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蒙德城的风车。


    慢悠悠的六角风车昂然伫立,随着湖中之城轻柔的晚风一圈又一圈转动着。自由之都的人民脸上带着轻快而美丽的笑容,享受独属于自己的夜晚。


    凯亚就走在这样的氛围中,走在蒙德城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抬手和每一个遇见的熟人打招呼。


    那些充满热情的微笑的脸一张张划过,这条路似乎也永无尽头。


    ——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他在柔软的床上睁开眼睛。


    “真是奇怪的梦……”蓝发的男人撑着头坐起,让那诡异的梦境从自己的记忆中缓缓消退,才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凯亚·亚尔伯里奇今年25岁,是个孤儿。他在东京的孤儿院长大,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扔在了东京。


    作为一个外国人,他大学毕业之后没有按部就班去找工作,而是用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开了家酒馆。


    名字叫“天使的馈赠”。


    酒馆装修的时候工人师傅闲聊一般问过他,这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他笑笑说这是来自梦里的启示,觉得很好听就用了。


    那还真是名副其实来自天使的馈赠啊。师傅一边擦汗一边笑道。


    或许吧。凯亚心想。他从小就会梦见很多东西,梦里有美丽悠然的牧歌之城,里面是善良和蔼的人们。能见到抱着诗琴弹唱歌谣的诗人和遍布城市角落的猫咪,风中还有令人沉醉的酒的气息。


    这种惬意的感觉,就像是平原上看见一株摇晃的蒲公英,蓬松的、软绵绵的、飘忽忽如同幻想——


    又或许真的是幻想也说不定。男人发出一声叹息。


    那座牧歌之城的角落,就有这么一家名叫“天使的馈赠”的酒馆。每当到了黄昏日落时刻,酒馆里往往人满为患。端坐在吧台的“他”会在这时举起酒杯,与诸多人聊聊一天的辛苦,让疲惫如烟散去。


    他梦到这里好些次,所以他想,那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如果他能让这家酒馆不止存在于梦境里就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凯亚才在大学毕业后用全部的钱盘下了这家店铺。


    而如今三年过去,这所“天使的馈赠”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酒馆了。


    “唔,今天有点起早了……”


    洗漱完之后凯亚踱步踏进起居室,电子挂钟显示此时时间为上午十点。


    作为一个营业时间在晚五点到凌晨两点的酒馆老板,一般他都会在结束营业后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休息一下吃完晚饭就去开店,或者出门采购一些需要的东西。


    但今天居然这么早……是因为早上那个奇怪的梦吗?


    凯亚拢了拢头发,当即决定不辜负这好春光出门逛逛。


    他给自己系了个低马尾,随手挑了件白衬衫,就摸起手机往楼下走。


    酒馆是三层建筑,一楼是卡座和吧台,二楼是私密性很好的包厢,三楼是间阁楼,他便装修成了自己的卧室和起居室。


    白天的时候酒馆不营业,服务生和驻唱的流浪歌手也不会来,凯亚看了看吧台架子上摆放的酒瓶品类,去地下酒窖里摸了两瓶自酿的蒲公英酒出来。


    说来也奇怪,他这个从来没学过如何酿酒的人,第一次尝试动手酿造就做出了相当好喝的酒……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人握着他的手与他一同制作一样。


    我上辈子别真是什么酒庄的小少爷吧?凯亚玩笑般想着。


    要真是这样就好啦!就不用辛辛苦苦工作了。


    男人将酒放进柜子里,随即推开门走出酒馆。


    ——


    米花町的夏天很热。


    不管经历多少次,凯亚都无法习惯这样四季温差大的环境,早几年常常一年都穿单衣导致换季就感冒,后来才学会了出门前先看一看天气预报。


    同学都笑他以前一定是生活在一个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国家。


    谁知道呢。他有记忆起就是在这个国家,谁能知道之前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好在他本身体温很低,夏天哪怕穿的稍微厚一点也不会难受。


    “虽然说脑子一热就出门了……但是接下来应该去干什么呢?”


    站在米花中央街的路边,凯亚环顾一周,还是决定往米花商场走。


    “需要买日常用品……冰箱里没有多少东西了得补充一下,要买芝士、荞麦面包、洋葱、土豆……”一边往商场走,男人一边在手机备忘录里记着。


    “然后就是衣服……”


    米花商场是个综合性大商场,而地下一层是超市。平时他买东西都是在酒馆附近的便利店,倒是很少来这边。


    推着车子从门口的日用品区走出来,凯亚本想直奔蔬果区,却意外见到了熟悉的人。


    “哎呀?这不是萩原警官吗?”


    拿着两颗西蓝花正在比较的高挑男人闻言回过头,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哇,好巧,这不是小凯亚嘛,好难得见你白天出门。”


    “哈哈,我那不是工作限制嘛。倒是你们,有一段时间没去我那坐坐了。最近很忙?”


    “可不是,刚结束一个案子,才换来三天假期。”半长发的男人耸耸肩,将右手的蔬菜放进提着的挎篮里。


    这个有着紫色眼睛的高个子男人名叫萩原研二,是个警察,目前在警视厅警备部行为分析科工作。


    ……虽然总被借调到搜查一课当一块勤勤恳恳的砖,但这家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反/恐精英。


    说起两个人的相遇,其实充满了戏剧性。


    七年前凯亚刚刚被东大录取,读的是金融。作为导师相当喜欢的学生,凯亚大一下学期就开始跟在导师身边四处奔波,积累经验的同时也在准备下个学期的实习。


    11月的某一天,他去一栋高级公寓帮导师取资料,刚进门没几分钟就遇见爆处班的警察过来疏散群众。


    出于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对公职人员的微妙好感,凯亚没顺着人流往下走,而是楼梯的转角处停下了脚步。


    也因此,他才阴差阳错救下了差点要因突然回档的炸/弹全员不幸遇难的整个排爆小组。


    至于怎么救下的……


    那说起来就有点玄幻了,连凯亚自己也没想到当时会发生这么打碎他三观的超自然展开。


    一面薄薄的冰盾拦在了爆炸与警员之间。


    那面盾如同棱镜一般,在萩原研二将炸/弹扔出去、回身整个身体都挡在自己的队员身上时*,抵消了一部分爆/炸的冲力后才破碎,也让这些排爆小队仅仅只是受到了些皮肉伤。


    最严重的萩原研二也只是背部烧伤加轻微脑震荡住了一段时间的院。


    爆/炸发生后在场的警员有一个算一个全因为冲击昏了过去,是凯亚冲上去及时把人搬离了爆/炸起火的中心区域。


    楼下等待的外围人员很快就上来接手受伤的警察,留下凯亚一个人站在公寓楼附近摊开双手怔愣出神。


    那面薄薄的、反射着阳光和火光的冰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确定就是冰盾——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实在是个未解之谜。


    他人生的前18年都生活在唯物主义世界观中,结果偶然的一次犹豫,让他的世界观直接打碎重组了。


    那是我做到的吗?我怎么做到的?


    他呆愣半天,才想起来还有文件没送,只好先收拾心情急急忙忙赶回学校,好在导师并没有因为他的迟到而责备他。


    凯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半年后这位警官敲响了他租住的公寓的房门。


    男人不是自己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有着黑色卷发的男人。穿西装戴着墨镜,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哎呀,可让我好找,我可是特意去问了那天参与疏散的警官,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半长发的男人这么说。


    他是过来道谢的。如果不是凯亚及时把他移出火场,他绝不可能只有背部烧伤。


    虽然萩原研二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从那样猛烈地爆炸中存活,但这不妨碍他在接受手术、养好伤、被幼驯染铁拳制裁之后过来感谢让他免于重伤的青年。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凯亚总是能在公寓附近的便利店看见结伴出来购物的幼驯染二人组,在一次次的相遇后他们才渐渐熟络起来,凯亚也得知了萩原因为烧伤离开了爆处班进入警备部行为分析科的现状。


    在他毕业后准备开店前,也是萩原给他支招,让他用最划算的资金解决了酒馆的装修问题。


    “真是辛苦啊,警官先生。你们忙起来可比我的作息阴间多了。”凯亚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那可不。”萩原莞尔。


    “哎,这香菇酱不错,强烈推荐。”他一边说一边摸起一个罐子在凯亚面前晃了晃。“在你没工夫准备饭菜的时候,这东西特别下饭。”


    “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吗?”凯亚面露调侃,但还是诚实地接受了萩原的推荐。


    “哈哈,我们就别在这里互相挖苦了,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咖啡厅不错,一会儿过去喝一杯?”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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