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时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岑知青就是她在程家看到的那抹人影。
但她仔细回忆,原主和程登临结婚八年,好像没见过程家有这门亲戚或朋友。
她兀自奇怪,又想可能认错了。
而岑静秋也在想:收留过她的江老师竟然是如此牙尖嘴利、斤斤计较之人。
今天,她本来是想趁赵瑞带着赵母出门看病,悄悄出门搭顺风车的。
她记得笑笑跟她说过老家也是安城的,她在农机厂家属区长到小学毕业,才跟着她妈妈搬去了别的城市,岑静秋就打算来“偶遇”,提前认识一下亲家和儿媳妇。
只她到农机厂一打听,才知道亲家母上大学去了,岑静秋遗憾,但又不能白来一趟,就想去看看小时候的儿媳妇。
又找人问程家的地址,她才说自己是程怡心的朋友,这些人就开始用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她。
后来,一个管不住嘴的大妈忍不住问她,知不知道程怡心在她哥哥嫂子家白吃白喝的事儿,岑静秋第一反应就是反驳,亲家不是这样的人!
她眼中的程怡心优雅知性,浑身透着贵气,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就是她,在家吃住几天,哥嫂都管她要口粮呢,程家怎么可能忍上两三年,又突然爆发出来。
这肯定是误传、谣言,岑静秋反正不信。
她带着水果敲开了程家的门,自我介绍是程怡心的朋友,本想来找程怡心说说话,不想程怡心上大学去了,就来看看程父程母和程怡心的孩子。
程父程母并没有怀疑,毕竟岑静秋人长的不错,穿得体面,又带了东西,实在不像骗子。
岑静秋便进了程家,和程父程母闲聊,又叫了陆笑笑和陆鸣声到身前,拉着手仔细看,欢喜地感慨,果然儿媳妇小时候也是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江南就是这时候上门的。
岑静秋怕程家人尴尬就没出去,最后才在门口看了一眼那位谣言中亲家大嫂的模样。
上辈子因为赵瑞一直不同意笑笑和儿子的婚事,他们就没会过亲家,岑静秋只见过儿媳妇的妈妈和继父,没来得及认识她家里其他人。
没想到,江老师居然是儿媳妇的舅妈,不,应该说是前舅妈。
如果今天没见这个如泼妇一般,连孩子都威胁的女人,她还真想不到这位江老师是这样的人。
至于陆笑笑是坏孩子这个选项,她压根儿没想过,只跟程母一样,觉得江南小题大做。
所以再见到江南,她就没了好脸色。
而江南从不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见人态度冷淡,不打算理她,也就没说话,两人就这么回去了。
再说程家,等送走岑静秋后,程母立马提住程皓的耳朵,教训他,“多大点儿事,也值得你跑出去!”
程皓嘴里嚼着糖,一吃疼,反身挣脱就要开门去追他妈,程母赶紧拉住,“我还说不得你了,哪里来的臭脾气!”
都是跟江南学的!
程皓有恃无恐,故意重重“哼”了一声,嘴巴大口大口嚼着奶糖,就为了馋陆笑笑和陆鸣声。
陆笑笑受了惊吓又委屈,瘪了瘪嘴,“哇”一声哭了出来,程母又忙着去哄,一脸头疼的模样。
而程登临正盯着家里那把藤椅看。
这把椅子磨损以后,断了一些藤条,里面的钉子确实露出来过,但他妈担心孩子们挂到受伤,他就在上头紧紧缠了一圈麻线,把钉子都包在里面了。
那天为什么会钩到衣服呢?
程登临看了看还在哭的陆笑笑,和一脸怒容瞪着程皓的陆鸣声。
脊背发凉,不敢往下想,笑笑才多大?
训狗?他又想江南说过的话。
说实话很形象,但笑笑和鸣声才五岁出头,怎么能想到这一层,也许是江南过度解读了呢?
程登临又看程皓,见他嘴巴一直没停下来,又在剥糖,沉声提醒道,“少吃点,牙吃坏了!”
程皓摇头不听,程登临这才知道母亲很久没给孩子们买零食了,一人份的牛奶三个人喝,程皓去找他妈妈,未尝没有想吃好东西的意思。
程登临叹了口气,他现在一个月往家里交三十五块生活费,没想到拮据成这样,思量着是不是往再多交一点儿。
直到他过了一会儿去找父母,听到父母的争吵。
父亲压抑着声音说,“……就让怡心把笑笑鸣声的幼儿园费用汇过来,你总这样省生活费不是办法,看看孩子们馋的!”
母亲好像不乐意,小声说了什么程登临听不见。
父亲又生气:“怡心有钱!而且她以后还能挣,不像我们,一旦养老钱用完,日后就完全看儿子儿媳脸色过日子了,你乐意?
再说,笑笑和鸣声是陆家的孩子,人陆家留了钱养的,就放在怡心那里,怎么能全靠我们家!”
程登临听到这,没等父母商议出结果,沉默转身,又回了房。
这日之后,他开始自己带程皓,下班早早回家,不再挣加班费和出差津贴,就盯着程皓学习。糖果糕点营养品也照着“江南”以前的份儿买,放在他们父子的房间里,根据程皓的学习情况和写作业进度奖励给他。
程皓无比高兴又难受。
赵母从农场回到家,不见儿媳妇,听孙子说出门了,她没说什么,毕竟儿子都要离婚了,管不了人家做什么。
不久后,离婚诉讼开庭,如岑静秋所说,并没有通过,现在的法律不认可因感情破裂而离婚。
赵瑞早有预料,也不在意,继续提交诉讼申请。
从法院回来后没两天,岑静秋收到了哥哥嫂子的信,通篇责问她为什么跑了,让她赶紧回来,否则周家会报复他们的。
周家的难缠,岑静秋上辈子深有体会,更不会回去。
只她没想到周家能找到赵家来!
赵瑞正在田里翻地,就见儿子跑来找他,“爸,家里来人了,奶奶让你赶紧回去!”
赵瑞奇怪,这个时间段各个大队都忙,怎么会有串门子的,便一边出田走,一边问赵川泽,“谁来了?”
赵川泽说着就要哭,“不认识,一个老奶奶,她还要打妈妈!”
地里干活的人一听,好奇地心痒痒,等父子俩走远,就有人一本正经跟小队长请假说要上茅房,悄悄摸摸跟了上去。
赵瑞到了家门口,就听一个老太太在他家里破口大骂岑静秋水性杨花、一女嫁二夫云云。
他家门外围了许多不上工的老头老太太听热闹,见到他,赶忙让他进去,“赵瑞回来了,赶紧进去瞧瞧,别让人把你家砸喽!”
赵瑞进门后,隐约听他们唏嘘,“难怪要离婚呢,这样的媳妇谁家敢要……”
赵家,赵母见赵瑞回来了,瞬间有了主心骨,拉着他述说眼下的情况,“这是静秋在城里相的那户人家!”
赵瑞瞥了一眼躲在母亲身后,头发衣服散乱又泪流满面的岑静秋。
岑静秋被他眼里的冷意吓得瑟缩闪避。
而千里迢迢来找麻烦的周母,见岑静秋的男人竟然生的这么高大,一时也收敛了些脾气,冲他道,“小伙子,你来评评理,岑静秋跟我儿子相亲,订下了日子,家里亲戚也都通知了吃席时间,没想到她跑了,我来找她要个说法,不过分吧?”
赵瑞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我跟岑静秋正在走离婚流程,你们找她什么事,只要不在我家闹,捅破了天我也管不着。现在,从我家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而后,他又冷冷看向岑静秋,“你也一样。”
要是惊扰到他妈,引他妈犯了病,他要这些人好看!
周母和岑静秋都被赵瑞的气势吓了一跳,仿佛下一秒赵瑞就要拿起大棒赶她们出去。
周母是带着侄子来的,侄子在后头扯了扯她的袖子,周母心里胆怯,面上还在强撑,一甩手,带着侄子昂着脑袋出去了。
她来就是找岑静秋不痛快的,原计划把她乡下的家也搞散,好让她两头落空,让她瞧瞧欺骗愚弄他们周家是什么下场!
没想到这乡下人已经提了离婚,是岑静秋死活不离。
周母震惊又愤怒,岑静秋逃了儿子的婚就为了死扒着一个乡下男人,她有一种儿子被比下去的憋屈感!
现在还灰头土脸被人赶出了门,周母怎么能满意。
于是,她站在赵家门口,给村里人宣传起了岑静秋的所作所为:对外宣称她在乡下离婚了、没有孩子,在城里相亲……
在场的赵家长辈只觉脸被人打得生疼,他们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委屈自家小辈儿,一直在劝和,赵瑞不听,还让李家把赵瑞赶回家,没想到啊!
尾随赵瑞回家的男人吃了一口大瓜,连忙转身回田里给上工的大伙儿分享。
村里人听得惊呼连连,有人问,“这算搞破鞋吧,还是流氓罪?”
有人皱眉,迟疑道,“不算吧,毕竟没发生什么……”又提醒方才那人,“现在不兴这种说法了,你注意点儿!”
岑静秋快气疯了。
她知道周家人不是什么好人,周家闵前头那个媳妇是因为家里成分有问题被逼着离婚的,上辈子她也被逼得逃离了宁城,但她没想到周母能疯到这种地步,在这个出行困难的时代,居然能找过来,就为了毁她!
原本她相亲的事儿,只有赵瑞一个人知道,她还能装可怜让人帮她、劝和,现在她连看都不敢看赵母一眼。
又听周母还在门外不停地诋毁她,岑静秋忍无可忍,冲出去厮打起周母。
赵家门外又是一场大乱。
江南是到李家探望江大姑,才听了一耳朵,暗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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