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路知许发现，自己在这个游戏中的日子是越来越难了。
随着活动开始的往后推移，似乎是各个区服参赛作品出色排名靠前的玩家们知名度也进一步被打开,较之之前和平时无二的游戏日常,现在的前几名，基本上是走到哪里都要被围观的。
而眼看全区的海选投票逐渐接近中期，所有的大投票也在一个几乎必定的道路中，渐渐演变成了“区服大战”——无论是某吧还是某博某音某书，更或者是空间朋友圈，但凡是有《江湖》玩家的地方，差不多都能看到各种被转发的活动界面及拉票动态。
就好比路知许的朋友圈，点开,那基本就是路知瑶猫猫鱼鱼乃至仙君炒萝卜丝等等间或不等都在转发的“家人们领个票帮忙投投长夜无月专区XXX！下次拼多多必帮你砍一刀！”的动态。
所谓的“亲友兄弟情”之上，还有更高一层级的“区服荣誉”。
就连她不懂的师门群里,一群师姐师妹都会张罗着给彼此投票,或者归票送给区服里排名最靠前的玩家——当然，投给梨涡那是不可能的,那可是上清的皇后娘娘,要投也是投给玄月的玩家，再说了,小鹿知知是她们的师妹,轮关系远近也该给小鹿知知啊！
诸如此类的情况在哪个亲友圈子里都在上演,哪怕不关注这种活动，一心游戏的，但只要认识的人里有一个在关注,那也少不得被拉着去投上几票——
于是乎，小鹿知知虽然人还在长夜无月的第二名,但这个“知名度”那可谓是骑着魔法扫把一样地嗖嗖嗖往前飞。
走到哪里基本都会被围观，路知许不堪其扰，烦都要烦死了。
这甚至都比他当初做指挥的时候被围观的还要多了！
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越发低调，尽量除了日常就是泡在竞技场或新模式中，连匹配排队的主城都挑在人极少的城市，坚决降低在野外或人群聚集处再被各种盯上围观，那叮叮叮的密聊是真的让人头都大了——虽然即便他不出现，但依旧会有陌生人m上门，可总归是要比别人能看到他的时候m的少一些。
无论如何，他现在只求能平稳安稳地快点过渡到这劳什子活动结束。
但树欲静风不止，虽然人人都讨厌这样的情况出现，可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却从来不小。
路知许带着小鹿知知跑每日任务，和NPC互动接取了护送物资的护镖任务，只是人才走出据点没多久，游戏界面中，就骤然弹出来好几个小窗口。
【玩家深深深情已将您加入仇人列表】
【请问是否将对方加入仇人列表】
【玩家倩女已将您加入仇人列表】
【请问是否将对方加入仇人列表】
【玩家等雪落已将您加入仇人列表】
【请问是否将对方加入仇人列表】
【玩家……】
【玩家……】
系统的提示音不绝于耳，一连数个，连成一气极其刺耳。
甚至其中还有一道“您被悬赏令追踪”“请小心”的提示混在其中——这是被悬赏了。
路知许一愣，还不待他说话，一直挂着的语音里，仙君的麦克风就已经打开。
没有留意到小鹿知知头上的悬赏令，他震惊道：“——我靠，劫镖团？”
小鹿知知和仙君的前方，赫然出现了十数个红压压的名字。
打眼看去约莫有大半个团的人，而且据红名统计显示，人数还在陆陆续续增加。
而在他们身边，已经躺下了好几个护镖途中被顺手宰了的玄月玩家了。
他们似乎也看到了小鹿知知和仙君——为什么说似乎，因为当前的几个已经骑马朝这边靠近了。
仙君疑惑：“为什么现在会有劫镖团啊？”
这种规模，一般不都是在晚上或周末时候才出现的吗，怎么会有工作日的大上午这么多人来？
感慨归感慨，疑问归疑问，他显然是没有多想的，只是顺手去帮会频道里喊了一句。
[帮会]仙君：洛华玄月的点有劫镖团，做日常可以避开这里
语音里，他又问路知许：“我们要不要先回据点里？”
路知许眉心微微蹙着，挂在这边的时候他一向不开麦，但此时，他也没打字回应仙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些人不是单纯为了劫镖来的。
而这一点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那朝着他走过来的几个人，没有第一时间就打上来，而是在附近打起了字。
混在各种乱七八糟的言语中，一个人的发言格外显眼。
[近聊]爷不饶你：妹妹，又见面了。
[近聊]爷不饶你：不是哥说你，人长得漂亮又能怎么样，当biao子不好啊，你不知道吗。
他语气熟稔，似乎彼此之间很熟悉一样，路知许一时有点迷茫，但很快，他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因为对方还在说。
[近聊]爷不饶你：上次被你带着人一起打了，还以为是你姘头呢，你也不解释，结果是倒贴啊。
[近聊]爷不饶你：没想到还是个惯犯，怎么了，放着备胎团去攀高枝，结果攀不上人家，就跑我们上清勾搭男人？
[近聊]爷不饶你：啧啧，果然不愧是玩玉心的女的，本事不赖啊。那就看看这回，人家还肯不肯来救你啰？
这是之前在小鹿知知刚入阵营的时候，来劫过几次镖，最后被受了画万古所托来帮忙、故而天降的折竹给碾压了的那个隐杀玩家。
而他口中的“人家”、路知许攀不上的“高枝儿”，也无疑就是折竹了。
这估计是后来多玩了阵营，了解得多了，所以也知道当初杀他的人是谁了——
但是，这次又是为什么找上来的？什么“跑上清勾搭男人”？
路知许拧着眉，只觉得像是雾里看花，隐约明白，又因为信息的确实而抓不住什么重点。
仙君却已经炸了。
[近聊]仙君：NC就去治，出来吓人延误治疗，懂？
[近聊]仙君：怎么张嘴就喷fen，骂谁呢？
对方人多，而且一看就是有组织有纪律来的，也完全不怯仙君这个“前指挥”。
跟小鹿知知说了几句，他们也不多话，抡着技能就冲了上来。
这个游戏不存在足以灭世的英雄，即便有人可以1打2，甚至1拖3，但是1打5、1打20这种事情还是不可能出现的。
一个团的人对上两个人，即便后边有零零散散正在护镖的玄月玩家一起对抗，也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在仙君的破口大骂声中，小鹿知知和仙君以及其他的数名玄月玩家一并变成尸体躺在了地上。
【您的悬赏令已解除】
路知许的屏幕上，系统提示还没过去，几个人朝他和仙君的方向就走了过来。
那群人走近，又蹲下，给这躺了一地的几名玩家一一塞了锁命丸。
即便是劫镖团，这样行事也太奇怪了——做事太绝了，似乎完全不介意后果，又厌恶极了这些被他们杀了的玩家。
即便是仙君，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又气又疑惑：“什么意思啊他们？犯贱来的？”
[队伍]小鹿知知：不知道，但我刚刚被悬赏了，还有仇杀。
[队伍]小鹿知知：这些都是把我加入仇杀列表的人。
路知许也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但看自己身上那已经被喂到了几十分钟长的复活时长，索性也不管了，键盘一推，把游戏画面最小化了——这个时长，就挂机等着吧。
给仙君发了条消息，路知许拎上手机溜溜达达出门了——
早些时候，室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隔壁院几个班女孩子的动向，所以就带上球拍奔赴球场去了，但路知许不感兴趣，就没跟着去。
现在嘛，反正游戏也打不了了，就去活动活动身体呗。
在球场找到了几个正展示自己“风采”的室友，路知许跟他们打了会儿球，到了中午，几人要去校外跟刚刚一起打球时聊的比较来的几个女生聚餐，路知许才又跟他们分道扬镳，自己一个人拐去了餐厅。
买饭，打包，顺带捎上一杯奶茶，路知许悠然回到宿舍，准备享用他的大餐。
“姐妹们，快看活动！”
路知许刚在电脑前坐下，都还没检查一下小鹿知知的锁命丸倒计时结束没、以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屏幕上就有语音弹窗跳出来。
他顺手点进去，路知瑶大呼小叫的声音震耳欲聋。
“惊天大消息！快看！！”或许是激动过头，她也不说是什么事，就这么一连嗷嗷了好几句。
路知许本来是不感兴趣的，正要退出语音专心吃饭，却蓦地在路知瑶咋咋呼呼的一大串碎碎念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词，退出的手当即一顿。
“…折竹…&￥@…”
活动？
折竹？
……哪个活动？又出新活动了吗？
鬼使神差地，路知许退出语音的鼠标一拐弯，打开了《江湖》官方的“爆照”活动页面，然后径直掠过虽然票数增多许多、但依旧是那几张熟悉面孔的首页，点进了“长夜无月”的专区版块里。
很快，他手就停了。
竹林中，青色缀竹纹长衫的侠士单手持剑，凌然而立。
另一边拼着的，是一张拍摄角度随意、但不管怎么看，都足以让人视线停留许久、抑或怦然心动的照片。
照片下方，是熟悉的ID：折竹。
看着那和小鹿知知如出一辙的截图一模一样的衣服及近乎隔空情侣照似的氛围，路知许还来不及厘清想法，语音里路知瑶的嗷嗷突然又拐了个弯，似乎是倒抽了一口气。
“——我靠，快上线！阵营战爆发了！”
第52章
——阵营战爆发了。
这又是什么个情况？
被路知瑶这突然的一嗓子给嗷到,路知许小幅度地晃晃脑袋，把那张虽然惊鸿一瞥但仍旧停留在脑海里的照片给晃走，动作比思想快地点开了一直在最小化的游戏界面。
小鹿知知还在躺着——是还在躺着没错。
旁的玩家看不到锁命丸的时限,并不清楚小鹿知知的锁命丸还有多少时长,估计除了开始，也没再给喂多少，但只要倒计时滚向结束，“是否返回营地复活”的弹窗弹了出来，那这个期间，其余玩家就无法再为她喂下锁命丸——
然后锁命丸的倒计时结束，就算玩家一直在挂机没回来，只要屏幕上“是否返回复活”的选项没有被确认,那角色就会一直还在原地停着，等待主人的归来。
路知许原以为自己挂机了这么久,回来将要看到情况是：时间太久,他一直没动，守尸的玩家守得没劲,也就都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然后他玩也玩了吃也吃了倒计时也结束了，就美美在这无人注意到的时刻偷偷复活,继续该干嘛干嘛。
但是,小鹿知知躺尸的周围,早已经不是他离开时候的那个样子了。
而且，还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屏幕之上，人踩人人挤人,各色技能光效乱飞，红名绿名交织混战一团,地图近聊白字与表情齐飞，简直好不热闹。
粗略一看插件统计的当前人数，路知许就知道，路知瑶那句“阵营战”不是虚说的。
这人数规模，和阵营战也差不离多少了。
路知许瞠目结舌。
千算万算，他愣是没算到，这个“阵营战”会在自己尸体上举行；更没算到，这个“阵营战”会与他有关。
目瞪口呆之余，路知许手快下意识点了回营地复活，光华闪过，小鹿知知的身影出现在了复活点。这里现在聚集着很多的玩家，来来往往，看起来都是行色匆匆。
不知道是谁最先看到的路知许，近聊频道的白字中，突然有人惊喜发声。
【小鹿知知回来了！她复活了！】
周围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随后，又是一连串的问候。
诸如“小鹿你别怕我们替你讨公道”“他们上清欺人太甚”“我们也不是软柿子”“真以为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了吗”云云的内容层出不穷。
路知许抓了把头发，散落的前发遮了点视线，被他嫌弃地直接捋到后脑，多少还有那么一点摸不着头绪，但挥之不去的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清晰。
他停顿了片刻，一边努力在附近人的围观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接选择下线遁，一边开了麦克风：“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打起来？谁带头打的？现在谁在指挥？什么阵……”
问着问着，他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干脆没了声。
——好像问得有点多，路知瑶能知道这么多问题吗？
果不其然，路知瑶已经大大喇喇地回应了：“不知道啊！”
她道，“我也是刚上线，就看到世界上正在刷什么‘第二次江湖大战’的，帮会里也都在喊着去打架，我就知道了呗。”说完，又神秘兮兮，“不过话说回来，哥，你觉不觉得折竹那个参加活动的截图有点眼熟啊？是不是跟你——”
似乎没想到她话题跳跃度这么大，路知许差点被自己呛到，十分无情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我为什么会知道，别太八卦，鼻子会变长。”
“噢……”也没反驳她哥鼻子长的那是说谎，不是八卦，路知瑶只讪讪，“还以为你们约好了一起参加呢……拍得跟情侣照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路知许被她的碎碎念嘀咕得眉心一跳，一股没什么缘由的心虚油然而生，只是还不等他捋清是为什么，叮叮的提示音中，新的成员加入了这个语音通话。
“瑶瑶——知知哥火了！！”一进来，那声音就亮了嗓子，随后才发现路知许也在里边挂着，顿时嗓音一飘，“……啊，知知哥，你也在啊，哈哈……”
是骑猫的鱼。
路知许心头那股萦绕不散的不妙预感愈来愈浓，他温声跟骑猫的鱼打招呼，又问：“你刚刚说，我怎么了？”
“哥，你难道还不知道呀？嘶……”骑鱼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了进来，语气夸张，“天啊……这是什么无妄之灾飞灾横祸锅从天降路踩狗屎倒霉透顶啊！”
知道？知道什么？
路知许表情逐渐凝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与自己相关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她俩一唱一和，路知瑶也好奇了起来，胃口被吊得足足的，催促道：“到底怎么了？快说快说！”
骑猫的鱼长长叹了一口气，咂嘴：“知知哥啊，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成为阵营女神了。”
路知许：？
骑猫的鱼和骑鱼的猫俩人搭伴，拼拼凑凑把这事情不掐头不去尾但尽量简单地概括了一遍。
一切的起因是某吧平台，长夜无月的区服吧中，出现了一条新帖子。
发帖日期很新，大约是昨晚半夜发出的。
帖子标题是：四字叠字那个女玩家，背地里勾引别人男朋友很好玩吗？
“很炸裂吧？很炸裂吧！”骑猫的鱼声音都是高高扬起的，“让人一看就很有欲望点进去吧？这可说不定是什么大瓜呢，这还不够吸引人的吗？那我当然也‘啪’地就点进去了！然后点进去之后……”
骑鱼的猫语气沉重：“我们能想到的是，只看标题就这么炸裂了，那里边的内容肯定更炸裂。但万万没想到的是……”
该帖子从标题到内容无不炸裂，且主人公还疑似就是她们认识的人——
帖子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讲述内容的，用楼主的话来说，是：我闺蜜最近很烦恼，她男朋友好像被绿茶勾引了，纠缠不休，她发现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来找我诉苦。听完我就受不了了，她性格善良，不忍心说出来，怕让那女的挨骂，毕竟那女的最近挺火的，但我这暴脾气可忍不了，只能亲自来替她讨个公道了。
然后帖子下边洋洋洒洒缀了些她善良又可怜的闺蜜是怎么在平静的生活中发现“蛛丝马迹”并抓住那位“绿茶”狐狸尾巴的经过。
全帖字数不算多，放出来的内容也不多，但附带了一些被马赛克了ID后的一些截图，其中有聊天截图，还有视角远远的角色截图，后者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为情所困苦恼至极的小女生“跟踪”男朋友时偷拍下来的一样。
一句话总结：楼主的闺蜜和男友感情被第三者插足了，即便楼主闺蜜百般忍让，依然敌不过对方纠缠不休，不肯放手，让她现在很痛苦。
而全帖看起来对涉事人的隐私保护得也很好，全程都没出现过一个当事人的ID，都被各种马赛克掉了，唯一主动透露出来的线索就是，那位“绿茶”的职业是玉心，ID四个字，且其中存在有叠字。
即便信息这么少，但如果把范围缩小在长夜无月本服，再往小了缩至玉心——据说帖子发出来没两个小时，长夜无月的各种榜单就已经被好事的吃瓜群众扒遍了，其中的玉心玩家尤为受到关注，在榜单上几乎是被从前排一直扒到了数千名之后。
四字叠字——这或许还不足以帮吃瓜群众们锁定目标，可很快就有热心的长夜无月吧友们在帖子里指出，楼主放出的其中一张截图里，那个远远的、看起来几乎都糊成一个小青团的女角色，身上穿的似乎是银峰翠隐。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
这衣服在游戏里拥有的玩家不能说是很稀少，也绝对的是少之又少。而在“玉心”“四字ID”“有叠字”的、又“拥有银峰翠隐”的范围中，第一时间涌上不少人脑海里的ID，恐怕都是那一个。
之前的818什么的被波及带上去之类就不说了，只说最近那个大火的爆照活动，某位玉心玩家不就高居长夜无月本服榜二？帖子里可说了，“毕竟那女的最近挺火的”——
长夜无月的玩家，谁还没见过小鹿知知那张照片的？
要知道，在她本尊照片的旁边配着的角色截图，上边小鹿知知穿的就是这一身银峰翠隐！！
ID四字，有叠字“知知”，是玉心，更有银峰翠隐！
一时间，所有吃瓜群众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鹿知知身上，其中怀疑大过考量。
这种种元素单个拎出来的确算不了什么稀奇，但加在一起可实在罕见，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她了吧！
原来小鹿知知是这样的人？
那截图上都说的什么话啊，大半夜的跑去找人家男朋友，还黏黏糊糊说什么“哥哥带我打打竞技场嘛”“下次去哥哥的城市出差，哥哥能见见宝贝吗”之类的话……
明明长得清冷又御的，看不出来竟然是个这样、这样，这样……呃，豪放的？
羡慕那位尚且不知道是哪位“幸运男士”的同时，无数敌意和指责也朝小鹿知知冲了过去。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那楼主在猜测其他人的评论下回了不少“别乱猜”，到了提名小鹿知知这里，全程不发一言。
这不就是默认？
路知瑶：“……噗。”
路知许听得嘴角抽搐，但还没忘记最重要的：“那跟阵营女神有什么关系？”
猫猫唏嘘：“那就得问我们竹神了……这可是他宣的战！”
第53章
“怎么突然要打架了？”
画万古被一个电话急匆匆叫上线的时候,兀自一头雾水。他学校最近事情有点多，搅得忙忙碌碌，对游戏相关的消息关注得自然也就没以前多了,所以这会儿完全是处于一个茫然状态中的。
他进到了玄月常被用来打阵营战及发生大规模冲突时用以聚集带团打架的语音频道中,而这里，也正“叮叮叮”源源不断地往里进人。
麦上的折竹声音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在线的，洛华集合。”
画万古更迷茫了。
“……我去。”
call画万古上线的炒萝卜丝没在麦上。
他虽然经常跟这些指挥们混在一起玩，但他毕竟不是指挥，没带过什么团，用他的话来说，叫“志不在此”,所以在这种时候，他跟一进来就自动上麦了的画万古不一样,也自然是不去搞什么特殊的,就一直在人群里听着。
故而听到麦上的画万古这一问，炒萝卜丝只能给他发私聊来解释。
炒萝卜丝：看扣扣。
画万古关了麦,调出扣扣,两人的聊天框里，炒萝卜丝发来了一个链接,点进去赫然是那个“背地里勾引别人男朋友很好玩吗”的帖子。
除了这条帖子的链接,还有另一个链接。
画万古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帖子的内容,退出帖子时，脸上的表情已然变得严肃。
画万古：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些人
画万古：这是要搞小鹿吧？整这些脏水，不够上台面的。
小鹿知知但凡在线,基本都是跟他们一起玩，又有个那么粘她的仙君在,日常也都黏在一起，除了打阵营战的时候小鹿会自己玩一下，其余时候哪个身边没人的？怎么会跑去跟别人男朋友“腻歪”？
而且那图上的聊天截图的语气……呃，跟小鹿知知说话的风格不能说不像吧，只能说一点也不搭边。
除了那张似是而非的远远偷拍，到底哪里能“锤”了这位“绿茶”是小鹿了？完全的误性引导啊。
画万古无语：造谣真是不要成本啊。
炒萝卜丝深有同感。造谣，那可不就没成本吗？空口白牙，一张嘴，就足以让小鹿知知名声臭掉。
真的是太恶毒。
他道：你再看看另一条。
画万古依言点开第二条网址，入目是排排排列整齐的图片，最上方的标题处写着“长夜无月”几个字，不是官方的那个爆照活动又是哪个？
阿炒给他看这个做什么？是要他看什么？这跟小鹿的事有什么关系？跟今天的冲突又有什么关系？
他压下心中的疑问，看向这见过好些次的熟悉的页面，但只一眼，他就拧起了眉。
这里变得熟悉又不熟悉了。
——熟悉的是，上榜前几的依旧是那么几个人，高挂榜首的依然是他的那位前女友；不熟悉的是，第二名虽然仍旧是小鹿知知，但她和第一名下方的票数统计，差距已经大了不止之前的一倍，而是数倍有余。
且在票数的旁边，代表“踩”的那个朝下的大拇指图标上，小鹿知知那里的数字已经跳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值。
炒萝卜丝的新消息又跳了过来。
：你觉得？
画万古拧眉，目色沉沉。
他不知道该不该那样猜、会不会显得像是被偏见左右了思维，但……不管怎么说，小鹿知知被这样泼了一通脏水，原本看来是毫无道理的，没人会因此得力，但现在看……获益最大的是谁？
画万古心底一片冰凉。
炒萝卜丝：竹估计也发现这一点了，看到帖子也比咱们都早，所以他昨晚也参加这个活动了。
炒萝卜丝：我看了他那个图，跟小鹿知知看着像情侣款，衣服也是同款，估计就是为了侧面替小鹿知知正下名。
炒萝卜丝：就算不是谈对象，俩人多少总也是有点关系的吧？跟竹子在暧昧或者什么的，怎么会看得上别人，又对别人起什么心思？
画万古猛地回神，这才发现遗漏了什么，他揉了揉揉眼睛，有点迟疑：……什么？
折竹？小鹿？情侣？
……啊？
什么？
谁跟谁？什么情况？
炒萝卜丝：你没发现吗？竹那照片和截图一看就是特地选的啊！
炒萝卜丝：唉，你说说，他暗恋人家，也不敢跟人家说，只敢用这种小手段暗搓搓搞点事。
画万古：……等
炒萝卜丝才没等，他甚至发了个语音条来。
“今天也是，仙君群里说他们护镖被劫还守尸了之后，竹立马就组织人去替玄月站场子了——你说说，他那能是为玄月站场子吗？之前每次不都是指派不懂或者其他人去么，不是正式的战场，他不都懒得自己去的？”
似乎是终于找到人八卦折竹的感情生活了，他说得兴致勃勃，有种全然不顾听者死活的畅快，“你猜小鹿知道不知道我们竹子的用心？不过我偷偷告诉你啊，那个‘疑似小鹿知知和别的男人’的合照上，那个男的，我看着吧……总觉得像是梦剑！”
什么？小鹿和仙君护镖被劫镖还被守尸了？
这当然得打回去啊。劫镖就劫镖，算是正常的，但是你劫镖还守尸就是故意欺负人了，谁能忍？
听到这儿，完全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只能是机械地听着炒萝卜丝说话的画万古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场“阵营战”了——
小号或者是其他做任务的人被对立阵营欺负了，作为阵营中比较大点的帮派的管理者，肯定都是要带人去帮忙争口气回来的；而这种基于阵营之上的玩家冲突，往往最容易演变成为大规模的阵营冲突。
但是，但是……
等等啊，什么折竹暗恋小鹿都放到一边——
“梦剑？！”
为了表达自己的震惊，哪怕只有这两个字，画万古也发了条语音给炒萝卜丝。
炒萝卜丝明显很满意他这个反应，语气中都带了点隐晦的骄傲：“是啊，怎么样，我的眼睛就是显微镜吧？我跟你说啊，这个发现我只告诉了你跟竹！”
画万古一抿嘴，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如果那男的是梦剑，那这位发帖人口口声声喊着的，声称男朋友被绿茶勾搭、自己被欺负了的“闺蜜”……又是谁？
能是谁？
锁上手机丢到一边，画万古戴上耳机，又一次开启了麦克风。
“我来了，什么情况了？我进图了，暂时还没队伍的兄弟们点我进组，点我进组，我是画万古，给我加个焦点，点我进组——”
折竹道：“冲了几波。”算是答他的问话。
画万古点点头，洛华地图，一波又一波玩家复活聚集的玄月复活点中，近聊频道里不住地有玩家们在刷消息过去。
【兄弟们，上清欺人太甚，劫镖杀人就算了，还喂锁命丸守尸——】
【埋了他们！！】
……
其中，间或也夹杂着个别cue到小鹿知知的消息。
【可是他们杀的不是小鹿知知吗？小鹿知知做小三，被杀也活该啊。】
无论是吃瓜群众真心疑问，还是有心者估计开小号带节奏，这种问题都没有被周围的人当回事。
【屁！他们为什么杀人我不管，但是我兄弟被杀了是假的？】
【我亲友也是。仇杀他们的目标就算了，无差别杀人，这太嚣张了吧？真当我们好欺负？】
……
其实对于玩家们而言，究竟是为什么开打的并不重要，哪怕是两边都在采集马草或者抓宠物，只要冲突一旦起了、且愈演愈烈了，那就是两个阵营的事情了。
只要冲突起了，那就是你们阵营在挑衅，那就要打——更别提是今天上清这一波人来的时候那样气势汹汹了，高调又招摇，波及了不少人。
工作日，白天在线的人终究还是算不得多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接近于下班时间、再到暮色渐渐四起，《江湖》的虚拟世界中，这场战斗也越打越大。
路知许从那会儿回来复活被“关爱”了不得不仓皇下线遁之后，就一直没再上线。刷了刷818帖子，又零零散散吃了点边角的瓜，去召唤师峡谷冲浪了几局，又去跟人拼了会儿枪，最后一直到吃了晚饭，才悠悠又打开那个让他成为“阵营女神”的帖子，琢磨起了其中贴上来的几张截图。
聊天记录不是他。
这是只用一眼就能确认的，然后……就是那让“这位绿茶是小鹿知知”这件事被“锤”了的终极证据——角色截图。
那衣服确实是银峰翠隐没错，路知许对这件衣服现在可谓是熟悉得很了，看了看就很清楚了，而且这个女角色也确实像是小鹿知知。所以路知许现在要看的不是这个，而是——
那个在女角色身边站着的，那位所谓的被勾搭的“男朋友”。
依靠自己不算太好的视力仔仔细细辨认了一会儿，路知许唇角不知不觉间朝下抿了个弧度，眼帘微垂，遮住了那双漂亮、素来有神的眼睛。
宿舍内有点暗的灯光下，他显得有点落寞，和……几乎于无的伤心。
沉默了一会儿，他顺手存下那张截图，登上了阔别已久没上过的语音软件大号，调出了一个列表。
手指微动，两条消息发了出去。
知是你父不：图片.jpg
知是你父不：你怎么说？
对话框上方，代表对方状态的地方很快亮起了一行字。
【对方输入中……】
只是输入了很久，也不见新消息。
路知许极有耐心地等着。
良久，一条消息才姗姗来迟。
梦剑：……真的是你。
第54章
梦剑说：真的是你。
“输入中”的状态保持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只有这么寥寥几个字的回应。
但只此几个字，也不足以够路知许读出他其中的情绪。
他刚刚到底在想什么？想小鹿知知终于肯承认自己是小号了、想这一番逼迫似的泼脏水的操作终于迫使路知许不得不亮出自己的身份了、还是在想别的什么？
路知许猜不出。
但他本能地，还是询问了梦剑一句。
知是你父不：这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一次,梦剑的消息回得很快，完全不像一个正在指挥大规模冲突战斗的指挥该有的回消息速度。
梦剑：劫镖的事还是现在阵营战的事？
很快，他又继续跟上。
梦剑：劫镖的事，你不是说过吗，阵营是双方玩家的玩法，起冲突是很正常的，玩家之间的打打闹闹完全没必要去事事干涉，不然不仅会引起反弹,还会让我们指挥显得是多管闲事、太把自己当回事吗？
梦剑：所以他们劫镖也很正常吧，只不过是恰好劫到你头上了而已。
梦剑：还有这次的冲突,这不是玄月先挑起来的吗？
梦剑：这本身就是玩家之间的争斗,我们不应该介入的，这也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不是吗？
梦剑：折竹二话不说就带人扫了洛华的图,又埋了上清复活点，这难道我不该组织人打回去、就由着他们被欺负？
一条接一条,虽然没有什么极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还很有理有据,处处透着斯文和条理，但可以看出来的是，梦剑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抹之不去的怼弄。
也是,当初他在有帮众找上来说被劫镖了希望帮会管理出面帮他们打回去的时候，梦剑总压不住那熊熊的正义之火,没少出面帮忙，从而导致原本只是小小的劫镖和野外杀人事件、最后都能演变成双方阵营的团战摩擦，那时候他就没少被路知许以“少干涉玩家们正常摩擦”“帮会是阵营排名帮会一举一动都干系着阵营动向”“别太把游戏当自己家的了”等理由说教，现在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当初说教他的人赫然变成了“被欺负”的主人公，而对方阵营，正为了这“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在大肆挑起纷争……他的重点已然跑偏，也很难不跑偏。
只是，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是装傻还是充楞，对那张小鹿知知和梦剑站在一起的截图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路知许发过来的图只是作为一个打开他们两个这次交流的引子而已。对此，路知许也没多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把上边发过的那条截图又一次拉进对话框，转而再去群消息记录里把她们发过的、那条有关“绿茶勾搭有妇之夫”的帖子链接也粘贴了下来，一并发了过去给梦剑。
这么个动作结束，一直有消息弹出的对话框陡然安静了下来，连带对面一直在“输入中……”的状态也凝固住不再动。
估计是看帖子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消失了一会儿的人才再次出现。
梦剑：……你想说，这是我发的帖子吗？
梦剑：这不是我授意的！！
他本来就不是傻子，更别提还是这似是而非的帖子中那“疑似”男主的另一位主人公了，对于帖子里所谓的“锤”，他可谓是再了解不过——其中有些聊天截图确实是他和小鹿知知的，但那些跟“劈腿”“勾搭”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啊？只稍稍一思考就能得出这是在凭空泼脏水了。
而看完了帖子，梦剑也才终于明白，路知许宁肯不再藏、撕破马甲也要来找他的缘由了。
不是什么质问他为什么上清的人要埋他、他们双方要打架；也不是什么为了身为前上清指挥、反而被自家人埋了所以要来诉说委屈——他确实是来质问的，但问的是另一件事、一件从影响上来说或许不是太大，不足以跟两个阵营那么多玩家相提并论，但性质却要恶劣得多的事。
想明白这一点，梦剑的条理荡然无存，连文字都透着些急迫，像是急于证明什么。
梦剑：我说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你信吗？
路知许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眼帘依旧垂着，稍长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暗影，像蝴蝶，遮挡情绪。但那紧抿的唇角却蓦地一缓，小小地透出了一些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愉悦来。
他没有停顿，手指动得飞快。
知是你父不：好的。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似乎他只是从梦剑嘴里要个答案而已。
但很显然，收到这两个字的人在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却不怎么轻松，因为那边的消息也很快就发了过来。
梦剑：给我半个小时！
梦剑：半个小时后，一定给你个结果！
对此，路知许不置可否，姿态放松，已经准备“X”掉对话框退出软件了。
对他来说，知道了这件事不是出自梦剑，听到梦剑亲口说出不是他做的，就已经足够了，其余什么解决不解决的，完全不重要。
梦剑：就交给我这一次，肯定让你满意
梦剑：好吗？
退出软件前，梦剑的又两条消息跳出来，其中迫切之意可见一斑。
路知许动作一顿，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虚拢了一下十指，复又松开，慢慢敲出两个字符过去。
知是你父不：ok
最小化软件，路知许登上小鹿知知常用的语音软件账号，从默认挂机的频道退出来，回到列表找出了玄月的阵营频道，点了进去。
一进入频道，属于仙君的嗓门就充斥了两个耳朵。
“嗷！他们指挥不见了，估计回去复活了，天降机会啊这是！兄弟们，爆发准备好啊，跟我一起冲——321开爆发给我群起来！！奶妈大加减伤交禅宗群起来群起来——！！”
路知许嘴角一抽。
从回归游戏以后就一直没来凑过阵营战的热闹，自然也是头一次听到仙君在这边带团……谁一天天抱怨着不想给玄月带团觉得自己背叛了组织背叛了人民的？现在在这儿群群群的，不是打得挺嗨的？
画万古带团的时候不是个寡言的人，这会儿声音都被吱嗷吱嗷的仙君给盖了过去，只能充当背景音，足见这人情绪现在有多激动了。
——至于其他在公众面前本来就话少的人，嗯，嗯，就是说那谁，声音当然更是听不见了。
听了两分钟，判断了一下情况，发现上清那边似乎是真的出了点什么状况，指挥们集体挂机，断网了一样，路知许猜测可能是梦剑下达了什么命令，比如开个小会什么的——心里大约清楚，但他没有选择上游戏，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社交软件，从好友列表里调出一个甚少点击过的头像。
小鹿知知：谢谢。
发出这两个字，路知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附带一张表情包过去——他最近几个月的表情包都是为了cos女生而从网上找的萌哒哒的表情，发过去怪奇怪的，他可没忘了，折竹这厮“疑似暗恋小鹿知知”的事，再造成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等待回应的时候，路知许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怎么说，折竹这“找场子”的举动都是为了他，为他出气，所以就算这人等会儿万一再嘴贱，或者其他什么的，他也要忍！为了表达感谢，忍常人所不能忍，也是应当的。
等待的时间没有太久。
堪堪不到一分钟，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路知许点亮屏幕，看清上面的字后，眼睛不由地微微睁大了些。
折竹：不要放在心上。
折竹：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折竹：我们都知道不是你。
这是……
在安慰他？
路知许诧异之余，又觉得心里有点奇怪，忙摇了摇头，喃喃“他暗恋小鹿知知”“示好是难免的难免的”自语了片刻，才镇定地拿起手机回消息。
小鹿知知：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小鹿知知：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们说几句也影响不了我什么。
小鹿知知：就是害得大家都被连累了，闹成现在这样，怪麻烦你们的。
他只是诚恳地道了谢，没有说什么“要不别打了吧”这种近似于天真的话，冲突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几个别人的冲突了，对于这一点他清楚得很。
只是这场两个阵营之间的冲突不管到最后怎么收场，作为事件导火索的他都少不得要被人调侃一句“阵营女神”，能引起两个阵营的矛盾，不是祸水是什么？
一想到这儿，路知许又有点牙疼。
折竹：不麻烦。
折竹：虽然清者自清，也不代表不会被影响心情。没人愿意随便被人泼脏水，你也一样。
折竹：何况，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一点代价，长长记性，才知道下次不该这样做。
折竹：放心，谁也不能平白欺负了你。
——噗通，噗通。
路知许怔怔地看着那几行字，眼睛睁得极大。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一点，一下一下，变得清晰且巨大。
虽然清者自清……也不代表不会被影响心情。
明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文字，路知许却仿似能听到那人的声音在同步播放一般，一字一字，清泠泠又濯濯地念着这些字眼。
你也一样。
路知许眨了眨睁酸了的眼。
他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些女孩儿们会对这人吹捧备至了。
哪怕只是在示好，也足够贴心，足够……
称意了。
第55章
说是逃避也好,说是不在意也罢，路知许放下手机后，始终没有选择上线。
游戏里的一切虽然说看似与他有关,但实际上发展到现在几乎是没什么关系的,而且他也完全不在意——从跟梦剑交流过之后，他就不在意了。
但是就像故事中即便主角临时不在，也依旧会沿着既定的轨迹继续发展一样，他不上线，游戏里的一切也不会就此停止。
……
上清的散人玩家们从刚刚就发现，自己跟着一起冲的大团已经不动了好一会儿了。
原本大家都在听从指挥的指示转点对冲，他们这些没有团队的、普普通通的散人玩家们即便嫌麻烦不加入阵营语音频道，也能根据游戏里大团的动向决定往哪里走,从而跟着混一些击杀对方阵营人头的积分——每一次的阵营战，都是刷击杀积分的好时机；但是没想到这些大团们不知道从哪一波的对冲复活开始,就没什么作为了,要么是踩着轻功飞得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的，要么就是看起来呆子一样原地挂机的,像是失去了头领带队的群羊,无所适从，搞得他们也不知道该跟着往哪里去了。
那些玩家当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因为他们的指挥被临时叫走了。临走时也没忘了跟大家伙交代,要众人先原地等着,或自由行动，他们很快就回来，估计也就最多五分钟。
——毕竟人人都知道,打团是关键时候，就算老大有什么事要把他们叫走,也就不过说几句话而已，阵前就是最大的事，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大的？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几位堪称上清现在阵营中枢的玩家一走，就走了足足二十分钟……也还没回来。
原本有序选择在原地等待的上清玩家们越来越多地选择“自由活动”，凭自己的能耐几人成团地去在地图寻找玄月的玩家打架、然后在跟玄月的玩家碰到的时候，被对方有组织有规划地毫不客气地轻易地剿灭，再度复活回到出生点、然后继续外出——
不知不觉间，不止是玄月的玩家发现了，就连上清的玩家们也都慢慢回过神来，洛华这张地图里，似乎已经成为了玄月对上清单方面“剿灭”的扫图现场。
指挥呢？
【我们的指挥呢？】
指挥去哪里了？
不仅游戏里指挥的角色们不再动弹，就连指挥作战的语音频道里，一直活跃、此刻更应该充当带头人主心骨司令塔的指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没了声响——不是一个两个没了动静，是所有的今天聚集在这里的都没了动静。
……真奇怪啊，还从来没有哪次阵营战\\大规模阵营冲突的时候发生过这种事。
他们刚刚说离开一下是吧？
那怎么还不回来？
散兵对阵团队，这要怎么打？？
如果指挥不回来，就这么零零散散地继续打下去，那他们大家伙的，不就成了对方移动的积分点吗？
ATM机啊？
眼尖心思活泛的一些玩家在“寻找指挥踪迹”中发现，他们的指挥也并没有离开到哪里去，而是还停留在阵营频道中，只不过换了个子频道而已。
——在上清阵营频道的子频道列表中，所有人都停留的大频道下方，有一个被折叠起来的、上了锁的，叫做“会议室”的小频道。
其实这里原来不叫会议室，而是一个什么“战备议事大厅动员屋Fight！”的、看起来有点乱七八糟的儿戏的频道名字，只不过在那个人走后，这里的一切基本都被改变了，这么奇怪的频道名当然也就不复存在。
从刚刚起，所有消失不见的指挥们就都出现在这里。
“会议室”中，气氛空前凝重。
即便这场突如其来的“会议”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这里依旧是一片凝重。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外边正在发生着亟需他们去主持的紧急事情的情况。
列表中，所有人挂在这里的人名字面前的小喇叭都微微闪动着，这意味着他们的麦克风都是打开状态，但小绿灯一闪一闪，或呼吸或抽烟等细小的声音从中传来，却没有一个人讲话。
只有一人例外。
那人名字前方的小绿灯不住地闪烁着，证明这里的声音最多、频率最大。
而众人的喇叭里，正接收着那里传来的所有声音——是啜泣。
断断续续、又接连不断的。
时不时会夹杂着几句含糊不清字节的，听起来委屈至极的啜泣声。
“……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吃醋了……哥哥……你要信我啊……”
/
“开会。”
把和路知许的聊天框缩小，梦剑神色骤然变冷，他点开列表，对所有在场或不在场的指挥们统一群发了消息，然后就从最上的指挥频道跳到了“会议室”，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没有留给任何人提出疑问的机会。
梨涡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她刚刚正在上边带着奶T团作战，接收到梦剑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就在麦里直接问了句怎么了，但可惜的是对方很快就跳走了，根本没听到她的疑问，而发出去的文字版询问更被直接无视，无奈之下，她只能一边安抚着团队里询问她“什么怎么了”的团员们，然后细细交代了让大家先等她一会儿，现在“管理层”有事所以她要暂时离开一会儿云云，然后才跳转频道。
至于“集体会议”中久拖不至什么的，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需要担心的事，反正也没少做过，还能变相跟众人提一下自己的身份。
梦剑是她的男朋友，去晚一点又有什么的，她可是指挥夫人。
只是，当梨涡跳进频道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齐刷刷到场的人中，没一个说话的。气氛沉静到了一定的程度。
她不由地有些奇怪：“什么事啊？都这么沉默，没事的话大家散了吧，上去继续带团，那边急着呢。”
众人无声，也没动作，梨涡皱了皱眉，正要催促，却听得梦剑突然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让她感到陌生的情绪，似乎是讥讽，但又似乎是她感觉错了。
“我人还在这里，一句话还没说，这说走就要走了？我倒是奇了怪了，这上清的总指挥，什么时候换人来当了。”
梨涡一顿。
刚刚一直在打团，搞得她都没能带人埋小鹿知知一次，想到前不久收到的“小鹿知知回复活点”了的消息，她不由地有些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应道：“怎么会呢哥哥，你一直是上清的总指挥呀，这个担子除了你谁还能担呀？你们说是不是啊？”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以往总会附和她、绝对不让她的话落在地上的那些人，这会儿没一个搭腔的。
这让梨涡心里陡然一突。
这些人都不搭话……现在梦剑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这里阴阳怪气，难道是真出什么事了？
……他们刚刚说什么了？
头一次，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定要拿架子最后一个到场。
却听梦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情绪难辨。
“听说，我是被勾引出轨劈腿的渣男，你伤心难过无人可依？”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来，总觉得有些挥之不去的讥诮。
而听清他在说什么后，梨涡登时如坠冰窟。
“什……”
梦剑是个三次元很忙碌的男人，是个上班族，虽然身居管理层，但因为是家里的产业，所以总要多上点心，即便他总能在工作日玩游戏，也不代表他有十分多的精力——一个游戏就已经花光他所有业余时间了，所以他根本不是个会关注游戏以外平台的人。
之所以选择去某吧发送帖子，除了这里用户广多外，也跟他们清楚梦剑不会去逛这些有关。
但他现在知道了。
是谁发现了那个帖子的男主人公是他、然后来告密的吗？
不应该，不应该……
梨涡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想法。
小鹿知知的衣服很好认，那毕竟是副本掉落的，概率本来就低，再加上那些给出去的限制，很容易就能锁定到她身上，可是梦剑的外观都是常规的商城搭配，就算有限定外观，那也是常见的，拥有者绝对比副本掉落的要多，帖子里也没有任何关于他身份的信息泄露出去，根本不可能有人仅凭衣服就看出来那是梦剑啊！
等等，等等……让她捋捋……
了解他们之间的事，又能认出图片上那一堆糊成一坨的像素点是梦剑的人……
——这种人并不是不存在！
脑中思路骤然明晰，梨涡咬住了嘴唇，美眸含怒。
……小鹿知知这个贱人。
小鹿知知认得出自己，就自然也认得出跟自己一起的人是谁。
这摆明了就是小鹿知知不服气自己被搞，特地回来搞她的！
这个贱人，万古那个老好人会替她说话也就算了，这女的竟然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折竹替她那么出气，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把手伸到她身边来——
梦剑对她几次三番嘘寒问暖，甚至还多番被拒绝也依旧贴上去，这不是她在钓鱼又是什么？！
结果现在又用这么恶毒的手段阴了她一手……她还真是没想错，这女的果然不是个善茬！
想通这一点，梨涡反倒没那么慌张了，她深呼吸了几次，又带上了笑，语气温柔，款款开口：“啊？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呀。”
梦剑也笑：“有人和我说，那帖子是你发的。”
“你的嘴里、你对我…有一句实话吗？”
第56章
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你对我有一句实话吗？
这话不可谓不重,只把梨涡听得脸色一白，刚整理好的思路又在瞬间全都乱了套。
梦剑还从来没对她讲过这样重的话，从来都是包容放纵大过一切,她要什么做什么都随性惯了,也没想到你会有被他这样疾言厉色质问的一天，一时间呆住了。
“哥、哥哥……？”她有点被吓到一样喃喃出声。
梦剑这次却好似铁了心，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一样，笑容落下，冷声道：“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你现在只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梨涡渐渐回过神，声音里有些惊慌：“是我发的帖子……这是谁说的？小鹿知知吗？哥哥,这是在污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语音中并不止有他们两个人,但其他的几位指挥这个时候都仿佛成了透明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来，完全像是没这个人一样,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把位置都让给了这小两口。
梦剑一直没说话，频道中,只剩下梨涡一个人的声音。
“咔哒。”
她的解释中,打火机的声音响起,梦剑似乎是点了支烟，他的声音里浸着冷漠，但无人可见的眉宇间却满是失望：“……既然这样,那接下来你就不要再带团了，安心做你的指挥夫人吧。”
“那怎么行？！”梨涡失声,“我还要——”
“你还要什么？”
梦剑拧眉。他原以为他和梨涡之间是没什么隔阂的，互相了解的，却不曾想她从什么时候起成了这样子，连做错了事都不肯认，一味地只知道甩锅。
小鹿知知……呵，小鹿知知。
小鹿知知是谁？他怎么可能来编排她说她的坏话！要想说还用等到现在吗？
梨涡此时也慌乱不已。
她还要带团的，她要做指挥的，她要呼风唤雨，要众人瞩目，要——
她身为阵营一把手的女朋友，这些日子的说一不二，已然让她走路都是飘的了，男的捧着她女的得罪不起她，比之前那个不解风情的死直男在的时候好太多了，眼看着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畅快、结果现在梦剑说，不要她带团了？
这岂不是要禁止她再触碰阵营的管理权？
阵营夫人连带团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她的男朋友身为一把手，都要处处收到掣肘的话，那不就是说明他不疼她？她不受宠？别人岂不会笑话死她？！
——那怎么行呢？
梨涡心神俱震：她可以自己不愿意，却不能没有这个权利啊。
梦剑他……怎么可以？！
她倏地抬头，望着频道中其他几人，那些平时跟在她后边吹捧的人，那几个还给她出主意的人，怎么这会儿一个也不吭声了？
等等，在她来之前，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梦剑口中的“有人告诉我”，真的是小鹿知知吗？
不，不……除了小鹿知知，还会是谁？这些男人吗？他们会“出卖”自己吗？没有必要吧？出卖自己讨好谁啊，没这个可能啊。
“怎么不行？”梦剑反问，“你当初不是说，只要做我女朋友，能够每天陪着我就足够了？”
梨涡语塞：“是，我是这么……”
“那为什么不能放下指挥权？”
“因……”
咄咄逼人的话锋过去，梦剑叹了口气：“你要搞明白一点，宝宝，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坦诚相待的前提下。”
他碾灭烟蒂，掐了一把眉心，道，“当初你要来上清，我支持；你要……我也可以当做没看见；连你在阵营战时期去打本我都二话不说替你兜着，管理的权利你说碰就碰，命令你说下就下，这次的冲突也是你全程在管控——你哪里是指挥夫人啊，一把手都绰绰有余，我对你这样，能给你的都给了你，可结果呢？”
这有些话原本不适合摊开在台面上说的，但话赶话到了这里，也就没必要再掖着，梦剑声音中满是疲惫：“结果你去跟别人编排我是个劈腿男，是吗？”
“不是的……不是的……”梨涡连连否认，气息带了明显的颤抖，蓦地哭出了声，“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想明白了，不管是谁，梦剑现在都已经认定了那帖子是她发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这几个男的多嘴，或有意或无意泄露了出去，她现在如果一味否认，是不行的，只会让梦剑对她越来越失望，那就只能承认了——在把坏印象降低到最低的情况下承认。
她哭道：“我看到，你大晚上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打竞技场，明明我竞技场也没毕业，你还邀请她一起吃鸡，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去截图了……你什么都不顾着我，都想着她，我吃醋啊，我才是你女朋友啊，我吃醋不行吗？”
梦剑蹙起眉。
她看见了？她登录他账号的时候去插件调出了聊天记录？好吧，看见倒不奇怪……他也没有避讳过。但是这要怎么说呢？原来只是个乌龙吗。
她误以为他三心二意对小鹿知知有什么想法，但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表达，所以只能去发帖抱怨用来发泄……这也能说得通。
可他根本没办法解释，说什么？说他只是试探，说小鹿知知是阿知，是那个几乎算是被逼着退了游的前老大，说他是个男的，说他们不可能？
当然不行。
虽然不知道阿知为什么回来玩了也不说自己的身份，那他其实就不大想去替阿知掉这个马，既然对方可能有苦衷，那他就不愿意去拆穿。
似乎是察觉到了梦剑的沉默，梨涡哭得更大声了，解释逐渐变成了质问，委屈至极：“那我心里难受啊，而且我只是发了个帖子，什么都没做，追杀她埋她的人都是自己那么做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又要为了她来怪我，甚至还要把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给拿走，你凭什么啊！明明是你不对，明明就是你……”
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罪魁祸首始恶之源，女朋友还一直在哭，梦剑这回是真的有点苦恼了。
于情，他“勾搭”小鹿知知是事实，梨涡是被他惯成这样的也是事实；于理，小鹿知知很无辜，是冤枉的，梨涡也只是醋上心头发了下脾气，两边都能理解。
那这事情要怎么解决呢？
他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给小鹿知知发消息无视了你的心理感受，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宝宝，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没想到梦剑这次的脾气依旧是雷声大雨点小，解决得这样容易，梨涡心中一喜：“那……”
却听梦剑继续道：“但是小鹿知知也是无辜的，既然你看到记录了，你就应该知道，他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你发脾气可以冲我来，殃及无辜是不好的——今天的冲突起始是为什么，你最清楚不过，那你也应该能想象得到他会遭遇什么样的网络暴力吧？我们需要出面替他公开澄清，然后向他道歉。”
“……什？！”
梨涡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时候起，梦剑的“道德觉悟”这么高了？
连做“男小三”、“接盘侠”、“上位老二”都浑然不在意，更会总仗着自己一把手的身份来以权谋私给她这个女友开后门走特权兜底子，怎么这次就要替一个“无辜”的人出头了？
还公开澄清、再道歉？！
小鹿知知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梦剑却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知道这可能只是你的无心之举，但是这毕竟是我们错了。不太想公开道歉的话我们可以私下去道歉，他在这方面应该比较好说话，但是澄清我们是必须要做的。”
梨涡恼火：“不可能！！明明是你们两个的错，凭什么要我去道歉？明——……明明我们都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们也没有明着说是她啊，根本没有提她的ID，也没让人去悬赏她埋她，为什么要去道歉啊？那不就相当于是承认了是她跟你吗……哥哥，我不要，我不要听到你和她的名字被比人一起提……我们不要这样做，好不好？”
梦剑这次却不心软：“如果你不愿意去，那我去就好。但是宝宝，无论如何，你也要做出态度让他看到，所以最近你还是别带团了，做指挥的事就放一放——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
“就这么决定了。我稍后会去跟玄月的指挥沟通，世界公开澄清这件事情的原委，再向小鹿知知道歉，你们去跟大家说一声，不打了，这次的乌龙很不好意思。回头会给参与这次团战的每人补偿2k金当修装备钱了，让大家找我来领。”梦剑道，“去吧，散了吧。”
说完，也不再管这里是什么情况，只身就跳走了。
梨涡眼前一黑，声音堵在了嗓子里。
频道中，一男声这才开口：“好了小梨，别生气了，不值当，大不了回头我再去杀那女的几次，替你出出气。”
梨涡冷笑：“那我真的得多谢你了——谁跟我哥说的是我发的帖子？这个我更要重谢。”
众人一时无声，事不关己的几个赶忙撤了，平时跟梨涡关系好点的倒还留着，只是也多少有些尴尬。
“这……小梨啊，梦哥那么问了，说不坦白的话就踢出帮，他身边不要叛徒和卧底——我们也不想的啊，但谁能担卧底这名头？”
“这不只能把你……毕竟他那么宠你，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啊，怎么可能把你踢出帮？你看现在不就是么，连道歉都不用你出面，他自己就担下了，又豁出去面子又破财的，上清这么多人，参加今天活动的每人2k，那这得发出去多少钱啊——这霸总一样的，对你这么好，可羡慕死人了不是？你，你就谅解一下哥几个……”
“是啊，谁都不容易不是？”
“……”
谅解？
呵呵，梨涡闭眼。
这些狗男人，没事的时候个个好言好语，出事就把她往前推，倒是谁来谅解她？
这下好了，指挥不能做了，那跟当初那个中二病还在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她把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只觉得像被谁隔空扇了巴掌、再把脸面扯下来丢地上踩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
小鹿知知……
你真是好大的能耐！
玄月语音，叶闻竹眯眼看着那多出来的人，语气冰凉：“不接受，让她自己来。”
第57章
拒绝来得毫无犹豫,听起来很是不近人情。
梦剑皱眉：“接不接受还是得让他来吧，而且我现在来这里不是在道歉，是在澄清事实——之后我会自己去找他的。我们先把这场乌龙斗争停下来才是要紧事,要不这么一直乱着打下去,影响不好不好，多耽误时间。”
画万古心里头是一万个不待见梦剑，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不带什么个人感情色彩的话，梦剑说的确实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先停下这场莫名其妙的“阵营战”才是，拖下去浪费的只会是玩家们的时间。普通散人玩家还好，想走就走,帮派精英玩家那都是有一定的“帮规”的，既然享受了帮会的福利,那就要遵守帮规,比如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服从调配差遣等等——一时半会儿还好，如果这边一直这么打下去,那他们每天的游戏时间岂不就都要耗费在这件事情上了？
只是画万古也清楚,既然折竹开了口来和梦剑交涉，那他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自己作为兄弟和副手,无论如何都不能拆自家兄弟的台,所以也没打断他们讲话，只安静听着。
但听叶闻竹像是笑了一下：“万古，在帮里做个统计,今天兄弟们的夜宵管理组包下了。”
“啊？啊……哦，好。”
“你！”梦剑恼火,压低了声音，“你就一定要争这个强吗？早点解决不好吗？明明是双赢的局面。”
叶闻竹道：“那要看是怎么解决的。”他语气平静，十分不近人情，“谁造的谣，谁犯下的错，谁造成的局面，就应该由谁自己来承担后果。”
万万没想到作为玄月的一把手，折竹会是这样的态度，梦剑不由地气结，又忍不住在心里骂折竹狗拿耗子，身为阵营老大，完全不顾大局，一意孤行非要在这里耗着，还宁肯花钱都不愿意散去，闲得发慌了吧！
退一万步，被造谣的是路知许，关他什么事？
不知道的倒真还像是在替路知许讨要说法一样——
等等，替路知许？
梦剑皱眉，曾经的一幕重新浮上心头，他顿时哑然，却也了悟：合着这厮是以为小鹿知知是女的，在向小鹿知知献殷勤？
郁气火气倏地散去，他有点可怜这被骗了的家伙，很是无奈地道：“我真是服了你了，都说你‘修无青道’，怎么也有这么恋爱脑的一天——你知不知道，小鹿知知他……”
他是男的啊。
但后边半截儿没了声，还是被他咽了回去。不管路知许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瞒这些人，梦剑都无心拆穿，只是觉得荒谬至极。
原本想来简单的关卡像是真的卡住了一般，没有任何继续“推进”的希望，一时只好欲言又止。
听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叶闻竹神色微缓，语气不如一开始的生硬，却依旧冷淡：“无论小鹿知知是谁，是什么，他都不应该被造谣。”
也同样都会受到伤害。
没有什么因为他是男的所以即便被造这种谣也没关系的道理，谁也不是圣人，生来就要包容所有人，他只不过是宽容了一些，且有更在意的事情——但这也不代表别人可以以此为理由去肆无忌惮伤害他。
还没有反应过来折竹这话里到底给了多少信息量出来，梦剑不免有些怔怔。
只听叶闻竹继续道：“你走吧，回去告诉她，玩个游戏，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种因得果，都要还。”
听到这里，画万古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管咋么说吧，好歹是可以安排下去让大家都散了。而且浪费时间不说，这种争斗继续发展下去，传到其他服的瓜田里取，对小鹿的名声也不好。
目的达成，梦剑也不打算再跟叶闻竹多说什么，他道：“行，不管怎么说，谢了。等会儿我就去发帖子澄清，你们也可以来监督。”
叶闻竹显然也并不想多理他，直接就离开了频道。
梦剑摇摇头，正准备也离去，却听一人的声音响起。
“哎，那谁，你等等。”
竟然是还留在语音中的画万古叫住了他。
梦剑脸上带出些疑惑，显然不明白画万古叫住他做什么。有之前那些龃龉，两个人明明应该是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才是吧？
画万古也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悠悠地道：“你有心袒护女朋友，这我们都可以理解。但刚刚我们家竹子最后的话你肯定没放在心上吧？啧……我这兄弟讲话就是委婉，不过我还是得代替他来提醒你一句，他那话的意思是，你家那个，玩游戏可不只是在玩游戏啊。估计她跟你说她只是吃醋了吧？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行了，你自己想吧，而且你一直这样护下去，她也不见得会有感激，说不定还觉得你烦人嘞。”
“得了，退朝吧您那。老子得去忙活了，这后头还有一堆事…皇后娘娘真是好得很，自己拍拍屁股撤了，猫着就能躲个清静，留下一堆烂摊子。哎哟……可惜我怎么就没这个命呢？哦，你也没这个命，行吧，虽然你是自找的，但我也总算平衡点了。”画万古啧啧两声，也不管听众是什么想法，直接跳了频道，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只留下若有所思的梦剑孤零零停在玄月的频道中，过了好一会儿才退出。
收到梦剑消息的时候，路知许正倍速着看一部悬疑电影，他把电影暂停，切出去看眼梦剑的消息，随后指头动了动，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就关闭对话框，彻底退出了软件。
梦剑说，对不起，已经查清楚是谁发的帖子，会替你正名的。
梦剑又说，对不起，郑重向你表达歉意。
这估计就是他刚刚承诺的“交代”了。
路知许心里头明白，手里也很干脆。
知是你父不：1
他重新打开电影，准备继续看。这电影无聊，但是打发时间而已，拿什么都行。
放在桌上的手机蓦地震动起来，两下之后停了。
路知许随手抓过来，摁亮屏幕。
【来自：企鹅软件新消息*2】
【老板：上线】
【老板：JJC】
看清上边的字，路知许正打算摁灭屏幕的手指就顿住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解锁，慢吞吞回了个“1”过去。
关闭了那死难看纯熬时间的电影，打开游戏客户端，输入密码，Enter登录。
一气呵成。
老板召唤，这不得不上啊。
刚一上线，还没看清楚小鹿知知，组队邀请就弹了出来。
确认进队，路知许这才有功夫打量起周围。
地图上的战斗好像已经散了，连之前围绕在小鹿知知身边的那些在复活点调整状态的玄月玩家们也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下几个别在挂机的，以及零零散散正在撤退的，看着倒冷清得很。
世界频道上，梦剑的大喇叭正一排排刷出来，上书近期某818绿茶帖纯属乌龙，被殃及的人实在无辜，希望大家认清事实，停止对无辜者的网络暴力游戏逼迫云云。
这个一向不怎么用高调来标榜自己身份的人，近来高调行事了好几次，闹得本服尽知。细数下来，每次还都离不开他那位好女友。
路知许扫过一眼，还不待有什么情绪想法滋生而出，队伍中就有人发话了。
[队伍]折竹：语音，挂回来。
路知许的注意力便被分走了，他看了眼折竹所在的地图主城，一边传送转换地图，一边点开软件挂回几人常在的频道，跳进了目前只有折竹一人在的小子频道。
一直到游戏提示匹配成功，是否进入地图，折竹都没说话。
路知许却忍不住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疑惑：“你……不去主持？”
“阵营战”的结束不奇怪，但是结束后不管是做“战后总结”还是“分战利品”以及安抚成员、说明情况等等等等都是需要管理在场的啊，那些事琐碎得很，折竹怎么还这么有闲工夫，跑来竞技场？
默数数字等待着路知许什么时候主动开口说话的叶闻竹眉尾一扬，终是松了口气：还会问这些有的没的，看来他这会儿心情还可以，不算差。
于是淡定地回答了路知许的疑问：“万古他们在。”
路知许：……
他们在跟你不在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们在也不影响你也应该要在啊！
怎么能全把收尾工作交给其他兄弟们呢，自己这老大反而什么都不干，这是合理的吗？这也太不负责了吧！难道不应该是能者多劳，越是老大越要多做事么。
叶闻竹又道：“哦，你的跟屁虫也在。”
路知许：……
这应该是说仙君。
他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能叹气。
[队伍]小鹿知知：……你就这么什么都不干啊？
话一出口，他就听到语音那边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笑声有点轻，听不太真切。
“我是指挥、是管理，他们也是管理。他们又不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在？适当的时候把担子交给大家，才是皆大欢喜。所有事都一肩挑，不见得是好事。”
路知许微愣。
这么说……似乎也没有错。
只听语音那头，那人又开了口，却不再是一本正经的，反而带了些似有若无的揶揄。
“何况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队伍]小鹿知知：啊？那你……
叶闻竹微笑，却不再说什么。
地图加载完毕，扫一眼对方阵容，他声音淡淡，携着笑意。
“菜刀队，保护好自己——我很快解决。”
第58章
长夜无月这场阵营战最终还是上了《江湖》游戏圈子中的热搜,成为了一个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尤其是当一个标题为#总指挥亲自出面辟谣为哪般，详扒长夜三男二女的爱恨情仇#一帖在《江湖》总吧新鲜出炉，并被无数乐子人围观且争相转发后,《江湖》的玩家之中,又是一阵啧啧的吃瓜声。
有猫猫鱼鱼这两位吃瓜界的大拿在，再不济也还有炒萝卜丝这位同样在瓜田常驻的大猹一只，身处包围之中的路知许想听不到这股风也难，且很有幸地赶在第一时间吃到了这口热乎的瓜。
帖子的个中内容就不再一一细说与赘述，无非就还是传统扒一扒那套，通过已知的摆在台面上的信息与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外带有个人的“合理”猜测与推敲，最终为大家出炉一份可圈可点看点槽点俱佳的《论长夜无月此次阵营大战前因后果解析录》而已。
但值得一提的是，标题以及内容都详细点出的“三男两女”概念——两女自然是指那位前些天帖子的“受害”女主以及小鹿知知了,那么这所谓的“三男”，又究竟是哪三个男性呢？
画万古最近烦恼至极。
和梨涡分手了这么久,连当初分手后帮里热心兄弟姐妹们帮忙写的扒一扒都没带来什么热度,画万古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通过这么一件事“火”上一把。
——虽然是身为“男配”出场的,但确实是实打实地火了。
甚至还火到了其他区服去。
就连上公共大课,都会有人神秘兮兮地跟他专程坐一起，好奇地打听一句“兄弟,听说你是画万古,真的吗？”、然后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再投过去一个怜悯的眼神,摇头晃脑地叹气，辅以沉默拍拍肩膀等一套流程，活像是给什么死人吊唁。
不用多问,画万古就知道，这又是“慕名”来围观长夜著名冤大头可怜男二的、在其他区服玩的同学。
这种情况次数多了,有时候他真的快要破防，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差不多得了”“你们有病吧”，但顾念到长夜无月玄月的名声，还是老老实实咽下了这口郁闷，转头去群里发泄。
是的，他就是那所谓的“三男”之一。
身为梨涡的前男友，身上又带着“被甩了”“是个好人”“玄月知名男妈妈”的标签，那个男友劈腿绿茶的真实故事及三个主角身份被曝光之后，画万古就少不得要成为这个故事里不可或缺的“一环”，每每总要被人提起。
毕竟这件事究其根本、不管是前因还是经过还是结果，他都在全程参与，背景板一样的，虽然不怎么起眼但是无处不在，实打实的一个可怜男配。
“我真的服了，刚刚在食堂排队的时候老有人在盯着我看，我感觉就不太对，果然，饭刚端到手那人就过来问我是不是那个被梨涡抛弃的前男友，什么意思啊他们，被女人甩过就要被当成猴看吗？”
点开语音条，画万古近乎咆哮的吐槽真情实感，路知许差点笑出来。
对于男生而言，被女朋友甩了始终都还是一件挺丢脸的事的。谁也不愿意因为这个成为被围观者。
人和人一比，果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路知许感慨。
他这个“女主角”之一在事情又一次发酵后存在感已然没有之前那么高了，虽然热度还是居高不下，但那基本是基于那些人闻声去活动页面围观这位“女主角”的前提下的，对于“勾引人劈腿的绿茶”本身并没有再出现什么讨论。
不过小鹿知知毕竟是这次阵营冲突的导火索，被围观也是正常，画万古就是纯粹的无妄之灾了，也因此让群里的大家这几天看了好多乐子。
“我不服，凭什么啊。明明我也是‘无处不在’的其中之一，为什么那帖子就不提我的名头？怎么我就没火？”
和头疼不已的画万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仙君，这位哥们最近也很不爽。
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梨涡和小知是两位主角，梦剑是梨涡的家属，画万古算是梨涡的“前家属”——就连折竹都能因为“蹭小知热度”登上帖子！
明明他跟画万古一样，一切开始之前就跟自己方搭边的女主关系匪浅，发生冲突的时候也在带团，连事后去进行善后工作的都有他，甚至最开始和小鹿知知一起被杀的也是他，那为什么他这个身为小鹿知知知名保镖、几乎随时随地都在小鹿知知身边的著名男性却没有上榜？
对此，画万古只有一句话给他。
“吃饱了撑的你就去晨跑夜泳，精力实在没地儿用了你就多带几车据点战。”
“我去，画万古亏我看你是个老实人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
路知许一边吃饭一边一条接一条点开他们的语音，然后差点笑死在他们的交流中。
还好，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爬榜小队依然在稳定上分前进中，已经成功挤入前几名，并在奋力的角逐中。
吃完饭，他照常登上游戏去清日常，仙君今天不在，但在小鹿知知上线后仍然有组队邀请第一时间抛了过来，是折竹。
最近他们小队都是一起做日常，谁在线碰到了就组队，不在那只能说运气不好。毕竟一起做的话不管是收集物资还是什么的这些共享进度的任务做起来都会更快捷一点。
路知许惯性地点了同意，两人谁也没说话，但都极有默契地直接传送了今天收集物资的地图。
接任务，捡物资，交任务。
他们谁也没去选择激进的玩法跑去阵营交汇去打架刷人头分，本本分分快速完成任务，踏上了护镖的道路。
“叮叮——”
带着货物踏出据点没多久，红名提示的声音响起，路知许第一时间就让小鹿知知下了马，飞快给自己身上套了个减伤技能，再给身边的折竹身上也挂了个持续回血，警觉地转动镜头视角查看四周。
也不怪他如临大敌，主要是被上次那些人搞得不得不警惕起来了。毕竟那些躺在他仇杀列表的人，现在还有好些没解除双向呢。
却听耳边有人道：“紧张什么。”
熟悉的声音，路知许下意识顿了顿，旋即想到是一直后台挂着的语音软件，画万古仙君他们都在，只不过上课的上课忙碌的忙碌，只有他在电脑边而已，想来现在是折竹也挂进来了。
他打字回应。
[队伍]小鹿知知：主要这不是有点惊弓之鸟了么。
叶闻竹道：“那你这鸟看路两边的草。是不是都是藏着伏兵的？”
知道这人有事没事对着他就总会调侃两句的脾气，且这句调侃如此温和，路知许已经淡定多了，早习以为常，甚至在明知“这小子暗恋小鹿知知”的前提下还有点来自慈父慈母的怜爱，故而态度很平和。
[队伍]小鹿知知：可能确实是我草木皆兵了，但是谨慎一点不是坏事，对吧？
叶闻竹这次没再说什么，他也下了马，长剑一展，头上飘出来一行字。
[近聊]折竹：出来吧。
路知许一怔。
这是在对谁在说话？
那个红名吗？可是上清的人怎么会听他的，这摆明了就是个隐杀，一直隐着身的话，就算他是折竹也是无可奈何的，只要对方不打算出来，那也根本揪不出来啊。
却见十几二十个身位之外，一人突然出现，显然是解除了隐身状态，然后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那人个子不高，是个少侠体型，头上的ID还有点眼熟。
——爷不饶你。
路知许疑惑。
论护镖能三次都连着碰到同一个人劫镖的概率是多少？
江湖这么大，区服这么大，地图这么多，玩家这么多，不是刻意的话，根本很难和某人定向碰到。
如果说上次是因为这人带着仇杀故意来蹲点的，那还有的说，这次又是为什么还能遇见？
没看错的话，这人已经跟小鹿知知没有仇杀关系了啊，昨天看仇人列表的时候发现他就已经给取消仇杀了不是吗？
只见那个欠揍无比的少侠往前慢吞吞走了几步，但始终没有走得太近，在差不多十个身位外就停了下来，然后就是沉默。
路知许没说话，折竹也没说话，两个身穿青衫角色就那么静静站着，面朝那个少侠的方向。
对峙了一会儿，正当路知许确认了对方似乎没什么攻击欲望、又觉得这一通行为简直莫名其妙，准备重新上马离开这里继续任务的时候，爷不饶你突然动了。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猛地一矮，竟然整个人跪了下去。
这是个[跪拜]的动作，路知许认识，但认识也仍然被吓了一大跳。
试想一下，路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朝你跪下来，多惊悚啊！
只是他一个问号还没发出去，爷不饶你头上就幽幽飘出了白字。
【对不起，之前不该杀你，不该骂你，不该侮辱你轻视你。】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金镶玉。】
【你是最完美的，是我错了。】
【哦对了，还有，祝你们百年好合！】
路知许：……
啊？
爷不饶你叽里呱啦说完这一堆，又连着做了三个[磕头]，然后武器一转，嗖地又隐身，彻底没了踪影，留下一脸迷茫的路知许。
这他喵的到底是在干吗啊？
怎么突然道歉？什么金镶玉，又什么完美的，还有什么百年好合啊？！
另一边，叶闻竹的消息栏里，爷不饶你的消息静静躺着。
【大哥，我道过歉了，您看这样行了吗？】
【不行的话我继续再去给那位姐姐磕几个。】
【求求您高抬贵手吧。】
看着那百年好合几个字，叶闻竹眼帘微掀，唇角挑着丝不怎么明显的弧度，给了条回复过去。
[私聊]折竹：你走吧。
短短三个字，却让爷不饶你如蒙大赦。他小心翼翼又询问道。
【那……追杀令？】
[私聊]折竹：1
爷不饶你这回彻底放心了，他松了一口气，心里大骂“这对狗男女”，手里却十分服帖地继续千恩万谢。
【谢谢您谢谢您，感谢高抬贵手！】
【祝你们二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白首不离分！！】
【我这就撤了，撤了哈！】
妈的，要不是还想继续在这个区玩，真怕被搞得退了服，谁要服这个软？！
爷不饶你无语至极。
——这几天走到哪被杀到哪，一开始还以为是劫镖多了仇家遍地惹上了什么会哭的妹妹，召集备胎团来杀他报仇了；为了躲仇杀就去散排据点战，结果运气不好碰上了对面指挥带团的语音团，竟然被点着名集火了一整把，出来之后又被不知道谁给杀了，甚至还“特殊照顾”了几颗锁命丸，这再意识不到不对劲就是他脑干缺失了。
然后一直到昨天折竹的找上门，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惹了哪尊大佛。
区服有名的追杀帮派直接下最贵的套餐，做个任务被埋，连打个据点战也被焦点围攻——指挥真尼玛了不起，有钱真尼玛了不起啊！
爷不饶你骂骂咧咧传送离开了地图，风中凌乱的路知许依然莫名。
[队伍]小鹿知知：……他这是？
[队伍]小鹿知知：我什么也没做吧？？
叶闻竹咳嗽一下掩住笑意，淡定开口：“嗯，他可能脑子抽风了，不用理。”
“继续做日常吧。”
第59章
按照路知许的想法：互联网的记忆跟金鱼差不多,玩家们对这场“名传外服”争斗的讨论最多也不过持续一周来多就够了。
然后再十天时间过去，除了原本就一直被各种话题和热度缠身的梨涡梦剑两口子以外，无论是游戏中的小鹿知知还是现实中的画万古,受到的围观应该都会少很多了。
这让路知许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这猜测和真实情况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口气也松早了。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因为随在这个瓜的热度衰减之后、马不停蹄赶来的，是如火如荼开展的爆照活动复赛。
长夜无月这个区服幸运得很，在复赛的名额中，仅它一个区服就占了四个名额，并且其中三人的名次都还很靠前。
更甚至于，这三位还都是近来让人熟悉万分的“风云”玩家。
——折竹,梨涡，小鹿知知。
路知许最近学得聪明了,为避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什么都得从亲友们嘴里听到，所以他有事没事得空了自己也会去各种玩家交流圈里、比如某吧某博等地方翻翻看,看看最新的风向是什么。
【有长夜的家人们在吗,能说说你们服那两位是不是一对吗？】
一目十行扫过首页，路知许把嘴里的牙刷换了个方向刷,顺手点开这个标题上带着“长夜”的帖子。原本是准备划过去的,但既然带着自家区服名,那就看看是怎么回事呗。
【RT。
不是我八卦，实在是好奇啊。复赛开了这么几天了，大家应该也都注意到长夜那几位了吧？不得不说长夜这瓜虽然多但是帅哥美女也是真多啊……风水真好。咳,扯远了！
是这样的，说点该说在前边的话,前阵子那个瓜，帖子现在还在首页挂着呢，大家应该都吃到了吧？那我再问问，看到这个的有几个啊[链接]
注意！没看到的都先去看看再回来刷帖子！】
路知许疑惑地临时叼住牙刷，腾出一只手来去点击链接，发现点进去后是爆照活动的复赛页面。然后才又返回，继续慢吞吞刷牙，看帖。
【看完了吗家人们？注意看长夜的几位！！很好找，三个都在前十里呢。
看到他们了吗？看到了吗？看到了啊，那好，请问，有哪些家人发现什么了吗？
——对！！就是那两位！！】
哪两位啊？
完全莫名的路知许吐掉嘴里的沫沫，开始漱口，只用余光扫着手机页面。
【我的天啊，瓜是什么样谁是阵营女神谁为谁怒发冲冠我都不想管也与我无瓜。我只想问，那两位是一对吗？不是我八卦，真不是我八卦，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要是一对的话为什么之前的瓜里没说这件事啊！！
我的天啊！那瓜里也没说这俩人长得这么牛逼的啊他妈的。】
【我的天啊！！没记错的话那瓜里说了有人说小鹿知知是绿茶吧？还带着人把人家给埋了吧？我操啊真他妈下得去手啊？当时这活动已经开了吧？那些人没看到照片吗啊？他妈的这位姐姐长成这样，也下得去手？？
这姐要是肯钓我，就算我不是个男的我也立马上钩还倒贴，感谢她纡尊降贵来给我这种屌丝送温暖。你们他妈怎么舍得动手的，活该单身一辈子！】
“噗——”
路知许一口水喷出来，自己却犹然未察，本能地拽下肩膀搭的毛巾擦擦嘴，视线却一直还停在手机屏幕上。
这届网友真的是……
【我真是服了啊爸爸，还有那个折竹。我们打游戏的不都是穷屌丝死肥宅吗？对不起家人们我开刻板印象地图炮了我诚恳道歉请骂我不要骂我的新男神，但是你们懂吧我想表达的是，他长得也太牛逼了吧。
我们指挥要是长这样，我一定立刻原地化身阵营斗士，周周阵营战都不缺席天天去阵营频道蹲人的，他一个眼神一个命令我都誓死追随就冲他这样，可惜我们指挥确实是肥宅哦对不起应该没人知道我是哪个服的。
妈呀，妈呀，帅死了好吗？】
【还有，上次那个瓜条说，长夜的那次小阵营战是他挑头的，为的就是给上面那个姐姐出气，说实话，我原先是不信小鹿知知无辜的，能让阵营指挥一句话不说直接开阵营战的，能是什么低段位的？
但现在我信了，长成小鹿知知那样的，还用得着什么手段？哪怕是个笨蛋美女也是极好的，光是想想她受委屈了都要有人为她去冲锋的，对没错我就是其中一个。】
【咳，对不起失态了。刚刚是我妹妹上号，不好意思。
我想问的是，上次的那个瓜条里根本没提到，我抓心挠肝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什么佐证，但他俩参加活动的游戏截图又真的很像情侣款，瓜里他俩也好好磕，只好来问问长夜的家人们，这两人是不是一对？】
【我不是八卦，不是嫉妒，而是真的好奇，长夜无月的家人们，谁知道答案快点来帮我解答一下好吗感激不尽啊！！如果得不到答案，我可能晚上又是一个一个一个彻夜反复辗转反侧夙夜难寐球球了。】
【折竹和小鹿知知，这对颜霸，他们到底是不是一对啊？】
“知许？知许——”
路知许僵着手转身，刚睡醒顶着乱七八糟发型出来洗漱的室友正在身边看他，又打了个哈欠，去拧水龙头：“你干嘛呢，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叫你半天了都不吱声。”
路知许这才回神，他把手机塞回兜里，有点无奈地抓了把头发，同样俯下身去鞠起捧凉水洗脸：“没事，就是看了点游戏里的八卦。”
“哦，你玩的那个《江湖》是吧？”室友又随口问，“对了，我听社团妹子说，你们这游戏最近有个什么活动挺火的来着，嘶，我想想……”
路知许咳嗽一声，擦干净手拍拍室友肩膀：“是，我最近也在刷分呢，可难打了。那什么，我先回去了啊，你慢慢洗。”
此地不宜就留。
溜之，溜之。
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就说折竹这小手段也太不隐蔽了，这回可怎么办。
路知许心中警铃大作。
回到宿舍，他拎上书和外套出门下楼，一边在心中思考着对策。
他一点也不怀疑这帖子会被猫猫鱼鱼他们看到。
她们看到归看到，怎么解释是一回事，都还好说，但等炒萝卜丝看到之后，折竹会怎么跟这些人说才是头等大事。
按照他这几年的《江湖》经历的宿敌的熟悉，以及回游后这么几个月对折竹更详细的了解，他几乎是轻轻松松就能想到折竹的应对。
如果是不感兴趣的人，不感兴趣的绯闻，那他估计直接无视，或者丢下一句“没有”就过了。
但——问题是，据路知许多少有点自恋的猜测，折竹这人可能是对小鹿知知有点意思的！
那就完了啊。
折竹这没事还显得装三分的性格，要是真是自己感兴趣的人，和绯闻，有人问的话，他估计直接就承认了。
——那这不就完了？
依照现在他们这些人的风头，他要是认了，肯定能闹得更是人尽皆知，那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拒绝？
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折竹在阵营和帮会以及阵营玩家中的威望和名声就全没了，又要成话题，还会成笑话；
同意？
可是就算路知许现在不讨厌这人，甚至也觉得这人不错，也不代表这“不错的人”能在以后知道他是男的后能坦然面对吧？
思来想去，能够保证对方损失在最低的，似乎竟只剩下了坦白这一个选择……呃，虽然可能会失去这个朋友吧，而且眼看新模式的排名活动也就要结束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散掉小队的话，真的太遗憾了。
但无论如何，坦白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有这样才能赶在这帖子为更多人所知之前，降低对折竹本人的影响。毕竟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也不应该成为别人嘴里“没长眼看上个男的”“他也有被拒绝的一天啊”的笑料。
他要真喜欢小鹿知知的话，那不管是喜欢一个“玩游戏厉害的女玩家”还是单纯“喜欢长得好看”的，都不是错。只是对小鹿知知有好感而已，虽然没挑明——咦？那会不会是自己误会了？
算了，怎么都行。
路知许无所谓地拎起刚买好的燕麦粥，早七的风吹在他脸上，刘海都被撩得凌乱起来。
无论怎么样都行，总之晚上小队刷完分之后要看看能不能有机会两人单独说说话——
还是要把话说开的，而且这种事，只能早，不能晚的，晚了就是马后炮，早说开早利索。
等等，不对啊，晚上的话，那万一白天折竹就看到帖子了呢？毕竟他们身边的吃瓜大拿实在太厉害了。
想到这，路知许脚步缓了下来，沉吟片刻后从衣兜里摸出手机。
先打打预防针好了。
没有选择社交app，他点开了短信，从联系人里调出某人，单手编辑输入，发送，一气呵成。
完成一切后路知许轻快异常，这阵子一直无形中压在身上的某层枷锁似乎也蓦地松了。
误会也好真的也罢，反正很快就能一身轻松了。
另一座城市，某处私人住宅。
被特别设置的铃声吵醒的人从黑暗中睁开眼，被密不透光窗帘笼罩的室内，幽幽亮起小块屏幕。
随即，一个模糊的轮廓骤然直起。
屏幕上，一行字安静躺着——
知：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60章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描述叶闻竹看到短信后的感受,那除了“惊吓”以外恐怕再没有别的词能如此精准地概括了。
他本身还睡意朦胧，只是听到了给路知许特别设置的铃声才下意识醒来，解锁手机的时候他的大脑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短信而不是消息,但所有的一切困倦在看到那消息的内容之后,也就都彻底烟消云散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短短七个字，成功让叶闻竹的神智从周公那里彻底抽出来，堪称兵荒马乱地又愕然当场。
少见地，他沉稳不再、淡漠不再，脸上表情飞快地轮换，然后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机械地下床去洗漱。
直到开了水龙头去挤牙膏，叶闻竹才发现手机竟然还在手里抓着,忘记放下。
他关上水，又把屏幕点亮,反复看了几遍那条短信,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看到那脸上的复杂纠结疑惑震惊喜悦等等根本提炼不出的表情,他放下手机,长长吐了口气。
知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把话放到台面上来，但是目的是什么？在确认了“是否”之后,打算做什么？
是打算和他好好谈谈这感情的由来,还是觉得他近来的作为让他觉得不舒服了、准备拉开距离,亦或是单纯为了拒绝？
最关键的是——
他知道自己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吗？
晨起身体还没彻底醒过来、脑子本来就有点钝钝的，再加上牵扯到路知许，本就在对方归来后一切慎之又重的叶闻竹一时半会还真捋不清路知许的打算。
饶是他自以为对路知许还算是了解,都摸不透这到底是闹哪出，短时间内思考不出一个万无一失的答案来。
想不出,就先不回答。
免得情绪激动之下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洗漱吃饭，换好衣服后出门去工作室，叶闻竹照常开始了一天的安排，那因为路知许一条轻飘飘的短信而动荡的心境也逐渐稳定下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上分小分队几人的群里，炒萝卜丝发来了个帖子、并嗷嗷叫了半天。
仙君也在嗷嗷叫，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叶闻竹在看过那个帖子之后，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隐约猜到了路知许之所以发那条短信的原因了。
依照路知许的脾气和性格，多半是觉得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要在麻烦到来之前想办法解决——又是为了别人，完全就不把自己的心情当回事吗？
叶闻竹叹了口气，知道了路知许的初衷，他说不出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感慨多一点，总之从收到短信到现在，心中都没有什么单纯的喜悦。因为了解，他知道路知许不是无缘无故这么问的。
想通关窍，他又拿出手机，看了几遍路知许的短信，然后合上手机，从电脑登录着的社交软件中找出了炒萝卜丝的头像，戳了过去。
竹：1
炒萝卜丝回的很快。
阿炒：军师已就位，请问这位长官，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呀？
叶闻竹没理会他这不伦不类的一通称呼，反而顺着对面说了下去。
竹：他不知道。
竹：不，他知道了。
炒萝卜丝：他？小鹿知知吗？
炒萝卜丝：不是我说你啊，你就不能把字打严谨一点吗，是“她”，不是“他”，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你好好使用啊！要不是兄弟我，谁知道你说的是谁啊。
炒萝卜丝：她知道了不是刚好吗？
炒萝卜丝：其实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感觉出来你在表达喜欢吧？你看就连万古那个傻子最近都咂摸出味道来了，小鹿知知一个女孩子，肯定更敏感，早就知道了。
炒萝卜丝：那你就刚好趁这个机会告白呗！炸她百来十个烟花什么的，高调一点，一时半会儿收不够的话兄弟们还能资助你点。
竹：我不想勉强他。
炒萝卜丝：？
他只觉得匪夷所思，于是干脆直接开始发语音条了：“不是，怎么就勉强了？告个白就勉强了？？我的竹神啊，告白只是在光明正大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又不是要求对方一定要答应，怎么就勉强了？！”
叶闻竹听了，却是摇头。
他是阵营的总指挥、一把手，平时又被一些玩家闭着眼吹捧，一定程度上来讲算是个在本服小有声名的，像这样的人去跟别人告白，如果被拒绝，那对方多半会被别人背后里嘲“不知好歹”，如果这么高调地去公开告白，无异于逼迫。更别说对方还是——按照知知的为人，就算不喜欢，但顾及到这个指挥的“脸面”，估计也不会直接表达不满。
这和勉强差不离多少。
炒萝卜丝仍在口沫横飞：“再说了，人家都跟你一起JJC了几个月了，最近除了我们一起吃鸡，你俩是不是又总挂小房间？哎哟我去啊，这人家妹子要是对你没意思，能这样吗？你听我的吧，她对你肯定也多少有点意思的—
—再说了，我的竹啊，你可是多少女孩儿心里头的男神？怎么这么畏畏缩缩的！平时也就算了，这现在机会都送到你面前了，多好的告白契机啊，你要是不抓住岂不就是浪费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你一直这么明里暗里送温暖，就是不直说，那你等什么呢？等人家姑娘自己主动挑明吗？哪家女生不看重自己的脸面的？说句不好听的，就连梨涡那种天天兴风作浪的，为的不就是虚荣和面子？你这儿连个告白都还得等人女生主动，天哪，那你这跟钓鱼养鱼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听着炒萝卜丝义愤填膺的指责，叶闻竹差点笑出来。
他当然不会告诉炒萝卜丝小鹿知知陪他JJC陪他挂小房间只是因为在“还债”，什么喜不喜欢好不好感的，听听也就过了，再听下去，估计在炒萝卜丝嘴里他俩离结婚都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但有一点也没说错。
叶闻竹思索着。
如果不是炒萝卜丝这次点明，他可能还会忽略——他这样总缠上去、拉着知知一起做日常打副本清cd打据点战之类，确实是有问题的。因为他没有明说，一直都是这样子只做，那态度在外人看起来还好，但在当事人看起来，或许确实是有点暧昧了。
不是常说的带有旖旎色彩的暧昧，而是态度太不明朗的暧昧。
或许知知今天发短信，也有借着这帖子的机会趁机问清楚态度的原因在里边。
确实应该表明的。
叶闻竹想。
……
对于路知许而言，今天的课似乎有点漫长。
长到他时不时总要扫一眼手机，至于到底是确认时间，还是看别的什么，估计他自己也意识不到。
折竹竟然一直没回短信。
难道没收到？
一直到下午，路知许仍然在盯着手机思考。
或者是收到了，但是不好意思直接回复？
难道真的是自己会错意了？
拎着晚饭回宿舍，路知许忍不住又把手机拎出来看了眼。
群里中午就出现了那个帖子，仙君和炒萝卜丝还炸锅了似地闹了一通，但是折竹却一直没出现，他到底看到了帖子没有啊。
这么忙吗？
还是看到了不想理会？
路知瑶那边的亲友小群里也在讨论这件事，不过她们多数是在纯八卦，觉得这“男神”可能是真的对她们的“美女”姐姐有点什么想法，要不怎么主动拍情侣照还这么暗戳戳地去“宣誓主权”呢？
她们可都知道，那是知知哥先发的照片参加的活动，折竹是后来才去的，那不就是在蹭！
对此，路知许只草草看了看就略过了，没有加入讨论，甚至和在上分小队的群里一样，根本没有出现。
他在等。
等……
就着下饭视频吃完饭，路知许才慢吞吞爬上线，等了一天没等到消息，估计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悠悠叹气，觉得今天晚上上分估计该很尴尬了——
能不尴尬么，多像是自作多情啊！
【玩家折竹邀请您组队】
地图刚一加载完成，消息弹窗就跳了出来，路知许思路一顿，抬手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地就扭头看了看四周的室友。
……嗯，没人注意到他。
不对啊，心虚什么？
“咳！”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猛地咳嗽一声，又拍了把脸，把尴尬掩住，故作平常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散漫模样点击同意。
他下线的地方在昨晚和仙君切磋过的地方，山雪原，天山的山巅。
还不等路知许想好怎么打招呼，一个人影就在小鹿知知身边落了下来。一袭青衫墨发飘飘，身负长剑身形飘逸，不是折竹又是哪个。
看清来人，一个念头自路知许脑子里一闪而过。
之前他好像很多外观——虽然颜色差不多反正不是青色就是蓝色白色绿色、素得要命，但确实有很多衣服。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身上好像只有这么一件衣服了来着？
为什么？
这难道也是自己的错觉吗？
却听“叮”的一声，新消息提示音响起。
路知许下意识垂眼，看向屏幕左下方的消息框。
[队伍]折竹：我确实喜欢你。
路知许：……！！
他剧烈地呛咳起来，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那没有任何缓冲，突兀出现的一行字上。
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思绪万千，但其中最突出的一条是：
……这tm不是收到短信了吗？
合着是收到了还不回复，装高手？
害得他白白抓心挠肝了一整天！！
……不对，不对不对，重点不应该是这个。
路知许呛完，又喝了口水压了压“惊”，这才重新审视起那条消息来。
嗯，确实是说“喜欢”。
喜欢…喜欢——啊、他真的喜欢小鹿知知啊！
路知许有点高兴，不知道是高兴于折竹的坦诚还是别的什么，但也有点说不清的闷闷。他组织了一下措辞，打算尽量温和地跟这个这个痴心错付的倒霉人士解释原委。
也是在回归后头一次，他决定主动坦白一些些。
[队伍]小鹿知知：呃，那什么
[队伍]小鹿知知：我是个男的……这是玩的妖号。
委婉温和……好吧，这种事没办法委婉啊！还是只能直白点。
正当路知许做好迎接指责不满甚至怒火的心理准备时，消息提示又响了。
[队伍]折竹：我知道。
路知许点头，嗯，看着还算冷静，不愧是……——等等？！
他说什么？
……他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还喜欢！？
一刹那，路知许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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