“我叫宋熙君,是言言的朋友,进来吧。”宋熙君给她拿了拖鞋, 请她坐下。这才到厨房里, 跟沈星言讲有个叫明璇的女孩子来找她, 说是她大学同学。
沈星言怔住, 明璇是他们那一届的学神,年年拿第一, 据说她的家里人都在公安系统内, 她一毕业就分到了京市的法医室。
在原主心里,明璇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竟然来找她?!太不可思议!
宋熙君接过她手上的勺子, “你进去吧, 我来煮。”
“别煮坨了。”
“我知道, 你放心。”
沈星言解下围裙, 走到客厅,顺手给明璇泡了杯茶, 她不知道如何同她打招呼,说了句您好,请喝茶。
明璇倒是很大方,“冒昧来打扰你,我听说你研究出了提取白骨化DNA的方法,特意来请教。我也曾经遇到过白骨化的案子,因为没有这项技术,无法确定死者身份,至今还没有销案。”
明璇自以为聪明,是天之骄子,读书的时候,没有人能超过她。工作后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年多,她被现实打击了很多次,若是刚毕业那会儿,她是无论如何不会低下头来跟沈星言请教的。
其实她刚听说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在班上沈星言是最默默无闻的那个,几乎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再加上她胆子小,看到尸体就晕,他们都以为,沈星言也就只能当个小民警了。没想到她不但调到了市局,还屡破大案,甚至成为了讲师。
她的事在班上炸开了,大家都以为消息传错了,直到有人亲眼见证了,才确认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明璇正好来出差,她托了好多关系才打听到沈星言的住处,特意过来请教。
沈星言也不藏着掖着,把如何提炼DNA的步骤详细告诉她。明璇拿着小本本,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还说要实验不同的活化剂。
近一个小时才讲完,明璇起身告辞。沈星言留她吃饭,她不肯,急急忙忙地走了。她说要尽快验证,法医室里的尸骨还在等着。
明璇走后,宋熙君替沈星言抱不平,“她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上门也不带见面礼,问到了想问的,也不说谢谢。以后像这样的人,你少搭理他们,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亏我对她第一印象还不错,我真是瞎了狗眼。”
“反正这项技术已经公开了,也不在乎多她一个。”
“对了,你申请专利了吗?”
“我以南阜市实验室的名义申请了。”
宋熙君啧啧两声,“你可真够大方的。”
“不过鲍老师说给我申请了实验室,以我的名字命名,这项专利挂在新的实验室名下。”
宋熙君大喜,“鲍老师威武。”
沈星言笑,这项技术关系到今后公安系统的破案率,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省厅想普及这项技术,她自然赞成,可她私心里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提供。鲍武的做法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将来她在公安系统里也算留下了重墨的一笔。
她到厨房盛面,发现面已经成坨了。宋熙君耸耸肩,“不能怪我,你们讲那么长时间,再好的面条都得坨。”
沈星言失笑,勉强吃了些。
下午宋熙君去报社找虹姐,沈星言窝在沙发里看书,顺便歇歇嗓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天已经黑了。BB机上好几条留言,大多在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老同学聚聚,也有开门见山,问她能不能教技术的。
沈星言都没有回,有的人她甚至不知道是谁,还有当初欺负过原主的,她没有资格代替原主原谅他们。
中午吃的少,沈星言早已饿坏了,又不想吃面,打算去小饭馆里吃个炒菜。换了衣服下楼,找了家干净的小饭馆,点了干炸茄条,红烧排骨,要了一碗米饭。
吃得正香,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一抬头,见是顾放和明璇,愣了愣,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
顾放似乎早就看到她了,一点儿都不吃惊,反而坐在了她旁边,“拼个桌。”
沈星言嘴角抽了抽,还有很多空桌,干嘛要跟她挤一桌。
明璇先是惊讶,接着皱眉看了眼沈星言,在顾放旁边坐下,“我忘了,你们都在市局。”
顾放没有接话,叫伙计拿菜单,看似随意地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三瓶汽水,顺手开了一瓶放到沈星言面前,“听说你嗓子坏了。”
“我只是用嗓子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沈星言的声音相当难听,跟用纸磨玻璃似得。顾放掏掏耳朵,“你还是别说话了,太难听。”
沈星言白他一眼,明明是他问的。
顾放嘿嘿笑了几声,“喝汽水。”还很体贴地插上了吸管。
沈星言拿起喝了一口,冰冰凉,嗓子好受了很多。
明璇抱着双臂,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看沈星言,又看看顾放,再看看自己面前那瓶没有打开的汽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想不到一年多不见,你还是这样。”明璇敲了下汽水瓶,“你就这样待客?”
顾放赶紧赔笑,“抱歉,忘了。”他打开汽水,往明璇面前推了推,又把自己的打开,咕咚喝了一大口。
明璇无奈,只好自己去拿吸管。
顾放瞪大双眼,“你什么时候这么斯文了?”
明璇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一直很斯文。”
“呵,你小时候跟着我到处打架,还说斯文。”
明璇咳嗽一声,看了眼沈星言,又瞪顾放,“我那时候小,不懂事。”
顾放撇嘴,“你来南阜市是有案子?”
“没有案子我就不能来了?南阜市又不是你家的。”
“我就随口问问。”
“你不回京市了?以你现在的能力,回到京市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你要是不愿意屈居人下,我可以找我爸爸帮忙,你还干你的支队长。”
顾放的眼神突然沉了下来,“不必了,我在南阜挺好的,我也不会回京市。”
“可是叔叔……”
“菜上来了,吃菜。”顾放打断她的话,挑了一块鸭肉放到沈星言碗里。
沈星言正埋着头狂炫饭,恨不得立刻吃完了,离开这个地方。碗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块肉,她诧异地看着顾放,顾放道:“多吃点,好的快。”
沈星言:……
我真是谢谢你。
她吃完鸭肉,又多了一块红烧肉。
沈星言:……
他是当她是猪吗。
沈星言:“别夹了,我吃饱了。”她还很应景地打了个饱嗝,顾放这才笑眯眯地停了筷子。
明璇看他们旁若无人地调笑,黑了脸,“顾放!这么多年你都不回京市,你知不知道叔叔一直很惦记你!"
顾放收敛了笑容,“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
“没有,叔叔每次去我家都会提起你,他老了很多,你们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他也是你的父亲。”
顾放冷眼瞧着她,嗤一声笑了,“老头子收买人心的功夫果然厉害,你要是来看我,我很欢迎,你要是劝我回去,还是省了这份心。”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和叔叔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年纪大了……”
顾放猛地站起来,懒得再听她说话,“我去结账!”
“顾放!”她还一口没吃。
沈星言赶紧站起来,扔给老板钱就跑,她怕再待下去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她可不想听家庭秘事。
顾放一下子拎住她的后脖领,“你跑什么?”
“我想起家里的火没有关。”
顾放似笑非笑,“这理由你自己信吗?”
沈星言才不管谎言被揭穿,气愤地拍他的手,“放开!”
顾放不松手,对着明璇道:“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拎着沈星言就出了饭店。
一出去,他就松了手,嘴角带着笑意,眼眸却深了几分。
沈星言没好气,“你要拒绝人家,也不要拿我当挡箭牌啊。”
“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沈星言不想理他,快步朝家走。
顾放闲庭信步,看似走的很慢,可他长得高,步子大,始终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沈星言回头看他,像看傻帽,“这是你的家事,你不回家自然有你不回的理由。
刚才明璇劝你,你都不肯回家,可见你跟家里的关系并不融洽。我来市局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你讲起过家里的事,我就知道这是你的忌讳,你既然不愿意提,我为什么要问,徒然惹你不痛快。“
顾放轻笑,“你倒是聪明,不像明璇。”
“她劝你回去,自然有劝你回去的理由,说不定这理由对她有好处,你回不回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所以,我不问,也不劝。”
顾放惊讶地挑眉,“你的意思是有好处你就干?”
“当然,你父亲若是给我一百万,我绑也得把你绑回去。”
顾放瞪大双眼,拍了拍额头,“亏我还以为你通晓人情世故,是个豁达的,没想竟见钱眼开。”
沈星言耸耸肩,“没有违背处事原则,又无关社会道德,只是让你回家,说出去还是我帮的忙,你父亲知我的情,不但博个好名声,还能拿到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顾放哈哈笑起来,“你的小脑袋瓜真是思路清奇,若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全力配合你,钱我们一人一半。”
沈星言比了个OK的手势,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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