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洛斯轻快地答应下来, 下一秒感觉到周围温度降了下来，他无视这些，目光盯着面前的女孩。
她的神色很平静，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回答, 没有任何意外。
她缓慢放下已经凉了的茶杯, 开口：“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别着急嘛，据我所知, 人类在繁衍前还有一系列流程。”
洛斯支着下巴, 猫眼眨了眨，“唔……让我想想，应该是叫约会, 内容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
少年看了一眼餐桌琳琅满目的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 吃饭这项完成了。”
白雾滑动手机，垂着眼道：“你想去哪里逛？”
洛斯笑得眉眼弯弯，猫耳轻轻一抖，少年嗓音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游乐场。”
白雾手微微一顿，旋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滑动, 语气平静：“清源区刚好有一家新开的游乐场, 我买两张明天的票。”
买好票后, 她关掉手机，抬眼：“至于看电影, 楼上就有影音室, 等你吃完饭就可以看。”
洛斯尾巴一甩：“都行，我没意见。”
两人关于“孕育一个孩子”的话题甚至都没有怎么讨论, 一问一答间就这么平静的确定了下来，小松鼠在一旁听着, 眼睛都瞪圆了。
同时它也感受到了不在场的另一位的低气压，冻到它都要发抖了，眼前的两人居然都跟没事人一样，一个狼吞虎咽吃饭，一个慢吞吞喝茶。
洗碗的时候，它终于忍不住问：“啊呜，你真的要跟这只流浪猫生小猫崽吗？”
白雾把碗放进洗碗机，“流浪猫？”
小松鼠点点脑袋，小脸认真：“上次的鱼汤，还有上上次的鱼罐头，都是他偷吃的！到处偷吃人家家里的东西，这不是流浪猫是什么！”
尾巴忽然被揪住拎起来，身体腾空，小松鼠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了少年的浅金猫瞳，“老远就听到你说我坏话了。”
洛斯哼笑了一声，“谁说我是流浪猫了，我可是你主人多年的老朋友了，我跟你主人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小老鼠。”
或许是对猫科动物天生的警惕与厌恶，小松鼠挣扎着从他手里挣脱，扑跳到白雾怀里。
白雾被撞得“唔”一声。
小松鼠张开爪子抱住白雾的胳膊，一副委屈告状的样子：“这只猫有哪点好了，不仅是流浪猫，性格还这么恶劣，就算生出来的猫崽肯定也是坏猫。”
“啊呜，你真想要孩子的话，还不如跟我生小鼠崽呢！”
白雾手指戳了戳它圆鼓鼓的小肚子：“小鼠崽是五花肉吗？”
小松鼠脸一红，努力吸肚子，结果还是鼓鼓的，它沮丧：“我就是多吃了一点嘛……”
白雾笑着捏捏它的尾巴，给它解释：“两个雌性是生不了孩子的。”
“至于孩子，也不是我想要，是邪神大人想要。”
小松鼠听了这话就更懵了。
既然是邪神大人想要孩子，为什么大人不跟啊呜生？明明……
而且而且，上次它说要跟啊呜生小鼠崽，被大人听到，大人就生气了，吓得它后面几天都不敢喘气。
现在这只流浪猫要跟啊呜生小猫崽，大人却没生气？
难道他真的是大人的朋友？
影音室在三楼，白雾带着洛斯上去，走到影音室前正要开门，隔壁书房门忽然被打开，青年拿着一本书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雾往旁边一退让开道路，垂眼恭敬开口：“大人，晚安。”
青年脚步却没动，白雾感觉到冷冽目光落在她身上，周围温度低到脊背发寒。
她不动声色，装作不知道，头也不抬。
洛斯叼着根小鱼干，也站在一边不说话，倚着墙，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自己的尾巴。
气氛僵持了很久，久到白雾脚有点发麻，终于听到青年冷淡的声音。
“这就是你挑选雄性的眼光？”
洛斯：？
人身攻击是吧？
拿下小鱼干，洛斯冷笑一声：“现在的人类小姑娘都喜欢漂亮的，瞧瞧，我这漂亮的毛色，光滑的皮毛，我这么好看，她会一眼挑中我也是情理之中，你要是嫉妒就直说。”
他把尾巴递到白雾面前，大方道：“来，摸摸。”
“……”
白雾盯着斑秃了一块的尾巴，沉默了两秒，抬起手顺着尾巴尖蹭了两下，违心道：“嗯，手感很好。”
手碰到猫尾巴的时候，周围空气瞬间更冷了。
白雾恍若未觉，伸手去开影音室的门，走了进去，洛斯也一晃尾巴，从青年身侧路过，跟着走了进去。
“你想看什么片？”
白雾翻找着，询问。
洛斯笑眯眯的，声音拉长：“当然是爱情片啦，我看那些人类小情侣都这么看，似乎是说这种昏暗的环境里看暧昧的爱情片，能增进感情？唔……还可以先观摩一下人类是怎么亲亲的，学习一下。”
白雾没有异议，选了一部爱情片，按了播放。
电影开场的声音飘过，她转身正要走回观影沙发上，视线忽然一黑，周遭瞬间暗了下来，陷入安静。
她半垂下眼，轻轻颤了下眼睫。
一点浅金色光亮起，照亮房间，洛斯指尖戳了戳光点，抖抖猫耳，“怎么了？”
白雾平静：“可能是停电了，看来今天电影是看不了了，明天再说吧。”
“好吧。”洛斯耸耸肩，“那明天见，小人类。”
少年眼角余光不经意睨了某处一眼，变成黑猫，轻巧地从窗外跳走离开，消失在黑暗里。
他一走，房间里的唯一光亮也消失不见，白雾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出影音室，扶着墙找到楼梯，两眼茫然，慢吞吞地下楼。
忽的，她猝不及防抬脚踩了个空，没扶住墙，身体不稳一下朝下面栽去。
从楼梯上滚落的惨案却并没有发生。
她扑撞到了一个冰凉的怀里，闷闷“唔”了一声。
熟悉的白栀子花的香气盈了满怀，让燥郁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巫伏垂着眼，手刚想扶着她的腰让她站稳，女孩却一下躲开了他。
噔噔往后退了两步，像在躲什么似的，站远了之后低下头，连声道歉：“对不起大人。”
说完，女孩睁着一双茫然无措的眼，从他身边路过，摸黑找到扶梯，小心翼翼地继续下楼。
“……”
巫伏愈发烦躁，他把原因归咎于她挑选的雄性是他厌恶的家伙。
“你就一定要选他？”
女孩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的方向，一双眸子明显分辨不出来他的位置，却安静地看着。
她声音轻轻的：“大人，对您来说，是谁很重要吗？”
巫伏盯着她绯红色的眸子。
他想起来，最初，他只是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想让她作为容器暂时保存着这对眼珠。
一个祭品而已。
他想。
人选是谁根本不重要，跟他没有关系。
他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重要。”
意识到说出口的话，他愣了一下，视线快速逃避挪开，补充：“你的孩子也是祭品，我挑选祭品，有问题吗？”
女孩安静了几秒，轻声开口：“洛斯是神，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比神还优秀的基因了。大人，我和他生下的孩子，会是最好的祭品。”
“……”
女孩转回头，继续下楼：“请您放心，我并没有逃避的意思，我会尽快完成与您的契约。”
她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第二天一早就和洛斯离开了别墅，去了清源区新开的那家游乐场。
排队入场，洛斯无聊地晃着猫尾，白雾看他：“别人看不到吗？”
洛斯笑：“当然。”
白雾把票根装回包里，展开地图，平静开口：“你想先玩什么？”
洛斯瞥了一眼，随手点了个旋转茶杯：“这个吧。”
旋转茶杯的空间不大，两个人坐进去后就不剩什么空间了，本该是暧昧的好时候，白雾半垂着眼，心绪平静。
洛斯倒是看上去很有兴致，支着下巴看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倾身过来，拨开她耳边的头发，轻轻在她耳窝吹了口气。
“有个彩带落在上面了。”他笑得眉眼弯弯。
白雾有些无措地颤了颤眼睫，伸手捂住耳朵，脸微红，眸光晃动，“……有点痒。”
从旋转茶杯上下来，洛斯坐在长椅上，猫尾一指冰淇淋车：“我要吃甜筒，去买一个，再要只小勺子。”
白雾买了一只甜筒回来，坐下。
洛斯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自己吃了一口，愉悦眯起了猫瞳。
然后又舀了一勺，亲昵地喂到她嘴边，“来，啊……”
白雾：“……”
想起在旋转茶杯里他靠近时说的那句“他看得到”，白雾忍了下来。
她耳根微红，作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慢慢张嘴。
唇瓣还没碰到勺子，一滴冰凉忽然砸在了她脸上。
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周遭一片哄乱。
“怎么忽然下雨了！？”
“天气预报明明是晴天啊我靠——”
“得了吧这十来天天气预报就没准过，天天晴天变雨天……”
不过短短几秒，白雾就被淋了个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快速滴落。
她垂着眼，眼底的光一闪而过，并不清晰。
游乐场有室内娱乐可玩，但她的衣服全湿，只能提前结束行程回了家。
暴雨一连持续了周末两天，白雾选择去室内游玩，但不管是什么项目，都会出些岔子，只能被迫取消。
转眼到了军训的日子，她也只能暂时放弃和洛斯的约会，先忙完学校的事再继续。
洛斯并不在意，叼着她做的小鱼干，笑意晏晏，语气意味深长：“我不着急，反正这种事也急不来，不是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开学典礼演讲的前一天晚上，她从学校回到家，看到了客厅里放着数不清的包装精美的衣服。
全都是定做的，是她的尺码。
显然是那次邪神去买的衣服。
白雾把大大小小的礼盒放进了储物间，第二天下午穿上了自己买的平平无奇的白色小礼服裙。
下楼时，邪神正在客厅里，抬眼扫过来，眉头微蹙。
“为什么不穿给你买的衣服？”
白雾停下脚步，看向他，声音很轻：“大人，我只是身份低贱的祭品，配不上您买的漂亮衣服。”
“……”
巫伏注视着她。
自从提起契约的那天过后，她就再也没靠近过他，有时候不小心碰到就会连声道歉，比最早时候还要胆怯。
她总是恭恭敬敬地喊他大人，再也没叫过一声哥哥，也不会在早起的时候再软软地向着他笑着说早安，那双眼睛在他面前平静得毫无情绪。
而除他之外，不管是洛斯还是闻栗，亦或是陌生人，她都不是这样的。
和洛斯约会时她会害羞地笑，脸红，眼底笑意明朗清晰。
和闻栗相处时她会宠溺地笑，偶尔捏捏它的尾巴，还会一起跟它玩游戏。
甚至是陌生人，交谈时她也会温和地笑。
却唯独不会对他笑。
巫伏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的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轻松一拉，女孩就坐在了他怀里。
像这样，他分明一伸手就能抓到，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紧贴在一起。
女孩安静地待在他怀里，没有出声，也没有动。
他恍惚之间，觉得她还像之前一样，会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睡觉，偶尔睡不安稳时会抓紧他的衣服，依赖着他。
而他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她就会继续放松地窝在他怀里，像小兔子一样安心地蹭蹭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巫伏缓慢抬起手，落在她的头发上，往下顺了顺。
女孩似有感觉，终于动了动。
她的声音平静轻缓，如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打破了波澜不惊的镜面。
“大人，还有十分钟演讲就开始了，您可以放开我了吗？”
第52章
白雾说完这话, 顺着她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周遭空气也安静了下来，几乎是死一般的沉寂。
外面的天已经由白天变成了黄昏。
白雾垂着眼，停了片刻，再次开口：“大人, 您若是不想我去, 那我就不去了。”
桎梏在她腰间的手松开。
白雾适时从他怀里站起来，结果同一个姿势待了太久腿发麻, 她要搭配礼服还穿了高跟鞋, 后退时一个没站稳，一下崴了脚，往茶几倒去。
巫伏下意识伸手接住她, 女孩却倏地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
“砰”的一下, 茶几上的茶杯被她撞翻在地，茶水打翻在她的礼服裙上，瞬间在白裙上氤氲出一片黄色。
女孩跌坐在地上，痛得“嘶”一声，捂着自己脚踝。
巫伏蹲下身, 伸手朝她的脚踝探去, 指尖还没碰到, 女孩往后躲开，“大人, 很脏, 我自己来就好。”
“……”
不过就是沾了一点茶水而已，哪里脏了？
冷冽目光看着女孩扶着茶几慢吞吞站起来, 抽了纸巾用力擦着裙子上的茶渍，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低垂着眼，眼睫颤动。
巫伏冷着嗓开口：“楼上那么多衣服，去换一件。”
女孩动作却停了下来，把手心里的纸团放进垃圾桶里，语气很低很缓：“不用了大人，离开始只剩下五分钟，即使换了衣服，也到不了学校。”
巫伏皱眉：“让你换你就换。”
说完，女孩还是没什么反应，他不耐开口：“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换？”
女孩这才动了起来，去了楼上。
片刻后，缓步走下楼梯。
巫伏抬眼看去。
隔着楼梯围栏，酒红色的裙摆随着走动轻轻晃动，女孩的银发散落在肩后，有几缕不听话地落在颈窝，脖颈上一圈黑色荆棘颈环，生长出盛开的红蔷薇。
女孩走到他面前，抬起眼来，没有预期中的绯红色湿润眼睛，而是纯黑色的沉静眼眸，映着一层薄薄的灯光，安静又疏离。
“……”
巫伏看了两秒，忽的抬手覆住了她的眼睛。
对于他忽然而来的奇怪举动，女孩也并没什么反应，她甚至都不问他想做什么，只是静静站在他面前。
心头忽然升起说不出的挫败感。
他宁愿她现在甩开他的手，听她生气地说自己不想被他碰，不想待在他怀里，不想听他的去完成什么契约。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会反抗拒绝。像个安静乖巧的洋娃娃，任凭主人随便摆弄。
他缓慢张了张口，像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了什么一样，声音很轻：“契约……”
掌下的眼睫轻轻扇动了一下，挠过掌心，不待他继续开口，女孩就恭恭敬敬地出声：“您放心，我会尽快完成契约，今晚过……”
“……”
巫伏半垂下眼，打断她：“我送你去学校。”
女孩停顿两秒，轻声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
“感谢您的垂怜。”
说完这句话，周围的喧闹声轰然入耳，白雾轻轻眨了眨眼，所处的环境变成了后台房间外的楼梯间，外面声音嘈杂。
“人呢人呢！”
“找遍了没找到！”
“联系上了吗？”
白雾走出楼梯间，几个学生会成员眼睛顿时一亮，“来了来了！”
“祖宗啊，你怎么才来？我们这可是电视台直播，备选的人也联系不上，负责老师都要急死了，就差没薅头发了。”
“快快快，该你上台了！”
白雾解释了一下：“抱歉，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下，手机坏了。”
几人垂眼看着她红肿的脚踝，没怀疑她说的话，担心道：“啊？严重吗？还能上台吗？”
“现在上哪找冰块啊，要不然我去小卖部给你买根冰棒敷敷。”
“来不及了，这就要上台了！”
报幕的声音传来，白雾轻轻笑了一下，温声：“没事的，我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几个男生微微脸红，挠了挠后脑勺，真好看啊学妹，这些天相处下来性格又温柔，哪哪都好。
又想刚刚自己的表现是不是太慌张了，还是学妹淡定。
转念一想，学妹有男朋友了，又咬牙切齿起来。
可恶啊，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缓步走上高台，白雾在支架话筒前站定，在摄像机前也并不露怯，抬眼朝台下看去。
在最前排一众观众平静的视线中，看到了一双惊愕的眸子。
在被选中为新生代表时，白雾就知道了淮大开学典礼是直播，也就是说，只要当了这个新生代表，她的脸就一定会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如果只是普通人倒没关系，而她是一个“死人”。
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异研所一直在向蒋未寒掩藏她还存活的信息。
所以白雾在第一时间是想拒绝掉这个新生代表的，但牧云却跟她说，蒋未寒实在太谨慎了，把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即使潜入他的公司，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异研所也没有发现端倪。
所以他想让她答应下来，让蒋未寒看到本该已经死掉的她，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正好淮大每年开学典礼都会邀请一些各圈学术人士来观礼，他们就操作了下，向蒋未寒递了邀请函。
蒋未寒爱面子，这种能彰显身份的局自然不会错过，果不其然就来了。
白雾目光从他震惊慌乱的脸上挪开，像是不经意扫过一样，开始自己的演讲。
她淡定地吐字，侃侃而谈。
台下的男人却如坐针毡，紧紧盯着台上的女孩，额角渗出冷汗。
怎么会、怎么会、她不是应该已经——！？
……她刚刚是不是看他了？她是不是全都知道了，来找他复仇的？
难道她已经变成怨鬼了？
对对，那位说过无故惨死怨气太重的话会变成鬼！
“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身旁坐的一个面容温和的男人低声问。
蒋未寒转眼一看，和他搭话的是个陌生的男人，今天被邀请来的大多都是学术圈的人士，他不认识倒也不奇怪。
他尽量冷静下来，扯出个笑：“没事。”
男人温和笑笑，随意道：“我看您一直盯着台上这个小姑娘，是认识的人吗？”
蒋未寒僵了一下：“不认识。”
男人扶了下眼镜，有些感叹：“这是淮大今年的新生代表，跟我一个地方的，都是宜宁的。现在的孩子，真是优秀，后生可畏啊。”
蒋未寒干巴巴应了一句：“是啊。”
好不容易等到女孩演讲完下台，蒋未寒再也坐不住，找了个借口离开，去了无人的后台角落。
他抖着手快速拨了号码，等待的嘟嘟声里一直害怕地看着周围，生怕下一秒就会出现一个惨白着脸的女鬼来找他索命。
嘟了好几声，话筒对面才传来一声慵懒的女声，“怎么了，人家正忙着呢。”
蒋未寒愣了一下，“你是……”
对面轻轻“啧”了一声，下一秒响起低沉磁性的男声：“有事说事。”
蒋未寒这才放心下来，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一骨碌把今天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对面听完，女声轻轻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像羽毛一样挠过耳窝，勾得蒋未寒心痒痒的。
“这样啊～真可怜。”
“那等人家忙完，就帮小可怜看看怎么回事吧～”-
演讲完，白雾走下台，垂眼掩藏眼底的情绪。
那几个学生会的男生围了上来。
“学妹学妹，我买来了冰棒，你先敷一下！”
“学妹，医务室离这里还挺远的，我骑车带你过去吧。”
“你那骑车技术再把学妹带坑里了，省省吧，让我来。”
白雾抬起眼，温和笑笑：“谢谢你们，不用了，有人接我。”
她抬眼看向角落，几人目光也跟着扫过去，看到了一个抱着一束粉玫瑰花的漂亮少年，正倚着墙，百聊无赖，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尤加利叶。
“你弟弟吗？”
“有弟弟接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学妹再见昂，以后一定要考虑下加入学生会哦！”
洛斯：？
凭什么那傻缺是男朋友，到他这就是弟弟？
是他的花还不够显眼吗！？
白雾走过来，洛斯甩了下尾巴，没好气地把粉玫瑰花束塞到她怀里，面上却是另一种情真意切的模样，深情款款开口。
“人类约会的时候都会送花，我特意给你挑的，喜欢吗？”
白雾：“……”
她看了眼快被数秃的尤加利叶，勉强作出一副羞赧的样子，微微垂下眼，声如蚊呐：“……喜欢。”
嗯，如果不是花她的钱买的，就更喜欢了。
洛斯透过走廊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天气昏沉，仍旧在下雨：“新生舞会要几点？”
“八点。”白雾抱着花，目光从窗外收回。
他们今天的安排是在新生舞会上跳舞，循序渐进。
不过——
她现在改主意了。
白雾拉开音乐教室的门，走了进去。
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安静伫立，听梁静说过，这里是一台坏掉的钢琴，还没来得及换，就暂时闲置了下来。
白雾打开琴盖，把粉玫瑰放在一旁，手指弹了两下钢琴，变了音的琴音夹杂着刺耳的杂音，划破安静的夜。
洛斯揉了揉耳朵，尾巴毛都炸起，“你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白雾转过来，看着他，轻轻眨了眨眼。
洛斯似有所悟，打了个响指，浅金色光点浮动在身旁，“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了，不过最多只能一分钟，你想跟我说什……”
看着女孩的举动，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送女孩去了学校后，别墅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镜中的女孩被几个雄性人类围着说话，巫伏微微蹙眉，看着她上了台。
角落里的小松鼠战战兢兢过来捡起地上的碎杯子，小心地打扫着，它目睹了全程，这些天也一直看着两人的别扭样子，实在想不明白。
它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大人，您很讨厌啊、祭品吗？”
巫伏视线扫过去，目光很淡。
他如果讨厌的话，根本不会容忍她做这么多事。
小松鼠紧张地捏着爪子：“就是、如果您不讨厌她的话，为什么，要让她和别人生孩子呢？”
巫伏语气淡淡：“那是契约的交易，她以自己的孩子当作筹码。”
小松鼠眨了眨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虽然我不太懂，但也知道这种事要跟喜欢的人才能做的，啊呜也这么说过……”
它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反正就是，她最爱的是您，您却让她跟别人孕育子嗣……”
爱……？
巫伏微微愣了下。
这就是她向他求偶的原因？
小松鼠快速扫了一眼镜中画面，一咬牙，攥紧爪子，硬着头皮开口：“而且大人您其实也不想让啊呜跟别人生孩子吧，不然这些天为什么要一直打断他们亲近呢？”
“如果您真的只想要孩子的话，那啊呜和他亲近，不正合您的心意吗？您为什么要生气呢？”
青年沉默了几秒，吐字：“我没有生气。”
小松鼠：“……”
您说这话您自己相信吗？
它这些天尾巴都要被冻掉啦！
忽然，青年眉头一皱，视线紧盯着镜中，小松鼠也跟着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片浅金色充斥镜面。
大概过了半分钟，浅金色骤然散去，像是被击碎一样，露出了原本的画面。
小松鼠看清镜中的画面，眼睛蓦地瞪大。
——画面里的女孩坐在钢琴上，缓慢松开抓着猫耳少年衣领的手，两人分开，露出女孩白皙的小脸，眸子湿润。
她今天涂了口红，半分钟前还好好的口红，现在晕出了唇角，唇瓣湿润嫣红。
而她面前的少年唇角也多了一抹红。
小松鼠：——！！！
亲、亲了！？
小松鼠瞳孔地震，下意识朝邪神看去，却发现沙发上空空如也，青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音乐教室。
白雾松开洛斯的衣领，眉眼微弯。
猫耳少年往后退了一步，没忍住喵语骂了一声，“我喵，你还真是坏女……”
话还没说完，从少年身体钻出数条狰狞可怖的黑色触手，瞬间将他身体绞得粉碎，消失殆尽。
窗外雨势忽然大了起来，暴雨击打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这漆黑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教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远处的些微光亮，远远地透过轻纱窗帘照进来。
白雾坐在钢琴上，看着青年一步一步走过来，侧脸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看不清晰。
站在她面前，他缓慢抬起手，冰凉指腹碰触到了她脆弱的脖颈，极轻地摩挲了两下。
黏腻的，冰冷的。
不像是人类的手指。
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抑制不住露了出来，一点、一点划过脆弱的皮肤，擦过流动的血管。
他似乎已经极力控制力道，但仍给她留下刺痛的触感。
他的声音似有若无，又低又哑，几乎听不出来人类的语调，白雾艰难地从嘈杂的暴雨声中分辨，才明白他说的是——
“你怎么敢。”
白雾抬起眼来，在黑暗中直视着他，语气很轻。
“大人，这不是您所希望的吗？”
颈间的手骤然收紧，尖锐不小心划破了皮肤。
温热的血液顺着流淌下来，把荆棘蔷薇染得鲜艳，女孩目光却很平静，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女孩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他听见：“在人类中，亲吻的含义代表着爱，喜欢一个人，才会去亲他。”
青年轻轻颤了下眼睫。
“……你爱他？”
“我爱您。”
视线里的女孩忽然抬起了手，温热的手指覆上了他的手，黑暗中，那双绯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因为我爱您，所以您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即使是和我不爱的人亲吻，和不爱的人孕育孩子，只要是您的要求，我都会去做。”
爱……
青年定定看着她，漆黑眼底泄出一点灼目的熔金。
“但我很想知道您生气的原因。”
“是因为我和别人亲吻？”
她慢慢拉起他的手，游移过脸颊，落在唇瓣上，拉着他的指腹轻轻碰了下她的唇。
很软，温热的，轻轻一碰就会陷进去。
她沉静的目光望着他，一字一句：“可您明明知道，这里没有别人的气味。”
她的眼睛太亮，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
巫伏甚至生出了一点躲闪的念头。
他在因为什么生气？
那个……他最不想承认的答案。
女孩却恍然不觉，思索了一阵，继续询问。
“因为我没能完成您的要求？”
她轻轻眨了下眼，语气很低，“我确实高估了自己，除了您以外，我无法跟别的人做这种事，因为我太爱您了，我不想背叛您，即使只是身体。”
“因为我欺骗了您？”
她像是终于了然，自责地开口：“我做不到您的要求，但又痴心妄想能以这种方式糊弄过去，您生气是应该的。”
女孩说完，牵着他的手下移，落在脖颈上。
她还是那样，安静的，虔诚地看着他，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请您惩罚我吧。”
“……”
窗外暴雨仍在下，雨水拍打着窗户，蜿蜒流下冰冷的痕迹。
安静对视了良久，青年终于动了动指节。
却并没有掐紧她的脖颈惩罚她，而是缓慢的，轻轻抬起了她的脸。
窗外暴雨中，一声雷声轰鸣。
一间窗户没有关好，浅色纱帘在夜色中随风飘晃。
女孩坐在钢琴上，一只手抓着青年的手臂，仰着头，承受他忽如其来、无可抑制的吻。
第53章
这个吻来的突然, 超出了白雾的预想范围。
她以为，以邪神的高傲性格，被她如此循循善诱地引导，即使认识到了自己对她不同的情感, 也只是会傲慢地否认。
而她的目的, 是在他动摇的期间，想办法让他收回要她立刻完成契约的要求。
而邪神……却亲了她？
在她说完, 亲吻的含义是向喜欢的人表达爱意之后？
白雾有点愣神, 但唇上传来的温凉触感不是假的，青年垂下的眼睫也近在咫尺，她颤了颤眼睫, 顺从地仰起小脸，手扶着他的胳膊, 安静地承受。
他的动作很轻，一只手扶着她的脸，温凉柔软的唇瓣贴着她的，触感很软，又凉凉的, 有点像是在亲一团果冻。
他像是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行为, 在吻落下之后, 便僵硬得没有后续，手臂都绷紧了一些。
片刻后才缓慢动了起来, 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经验, 只知道唇瓣生涩地轻轻摩挲，吮吸, 扶着下巴的指节微微收紧。
白雾并不意外，高高在上的神怎么会有亲吻凡人的经验。
就当是亲了一团会动的水母。
她这么想着, 内心毫无情绪波动，慢吞吞地数着数，想着邪神什么时候能放开她。
一分钟。
白雾心态良好。
五分钟。
白雾有点烦躁。
十分钟……
白雾：。
白雾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腿坐麻了，实在不耐烦地动了动腿，故意碰到旁边的琴键，发出刺耳变音的钢琴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青年似乎终于有所觉，动作停了下来。
白雾一手按在琴盖上，往后退开，晃了晃酸麻的小腿，喘了口气。
她佯装出一副羞赧的样子，抬起眼，绯红色眸子湿润，眸光晃动。
唇瓣被亲的嫣红，她微微抿了一下，轻轻出声：“大人，您……唔！”
还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口中，青年又重重亲了上来，指节扣着她的后脑，绵软尾音被吞没在唇齿里。
白雾：“……”
白雾虽然不耐烦，但更怕推开他会惹怒到他，也不符合她的“深情人设”，只能忍耐了下来。
她神游天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事。
猫猫神被她当工具人利用了肯定要气死了，不过他本身就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和她几乎是一拍即合，很大可能是和与她的“交易”有关。
至于道歉的话，嗯……十斤小鱼干应该能哄好。
蒋未寒看到她慌成那个样子，在她下台后立刻就溜走，很可能是向幕后的帮手求助去了，等明天牧云大概就会来给她反馈了。
后续的话还是不能靠异研所，需要邪神的力量。
而邪神这边……进展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后续只要稳住邪神的情绪，借他的手来惩处蒋未寒应该不是难事。
问题在于邪神对她的爱能持续多久，新鲜感过期之后，她又该怎么自保。
唔……刚刚亲上来的时候牙齿磕到了，有点痛，好像破了。
白雾想到这里，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唇瓣的伤口，却忘了自己正在被亲，湿热舌尖碰到了青年的唇。
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收了回来。
纤细手指扶着的青年手臂肌理忽然绷紧，指骨用力扣住了她的腰，指腹陷在腰窝里，凉意透过一层薄薄的礼服衣料传输过来，她轻轻瑟缩了下。
唇瓣上多了一些陌生的湿润触感，舔舐过唇瓣，一点一点探索未知的领域，直到探了进来，抵上她的齿关。
白雾身体禁不住的战栗，头发有些发麻，下意识地想退缩，身体往后退，手不小心按在了琴键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吓了一下，手猛地一抬，碰到了放在旁边的玫瑰花束，“噗”得一下掉在地板上，花束摔散开。
浅粉色的玫瑰花瓣四散碎开，落了满地。
窗外忽的一白，透过暴雨与纱帘，清晰地照亮了室内的景象，紧接着雷声轰鸣。
舌尖被勾着缠，青年的气息充斥口腔，他的动作并不重，很少像这样有耐心地一点一点探索，但吻得太深，她几乎不能呼吸。
白雾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攥紧了他的胳膊，溢出一声呜咽。
她到底没经验，不会换气，很快就因为缺氧变得头晕目眩，意识昏沉，别说有心思想别的事，现在满脑子只剩下生存本能。
她也顾不得惹怒他了，手连连推搡着他胸口，“唔……我……”
好在青年终于意识到了她的问题，松开了她，稍稍分开一些距离。
白雾手还抵着他的胸膛，颤动着眼睫，大口呼吸着，还有些眩晕，一时说不出话。
巫伏垂眼看着，女孩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脖颈血液流淌到了颈窝，几缕银发沾湿一点红色，她的手无力地推着他，眼睛湿润得不像话，唇瓣也红肿起来。
手指游移抬起她的脸，指腹轻轻碰了下她的嘴唇。
白雾猛地往后退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反应过来，小声糯糯地开口：“大人……有点痛。”
青年眼底是一片灼目的熔金，漂亮蛊惑的眼睛定定看着她，唇瓣蹭上了她的口红，染得平时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殷红，不像是神，反而像是魅惑人心的妖。
他轻嗯了一声，嗓音很哑，又夹杂着些愉悦的慵懒，又低又欲：“我会轻一点。”
白雾：“……”
还要亲啊！？
她有点抓狂，不是，邪神是没亲过嘴吗，一亲起来就停不下来的？
哦，他好像是个单身几千年的处男。
他想亲，白雾却不想随他的意，连忙伸手抵在他身前，转移话题：“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冰凉黏腻的触手缠上她的脖颈，将那道细小的伤口愈合，卷走颈窝残留的血液。
“不明显吗？”他开口。
白雾一愣：“嗯……？”
青年低垂着眼，指节游移到她颈间，把歪掉的荆棘蔷薇扶正，语气轻松语速却很快：“你说人类表达喜欢的方式是亲吻。”
白雾闻言愣住，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白地承认下来，准备的那些话一下都堵在了口中。
冰凉指节从脖颈上挪开，她看着青年抬起眼，熔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看你的表情是不满意？是我亲的不对？”
看他似乎有再来的意思，白雾连忙开口：“没有大人！很满意！”
青年这才轻轻哼了一声。
白雾犹豫了下：“那大人……契约的事，我还要和洛斯……”
话没说完，青年指节就捏住了她的下巴，熔金眼眸不悦眯起：“都有我了，你还想着那只丑猫？”
白雾：“……”
OK，当她没问。
为了不惹他生气，白雾当然说没有，又故作可怜地装了一波，表明自己的心意，维持自己的“深情人设”。
最后哄得邪神心情好起来，勾着她的头发玩着，语气不轻不重，像是并不在意的随意开口：“换个称呼。”
白雾从善如流地换成了“哥哥”，软绵绵地叫了几声。
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喜欢什么就叫什么，无所谓。
窗外隐隐约约有光传来，还有些广播的声音，白雾看了一眼时间要八点了，新生舞会就要开始了。
白雾轻“哎”了一声，试探问道：“哥哥，梁静今晚舞会表演，我答应了要去看的，可不可以……”
邪神这会儿心情很好：“去吧。”
白雾从钢琴上下来，脚踩到地面忽然痛“嘶”了一声，身体也跟着一歪，青年的手及时揽在她腰间，把她抱了起来，坐回钢琴上。
抬起她的腿，酒红裙摆垂下，露出白皙的小腿。
再往下，手掌轻轻松松就能圈住的地方，脚踝红肿了一块，高高肿起，颜色都快比拟挂着的红绳铃铛。
触手轻轻附着上去，冰凉让灼痛感降低了很多，被粘液附着，红肿开始褪去。
青年捏着她的踝骨，语气不愉：“痛都不知道说么？”
白雾扇了下眼睫，信口胡诌：“我不想总是麻烦您，让您觉得我很烦，讨厌我。”
巫伏对上她湿漉漉的干净眼睛。
他没觉得这是什么麻烦的事。
人类的身体脆弱不堪，随随便便就会破损、受伤，比起帮她愈合伤口照顾她这点微不足道的麻烦，他更不想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会惹得他心情烦躁。
半晌，他别开视线，缓慢道。
“只是偶尔一次的话……没关系。”
女孩听完安静了几秒，伸手牵住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哥哥，这里有点痛。”
指腹轻轻按了按，肿了，巫伏眸色渐深。
不过离八点没几分钟了，巫伏只是沾了透亮粘液，沿着唇瓣抹了一圈，指腹轻轻按着消肿。
白雾看着他眼神越来越不对，气氛也越来越不对劲，连忙从钢琴上跳下来，“哥哥，我先去了。”
她其实只是想把嘴唇消肿，不然待会见了梁静肯定要被八卦盘问了。
她跳的急，没发现颈间的项圈掉了下来。
荆棘蔷薇安静地躺在黑白琴键上，巫伏垂眼看着，抬手拿了起来。
第54章
舞会场离音乐教室有段距离, 白雾到的时候舞会刚刚开场，梁静和舞蹈社一个男生跳的开场舞，跳的探戈，热烈明快, 两人配合默契, 显然这段时间练习了很久。
白雾看了一会儿，注意到男生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梁静, 眼底含着笑意。
白雾若有所思。
她看着看着, 视线一扫，在角落里看到了落单的许易年。
许易年刚好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怔, 走了过来，笑笑, “白同学，你今晚的演讲很棒。”
白雾有许久都没有见过许易年了，不过据梁静透露，他自从在那次游乐园知道她和邪神之后，就一直很消沉。
他个人又是那种闷不作声的性格, 开学之后空闲时间就一直待在图书馆, 还是梁静把他拽出来了新生舞会。
白雾礼貌开口：“谢谢。”
她对许易年其实并没有太多印象,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接触，对他的大概画像就是同班的一个性子比较闷的同学。
相较之下, 梁静给她的印象才比较深刻。
她性格热情, 总是风风火火的，拉着她一起做各种事, 向她问个题都能问出各种花样来，跟她的名字相反, 完全安静不下来。
白雾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所以她打算帮她一把。
白雾开口：“许同学，你和静静认识有多久了？”
许易年稍微思索了下：“小静吗？有十年了吧，从七八岁搬家后就一直是邻居，后来就一起上学，都是同一个学校。忽然问这个，怎么了吗？”
白雾眨了眨无辜的眸子：“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静静，但是又很害怕自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一直不敢主动接近，他托我来问问静静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这种事我又不好直接问静静，你跟她认识这么久，应该很了解吧？”
许易年愣了愣，似乎想到什么，忽然脸微红，有点僵硬地开口：“小静她……比较喜欢那种……”
他不禁想起了梁静总是喜欢刷一些短视频，短视频里都是各种不穿衣服和穿得布料极少的肌肉男。
上次跟他一起吃饭，还随手翻出来一张图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摸着下巴打量他，一脸认真：“我觉得这套衣服很适合你，你觉得呢？”
而图片里是一个穿着镂空衬衫，露出结实胸肌的男人，前面只有几条银色链条，挡住了关键部位。
许易年憋红了脸，努力措辞：“……呃，身材比较好的？”
白雾轻轻“噢”了一声，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台上：“像她社团学长那样的吗？”
许易年也转眼看过去，因为舞蹈的原因，梁静今天穿了一身明红色的裙子，舞步轻快又有节奏，转圈间像热烈的玫瑰绽放，这种舞步和她的男伴配合，若即若离，暧昧撩人。
花了几秒时间从梁静身上挪开，落在她的舞伴上，男生西装革履，主导着舞步时，隔着黑西都能看出他的身材很好，手臂肌肉紧实有力，胸肌绷紧衣襟。
许易年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白雾刚想继续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白…学妹？”
前面的“白”是下意识开口，而后面的学妹两个字有些延迟，显然是意识到什么才又添上去的。
在认识的人中会这么叫她的只有black。
白雾转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顶着一头软绵绵卷毛的男生。
black笑了下，笑容较以往收敛了不少，温和沉稳，向她点了点头，又向她身边的许易年问好，“学弟。”
许易年看了眼两人，愣了愣，有点意外：“牧学长，你们认识？”
很巧，这也是白雾在思考的问题。
她之前是知道black写论文，想过他还在上学，但是没想过他们竟然是同一个学校的，而且刚好也和许易年认识？
同时，black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跟许易年是图书馆认识的，他是图书馆管理员，许易年天天来看书，一来二去地就熟悉了，正巧图书馆缺人，他就邀请了许易年一起来上班。
只是没想到，白雾居然跟许易年认识？开学后一直没见过她接触。
三个人都沉默了几秒，还是black先开了口：“是啊，我和白学妹在学生会见过几面。”
白雾点头，接话道：“这是我高中时的同学。”
许易年了然，继续开口：“牧学长是图书馆管理员，我和他在那里认识的。”
“聊什么呢！”
梁静的声音忽然响起，脑袋凑了过来，额上一层细汗，眼睛亮晶晶的。
白雾递了张纸巾过去，梁静接过擦了擦，看着三人中的black，眨了眨眼：“这位是？”
许易年又分别介绍了一遍，梁静不知道是跳得头晕还是听得头晕，应了一声，扶着脑袋，一手推推他：“许易年，去给我拿点冰饮料，我好渴。”
他们之间这样相处已经习惯了，许易年看她出汗没想给她拿冰饮料，打算给她去找点温水，不过他习惯了只做不出声，只是应了声好。
他刚抬起脚，梁静的舞伴走了过来。
“剧烈运动之后不能喝冰的，小静，我给你倒了杯温开水。”
梁静正渴着，接过水灌了几口，吐了口气笑起来：“谢谢你啊学长。”
学长笑笑：看了眼他们几人：“我那边还有点事要忙，小静，你们玩的开心点。”
梁静摆摆手，“学长再见。”
忽然想起来什么，她呀一声：“对了社团活动室是不是等会儿就要关了？我外套还在那里，小白你们先玩着，我去拿衣服……”
学长温声：“没事，我正好要回活动室一趟，我帮你拿过来。”
梁静哎一声：“学长你不是还要忙……”
学长笑了下：“顺手的事，好了，你们玩吧。”
目送着学长走远，梁静转过脑袋，又灌了口水，感慨：“学长人还怪好的嘞，换了我，外面下这么大雨，我说什么也不出去。”
白雾看着她清澈中透露出愚蠢的眼神，沉默了几秒。
她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怔愣的许易年。
……嗯，这应该就不用她来帮忙了。
几人在休息区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梁静这会儿也缓过来了，拽着许易年去餐点区拿小甜点和餐品，只留下白雾和black两人。
black燃了张隔音符，这是他这几天忽然翻到了一本古籍研究出来的，主要是隔绝气息不会被邪神察觉，不过最多只有一分钟。
他语速很快开口：“牧队加班淋雨病倒了，试图带病上班被我锁家里休息了，副队带人跟踪蒋未寒，发现他在看到你后坐立难安溜了出去，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他近期联系人，也不是他的妻子。我们判断大概率就是在他背后帮助的人，目前副队正在调查，尝试采集到通话内容。”
白雾点了点头：“辛苦了。”
black坐正，手指叩了叩桌子，语气难得严肃：
“蒋未寒知道你还活着后一定会有动作，这段时间我们会派出人手保护好你，不过你也要当心，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果断联系。”
“虽然这些你应该都知道，不过牧队还是让我告诉你，邪神祂脾气捉摸不定，这段时间对你像宠物，说不准明天就会把你当食物吃掉，你要小心一点，不要惹怒他。”
白雾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缄默了几秒。
半晌，吐出个字：“好。”
black以为她是在担心害怕，毕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罢了，经历这么多事。
他宽慰她：“在学校里人多眼杂蒋未寒应该不会动手，学校里也安排了很多人手，至于在家里，牧队和我就住在你们附近时刻守着。邪神要是哪天晚上忽然想吃了你，我会及时来救你的！”
“虽然我可能、大概、也许打不过？”
他舔了下虎牙，“但是我可以给他讲道理嘛！”
白雾：“……谢谢。”
白雾转了话题：“对了，在学校里我该叫你什么？”
black把燃掉的余烬清理掉，忽然一僵，“其实我觉得名字只是个代号，没那么重要，真的，你就叫我牧学长就行。”
白雾也就没再问，只是挪开视线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他胸前的挂着一个小名牌，在他反应过来连忙捂紧的时候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图书管理员]
[姓名：牧咩]
black一下沮丧下来，尾巴耷拉着：“好了，你笑吧。”
白雾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给自己起一个black的名字了，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点中二气息，笑了笑：“其实很可爱，很符合你的形象。”
这话说完，白雾忽然感觉到了身后有点发冷，熟悉的黏腻冰冷的气息。
她瞳孔微缩，往后一看，青年正从门口缓步朝她走了过来，在她眼前站定。
白雾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在这种场合，站起来，“哥哥，你怎么来了？”
梁静和许易年拿了小蛋糕和饮品回来，正好看到青年，有了上次在游乐场一起玩的经历，笑着打了个招呼，招呼他坐下一起玩。
black：“……”害怕。
还是不知道好啊，他这么想着，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邪神似乎刚刚看了他一眼。
青年懒洋洋应了一声，动作自然地用手拨开白雾的头发，半抬起她的下巴，而后微微低下头。
离得有点近，还是这样的举动。
白雾几乎是一下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亲吻，以为他又要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下慌了，手推在他胳膊上。
“别……”
温凉指节绕到颈后一扣，然后松开，青年慢悠悠在她身边坐下。
白雾愣了一下，摸了摸颈间的荆棘蔷薇项圈，才反应过来他只是在帮她戴项圈。
……这就是他忽然过来的原因？
白雾松了口气，也坐下来。
她看着梁静把小蛋糕放到桌上，然后抬起眼看他们，目光扫过青年时忽然一顿。
“小白，你哥哥嘴好像有点红，是不是……”
白雾一下想起来亲完之后，他嘴唇上蹭到了她的口红，她只顾着给自己收拾，却不知道他有没有擦掉。
或许是做贼心虚，手比脑子快，白雾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捂上了青年的嘴。
“不是亲的！”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让几人都愣住了。
许易年：“……”
梁静：“……”
black：“……”
沉默半晌，梁静幽幽吐出一句话：“其实，我只是想问他是不是很热，要不要喝冰可乐。”
白雾：“……”
第55章
空气死一样的沉寂。
白雾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耳根噌得一烫。
她一时间无地自容，尴尬得只想找个洞钻进去，手忙脚乱抓起青年的手，拉着他跑到了楼梯间无人的安全通道门后。
“为什么要说谎？”
青年由着她拽过来, 微微蹙眉, 漆黑眼底是不掩饰的疑惑。
白雾抬眼看他，在隐约从安全门后透过来的光线中, 果然看到了他殷红的唇瓣, 他显然不知道自己蹭到了她的口红。
她拿出一张纸巾叠了叠，抬手给他擦着唇角，尴尬地开口解释：“那个, 哥哥……在人类关系里，亲吻是很私密的行为, 要在没有外人的地方才能做。”
她顿了顿，越说越小声：“……被别人知道也不行。”
面前的青年半垂着眼，似乎若有所思。
在她擦完收回手时，指节忽然抬起她的脸，温凉的吻落在落在唇瓣上, 轻轻印了一下。
“像这样？”
白雾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嗯了一声：“对，就是在没别人的地……”
话没说完就被堵回了口中, 青年再次亲了上来, 长指扶着她的后脑，从柔软发丝中穿过, 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指骨扣紧不让她后缩。
周遭光线昏暗, 迷幻蛊惑的气息笼罩住她。
白雾尽力维持理智清醒，抵在他胸口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攥得泛白。
像是有了上次的经验，青年这次动作并不重，也没有磕碰到她，唇瓣摩挲舔吮，舌尖慢慢抵开她的唇齿，探进来，勾着她的小舌头缠绵。
并不深，只是浅浅地在舌尖缠，偶尔再舔舔唇瓣，吸一下，给了她足够的呼吸机会，白雾并没有感觉到窒息。
但白雾却有些焦躁。
因为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青年却好像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极富耐心地等她一点点适应，再进一步深入，舌尖被缠得都有点发麻。
该怎么让他停下来呢……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专心，唇瓣忽然被轻轻咬了一下。
而后亲得更深，不留缝隙，扫过牙床，占据整个口腔搅动舌根，有一点点痛，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酸和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白雾眼角溢了颗生理泪珠，忍不住呜咽了一声，抵着他胸膛的纤细手指攥得更紧，带着一点衣料，指甲无意识陷进肉里。
温凉指节覆上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紧的手指，长指分开她的手指，从指缝扣入，扣紧。
意识变得昏昏沉沉，白雾被迷幻的气息蛊惑得几乎沦陷进去，却在灵光一闪时想起了外面还有梁静，伸手用力推搡着他。
“唔……哥哥……”
青年终于松开她，分开一段距离。
熔金色竖瞳看着她，嗓音格外哑，低低出声：“嗯？”
唇瓣缓慢拉出一道银丝，白雾却顾不得去擦，手抵着他的胸膛，大口喘着气。
像被蒸腾过一样，脸颊和耳朵根都红红的，眸子更是湿漉得不像话，眼神还有点懵懵的，茫然无措。
眼看着他攥着自己的腰又要亲上来，白雾连忙喘息着开口：“回…回家再亲可以吗？”
“梁静他们还在外面……等太久会被怀疑的。”
其实邪神也觉得在这里不太尽兴，小宠物总是记挂着外面的那几个人类朋友，亲吻的时候一点也不专心。
他轻轻哼了一声，“行吧。”
白雾松了口气，只要不在外面，在家里随便他怎么亲都无所谓。
她把自己和邪神都收拾了一下，仔细地擦掉痕迹，把纸巾扔掉，又去洗手间洗了洗脸，确定没问题后才跟青年回到舞会休息区里。
这时候跳舞的人差不多都跳完了来到休息区，人也多了起来，由于邪神在学校里的出名程度，一路上他们两人招来了不少目光。
不过邪神向来不在意，白雾从开学以来就一直这样，也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平静地回到桌边，坐下。
梁静在她离席期间就嘱咐两个男生：“小白脸皮薄，待会她回来，你们俩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许瞎问，知道吗？”
两个男生没有异议地点头。
等了一会儿两人还没回来。
牧咩，也就是black，开口问：“你们两个，和她哥哥很熟吗？”
梁静咬着小蛋糕：“也不是很熟啦，我们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小白不怎么跟我们说他的事。就是上次一起去游乐场玩过，虽然看起来挺高冷的，不过人其实还挺好的？不难相处。”
牧咩：“……”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人挺好的”“不难相处”这种形容居然能用来形容古神，尤其还是在古籍记载中脾气不好的邪神。
不过他倒是能理解白雾不跟他们提起邪神，在牧云的调查资料里，她对帮助过她的人都很好，他们两个是她的朋友，想必是不想让他们受到牵连吧。
梁静又舀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语气低下来：“不过虽然说是‘哥哥’，其实是她男朋友，牧学长你如果上过校园论坛的话应该能知道的，前段时间一直讨论度很高的情侣。”
牧咩是冲浪达人，经常在网上以black的名义混迹各大灵异论坛，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些消息，不过他一直是认为邪神把白雾当成宠物而做出的行为。
上次白雾问过那个问题之后，他就去翻了下古籍记载，确实从未发现一例古神爱上人类的记录，倒是有不少古神厌烦人类骚扰而杀戮、或躲避人类喧嚣到深山老林里隐居的记录。
可今天这实打实的一看，白雾和邪神之间的关系显然不是宠物跟主人那么简单……都亲上嘴了。
牧咩陷入沉思。
不是，小白这么牛逼的吗，能给邪神都拿下了？
白雾落座，梁静把草莓蛋糕推给她，转移话题：“小白，我今天跳的怎么样！那个转圈，那个转身，我练了好几天，腰都差点扭断了。”
白雾洗了把脸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拿起小甜品勺舀了一口草莓蛋糕，“很厉害，比前几天练习的时候进步了很多，很漂亮。”
梁静嘿嘿笑了下，手肘猛击许易年：“看看小白，我都坐这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夸我一句。”
许易年：“……你不是让我写八百字小作文夸你了么。”
“口头说跟书面怎么能一样，没诚意！限你明天之前把八百字作文以朗诵的形式发过来，我来检阅。”
梁静气哼哼下达“命令”，而后看向捏着小勺子慢吞吞吃草莓蛋糕的白雾，“再过几天十一七天假，算上周末有九天呢，你打算去哪？要回家吗？”
白雾思索了下：“还没有安排，但是应该不回家。”
梁静星星眼：“正好我们也不回家，那不如一起去海边玩吧？”
“上次毕业旅行因为有人怕水就pass掉了海边，现在去还能赶上夏天的尾巴，之前计划的那里正好还有温泉旅馆，还可以一起泡温泉！”
白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顿了顿，刚刚black还在跟她说这段时间要小心。
她张了张口，刚想拒绝，但梁静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拒绝，看向她身旁慵懒坐着的青年。
“小白哥哥，你觉得呢？”
白雾：“……”
白雾摆烂了，继续低头吃草莓蛋糕。
black说了，对方不会在人多眼杂的时候动手，而假期海边的游客只能说是爆满。
再说了，还有邪神呢，一起出行的话对方也要顾忌，至少现在他肯定会保护他们。
商讨的结果果然是十一假期一起出去玩。
black也凑了个热闹，参与其中。
梁静乐呵呵地说着旅行计划，忽然眼睛一扫，看到青年胸口的衬衫皱起来一块，还有刮过的痕迹，她疑惑：“小白哥哥，你衣服是不是……”
“挂哪了”三个字还没说完。
青年语气平静：“不是亲的。”
正慢吞吞吃着蛋糕的女孩被呛住，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梁静：“……”
许易年：“……”
牧咩：“……”
青年把水送到她嘴边，白雾喝了几口终于平复下来。
梁静内疚，她怎么就欠得什么都得问一嘴呢：“小白，你没事……”
白雾放下水杯，红着耳根站起来，语气和平时一样冷静：“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
但她这行为却一点都不冷静，更像是落荒而逃。
回到家中。
白雾耳根仍然烫的厉害，实在没想到同一件事会社死两次。
扫了一圈，小松鼠没在它最常待的客厅落地窗旁榻榻米里窝着，应该是回房间休息了。
白雾走去厨房，看到厨房有动过的痕迹，冰箱食材少了，灶台还是热的，应该是刚刚才做过东西，不过锅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是小松鼠用的吗……？
白雾没想那么多，抽了个玻璃杯，倒水喝了几口，放下杯子喘了口气。
腰间忽然一紧，一条冰凉黏腻的粉色触手缠上了她的腰身，紧接着身体一轻，她被抱坐在了冰冷的流理台上，膝盖紧贴着青年的腰。
“唔……”
她还没反应过来，下巴被抬起，柔软的冰凉覆了上来，将她的呼吸吞没殆尽。
白雾：“……”
啊啊啊他是亲不够了吗！
算了，反正是在家里，白雾这么想着就无所谓了，闭上眼，乖乖由着他亲。
十分钟后，眼角挂着泪珠、眸光湿润迷茫的白雾改变了这个想法。
他的吻技进步简直是飞快，一开始还是只知道生涩地摩挲吮吸，现在就……唔，白雾呜呜咽咽的，骤然抓紧了他的衣服，在衬衫上多了几道抓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朦胧着水眸，连呼吸都不记得了，直到被青年捏着下巴张开嘴，“呼吸。”
氧气进入胸腔，白雾才好像活过来一样，出了一身细汗，颈间擦过冰凉触手，激起一阵颤栗。
身体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呼吸。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一会儿，眼看着青年又要亲，她慌忙抓住他的手，慌不择路一样带着他的手落在颈间。
她撒娇般开口：“哥哥……亲亲这里吧。”
……
与屋内的热意腾腾相反。
别墅门外，扔了个垃圾回来的小松鼠心格外冷。
闻栗站在门前，盯着紧闭的大门几秒，感受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气氛。
它无比确信，如果现在进去，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闻栗惆怅地转身，仰起小脑袋，望着台阶外深夜的深沉雨幕，冷冷的雨水在它脸上无情地拍。
再见了啊呜，它今晚就要远航。
第56章
淮水区9号别墅。
暴雨拍打窗户玻璃, 滴滴答答的声响吵闹嘈杂。
手机接连响了几声，牧云眼皮动了动，醒了过来，胳膊搭在眼睛上缓了一会儿, 才摸到床头的手机点亮。
咩咩：【你醒了吗？我晚上应该回不去了, 给你点了个外卖，待会到了人家会给你打电话】
咩咩：【门密码是375612】
咩咩：【记得吃药, 谨遵医嘱】
咩咩：【ps：你的网线被我拔了, 电脑也被我锁了，别想着再偷偷工作】
牧云揉了揉脑袋坐起身，屋里闷得厉害, 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脸上的燥热降下去不少。
走到桌边打开电脑, 果然网络无连接，还设置了密码。
这小兔崽子。
外卖员打了电话，牧云下楼开门，接了外卖，正要关门回屋, 目光忽然瞥到对面不远的别墅门口, 栅栏门缝隙后, 一条红尾在车灯一晃而过间摇了摇。
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只小松鼠。
它不知道在做什么, 正坐在门口, 两只小爪子惆怅地托着脸，四十五度望着天空, 周身泛着淡淡的忧伤。
牧云盯着它的尾巴看了几秒，转身回了家, 拆开外卖吃饭。
十几分钟后，他把包装盒收拾了一下，出门扔垃圾。
目光再扫过去，那团小小的红色还待在那里。
似乎比刚刚更忧伤了，呈“大”字躺在地上，尾巴恹恹瘫在一边。
牧云思索了下，抽了把伞，撑开走进雨幕里，走到栅栏门前。
小松鼠察觉到动静，抬起脑袋来瞅了一眼。
它愣了下，眨巴眨巴眼。
这不是前段时间在游轮上碰到的那个男人吗！
男人撑着伞站在栅栏门前，忽然冲它招了招手，闻栗犹豫了一下，冒着雨一路小跳了过去，隔着缝隙看他，挥了挥小爪子。
男人蹲下身，朝它伸手：“下这么大的雨，先跟我回家？”
由于上次的游轮白葡萄酒事件，闻栗对这人印象还不错，穿过缝隙，把爪子按在他手上。
男人伸手轻松一搂，整只鼠就拢到了掌心，站起身，转身回别墅。
像是怕它淋了雨受冷，掀起带着体温的衣服下摆把它裹住，热乎乎的，闻栗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那次啊呜给它宠物衣服，衣服上的气味吗？
嗯……他是卖衣服的？
不过他身上的另一种味道……好香……好像是小馄饨的味道。
好饿……
它最近饭量越来越大，今天晚上啊呜没回家，中午留的饭被它吃完了还是饿。
最后饿的不行了才去想办法自己做饭，结果都煮坏了，只能清理掉，没想到扔个垃圾回来就进不了家门了。
“咕噜……”
肚子没忍住叫了一声，小松鼠尴尬得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希望没被听到。
男人带着它回了家，把它放到了沙发上，拿来了吹风机给它吹干毛发。
湿哒哒的尾巴再次蓬松起来，火红张扬，小松鼠悠闲地享受着吹毛服务。
啊呜之前也会给它洗澡吹毛，但是这段时间一直很忙，它就自己洗澡自己吹了。
牧云看着小松鼠，它体型比之前见要大了很多，那时候的宠物衣服已经穿不上了，只在颈间戴着蝴蝶结。
他手指拨了拨蝴蝶结，拿出旁边放着的东西，撕开包装。
正眯着眼悠闲时，嘴边忽然递上来一条东西，小松鼠睁开眼，闻着有点腥腥的，像是鱼糜的味道。
它向男人眨了眨眼，目光疑惑。
男人放下吹风机：“猫条，吃吗？”
吃的？
小松鼠试探地舔了一下，味道怪怪的，太腥了，也不咸，早就被啊呜养叼了胃口的它小爪子一下推开。
牧云见状，放下猫条，抬手晃了晃一袋冻干，倒在手心两颗，“这个呢？”
小松鼠抱起一颗冻干啃了一口，艰难地咽下去，好难吃，没味道，味同嚼蜡。
它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牧云没养过松鼠，正打算手机搜一下松鼠吃什么，忽然想起这不是只普通松鼠，于是关掉搜索页面，转而打开了聊天软件。
【白小姐，你家的松鼠平时吃什么？】
对方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五六分钟才回了消息，牧云得知了平时都是人吃什么它吃什么，也会吃零食一类的东西。
牧云翻了翻牧咩的零食柜，拿出来盒脆芯饼干拆开给它，“我去给你煮点饭，你先吃着。”
小松鼠抱着饼干啃着，尾巴晃了晃。
他经常加班不回家，那小兔崽子又整天吃外卖不做饭，家里就没什么食材，牧云翻了翻冰箱，只找到几袋速冻水饺，煮了一袋。
等他煮好端着饺子回来的时候，那盒跟它差不多大的饼干已经被吃完了，牧云稍稍惊讶，把盘子放到它面前。
“你能吃完吗？”
回答他的是光溜溜的盘子，以及圆滚滚的小肚子。
小松鼠吃饱喝足后一头扎进沙发里，抱着大尾巴躺着。
牧云笑了一下，把盘子洗了，回来揪着它的尾巴从沙发里薅出来，托在手心里上了楼，用软毯叠了叠在地毯上做了个窝，放在上面。
“你就在这里睡，不要乱跑，明天我再给你送回去。”
小松鼠懒洋洋窝进去，看着男人拿起床头柜上药板掰了几颗，就着水咽下。
吃药……他生病了吗？
男人关了灯，周遭陷入黑暗，小松鼠看着男人盖上毯子睡觉，自己也闭上眼，枕着尾巴睡觉。
直到半夜，它忽然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抬起脑袋，在黑暗中看到了男人红得不正常的脸，像是高烧了，毯子也掀到了一边，含糊不清地吐字。
小松鼠跳到床头柜上，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热……”
他很热吗？
小松鼠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扭头往自己尾巴上吹了口冷气，跳到他枕边，把蓬松的凉尾巴盖在他额头。
才刚盖上去，一只手忽然猛的抓住了它的尾巴。
男人一瞬间睁开眼，下意识的反应想要制服歹徒，却感觉手里握了团毛茸茸的东西，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声“嗷疼疼疼——”在他耳边响起。
牧云目光扫到手心，才发现自己抓住的是小松鼠的尾巴，连忙放开手，“你没事吧？”
小松鼠抱着自己的尾巴，控诉：“睡得好好的，你怎么忽然动——”
话还没说完，它一下意识到不对。
完、完蛋了！它在人类面前说话了！！
——它要去被抓去做实验了！
小松鼠惊慌失措地看向牧云，男人却好像对松鼠开口说话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惊讶感，伸手揪着它尾巴尖：“我手劲比较大，给我看看有没有骨折。”
闻栗紧紧抱着尾巴：“你是不是想抓我去做实验！解剖、分尸的那种！”
牧云愣了愣，笑了，冷峻的眉眼染上笑意，软和了不少平时的冷硬气质。
“我要是想抓你去做实验，上次在游轮上就抓了。我之前也见过会说话的动物，所以不惊讶。”
闻栗：“真的？”
牧云点头：“嗯，真的。”
小松鼠这才放心地松开了爪子，由着男人手指一寸一寸检查尾巴骨，“没骨折，缓一会儿就好了。”
他摸着冰凉凉的尾巴，粗糙指腹摩挲了下，问，“你爬到我床头是想干什么？”
小松鼠哼哼：“你一直在喊热啊热的，我就想给你敷敷降下温，谁知道你会忽然抓我。”
牧云笑了，捏捏尾巴，“本能反应，抱歉。作为赔礼，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小松鼠一听有好吃的，气就消下去了，大方的原谅了他。
看着他仍泛红的脸，“你还是很热吗？那我给你敷敷？”
牧云笑笑：“好。”
在男人躺下后，小松鼠跳到他枕边，冰凉凉的尾巴搭在他额头上。
“好了，快睡吧。”-
淮水区7号别墅。
白雾水眸氤氲迷离，眼看着他又要亲上来，慌不择路地抓住了青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颈侧。
“哥哥……”
她嗓音哑得不像话，像是央求又像是撒娇：“哥哥，亲亲这里吧。”
她实在是不想亲了，如果是她像之前亲他那样还能随心情敷衍，而现在却根本敷衍不了，只能被迫投入。
但今天才刚让他承认了感情，要是拒绝他，说不准又会惹他生气，白雾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亲亲脖子锁骨什么的总不会那么难受了。
青年听着她的话，垂眼看着她白皙的颈项，想起那晚她向他求偶时做出的举动，就是从这里开始亲。
她又在向他求偶。
巫伏感到有点苦恼。
虽说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喜欢上小宠物的事情，毕竟他在看到别的雄性和她接触时不可控地产生愤怒，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即使他不想承认，身体却说不了谎，数个抱不到她的夜晚没有一晚是睡得着的。
她说人类表达喜欢的方式是亲吻，他尝试了。
尝试的结果是他想亲她，也只想亲她，对别的人类都没有这种想法。
她说爱他，身体和灵魂都只属于他，愿意为他去死，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
他想。
看在她这么爱他的份上。
他稍微回应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话又说回来，对于现在她向他求偶的回应，似乎是做不到的。
她的身体实在太孱弱了，连亲一会儿都会虚弱成这样，完全承受不了和神繁育后代。
离得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莓奶油的气味，巫伏指节摩挲了下她的脖颈，细白的颈项上挂着荆棘项圈。
他轻轻拨了下蔷薇花，边缘擦过皮肤，似乎有点痒，她抓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他盯着看了几秒，问出了前段时间他还不屑一顾的人类知识问题。
“……人类的繁衍方式是什么样的？”
第57章
白雾正细细喘着气, 听完这话，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按着流理台的纤细手指攥紧。
……现在？
……在这种地方？
这些天晚上她都和邪神是分房睡的，白雾就在此期间补习了很多知识, 去买了一些不太能描述的爱情小说, 晚上抽空在屋里看。
毕竟她既然做好了利用邪神的打算，就会为此做好准备。而且她几乎都不了解这方面的事, 如果在这种事上欠缺经验, 可能会出问题，所以要多了解一点防止出错。
而她看的几本小说里几乎都有在厨房这样的情节，不止是厨房, 还有更多奇奇怪怪的场所，以及很多令她叹为观止的花样。
白雾含着水汽的眸子抬起看向青年, 他神情一如往常，熔金色眸子平静无波，仿佛刚刚的问题只是一句“明天天气怎样”。
……如果他的手没有没有摩挲着她的颈窝，另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桎梏着她的腰的话，她或许会这么想。
身下冰凉的大理石流理台提醒着她, 这里是她平时做饭的厨房, 再往右挪一米, 就是小松鼠平时洗菜的地方，它洗完菜后就会坐在这里看她做饭。
白雾内心挣扎了很久, 最后还是开口：“哥哥……我想先去洗澡, 可以吗？”
巫伏玩一样拨弄着她颈间的蔷薇花，“这也是人类繁衍流程？”
白雾一愣, 点了点头：“嗯。”
“好。”
听到他答应的话，白雾松了口气, 正要从流理台上跳下来，腰间一紧，青年掐着她的腰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白雾猝不及防身体前倾整个扑在他身上，唇瓣擦过他的头发，害怕掉下去的本能反应让她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青年一手托着她，一手箍着细腰，就这么稳稳地抱着走出厨房，路过客厅，踏上楼梯。
白雾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双腿夹着紧实的腰，小脸埋在他肩头，看着客厅的布景渐渐离远，到了走廊转了个弯彻底隔绝。
粉红触手卷着门把手推开门又关上，“啪”的一下按亮浴室的暖色灯，浅黄的光线氤氲迷离。
白雾被放到了洗手台上，看着他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颤了颤眼睫，小声：“我可以自己洗吗？”
正打算出去的巫伏愣了愣，她这话的意思是，正常流程里是一起洗的？
巫伏垂眸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像今晚她吃的蛋糕上草莓的颜色，不仅如此，身上也还残存着淡淡的草莓奶油的味道，有点甜腻腻的。
嗯，味道也是甜的。
不过她睫毛一抖一抖的，视线挪开不敢看他，这幅样子像是在……害羞？
小宠物这幅样子他倒是没见过，很新鲜。
他看了两秒，冷不丁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软绵绵的，有点热，没忍住又捏揉了下。
那点淡红色在他指间变成了漂亮的嫣红。
白雾有点莫名地抬眼看他，怎么忽然玩起她的耳朵来了。
青年忽然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洗手台上压过来，跟她平视，熔金色眸子映出她小小的倒影。
他手指戳了下她的耳垂，神色稍显认真地问：“这里也可以亲吗？”
白雾一愣，有点懵地出声：“可以……”
话音刚落，一边耳垂倏地被含住，吸了几下，而后冰凉又湿湿黏黏的舌舔过耳垂软肉，像是在玩一样，牙齿轻轻咬着，擦过。
这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白雾尽量平静忍下来。
慢慢亲吻的位置变动，从耳垂慢慢吻到耳廓，舌尖舔过圆润耳廓，整个耳朵红得不像话，身体也跟着变热了起来。
白雾感觉越来越奇怪，直到耳窝里被舔了一下，她浑身战栗得抖了一下，终于没忍住，一下推开了他。
她手还抵在他胸膛前，眼睛湿漉漉的，轻轻喘着气，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出声补救：“哥哥……洗澡水要凉了。”
巫伏看了一眼浴缸。确实，小宠物的身体弱，水冷了会冻着生病。至于亲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并不差这么一会儿。
这么想着，他往后退开，走出卫生间。
“嗯，你洗吧。”
浴室只剩下她一个人，白雾这才放松了下来，从洗手台上下来，走进浴室拉上磨砂玻璃门。
换下礼服的时候，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有三条未读消息。
其中两条来自于梁静。
【到家了吗？】
【旅游的酒店地址我发给你啦，还有做的攻略，放心我都搞定了，酒店也订好了，你只要人来就好了～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早点休息哦】
……她的办事效率未免也太高了点。
白雾回了消息过去，说了晚安。
另一条未读消息是牧云的。
【白小姐，你家的松鼠平时吃什么？】
白雾有些疑惑：【牧警官，你要给它买吃的吗？还是什么？】
牧云：【是这样的，它刚刚被关在门外了，我看外面下着雨，就把它带回家里了。】
牧云：【它现在很饿，但是我不知道喂它什么，所以来问问你。】
被关在门外……白雾算算时间，好像正好是她和邪神在楼下的时候，她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耳朵刚刚降下去的温度一下又升上来了。
在人面前社死就算了，连在松鼠面前也社死。
白雾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管别人说什么，怎么想，自己都不应该受到影响，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了。
回完消息，她抬眼看着镜子，朦胧的镜面映出她的脸，和那次在俞旬岛的酒店里一样，没什么变化，长发仍柔软垂在锁骨。
绯红色的眼睛却没有那时候的平静。
不过就是委身于邪神而已。
反正她本来就是怪物，有什么关系。
白雾静静看了许久，终于平静下来。
洗完澡，白雾吹干头发出来，青年正坐在落地窗边的团子沙发上，看着外面的雨幕。
他也洗过澡了，换了一身家居服，浅灰色长袖和米白色长裤，看起来慵懒闲适。
察觉到她出来，慢悠悠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漂亮的熔金色眸子微微眯起，语气慵然：“继续？”
女孩轻轻吐了口气，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小小的身体让床铺陷下去一块，她最近换了新的洗发水，桃子的甜香在柔软的发丝晃动间逸散在空气里。
巫伏勾了一缕银白头发在指间缠弄，这是她换的第三款洗发水了，甜橙，白栀子，桃子，味道都很好闻。
她似乎很喜欢带着香味的东西，之前在岛上帐篷里每晚都会点着各种香味的香薰蜡烛。
他巢穴里有一块年头比较久的玉石，虽然比不上她脚踝上的玉铃铛，不过带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她应该会喜欢。
嗯……做成什么比较好呢。
女孩的手覆上他的手，她的手也格外小，他只要用手一拢就能团在手心里，或许是之前几年打工的原因，指腹起了点薄茧，指骨却纤细又脆弱。
她牵着他的手，隔着一层睡裙衣料，轻轻落在幽蓝色蝴蝶上。
“这里，是人类孕育后代的地方。”
这巫伏倒是知道，当时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就产生过怀疑，这样轻轻划过就会留下伤口破损、脆弱不堪的皮肤之下包裹着的地方，居然能繁衍出后代。
女孩的手继续下移，落在了幽蓝色蝴蝶的下方。
她带着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垂着眼，声音低了下来，慢吞吞地继续说。
“这里……”
巫伏听完，有些疑惑：“什么？”
女孩顿了顿，复述了一遍，巫伏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他低垂着眼，指尖从幽蓝色蝴蝶上划过，老实说，他对繁衍后代并没有什么兴趣。
神拥有亘古无垠的生命，或许一开始还会有感情，但时间会磨灭情绪，变得淡漠，大多独来独往，只有极个别的特殊会有朋友，或是与人类居住在一起，但从来没有神会有伴侣。
在之前，他想过她的孩子是什么样子，或许是她的缩小版，像只小兔子一样软绵绵的很可爱。
而在她说完了人类繁衍的流程之后，他就不怎么想让她生孩子了。
且不说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和神繁育。
至少要十个月的时间，指腹之下的地方被胚胎寄生，不停吸收她的血液、营养长大。小宠物本来就孱弱，他碰一下她都要收敛力气，十个月下来，她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巫伏思忖着，要如何委婉拒绝小宠物的求偶，毕竟他对于孩子的期待也是来自于她，而生孩子会让她痛苦的话，那还是算了。
考虑了一会儿，他刚想开口，忽然感觉到了女孩的身体在轻微发抖，却又像是在极力抑制着。
他抬起眼：“你在害怕？”
女孩抖了下眼睫，语气很低，有点颤：“哥哥，我、我可不可以晚一点再……”
她轻轻抓着他的手，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如果怀孕的话，就不能上学了。”
巫伏几乎是一下想起了那天清晨。
女孩明明很累，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笑着跟他说早安，她去学校了。
这是她第一次求他。
求他的内容还是，只是想等上完学再完成跟他的契约，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白雾说完，不安地垂着眼等着邪神的反应，害怕的情绪是伪装，但她也是真的不想现在就怀孕生孩子。
青年的手从她的指间抽离，覆上了她的腰，微一愣神间，一阵天旋地转，她陷进了柔软的床里。
一条绒毯盖住了她，青年把她抱在怀里，躺好，收了收漏风的边角。
粉红触手一闪而过，“啪”的一下，周遭陷入黑暗。
白雾在他怀里眨了眨眼，“哥哥……”
脑袋忽然被按了下，贴回他怀里，冷然的青年嗓音落在头顶。
“快点睡觉，明早还要去学校。”
第58章
距离假期还有一周半的时间, 邪神不再提起契约的事，这一周半白雾正常上下学，新生开学的一周里只是大致了解课程和教师，并不是很忙。
但白雾发现, 在这晚雨夜说开之后, 邪神变得格外……
清晨时，她要上学就起得早一点, 结果每次刚从他怀里钻出来, 就又被拉回去，抱着她黏黏糊糊的要再睡一会儿，赶在上课前十分钟才送她去学校。
有时课表没有早课, 就毫无顾忌的睡得更久，拉上窗帘不知天光。
中午时, 她和梁静不是一个院系，课表不同时，就不约在一起吃饭了。她自己去学校食堂随便点点快餐吃，主打一个凑合，不过主要还是因为除了快餐窗口其他都抢不到饭。
青年却会准时在她下课后出现, 和她一起去食堂, 在看到她要吃什么后, 皱着眉带着她去外面远一点的餐厅吃饭。
青年点了很多餐点，明显是双人份, 她以为他要吃, 却没想到他连筷子都没动，全都推给了她。
她饭量小, 当然吃不完这么多菜，吃到吃不下后放下筷子。
青年嫌弃地捏捏她的小胳膊, 打了个响指，在家睡懒觉的小松鼠顿时出现在包厢里，解决了所有剩下的饭菜。
小松鼠一边啃着烧鹅腿，一边往嘴里填龙井虾仁，愉悦晃着尾巴表示：“下次还有这种好工作请务必找我！”
下午有时两点上课，有时是四点，之前要军训比较忙中午不休息，正式上课后白雾就打算吃完饭后在图书馆休息看一会儿书，或者是用电脑写写作业笔记，再去上课。
谁知青年也跟着一起去，在书架上随便挑几本书，慢悠悠地坐在她对面，懒洋洋翻着书页。
白雾一开始还很不适应，但慢慢发现他除了看书别的什么都没做也就放心了下来，盯着他手腕上的粉色发圈看了几秒，收回目光继续做作业。
而就在她以为一天就这么平静过去的时候。
晚上放学时他来接她回家，一路平稳到家，停到车库里。
她打开车门欲下车，手才刚放到开关上，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凉的长指抬起下巴，亲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亲就是二十多分钟，直到嘴巴和耳垂都红得不像话才被放过，进别墅时还被小松鼠奇怪询问：“是不是生病了？”
她的脸也跟着烫了起来，把包往沙发上一丢，跑去了厨房做饭。
而她和小松鼠在厨房做饭，他莫名地从客厅里过来，毫不留情占据了小松鼠平时看她做饭的最佳地理位置，在她缺什么时粉红触手适时递上调料罐。
可以说，一整天除了上课的时间，他都会出现在她身边。
与之前的高冷傲慢相比，格外的……粘人。
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还是梁静跟她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她社团一个学姐谈了个弟弟男朋友，吐槽自己的男朋友，没谈之前是高冷学弟，谈了之后变成粘人精。
天天发消息轰炸，一秒见不到她就受不了，时时刻刻都想和她腻在一起。
梁静：【翻了一下跟许易年的聊天记录，最近基本都是我发二十句他才回一句，找他吃饭他也不怎么应，总说图书馆比较忙】
梁静：【草，有人在看乐子，有人在照镜子[/猫猫抹泪]】
最近？
白雾正泡着澡，回：【上次你社团那个学长怎么样了？】
梁静疑惑：【什么怎么样？学长人挺好的啊，那天给我把衣服送过来，后面雨下的太大，还送我回了宿舍。】
白雾：【你怎么不让许易年送？】
梁静：【大半夜下着雨那么冷，他没穿外套，女生宿舍那边又那么远，我怕他冻感冒就让他先回去了。】
白雾了然，发了一句：【那你最近和学长有接触么？】
梁静：【让我想想啊】
梁静：【社团办了个庆功宴，学长说可以带家属，我就想办法把许易年拽过去吃饭了，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开心？不过他一直都不太喜欢很热闹的场合，我也就没太在意。】
白雾：【家属？你怎么介绍的？】
梁静：【就发小啊，我倒是想说男朋友，这不是没成呢吗】
白雾：【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梁静：【玩了点游戏，国王游戏，他们玩的贼损，我那天还特别非，回回被点】
梁静：【有一回点到我跟学长做双人俯卧撑，我寻思这也太暧昧了，正要拒绝说罚酒，学长就主动把酒端起来了，替我喝了几杯，学长人还挺好的嘞】
白雾没忍住笑了一下：【是挺好的。】
白雾：【所以你没发现，许易年在避嫌么？】
梁静：【？！】
梁静：【避什么嫌？】
梁静：【你问这么多学长的事，难道是他以为我跟学长……】
梁静：【不是，我对学长完全没有想法啊！】
梁静：【不行，我得去解释清楚，我靠】
白雾：【解释就不用了。】
梁静：【？为什么】
白雾垂着眼，平静地敲字：【不仅不要解释，还要冷着他，态度冷淡一点，不要再给他发消息了。明天去旅行时也要和平时的状态相反，做出主动避嫌的举动。】
梁静：【？？？】
梁静：【可是我……】
梁静思索了一阵，小白不会无缘无故让她这么做的，应该是在帮她，不过这种方法真的有用么……？不会把人越推越远么？
不管了，相信小白的！
她敲了敲字：【好吧，我听你的qaq】
梁静：【与平时相反，呜呜，让我去对镜子练习一下冷脸】
梁静风风火火的：【我去努力了！明天见小白！】
白雾放下手机，对镜慢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习惯了拥有之后，再失去，就会感到落差感。
这点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一样。
白雾吹干头发回到卧室，青年放下书，粉红触手一卷腰间把她带到怀里，长指捏了捏她刚泡完澡微红的小脸，正要亲上来，白雾手抵着他的肩：“哥哥，我还要收拾明天旅行的行李。”
邪神这才松开了她，倚着墙，看着她去衣帽间叠衣服放进行李箱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
“公开课的时候可以让外人旁听？”
白雾：“……”
粘人精！
由于他这段时间频繁出现在校园里的殷勤举动，之前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再次升了起来，在图书馆里看书都时常有人刻意坐近看他们，图书馆人流量都增大了不少。
梁静说许易年忙碌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因为black给她发消息：【还是年轻人好啊，一天整理几百个书架都不嫌累的】
有一天梁静还给她拍了发饰店空空的架子照片：【托你们的福，那个牌子的发圈直接卖空了，我说一路上见了不少男生戴这个呢，笑死】
只是在图书馆待了几个小时就这样。
白雾都不敢想如果他去公开课，教室里会变成怎样的情形。
她果断开口：“哥哥，公开课上人很多的，乱糟糟的，还是不要去了吧。”
她冲他眨了眨湿润纯善的眼睛，撒娇道：“而且如果您在的话，我会学不进去的，满脑子都是您。”
青年看了她几秒，显然被这话给取悦到了，微微眯起眸子，伸出一条粉色触手戳了戳她的小脸。
“哼，行吧。”
白雾讨好地蹭了蹭触手，脸上留下黏黏糊糊的晶亮痕迹。
青年看着她微微顿了一下，忽然触手钻进她手心里，磨蹭了下，问：“好摸吗？”
白雾不明所以，却还是回：“好摸。”
“哪个手感比较好？”
白雾愣了下，哪个？是在说和什么比吗？
她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她摸到过什么东西，小松鼠的尾巴……？衣服上的绒球……？
忽然想到了洛斯出现的那天晚上。
洛斯为了气他，伸出尾巴给她摸，而她配合地说了一句，“嗯，手感很好。”
白雾：？
他不会是在吃这种醋吧？
或许是她思考的时间有点久，邪神大人不悦地眯起了眼，粉红触手抬起她的下巴，“有那么难回答？”
白雾连忙伸手捉住他的触手，亲了亲，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我是在想您为什么会和别的东西做对比，或许，是我对您的爱还不够明显？才会让您觉得，在这世界上能有别的东西能和您相称？”
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越来越强了，又哄了一阵，邪神轻声哼哼，“以后不许摸别人。”
白雾当然连声答应，等收拾好行李，想起来一件事，开口：“哥哥，这次旅行是梁静订的酒店，她订了三间房，我和她住一间，另外两个男生住一间，您自己一间房。”
白雾说完有点不安地看着青年，以邪神这段时间的粘人程度来看，晚上抱不到她睡觉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正想说她可以等梁静睡着了再过去他的房间陪他一起睡，视线里的青年不大高兴地皱了下眉，但却吐出了两个字：“行吧。”
白雾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准备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嘴里。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白雾拉着懒洋洋困倦的青年，早早地就离开了别墅，前往机场。
别墅里一下空落下来，小松鼠窝在榻榻米里，忽然感觉有点寂寞。
可是啊呜说它不能带上飞机，在酒店里也不能带宠物入住，它只能留在家里看家。
一只鼠留守在家，玩游戏都有点没意思了，小松鼠把手机丢在一边，瘫在榻榻米上。
“叮咚。”
门铃忽然响了几下。
小松鼠一下跳过去开门：“是忘了拿什么东……”
话没说完，有点愣住。
门口的男人一身黑衣眉眼冷峻，看起来很凶不好接近，目光看着它，提了提手里的黑色保温桶。
“吃早餐吗？”
第59章
男人坐在沙发上, 背挺的很直，语气冷硬正经：“是这样的，白小姐委托我在这段假期里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为了方便, 在未来九天里你将会暂时住在我家。”
啊呜委托的？
呜呜, 原来啊呜没有有了邪神大人就忘了它！
小松鼠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点着小脑袋, 身后的火红尾巴摇得飞快。
牧云目光跟着那团夺目的红色看了一会儿, 忽然反应过来，把保温桶打开。
“这是给你准备的早餐。”
小松鼠凑过来，嗅了嗅保温桶里的小米粥, 抓起一个绑得有些凌乱的粽子剥开，咬了一口。
是甜粽, 里面是红枣和蜜豆，它啃了几口，忽然抬起脑袋问：“这是你在哪买的？”
牧云目光注视着它，“是味道不太好吗？我头一次包，是对着教程来的。”
小松鼠默默把夹生的米馅连同吐槽一起咽了下去。
“咳, 没有, 味道很好！”
牧云看着它吃的有点滞涩, 手伸向那盘粽子，想自己试一下, “是没煮好……”
小松鼠尾巴一下围住盘子, 不让他碰，“我还没吃饱呢！”
它三下五除二吃掉爪里的粽子, 又剥了一个，嗷呜嗷呜地吃起来。
牧云愣了愣, 而后冷冽的眉眼松动了些：“慢点吃，要是不够吃，我再给你煮一点。”
小松鼠尾巴僵硬了一下，喝了口小米粥压下去，其实它这两天食欲不是很好。
大概是从前天开始，啊呜做了它喜欢吃的，都不怎么能吃的完，如果换平时，它吃完了还会觉得很饿。
或许是前些天吃的太多了？
男人温声：“我听白小姐说你这几天胃口不太好，外卖的饭重油重盐不太健康，就找白小姐要了食谱，尝试自己做了下。”
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凶巴巴的，还挺贴心的嘛。
小松鼠解决完了早餐，爪子和嘴巴有点黏糊糊的，正想自己跳去洗手间洗一下，男人把它捧了起来，走到洗手台前，放了温水给它洗小爪子。
男人的指腹起着厚厚的茧子，摩擦过它的肉垫有点痒痒的，小松鼠好奇地戳了戳他的手指：“你的手指怎么这么硬？啊呜的就很软。”
牧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它口中的“啊呜”应该就是白雾，他抽了张柔软的洗脸巾，给它擦着湿漉漉的爪子，“训练多了就这样了。”
他轻轻捏了下它的肉垫，笑：“你的爪子倒是很软。”
“你叫什么？”
沾了水的洗脸巾擦过嘴巴，小松鼠忽然问。
第一次见匆匆抱着白葡萄酒回去了，第二次见睡醒后就被送回别墅了。
所以虽然是第三次见面了，但是它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牧云。”
男人把洗脸巾丢进垃圾桶，顺手收拾了一下客厅，把垃圾打包丢到外面，带着小松鼠离开别墅，关上门。
小松鼠坐在他手心里，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它吃完饭就开始犯困，每天要睡好久。
“困了？”
小松鼠点了点小脑袋，“嗯想睡觉了。”
回到9号别墅，卧室房间里的猫爬架式猫窝还没组装好，一地材料，牧云把它放在了自己床上，“等组装完就可以睡了。”
男人的床也是硬邦邦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小松鼠瘫在上面总感觉像在睡地板，忽然有点想念自己的软软猫窝。
牧云照着拼装图纸，把猫爬架组装好，手掌测试了一下牢固程度，确定没问题后打算来喊它过来试试，转过身来目光愣了愣。
火红色的绒团缩在他叠好的被子上，安静睡着了。
牧云走过去，发现它像是嫌弃他的枕头太硬，还特意把放在豆腐块上面的枕头扒拉到了一边。
他没忍住笑了下，手指轻轻挑了下它的尾巴尖，柔软的毛擦过指腹，挠得痒痒的-
机场。
白雾做事习惯提前计划，九点的飞机，提前算好路上早高峰堵车晚点，在早上不到七点就从家出发，八点就已经在机场候机厅私人休息室等待了。
等候的时间她翻开了专业书看，一边做笔记，青年在她身边懒洋洋支着下巴，神情恹恹的。
平时这个点儿邪神还在睡懒觉，白雾写下一句笔记，“哥哥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等会儿出发了我再叫你。”
青年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靠着沙发闭上了眼。
白雾继续啃专业书，忽然微蹙着眉，拉了张草稿纸解一道难题，在纸上细细演算。
由于太过专注，连肩头倏地一重都没注意到。
于是梁静和许易年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
女孩专注地看书学习，目光沉着，而她身旁漂亮得不像话的青年慵懒靠着她的肩，阖着眼放松睡着。清透的阳光从窗棂里洒在两人身上，映得发丝毛茸茸的。
——这样一幅宁静温馨的画面。
梁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抬手抵在唇前，轻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打断了白雾的思绪，也让许易年怔愣的目光回了神。
白雾从沉浸中抽离，才发现青年不知何时身体歪了过来，靠在了她肩上。
她看了眼时间，离登机没多久了，轻声开口：“哥哥，可以醒了。”
青年眼皮动了动，这才慢慢睁开眼，像是刚睡醒意识还有点不清晰，看了她几秒，朝她伸出手。
白雾瞳孔骤缩，不为其他，只因为这是邪神这些天早上习惯做的举动，伸手把她捞进怀里亲一下，抱着继续睡。
白雾一下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都有点慌了起来，“哥哥，你渴了吗？我给你拿水就好了。”
她的右手刚好放着一杯水，急中生智这么解释青年异常的行为，顺势把水端过来送到他掌心。
还好她制止的快，走进来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异常，梁静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专业书，哀怨：“小白你就放过我吧，出来玩还要卷啊。”
白雾把书收起来：“就是随便看看，闲着也是闲着。”
巫伏视线扫过房间里的两个电灯泡，把水杯放下，有些烦躁地挪开了目光。
梁静看了一眼时间，“牧学长还没来吗？”
白雾：“不用等他了，他跟我们不是同一班飞机，昨天就已经到了。”
似乎是要和异研所的人一起先踩点熟悉环境，所以昨天早早地就走了。
梁静比了个OK：“那就出发咯，大海我来啦，嘿嘿！”
一路乘坐飞机和计程车，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在豪华温泉旅馆入住存放好行李，梁静提议五个人一起去逛逛这边的特色夜市，明天白天再去海边玩。
海边气候比清淮市炎热很多，游客行人大多都是男生短袖短裤，女生各式各样波西米亚风的沙滩长裙短裙。
梁静来了兴致，拉着她一起逛服装店，也买了一身，一起穿着出来再逛夜市。
白雾对梁静的热情实在有点吃不消，在跟着逛了十几个店，买了遮阳帽、纱巾、贝壳风铃……等等东西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咸鱼摆烂。
“静静，我有点渴了，我去那边买一点椰汁。”
梁静看着她和旁边的巫伏，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一整晚她都在拉着小白逛，而冷落了她哥哥。
她摆摆手：“去吧去吧，等会儿就不用集合了，直接回旅馆就好。”
白雾走远，梁静下意识想拉着许易年继续逛，拿着花环问他。忽然想起白雾的“教诲”，看向许易年的目光硬生生转了个弯，落在一旁无所事事玩手机的牧咩身上。
“牧学长，你觉得是这个颜色的花环好看还是这个？”
许易年选择的话卡在了嘴里。
牧咩：？-
白雾买了杯鲜冰椰汁，喝了几口，终于放松了下来，转身问身旁的青年：“哥哥，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店吗？”
这一看才注意到青年的目光在看着一个方向。
白雾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对年轻小情侣，男生正往女生手上戴着一枚手工银戒指。
青年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语气很淡：“没有。”
白雾若有所思，“唔”了一声，“那我们就回旅馆休息吧，哥哥，我有点累了。”
巫伏没什么异议，跟着她一起回了旅馆。
假期旅馆爆满，紧挨着的房间不好订，梁静白雾，两个男生的房间都在楼上，巫伏一个人在楼下。
这会儿梁静还没有回来，白雾就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
巫伏无聊地翻着女孩带来的专业书，听着她收拾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分钟后停了下来，她扶着玄关的那面大镜子，弯腰换鞋。
他抬了抬眼皮：？
……不是要休息？
白雾穿好了鞋，回头眨了眨眼：“哥哥，我出去买点东西哦，很快回来。”
巫伏回了个好，继续看书。
但女孩所说的“很快”，他却并没有感觉到，直到接近一个小时后他等得有点不耐烦后要去找她时，女孩才从外面回来，刷了门卡进来。
巫伏微蹙着眉：“你去买什么了？”
女孩走到他身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丝绒小盒子，打开，露出盒子里的手工银戒指，简单的款式，内圈刻着W的字母。
她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嗓音轻软：“我见您看了几眼这个，就去店里学着做了一下。”
巫伏愣了愣。
她牵过他的手，给他戴上，“对于人类来说，戒指的含义是矢志不渝的爱意，就像我对您的感情一样。”
青年听完她说的话，垂眼看着指节上的银戒指，看了几秒，哼了一声，语气有点嫌弃：“我当时只是在想，这种满是杂质的垃圾为什么要戴在手上。”
白雾：“……”
原来不是感兴趣啊。
行吧，媚眼献给了瞎子看，白雾算是白忙活了一个小时，微垂着眼，揉了揉有点酸的手。
“哥哥，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晚安。”
女孩离开房间，门被关上。
空气重新安静下来。
巫伏垂眼盯着手上的银戒指，有点桎梏得不太舒服，看了片刻后，忽然伸手，把银戒指摘了下来。
……
白雾走了一半，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专业书和笔记都还在青年房间里，于是又折返回来，刷了门卡拉开门。
但她却没走进去。
因为玄关处有一只粉红水母，挡住了她的去路。
粉红水母触手尖尖正戴着一只银戒指，对着玄关镜子晃着照了照，而后另一条触手把戒指薅了下来，正要换着戴在另一条触手尖尖上。
白雾就在此刻开了门，正专心欣赏的粉红水母猝不及防和她对上了视线，触手一僵，银戒指没拿稳“啪”一下掉落在地上。
邪神：“……”
空气死一样的沉寂。
过了不知道几秒。
女孩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纤细手指握着门把手，“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只剩下冰冷的门板。
直到三个小时后。
女孩再次敲开了他的门，递上了一只包装精致漂亮的礼品袋。
礼品袋里装着七个丝绒小盒子。
第60章
很多事在重复许多遍后都能做到熟能生巧, 打银戒指当然也不例外。
白雾第一次跟店员学着做花费了一个小时，之后越来越熟练，几乎是流水线工程，两个多小时就做好了六枚。
她把做好的戒指处理干净, 软布擦了擦, 放进丝绒小盒子里，正要做第七枚。
“好漂亮。”
身旁忽然响起一道悦耳低沉的男声。
白雾朝着声源看过去, 在旁边的制作台看到了一个男人, 年龄大约在二十四五岁，容貌平平无奇，穿着格子衫,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老实, 表情还有点腼腆。
他见她看过来，连忙开口解释了一下：“我是说戒指。”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起自己手里坑坑洼洼的银圈：“其实我是想给我女朋友做一枚戒指，但是我手艺又不太好, 看到你做的好精致, 想问问有什么诀窍吗？”
晚上的店里是高峰期, 都是小情侣，店员跑来跑去的忙不过来, 白雾看了一眼店员, 跟男人说了几个注意点。
眼镜男哦哦哦点头，然后低头做自己的戒指, 时不时给她看一眼。
他一手拿着戒指，一手随意转着刻刀。
“是这样吗？”
白雾瞥了一眼。
“嗯。”
白雾的第七枚做的很快, 做好之后连同之前的一起装进礼品袋里，离开之前觑了一眼隔壁手工制作台。
屋内有点热，一滴汗顺着额头滴到眼角，他抽了张纸巾擦汗，像是太过专注，一下拍到眼镜上，才想起来从眼镜下擦。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眼镜男转了过来，露出个憨厚腼腆的笑，“这么快啊，我才做到一半呢，不过感觉找到点窍门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
白雾淡淡应了一句，收回视线，离开了店里。
在她离开后，男人缓慢摘掉了眼镜，把银戒指戴进纤长的手指里，一只手支着下巴欣赏地看了看，忽的莞尔一笑。
……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假期正式开始。
天还没亮，白雾就被梁静从床上抓了起来，跑到海边看日出，困得眼睛都险些睁不开。
许易年似乎被牧咩逮着玩了一晚上游戏，被梁静叫两人都没能起来，至于邪神，白雾根本没叫他，所以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来看日出。
梁静跟摆洋娃娃一样让她站着、坐着，狂拍了一堆照片，然后把手机塞到她手里，让她帮忙拍照。
白雾打了个哈欠，替换位置，按她的要求给她拍照。
梁静凑过来看成品，夸了几句，然后看向周围，小跑过去，跟一个看日出的波浪卷发女人交谈了几句，女人笑着应下，拿着梁静的手机过来。
梁静牵着她的手摆各种拍照姿势，跟她一起合照，又拍了许多张。
白雾只觉得腰酸背痛，手臂更酸。
不过更多的是昨晚做那八个戒指做的，嗯……是她没有想到，对于邪神来说，一枚戒指是不够的。
“谢谢姐姐！姐姐人美心善真好！”女人拍完走过来，梁静笑眯眯地接过她手里的手机。
卷发女人笑了笑，抬手挽了下耳边的头发，“小姑娘嘴倒是甜。”
白雾看到了她手上的银戒指，一眼认出来是昨天眼镜男做的那枚戒指，倒不是她有多眼尖，而是那人做的戒指图案很特别，外圈刻着一条双头蛇。
……她就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
梁静自来熟，见女人一个人来看日出，跟她攀谈了起来，得知她名叫居娆，是跟男朋友一起在假期来玩的，跟她们一个旅馆。
结果她男朋友昨天工作出了急事，赶回去加班了，就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
梁静听完顿时同情起来，安慰了几句，居娆一笑而过，“日出也看完了，一起去吃个早餐？旅馆的早餐还不错。”
两人都没什么异议，一起回旅馆在餐厅点了餐。
餐厅为了方便早餐饮品都是用杯子装，白雾把吸管插进纸杯里，吸了口豆浆，听到对面的居娆问：“就你们两个来玩的吗？”
白雾抬起眼，看到女人慵懒撑着脸看她，笑容明媚，一只手随意转了下吸管，插进纸杯里。
一旁梁静咬着虾饺唔唔出声：“不是，还有三个同学，都在睡懒觉没起来呢。”
白雾哥哥的身份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她又没有向外人透露朋友隐私的爱好，索性直接说是同学。
居娆笑了下：“这样啊。”
她看了眼窗外：“你们要玩的话，最好多涂点防晒，海边太阳晒得很，稍微不注意就晒伤了。”
梁静嘿嘿一笑：“都提前准备好啦。”
吃完早饭，居娆和两人告别回了楼上房间。
梁静打包了两份早餐给那两个男生，说要叫他们起床。
白雾也点了一份鲜鱼粥，不过却没有去找邪神，而是在无人的楼梯间里放下。
她轻轻开口：“洛斯。”
片刻后，空气里传来了冷哼一声，却不见其影。
白雾把鲜鱼粥往声音的方向推了推，“别生气了？”
猫猫神又重重哼了一声：“你觉得一碗粥就能让我原谅你的恶劣行径？”
邪神那家伙下了狠手，它疼得躺了足足十天！现在都觉得疼！
可恶的坏女人！！
白雾迟疑：“那再加一斤小鱼干？”
猫猫神已经十来天没吃到小鱼干了，有点心动，不过他还是冷声：“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一斤小鱼干吃一天就没了，起码也得十斤小鱼干起步吧！”
白雾：“……五斤可以吗？”
猫猫神：？
猫猫神震怒：“你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原谅你，你们人类歉礼也要讨价还价的吗！”
白雾轻轻叹了口气：“主要是一斤小鱼干我要做好久，腌制、烘干、晾晒……我在上学就没什么时间做这个。”
“这样，我买别人做好的给你，一百斤都行。”
猫猫神倒是想，但他在吃过白雾做的小鱼干后，再去吃工厂产出的成品小鱼干总觉得不够滋味，连去码头整小鱼干的兴致都缺缺。
一边是好吃的小鱼干五斤。
一边是不好吃的小鱼干一百斤。
猫猫神内心的天平慢慢倾斜，终于咬了咬猫牙，现出来黑猫身形：“行吧，五斤就五斤，一根都不许少！被我发现你缺斤少两你就完了坏女人。”
白雾看着它眸光略有些嫌弃地喝着鲜鱼粥，莞尔：“其实我找你是有点事。”
他就知道坏女人不会无事献殷勤！果然又把他当工具猫了！
猫猫神冷漠一甩尾巴：“呵，我不会再帮你了。”
白雾：“再加五斤小鱼干。”
猫猫神：“……”
诡计多端的坏女人！
猫猫神喝完鲜鱼粥，没好气地哼哼：“说吧，又什么事。先说好，这次我不会再出卖/身体了！”
白雾：“你不是有隔绝探知的能力么，能不能在一段时间里，让他察觉不到身边谁和我有接触？”
洛斯疑惑：“能是能，不过我实话说，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只要你接触过，就会留下气味，他必然会发现的。”
白雾笑：“没关系。”
“好吧。”
洛斯虽然不解，但只要能让那家伙不爽的事他就乐意做，尾巴轻快地在空中画了个复杂的符号，白雾看着符号有些熟悉，似乎和那次black的隔音符有些相似。
浅金色光点凝成了一个小猫头的图案，落在白雾耳垂上，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耳钉。
洛斯：“不过最多只能五分钟，如果你想提前结束的话捏碎它就行了。”
白雾温声笑笑：“谢谢你。”
猫猫神哼一声：“我可不是在帮你，别忘了我的小鱼干！”
白雾站起身：“在厨房左边的第二个柜子里，打开就是了。”
猫猫神愣了一下，一转眼回到别墅厨房里，依言打开对应的柜子，在里面发现了不多不少刚好十斤的小鱼干。
猫猫神：？
明明早就做好了十斤小鱼干，还在跟他讨价还价。
狡诈阴险的坏女人！
……
海边的太阳确实毒辣，不过这些倒跟白雾没什么关系。
在梁静试图拉着她换泳衣下海游泳玩水时，她淡定开口：“我不会游泳，而且我有海洋恐惧症，一下水就会心悸、胸闷、头晕，待久了还会呕吐……”
许易年：“既然这么严重，还是不要下海了，在这里休息吧。”
梁静：？
有话你是真信啊？
总之最后还是他们三个去玩海上项目了，白雾跟邪神一起在沙滩伞下休息。
青年慢悠悠看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病？”
白雾眨巴眨巴眼，眸子湿漉漉的：“其实我只是想跟您多待一会儿。”
巫伏拨弄她头顶花环的指节微顿，分明指骨处的银戒反着阳光格外显眼。
温凉指腹下滑，落在了她脸上，在周围人声吵闹中，停留了几秒，才缓慢和视线一起挪开。
白雾松了口气，拿起专业书看书。
或许是因为起的太早没睡好，身体又酸疼疲倦的不行，不知不觉就靠着躺椅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沙滩伞下了，白雾发现自己回到了旅馆房间里。
一条胳膊搂着她的腰，使她身体紧紧贴在青年怀里，他慵懒地抱着她睡着，呼吸缓慢洒落在她颈窝。
察觉到她醒了，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黏黏糊糊地蹭了下她的颈窝。
……只是一晚上没有抱着睡而已。
陷入恋爱中的邪神未免也太粘人了。
白雾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他抱她回来的，抽出一只手看了眼手机。
有梁静的消息。
【我在6号温泉包厢等你。】
白雾合上手机，轻声：“哥哥，梁静喊我去泡温泉。”
青年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又赖了一会儿，这才稍稍松开了她，“去吧。”
白雾在前台问了一下预约，她们的房间的确预约了6号双人包厢。
她领了房卡，按照房间号往里走到6号包厢，用房卡刷开了门。
她走进房间，门在身后自动关上。
走过花纹繁复的屏风。
白雾视线扫向温泉，在朦胧的雾气中看到了靠在汤池边的，波浪卷发的明艳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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