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后悔,在江南的几次折腾大闹后,程家是绝不可能后悔,唯一的感受就是心塞。
一来“仇人”越过越好,他们心气儿怎么可能顺畅;二则江南是离开他们家后才往高处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是什么囚笼,困住了人家前进的进步呢!
程怡心捏着信,气极又不敢置信,“妈,江南成绩很好吗?”
她怎么考上的f大!程怡心自认成绩不错,也不敢填报的志愿,江南一个事事不如她的人居然考上了?
程怡心借过江南的书,上头笔记很多、答题规整,再结合江南以前的性格,程怡心以为她是个勤能补拙的类型,即使今年复习更充分,有机率考上大学,也绝不可能考多好的学校。
谁知现实竟这样打脸!
程母表情扭捏,不愿多谈,“也就那样吧……”
能当英语老师,虽然只是公社中学的民办教师,但水平终归是有一点的吧,不然郭婶口中那个要求严厉的校长也不能招她进去。
程怡心沉默,她从母亲的态度上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这才发现好像不是很了解这个曾经轻易被她拿捏的大嫂。
而程皓,是从陆笑笑和陆鸣声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你妈妈也要去上学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出去玩,不像我们,妈妈不在,还有蒋叔叔!”
这话对程皓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等程登临下班回家后,就追着他带他去打电话,他要亲自找他妈确认。
程登临对于江南能考上大学是从不怀疑的,他只是意外程怡心的消息来源,又有程皓被陆笑笑陆鸣声话语刺激的无语。
“你妈去上学,我也可以每月带你出去玩,而且你妈妈留的电话是学校的,学校还没开学,她接不到。”
程皓仿佛天生抓不住重点,指责程登临道,“那你以前怎么不带我去玩?”
程登临愣了一下,心里顿生愧疚,他这个父亲确实失职,于是道歉道,“是爸爸疏忽了,以后会改正的。”
程皓一听以后还能出去玩就开心,至于谁带他都没区别,但也有少许对江南失约的失落。
臭妈妈,明明说好的每月要给他带好吃好玩的。
失落之余,他又苦着脸嘀咕,“怎么大人都喜欢上学,奇奇怪怪的!”
他每天都想快点长大就不用上学写作业了,实在不能理解他姑和他妈这些大人的想法。
程皓就这样被程登临安抚好了,江南九月来看他并告诉他这个消息时,原以为他会撒泼耍赖,没想到接受良好,只是凶着脸谴责了一番她的不守信。
而后在江南承诺会给他寄沪市的最新款玩具后,人轻松被哄好了。
江南松了口气,让程皓带着半年生活费回了家。
江大姑对江南上大学的事儿非常上心,一边催促她早些打点行李,一边琢磨着要不要给她置办几桌席面庆祝庆祝。
江南知道她这想法后,忙将人拦住了。
她在大队就大姑一家亲人,其他人不过混个脸熟,实在不需要这些人大费周章为她庆贺。
江大姑无奈作罢,但还是做了一桌好菜,邀请隔壁赵家一起来大吃了一顿。
对此,江南是能接受的,毕竟江家找来那天,赵瑞二话不说就仗义出手,她后来买鸡蛋糕的时候让李旭送了一些过去,但没正面感谢过人家,正好趁着这席面还情了。
赵瑞倒没太在意,这些年李旭也没少帮他,有人到李家闹事,他肯定要管的。
而跟李建设挤在一起的赵川泽,听说江南要去外地上学了,开心得眼睛都亮了。
这个坏女人终于要走了,他以后就不用躲着她才能来找建设玩儿,也不用经过她家门口,就怕得飞快冲过去。
他妈岑静秋就比较着急了。
江南和赵瑞的事儿还没定下来,江南就要上大学去了,见识了花花世界,就更看不上眼下一副老农样儿的赵瑞。
岑静秋还想过让赵川泽打助攻,教赵川泽亲近江南,并且给他爸拉红线。
但一向听她话的赵川泽怎么都不愿意,岑静秋也头疼,她总不能自己去催赵瑞追求江南吧,依赵瑞那个精明的脑子一定会识破她的想法,肯定会弄巧成拙的。
江南对于岑静秋来找她,询问她对赵瑞是什么看法,并且主动撮合他们两人的做法,大感震撼,表情差点儿扭曲!
她起初只以为岑静秋作为余情未了的前妻,介意她和赵瑞相过亲的事,所以好心解释了一遍,她和赵瑞不合适,相亲也没成。
不想,岑静秋随后就给江南推销起了赵瑞的各种好处,话术与江大姑极为相似,并且不停称赞江南是一个好女人,她把儿子交给江南很放心。
江南听得寒毛直立,立马从岑静秋手中抽出她的手,嫌弃地擦了擦,又不客气扬声道,“岑知青,你跟程怡心合作过,居然能觉得我是个好人?
不见得吧!否则,那天你在从程家回来的公交车上,就不会对帮助过你的我冷脸了!”
岑静秋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满腔的虚伪话术都被强行堵了回去。
江南这个女人好歹是个文化人,连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懂吗,说话非得这么直白、非要将人的脸皮揭下来才算?!
江南可不想给这个明摆着来算计自己的人面子,再次警告她道,“我和赵瑞什么关系都没有,请你不要信谣传谣。如果村里出现一点儿我和赵瑞的流言,不论是不是你,我都会找你麻烦,你应该见识过我的战斗力。”
拿柴刀剁人的战斗力。
江南见她害怕得眼神忽闪,才扭头走了。
跟脑子不清醒的人就不能多接触,否则,会影响智商!
回到李家,她深呼吸多次后,才忍耐住冲到赵家,指着赵瑞鼻子让他管管前妻的冲动。
平静下来后,江南找到李旭,让李旭转告赵瑞一声,岑静秋应该在谋划什么,就甩手不管了。
反正岑静秋的目的肯定跟赵瑞有关,让“罪魁祸首”自行解决就行。
赵瑞得知这件事后,也被岑静秋这举动震得精神恍惚,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向李旭再次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你姐真是这么说的?”
李旭也觉不可思议,但斩钉截铁道,“我绝对没听错!”
江南的报到日在十月九日,从安城坐火车到沪市需要四天五夜,江大姑生怕江南知道或者路上出现意外,九月底就催促她跟李旭上路。
李旭跃跃欲试,对沪市期待已久。
在江南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晚上就强烈要求送她去上学,江南原本不想麻烦人的,她觉得来回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真的太折腾人了,她可以算着时间,先将被褥邮寄到学校,然后自己带着衣服和盆盆罐罐坐火车。
谁知李旭坚持要去见世面。
于是,这一天,李旭左肩扛着她的被褥,右手提着一兜盆盆罐罐和自己的小行李包,江南左手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右手提着江大姑准备的大饼鸡蛋和装满热水的水壶,告别大姑一家后,上了火车。
因着安城是这列车停靠的第二站,火车上并不挤,空位也多。
李旭对着票找到了座位,回头喊江南,“姐,这里!”
江南过来就见两个小女孩从他们的座位跑回了对面,依偎在父母身边,偷偷打量他们,那是一对斯文有礼的夫妻,见到他们微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男人还主动起身,帮李旭卸了肩上的大包,李旭爽朗道了声谢,拒绝了他帮忙将东西放上行李架的动作。
江南也是,他们姐弟力气都不小,倒是看着男人文文弱弱的,生怕闪了人的腰。
坐下后,双方只礼貌地互问了下到哪里下车,发现目的地都是沪市后,才交换了名字,都很有分寸地没有打探对方的隐私。
江南觉得很幸运,在长途火车上能遇上如此令人舒心的对座,接下来的五天可想而知能少很多麻烦。
只对座省心了,邻座却不是。
一位长得脸圆圆、身材也圆圆的矮个大妈,突然摸上了江南的肩膀,“姑娘,有对象了吗?”
江南吓了一跳,猛地往里靠向李旭,躲开她的手,笑道,“大妈,我儿子都七岁了。”
出门在外,只要有人问江南结婚了没,她就这样回答,能省很多不必要的口舌和麻烦。
大妈果然失了兴趣,连笑脸都没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嫌弃地转身回了座位。
江南觉莫名其妙。
对面岁数大一些的小女孩双手在嘴边捂了个小喇叭,用小气音告诉江南,“这个奶奶问过车上所有年轻漂亮的姐姐和阿姨这个问题。”
“是吗?谢谢你夸我年轻漂亮。”江南摸了摸她的头发,也用气音回她道。
见小姑娘羞涩地往父母怀里钻,江南笑笑没再逗她。
经过这几个月调养,她的身体好了很多,脸上也长了点儿肉,看着年轻了几岁,也不像以前那般显凶相了,但身型依旧纤瘦,实在不像生过孩子的人。
可能是这个原因,才让这大妈看错了。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大妈那边可算不上好。
一个同行的大妈抱怨道,“你差不多行了,有我们这仨姑娘还不够,还得寻摸多少!”
前排的几人应该也是一起的,一个年轻男人站起来附和道,“就是!”
江南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原来圆胖大妈真是个媒婆,带了三个姑娘及他们的家人去异地相亲,但上了火车,三家人才知道相亲对象只有一个是城里人,另外两个是公社镇上的。
大妈还与其中一家谈妥了,城里那家就配他家,另外两家炸了,凭什么这家就能配城里的?
拉扯一番后,媒婆大妈妥协了,三家轮着和城里那家相亲,对方看上谁就是谁。
“我去,皇帝选妃呢?!”李旭睁大了眼,跟江南吐槽道。
对面宋家夫妻都被这话逗得忍俊不禁。
江南却觉得怪异,她仔细打量了这三家人,看他们的穿着和被风吹日晒出来的皮肤,一看就是农户,怎么舍得一家两三个人的坐火车去相亲,这年头火车票价相对农家收入来说,不低的。
而且,媒婆大妈手里的相亲对象很优质吗?值得大老远跑一趟?
只听对面的妻子吴慧似看出了江南的疑惑,跟他们姐弟,似是而非道,“也差不多了。”
然后,小声说起三位带了女儿的大妈在路上已经夸耀过了,是相亲对象家出来回的车费。
李旭感慨,“那确实是差不多。”
官家出车马费送到京城,皇帝看对眼就留下,看不上就打发回家,自行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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