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他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问另一个不相关的问题:“若她活着的代价,是家族的姐妹被外人指点,嫁出去的女子被休归家,父亲兄长战战兢兢, 不知那一日会被清算, 你觉得,她是暴毙而亡更得人心, 还是靠着爹娘战战兢兢的活着更恰当?”
沐槿之顿时没话了。
“她若是活着, 家人都提心吊胆,怕终有一日会一切公之于众,家族被拖累, 但她死了就安生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沐槿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名声……有这么重要吗?”
凤景澜点点头:“如今, 女子的名声很重要。”
“莫要为她多费心思了,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凤景澜说着,涌起一阵刻骨的痒意,他手中的锦帕紧紧的捂着唇, 心口一疼, 涌出一阵热流, 他习以为常的用力一擦,对上沐槿之担忧的眼神。
沐槿之着急的拍着凤景澜的后背:“怎么咳得这么厉害!那些太医开的药一点用都没有吗?!”
中医最为养人, 只是一点小小的脏药, 沐槿之还以为没什么,偏偏凤景澜身体虚, 潜伏的病症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今日咳嗽的越加频繁。
凤景澜回眸浅笑:“没事, 不用担心,只是咳嗽罢了,我习惯了,我想喝你亲自熬的糖水了……”
沐槿之道:“好!我这就去,你在此次歇着,不要乱动,我等等就回来。”
凤景澜点点头,紧闭的唇在她的背影消失之后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手中的锦帕掩的不够及时,一注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钻心的疼让凤景澜有一瞬间的禁挛,眼前一阵发黑,眩晕一片,他脚步踉跄,一只手扶住桌子,才没立刻倒下来。
凤景澜苦笑一声,他平日里好生将养的身子,怕是又要病上几天了。
只是不知,这次几日能好,再过些日子,看漫看呜五视频听光播剧看笑说都在疼训裙八一思八椅六酒刘伞便开始秋收了,槿之对这些事情极为挂心,他还想同她一起去瞧瞧。
等难受的感觉过去,凤景澜才丢开手中的锦帕,上面早已被鲜血染红,素白的衣襟上也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凤景澜微微皱眉,在太监的服侍下,换了另一件镶着金边的云纹锦袍。
转眼间便到秋收农忙时。
天空阴沉沉一片,乌云蔽日,酝酿了半天的雨还是落了下来!噼里啪啦,一阵又一阵落雨声,几乎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完全吞没!
沐槿之有些担忧:“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这么大的雨,不把地里的粮食都给淹了??”
凤景澜淡淡的“嗯。”了一声,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恹恹,萎靡不振。
沐槿之有些着急,本来就处于没钱没粮的时代,这一阵又一阵下去……
凤景澜道:“你莫急。”
沐槿之道:“怎么,你有内幕?这雨什么时候会停?我听说,有经验的农民伯伯都会看天气,你是不是知道还要多久就晴天了?啊?你告诉我嘛~”
凤景澜按了按鬓角,浅浅一笑:“很快。”
“哦。”沐槿之虽然没得到准确的时间,但凤景澜明摆着不知道,她就不多问了,只要很快天晴了,就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他低声咳嗽了一阵,浅浅的饮了一盏茶,才把痒意压下去。
沐槿之道:“秋雨寒人,我让他们点个炭盆?”
凤景澜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透骨的寒意,不是几盆炭火能解决的,他体寒至极,所以最近的夜里都想方设法的避着沐槿之,实在避不开,就用贴身的被子将沐槿之裹住,近身则完全不可能。
沉沉睡去的沐槿之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只知道凤景澜夜间咳嗽的次数变多了,睡的有些不太好。她费尽心思给他煮些温补的东西,可偏偏一直不见好。
“你最近都不怎么爱动了。”沐槿之拔了一下炭条,小女儿家的埋怨:“不能因为怕冷就不运动了,改日再抽时间一起去跑步才是。”
凤景澜唇角微微一勾,无奈的道:“邻近寒冬,事务增多,我实在是没时间……”
凤景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他很不喜欢这个形容:“等过些日子,我闲下来,就陪你一起跑?”
沐槿之哼哼唧唧的答应了。
大雨下了两日,沐槿之本来安定的心情都安定不下来了,这日一早,她睡的正好,就听花冰烟的声音响起。
“太子妃!太子妃快醒醒,国看更多精品雯雯十七-恶群八一死扒咦陆9流3师大人快祈福了!”
沐槿之猛的坐起来,摸不着头脑的迷迷糊糊:“你说什么?什么祈福?”
花冰烟眼睛亮晶晶,里面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国师大人啊!国师今日祈福停雨,高台搭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开始了!”
沐槿之无奈:“这你们都信?国师有用?”
花冰烟连忙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尽管周围没有人,还是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围的,她小声说道:“娘娘千万不要有任何对国师不敬的言辞,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就算是为了面上过得去,娘娘也免不了一顿罚。”
“国师大人是有史以来最最灵验的国师,凡有所求,无有不应!”
凡有所求,无有不应。
沐槿之暗暗琢磨一下这八个字,心中微微一动,连忙道:“快快快!快帮我梳妆,咱们去瞧瞧国师祈福!”
宫人们欢天喜地的应了!一个个今日格外麻利,喜气洋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东宫有什么大喜事一样。
沐槿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白里透红的娇媚小脸在铜镜中有些模糊,她忽然想起了一大早就不见人的凤景澜,问道:“太子殿下也去看国师了?”
她一边问,一边觉得有些好笑,这传闻中的国师,莫不是全民偶像,连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太子殿下都巴巴的过去了,急的都没有喊她一起去。
花冰烟也不知道,窥伺太子的踪迹可是大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见了太子殿下一早就出门了,想来太子殿下也要去。”
沐槿之对国师更感兴趣了。
雨势渐渐弱了,只是天上乌云密布,不用多想,用不了多久又是一场倾盆大雨。
沐槿之抬头看了一眼,檐牙高啄的皇宫,此时仿佛被完全覆盖,有些低沉都压抑。
带着花冰烟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直到走到高台周围,被人海远隔,沐槿之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此时的人对于国师有多热切!狂热的眼神完全遮挡不住!威风凛凛的御林军守在高台周围,长长的阶梯下留出一条通往高台的路。
沐槿之一到,人海跪成一片,井然有序的留出一条路,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一直走到最前面才停了下来。不过,距离高台还是有一些距离,视野倒是开阔清晰了不少。
“国师大人要祈福了!我们终于可以安心了!”
“是啊!国师大人威武!”
“国师大人一出手,就绝不会落空!”
“天佑大齐!”
“希望国师大人可以再显神威,千万不要失手啊!”
“呸呸呸!你说什么胡话!国师大人就算想让天上掉银子,都不会落空!那可是国师大人!”
耳边尽是对国师大人的信任,沐槿之心中却微微一提,被众人期盼,甚至不容有一丝差错,不知国师大人会不会太过压抑了。
不管传的多么神乎其神,沐槿之总觉得不应该把一个太过神话了,无异于把他架在火上烤。
鼓楼的钟响了,威武的国师大人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来。
第102章
和沐槿之预想的并不一样, 所谓威武霸气的国师,头带着一斗笠,白纱遮住了全部的样貌,只留一截乌黑的发尾, 一袭白衣, 白玉带勾勒出一截腰肢,纤细脆弱, 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翩翩公子, 弱柳扶风。
她的心微微有些紧张,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 国师大人微微侧头,沐槿之顿时僵在原地, 虽然看不到,但沐槿之的确感觉到了——国师大人在看她。
沐槿之:“??”
就,国师大人也避免不了八卦吗?他也对凤景澜的娶了什么样的媳妇感兴趣?
浅浅一眼飘过,周围的百姓以及王公贵族看到了国师格外激动,皇帝也在一声“皇上驾到”中出现。
浩浩荡荡的人全部跪下, 高声呼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浪一阵盖过一阵, 丝毫不见停歇, 百姓王公空前热情!
弱柳扶风的国师大人则在一阵接着一阵“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中一步步走上高台。从他出现至今,声音一直未曾停歇。
国师微微一动, 素手轻扬, 铺天盖地的声响顿时消失不见。
礼官恭恭敬敬的递上三根香,国师点燃后微微拜了三拜, 低声祷告了两句便将敬告天地,将香插进了香炉。
礼官长篇大论的唱贺了一番, 国师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等仪式完成,他才施施然下了高台,等他清瘦的身形消失,天边立刻露出一丝亮光。
乌云散了。
雨后初晴。
沐槿之眉头挑的老高,有些不明白,上天这么给面子吗?国师大人这么神??
周围的人则见怪不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国师大人真乃神人也!”
“此生若能得见国师大人,我死而无憾!”
“就你!你还想看见国师大人,我此生若能在国师一丈之内,就是让我立刻死了都愿意!”
沐槿之听的目瞪口呆,时人对国师也太狂热了!不过,她也承认,今日真是震撼到她了,没想到老天爷竟如此捧场,乌云说散就散!雨说停就停!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沐槿之愣在原地半晌没动静,花冰烟道:“太子妃,可要回宫?”
沐槿之点点头,边走边道:“没想到这位国师这么厉害。可知道他是何出处?恐怕不知道有人还以为他是神仙呢。”
花冰烟道:“关于国师的流言甚少,他常年待在摘星阁中,几乎从未有人见过,只有每逢遇见灾情,国师才会出面,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只知道,国师幼年时,便曾为百姓祈福。距今已有七年。”
沐槿之直呼没想到!她看国师大人的装扮便觉得他年岁可能不大,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小,幼年时祈福,那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岁,甚至说不定都未成年!
花冰烟道:“国师大人家喻户晓,凡大齐百姓,无有不知者。”
沐槿之被点了,她眨了眨眼睛,无辜极了,岔开话题道:“我今日好像没有看到太子,他去哪里了?”
花冰烟轻轻摇头:“奴婢也不知。”
“他今儿没看到国师祈福,可惜了。”沐槿之道:“走,咱们赶快回去看看,景澜在忙什么!”
被念叨的凤景澜,此时正在摘星阁中,拿下斗笠,换下了身上的衣服。
皇帝道:“累不累,歇一会儿吧,我让他们准备了一些吃食,你用一些?”
大齐刚刚平定没多久,百姓中出现了一股蛊惑人心的势力,受蛊惑者众多,皇帝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还是凤景澜提起了设立国师之事,以毒攻毒,当然,他这位国师比那些装神弄鬼的蛊惑人心,不知厉害了多少倍,所以很快便深入人心,那股势力不战而败,国师也成为百姓口口相传的人物。只要有国师在,遇见再难过的状况,百姓也有主心骨,只是这两年凤景澜特意少出现,若不是这次呼声太过,凤景澜又怎会多事。
凤景澜道:“不了,我该回去了。”
他一大早就没了人影,也不知沐槿之有没有找他。
高台下
一发须皆白的老者看的尽兴,被底下的百姓感染了,格外入戏,他的小徒弟拉着他的衣袖:“走了~都结束这么长时间了,师父咱们就走吧!你不是还有正事吗?!”
他真的受不了老顽童一样的师父,顾头不顾尾,一天天的不知道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老者眼睛发亮,一把拉住自己的小徒弟:“咱们在皇城停留两日吧!”
小孩一脸黑线:“你不怕被……追到了?”
老头摸了摸胡子,眼神有些心虚,外强中干:“不怕!咱们就在这里玩两天……不,一天!我一直听这位国师的传闻,今儿总算遇见了!我有预感,咱们留在这里,一定能听到不少消息!”
小孩撇撇嘴:“国师国师国师,你就在人群中看了他一眼,就这么念念不忘了?”
老头点了一下小孩的额头:“那是你不知道国师的厉害之处,想当年,老头子在疫区可亲眼看着国师为百姓求来了艳阳天,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活了不少人。”
小孩捂住自己的头,只能认了,老头子喜欢国师的紧,他也不能拉着他赶快离开不是。
两人不差钱,找了一个上好的酒楼住着,唔,醉仙楼……神仙来了都要醉倒吗?果然不错。
他踏进厢房,一眼便看到了……窗户……如果那叫窗户的话!
老头吹胡子瞪眼:“可恶!连个窗户都没有!是要冻死我老头子吗?!”
小孩没见过这样的窗,他撒欢的跑上前,伸出手臂……咦……被挡住了,他不信邪的又伸出手……伸不出,完全伸不出。
“师父,你来看,这不是窗户哎!这东西,透光不透风!”
他惊喜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又戳了戳,好像找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玩具!
老头不信邪的走上前,摸了摸光滑的,看不见的东西,惊叹一声:“我从未见过这般精巧的东西!竟能做到如此!赞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宁儿,这下值了吧!我就说,听我的准没错!”
凌宁服了,惊叹不已:“果然,皇城不愧是皇城!师父,要不你拜个山头,有人护着你,咱们长长久久的留在京城!”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你个没出息的,就为了这点好处,就想着把我卖了?!皇城底下多风浪,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我去投诚,我这辈子就算穷死,饿死,也不可能为皇室中人效命!死了这条心吧!”
小孩见师父急了,连忙顺毛:“你瞅瞅又急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吗?说着玩玩罢了,过两天,你玩够了就走,咱们不和皇室掺和!”
老头气哼哼的答应了。
谁知道,入皇城容易出皇城难。
这对师徒在醉仙楼吃的忘我,尤其最爱火锅,一连吃了两天都不腻!配上奶茶,果饮,刨冰,那滋味简直了!
“今天吃火锅?”小凌宁眼巴巴的看着师父父。
“不行了,不行了,我上火,缓缓,过两天再吃。”老头向来讲究养生,早知道他就不该好奇,馋那口吃的,现在好了,戒不掉,真的戒不掉。
不过,这玩意儿吃了两天,这小子为什么还想吃!
凌宁看出老爷子在想什么,不情不愿的道:“还不是过两天就要走了?”
老头一听这话,也不讲究什么了,只想临走之前再吃一顿:“吃!”
若不是怕他这一身医术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老头真想直接住下算了!世人皆知京都繁华,却不料竟如此繁华!若不是路过,心血来潮留下来住了两天,他这辈子恐怕就白活了!
吃完了火锅,老头用肥皂洗洗手,又一次感叹:“不知谁这么聪明,能制的出肥皂这样的神物,都说病从口入,可多半与手上不净有关,用肥皂洗一洗,会好很多。”
旁边同样来洗手的客人听到了,接了一句:“又不贵,去铺子买呗!”
老头愣了一下:“这东西……随处可见?”
客人点头,不以为意:“是啊!寻常百姓家都用得起,谁家里没有几块肥皂啊,更有钱一些的都用香皂,奶皂。”
能来醉仙楼消费,手上自然不差钱,所以,他家里的丫鬟小厮都天天用肥皂!
老头听的一愣一愣的,颇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见什么都稀奇。
明明没有多远,为什么就像是隔了一方天地。
“这些在京城随处可见的东西,在别的地方却从来没有过,同样是大齐的子民,可也天差地别!”
客人脸色微微一变:“你这是什么话!可不敢乱说,肥皂,玻璃等物,才出现没多久,自然不能立刻让天下百姓都得天家恩泽,可食盐早已运往全国各地,四成的百姓都享受到了吧!”
老头安静了,他也是最近才见识到玻璃,肥皂,至于食盐……那的确也是一个利国利民的东西。
上面那位,也算是尽心了。自从大齐立国以来,天下百姓虽然仍然生活困苦,但比起以前,倒也多了几条活络,不至于饿殍遍地,起义军四起,有了灾情,也会尽力解救百姓……
能做到这些,算得上是一个明君了,他的思绪如潮,想到了多年前的皇榜……
罢了,这些都不是他一个糟老头子该在意的,京城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明日便离开吧。
用完早膳,两人便依依不舍的打包了行囊,凌宁小小声说:“师父,过段日子,我们还能不能来京城啊?”
老头顿了一下:“可能吧,明日之事,明日再说,等哪一天,我死了,你大了,你尽可以到京城安家。”
凌宁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才不要!我就要跟着你,让你养我一辈子!”
老头笑笑,路过闹市,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公示处,和许多年前一样,那里只匆匆忙忙的走过几个人,两个卫兵,和一张孤零零的皇榜。
这一瞬,他仿佛走了好多年,好多年。
每一次,皇帝做的越好,他便会越后悔。
老头脚步一顿。
凌宁抬头:“师父,怎么啦?”
老头笑笑:“小宁儿,你去看看,皇榜上写的什么?”
凌宁眉头挑的老高,他师父对皇室的厌恶几乎刻进了骨子里,今儿倒是主动让他去看皇榜了?!
小孩跑得快,一来一回没一刻钟:“花小将军在战场上受了伤,不良也行,皇上特此张榜求医。”
老头应了一声,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哦。”
“我们走吧……”
第103章
祈福上没有看到凤景澜, 反倒比自己回去得还晚一些,沐槿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凤景澜回来,顿时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迫切的想分享一下。
“你去哪儿了, 连国师祈福都没看到, 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灵异之人,仅仅只是上了三炷香, 就能立刻唉云销雨霁, 彩彻区明,国师大人上辈子莫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吧!”
“坊间多有传闻猜测,不知道是什么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才配得上这段传奇。”
沐槿之感叹一声, 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好奇与崇拜:“难怪你之前那么笃定的说雨快停了,原来藏着这么一手!有国师大人坐镇, 何愁大齐不兴。”
凤景澜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原本晶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暗芒,语气平淡的一如往常,甚至比平常更加冷冽,只是无人注意到:“国师的确与众不同。”
“是吧!我听说他平日里极少出来, 你这次错过, 下次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了!哎, 对了!你是太子哎,你若是想见国师, 国师大人会答应吗?应该会吧!他能不给太子殿下一点面子吗?昂?”
沐槿之好奇的看着他, 语气中颇有一些殷切,对于传闻中的人, 沐槿之简直好奇的要死,尤其有神光buff加持, 她现在对于国师的好奇程度已经达到了顶峰。
凤景澜微微别开脸,不咸不淡道:“国师神异,自然与凡夫俗子不同,他不给我面子也是人之常情。区区一个太子,不值一提。”
这话说的委实有些不对劲儿,沐槿之后知后觉,安静了一下,偷偷的看了一眼凤景澜:“你不高兴了?”
凤景澜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心中早已酸成一片,明明知道沐槿之生性/爱美人,却在她那么仰慕的提起别人时,仍然会难受——明明那个人就是他!可他仍然受不了!
凤景澜不想再看她。
沐槿之兀然不自觉,仍然言笑晏晏的和他分享着今日的见闻:“最初我还以为是旁人夸大其词,没想到国师大人真的这么厉害,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我虽然没有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但是从他的身形来看,颇有些弱柳扶风之姿,想来也是风仪万千的人物,哪怕没有一张绝色的脸庞,也能一骑绝尘,让所有人都折服在他的风姿之下!不过真的好奇怪,如此出尘脱俗的人物,竟然没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若不是亲眼看到,我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人!”
凤景澜凉凉的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沐槿之收到反馈,还以为太子殿下和她一样喜欢国师的八卦:“要不,咱们偷偷的溜去摘星阁看看,今日我好像和带着斗笠的国师对视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凤景澜的呼吸安静了一瞬,凉的不能再凉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莫不是沐槿之知道些什么,之所以这么夸他,是因为知道国师就是他,他就是国师?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唇角微微一勾,略有些矜持的垂了下眸子,脸上也泛起浅浅的绯红,显然是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还没点头,就听沐槿之接着开口。
“你是不是见过国师?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凤景澜脸上浅浅的笑顿时消失不见,他一字一顿:“我平日不与国师来往。对他的事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四个字咬的有一些重。
沐槿之这才从八卦中抽离出来,她见凤景澜几乎失去了表情管理,脸色有些阴郁,连忙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岂止是有些不舒服!凤景澜不想回答,但是看见她充斥着担心的眼眸,还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无事。”
无事可就见鬼了!
沐槿之不是个神经大条的性子,她之前没有察觉到凤景的喜欢,只是被两人之间的约法三章蒙蔽了,而且并不觉得凤景澜会喜欢上这么跳脱的她,凤景澜如此别扭,沐槿之自然发现了,她啼笑皆非:“太子殿下这是不高兴了?”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硬到底:“没有!”
“那国师……”
沐槿之刚刚吐出三个字,就看到凤景澜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微微一动,并且幅度还不小,显然是对国师二字起了反应。
沐槿之顿了一下,道:“你是因为错过国师不开心……还是因为我的话?”
凤景澜的耳朵微微泛红,明明都说了,没有不高兴,她怎么还……倒显得他多小气似的!
沐槿之见到红着耳朵没说话,小手往大手上一放,轻轻拉住,低声哄道:“我只是好奇罢了,任由国师再怎么出众,也绝对越不过你去,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咱们两个闲聊罢了,何至于因他不高兴?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旁人再怎么样,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个过客,和路边的行人没有什么两样。国师也是如此,你不用因他而有任何不悦。”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动,没有说出一个字,顶着一双红彤彤的耳朵,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的神色。一句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让他彻彻底底的沦陷下来,再生不起一点气。
沐槿之见他偷偷看过来的小模样,心中暗暗发笑,越发稀罕眼前这个人,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凤景澜的手,占便宜的意味十足。手中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沐槿之用力抓住
她若无其事的道:“我知道你又说不是!好嘛,我承认是我错了,不该对他太过关注,就算他真是天上的神仙,我也绝不再关注他。我讨厌他!”
凤景澜连忙开口:“不准!”
“嗯??”
沐槿之一脑门问号。
凤景澜见自己说漏了嘴,只好恨恨的又重复了一遍:“不准讨厌他。”
沐槿之有些摸不清状况,没有再擅自发言,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看他通红的耳朵,和他有些恼羞成怒的神情。
凤景澜淡淡的看着她,脸颊染上红晕,偏偏那淡漠的神情,仿佛九天上不能染指的明月,他一字一顿:“你问我与国师之间是不是有何牵连……”
沐槿之疑惑的抬眸看他。
凤景澜薄唇微张,吐出一个字儿:“是!我一直未告诉你,我便是他,他便是我。你今日见到的人,是我,太子是我,国师也是我。”
“你说,今日与我对视,不知是不是错觉……”
“不是错觉,是我的确在看你。”
“所以,你不必讨厌他,他既是我,我既是他。”
凤景澜风平浪静的说完,沐槿之也未曾打断一句,她呆呆的看着他。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怎么?”
沐槿之看着他,呆呆的道:“别说话!”
凤景澜用眼神询问她。
沐槿之回了一声:“不要耽误我看神仙!”
凤景澜不理解,沐槿之眼里就一句话“妈妈呀,我看到神仙了!”
震撼,绝对的震撼!只有亲眼见到过今早的盛况,沐槿之才深刻理解到凤景澜气运加身四个字究竟有多厉害!还以为只是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没想到却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对不起……”沐槿之小心翼翼的放开他的手。
凤景澜一顿,疑惑的看向她:“嗯?”
沐槿之很小声很小声的开口:“我刚才对你说话太大声了。没有吓到你吧。”
她抬起手用手比划了一下下,食指和大拇指分开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大。”
凤景澜被她可可爱爱的模样逗得一笑,轻轻的握上她的手:“你是我的太子妃,不论怎么样,我欢喜还来不及。”
沐槿之顿时像喝了假酒一样上头!
废话,谁遇上了不迷糊!
得知凤景澜便是国师的喜悦退去之后,剩下的更多便是担心了,她眉头微皱,有些忧虑:“都说有舍才有得,你为百姓祈福,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凤景澜浅浅一笑:“无妨,切莫担心。”
他的身子骨已然这样,就算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最多再早死几日,也没什么打紧。
沐槿之此时对他充满了信任,见他并没有什么不适,顿时又高兴起来:“难怪今日我觉得身影有些熟悉,你平日里披着披风倒也不觉得,今日看着身形太过单薄了,我让御膳房多准备一些好吃的,你该多吃一些才好。身材匀称些好看。”
更重要的是看着便是一副弱柳扶风,见风就倒的样子,沐槿之着实有些担心。
凤景澜轻轻挑眉:“我如此便不好看了?”
沐槿之道:“不,你怎么样都好看!”
“哪里好看?”
“你哪里都好看!”
凤景澜微微一顿,脸颊泛红:“偏你会哄人。”
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手指细细密密的插入她的指缝里之中,缠绵的紧。
“今日天晴了,过两日咱们便去看看百姓秋收吧。”
经过两日的暴晒,地里的庄稼肯定都能收成了。
凤景澜自然无有不应,点了点头。
这天一早,两人便早早的出发了。
十月的阳光热烈的有些不可思议,完全看不出前两日还大雨滂沱,仿佛要下到世界末日的一般。
栾平的马鞭高高扬起,行驶在光滑的官道上,看到前方停滞的马车,立刻抓紧了缰绳:“吁——”
身旁的侍卫连忙策马上前,不一会儿,回声报道:“主子!这辆马车撞了人!”
沐槿之一听顿时坐不住了,她向凤景澜道:“景澜你先坐着,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凤景澜应了一声:“小心一些。”
“好!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直接掀开车帘跳下去。
凤景澜朱玉生晕,美如冠玉的脸一闪而逝。
前面的小孩眼睛一亮,拉着他师傅的衣服低声尖叫:“师父!我刚刚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哥哥!”
老头还在生气,听着徒弟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直接转身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在发什么癔症!”
亏他还觉得当今是一个好皇帝,没想到还没走出京都,光天化日,天子脚下都会遇上这么丧心病狂之徒!简直可恶!
凌宁委屈巴巴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凤景澜的车架,小声嘀咕:“本来就有一个很漂亮的哥哥……”
“师父,咱们一直在这里偷偷的等着,能不能成,他会不会直接把他杀了,咱们连个伤痕累累的人都得不到,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说来也是倒霉,他们师徒两个刚刚走上官道没多久,就遇到一辆急驰而过的马车,他们倒是躲过去了,后面的那个年轻人一时不慎,直接被挂倒了,骏马高高扬起的马蹄狠狠的踩在了年轻人的腿上,一阵惨叫,鸟雀都惊飞了。
马车上的那个人,想来是一位达官显贵,他听到回禀之后,不想着赶紧救人,反倒极为淡漠的说了一句:“斩草除根,轧过去!”
所以,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本来走过去的马车,竟然要掉头,甚至下一步就想着活生生的把那个人踩死。
老头在旁边看着,如果不是小徒弟拉的及时,他就直接冲上去了,不过就算冲上去也是白搭,从他的语气和他漠视的程度来看,他完全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他们就算过去,也只不过白白浪费了一条命。
老头心中生恨,怪只怪自己没本事,无权无势,遇见这种情况都不能伸一把手,只能偷偷的在一旁看着,等着捡一个只剩一口气的人回来,再行救治。
可恨,真是可恨!
都说天理昭昭,可是哪里有天理呢!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第104章
马夫听从车内人的话, 正要调头再次轧过去,栾平一个纵身飞上去,对着他的心口便是一脚:“ 放肆!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车内人探出一个头:“你可知你拦的是谁家的车?我是四皇子的舅舅!不想惹事就给我滚开!”
沐槿之非常生气,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区区一个四皇子的舅舅, 可把你牛坏了!”
她倒是记得见过四皇子几次,整日里穿的花里胡哨, 锦衣华服, 像是一个花孔雀,不过倒不是个多嘴多舌的性子,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也不与旁人交谈,唔……轻云公主便是入了四皇子府做侧妃。
没想到, 清冷孤高的四皇子竟然会有一个这样的母家。
草菅人命,仗势欺人。
那人听的一愣一愣的,何时见过这样泼辣的小娘子,他眉毛一动,本就不和善的脸庞顿时凶恶了几分:“各人自扫门前雪, 莫管他人瓦上霜。我劝你今日不要多管闲事, 若是惹怒了老爷我, 我让你在京城永无安身之处!”
沐槿之轻笑一声:“我好怕怕哟!”
“你——”
“你什么你!”沐槿之脸色一变:“皇室好好的名声,都让你们这群败类给败坏了!”
“混账!”那人气死, 脸颊充血, 从马夫手中夺过鞭子就要去抽沐槿之!
栾平一把握住飞来的鞭子,猛的一个用力, 像那个胖猪从马车上带下来:“好大的狗胆,竟然冒犯太子妃!来人!把他抓起来!”
那人看着她的眼睛猛然瞪大, 目眦欲裂,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是太子妃?!”
马夫吓得从马车上跌落下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沐槿之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赶紧滚!把他给我送进牢里去,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那人抖如筛糠,腆着老脸笑道:“这,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太子妃娘娘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虽然很怕东宫那位,但他依旧挺直了腰杆,如今他最多算是杀人未遂,稍微运作一番,能直接让马夫顶罪,他一点儿苦都不受,前提是千万不要让东宫惦记他家的人,若是被东宫那位惦记上了,就算他这次侥幸不进牢房,他爹也会扒了他一层皮!
明明只是一个供起来的吉祥物,却被多方人忌惮,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但他好在听老子的话,时时刻刻谨记于心,万万不可与东宫发生矛盾。
“我只是在说气话,瞧我这张嘴,我这就派人把他送去医馆,然后好生赔偿,给他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想必他不会计较了。太子妃也切莫把此等小事放在心上才是啊。”
沐槿之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躺在地上,侧着头看不清具体的表情,甚至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清醒,她微微抬了抬下颌,身旁的侍卫连忙走过去,用手量了量那个人的呼吸,回头回禀道:“他还活着。”
沐槿之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仍旧停在原处的人,眉头微微一动:“怎么?你们不认识去顺天府的路?要不要我带你们过去?!”
侍卫连忙将人带下去。还很有眼色的一把堵住了他的嘴,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等人走了,白胡子老头快速走上前,人早已昏死过去多时,手指搭上他的脉,捏开他的嘴,然后掏出一颗丹药,帮他吞了下去,片刻,那人才悠悠转醒。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老头连忙道:“莫要惊慌,有我在,就算是断了我也能给你接上!”
那年轻人又麻又疼,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涕泗横流。
“老先生您真能治好我的腿?我还等着参加科举呢!若是我的腿坏了,我这一辈子都活不了了!”
老头点点头:“好了,快起来,地上凉!”
沐槿之听到他能治腿,眼睛微微一亮,见他要走,连忙喊:“老先生且慢!”
老头不耐烦的转过身:“你喊我做什么?”
栾平一瞪眼:“放肆!”
有本事的人脾气坏点很正常,沐槿之完全没有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好了!栾平,你先回去吧。”
栾平一梗,不情不愿的回了马车旁。
沐槿之道:“老先生不要见怪,他只是性格有些冲,并无坏心。”
老头道:“哪敢劳烦太子妃给我一个草民解释,老叟还有事忙,就先告辞了。”
沐槿之连忙道:“老人家!我这儿真有事儿请老人家帮忙!切莫因为方才那人嚣张跋扈,便把我们归为一丘之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老头气哼哼的回过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演戏!”
若非受伤的是眼前之人,而非她身边的人,老头一早就要怀疑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偏偏他要出城就遇上了太子妃,还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义满满的太子妃!
老头很想怀疑,老头没有证据。但是不妨碍老头发脾气。
沐槿之没听明白:“啊?”
他们为什么要演戏?
老头道:“你直说便是,找我何事?”
沐槿之连忙道:“老先生医术高明,这双腿病能治疗,不知因别的伤而导致的不良于行可能治?花小将军为了保家卫国而伤了双腿,不知可否请老先生去看看,若是能治,我必当重谢。”
老头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你……”
按照常理来说,她和花家应该没什么牵扯吧,如此大刺刺的替他求医,于礼不合。莫非又牵扯到什么朝廷的阴司,太子想要拉拢花家人?也不是不可能,太子凭借一副残破之躯稳坐东宫多年,若是没有大臣的支持,恐怕也做不安心吧。
花甲保卫国土多年,兵权在握,自然惹人惦记!
老头觉得自己真相了。
原本因为她行侠仗义,阻止一桩惨剧而生气的一点点好感,也顿时消失不见。他微微勾唇,皇室之人便是如此凉薄,无利不起早,不管是前朝还是今朝,都是一个死样子!
“想让我救他?行,我可以去瞧瞧,但是,你可以给我什么报酬?”
老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说出索要报酬的话,不但不显得奸猾,反倒显出一些可爱来,别扭又傲娇。
沐槿之道:“老先生可以有什么想要的?”
见沐槿之没有张口就是金银财宝,地契田庄的砸过来,顿时心中又好一些,淡淡的道:“我想要什么?嗯……那就要太子殿下给我三个承诺吧,我想不出要什么,日后想起来再找他兑现。”
沐槿之一脑门黑线,下意识的想起了赵敏让张无忌答应她三个条件,啼笑皆非:“老先生,不是我不愿意答应您,只是太子是太子,我是我,我要做的事,怎么能拿太子的承诺作为代价?”
老头轻轻的挑挑眉,还没说话,就见小徒弟拉着他的衣袖晃呀晃,非常小声的喊他:“师父!”
老头低下身子:“怎么?”
凌宁鬼精灵的转动着眼睛,瞅着太子殿下的马车道:“师父如果想去治腿,咱们今日就和他一起回去好不好?我跟你说,马车里真有一位很漂亮很漂亮的哥哥!”
他方才明明看见了!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阅历从来都不少,见过的人没有十万也得有八万,从小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唔……虽然他现在还是小孩子,但是真的已经在外面奔波好多年了,从来没见过像这位哥哥这么漂亮的人,更兼具那种病弱的气质,他打眼一看就知道生病了。若是师父能把那个哥哥的病治好,说不定再遇见这种情况,他就不用躲在马车里不出来了。
老头子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他的脑袋,还以为他有什么大事儿,没想到只是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后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遇见了什么绝色女子呢?小小年纪就知道看美人了!
“你给我老实点!”
老头看向沐槿之,继续方才的话:“你既然什么都不能给我,那咱们就别了。”
沐槿之连忙道:“老先生别慌着走啊!我虽然不能用他的承诺给老先生做代价,我却能答应老先生三个条件,只要不违背道义,不违背良心,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愿意答应你三个条件。不知行不行?”
老头轻哼一声,显然是有些不太满意,置可否道:“你为他如此费尽心力,可是为了……有什么缘由?”
老头本来想说是不是为了讨好他,但是为了自己和徒儿的命,又转了个弯儿。
沐槿之道:“于公,花小将军保家卫国,赤胆忠心,是一位人人敬仰的英雄,能有机会让他站起来,自然要尽力一试。”
“于私呢?”
“小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困于浅滩却无动于衷。”
老头道:“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诚心究竟有多少。”
“第一件事我已经想好了,你亲自为我下一个月的厨,任何工序都不许假手于人,一个月后,我去瞧瞧他的腿,先说明,我不保证能治好。”
沐槿之直截了当,立刻点头答应,毕竟连这么严重的腿伤都能治,花戎的腿应该也是小事儿吧……即便治不成,也不过是给老人家做了一个月的饭,没什么损失。傻子才不答应。
老头愣了一下:“不是,你不用考虑一下吗?我要你亲力亲为,亲手为我下厨一个月,一个月,不是一次,不是一天。”
沐槿之答应的干脆利落,老头倒是有些慌了,哪有这样的啊?她一个千金小姐,她都不犹豫一下的吗?她做的饭能吃吗??!
她是太子妃唉,她不觉得耻辱吗?
区区一个救命之恩……皇室中人,会放在心上吗?
沐槿之道:“我知道!老先生你就放心吧!我回去就学着生火!保证让你每一天都吃到我亲手做的饭!”
这么一说老头更慌了,现学吗?
唔……
“咳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随风飘来,沐槿之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向老先生道:“你可有住处?我去哪儿找您?”
栾平此时走了过来,像老头施了一礼:“老先生若是不弃,可先去东宫住上一个月。”
栾平很不解太子殿下为什么会请他住进皇宫,但是他向来相信殿下的判断,因此之间没有半分松懈,恭恭敬敬的等着他回答。
老头微微皱眉,他并不愿意进入皇宫,和那些人共处一室!不过,要是能折磨折磨传说中的那位太子爷,他倒是很有兴趣去看看呢!
大不了,等他们都不耐烦了,他就立刻带着小徒弟跑路,又不是没跑过,不差这一次!
第105章
沐槿之派人将凌宁一行人先安置到醉仙楼, 她则与凤景澜一起继续去查看一下百姓秋收的状况。
田里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不过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我还以为今年的辛苦都白费了,没想到这两天天气晴的这么好!得赶快把高粱收下去才是!”
“可不是嘛!这些都得感谢国师大人!有这些东西, 今年至少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呸呸呸, 说什么胡话呢!咱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哎,今年可以多种一点菜了, 放在地窖里存着, 过了这个冬天才是。”
田地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一个个短衫赤膊,干活却极为利落, 拿绳子一捆,往肩上一背, 脚步飞快往谷场上送。
偶尔有几个粮食已经收完了,正扶着犁在老黄牛身后一步一步吭哧吭哧的耕着地,偶尔擦擦额头上的汗,显然是累得不轻。
沐槿之跳下马车,见凤景澜也掀开车帘走出来, 连忙去扶, 大姑娘小媳妇儿看见这么一张日月争辉的脸, 一个个看了一眼又一眼,含羞带赧, 想看又不敢多看。
沐槿之没有留意到这些暗风云涌, 反倒去看百姓用的工具,工欲善其事, 必先利其器。她本来对农耕之事没有多少了解,在临来之前, 特意恶补了一阵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助改进,她站在地头上,热烈的阳光散发出来的热量被微风带走,但还是有些晒,沐槿之抬手放在自己的头顶,遮住太过猛烈的阳光,凤景澜微微上前一步,眉眼微垂,轻轻打开手中的折扇,然后悬在她的头上,为她遮挡阳光。
沐槿之感觉到阴影,顿时抬头,正在上他含着星子的眸子,沐槿之微微弯唇。
“遮一遮。”凤景澜淡淡的道,脸颊微微泛红:“你自己来。”
沐槿之立刻听话的接过去,仰头问他:“你怎么办?”
“我不畏热。”
沐槿之点点头,也是,凤景澜常年冷冰冰,身体好像泡在冰水里一样,她毫不客气的接过去,接着道:“不怕冷那就多晒晒太阳,消毒又杀菌,还能补钙。”
凤景澜:“……”
又涉及到他听不懂的词汇了,凤景澜轻轻的眨了眨眼,没有接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大约也明白,对他有好处。
沐槿之走了一会儿,看地里的百姓都慢慢的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睛直勾勾的往他们这边看,沐槿之眉头微微一动,然后回到马车找了一只斗笠盖在凤景澜头上。
“好生遮着,你瞅瞅,他们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凤景澜淡淡的道:“那你为何不遮?”
沐槿之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们都是在看你,又不是在看我,我有什么好遮的!”
凤景澜轻轻笑了一声,忍不住无奈的摇摇头,还是顶着她给的斗笠,慢慢的走在田间。
这下百姓的眼睛更直了!
“国师大人!”
“是国师大人啊!”
他们压着声音低低的嚎叫着,正要下跪,身旁的人连忙拉住:“哎……可别跪!国师大人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咱们可别把人吓跑了!”
“对对对,还是你说的对!”
正在劳作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想跪下,但是看着周围没有一人下跪,这才颤巍巍的站着。
沐槿之抬头看过去,身后的凤景澜被遮住了,看过来的眼神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去,这才反应过来做了什么蠢事,不过她强忍住想要拿下斗笠的欲/望,为了不显得突兀,也不能立刻转身回车上,只能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大叔,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啊?可能填饱肚子?”
老汉道:“自然能!还会剩下不少,先放着,需要的时候再吃,全都是仰仗国师大人——”
沐槿之连忙道:“是是是,国师的功劳大,那也得是咱们当今的皇上爱民如子,特意为百姓请来国师不是。”
“姑娘说的是!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沐槿之说完便去了下一家,此时老汉正在地头上喝水,牛也在阴影处悠闲的吃着草,沐槿之看了一眼用来耕地的直辕犁,眉头微微一动:“老人家,咱们这里用的都是直辕犁吗?没有曲辕犁吗?”
老人家有些疑惑:“曲辕犁?老汉我种了多年的地,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曲辕犁,不是只有直辕犁?从古到今都是如此啊!”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听见她说出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心里也约莫有数,想必又是一个利国利民的物件!
凤景澜轻轻的问道:“你口中所言的曲辕犁,和我们平日里用的直辕犁有什么差别吗?”
沐槿之道:“差别大了!”
看了看正竖起耳朵听的老汉,沐槿之也没有仔细解释:“等回去再说吧。”
凤景澜点点头。
沐槿之四处走走看看,身后的凤景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后了几步,但是他一个字都没说,过了许久,沐槿之转身想和他说什么,才发现身旁的人早已掉队了。
沐槿之非常不好意思的跑过去:“你为什么不喊我?”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额头上一层冷汗,脸色苍白,但是都被斗笠挡着,沐槿之什么都看不见,凤景澜浅浅的吸了几口气,一字一顿道:“我没事儿。”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哀怨。
沐槿之完全不管他吗?他落后多久了?他竟然才刚刚发现!刚!刚!发!现!
凤景澜深一脚浅一脚的迈过去,感觉脚下好像踩了棉花一样,虚的人心里发慌。
沐槿之连忙道:“在外面待的时间够久了!我们赶快回去吧!我瞧着他们忙得热火朝天,咱们在这里只会碍事儿!回去吧!”
凤景澜微微侧头,见她没有反悔的意思,轻轻的“嗯”了一声。
拖着一副虚弱的身子,凤景澜着实有些有心无力。
栾平见自家主子走的都有些不稳当了,万分想上前搀扶,可是方才都被赶走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离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乙方发生任何不测。
凤景澜生性坚韧,他一步都没落下,慢慢的走向马车。
又回头看了一眼忙的热火朝天的田地,心中多了几分安慰,他毕生所愿,不过百姓安居乐业罢了。
沐槿之扶着他上了马车,才小心翼翼的替他摘下斗笠,凤景澜双颊生晕,粉粉的,红红的,一双眸子含着春水一般,只让人看一眼就要化了,沐槿之顿时心疼了:“你何必逞强不说话,瞧你热的。”
她拿出手帕轻轻的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水。
凤景澜浅浅一笑:“无妨,我不能像你一般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总不能再拖你的后腿吧,放心,没什么大碍,回去歇一歇。”
沐槿之连忙道:“我可不准你这么说!什么叫你不能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若是没有你在,我即便能做出再多有用的东西,也不敢拿出来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能安安静静的躲在你身后,已经很满足了。”
凤景澜眼神微黯:“可那本来就是错的,你不该一直籍籍无名,你的东西,不应该安在旁人的头上。”
时代容不下异类,一直便是如此。
沐槿之道:“我不在意。”
凤景澜道:“可是我在意!”
不该如此!
沐槿之被他执拗的眼神一吓,嘴唇微动,没想到凤景澜竟是如此不拘一格的风格,她其实并不想掺连在本不该存在的历史之中,不想等多年以后旁人打开她的棺材,或者从字里行间中看出她是一个穿越者。
刺激归刺激,可她只想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凤景澜在一日能护她一日,这是有朝一日凤景澜不在了,她之前做出的一切都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凤景澜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你我都不必在意。”沐槿之轻轻的拉着他的手,言笑晏晏:“什么都不重要,活着最重要。”
活着,短短的两个字,却有千斤重。
回程的路,凤景澜都有一些浅浅的失落。
醉仙楼早已准备好了马车,他们路过之时便带走了师徒两人和那个书生。
凤景澜听着后面的声音,眼神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他有一种浅浅的直觉,或许,这个人可以让他多活一些时日。
他所求不多,过得一日算一日吧。本就是在和阎王爷抢命,只是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凤景澜问道:“你真要为他下一个月的厨?若是不然,我派人……”
沐槿之连忙拒绝:“不用,做一个月的饭而已,没什么打紧,况且我也很喜欢做吃的!他我这么大一个忙,我为他做饭也实属正常。”
“对了,你说他治腿这么厉害,是单一的骨科圣手,还是一个神医?”
沐槿之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凤景澜没搭话,他也不知道,他甚至不敢抱有任何期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沐槿之抓住他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有些事,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凤景澜目光微闪,轻轻的“嗯。”了一声。
沐槿之见他没有情绪外泄,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的确,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不抱希望,说不得会有什么意外之喜呢。沐槿之勉强自己不去想,但是狂跳的心脏骗不了人,小鹿乱撞,小鹿疯狂乱撞!
若是……若是他能一直活着……
沐槿之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第106章
马车进入东宫, 两人刚下车,便看到李谙迎了上来:“主子,四皇子来了。”
凤景澜眼皮都没动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什么都没问, 道:“把后面这三位安置一下。”
李谙抬头一看, 连忙笑得跟朵花一样迎了上去:“三位跟小的来吧。”
凌宁左看看,右看看, 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往深宫跑,如此奢华的富丽堂皇。不过宫里的人就好像木头人一样,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 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儿,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凌宁这才知道怕了,小心的拉住师父的袖子,害羞的往他身后躲了躲。
沐槿之道:“这几位是贵客,一定要好生安置,不可有半分差错。”
李谙连忙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是。”
心中对几人颇高看了几分, 神色也越发恭敬了。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断腿书生:“小的宣太医过来为这位公子看看?”
“不用, 我来替他看。”老头直接挡了回去:“不是说去休息, 还不走?”
前面四皇子已经迎了上来,见到几人多看了两眼, 便立刻转回目光, 看向深居简出的太子殿下:“皇兄。”
凤景澜看了一眼李谙,他顿时站在远处不动了。
凤景澜道:“所谓何事?”
四皇子脸上的笑微微一僵, 他亲舅舅都给抓到牢里去了,皇兄竟然还问他有什么事儿?!若非关系的亲舅舅, 他怎么都不愿意招惹东宫的人,尤其是他这位哥哥。
四皇子没想到他连最基本的寒暄都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在这儿等了皇兄许久,不曾想皇兄今日出去了,向来很是疲惫,本不该再给皇兄添麻烦,可今日听下人传话来,说舅舅不小心冒犯了太子殿下,特意过来赔罪,还请皇兄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高抬贵手才是。”
凤景澜眸色沉静,浅浅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轻轻一指废了一条腿的书生:“你瞧他。”
四皇子方才还真的没留意,此时一见他,微微有些发愣:“这是何人?”
凤景澜道:“这便是你舅舅撞伤又要压死的路人。”
四皇子顿时安静下来。
人命如草芥,区区一个平民百姓,怎么能及得上王孙贵族,莫说还没有把他真的压死,即便是真的把人压死了,旁人也不敢找他舅舅得麻烦。
他缓缓的走上前,眼中带着一丝悲悯与羞愧,万分不好意思的道:“我不知这位公子,竟然伤的这么重,这样吧,让他随我去含英殿,我找御医亲自照料,定让他恢复如初,以赎我舅舅的罪过。”
他嘴上说的动听,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屑,区区一个贱民,死了就死了,何至于如此劳师动众!他还真不信,皇兄真的会为了这么一个人和他母家撕破脸皮!不过是为了博一个美名罢了,此时台阶都递过来了,他也该下了。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一眼书生:“你如何说?”
沐槿之急了,连忙要开口,凤景澜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沐槿之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狠狠的一抽袖子,直接转过身不愿意理会凤景澜!
书生道:“学生曾听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学生觉得此言甚是,也无须四皇子殿下纡尊降贵,垂怜一二,只愿天理昭彰,还学生一个公道。”
四皇子微微皱眉,连一个小书生都敢这么臭屁的跟他说话,他着实有些不高兴:“我知道你一腔热血,但也要为自己的前程想一想,你的腿废了,日后还怎么前程似锦?跟本皇子走,我保你双腿无虞,青云至上。”
书生微微睁大了眼睛,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风姿卓越的太子殿下,又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四皇子,难怪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明明都是一个爹,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威胁人的样子,活像一个地痞无赖!
和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一点都不一样,甚至不能及他十分之一。
他脸色苍白,却身姿挺拔,宛如一株不可攀折的青竹,他笑意浅浅:“学生福薄,若有朝一日,双腿残疾,不可入仕,那也是学生命该如此,学生认了,不敢攀附四皇子。”
四皇子眉头微微一动,眯了眯眼睛,转身向太子施了一礼:“让皇兄见笑了,很想为舅舅补偿一下,奈何他不愿接受,弟弟也不好勉强,那我便告辞了。”
凤景澜“嗯。”了一声,等四皇子走远,凤景澜才转身看了一眼书生。
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凤景澜顿了一下:“去休息吧,需要什么药材,便跟李谙讲,直接去领就是。”
“是。”
沐槿之见他走了,转身向老头笑道:“老爷子,那你先回去歇着吧,晚膳我做好了派人给你送过去,你可有什么偏好忌讳,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辣的?”
凤景澜听着她殷切的问候,脚步一顿,慢慢的转身看向她,偏生沐槿之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任他把后脑勺看得冒烟了,沐槿之也没有察觉。
老头轻轻挑了挑眉:“我口味偏淡,不喜太甜也不喜太辣……唔……火锅会煮吗,我喜欢吃火锅,过两天可以煮,川麻的火锅。”
沐槿之道:“行,不会太辣吗?”
“火锅要够辣才过瘾!”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他也是一个火锅爱好者,这波不亏了。
凤景澜站在远处等了一会儿,沐槿之才把他的话全部记下来,一转身:“咦,你怎么没回去?”
“我在等你。”
沐槿之正要高兴,就听凤景澜接着道:“继续讨论今天下午的事。”
“好!”
不管是之前在学校的学习,还是她前两天查的资料来看曲辕犁都比直辕犁好用许多,沐槿之还以为曲辕犁早已被研制出来了,没想到还是比较普通的直辕犁,此时距离秋种已经没几天了,曲辕犁就算快速造出来,也不可能完全供应上耕地所需的数量,只能留着明年用。
到了书房,沐槿之和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然后拿出手机,按着上面的图样画了出来,然后细心的将每一个位置标注出来,甚至还有部位零件的尺寸样式,等她一一画出来,天色已经晚了,暮色沉沉,她拿给凤景澜看。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虽然看得明白,但他的确疏于农事,看明白了八九分,剩下的还得等沐槿之解释。
“比之直辕犁,曲辕犁长度更短,直辕犁回转困难,耕地费力。曲辕犁则要灵巧许多,曲辕犁的工作效率更加的大。额……若是不好直接更改让他们投入使用,那可以选一个庄子作为实验点,先试一下,效果好了他们自然而然就没话说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必有更好的选择,他们也不会太过固执。”
凤景澜轻轻的点头,没有投入使用之前,他也无法因她一字半句便强迫别人投入使用,虽然知道只要她说的肯定行,还是要实事求是才好。
“我名下有几处皇庄,先让他们试试,我这便让工部开始督造。”
“景澜,眼看着马上要开始农耕,若是一辆一辆的来造,就太慢了,倒不如让他们开一条流水线……额……就是一人造一个件,这样动作会快很多,然后迅速投入使用。”
凤景澜眼睛微微一亮:“如此甚好。”
古代人身体不好,除了饮食跟不上,最重要的便是劳累过度,身体都累垮了,自然是越累越不好。
沐槿之此时无比怀念现代所有的一切农业都已经摆脱了人工,只需要操作操作仪器,躺在家里都能把田种了,哪像现在这一般,劳心劳力 。
处理完曲辕犁,沐槿之这才小小的伸了一个懒腰,眸光一转:“哎呀!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喊我一声?”
凤景澜:“我也看入神了。”
“还好不是太晚!我去膳房为老爷子煮点东西,你有没有想吃的?”
凤景澜微微垂眸:“为花戎做到这个份上,值得吗?”
沐槿之动作一顿,轻轻挑眉:“原来你还在想这个问题。”
凤景澜道:“你是我的太子妃,天下找不出几个如你这般尊贵的女子,你不必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委曲求全。”
沐槿之失笑:“从来都不是委曲求全啊,我是自愿的,救命之恩总不能不报吧,既然遇见了,哪怕是只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放过,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应该回到北疆,做翱翔天际的雄鹰,而不是折断的翅膀,囚禁在四四方方的天空之内。”
一如他,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也该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居庙堂之高,心忧万民。
凤景澜看着此刻眼神中带着光的沐槿之,知晓她说的都是真话,轻轻的点头:“好。”
虽然他不喜欢,但是他尊重她做的任何决定。
“那就劳烦太子妃为我煮一碗甜粥吧,我很喜欢。”
与她相比,他还是多了一丝高高在上,也许……这样是错的。天生贵胄,便一直该高悬于九天之上吗?凤景澜看了一眼沐槿之,也许,不是的呢。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他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言行了。
第107章
凤景澜会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 相比于其他皇室子弟,他已经算是极为亲民的了,等级森严不只是说说罢了,周围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向他渗透着这个观念, 皇室与庶民之间终究是差了些许。
沐槿之煮好饭菜送去,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凌宁目光有些哀怨, 方才李总管便问过他们要不要吃御膳, 他倒想答应你,可师父偏偏说太子妃为他们准备了膳食,等了好一会儿, 才见她过来。
沐槿之的确为他们准备了火锅,还有一些小凉菜, 甚至还让人搬上来一个烤炉?
切好的肉片经过腌制看起来格外可口,牛羊肉,鸡肉和猪肉,每个看上去都很有食欲,还有碧绿碧绿的青菜。许许多多的东西, 看着他们两个人眼花缭乱。
老头轻哼一声, 低声念叨了一句:“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凌宁轻轻的拉了他一把,知道师父最看不得皇室中人, 可也不能直接当着太子妃的面讽刺他们呀!
得亏她离得远, 没听见,不然还得了。
那书生悄悄的看了一眼老先生, 低眉顺眼闭上嘴。不是他能掺和的。
其实他一直觉得当今圣上是一位明君,太子殿下更是一位难得的储君, 仁善,英明,碰上这样的上位者,是修了几辈子的福,也不知这位老先生和皇室有什么龃龉,竟然看他们那么不顺眼。
沐槿之送上这些东西,然后教宫人怎样烤出来软嫩可口的肉,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薄薄的肉片在烧烤架上滋滋的冒着油,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阵香味儿,等两面都滋滋冒油,沐槿之才不紧不慢的撒上孜然粉,辣椒面,细心的又烤了一会儿,然后将烤好的肉夹进盘子里。
“火锅当然要配烤肉才好吃,老先生快尝尝。”
老头没动手,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不怕我是诓你的,到时候根本治不好花将军的腿?”
沐槿之轻轻摇头:“无妨,尽人事,听天命,今日的老先生不行,说不定改日的小先生也能为他医好腿。只求老先生尽力而为便是,快吃吧,等一会儿凉了。”
宫人又端上来三碗甜粥,老头轻轻挑了挑眉:“百合川贝粥?”
百合川贝粥都可以对咳嗽有益,提供能量,滋润和清肺止咳。
沐槿之应了一声:“嗯,景澜这两日有些咳嗽,喝这个滋润一些,我多熬了两碗,你们若是喜欢就喝,不喜欢就给宫人喝。”
老头轻轻的扬了扬眉:“你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
沐槿之给架子上的烤肉翻了个面:“额……一时说顺口了,平日里不喊的。”
老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他看这个小女娃很顺眼,她可别因一时的意乱情迷而迷失自我,丢了性命才是。
“宫规森严,太子妃还是小心些才是。”
沐槿之啼笑皆非,但他一片好心,沐槿之只有点头的份儿。
老头夹了一块肉,放在口中一咬,顿时被溢满口腔的香味真服了,简直比火锅还好吃!不得不说,皇宫果然是天下最为繁华之处,瞧瞧这吃食,一个比一个精致,一个比一个美味。
老头下筷子的频率明显高了不少。
沐槿之见宫人都学会了,才告辞离开,向身后的花冰烟道:“快快快,让膳房准备准备,咱们今儿也烧烤!派人喊殿下一块来,烧烤要人多才热闹!”
宫人一迭声地应了,沐槿之直接改道去了玻璃花房,那儿不透风,又很明快,正正适合烧烤。
凌宁吃的意犹未尽,但是实在撑不下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他们手中不缺银子,所以天南海北的吃了不少,美味佳肴自然不缺,可像这么好吃的,还是头一次见。
“果然还是宫里好,我从未见过这样美味的东西。”凌宁感慨一声。
其实也并非多美味,只是吃到嘴里就觉得很爽!好像会上瘾!
宫人低眉顺眼的道:“若是三位早来些时候,公里还没这些东西,火锅烧烤之类,都是太子妃带进来的,在太子妃未嫁进来之前,可没这些东西。”
她说着,眼角眉梢间却洋溢着满满的崇敬之色,简直对她推崇至极。太子妃偷偷的嘱咐过,面对这三人不用太拘束,而且要疯狂刷他们的好感度——特别特别是老头!
咳咳……为此,沐槿之还特意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刷好感度。
老头眉头一动,没想到太子妃竟然是这样一个妙人。
“太子妃很厉害吗?”
“很厉害!”宫人很确定的点头!
“太子妃性格开朗,从来不会被规矩束缚,还会亲自烤肉给我们吃,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子!自她来了,平日里一本正经,冷若冰霜的太子殿下,脾气也好了很多。还召集能人异士,制精盐,造烟花,冶炼钢铁……要知道太子殿下以前很少关心朝政之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一鸣惊人!都是利国利民之事!”
老头安静了一瞬,夹起一块肉,有些味同嚼蜡。
只需一眼,他便能看出来太子殿下命不久矣。
多年前皇帝曾张榜,为太子殿下求良医,因时日太久,花费巨大,所以不得已才停下了,他多次路过皇榜下,却从未有过揭榜的念头,直到看了一次又一次,差点没有被皇帝的执着打动,可还没等他纠结好,皇榜已经撤下来了,他也就没有再往心里去。
今日看来,皇帝陛下的确花费巨资,为太子续命,如今,早已是油尽灯枯之象,没几日好活了。
就连他,都没有把握说一定能救他于水火之中,与阎王抢人,不过说笑罢了,哪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老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许,当年他不该犹豫……
不论皇室如何,这位深居浅出的太子殿下的确没有什么坏名声。不过……也可能是装的呢?
正如这位不谨言慎行,问什么说什么,甚至于把主子的老底刨干净的宫人,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还是有人唆使?
皇室中人一向坏到骨子里。
老头将身旁的粥一饮而尽:“有些甜了,给我倒杯水来。”
“是。”
不知为何,接下来便是一片沉寂,无一人说话,凌宁想开口,但被压抑的氛围压着,也乖乖的闭上嘴。
老头果真是一把治骨头的好手。
凤景澜听着太医禀报,书生已经带上了夹板,过不久便会长起来,日后行走之间不会有半分妨碍,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太医还在激动的说道:“老先生也太厉害了!真真是杏林高手!马儿踩碎的腿骨都能好生生的接起来,花戎小将军的腿伤更是不在话下!不日便能站起来。”
凤景澜低低的应了一声:“嗯,若是老先生需要什么药材,你们好好配合,若是没有,就去找父皇求药。一定要确保花戎将军安然无恙。”
“殿下如此为花将军着想,是花将军之幸,亦是大齐百姓之幸!只是,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讲。”
“凡事一通百通,老先生骨科医术惊人,若是会看别的病,想必也出手不凡……殿下可要遣人去问一问?”
太医头也不敢抬,身子微微发抖,激动非常,若是太子殿下真能安然无恙,大齐百姓可就有福了!不说远的,至少皇上不会疯了!
沐槿之漫不经心的看着茶盏,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声音轻的好像一阵烟一样,不仔细听就听不到:“再说吧……不急。”
医者看病,讲求望闻问切,他已见过老先生多次,若真是有的治,也许老先生早该提起了,可他未置一言……
他不能强人所难。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若真是上天庇佑,身有福祉,只希望他能和花戎一样遇见神医,不求安然一世,但求度过一生,哪怕有病痛在身,他也甘之如饴。
“你下去吧。”凤景澜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好像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太医噎了一下,他提示了,但主子不为所动怎么办?他总不能去求见皇上吧,若是让皇上空欢喜一场,他脑袋还要不要了?他九族还要不要了?
太医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低眉顺眼的退去了,最终还是没敢想皇帝陛下告密,只是心里面万分毛躁,想着怎么样才能试探一下,那老先生究竟能不能治太子的病!
他乐颠颠的跑去了老头住的地方,看着正在下棋的书生和老头,太医看了一眼正在树下睡觉的小孩,嘿嘿嘿,大人他搞不过,还能搞不过一个小孩子吗?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松子糖和饴糖,打开荷包掏出来一把:“起来吃糖了。”
凌宁睁开眼,眼睛一亮,瞬间接了过去:“谢谢爷爷。”
“不谢,不谢。”
见他开开心心的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太医轻轻的感叹了一声:“我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可你师傅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真真是令我叹服!我家往上数三代,都没有出过这样厉害的人物,他一条腿都踩碎了,你师父都能医好,简直神了!”
凌宁咬了咬嘴里的糖,甜滋滋的感觉格外的好,毫不客气的替他师傅接下了这番夸奖:“可不是!我跟着我师父走南闯北多年,我师傅的医术要说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别说只是骨头碎了,就算是多年的腿疾,骨头都坏死了,我师傅几针下去也得好!”
太医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附和了几声:“是是是!可不是说呢!我看你师傅不只是看骨头厉害,摸着看别的病也是出神入化,一把好手!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第108章
凌宁被他捧的乐颠颠的, 正要答应,下一刻小表情微微一变,连忙闭嘴,有些含含糊糊的回答:“我师父是骨科圣手, 其他的……”他好像有些失落:“便没有那么厉害了。”
太医“啊。”了一声, 有些失落,没有注意到凌宁狡黠的眼神。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一个个明里暗里打探他师父, 他虽然年纪小,打发的人可不少。
太医听这话,顿时心死了一大半, 也知道是他强求了,太子殿下病了那么久, 若有能人异士,早就被皇上一纸诏书宣来了,得了答案,他的心彻底凉了,现在只希望, 若有朝一日太子身故, 圣上能够法外开恩, 不要将他们的赶尽杀绝……不不不,不要牵连他们的家人才好, 个人的生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老头招来徒弟,一边下棋一边问道:“怎么说?”
“他还以为我是个小孩子, 什么话都往外说呢,这不来套我的话了!想知道师父你能不能治别的病, 估摸着有认识的病人吧。”
老头心中有点数,手中的白棋往棋盘上一放,言笑晏晏的看向身旁的人。
书生面色沉静,丝毫不胆怯,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沉稳之气,颇有名士之风。
“后生,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浅浅一笑:“小生晏婴。”
晏婴,与大齐名相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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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考教宋清寒已有些时日,此时航海已万事俱备,三日之后便是良辰吉日,即将扬帆启程。宋清寒则被委以重任,成为此次航海的实际领导者。
花冰烟偷偷的哭了一场,又用胭脂遮掩了红彤彤的眼睛,前去沐槿之跟前侍奉。
“娘娘……奴婢过两日就要走了,紫苏妹妹又不在身旁,您是否派个人喊她回来?”
紫苏已经离开快一个月了。
沐槿之点点头:“我差人去问问,顺便把紫苏的卖身契要回来。”
花冰烟一笑,太子妃身旁有尽心之人,她也能放心一些。
“如此便好。娘娘这段时间要亲自下厨,万万小心一些,娘娘金尊玉贵,切不可有什么损伤,洗菜切菜都让宫人来……眼瞅着天快冷了,我这几日替娘娘缝了一些罗袜,里面放了暖和的兔毛,娘娘天气冷的时候可以穿一穿,若不合适了,就找人改改……奴婢不在身旁,但奴婢也时时牵挂着娘娘,奴婢的心和娘娘永远在一处,等奴婢回来,再来娘娘身边伺候可好?”
花冰烟声音有些低,两人都知道,这话可能要成空了。
海上航行不确定因素太多,花冰烟只能说她会努力活着回来,却不能说一定能回来……至于沐槿之,太子若是身故,皇上会放过太子妃吗?谁都不知道。更不敢说什么。
沐槿之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拼尽全力回来,一旦回程,必定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花冰烟颇为心动,但又有些不舍:“太子妃……”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我给你看的东西,可全部记住了?东西可能会遗失,但记在脑海中的东西不会,万事小心。”
花冰烟狠狠的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紫苏终究没来,反倒是沐夫人递了牌子到东宫,沐槿之看见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参见太子妃娘娘。”沐夫人施了一礼。
“免礼,夫人坐吧。紫苏呢?”
沐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她含笑道:“紫苏这丫头孝顺,他娘眼看着不行了,在恍惚之间,让她尽快出嫁,紫苏不忍拂她娘的意,所以便找了一个府上的管事成亲了,正想来东宫禀报一声,可巧通传就来了。”
沐槿之眉头一皱:“紫苏嫁人了?”
沐夫人道:“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便欢欢喜喜的嫁了。”
好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欢欢喜喜的嫁了!!!
沐槿之头一次脸上没了笑颜色:“本宫知道了。”
沐夫人听到她的自称,眼皮一跳,心中有些忐忑,勉强勾起一抹笑:“太子妃若是不习惯,可再选一个贴心的丫鬟入宫,一定不比紫苏差……”
沐槿之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拒绝:“宫中都是宫人,他们也能侍奉的过来,只是本宫心中牵挂紫苏,劳烦夫人带个话,若是她还愿意入宫来,便让她继续在我跟前侍奉,每月给她四天假归家……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她不知道紫苏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嫁了人,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她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把所有的东西阴谋化,多想几分。
沐夫人连忙道:“能得太子妃喜欢是紫苏的福分,归家去自当问问她,告知太子妃的恩典。”
沐槿之微微抬眸:“不用了,让冰烟,栾平跟着去看看吧,也好回个话,来人,去太子那边请栾平过来。”
完全不给沐夫人说话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
“不用了吧!”沐夫人连忙阻止,秀美他脸上笑意勉强:“太子妃即便不愿相信别人,也不该不信臣妇才是,我必定将画原原本本的带回去,一定保证紫苏能收到消息。”
花冰烟连忙站出来,向前走了一步,含笑道:“太子妃牵挂紫苏妹妹也是人之常情,沐夫人千万不要误会了才是,我等闲来无事,去看看紫苏妹妹,叙叙姐妹情也是好的。”
沐夫人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花冰烟已经言笑晏晏的准备出门的事儿了,还不忘和她寒暄。
沐夫人心中叫苦,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关注一个小丫鬟,她当时并没有费心安置,只告诉紫苏娘一声,让她找个人家把紫苏嫁了,据说是府上的小管事,可具体怎样,沐夫人几乎一无所知。
她忐忑不安的带着栾平和花冰烟一起回了沐家,一进家门,沐洪明就立刻迎了上来,笑的跟朵花一样:“夫人,你回来……这两位是……”
沐夫人笑意浅浅:“这两位是紫苏以前认识的人,太子妃娘娘牵挂紫苏,就恩准了他们,特意来看看紫苏,老爷,快把紫苏招来,和他们好生叙叙旧。”
沐洪明应了一声,对着身边的常随道:“这是自然,常平,让紫苏她娘去唤紫苏过来。”
常平微微瑟缩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是。”
希望常安那小子昨晚没喝马尿,没打他媳妇儿!他本来以为紫苏那个丫头无依无靠,爹不疼,娘不爱,就算常平打死了也无所谓,没想到今日却有人来找紫苏了!看着还一副想给紫苏出头的样子!
常平暗暗叫苦,但只能去找。不过,他没有去找亲家母,反倒直接去了儿子屋里。
“媳妇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畜牲!我再也不喝马尿了!再也不会打你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刚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他儿子讨饶的声音,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脸上,用的都是巧劲,只听响,不见肿,他没开门都能想得到儿子那贱嗖嗖的样子。
他儿子常安是个酒鬼,本来想给他娶个媳妇让他收收心,恰逢紫苏的老子娘要把她嫁出去,常平多给了一些礼钱,紫苏她娘就答应了,不久两个人就成亲了,常安对这位侍奉过太子妃娘娘的媳妇儿很满意,原本还想着收着点,不喝酒了,可终究酒瘾被人一勾就出来,紫苏说了两句,醉醺醺的他就动手了,常安见事发了,索性就不装了,此后一发不可收拾,他的日常就变成了喝酒打媳妇,紫苏三天两头总要挨打,常安醒了就会下跪,自己打自己。循环往复,紫苏甚至一度绝望。
常平敲了敲门。
“爹!”
“你小子!又跟你媳妇动手了天天喝两口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怎么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常平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听起来贼响,常安疼的脸都变形了,可见他爹用足了力气。
紫苏动了动眼珠,嘴角青紫,她看了一眼又在做戏的父子两人,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紫苏啊,你别和常安一般见识,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让常安那小子给你赔不是 。”
紫苏眼睛都没动一下,平日里灵动可爱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失去了光泽,阴沉沉的,好像一汪死水,吹不起半点波澜。
“紫苏……宫里来人了,想见你,你收拾收拾,去见见吧,怎么说也是主子的恩泽,咱们不能不去。”
紫苏猛然抬起头,宫里来人了?!她猛的窜起来,还没往外跑去,就被常安拉住了:“紫苏,你的脸……”
紫苏顿了一下。
常平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家丑不可外扬,你们既然做了夫妻,就算天塌下来,也是一辈子都夫妻了,夫妻之间的事,没必要闹的人尽皆知。”
紫苏神情柔和了一点,好像把他的教导听进去了,轻声细语道:“爹放心,等我梳洗一番,这就过去。”
常平安心了:“好!常安,陪着你媳妇!切不可再混账!”
紫苏讥诮的勾了勾唇,直接转身去铜镜前坐下,只当没看见他们父子拉拉扯扯说小话都模样,就算不听不问,紫苏也知道,无非就是让他好好的哄她,把眼前的这一关给过了!
紫苏此时什么都能答应,只要让她见到主子,她什么都能答应!她知道,她的太子妃绝对不会用世俗的眼光看她,不会在她耳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等这一天,真的好久好久了,她甚至觉得,她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了,她会被常安那个畜生活生生的打死!幸好……这一切都来得及……
第109章
紫苏一见花冰烟, 顿时眼眸中溢满了泪,强忍着不敢落下来。
“紫苏……”花冰烟上前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紫苏忍不住了,眼泪汪汪的哽咽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
花冰烟装作没有看出来的窘迫,含笑道:“哪能呢, 太子妃一直念着你, 这不,实在牵挂的紧了让我们来看看, 不知道你何时才能继续回去侍奉太子妃。”
“不行!紫苏不回宫了, 她是我媳妇儿,我们已经成亲了!”常安从后面奔出来。
紫苏握着她的手猛然一紧,害怕的看了他一眼:“我要回去侍奉!只要太子妃不嫌弃, 我愿意跟在她身旁一生一世!”
常安急了:“紫苏!”
栾平轻轻挑挑眉:“太子妃说了,日后她想, 每个月都会让她会来,怎么,你们想违抗太子妃的旨意?”
他并未有太多的动作,只是坐在那里说了这句话,沐洪明立刻挥手让常安闭嘴:“栾大人这说的哪里话, 紫苏能侍奉太子妃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不过她既然已经成家, 是不是也要为她想一想……”
栾平道:“沐大人说笑了,太子妃莫说只是想要一个丫鬟, 即便是哪家的千金, 哪家的夫人,也没什么使不得的。就算她看上栾某的夫人, 我也得乖乖献上去不是。能侍奉太子妃,那是祖坟里冒青烟, 是天大的幸事,难道沐大人觉得有什么比太子妃还重要?”
沐洪明一张脸都绿了,他勉强一笑,栾平家世过人,并非他一个寒门爬上来的吏部尚书能相提并论的,若是太子能正常登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栾平日后一定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沐洪明不敢得罪。
心中又气又怒,区区一个丫鬟,竟然能劳动栾平!早说让她给紫苏找一个好人家,到时候她自己就舍不得走!
沐洪明看着她脂粉掩盖下的青紫,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人这是哪里话,自然是太子妃更重要,紫苏得太子妃惦念,那是她天大的福分。”
寒暄一番,紫苏恨不得当即就和他们走了,一刻都不想多待。
都说出嫁从夫,可当那个所谓的夫,想要她的命,又让她怎么从呢?!
紫苏满脸的憔悴,让花冰烟当即下定了决心:“择日不如撞日,那今日便同我们回去吧,若是思念家人,改日再回来也不迟。”
她唇边带着温婉的笑,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沐夫人有些不高兴,只能认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带走紫苏。
沐洪明道:“夫人,别为了一个下人伤怀,走就走吧,不过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夫人可千万别为了她难过。”
沐夫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云谣很少让我做什么事儿,就这么一件事儿我都没做好,她又要怪我了。”
沐洪明无奈的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罢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夫人放宽心,别多想。”
女儿不喜欢紫苏,沐洪明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既然招了他女儿的眼,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本来想一场风寒把她送走,没想到夫人心软,不愿意,他只能认了。如今倒好,紫苏又回去了……罢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他改日问问女儿,究竟有何渊源,若是留不得,寻找机会直接送她上西天。
这种事情千万不要让夫人知道,免得她伤怀,夫人最是心软了。
再一次回到皇宫,紫苏觉得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人人都说深宫难熬,她却觉得没有比深宫更令她心安之处了,只要能一直陪在太子妃身边,她宁愿一直待在深宫之中。
“参见太子妃……”
沐槿之粲然一笑:“紫苏!你回来啦,我好想你!”
一句话,紫苏顿时泪流满面,捂着嘴哭了起来。
沐槿之微微皱眉:“怎么,谁欺负你了?”
花冰烟看了一眼哭的稀里哗啦的紫苏,沉吟道:“主子,紫苏归家之后,便被嫁了。”
沐槿之怀疑耳朵出问题了,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她揉了揉耳朵,花冰烟梅开二度:“紫苏被她娘嫁出去了。”
“胡闹!”沐槿之一拍桌子:“嘶……我的手!”
“娘娘……您别伤了自己……呜呜呜……”
“主子!”
两人急的团团转。
沐槿之快吐血了,她不能好了!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沐夫人今日还那么若无其事,简直荒谬之极!
“可恶!你怎么这么——”沐槿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你就这么轻飘飘的把自己嫁了?就这么爱吗?那人对你好吗?”
就这么爱?
这几个字简直像一把利刃一般,紫苏痛不欲生。
第110章
花冰烟见紫苏难受的说不出话, 低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只能听命。”
沐槿之顿时安静了,她还以为是紫苏喜欢上了, 顺势成亲, 却忘记了,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她轻轻的拉起紫苏的手, 安抚道:“你若是不喜欢, 以后就留在我这儿,总会有你一席之地。”
紫苏擦了一下眼泪,破涕为笑:“那奴婢要一直一直留在您身边!再也不回去了!”
沐槿之含笑应了, 没有再戳紫苏的心窝子,等她回去修整了, 脸上的笑顿时没了:“栾平,派人去查查,其中有什么隐情。”
栾平连忙躬身:“是,属下告退。”
的确奇怪,莫说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人, 就算是一个普通丫鬟, 也很少出现这么离谱的事。
沐云谣听到消息, 神色轻蔑:“废物果然是废物!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她身边的丫鬟着急了:“小姐,若是玉公子看见了紫苏, 就知道真相了, 咱们怎么办啊!”
沐云谣有些烦躁:“我哪知道怎么办!玉清颜真是!我让他趁机在太后面前给沐槿之上眼药,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丫鬟道:“许是传闻有太多水分, 太后并不像传闻中爱听玉公子弹琴。”
沐云谣扶着显露出来的孕肚,神色莫名, 罢了,想他也翻不起大浪,左右是玉清颜自己认错了人,又不是她故意蒙骗。
她此时只是有些后悔,没想到她娘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果然小家子气,不懂大局,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不能亲自对那贱人的丫鬟动手,没得丢份!
三皇子自从被皇帝打了一顿,便甚少出现在朝堂上,打着安心养伤的旗号,养了一屋子娇妻美妾,沐云谣有了身孕,三皇子平日虽然来看上两眼,但从来不会留宿。沐云谣心中苦楚,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算了!秀儿,你去,去找个人给玉清颜送一千两银子。”
既然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那她也要玉清颜欠她的人情!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玉清颜以后还能那么轻易的说出事情的真相吗?!
“对了,库房里那一只三百年的老山参也带上!”
秀儿有些心疼:“小姐,他区区一个琴师,小姐至于给他那么多东西吗?”
“还不都怪我娘!”沐云谣嘴上喊着娘,但是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两个陌生人都不如。
“她若是把紫苏杀了,那还有什么破事!”
秀儿不敢开口了,小姐本来就看夫人不顺眼,她若是再煽风点火,今儿怕的没完了。只能忍着心疼去库房找山参,等她看见了弃掷在一旁,内里已经坏掉的人参,左右看了看,等意识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秀儿的心脏狂跳,缓缓的将手伸向表面完好,内里已经坏掉的山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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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风越发冷了,吹的人骨头缝里都泛着寒意,算算时间,他们一行人入宫已经有几天了,沐槿之都勤勤恳恳的下厨,从未有半分松懈,而且天天变着花样来,饶是老头那么挑,他也没有说出半个不字。
凤景澜批完手上那份奏折,抬眸看了一眼沐槿之往常坐的位置,依旧空空如也。凤景澜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空了,他放下手中的朱笔,向外面喊了一声:“栾平!”
“殿下?”栾平快速推开门走进来。
凤景澜道:“太子妃呢?”
栾平立刻笑开了,他最近可没少去小厨房吃太子妃做的新鲜吃食,虽然味道不能和御膳媲美,但很多东西都胜在新奇,让他看的眼花缭乱,若是可以,他这个月真想调到太子妃身边侍奉!
“太子妃在小厨房!想来再过一个时辰便会回来陪太子爷用膳了!”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君子远庖厨,所以他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好好看看沐槿之了,她一直忙,一直忙,只有晚上才能安安静静的聊会天,凤景澜耳畔少了沐槿之的声音,万分不习惯。
他拿起笔,心思却早已飞远了,写不出一个字儿,他索性扔下笔,道:“去小厨房!”
栾平愣了:“啊?”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凤景澜,厨房那种地方,和太子殿下怎么都搭不上边儿吧。
“君子远庖厨,太子殿下三思……”
凤景澜道:“怎么,太子妃去得,孤却去不得?”
栾平唇角一抽,他还能说什么呢?一个个身份尊贵的不能再尊贵,却一门心思的往小厨房去,去呗,他也去长长见识!
“属下不敢!”
凤景澜广袖微垂,一只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的走在宫道上,看他的模样,说去上朝还差不多。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一叠声的见礼声响起,沐槿之抬头看去,等见到凤景澜,立即粲然一笑,娇嗔道:“你怎么来啦?”
凤景澜一摆手,身边的人退得干净,正在烧火的丫头犹犹豫豫的看向沐槿之,沐槿之道:“你也下去吧。”
不一会儿,人走完了。
凤景澜上前两步:“你今儿怎么忙了这么久?我……我本来想和你说说前两日你给的那个杂交水稻的法子。”
他手指微微蜷缩,眼神有些不自然,仍然直勾勾的盯着沐槿之:“我觉得有些细节你还要完善一下,免得底下的人不好办事。”
沐槿之揉着手中光滑的面团,抬眸看他:“这样啊……等晚上吧,今日老先生想吃月饼了,我特意去御膳房找了做月饼的老师傅,今日可能会有些忙。他们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先帮我记着,或者如果真着急,就让他们来找我。”
凤景澜被她一句话哽住了,脸色微微一红,愣愣的应了一声:“哦。”
话说完了,人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看着沐槿之半晌没动静,她察觉到那股视线,一抬眸正对上他来不及收回的眼神。
第111章
灼热与羞赧交织, 仿佛有万般心事在心头,欲语还休。
沐槿之眨了眨眼睛,脸上也泛起点点晕红,仿佛枝头的桃花, 粉嫩娇艳, 让本就看直了眼的凤景澜下意识的往前一步。
沐槿之被他的眼神一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催她回去是假, 想见她是真。沐槿之整颗心软成一汪水,声音也不自觉娇了几分,柔声细语道:“景澜你今日若不忙, 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不好?刚出炉的月饼好吃。”
凤景澜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暗哑的厉害:“嗯。”
察觉到声音的异常, 凤景澜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了。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直勾勾的,仿佛在催促她多说一句,多问一句。
沐槿之心里甜甜的:“那边有凳子……唔……我给你找东西擦一擦……”
凤景澜一袭白衣,那里像是能进厨房的。
“不用, 你先忙, 不用管我。”
凤景澜不经意道:“那老先生平日里都如此为难你吗?”
沐槿之道:“没有!”
本就有求于人, 什么叫为难呢,老爷子的要求虽然多, 但也都在她能力范围之内, 累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花戎也是一员骁将, 后来因不良于行阅遍了兵书,做了军师, 这一世有几率站起来重拾辉煌,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机会,也是大齐的机会。
沐槿之心里乐意着呢!
“老爷子嘴挑,但也讲道理,等忙完这一阵儿就好。”
凤景澜道:“辛苦你了。”天天忙的热火朝天,他想见一面都难。
沐槿之抿唇一笑,手上几下捏出一个小兔子来,托在手上给他看:“好不好看?”
凤景澜看了一眼小兔子,便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认真的回答:“好看。”
沐槿之被他的视线搅皱了一池春水,心中阵阵涟漪,红了双颊:“你……你不要盯着我看……”
凤景澜脸上一红,便移开视线,只是那眼睛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不知何时又看过去,如同丝丝缕缕的丝线,织成了细细密密的网,好想要把人溺毙在温柔中。
一阵冷风吹过,凤景澜瑟缩了一下,被冷风一激,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低低响起,想来是极压着的。
沐槿之上前,拉着他往前暖和暖和,忘记了手上还带着面粉,雪白的衣衫上粘上了星星点点。
“快擦擦,我不故意的!”
凤景澜一把牵住她的手:“没事,这下,我的手上也有了。”
沐槿之忍不住笑了:“好,你乖乖坐好,我给你熬一盅雪梨银耳羹。”
凤景澜顺着她的力道坐下去,然后拿着帕子细细的擦了擦手指,等着沐槿之出炉的第一个月饼。偶尔还往红彤彤的灶膛里添两根柴,动作生疏,神情却是极度认真。
沐槿之拦了一句,便不再拦了。
“等会第一个月饼指定得给你,爹来了都没得商量!”沐槿之一边做模子做出好看的花型,一边给凤景澜灌迷魂汤。
凤景澜眉眼弯弯,乖巧的添着柴火,万分惹人欢喜。
两人在里面亲亲密密的说着话,被宫人带过来的皇帝悄悄的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喜怒不辨的开口:“能让太子和太子妃亲自动手招待的客人,朕可要亲自去瞧瞧。”
张敏德在旁边瞧得真真的,略有些犹豫,还是含笑道:“等月饼出锅了,太子殿下怕是很快便送来给万岁爷尝尝,殿下最是记挂着皇上了。”
皇上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还不知澜儿下过几次厨房了!你竟连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
张敏德“哎呦!”一声:“主子,奴才可不敢窥伺东宫啊!今儿就是赶巧了。”
皇帝听了心里舒坦了些:“罢了!朕就不去凑热闹了!不过,来路不明之人,不好长久留在东宫,还是要查清楚才好……”
皇帝上午发完话,下午老头三人的消息就摆上了御案。皇帝漫不经心的打开看,顿时移不开视线了,眼睛仿佛定在上面了,双手颤抖:“他……”
皇帝的声音粗噶,心脏却狂跳不止,一时大喜过望,一时忧虑万分。
张敏德在皇上身后一个字都没敢说。
良久,皇上欢喜的快要疯了:“老天待我不薄啊!影一,影三!”
两个黑衣人快速出现,跪倒在地:“在!”
“你们去东宫,保护老先生,若出半分差错,提头来见!顺便,将这张纸条交给太子!”
皇帝伏案写了几个小字,欢喜的难以自已,上天垂怜,太子或许有救了!
那个老人家,名为薛长云,是前朝最厉害的太医,因他妹妹被强抢入宫,又被妃嫔戕害,这辈子恨毒了皇室,别说皇宫,就算是皇城也不愿意多待一天,如今……
皇帝压抑不住的唇角疯狂上扬,按着澜儿无人能及的福运,他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只要薛长云愿意出手,就算不能安然无恙,多些时日也是极好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大手一挥,喊上来歌姬舞姬,欢快极了!张敏德在皇帝身旁一直暗暗思索,不知道那位老先生究竟是何人,能让皇上如此开怀。
“赏!”
长长的宫道上,玉清颜带着皇上的赏赐转身去了太医院。
老头刚取完药出门,便迎面碰上了玉清颜,他被撞的眉头一皱:“臭小子!你不看路吗?!你小子——你……”
老头颤抖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抱歉,是我一时没有注意。”
玉清颜脸色苍白,他只是一个琴师,若是招惹了麻烦,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谁来照顾妹妹?
“哎呀……老先生没事吧,这小子毛毛躁躁的,我回头说他!您老可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相熟的太医连忙跑过来解围。
薛长云颤抖着唇,看着眼前俊美昳丽的小郎君,好像看见了多年前的妹妹,他当女儿一般养大的妹妹,死在深宫,连尸首都没找回来的妹妹。
他手指微颤,一把抓住了玉清颜:“孩子……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玉清颜眉头微微一动,有些发愣。
“你别怕,孩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和我的故人有些相似,所以……孩子,你别见怪。”
那太医着急了:“你说啊!”
这可是一条金大腿啊!东宫那位都奉为座上宾,这含金量有多重!
玉清颜低声回:“在下玉清颜,年方十六,是一位琴师。”
薛长云掐指一算,可不就是和他早殇的小外甥一个年纪!当年妹妹美貌过人,为了安心,一直养在深闺,未曾见过旁人,待到及笄之年便立刻嫁给了相熟的人家,他妹夫端方君子,温雅无双,和他的妹妹正相配,郎才女貌,一时间羡煞旁人。可等妹妹陪着妹夫去参加宫宴,皇帝一眼便看上了妹妹!
当晚便借着皇后之手将妹妹强留在宫中宠幸了。
她求生不得,求死……皇帝便用妹夫和一双儿女的命要挟。
薛长云没法子,配了假死药,还没给妹妹送去,皇帝已经快速按了罪名,抄了妹夫的家,薛长云也被牵连丢了官,被打的半死,逐出京城。
等他再次来到京城,妹夫一家已经死绝了,连他可爱的小外甥,也没能逃脱。妹妹则自尽而亡。
据说,皇帝嫌她不知好歹,凌虐了一番尸体之后,便把她扔进了万蛇窟,连全尸都没有!
薛长云悲痛欲绝,却又无能为力,好在不久之后,新政便推翻了旧政,当今皇帝改国号为大齐,建立新朝。
只是,悲痛的种子已经冲下了,薛长云发誓,这一世绝对不再入朝廷,没想到,兜兜转转又来了这里,还遇见了玉清颜——那张几乎和妹妹像了七分的脸。
薛长云听见玉清颜三个字,又哭又笑:“清颜……玉清颜……果然姓玉!”
他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玉清颜:“你的肩胛之上,是不是有一状似弯月的胎记?”
玉清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是你舅舅啊!我可怜的孩子!”薛长云年纪老迈,看着和玉清颜岂止只差了一辈!玉清颜目瞪口呆,半天没有缓过神:“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薛长云道:“既然你心有疑虑,那便滴血认亲吧。”
话音刚落,周围也都安静下来,那太医略有些尴尬的笑笑:“你怕是不知道,太子妃在不久前已经证实了,滴血认亲之法存在纰漏,不能成为依据。”
薛长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虽然最后也没确定,但薛长云认准了玉清颜,看他熟练的去找太医抓药,连忙笑着问道:“小玉儿家可是有什么人生病了?舅舅可以帮你去看看。”
玉清颜心一跳,脑筋转的极快:“您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不觉得是我生病了?”
薛长云灿烂一笑:“小玉儿,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望闻问切,我若连最基本的都做不了,有病没病都看不出来,那我这个医者也做到头了。”
玉清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的医术很厉害吗?!”
薛长云哼哼两声,只是眼睛中满是笑意,看着这张和妹妹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心软的一塌糊涂:“有没有很厉害,不过看几个病人还是不在话下,若是连我都看不好……那问题就大了。”
虽然没有直说老子天下第一,但这幅藐视一切的语气,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希望:“老先生!求你救救我妹妹!但凡我妹妹平安无事,不论血缘,清颜必以亲舅事之!”
第112章
薛长云眼睛一亮声音都劈叉了, 激动的不能自已:“你说婳儿也活着!”
玉清颜愣了一下,心头一颤:“你知道我妹妹叫什么?”
薛长云摸着美髯笑出声:“傻瓜,你们这一辈,是清字辈, 你爹爱极了你娘, 所以,也让婳儿从了清字辈, 你妹妹的名字, 取自水木清华之意,华者,锋芒太露, 所以,取了一个婳字!是谓清婳。”
玉清颜抓着薛长云的手:“你果真是我舅舅……”
“好孩子!”薛长云双眼中满是泪光, 不顾天色已晚,跟着玉清颜一起回了家。
一番认亲,薛长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一场大喜,让他的精神状态好极了, 半点都不觉得累, 诊脉, 开药,一溜水下来。
玉清婳有些担忧的看着玉清颜。
“今日我得了不少赏赐, 妹妹别担心, 够用的。”
玉清婳慢慢的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愁, 她体弱多病,一直是个大拖累, 像哥哥这么大年纪,没成亲的少之又少,以前倒是有个姐姐想嫁给哥哥,可要把她赶出去,哥哥就直接拒绝了,再也不提成亲的事。
薛长云微微挑眉:“你们没有银子?没事!你们没有,舅舅有啊!舅舅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你们两个小家伙,千万不要为这些担心。”
玉清颜道:“这……”
“这什么这!舅舅要那么多金银也没什么用!只是可怜了你们……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玉清颜摇摇头:“幼时事都不记得了,我和妹妹一路流浪,被我爹捡到了。”
“你爹?”薛长云一愣:“玉溪还活着??!”
“不是……是一个老琴师,他将我们养大,并且没有让我们改名字。不过……您说的玉溪……是……是……”
前朝有一安乐侯,姓玉名溪,妻子……见幸于先帝,因此家破而人亡。
薛长云闻言止不住的落泪,涕泗横流:“正是前安乐侯玉溪,”
玉清颜心如刀绞,明明只是一个传闻中的人,可玉清颜心疼入骨……他爹吗?
“我也是因此,从来不与皇室中人有什么牵扯,这次赶巧了,入了东宫。瞧着太子妃是个宅心仁厚的。”
玉清颜欲言又止道:“舅舅……”
薛长云挑眉:“怎么了?”
“你可曾听闻,太子妃的流言?”
薛长云:“嗯?”
玉清颜道:“我以前在东宫做琴师,太子殿下娶的那位太子妃喜欢听曲看舞,生性/爱美人,流连日久,所以太子殿下便将我们全部遣散。”
薛长云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高兴,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看起来心地善良的沐槿之行事却如此不羁。
玉清颜顿了一下,想到沐云谣被沐槿之害的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咬了咬牙,道:“舅舅小心别被她蒙蔽了双眼。”
薛长云道:“她,又做了什么?”
玉清颜道:“舅舅可知,之前的太子妃人选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天生凤命的沐大小姐。她自幼在乡野长大,前段时间才被家人找回来,归来之后,便用计夺了大小姐的太子妃之位,大小姐落水被三皇子所救,无奈做了他的侧妃,而她,则代替大小姐做了太子妃。”
薛长云微微攥紧了手,竟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差点就被蒙蔽了。
想来所谓的救人也不过是给他看的一场戏,不过,薛长云想不明白,他究竟那里露馅了,方才准备离开京城,就被他们用计留下了。
薛长云心中暗恨,不过见过的龌龊事多了,一时之间倒也能接受,不过是有些伤怀,他又瞎眼看错了人。
“我记下了。清颜,你放心,舅舅会小心的,若是在宫里待的不开心,舅舅就想办法让你离开皇宫,做琴师也不是长久之计,舅舅给你些钱财,去江南水乡,或者大漠黄沙,只要你高兴就好。”
薛长云看着他满脸的慈爱,半分没有怀疑玉清颜的话,也没想着去查证。
翌日一早,薛长云便忙着替玉清婳抓药,熬药,若不是小宁儿还在宫里,薛长云早就不想踏入那个是非之地了!
等薛长云回宫,已经到了上午,沐槿之做好的早膳都凉透了,凤景澜陪着她坐在院子里等着。
“怎么,怕我走了不成?”薛长云微微勾唇,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沐槿之道:“那能啊,老先生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我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若是饿了,还要给你做些吃的才是。”
薛长云唇边的笑意没有了:“我不饿,只是之前只说了帮忙诊治,却没提诊金。诊金是不是要先给我一些?付个定金。”
沐槿之点头:“先生说的是,不知诊金是多少?”
薛长云淡淡的回答:“一万两。”
沐槿之小小的舒了一口气,一万两,倒不算特别多:“好,那我派人先去取两千两白银,给先生做定金,如何?”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薛长云暗中吐槽了一声,浅浅一笑:“太子妃大气,不过,我说的一万两,是一万两黄金,定金,太子妃该给我黄金千两才是!”
沐槿之眉头一跳:“多少?万两黄金?!”
薛长云轻轻挑眉:“怎么,太子妃不舍得?也是,臣子的一条腿,怎么抵得上万两黄金,所谓千金买马骨,不过是忽悠人的噱头罢了,上面人,那会管下面人的死活。”
他此时正生气,语气中难免有些带刺,凤景澜眉头轻动,冰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好像有刀子一般。
薛长没有半分惧色,神情平淡。
沐槿之苦笑道:“不是不愿意拿出千金万金,只是我此时实在没有那么多银子,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两,先生若是之后真能为花小将军医好双腿,我……”
沐槿之想大言不惭的说会给他银子,但手中拮据,确实赚不了那么多,这又不像银行的贷款,还一些,再还一些。
凤景澜看出她的勉强,直接道:“医药费,我会结。”
沐槿之道:“不可,我怎么能用你的……”
凤景澜垂眸看她,深邃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她:“夫妻之间,何须分你我,我的便是你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沐槿之读出了他的潜台词,心中有些堵:“用用用,我把你的私库都搬空,一个铜板都不给你留!”
“想要便全都是你的,旁的什么人都不能染指。”
不过,最值钱的不是私库里都金银,那才有多少,所以,沐槿之作为他的未亡人,全部都拿着也没有半分问题。
薛长云唇角一抽,被两人塞了一把狗粮,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考量。
他和玉清颜不一样,他见的人多了,眼前这位太子爷更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他真能被一个工于心计的小女子算计吗?
恐怕,有待商榷。
第113章
事情的真相如何, 和他并没有太多牵扯,薛长云已经打定主意,只做好分内之事,太子的事情他不想掺合, 单看他的面相, 也不过就这一两年的事儿。
人各有命,他不干涉。
薛长云道:“我这段时间会经常出宫, 有没有腰牌之类给我?”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一眼他, 道:“无妨,孤会派人交代一声,今日便遣人给你做一只腰牌。”
薛长云“嗯。”了一声:“对了, 近日劳烦太子妃多做几道菜,之前的都有些腻歪了。”
凤景澜:“……”
沐槿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点头答应:“好,有什么要求老先生提就是。”
薛长云垂眸笑笑:“好。”
玉清颜出宫之事,想来也要东宫借些力,只是他还要在宫中蹉跎一些时日,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栾平突然进来, 神色难看:“太子殿下!皇上急诏!”
沐槿之一吓, 一把抓住他的手, 微微颤抖着。
凤景澜安抚的拍了拍:“无妨,我去看看, 切莫担心。”
沐槿之心头涌起一些不安:“好。”
凤景澜转身离开, 问道:“爹可曾说是什么事儿。”
“通州洪水肆虐……百姓……房屋……”
两人的步子迈的极大,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沐槿之手脚冰凉,呆呆的站在原处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远处。
薛长云轻轻挑眉:“你哭什么?即便通州洪水肆虐, 和高坐庙堂的太子殿下总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沐槿之手脚发凉:“不……不对,明明……”
明明已经加固了通州的堤坝,为什么又转回来了?难道果真历史不可违?凤景澜到头来还是要为百姓而死,被这个寒冷的冬季吞没?不……
紫苏见太子殿下离开,便走了过来,看沐槿之哭的梨花带雨,着急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对!”沐槿之狠狠的擦了两把脸上的泪,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老先生,今日的膳食先让御膳房替你准备吧,事急从权,等日后我多为你做三天,十天都可以。快来人,准备马车,出宫!”
沐槿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她记得很清楚,今年遭受暴雨的不止一处,只是通州比较严重,死伤过多。百姓缺食少药,死伤严重,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劫难了。
紫苏问道:“小姐咱们去哪儿啊?”
“去太子私库搬银子,找秦栖,筹集粮食药物。”
薛长云安静了,看着他们夫妻都极速消失的身影,略有些沉默。
他回身,正对上轩窗内晏婴那双透着精光的眼睛。
薛长云走上前,隔着窗户问他:“你觉得,太子夫妇如何?”
晏婴微微勾唇:“听其言,观其行。我从未见过有哪一个上位者如此平易近人,急百姓之所急。”
薛长云听得眼角一跳:“你之前认识太子妃吗?”
他很怀疑。
闻弦歌而知雅意。
晏婴有些探究的看了他一眼:“老先生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薛长云:“……”
他讨厌聪明人!
晏婴见薛长云不回答,轻笑道:“老先生太看得起晏某了,婴一介书生,家境贫寒,如何能识得太子妃?”
薛长云半天没说话。
晏婴也不再说话,多说多错,他行得正坐的端,被怀疑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太子妃心地善良,又明显有求于他,他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卡别给太子妃添乱。
良久,薛长云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回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家当。
凌宁问道:“师父,咱们是不是要走了?”
薛长云听出他话中的不舍:“怎么,你很喜欢这个地方?”
凌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宫里很好,饭菜很好吃,姐姐也很温柔,可是师父不喜欢,有师父的地方,才是宁儿的家!师父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啊!”薛长云心里熨贴,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个鬼精灵,放心,就算是天涯海角,师父也会带着你,我不是要走,宁儿,师父是小外甥找到了!他们兄妹两个都好生生的活着!”
薛长云喜形于色,笑的不能自已,凌宁眼睛一亮:“太好了!师父也有亲人了!”
“师父,咱们要去找他们吗?”
薛长云摇摇头:“不着急,既然答应了太子妃去看病,总得把人治好了,不着急走,不过记得给师父保密,不要告诉别人,谁都不行!”
凌宁早就习惯了保密,理所当然的道:“师父还信不过我?我保证烂在肚子里!”
薛长云自然很相信,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翻看自己的家当,玉清婳身子弱,要靠好东西养着,他搜集的好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
第114章
回香坊
茶盏中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对面人的神情, 沐槿之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清楚,她手指微微颤抖,对着熟悉又陌生的秦栖道:“我今日来,有件事请你帮忙。”
秦栖轻轻挑眉, 端起茶盏浅浅的啜了一口:“但说无妨。”
沐槿之道:“我需要一批粮食, 药物,想请你, 把能买的都买过来。”
奏折已经到了皇帝跟前, 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出三日,甚至是明日一早, 说不定就人尽皆知了。
秦栖没有说话,微微垂眸, 商人重利,他之前已经掏了十万两——虽然名义上是他和沐槿之共同出资,但实际上只是他一个人的银子,他不可能拿着钱随意挥霍,去投一个看不见底的无底洞。
沐槿之浅浅一笑:“我知道有些为难舅舅。”她微微一侧头, 紫苏立刻点头, 上前将下人抬上来的金子打开, 金灿灿的格外晃人眼。
秦栖顿了一下:“这……”
“舅舅的所有花费我来出,绝不让舅舅多花一分钱, 只是我需要许多粮食, 药品。”
秦栖顿了一下,道:“可是哪里出现了灾情?”
沐槿之丝毫不隐瞒的点点头:“是, 通州水患,之前还多亏你出资修堤坝, 不然损失更加严重。”
秦栖道:“你这么直白的告诉我,不怕我起不该起的念头,让太子妃您竹篮打水一场空?”
沐槿之轻轻一笑:“怕,怎么会不怕,但是,我想舅舅会知道,什么更重要。”
秦栖:“愿闻其详。”
沐槿之轻轻一笑,虽然心里怕的要死,唯恐一不小心翻车了,但是面上一派镇定自若,无所畏惧,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谈笑自若:“大齐一直缺一位皇商,太子提起过几次,不知舅舅可有兴趣。”
秦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眼中的震动却是尽力才压了下去,皇商……所有商人的最终目标,士农工商,商人在最末流,哪怕家财万贯,金碧辉煌的秦家,也只是面子好看,若非秦家出了一位绝色的姑奶奶,沐洪明沉迷妻色无法自拔,他们秦家怎么也走不到这一步,别说和当今太子妃谈笑风生,就算是一个末流小官,都能给他们使绊子。
秦栖承认,他真的心动了。赚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皇商才是他梦寐以求的。虽然答应下来,这次会少赚很多很多银子,可钱是赚不完的,说不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忙活一生都在给别人做嫁衣。
“后宫不得干政,太子妃娘娘您也不好妄议朝政吧。”
沐槿之一笑:“舅舅,你以为我能说什么?皇上怎么可能将我一个小女子的话放在心上,这些都是太子的主意。只是太子殿下极少出宫,才派我过来,否则,我怎么拿得出那么多黄金。”
秦栖这才踏实。
沐槿之接着道:“我也是因为你是我舅舅,才先来找舅舅……你若是不愿意,我便去找其他……”
“不用!多谢太子妃想着秦氏。秦栖定不辜负太子妃的期望。”
沐槿之一笑:“多谢,去灾区的一路上,就劳烦秦家主筹措物资了。”
秦栖点点头,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一番操作下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损失多少银子。不过,秦栖一想到皇商之位,顿时痛并快乐着。
“那秦栖就先告辞了,对了,这个月的银子……”
沐槿之摆摆手:“你先收着吧,等什么时候把欠你的银子还完,再给我分钱不迟。”
秦栖也不多言,连忙转身离开,趁着消息还没传开,立刻派了多名掌柜和他们洽谈,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将能买的东西都买来了,至于第二天消息传开,他们如何捶手顿足,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第115章
养心殿
凤景澜的身影一出现, 皇帝立刻迎了上来:“澜儿……”
“通州怕是不好了。”
凤景澜容色沉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他淡淡的道:“爹莫急。”
皇上道:“我也不想急……他们那帮混蛋,交代的好好的差使都做不好!”
凤景澜了解的并不清楚, 他眉头微微一动:“难道他们没有加固堤坝?”
皇上又恼又怒, 偏偏又不想对着儿子发脾气,把自己气成一只河豚:“做了!真没做我还能毫不犹豫的扒了他们的皮!偏偏做了, 做到一半就下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赶紧一些不仅能修完,时间还有富裕!偏偏他们不紧不慢——”
皇上想起这事就气的恨不能诛他们九族!
“白瞎你一番好意,提前示警。”
凤景澜心微微一沉:“怎会如此敷衍?快决堤了?”
皇帝:“快决堤了……”
凤景澜叹了一口气, 命中注定他要走那一遭,老天降雨, 非人力所能及,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倾覆而无动于衷。
凤景澜眉目间没有一丝变化,一字一顿道:“我去。”
皇帝道:“不可!咱们再等等,通州的雨也许就停了……”
皇帝的声音慢慢小了,他们知道, 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若不是毫无办法, 下面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上奏?
凤景澜看着皇帝,清澈的眼神一如当年:“爹可还记得, 您最初所求?”
皇帝道:“我自然记得, 此时依然,若舍我一身可救万千百姓, 我依然不会皱一下眉,可你不一样……”
凤景澜道:“爹不相信我, 可以平安归来?”
皇上沉默了,太医说好生安养,太子可以活一到两年,若是奔波,只会加速他的死亡,就好像珍贵的花朵,经不起任何风浪。
“爹只希望你好好的。”
皇帝心中苦涩,哪怕他富有四海,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好好的。
凤景澜道:“还请爹成全我,我也想为天下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皇上要反驳,凤景澜在他没开口之前道:“此事非人力所能及。”
短短八个字,让皇帝彻底张不开嘴,通州那么多的百姓,若真是决堤——
皇帝此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爹,我去,才是最好的选择,身为一国储君,我才是最好的选择,安抚人心,没人比我更合适。”
凤景澜神色浅淡,看不出一丝异色,哪怕知道去了就难逃一死,他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既然史书已经盖棺论定,那他就不在做无谓的挣扎,顺应历史,被时间的洪流淹没,成为史书上短短的几行字。
皇帝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轻轻的点头:“好,澜儿……爹,等你回来。”
皇帝蓦然想起,还有一事未曾提起:“对了!澜儿,你带回来的那位郎中,是很有名的神医,他也许能治你的病!”
凤景眉头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不抱希望,但看爹那么高兴,他也不好扫兴:“果真,等我回东宫之后,我去问问他。”
皇帝含笑点头,试问,谁能拒绝的了凤景澜?没有人!皇帝殷切的看着他:“好,你好好的跟他说,是要金银财宝还是加官进爵,咱们都可以成全他!”
凤景澜含笑答应。又陪着皇上聊了一会,才慢条斯理的回了东宫。他吹着风,头脑清醒了一些,心却疼的难受,他们分别的时间,又早了一些。
东宫
沐槿之见过秦栖后放下一桩心事,只是难免有些担心,最后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地,难道果然天命不可违,凤景澜还会走向死亡?
她心事重重,直到凤景澜晚上回来才找回了一点神思。
凤景澜在她身旁坐下,沐槿之连忙倒了一盏茶递给他:“今日怎么说,通州那边严重吗?”
凤景澜道:“堤坝未决堤,只是暴雨太猛烈了,今年的收成毁了小半,还算勉强,并未出什么大问题,只是天公不作美,不知要下到哪一天。”
沐槿之悬着的心放下去一半:“只要没决堤就好。”
凤景澜眼中泛起一丝极淡淡笑意:“好要多亏太子妃未雨绸缪,为百姓带来一线生机。”
还有一点凤景澜没有说,虽未决堤,可眼见着就快了,明日怕是雪花一样的奏折飘上去,要让陛下安抚人心了。若是雨再不停……
凤景澜的心微微一紧。但沐槿之早晚会知道,他不想让沐槿之从别人都口中听到这件事。
凤景澜的唇微微一动,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心上人,倒有些说不出口。
沐槿之没有留意,问道:“你可曾用过膳?”
凤景澜摇摇头,哪有心思用膳:“我不饿。”
“我饿。”沐槿之不容他拒绝:“你就陪我吃一口吧,紫苏,让他们传膳。”
门外的紫苏一听见就快步去了,沐槿之道:“晚上就简单吃一些,我让他们煮了你喜欢喝的汤。”
凤景澜微微勾唇:“你今日不忙了?”
短短几个字,尽是怨念。
沐槿之道:“我今日和老先生说了,请假一日。”
“嗯?”
“我去找秦栖了。”沐槿之不好意思的一笑:“筹措粮食,药材。”
凤景澜心一沉:“你都知道了?”
沐槿之点点头:“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还有,我是用了皇商的名头,才请到他帮忙。”
凤景澜却不在意这些,他看着沐槿之,却没在她的眼中看到半分不舍伤怀。凤景澜的心好像针扎一样,泛着细细密密的疼,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涩,快要将他淹没。
“你怎么了?”沐槿之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你不要为难,都是我自作主张,我……”
凤景澜轻轻的摇头:“没有……你做的对,一个皇商的名头不值什么,秦公子是个……值得。”
明明语气没什么变化,沐槿之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沐槿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
凤景澜安静了一瞬。
沐槿之道:“你是不是又生病了?最近天气冷,一定记得多穿一些……”
“若是我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凤景澜被堵的心口难受,说完这句话,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眼眸低垂,不敢看沐槿之的眼睛。
他貌似也是一个自私的人……明明沐槿之不记得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沐槿之一把抓住凤景澜的手,低声细语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凤景澜没说话。
沐槿之接着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的太子妃,一日是,一辈子都是,还是太子殿下你想反悔?”
“我没有!”
“我,我只是……舍不得你……”
沐槿之听了这句话,心都化了,对上凤景澜那双漂亮至极的眸子,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了。
她上前一步,轻轻的抱住凤景澜,哪怕在她的怀中僵住了,也没有后退一步,更没有顾着太子的威仪推开她。沐槿之更心软了。
“我会永远陪着你。”
说着两人都知道的永远,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凤景澜紧紧的攥着拳头,手放在她两侧,唯恐有半分冒犯。
到了晚上,凤景澜终于忍不住了,他决定坦白的告诉她。
在无边的暗夜中,凤景澜的声音有些轻:“槿之……”
“嗯?”
“通州水患,我不日要去赈灾了。”
沐槿之猛然抬眸,她半晌没说话,胸口好像压了一颗大石头,良久,沐槿之才开口:“不去不行吗?”
凤景澜道:“雨势凶猛,刻不容缓。”
哪怕他即日启程,恐怕都来不及了。
第116章
沐槿之声音有些艰涩, 她一声不吭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好像要把他牢牢地刻进心中:“你要知道……此一去可能……”
沐槿之心口好像要了一块大石头。
凤景澜道:“我知道。”
他愿意付出这样的后果,他去可活千人万人, 他不去……
凤景澜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沐槿之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 你先去,等我完成和老先生的约定, 我去找你。”
凤景澜道:“不可……通州水患, 鱼龙混杂,恐有灾秧,你好好的待在东宫, 等我回来。”
沐槿之道:“怎么,你还怕护不住我?”
“我不需要你保护,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在一起。”
沐槿之心中有些难受,看着凤景澜的眼睛也泛起泪光,水润的眸子雾气氤氲格外惹人怜惜。
凤景澜忍不住轻轻的将她抱入怀中,如同抱这最珍贵的宝贝:“抱歉, 是我不好……”
沐槿之没说话, 只是窝在他怀里, 紧紧的抱着他,痛痛快快的无声哭泣, 虽然没有明说, 但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 过一天少一天。
过了许久,沐槿之的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 很不好意思的从他怀中起来。
凤景澜看的心软成了一团,心中难免有些酸涩,声音低沉压抑,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红红的眼睛,满满的珍惜:“若有来生……我只愿和你好好的做一世夫妻。”
沐槿之的心蓦然一动,她看着凤景澜:“今生还没过完,便想着来世,太子殿下你是不是有些贪心了?”
凤景澜讶然。
沐槿之看他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直接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美颜暴击下,沐槿之才发觉原来凤景澜比她平日里看到的还要好看,白皙无暇的肌肤竟然连一丝毛孔都看不到。
沐槿之感受着凤景澜的纵容,直接踮起脚尖亲上了他的唇。
凤景澜完全惊住了,仿佛机器人一样,僵直企讹羣爸幺司爸衣刘9六伞每天更新各种资源着转动的眼睛,狭长的凤眼瞪得极大。
沐槿之轻轻的咬了一口,凤景澜猛然一扭头,她的唇擦过凤景澜的脸庞。
凤景澜脸颊绯红,比二月的桃花还要好看,声音暗哑的要命:“不……不可……你今后还要嫁人……”
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身子却并没有完全撤离,甚至几乎没有挪动。
沐槿之气笑了,毫不留情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我还能嫁给谁?连你的太子妃都敢觊觎,不要命了吗?”
凤景澜道:“你我并未有夫妻之实,你日后还能好好生活,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尤其对上她幽怨的眼神,凤景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沐槿之道:“你太小看我,也太小看你自己了。”
“年少时遇见你,这辈子我的眼中再看不见其他人。”
“我爱你,凤景澜,不只是说说而已。”
凤景澜哪里受得了心上人这么热烈的爱意,他情不自禁的垂下头,吻上沐槿之的唇。不像沐槿之之前胆小的试探,浓烈如岩浆的情感此时完全迸发,恨不能紧紧的抱着她,深深的吻着她,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沐槿之感受到稀薄的空气也离她远去,她软着身子,微微躲避着凤景澜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吻,霸道的和他平日里完全不同。
凤景澜微微喘/息着,哑着嗓子,低沉暧/昧的仿佛空气都要被点燃了,贴着她的耳畔落下细碎的吻,温柔的问她:“怎么……吓到你了?”
沐槿之软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我,我都呼吸不了了……”
凤景澜低低的笑了一声:“那你可喜欢?”
沐槿之顿时脸色爆红,窝在他怀里没有抬头,看着清冷淡漠,飘逸出尘的一个人,怎么亲一下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
沐槿之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词。
凤景澜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手不自觉的在她的腰间游走,只是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能再过分了……凤景澜,不要做梦了,更不要毁了她,你日后能陪她多久?日后她孤单一人,你怎么舍得?
今夜,似乎和平常尤为不同。
沐槿之看着离她八丈远的凤景澜,她直接挤了过去。
凤景澜又往旁边让让。
沐槿之又好气又好笑:“景澜,你难道想跑床底下去?怎么?害羞了?你亲我亲的那么狠的时候都没害羞,今儿和我躺一张床就害羞了?”
凤景澜清咳一声:“槿之……你……含蓄一点。”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此时让我含蓄,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沐槿之说着,瞧瞧的伸出小手探进凤景澜的被子里,见凤景澜的手和他嘴上说的一点都不一样,迅速的捉住她的手,不停的摩挲着,渐渐有了一点别的意味:“我说凤景澜,你不会还想着让我重新嫁人吧?”
凤景澜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然后速度慢下来不少,但仍然不愿意放开她的手,好像有了被子遮掩,就完全不会被旁人发现,黑暗会掩盖了所有的一切。
沐槿之含笑缠上来:“日后我若是真如你所愿,就会有别的男人像你一样抱着我,亲我,甚至……”
凤景澜的手猛然用力,沐槿之却没有停止,脸上笑的更开心了:“我们会做更多……太子殿下和我没有做过的事——”
“沐槿之!”凤景澜声音有些恼怒。
“怎么,说说都受不了?那若是真的做——”
凤景澜直接将人拉进自己的被窝,紧紧的抱着她又爱又恨:“不许再说了!”
沐槿之轻轻的挑挑眉,甜腻腻的抱上去,亲了一口他的下巴:“你怎么这么霸道?只准你一直想着让我嫁给别人,不准我和你畅想未来的生活?景澜哥哥,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一句“景澜哥哥”直接让凤景澜红了眼,他将人按进自己怀里,满满的清荷香包裹着沐槿之,他声音沙哑:“你我缘浅,我若真不顾你今后的日子,你不会怪我吗?”
沐槿之道:“我说过,我爱你,就不会再爱上别人。”
“不会再爱上别人?”凤景澜的声音有一些轻?
“是,我爱他们什么,爱他们朝三暮四,爱他们醉生梦死,爱他们三妻四妾,爱他们尸位素餐,亦或是他们不尊重女子?坦白说,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合适我的人,旁的什么人,我信不过,”
何为最适合?俊美,多金,死的早。
凤景澜将沐槿之的未尽之言都补充完整了。
他又爱又恨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不准备再成亲了?”
沐槿之气咻咻的亲上他惹人生气的嘴儿,这张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还是更适合亲嘴!
凤景澜得到她无声的回答,顿时明白了,不由为自己之前道“体贴”伤怀,浪费了多少可以好好在一起的日子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再浪费,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世上最美之事,不过就是两心相悦罢了。
凤景澜微微抬手,小银钩上的帷幔被轻轻放下,漾起一道水波抱,完全遮住了里面的风光。
凤景澜着沐槿之,再也没松开半分,只听见一句:“你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从来没想过反悔——唔……”
说话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只有偶尔流泻而出的一声声破碎的呻/吟,直到许久之后才停下。
翌日一早
凤景澜在栾平的呼唤下勉强睁开了酸涩的眼睛,见身旁的沐槿之睡的不踏实,迷茫恍惚的睁开眼睛,凤景澜连忙低声细语的安抚:“你再睡一会儿,我今日要去早朝。”
沐槿之迷迷糊糊,困的睁不开眼睛,低低的“嗯。”了一声,翻了一下身,又在动了一下后停止,眉头微微一皱,便继续睡了。
凤景澜看在眼里,让宫人们好生侍奉,然后在栾平的帮助下穿上了明黄的太子朝服,五条金龙活灵活现,天家气势尽显,头戴白玉紫金冠,往常半披的头发都高高拢起,威仪万千。
临走之前,凤景澜又进去看了一眼,沐槿之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不过只有一道缝,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了神仙,只是不知道神仙为何长了一张凤景澜的脸,他浅笑嫣然,美的好像一幅画,等她缓缓走过去,凤景澜就快速缠上来,伸手要去拉她的衣带,沐槿之怎么都拦不住,最终又被他占尽了便宜。
在睡梦中都不安生。
凤景澜的出现,顿时引起一阵骚动,群臣心惊胆战的见礼,心中暗暗思量,也没有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大臣们刚刚站起来,就听上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皆跪,唯有凤景澜站着。
皇帝见到凤景澜,唇边勾起一抹笑,凤景澜偏居一隅,已经许久未曾郑重的出现在百官面前。
但是,想起他今日来的目的,皇帝敛了笑,看下面的官员极度不顺眼,一群废物,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若不是他们不顶用,又怎么会让凤景澜出手!废物!都是废物!
第117章
天色大亮, 沐槿之缓缓地睁开眼睛,轻轻的唤了一声:“紫苏……”
声音沙哑的厉害,仿佛砂纸打磨过,泛着疼, 沐槿之连忙闭上嘴, 软着身子艰难的爬起来。被子半搭在身上,斑驳的痕迹青青紫紫, 在她白腻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紫苏时刻关注着, 所以沐槿之一醒,她就推门进来了,见自己小姐这副模样, 脸上又红又白,太子殿下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瞧瞧都把人折腾成什么样了!
紫苏快步上前, 扶住她的肩膀给她垫了一个软枕,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好:“小姐先歇一歇,我去传水,你泡一泡,我给你好好捏捏就没那么疼了。”
沐槿之脸上一红, 声音像蚊子哼哼一样, 欲盖弥彰:“我不疼……”
紫苏也不拆穿她, 轻轻的“嗯。”了一声,到底还是传了水, 让她泡了小半个时辰。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 本以为殿下不一样,可此时看来没什么不一样, 都不将女子放在心上!
沐槿之浑身舒坦了,才想起早已被忘到九霄云外的薛长云了, 喝了一口紫苏递过来的红枣水润润嗓子,这才问道:“对了,我今日好像没给老先生做早膳,他没有生气吧!”
紫苏贴心的道:“奴婢一早就派人看着呢,昨儿晚上老先生出宫了,没回来用早膳。”
沐槿之按了一下鬓角,眉头微微一动:“可知他去哪里了?”
话一落音,沐槿之便接着道:“算了,还是不要打探老先生的行踪了,但凡有本事的,脾气也大,若是发现有人跟着他,恐怕不能善了。”
紫苏道:“奴婢知道了。”
沐槿之刚踏出浴桶,就听门外传来一叠声的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沐槿之脚下一滑,紫苏连忙扶住。
“快快快,别让他进来了!”
平日都是在浴池沐浴,今日委实走不动了,才在寝宫泡了一会儿,还没收尾,凤景澜怎么就回来了?!
紫苏连忙道:“殿下许是下朝了。小姐等等。”
紫苏小小的打开了一下紧闭的宫门,冲着凤景澜施礼:“参见殿下,还请殿下稍侯,太子妃正在梳洗。”
凤景澜脚步一顿,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好。”
被拒绝了,凤景澜也没有直接转身离开,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等宫人进进出出的片刻,凤景澜才被请进去。
沐槿之此时正在梳妆,如画的眉眼晕染出淡淡的红晕,比三月枝头的桃花更好看,她含羞带赧的转头看了一眼凤景澜,就这一回眸,眼神顿时收不回来了。
往日清冷如仙的白衣公子今日成了一朵人间富贵花,雍容华贵,清矜典雅。华丽的衣裳用金丝银线勾就,五条金龙活灵活现,行动之间,自带一股尊贵的风流。
沐槿之看的收不回眼,她喃喃自语道:“难道今早的梦还没醒?”
凤景澜慢慢的走过去,眉眼带笑:“今早做梦了?”
沐槿之眨眨眼:“嗯……我梦见和此时一模一样的你……乖乖,尊贵的我不敢靠近。”
凤景澜又是一笑,不知为何,他如今一见沐槿之便想笑,心中好像吃了蜜一样:“那我去换回来?”
沐槿之连忙摇头,梳头的宫女一时不慎,一个用力拽下来几根头发:“嘶……”
“奴婢该死!”她脸色发白的跪下。不断磕头。手微微攥紧,方才都怪她被太子殿下吸引了心神,连头发缠在一处都没发现,她心中又怕又羞,只能不断磕头。
沐槿之连忙道:“不怪你,快起来,是我动作太大了。”
凤景澜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跪下地上的宫人:“退下。”
沐槿之娇嗔的看了一眼凤景澜:“不要那么凶嘛……”
凤景澜拿过梳妆台上的梳子,温柔的一下一下梳着她的头发:“好。”
宫人极有眼色的下去了,等人都走了,凤景澜才再次开口:“累不累,要不要再歇一会?”
按着平日的习惯,沐槿之不知早起多久了,此时都快用午膳了,她才被人服侍着刚刚梳洗,想来是累极了。
沐槿之脸色一红,瓮声瓮气的道:“你知不知羞的……”
凤景澜慢慢俯下身子,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脸,与她耳鬓厮磨:“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羞的?嗯?”
说着,还在她的耳畔落下一个轻吻。
沐槿之的身子直接酥了……阖上眼眸,不敢看镜子里那个男妖精。乖乖,都说男人婚前婚后两幅面孔,合着是真的?以前表白了,也没见凤景澜这么……
沐槿之脸颊越来越红,长长的睫毛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凤景澜眸子微微一动,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小声问道:“娘子,你在想什么?脸好红……”
沐槿之悄悄的睁开一点缝,瞥见凤景澜唇畔的笑意,有一种想狠狠亲过去的感觉,让他逗她!她看着凤景澜的唇,忍不住轻轻的吞了一口口水。
说是轻轻,可凤景澜距离她格外近,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凤景澜眼眸微微一垂,看着昨夜不知道亲了多少遍地红唇,低声诱哄:“方才说,你不敢靠近……不如,来试一试,今日和昨夜,哪一个我更和你心意?看看我好不好……轻薄?”
最后两个字就好像带着勾子一样,从未有过,便不想着,可昨日已然让他食髓知味,难以忘怀。
沐槿之也是正好奇的时候,记吃不记打,凤景澜一勾,她就忘记了今早有多难受,不知谁先行动,两人已然抱在一处,亲的忘我。
直到……
沐槿之一巴掌拍在凤景澜手上,某人睁着迷蒙的眼睛看过来,极为漂亮的凤眼中好像含了一汪春水,眸子深处好像点着火:“槿之?”
沐槿之躲开他好像要把她吞进去的眼神:“我我我……我突然想起来,要去做午膳!你……你,冷静一下。”
这人真是……她还疼着呢!就想着法子勾人!
凤景澜倚靠在原处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沐槿之走远。他的手掌遮住眼眸,脸颊红的厉害。
沐槿之做好午膳,便送过去了,此时薛长云已经回来了。
他净手回来,看了一眼沐槿之,顿时眉头一挑,不自觉的盯着看了好几眼。
“师父,怎么了?太子妃有什么不对劲吗?难道她生病了?”凌宁拽着薛长云的衣袖问。
薛长云这才回神:“没……没什么……”
沐槿之关心的道:“老先生若是有什么难处,可直接告诉我,我能做到,自然会尽力帮您。”
薛长云摇摇头:“我老头子哪有什么要你做的,等我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沐槿之浅浅一笑:“好。”
“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双生姐姐?”薛长云不经意的问道:“之前在街上遇见了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差点没吓到。”
沐槿之脸上的笑容淡了,如果是她之前对沐家还有几分面子情,可经历过紫苏的事之后,对沐家人的好感不多。
沐槿之道:“并非一母双生,只是长的有些像,没有血缘关系。”
提起这茬,薛长云倒是突然想起了玉清颜说过,沐槿之曾经证实了滴血认亲是假的!薛长云看她顺眼了两分。
薛长云道:“一模一样的脸,还不足以说明你们一母双生吗?你不喜欢沐家人?”
沐槿之道:“这是我的私事。”
薛长云道:“是我多言了。”
紫苏气呼呼的瞪了一眼薛长云,她比沐槿之更厌恶沐家,只要一听到沐家两个字,她就会想起那段不堪的日子。
等主仆两个走了,晏婴才慢吞吞的开口:“老先生,您最好不要提沐家人。”
“怎得?”
“我近日倒是听了不少流言,宫女们私下嚼舌根,说太子妃身边那位丫鬟,被沐夫人带回去没两天就匆匆忙忙的配了人,太子妃遣人去找,才知道她被嫁给了酒鬼,那小丫鬟被打的颇为可怜。想来沐家人对太子妃有半分情面。”
晏婴语气平淡,老头儿却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偏颇。
“你倒是对太子妃很是推崇。”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莫说推崇,即便要我这条命,婴绝无二话。”
薛长云笑了,不过心中确实多了几分思量。
沐家人敢狠狠的打太子妃的脸,想来对她连面子情都没有。
“京中可有关于太子妃的流言?”
晏婴顿了一下:“有,都说太子妃是抢了嫡亲妹妹的婚事。”
“流言止于智者,我从来不相信,心地善良的太子妃会做出传闻之事。其中必有内情。”
晏婴无比坚定的站在沐槿之那一边,薛长云心中也明白,怕是没那么简单。
“先生若是想了解,直接去问不就行了,何必自扰?”
薛长云一噎,他不想追究的那么彻底。玉清颜喜欢沐云谣,觉得她是一个好人,他便下意识的会偏向沐云谣,无关其他,只因为玉清颜的态度,其他的,不必追究那么多。
晏婴微微挑眉:“先生似乎对太子妃有偏见?”
薛长云道:“不见得是个人都要喜欢太子妃吧!”
晏婴轻轻一笑:“是小生着相了。不过,先生为人果真是光明磊落,毫无私心,虽然不喜太子妃,可也会答应她的请求为花将军治腿……先生心怀大义,是我等楷模。”
薛长云被夸了两句,心里虽高兴,可仍然不声不响,他这辈子听过不少好话,不至于因为这几句夸赞便五迷三道。
晏婴不动声色的饮了一盏茶,眸子未动,心中的思绪便走了几遭,后续再同薛长云下棋之时,几乎没输过,每每让薛长云火冒三丈:“哪有你这样的!尊老爱幼懂不懂?!你不能让我也赢两局?!”
“先生莫要开玩笑了,小生怎么会戏弄先生呢?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唯有全力以赴,才对得起先生对围棋的欢喜!”
三天时间,薛长云被虐的体无完肤,偏偏看着晏婴怎么看怎么喜欢,他长叹一口气:“外面想要讨好我的人不知几凡,一个个的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我,唯独你小子,寸步不让!你说说你……”
“师父羞羞羞!平日里师父不是最讨厌旁人让着你吗?今日怎么改性儿了?”
小家伙一句话,把薛长云的话都堵了回去,薛长云唇角抽搐,很是无语。
晏婴心中微微一动,一个个的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他吗?他手指扣了扣桌面,心中有了猜测。
“去去去,你去玩吧,别在这里惹我生气!”
看着凌宁跑远,晏婴拿起一枚棋子下在一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格外赏心悦目:“听闻,太子殿下要去赈灾了。”
薛长云顿了一下,复又痴笑一声:“怎么,你来东宫就在不停的打探消息啊,什么都知道?”
晏婴道:“闲来无事,多关注一些消息也是好的,免得无聊。”
薛长云淡淡的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晏婴道:“虽说不可妄议朝政,但太子此次,并不可行,他身子骨本来就弱,不该多走这一遭。”
薛长云点点头,他也非常赞同,好好养着,也许能安安生生的过完这辈子,他此时正是体弱多病的时节,折腾来折腾去,难免有些损伤。
“合该派别人去。国师大人就挺合适!到时候国师大人求个雨停,通州的百姓也能免去一场灾祸,太子殿下去了又能做什么,安抚人心?的确可以,但更多是添乱吧!他这一趟走下去,就算恰好没生病,身体也受不了。”
薛长云倒是见过太子几面,每次看着,都觉得再让他们治下去,太子殿下就要见阎王了!一帮子庸医!
第118章
离别在即, 两人的心头都蒙上一层阴云,平日里刻意不去想,面上都笑盈盈。原本准备启航的海运也搬上日程,宋清寒和另一位官员带着一行人开始了大齐首次海上航行。
沐槿之怅然若失:“此一别, 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甚至, 她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凤景澜知晓她难受,劝慰道:“你要相信宋清寒, 他一定能安全的回到大齐。”
沐槿之倒是不担心这些, 以前宋清寒什么都没有,还能在海上航行一圈,带好多东西回来, 如今有了秘密武器,想必会更加顺利, 只是海上无岁月,不知道回来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说不定花冰烟的孩子都好几岁了。
沐槿之道:“等冰烟回来,我希望爹能论功行赏,不要将她和宋清寒混为一谈才好。”
凤景澜轻笑一声:“你这么相信她?”
“当然!”沐槿之不假思索, 花冰烟有她给的“秘籍”绝不可能碌碌无为。光芒被宋清寒完全掩盖, 花冰烟就是花冰烟, 不仅仅是一个女子,更别说任何人的附属品。
凤景澜浅笑一声, 也不说扫兴的话, 将沐槿之的话记在心上,想着那一日见到了爹, 便提上一句,免得日后想说都没有机会了。
粮食, 药材筹集顺利,大抵后日便能出发去通州了。
想到这儿,凤景澜的心微微一疼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泛白,抓的沐槿之有些疼。
“嘶……”沐槿之轻轻的喊了一下,有些抱怨的撒娇:“你握那么紧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凤景澜看着沐槿之,没有解释,只想这样无忧无虑的陪她好好走一走,他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淡淡的苦涩蔓延开,这是一次不知可有回程的远行。
“我在想,等我去远门了……没人拉着你的手一起走了,你该怎么办呢?”
凤景澜的声音有些响亮,不带半分愁绪的声音,没有一丝余光看过来,就好像只是一个玩笑,毫不在意,的随口一说。
沐槿之笑出了声,和凤景澜应和着,声音也同样有些大:“那就等我追上你,你再拉着我的手一起出去走!放心!我很快的!”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手拉着手,你问我答。
凤景澜心软的一塌糊涂。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还没出门,便已经开始想她了。
他们……也不知还有多少时间。
凤景澜不敢去问他离世的详细时间,此事对沐槿之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残忍。
他怎么舍得,让他心爱的女子去想他是哪一天死的。
早晨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两人走到了马车旁,凤景澜伸出手臂让沐槿之搭着上了马车,然后他便慢条斯理的走上去,完全无视了羽林卫一个个万分震惊的眼神。
看来,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果然不一般啊!
就算是寻常的官宦人家,也没有这样宠媳妇的吧!
他们从小接受三纲五常的思想,便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个高贵一些的附庸罢了,比管家高级一些,男主外,女主内,说的好听,她们不过是男子圈养在后院的金丝雀。
在人后高兴了可以哄一哄,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敬畏之心必须得有!像这种扶着妻子上马车……
马车又一次走过闹市,周围传来一阵喧嚣,小商贩们更是卖力的吆喝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情形,凤景澜见她情绪低落:“要不要去街上走一走?”
沐槿之眸子微微一亮,但是看到凤景澜那张脸,连忙摇头,她怕下得去,上不来。
凤景澜挑挑眉:“可是,你的表情说你很想去。”
沐槿之眨眨眼,然后伸手揉了一下脸,顶着红红的脸看他:“殿下还能看出来我的表情说了什么不?”
凤景澜眼中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无奈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你啊……瞧把自己折腾的?”
沐槿之娇嗔着抱怨:“还不是怕人发现你长的好看,直勾勾的盯着看。”
“哈哈哈……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凤景澜被她的独占欲惹笑了,心中好像吃了蜜一样天。
“怎么没有!看杀卫玠听过没?他就被人活生生看死了!我恨不能把你藏起来,谁都看不见才好,让你日日都只能看着我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和我在一起!”
见凤景澜没有生气,反倒笑的很开心,沐槿之便满嘴跑火车。
凤景澜眼睛一亮:“真的?!”
原来,沐槿之和他的想法一样吗?他还以为他太过分了,竟然想把人时时刻刻的留在身边,不论男女,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让她只能看他一个,只能想他一个,再没有旁人的存在,什么花冰烟,紫苏,还有那些格外漂亮招摇的侍女,一个个的都没有!
他以为他太过分,所以从未提及,甚至勉强自己当他们不存在。却不料峰回路转,沐槿之拥有一颗和他一样灼热的心。
沐槿之哄人一套一套的:“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是说你怕了?唔……没关系,大不了我不那么……”变态了。
凤景澜欢喜的打断她的话,眼睛亮的厉害:“不,我不怕,你爱我之心如此诚挚,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怕!待我回来,我便与你时时待在东宫,再不离开一步!”
“槿之……”凤景澜唇边的笑意下不去,真的下不去!
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连感情上都是如此。
凤景澜压抑不住的欢喜,然后极为矜持的在沐槿之脸颊上亲了一口,他不敢亲小嘴儿,怕一会儿外面的人看见了,对沐槿之的影响不好。
只是一双手一直亲亲密密的和沐槿之的小手纠缠着腻歪的厉害。
沐槿之也纵着他,左右她也喜欢,小情侣腻腻歪歪才正常,凤景澜马上就要出远门了,腻歪一点怎么了!
回到东宫,天色尚早,依着凤景澜在路上的黏糊劲儿,沐槿之还以为今天可能要白日口口,不可描述一番,没想到凤景澜只亲了一阵便停下了。
沐槿之看着凤景澜,眼神迷离。
凤景澜声音沙哑,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在她的耳边低喃:“槿之……不要这样看我,我怕……”
沐槿之迷迷糊糊,声音娇软,千回百转,直让人骨头都酥了:“嗯?”
凤景澜又在他红唇上亲了一下:“陪我去书房吧。”
他想把沐槿之画下来,在每一个没有她的日子以解相思。
第119章
两人在一处, 时间总是那么快,今日便是凤景澜启程的日子。
沐槿之随着凤景澜一起起身,此时天才蒙蒙亮,沐槿之拽着他的衣袖, 担忧的嘱咐道:“孤身在外, 你一定要要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过去了, 过去找你。”
凤景澜唇角勾起, 轻轻的“嗯。”了一声:“我等你。”
沐槿之眼中蕴着一汪泪,心中难受:“通州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你不要不要命的往前冲, 我……你若照顾不好自己,我这辈子, 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理你了。”
凤景澜单手摸了摸她的眼角:“你放心,有你在,我惜命的很,我一定会全须全尾的, 还在等你过去找我呢。”
沐槿之窝在他怀里, 紧紧的抱着他, 希望上天垂怜,让他们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凤景澜那么好的一个人, 不应该早早的就去了。
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太子, 即便凤景澜不去,也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 他去了反而有人不解,他们不知道凤景澜想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让磅礴的大雨停下。
沐槿之想阻止这一切发生,所以早早的提出修筑堤坝,只是没想到他们那么不给力,甚至才修筑到一半……即便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亲密的不能再亲密了,沐槿之也不想干涉凤景澜的决定,他是一国的太子,天下万民都是他的子民,他要去做的事儿,沐槿之无法张口阻拦,哪怕知道前路坎坷,甚至会有性命危险。只能一再嘱咐小心再小心。
凤景澜安抚好沐槿之,便牵着她坐上轿撵:“我们要去哪儿?”
凤景澜拍了拍沐槿之的手:“我去找爹。你在暖阁喝茶吃点心可好?”
沐槿之点点头,她一会儿也不想和他分开,能多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
给皇上见完礼,凤景澜便直接道:“张公公,你带着太子妃去暖阁吧。”
皇帝微微点头,张敏德立刻笑得跟朵菊花一样走下来,在前面为沐槿之引路。
皇上心中颇有些愁绪道:“你非去不可吗,不如就说你今日病了,派别人去吧。”
凤景澜道:“我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这种非人力所能及之事,若是袖手旁观,我也不会安心,只是……槿之无人照料,我甚为担心。”
皇帝的手猛然一紧,抓的龙袍都皱了起来,脸色难看:“照料妻儿是你之事——”
“爹~”凤景澜无奈又心疼。
皇帝听见他刚才托孤一般的话,悬着的彻底实死了,他一点也坐不住了:“不去了,不去了!我管他们是死是活!澜儿,咱们就好好待在京城,哪里都不去了!”
“事关百姓……”
皇帝分外暴躁,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我后悔了!百姓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用你去换他们平安!我可以救他们,谁来救我……澜儿,你不能太残忍了……”
凤景澜心中一痛,眼尾也染上点点湿润,他轻轻的道:“爹,没事儿,我会回来的,我只是想要你一个承诺,让我……安心一些。”
“我让你安心,谁又能让我安心呢?夫妻本就一体,我今日话就撂在这儿了,你生她生。所以你想她好好的,你便要好好的。”
“我可以给她无上的尊崇,甚至是皇后位置,但前提,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是你。”
“答应我,你留下来好不好,若真牵挂,我亲自去,你留在这里监国。”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爹是皇帝,怎么能轻易涉险。其实爹大可不必如此挂心,通州之行,虽有坎坷,但不致命。爹信我。”
皇帝心中暴躁,本来以为只是一次小小小小的出行,派人照顾周全,不让他奔波劳累,只去求雨便好了,没想到……
“你不能听话吗?!”
凤景澜轻轻一笑:“我这不是来求爹了吗,你说什么我都只能听着。”
是啊,他说什么他都听,但是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皇帝不停的踱步,他也不敢有太过激的行为,凤景澜看着好说话,其实性子比谁都倔,皇帝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刚才不是说皇帝不能轻易涉险?我这就去起草禅位诏书!”
凤景澜一把拽住兴冲冲就要往位置上走的皇帝,无奈极了:“爹!”
皇帝委屈的看着他。
凤景澜认真的道:“爹一定要答应我,今后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无论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要先保护好沐槿之。”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他都气成这个样子了,还在一门心思的关心自己媳妇儿!
“若是真心让她活,就让她给你留下一条血脉,这女儿我就让她享尽荣华,是儿子我就让他做皇帝!我这就去告诉沐槿之!让她陪你一块去——”
凤景澜看着简直称要成为疯癫的老爹,也知道今天刺激大了,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他真怕有个万一,到时候谁来保护沐槿之,按着他爹的性子,他一旦身故,沐槿之恐怕也活不成了。
“她的确要随我一起去,不过要等再过几天才能追上去,前些时候遇见一个骨科圣手,他要槿之上次下厨为他做一个月的饭,才为花将军医治,屈指一数,还剩十几天。过几日她便会追上去了。我们的确两心相悦,但我今日不全是为了私情,我知道,按着爹的性子,槿之的确会与我同生共死,但是爹,万万不可啊!她有大才,亦有奇遇,可以帮爹创建一个前所未有的繁华盛世,天下百姓个个安居乐业,万国来朝,爹也必将名垂青史,成为千古一帝。”
皇帝张嘴就想反驳。
凤景澜连忙道:“即便爹不想名垂青史,我还想万古长青呢,若是您在万万年之后仍被后世之人称颂,他必定越过我去,怎么说我也是你您最疼爱的儿子不是。”
“青史相见,一起流传万万年。”
皇帝心动了,这的确是一个不可拒绝的诱惑,能在多年之后仍被后世之人提起,提起他的宝贝儿子,其实真正的消亡不是身死,而是所有人都忘记他的存在。
“于公于私,我都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皇帝叹了一口气:“我总是说不过你,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实意的保护她,我可以不主动伤害她。”
凤景澜知道自己老爹嘴硬,立即点头:“当然,爹等我回来。”
“嗯。”
沐槿之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见父子两人若无其事的走过来,连忙见礼,只是那双眼睛一直似有若无的追逐着凤景澜,哪怕皇帝在跟前站着,也没有分走半分余光,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欢喜。
皇帝在旁边看着,有些相信凤景澜口中的两情相悦了。
哎……可怜见儿的。
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带回来的那个神医也忒没用了些,等为花戎治好双腿,便让他出宫吧。”
皇帝下意识的觉得薛长云已经帮儿子看过了,毕竟凤景澜的好运气真不只是说说而已。只不过也没什么大用,从此庸医的名单上又添了一人。
沐槿之点点头:“好,等他帮花将军看过了,便让他出宫。”
只是又要从太子私库里面搬银子了,毕竟老先生的诊金太高,她一个穷鬼确实给不起。
皇帝点点头:“澜儿刚才也向我提起了秦栖之事,他筹集粮草医药,也算解了燃眉之急,皇商之事我会安排下去,此事你便不用过问了,我心中有数。”
沐槿之眼睛微微一亮,连忙答应。
皇帝道:“今日便都留在此处用膳吧,张敏德,传膳。”
天色不算太早,外面还灰蒙蒙一片,此时用早膳都嫌早,凤景澜今日又要走,沐槿之是一点都不饿,对着满桌子的御膳,愣是没吃几两口。反倒一直不停的给凤景澜夹菜,看着他吃下去。
几人的心境大差不差,也只有凤景澜被逼着吃饱了,草草的用过膳,天光已然大亮。
凤景澜悄悄的拉住沐槿之的手:“我先行一步……你等会儿回了东宫,记得再吃一些,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沐槿之心中酸酸的,眼眶有些热,略微哽咽,不敢多说话,唯恐流泄出哭腔,让凤景澜心中难受:“好!”
凤景澜攥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亏得他平日里淡漠的过分,不然眼中的情绪都要压不住了,他微微勾唇,低声说道:“你日后不用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爹已经答应我,会好好保护你,青鸟青羽会留下来听你差遣……”
凤景澜今日说的话委实多了,但好似有说不尽的叮嘱。
但,再放心不下,也终究走了,沐槿之看着他的车马逐渐被后面的人淹没,心好像突然空了一块,站在原处,良久没有动静。
和她一样的还有皇帝陛下,他站在原处不动,身后的人也无一人敢动,一个字都不敢说,明明是上百人的队伍,偏偏一丝声响也没有,一个个安静如鸡。
良久,皇上才道:“走吧,丫头,你回东宫去吧,朕也要去忙了,回去,都回去。”
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吧。
皇帝身后的几个皇子,连带沐槿之听到皇上都称呼,一个个都愣了,皇帝向来只有在凤景澜身边才像个爹,何时见过皇上对旁人如此亲昵过?
他叫她丫头,就好像寻常人家的爹。
几位皇子没说话,沐槿之愣了一下便迅速进入角色,皇帝明晃晃的为她做面子,她不接着才傻。
沐槿之应了一声:“好,爹慢走。”
四个字,让周围的人思绪如潮。一个个看沐槿之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第120章
身旁少了一个人, 沐槿之做什么都觉得奇怪,连做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多熬一碗润肺止咳的粥,今日又是一样,把川贝仍进去了, 才想起没人喝了。
但也不能扔了, 直接给薛长云一起送过去了。
他唇角一抽:“老头子我不爱喝川贝百合粥!”
沐槿之无辜的眨了眨眼:“我也不爱喝……”
坐在轮椅上的晏婴轻咳一声:“那我今日算是借老爷子的光,都不爱喝我喝吧, 最近两天有些咳嗽。”
沐槿之如释重负, 将粥轻轻的往晏婴身边一放,笑靥如花。
薛长云轻哼一声,不过心中多了几分考量, 即便沐槿之真是攀龙附凤,爱慕虚荣之辈, 对太子倒也算有几分真心。
“我听闻,太子殿下身子骨不怎么好,你就放心让他赶往灾区?不怕缺医少药,奔波劳累?”
沐槿之膝盖中了一枪,她不放心, 当然不放心。沐槿心梗的没说话。
薛长云接着道:“我还以为你会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去灾区, 至少能照顾他, 没想到……”
还是流连京都繁华,不愿吃半分苦。对太子即便有三分真情, 也不多。
晏婴不习喜欢老头儿这么说, 连忙道:“大家千金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若是在外流连,反倒会有人说不守妇道。十里不同俗, 老爷子还是不要拿自己家乡的风俗来要求太子妃娘娘。”
薛长云唇角抽搐,看着强力替沐槿之挽尊的晏婴不想说话!若不是他的眼神足够清白,他肯定会多想!
沐槿之先反驳了:“小书生你年纪不大,怎么那么迂腐不堪?!太子殿下是我的夫君,自然是他在哪里我在哪里,若不是为了和老先生的约定,我就和太子殿下一起赶往灾区了!当然,等老先生开始给花将军治完腿,我就去找太子殿下。”
薛长云眉头一挑:“哦?没看出来,你对太子殿下还颇有两分真心。”
沐槿之生气了,她半晌没说话。
晏婴也觉得薛长云过火了,连忙道:“老先生年纪大了,眼力也有些退步了,太子殿下形貌昳丽,人品贵重,出类拔萃,都说万里挑一,可殿下那般人品万万人中不见得有一个,太子妃娘娘对太子之心自然可昭日月。”
薛长云道:“晏婴,你若不进朝堂,简直屈才!你是属莲藕的吧!和那帮老狐狸心眼一样多!”
晏婴不以为杵,反倒拱拱手,笑盈盈道:“多谢老爷子夸奖!”
薛长云冲着老天翻了一个白眼:“谁夸你了!”
“晏、婴。”
沐槿之一字一顿,眼睛缓缓睁大,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晏婴从来没觉得他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笑的如沐春风:“正是小生。”
薛长云牙酸。
沐槿之眼睛很亮,但终究比以前好了一些,没有抓着人问是哪两个字,祖籍何处。
不过,即便不问,沐槿之也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唔……
只不过以前被请了几次的跛脚丞相,这辈子会拥有一双没有问题的双腿,想必以后的路会更好走。在史书上会留下更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沐槿之万分诚恳的道:“老先生,请你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务必治好晏公子和花将军的腿!”
薛长云道:“那是自然,治不好他们两个,不是砸我的招牌吗?!”
“过几日便去花家瞧瞧吧。”
沐槿之一愣。
薛长云道:“你不是着急吗?我先去瞧瞧,待你离宫之时也能安心。”
沐槿之眼睛一亮,万分高兴:“多谢先生体谅!”
太子远去通州,好似并没有在朝中掀起风浪,他本就远离朝政之外,在与不在好像没有多大差别。反倒是皇帝,流水般的赏赐送过来,直接让宫中人看傻了眼。
沐槿之不管别人怎么想,依旧和往日一样,锻炼锻炼身体做做饭,没事儿并不往外跑,不管外面的风光多么惹人,她都不想看一眼,东宫的大门仍然紧紧的闭着,一切都像太子在时一般。
一位红衣小姑娘带着身后的宫人蹦蹦跳跳的的走过来,走近了才看到是灵犀公主。
“公主且慢。”门前的侍卫将她拦住。
灵犀公主撇撇嘴,很不高兴的道:“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眼!也不瞅瞅我是谁,连我都敢拦!”
“公主见谅,主子有言,闭宫谢客,公主请回吧。”
灵犀公主小眉头皱着,满脸不高兴:“我偏要进去!太子哥哥不在你们就如此怠慢我!不怕太子哥哥回来治你们的罪吗?!”
侍卫一板一眼的回答:“属下只是按命行事,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灵犀公主跺跺脚,奶凶奶凶的瞪着他们,只是眼中的戾气真真切切的存在,不像一个小孩子的眼神,她恶狠狠的道:“等太子哥哥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把你们都砍了!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货色!到时候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灵犀公主是瞒着哥哥和母妃偷偷跑来的,以前看在太子面上,后宫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给她几分颜面,几乎从来没有受到过冷待,可是自从她被太子送回去处罚之后,他们母子三人的状况就一落千丈。
往常的优待全部不见,甚至于一个嫔妾都敢给他们摆脸色,冷嘲热讽。灵犀公主哪里受过这个气,当时就有些受不了了,想要以牙还牙斗过去,但是母妃拉着,不让她轻举妄动!还满脸埋怨的把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
“若不是你得罪了太子殿下,咱们怎么可能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灵犀公主被气的不轻,当即就和她母妃怼过去了,但是安嫔说的话也完全记在了心上。灵犀公主只知道她以前经常往东宫跑,所以周围的人对她满是阿谀奉承,看着她的脸色行事,她以为只要她还和以前一样天天往东宫跑,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只是没想到现在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
灵犀公主气的跳脚,直接在门口大喊大叫:“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恶毒的女人不愿意让我进东宫!自她进了东宫,东宫哪还有我的位置,偏偏太子哥哥被那个狐妹子迷花了眼,坏女人,她就是个坏女人!”
薛长云刚走过来,就被小女孩独有的尖细嗓音吸引了。
并不是她的声音有多,而是她骂的太脏了。
恶毒,狐妹子,坏女人。
哪一个词儿都不像是几岁的小孩子能骂出来的话。
他走过去,侍卫连忙施礼:“先生!”
薛长云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小女孩:“你在东宫辱骂太子妃,不怕被治罪吗?她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吧。”
沐槿之虽然说性格上有点小瑕疵,略微攀龙附凤了一些,但是总体来说人还是不错的,知恩图报,礼贤下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这些美好的品质相比,爱慕虚荣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灵犀公主道:“你是哪里来的老头,居然敢跟本公主这么说话?!坏女人,坏女人,我就骂,坏女人!活活打死宫女,逼得惜灵姐姐回家,她不是坏女人这世上都没有坏人了!”
薛长云一顿,半晌没说话。
李谙早早的接到了消息,他一出门便听到这位小祖宗在这里嚷嚷,四处败坏太子妃的名声,连忙将薛长云请进去,然后对着灵犀公主施礼道:“太子妃今日没时间招待公主,还请公主改日再来吧。”
灵犀公主气极,想直接往里面冲,李谙脸色泛冷:“关门。”
“不过是太子哥哥身边的一条狗,你竟然敢给本公主吃闭门羹!”
李谙没再说话,等宫门关上,彻底把噪音隔绝在外面,李谙的脸上这才重新挂上笑容:“让老先生见笑了。”
薛长云没搭话。
李谙心中暗道不好,想了想道:“老先生切莫听公主胡言,太子妃的确杖毙了一个宫女,但也是依照宫规行事,平日里太子妃对宫人格外宽容,是难得一见的好主子。”
薛长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老夫没有多想,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东宫的宫人虽然规矩森严,但是神情之间却并没有多少难耐,反倒十分放松,他也进进出出过不少宫殿,如东宫这般氛围,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在宫里做事儿,谁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谙这才放心:“先生说的是!”
李谙亲自将人送回去,然后转头便去和沐槿之禀报今日之事了。
沐槿之眉头轻皱,她着实不喜欢太子的这个妹妹。
李谙道:“奴才瞧着,老先生可能有些误会了。”
沐槿之点头:“好,我知道了,辛苦了,日后那丫头再来,都拦着吧,紫苏。”
紫苏连忙上前,拿出一个精美的荷包递给李谙。
“多谢娘娘。”李谙悄悄的捏了捏,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
见他走了,紫苏担忧的道:“公主太过分了,小姐可要向老先生解释一番?”
沐槿之沉吟道:“不用了,清者自清,我相信老先生自有决断。”
紫苏为沐槿之抱不平:“公主造谣一张嘴,也不管小姐你会不会被人误会,都没人管她吗?”
沐槿之道:“好了,紫苏,不要为了她坏了心情,她骄纵与否,与我们关系并不大,左右见不了几面,我们避着她一些就是。”
“可是……”
“不要可是了。”沐槿之没办法解释,她惹得起此时的灵犀公主,可惹不起她身后的未来皇帝,她的嫡亲哥哥。
只能暂避锋芒,惹不起她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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