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说是赶路, 一路上更像是一路游山玩水,也让宝珠的心里跟着泛起了嘀咕。
如果母亲真的病重,他们不应该是披星戴月的赶路吗?
而且二哥最近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于亲密了一点, 不是抱着她一同骑马,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自己睡, 她说了, 他也应了说不会再有下次, 谁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来自己房间里。
好在没有留下来过夜, 只是拉着自己东扯西扯, 每一次都得她困得不行了赶人后才走。
隐隐约约中,宝珠察觉到二哥对她的举动不对劲, 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 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小时候二哥也经常抱着她骑马睡觉。
很快,在大半个月后,马车终于行驶到了金陵。
等到了沈府外,宝珠连忙掀开帘子, 提着裙摆跑下车往府里走,就连二哥追在身后喊也当没有听见。
一进去,就撞见正好要外出礼佛的沈夫人。
沈夫人见到她,眼圈一红地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我的儿,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回来了也不提前写信给娘。”
宝珠见母亲完全不像是重病在身的模样,心里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宝珠听说娘亲身体抱恙,就想要回来探望娘亲, 如今见到母亲一切安好,宝珠也放心了。”
心里也有些奇怪,母亲既然没病,二哥为什么要骗自己回来啊。
“只是普通的小风寒而已,哪里要你特意跑回来一趟。”沈夫人往她身后望去,没有见到小儿子的身影,略带失望,“宥齐没有和你一块回来?”
宝珠立马撅起小嘴,抱着她手臂,不满起来,“娘,你忘了他现在可是当官的人,哪里能私自离开自己待的地方,要是跟我回来被别人知道了,那些文官的笔杆子怕是能直接把他写死。”
“也是。”沈母拍了拍她的手,心疼得不行。
“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在走,你瞧瞧你,才过去那边没多久,人都瘦了,还黑了,待会儿娘亲得要让厨房多做点你喜欢吃的,给你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我哪里瘦了,分明是比之前都还胖了点。”虽说那边的食物不怎么合她的口味,但是架不住种类多啊。
沈母嗔怪的点了她的额头,“娘亲看你是哪哪儿都瘦了,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你跟着去岭南那边吃苦的”
“既然娘亲都那么说了,那我这一次回来后就不走了好不好。”
“你要是不回去了,宥齐高低得要记恨上我这个当娘的拐了他媳妇。”
宝珠和沈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问起,“大哥和父亲呢??”
“你大哥去国子监了,晚点才回来,你父亲被派去修皇陵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沈夫人想到上次大儿子和她说的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此事一直让她抓心挠肺得睡不着,谁知道那小子把人藏得严实,竟连半点儿口风都不透。
搞得她都要怀疑,他嘴里说的有喜欢的姑娘一事,是不是为了诓骗她不在催婚才说的。
逾白对宝珠一向疼爱有加,说不定能让宝珠去探听探听一下口风。
晚上,宝珠来到青居,看着正在看书的大哥,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会获得大哥的青睐,心里想着,嘴里也自然地问了出来,“大哥,我听娘亲说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你能告诉宝珠,是谁吗。”
“宝珠就那么好奇?”放下手中书籍的沈亦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蜷,神色略带诡异地看过去。
没有注意到大哥眸光晦暗的宝珠连连点头,两只手捧着脸颊,眼儿亮晶晶,“当然啦,毕竟是大哥喜欢的姑娘,宝珠当然好奇,也得要提前帮大哥掌掌眼才行。”
要是大哥喜欢的姑娘是她曾经欺负过的,或者是她不喜欢的,她也好有个应对的法子,而不是乖乖的,毫无芥蒂的喊着人家做嫂子。
沈亦安眼底漾出笑意,手指半屈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放心,大哥喜欢的姑娘,宝珠也一定会喜欢的。”
捂住额头的宝珠对上大哥笃定的眼神,更好奇大哥喜欢的到底是哪家姑娘了,该不会是她的朋友们吧?
但是想想就不可能,如果是的话,倒也不错,最起码不用担心以后嫂子不喜自己的问题。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等到时候宝珠自然会知道大哥喜欢的姑娘是谁。”沈亦安竖起一根食指抵住双唇,眼睛眨了眨,笑得温柔而狡黠。
“至于现在,允许大哥先保密。”
大哥越是这样遮遮掩掩,对于宝珠来说就像是有一只小猫在对自己抓心挠肝,痒得不行。
哼,反正大哥不说,她总会有办法知道的!
紧闭的窗牖不合时宜的被人扔了三颗小石子,跟着响起了三下。
随之声落,是窗牖被人推开,随后一道影子混合着月光落入
“喂,你突然之间冒出来,知不知道会吓死个人啊,”宝珠看着正门不走,偏爱翻窗进来的沈归砚,吓得就差没有拿茶杯砸他。
这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臭毛病。
一身黑衣的沈归砚将人搂在怀里,埋在颈间贪婪闻着她身上清甜的梨香,好一解许久未见的相思之情,“对不起,是我的错,下次我翻窗进来之前,一定先敲下窗好不好。”
他此番是秘密回京,在将那群人绳之以法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任由他像老鹰抱小鸡搂搂着自己的宝珠撅着水艳艳的红唇,很是不满,“哼,对不起有用,要官府来做什么。”
“哦,不知道这份赔礼,夫人可满意。”沈归砚挑了挑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宝珠看着他拿出来的鎏金点翠花饰玉耳环于橘黄暖光下散发着绚烂夺目的七彩,娇气的命令起来,“你为我戴上。”
“小的遵命。”
镜中倒映的小姑娘眉眼鲜活,随着她动作,耳朵上挂着的耳环更显艳丽。
宝珠心情极好的勾起红唇,“算你有眼力见,本郡主这一次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一回了。”
“嗯,小的多谢郡主宽厚。”沈归砚含笑着为她解下发间戴的簪子,又取出一把桃木梳蘸了茉莉花水后为她梳头。
这些本应该有丫鬟做的事情他却做得格外高兴,并甘之如饴。
对镜臭美了好一会儿的宝珠才不舍的摘下耳环,问他,“对了,你知不知道大哥喜欢的姑娘是谁啊。”
沈归砚为她梳头发的手一僵,又很快恢复平静,“宝珠很好奇。”
宝珠点头,转过头和他目光直视,“当然好奇了,难道你不好奇吗。”
按理说大哥哪怕是伤了腿后,身边也多的是大姑娘小媳妇喜欢他,想要嫁给他,奇怪的是大哥一个都不喜欢,就连对待她们每个人时都是疏离有礼的,以至于久了,她都要忘了大哥是个男人,不是圣僧。
“你说,大哥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呀。”大哥对人一向都是温柔有礼的,只是那份温柔里也带着疏离,所以她都不敢相信大哥喜欢上一个姑娘时会是怎么样。
会不会像话本里写的那样,红着眼睛,掐着她腰,恶狠狠的吻上她的唇,说,“你是我的女人,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宝珠光是想一下,就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也想象不出大哥会做出这种事来。
沈归砚弯下腰,一只手穿过她腋下,一只手托住她屁股往床上走去,“你在好奇也没用,因为为夫也不知道。”
整个人突然双脚悬空的宝珠吓得双手搂着他脖子,娇叱得瞪他,“你干嘛啊,说话就好好说话,突然抱我做什么。”
沈归砚一脸认真的说,“因为我想亲你。”
“你,你…………”被放在床上的宝珠还未来得及出声,清瘦遒劲的指尖抬起她下巴,他的薄唇压上她娇艳的红唇。
在她惊呼时舌头灵巧的钻进她的口中,像土匪一样轻车熟路的抢掠甘甜。
她刚喝了一杯茉莉花茶,淡淡的茶香瞬间窜满了彼此的唇舌,伴随着宝珠快要承受不住的呜咽,连空气都变得香艳起来。
直到宝珠被亲得快要喘不过气,那土匪才松开她被亲得红肿的唇瓣。
被亲得七荤八素的宝珠,身体都软成一滩水时,又瞥见他突然脱起衣服,顿时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来,“你,你想要做什么。”
他身上的肌肉块状并不大,但是随着她脱衣服间却能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腰很细,肩膀却很宽,且线条硬朗。
沈归砚刚把上衣脱下,就对上她想看又不敢的一双眼睛,兴起了一丝想要逗弄她的恶趣味,“想看就看,我是你夫君,又不是什么外人。”
“谁,谁想要看了,你还不快点把衣服穿上。”
“嗯?宝珠想不想摸一下。”沈归砚舌头微翘,带着诱惑的勾人弧度。
“我不………”
一个“不”还没从口中脱出,一只手强硬的握住她手腕,把她放在了她根本就不想摸的腹肌上面。
她都说了不想摸,他怎么还强迫自己摸啊,还过分的拉着她的掌心上下滑动。
“手感怎么样。”低沉暗哑的嗓音于耳畔响起,炸得宝珠从里红到外,像只煮熟的小瞎子。
宝珠掌心往下按了按,不是她想的那种硬巴巴的,是软的,滑滑的,手感还怪好摸的。
“勉勉强强。”虽然挺好摸的,但她才不会实话实说,要不然让他心生骄傲了怎么办。
“夫人摸了我的,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
第82章
“谁说我想摸的, 分明是你这个阴险小人强迫的本郡主。”她才不想摸呢,都是他强迫的自己。
对,没错, 都是他强迫的自己!
“哦,是吗?”沈归砚尾音上扬, 带着揶揄的调侃。
依依不舍把手抽回的宝珠梗起脖子, 脸不红心不跳的理直气壮, “当然。”
“可我不信。”沈归砚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脸颊两边的肉, 又在她生气时, 凑到她耳边轻声地说,“宝珠你没发现吗, 你每次说谎, 或者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后,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吗。”
“我都说了不许捏我的脸不许捏,你这人怎么还老是不要脸的动手动脚。”宝珠觉得是要被他给气死了,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喜欢捏自己的脸,讨厌死了。
又瞪圆了眼睛, 连连反驳起来,“还有谁,谁心虚了,你可不能乱冤枉人。”
“嗯?那宝珠为何不敢看我?”
“我只是不想看你,而且谁要看你这个自恋狂了。”
“哦~是吗。”沈归砚尾音微微拉长, 带着一丝揶揄。
“那是自然。”宝珠见他根本不信,反倒是自己越说越心虚,决定好女不跟坏男斗, 转身钻进了被窝。
“我不和你说话了,本郡主现在要睡觉了, 困死了。”可是她看着居然厚颜无耻钻进来的男人,伸手就要去推他。
“你干嘛上来。”
沈归砚一脸无辜,“我回自己的房间,上自己的床,抱着自己的夫人睡觉,不是很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吗。”
宝珠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把被子全往自己这边扯,决定不去看这个没脸没皮的人,要不然气的人还得是自己。
她眼睛还没闭上,那人的声音也像夏日里恼人的蚊子嗡嗡嗡着飞了过来。
“宝珠。”
“干嘛,你不睡觉,还不允许我睡觉吗。”宝珠翻了个身,两只手握住耳朵,用背影来抗拒对他的厌烦。
要不是看他最近一直很忙,她怎么会忍受他睡自己的床,早就一脚把他踹下床才对。
呼吸蓦然沉重,连体温都在节节攀升的沈归砚拉过她柔软无骨的小手,从宽广的胸膛一步步往下滑,最后停留在边缘地段,绕着打转,嗓子哑得不成话,“能不能帮我,像之前几次那样。”
“不要,你休想对我耍流氓。”宝珠想到那几次,脸颊顿时红得能煎鸡蛋。
他怎么能满脑子都是那种龌龊下流的想法,之前读的圣贤书是不是都进了狗肚子啊!
之前要不是他故意哄骗自己,说做那种事很舒服,她只需要躺着什么都不动,乖乖享受就好,她才不会上了当!
“好,那换我来伺候宝珠,宝珠躺着就好。”邪笑着的沈归砚握住她的两条腿往前一扯,随后低头埋了下去。
这一次的风浪比之前几次都要来得猛烈,湖面上的一叶小舟被风浪裹挟着忽高忽地,时而猛烈,时而轻柔得轻风细雨。
两条腿绷直,背部曲起的宝珠只有紧紧拽着他的头发,咬着唇,才不至于让自己放肆的喊出来。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可怕之余她还隐有几分沉迷,更恨会沉溺在这种事情中的自己。
脑子都要乱成一团浆糊的宝珠拽着他的头发,樱唇里断断续续的只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我不要了,你快停下,我不想要了。”
可是在他唇舌真的停下的那一刻,宝珠竟可耻的希望他能继续下去,最好是不要停。
沈归砚抬起水光潋滟的一张唇,手指拨弄着艳丽红肿的花蕊,含笑着明知故问,“确定不要了吗。”
“你,这种话你怎么能问我。”已经羞得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的宝珠更是从里红到外,想要捂住他的眼睛,苦于身体实在是软成了一滩水。
“我帮了夫人,夫人是不是得要礼尚往来。”
“啊?”
而后她的两条腿被架起,并拢着。
直到她睡着后,满脸餍足的沈归砚才低下头亲了亲她,才趁着夜色推窗离开。
他避开巡城的卫兵,有目的的往城南的一处院落走去。
推开院门,里面已然有人等候他多时。
今晚上的月亮格外的圆,连一向得理不饶人的夜风都罕见的挂上温柔。
屋外的丫鬟们正在小声说着话,声虽小,也叽叽喳喳得像跳上枝头乱窜的麻雀,恼人得紧。
只是她们的吵闹声很快消失,快得仿佛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回到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房间后,睡得格外香甜的宝珠醒来时,发现床边坐了一个人,长身玉立,脊背挺直,过滤了浑浊的阳光笼罩在他周身,宛如镀上一层柔和金光。
她以为是沈归砚还没走,刚想要开口让他给自己倒一杯水,又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清洌中带着微苦的雪松草香气,而非沈归砚微涩甘甜的的青桔香。
原先混沌未散的睡意皆在一瞬间散了个干净,也让她看清了,此刻坐在床边的并非是沈归砚,而是二哥。
不是,大早上的二哥为什么来她房间呀,来了也不叫醒她。
察觉到胸前有一阵凉意涌来的宝珠连忙用被子捂住她睡醒后乱得一塌糊涂的胸口,脸颊爆红得不敢抬头,“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庆幸沈归砚走了,要不然她还真不好解释,更庆幸他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乱七八糟的痕迹。
坐在床边的沈亦泽已来了许久,只是一开口,说的却是,“我刚到,见宝珠睡得太香,不好意思打扰你。”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她捂着的胸口,眼底流露出一抹玩味。
果然,他的妹妹已经长大了。
在过几月就满十七了,已是个大姑娘了。
“不,不打扰,我也是刚醒。”宝珠磕磕绊绊得快要咬到舌头,才将一句话撸直。
“二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亦泽含笑地拈起她垂落胸前的一缕发丝,指尖暧昧地摩挲,“难道二哥没事就不能来找宝珠了吗。”
“没,没有。”简短的几个字,她竟也说得磕磕绊绊。
沈亦泽轻笑一声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先起来吃饭,要是困的话等吃完了再睡。”
宝珠点了点头,准备换衣服时,看着仍在房间里,并没有打算出去的二哥,小鼻子微皱,“二哥,我要换衣服了,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小时候二哥还帮你洗过澡呢,害羞什么。”
“二哥你也说了是小时候,可我现在长大了。”宝珠听二哥又提起小时候的事,红意也从娇嫩的脸颊蔓延至耳根。
“二哥,你先出去嘛,好不好。”
沈亦泽无奈又宠溺的站起来,“好,二哥在外面等宝珠。”
只是说要走的人,并没有走出房间,而是敷衍的走到屏风后,那双带着玩味贪婪的眼儿在屏风的遮挡后更是有恃无恐。
赤足踩在雪白绒毯上的宝珠本想要唤冬儿,雪苹进来伺候的,但是这个念头只是转了一下就被她给掐断了。
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正要伸手去拿一件桃粉色半臂襦裙,另一只手先取下了一件边缘为荷叶边的鹅黄襦裙。
“宝珠穿这件鹅黄色襦裙好看。”她刚取下,声音随之耳边传了过来,男人温热的气息均匀的洒在耳后,惊起一片汗毛冷竖。
也吓得宝珠险些连手上的衣服都要拿不稳的落在脚边,过了好一会儿,脖子僵硬地转过去,红唇翕动,艰难的喊出“二哥”。
将她如受惊小鹿反应尽收眼底的沈亦泽解释道:“二哥见你那么久都没有挑好衣服,以为你又和小时候一样做不出选择,这才过来的,况且小时候宝珠穿的衣服,有哪件不是二哥帮你挑的。”
他说到最后一句,隐有自豪。
“可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后背忽然惊起一身冷汗的宝珠伸手去推他着他往门外走,“二哥,我要换衣服了,你快点儿出去了,你要是在不出去,宝珠就要生气不理你了。”
“好好好,二哥出去还不行吗。”
直到门合上,宝珠才惊觉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布满了一层冷汗。
可是为什么二哥出去了,她仍是有种被人偷窥的无助恐惧,可是转过身,又没有看见人。
是她最近睡不好,才会出现这种疑神疑鬼的情况吗?
等换完衣服,推开门,却没有在院里看见二哥,下意识地问,“二哥呢?”
冬儿神色略显奇怪地垂下头,“二爷有事去了衙门,临走之前,还让我们照顾好小姐。”
得知二哥去了衙门后,宝珠为此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发现二哥自从带她回金陵后就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她以前还小,且没有嫁人,兄妹之间感情亲密一些也正常,可她都嫁人了,他哪里还有不出声就来她房间,连她换衣服都不走的道理。
吃完早饭后,先是陪了母亲说话,用完午饭后又去找大哥玩。
只是今日看着自己爱吃的糕点,竟都有些食不下咽。
“可是今日的糕点做得不合你胃口?”为她斟上一杯清茶的沈亦安见她连往日爱吃的小点心都不碰了,遂问道。
“没有,很好吃。”就是每一次在大哥这里吃完下午茶后她总是会犯困,醒过来的时候嘴巴麻麻的,像是被虫子咬过一样。
她觉得,大哥的院子里可能有蚊子。
但那蚊子是不是对她有意见啊,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都只咬她一个人啊!
沈亦安把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嘴边挂着温润如风的浅笑,“宝珠要是喜欢的话,到时候可以带这个厨子回去。”
满脸惊喜的宝珠咬了一口糕点,咬字都有些含糊不清,“不太好吧,毕竟他的家人朋友什么的都在金陵。”
天知道她惦记大哥小厨房里的点心师傅多久了,之前也向大哥讨要过,结果被大哥一句,“点心师傅在我这里,宝珠就能多来看大哥几回,”才忍疼的没有在提。
“有什么不好,只要宝珠高兴。”沈亦安移着面前的点心过去,“这碟抹茶蝴蝶酥不错,宝珠尝下。”
宝珠拈起一块抹茶蝴蝶酥放进嘴里,外酥里嫩,还有馅,好吃。
只是这点心怎么越吃越困啊,宝珠把吃了一半的点心放下,因犯困瞳孔里氤氲出一层澹澹雾气,困得直打哈欠的揉了揉眼睛,“大哥,我有点儿困了。”
沈亦安抬起指腹帮她擦去唇边沾上的抹茶屑,“既是困了,便在大哥院里休息一下,等睡醒了在回去。”
“嗯。”她之前都没有午睡的习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犯困,可能是夏天到了,人都变得贪睡了。
宝珠困得闭上眼之前,看见的是正对自己笑得一脸温柔的大哥向她走来。
大哥不是因伤坐了轮椅吗,为什么她看见大哥将她抱了起来,并走进了屋内。
或许是自己太困了产生的幻觉吧,宝珠如实想着。
午后阳光炎炎,置了冰块的房间清凉一片,最适合盖上一层薄毯,昏昏睡去。
沈亦泽推门进来,急促地问:“宝珠呢?”
第83章
“刚喝了茶后睡着了, 小心些别吵醒了她。”沈亦安担心他动作没个轻重,不小心吓到了她怎么办。
毕竟他们要做的事情不容世俗所接纳,宝珠也不会那么快接受一妻共侍二夫, 从兄妹转换到夫妻的身份。
他们要做的是清水煮青蛙,一点一点的将其蚕食。
“我知道。”沈亦泽毫不在意的抬脚往屋里走, 他办完事后就匆忙赶了回来, 连衣服都没换。
沈亦安拧起眉, 看着将人抱在怀里肆意亲吻的沈亦泽, 骨指半屈轻叩桌面, 面色微寒,“你最近做得有些过了。”
沈亦泽不在意地扬眉, “哪里过了, 宝珠迟早会是我的妻子,我和我的妻子亲密一点不是人之常情吗。”
指腹摩挲着手下玉软香滑的肌肤,眼中的炽热浓郁得遮都遮不住,“大哥,你要知道, 我快忍不住了。”
沈亦安从他手中接过睡得正香甜的少女,“都忍了那么多年,就这几天难道也忍不住吗。”
沈亦泽嗤笑,“我可不像大哥那么清心寡欲,还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我这个人秉承着做事做人都要及时行乐,大哥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来忍得有多痛苦。”
一开始他是赞同大哥徐徐图之,将她一直困在自己身边, 将宝珠嫁给他们安排的人,实际上是成为他们兄弟二人的共妻。
谁知道中间出了沈归砚那个变数, 竟然敢趁着他们不在京时使出这等下作手段,以此逼迫宝珠嫁给他,要不是那段时间被人盯得紧,他早就一刀把他剁碎成肉泥。
什么兄友弟恭,那就是一条和他们抢肉的狗。
沈亦安抬起指尖为她理顺黏在白嫩脸颊的发丝,眼里的温情像溢出来的一池春水,“她还小。”
沈亦泽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那张红肿艳丽的朱唇上,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按上去,“哪里还小了,她都十七了,大哥莫忘了,一般女子及笄后便可嫁人生子。”
他忽然停住话题,笑得诡异,“拖得越久,大哥你就不怕出现什么意外吗,我们的那位好弟弟可是有本事的很呢。”
睡得香甜的宝珠并不清楚他们在耳边说了什么,只是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一度窒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嘴巴不知道被谁掐住,导致她想要张开嘴大声呼救,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午后阳影半移,落下的竹枝簌簌暗影。
许久未见的沈归砚正同其恩师荀老下棋间,心脏蓦然传来被人五指骤然捏紧的不适感,连呼吸都随之一窒。
对面的老人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落下白子,“下棋要专心,心不静,局何赢。”
“心中有事,又如何能心静。”沈归砚也不扭捏的扔下黑子直接认输,话锋一转,“老师认为如今的天下如何。”
“四海升平,安居乐业,甚好。”
沈归砚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上一口,状若无意间开口,“四海升平也都建立在圣人的功绩上,如今圣人逐渐年老,又迟迟未立中宫太子,不知为何意。”
荀老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收回白棋,“帝王家事,岂容你我猜测。”
“虽是帝王家事,可这把火已经烧到了自家门前,又岂能坐视不理。”沈归砚目光眺望着远处落下的一片竹叶。
“圣人膝下有四子一女,长子早夭,二子平庸,其母又是宫女,三皇子乃中宫所出,为人谦虚有礼,知人善用,本应该是众望所归的太子,可是你我都知,圣人更偏宠楚贵妃膝下所出的五皇子,只是五皇子为人奢靡荒诞,好大喜功,暴虐无常,要是那么一个人登上皇位又会如何。”话点到即可的沈归砚将搜集来的名单写在册子上递过去,站起身来告辞离去。
他记得老师曾多次夸赞过大哥,只是当他知道那副君子皮囊下藏着怎样的一副腐烂虫卵后,又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
随着夜幕降临,檐下挂上灯笼。
那扇本就没有关紧的窗牖被人推开,长腿一跃跳了进来。
提着闻珍阁糕点的来沈归砚笑得吊儿郎当的走过小红梅屏风,“那么晚了还不睡,夫人是在等我吗。”
“没有,只是白天睡多了。”坐在镜前的宝珠指尖只需稍稍轻触就会传来一阵刺疼的红唇,不禁泛起丝丝怀疑。
大哥说是被蚊子咬的,但也没有次次去,次次被咬的道理吧。
而且那蚊子咬哪里不好,为什么每一次都只咬她嘴巴。
沈归砚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边拆糕点边说道,“城西新开了个瓦子,很是热闹,明晚上我们一起过去玩怎么样。”
“你别动。”宝珠伸手摁住了这颗一直在眼前晃来晃起的头,视线落在他那张色若蔷薇的薄唇上,鬼使神差中将自己的小巧的红唇凑了过去,然后咬了他嘴巴一口。
宝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咬他嘴巴,只是想到,就去做了。
她丝毫不知她的主动,像是羊入虎口,也在本就烧得旺盛的火堆里浇上一大桶油。
沈归砚眼底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软化成一滩危险的绵绵春水,燃烧着将要把她尽快的吞吃入腹。
等宝珠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
“夫人难得主动一次。”沈归砚调笑搂紧她腰身,拖住她的臀部往自己腿上一坐,覆耳轻笑,“夫人是想要了吗。”
宝珠想起上一次那几乎要将自己给淹没的场景,当即捂着嘴巴否认,“我才没有想要,你不要乱说好不好。”
“你忘了,你是秘密回京的,要是不小心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宝珠想要以此说退他。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某些方面,男人总是有着意外的执着。
沈归砚膝盖跪在床上,两只手掐着她的腰,朝她不断逼近,勾唇一笑,“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一只手拉过她柔软无骨,滑得像丝缎的小手放在衣服底下,恶劣得朝她耳朵旁吹了一口气,“你看,我也很想你。”
指尖触到雏鸟的宝珠的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一样迅速松开。
他,他怎么能那么的不要脸!!!
“我不做什么,我就是想来伺候宝珠,要宝珠舒服一点,免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忘记了我怎么办。”沈归砚低下头,修长的手指绕着花瓣围绕点戳按,没一会儿,花瓣颤巍巍的吐出了露水。
“你,你给我出去。”
手指头紧紧抓住身下床单的宝珠大脑快要闪过白光时,她听到了有人敲门进来的声音。
那敲门的人没有听见回应,竟是直接推开门,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床边的那一刻,宝珠更是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儿破碎猫吟,手往下压着跪坐在她腿间的脑袋,警告他赶紧松口。
谁知道罪魁祸首非但看不清场合,还咬了她一口。
不疼,就是让她差点儿忍不住想要尖叫出来,指甲深掐进他的皮肉里。
“宝珠,你睡了吗。”沈亦泽的脚步停在床边,骨指修长的手在下一秒就要掀开帷幔,望尽床内的春光无限。
宝珠的一颗心也将要跳到嗓子眼,立马扯住帷幔,咬得舌尖吃疼才不至于让欢愉声从嘴巴里蹦出来,嗓音闷闷带着被浪花打翻的颤意,“我睡了,二哥你找宝珠有什么事吗。”
沈亦泽见床帷拉不动,心里存了一丝探究,“难道二哥没事就不能来找宝珠了吗。”
“没,没有。”已经快要被折磨得疯掉了的宝珠想要将那在自己裙底下胡作非为的人踹下去,可她的脚才刚抬起来,居然还让他的趁虚而入了。
一开始就涨得不行,到了第三根手指后,她就不敢在乱动了,生怕他换了别的东西怎么办。
早知道他那么过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他说的,可以让自己很舒服!
要是不答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着了他的道。
特别是他们现在和二哥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帘,要是二哥掀开帘子,定能看见她衣裳凌乱的样子。
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的沈归砚恶劣至极的对着她耳垂舔舐,“宝珠现在可不能叫出声来嗷,要不然让我们的好二哥看见了,他肯定会很生气的要打断我的腿,为夫的乌纱帽也会掉了。”
“宝珠?”沈亦泽见她迟迟没有出声,不免担忧得想要再次掀开帘子。
“二哥,我,我要睡觉了,你能不能先出去。”宝珠从床帷里探出一个打着哈欠的红脸儿,不敢抬头看二哥,也生怕二哥看出点什么来该怎么办。
沈亦泽眉头高蹙,“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生病了吗。”
“没,没有,只是房间太热了,我出的汗。”舒服得额头青筋直冒的宝珠想要伸腿去踹他,可是自己的两条腿完全被他禁锢住,别说动了,他的唇舌但凡能不要那么过分,都算他良心发现。
在生怕二哥会发现的紧绷中的精神状态下,她的身体变得越发敏感,也更担心要是被二哥看见了该怎么办。
头皮发麻的宝珠咬着舌尖,又忍下一波风浪,虚弱得连眼皮都要无力的抬起了,“好啦,二哥你先出去了,我要睡觉了。”
“好,二哥明天再来看你。”这一次的沈亦泽倒是极好说话。
只是离开前,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底翻滚着压不住的野欲。
随着二哥离开,红木雕花门的合上,宝珠就像是孤独在海面上行驶的一叶小舟,再也没有力气抵挡得住的翻下了海,被浇了个全身湿透。
整个人更是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就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愉悦之色。
一张脸红扑扑得,眼梢间的媚色连绵如海棠花正艳。
虽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宝珠想,就这样都那么刺激了,要是真到最后一步,她会不会死啊。
宝珠的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眼,脸颊蹭地爆红,可能,大概真的会死吧,还是疼死的那种。
“可是还想要?”伺候得她舒坦了的沈归砚拉过小白眼狼的小手,而后又将人翻过来,对着她。
“不,不要了,我没有力气了。”她现在的腿都还是抖的,也怕他真的换了东西来。
“夫人不想,可是我想。”沈归砚的吻落在她腰间,留下一朵又一朵盛开中的艳丽红梅,“假如你有一天发现,我们的大哥和二哥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美好,你会失望吗。”
宝珠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些人身上的图案,可是一个图案也说明不了什么,她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唯有用沉默以对。
沈归砚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继续逼问着,“是失望,还是认为他们被蒙蔽了,还是宝珠想要为他们寻找开脱的理由。”
有些事在过不久就会揭开残酷又恶心的一面,她理所当然得要接触到了。
总觉得风雨欲来的宝珠晃了晃脑袋,“要是大哥和二哥真的做了错事,如果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我可能,大概,应该会原谅他们吧。”
沈归砚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眼眸微暗,“原则性的问题,宝珠指的是什么。”
“就是,就是………”其实连她本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更接受不了大哥和二哥会做出那种事,潜意识的先选择了逃避。
“要是哪天我和大哥,二哥站着了对立面,宝珠是会选择我,还是大哥和二哥。”沈归砚双手拢住她的脸颊,眼里是说不出的认真,“我知道这个答案对于宝珠来说很难选择,我仍是想要求一个答案。”
要是搁以前,宝珠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大哥和二哥,还会嘲讽他癞///□□想吃天鹅肉,他什么档次也敢和大哥和二哥比。
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就算她不愿意承认,她的心里也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最后,她只是闷闷地垂下头,“我可以不回答吗。”
沈归砚喉结滚动了一二,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好,“不过我希望宝珠能在不久后告诉我,你的选择。”
那晚上的谈话后,宝珠又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他来了,他不来也好,自己也不用总是提心吊胆的担心有人推门进来了该怎么办。
只是闭上眼,眼前总会不自觉的浮现出他的脸。
真是的,要走也不走个干净!
下午,来到大哥院里的宝珠假意低下头吃糕点,又在大哥没有注意的时候,飞快的把糕点藏进帕子里。
等吃了几块后,她就佯装困意的想要睡觉。
她今天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蚊子总来咬她,不咬大哥,等她知道了,看她不把那只蚊子的全家都给满门抄斩了!
打着哈欠的宝珠来到往常自己休憩的小床上,没一会儿就闭上眼沉沉睡去,一切都和往日没有两样。
就在她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竖起的耳朵听到了有人推门进来的脚步声。
且脚步声的方向正坚定的向她走来,也令她的心脏跟着漏了半拍。
第84章
其实之前她就有过预感, 她不是被蚊子咬的,更像是人为的,毕竟她不在是那种如同一张白纸, 一无所知的姑娘。
床边倏然塌了一块,是有人坐下了, 假睡中的宝珠的一颗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马上要在下一秒跃喉而出, 又在最后一刻被强制地压回去, 掩在锦衾下的指尖不受控制的蜷了蜷。
宝珠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如一条粘稠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她不放, 湿透透的蛇信子随之一寸寸的舔舐着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
在这一刻,她甚至连睁开眼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还想要心存一丝侥幸, 认为对方只是进来拿下东西,或者是看她一眼就走。
直到那只覆盖着薄茧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顺着她纤细的脖子逐渐往下,也彻底将她心存的那一丝侥幸给打碎了。
说是打破侥幸,更像是将她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砸了个稀巴烂。
“宝珠,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沈亦泽近乎贪婪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犹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二哥好怕,真怕自己会忍不到那一天了该怎么办。”
男人愉悦的笑声,却像一根根细长的针狠狠扎向宝珠的四肢百骸。
可即便是在这种令人恶心悲愤交加的噩梦中, 她都不敢睁开眼来面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更不敢面对,昔日对她疼爱入骨的二哥会对自己抱有这种龌龊心思,她恶心得想吐, 想要大声呵斥,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知道自己可是他的妹妹, 是喊了他十几年哥哥的妹妹啊!!!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更不敢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睡着。
那天在大哥院里发生的事情对她而言完全颠覆了她的一切认知,她想要说服自己那天的一切都只是做梦,梦醒了就散了。
可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附在骨缝里的深深寒意,无论她怎么驱赶都赶不走,反倒是不断场景重现着折磨自己。
以至于在大哥来找她的时候,她的神情都有些恍惚,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在里面是否知情的大哥,只能含糊其辞地低下头,并祈祷着大哥能快点走。
“可是最近睡不好,大哥瞧你眼下都带了一抹青黑。”沈亦安没有听见她内心的疯狂哀求,挨着她边上的绣凳坐下。
“没,没什么。”长发至颊边垂下,遮住小半张脸的宝珠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头,声线小得几乎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是不是不舒服。”沈亦安蹙起眉,担忧的伸手探上她额间。
“没,没有。”因他动作而浑身僵硬的宝珠下意识避开了大哥的触碰。
因为她不知道大哥是否知情二哥对她做的事,她想要和大哥倾述,又认为此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他们是兄妹,就算她说了,大哥也不一定会相信自己,毕竟她的身上没有留着真正的沈家血液,这才是最令她感到恐慌无助的。
沈亦安看着伸到一半却落了空的手,指尖蜷了蜷后收回,压下喉间上涌的哑意,“要是不舒服,就请大夫来为你把下脉,要不然你生病了,大哥会心疼的,知道了吗。”
对上大哥显而易见的温柔的宝珠险些要将二哥对自己做的事脱口而出,临到最后又只是掐了掐掌心咽了回去,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怒,厌,憎,“没有,我身体很好,可能是有些苦夏了。”
“当真?”
“是真的。”宝珠生怕他不信,就差没有把脑袋点成棒槌了。
手指轻抚袖口的沈亦安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进她惶恐不安的眼底,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要是宝珠有了什么心事,一定记得要告诉大哥,知道吗。”
“嗯,我会的。”
等母亲病好后,宝珠没有犹豫的提出要回到岭南,她最近一直躲着二哥,要是继续躲下去,二哥肯定会发现什么的。
何况母亲本身也没有什么病。
正在擦拭配剑的沈亦泽听到她要回岭南,第一个不同意,“你在家里住得不好吗,为什么突然想要回岭南了,你告诉二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二哥是谁,二哥第一个把他的头给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没有没有,没有人欺负我。”宝珠垂下眼睑,险险避开了二哥锐利探究的眼神。
“这是我来金陵前答应过他的,等母亲的身体好转后就会回去,如今母亲的身体已无大恙,我也应该回去了,要不然我那么久不回去,他难免会担心。”
“哦,是吗。”把剑扔给侍从的沈亦泽带着玩味的笑意落在她身上,“就算宝珠急着回去,现在天热行路难,不如等天气凉快些在走,要不然你那么快就走了,二哥会舍不得你的。”
沈夫人也来打圆场,“是啊,宝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着也得要多住一段时间,就当是陪陪娘亲也好,你要是担心宥齐,可以写信给他。”
“我………”
沈亦泽眯起眼睛,尾音拉长带着警告,“还是说,宝珠连在家里多待几日陪下大哥二哥和母亲都不愿意。”
二哥都那么说了,即使宝珠在不情愿也得要在留下来住几天。
夜里,沈亦安转动轮椅来到了她的房间里,取下她案桌上摆放的瓷猫儿抱团镇纸,“宝珠,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啊,什么?”本在作画,却因他一句话而往后退的宝珠咬着唇否认,她不清楚大哥突然和她说这个是因为什么,还是说大哥发现了什么。
“宝珠应该知道,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沈亦安依旧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只是那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对于大哥的质问,宝珠竭力的否认,“不是,我真的不知道大哥你在说什么,你说的话,宝珠一个都听不懂。”
简短的几句话里,浑身发冷如坠寒潭的宝珠立马猜到大哥肯定是知道二哥对她做的那些事,要不然也不会来对她旁敲侧击。
沈亦泽噗嗤一声笑出来的从门后走进来,那笑声犹如冰冷粘稠的毒蛇缠绕其身,“看来宝珠很喜欢二哥的亲近,要不然那天怎么会舍不得推开二哥,就连二哥亲你的时候,还乖顺得张开嘴,由着二哥亲你呢。”
随着二哥的出现,脸色刷地变得灰白的宝珠掐着掌心,才克制住自己夺门而出的恐惧,瞪大的鹿眼泛着湿漉漉的红意, “二哥,你在说什么啊,宝珠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知道那个时候宝珠是清醒的。”沈亦泽勾起她下巴,令人作呕又带着狎呢之色的气息随之洒上她脖颈处。
“你都不知道二哥瞧见了你那个时候,想睁开眼又不敢的小模样有多喜欢。”
侧过脸,避开他触碰的宝珠咬着舌尖让自己不必抖得那么厉害,双眼通红,似喜鹊泣血地质问,“二哥,我是你的妹妹啊,你不能那么对我。”
此时此刻的宝珠嘴唇哆嗦着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你就算是喜欢,也应该是喜欢别的姑娘,不是我!”
“可是,二哥从来都没有把宝珠当初妹妹看待啊。”沈亦泽此刻亦脱去了那层爱护妹妹的皮套,露出自己隐藏的锋利爪牙,正一步一步逼迫着可怜的兔子。
在她想跑,长臂一伸将人搂进怀里的沈亦泽掐住她下巴,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嗤笑出声,“二哥喜欢宝珠,喜欢到想要宝珠当二哥的新娘,喜欢到要把宝珠藏起来,成为独属于二哥一人的妻子。”
“你都不知道二哥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在这一刻,下巴被捏住的宝珠双眼通红,求助的看向大哥,又在对上大哥含着笑意的一双琥珀眸子时,不受抑制的打了个寒颤。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大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
“宝珠怎么说走就走了,我还以为会多待几日,现在那么热的,赶起路来不知道有多难。”沈夫人得知宝珠连夜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给她,心中是说不出的惆怅和难过。
原本热闹的院子,一时之间竟空荡荡得过于冷清了。
沈亦安却是心情极好地勾起嘴角,“宝珠成婚后一直和宥齐待在一起,这一次分别两个多月,难免舍不得,她们二人感情好,母亲不应该高兴才对嘛。”
沈母揉了揉心口,“是应该高兴,但是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舍的,也不知道他们下次回来,是不是就该给我抱孙子了。”
沈亦泽笑着接话,“母亲要是想抱孙子了,明年儿子就给你抱个大胖孙子回来好不好。”
“你,该不会也有喜欢的姑娘了。”
沈亦泽得意的扬起下巴,“自然,而且我喜欢的那位姑娘,母亲见了也一定会喜欢。”
沈夫人听后,原本因为宝珠突然走了的伤感随之散了个一干二净,“感谢祖宗,感谢佛祖,你们兄弟二人都有了喜欢的姑娘,我可得要到佛祖面前还愿才行。”
她走去佛堂还愿前,不忘语重心长的告诫他们兄弟二人,“你们两个记得对自己喜欢的姑娘好点,要不然人家到时候跑了,我看你们连哭都不知道往哪里哭。”
“娘亲,你就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好好对自己喜欢的姑娘的,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更不会让她跑了。”沈亦泽得意的看向大哥,又似在寻求着认可,“大哥,我说得对吗。”
正剪一朵月季花于手中把玩的沈亦安没有否认,“二弟说得极对。”
第85章
宝珠连夜乘坐马车离开一事, 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也没有人注意到那辆所谓的马车在半路行驶到了一处半山腰间。
半山腰里有一处别院,别院里种满了山茶和牡丹, 时值牡丹花盛,花开时节动京城。
端着吃食的丫鬟来到檐下, 热得连额间都生了一层薄汗, “你说夫人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啊, 这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要是还不醒, 可要请个大夫过来给夫人瞧下。”
“你问这个我怎么知道,主子说了, 在这里不许讨论夫人, 你难不成忘了。”
“我没忘,只是私底下和你说两句而已,我又没有那么蠢。”小丫鬟撇了下嘴,对比不以为然。
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的说话声正透过绿粉窗牖传到了那位在她们口中, 仍在昏迷不醒中的夫人的耳边。
早已醒过来的宝珠双目失神,宛如提线木偶失了神般,怔怔地看着周围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摆设。
这里面的一切都和她房间里的布置相差无二,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这不是她的房间, 而是一个囚禁她的牢笼。
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由人推着轮椅进来的沈亦安手上端着碗白粥。
“醒了。”
宝珠看着进来的男人, 身体因恐惧而小幅度槲觫,十根手指用力掐得掌心淤青, 舌尖咬得出血都没能压住那天想要刻意忘记的噩梦。
她私心里仍侥幸着希望那天的一切都只是由她构想出来的噩梦,如今她醒了,噩梦自然也会随之消失了。
可随着他的靠近,也在直白又残忍的告诉她,那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存在。
沈亦安放下端着的白粥,语气温柔体贴中又带着她对自己身体不爱护的不赞同,“睡了那么久,肚子肯定饿了,就算在困,也得要吃点东西后再睡。”
身体槲觫得如深秋里树枝上的最后一片叶子的宝珠对上大哥一如既往温柔的模样,嘴唇哆嗦着像是抓住了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大哥,你带我出去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二哥他疯了。”
要不是疯了,怎么会说出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妹妹的话。
“宝珠为什么会认为你二哥疯了。”沈亦安耐性极好的托着下巴,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听她的解释。
“因为我是他的妹妹啊,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做这种事,还说出那种话来。”只要一回想到二哥亲自己的画面,宝珠就觉得止不住的恶心想吐,想要把自己扔进澡盆里用香胰子清洗数十遍。
就连当初沈归砚第一次亲自己时,都不如二哥带给她的厌恶和恐惧来得深。
因为他们是兄妹啊,哪怕不是拥有着相同血缘关系的亲兄妹,也不是二哥对她有那种□□想法的恶心念头。
沈亦安饶有兴趣得像是在逗弄一只不听话的猫儿,“嗯?对你做了什么。”
“是………”宝珠张了张嘴,竟她发现自己难以启齿,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理智更在不断的遏制着她的诉说,特别是当她对上大哥含笑的脸时,整张脸唰地白了个彻底。
她怎么忘了,大哥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对二哥的事一无所知。
随着一声轻笑落下,是久未见阳光的苍白指尖跟着落在她垂落胸前的迤逦长发上,“是亲了你,还是说要娶你当妻子,还是说让你当我们的共妻。”
“宝珠,大哥应该说是你天真得可爱,还是可爱呢。”沈亦安说完,都忍不住笑出事声。
分明是自己往日听惯性的音调,她在此刻竟觉得冷,浑身入坠寒潭的冷。
“大哥,你………”瞳孔紧缩,心脏随之漏了一拍的的宝珠对上大哥势在必得的一双眸子。
她忽然想起了沈归砚那日夜里和她说的话,假如大哥和二哥并非自己所想中的那样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她会怎么做。
那个时候会那么问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来试探自己的。
他没有直说的原因是担心自己承受不了所谓的真相,还是单纯的认为自己不会相信他,或许,二者都有吧,宝珠心想。
在她走神中,沈亦安将人搂过腰抱在怀里,把人抱进怀里的那一刻,他那见不得入的贪婪狠厉才能稍稍止住,又在她奋力挣扎着要离开自己怀抱时,一口咬住她耳垂,轻笑,“怕什么,大哥又不会吃了你。”
哪怕真相已经摆在了面前,宝珠仍是想要做最后挣扎,嗓音发颤带着无尽的恐慌,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落,“大哥,我是你们一手养大的妹妹啊,你不能那么对我,这样是不对的。”
“什么妹妹,就算是妹妹,你也不是我们沈家亲生的。”松开唇舌,吐出耳垂的沈亦安掐着她的腰,瞳孔里再也不愿遮掩的偏执笑意。
“宝珠,很快你就会成为我们的妻子。”他这一句话说得极为轻浅,浅得不用风吹,就自个儿在原地瘦了身,消了影,只余长长一声叹息萦绕耳畔。
有风涌来,垂下的烟霞色紫薇花纱帘随风扬起,卷出芙蓉花影,苦留月色满堂。
已经一天都没有看见小姐从马车里出来,还让她们进去伺候的冬儿皱起眉头,来到马车旁,手指半屈敲了三下门板,“小姐,可要下来吃个饭,或者是走动一下。”
过了许久,里面也并没有声音回应她,按理说哪怕是小姐睡着了,也不可能睡那么久。
蓦然间,冬儿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直接掀开帘子往里看去。
可是马车里面空荡荡的,哪儿有小姐的影子。
这时,雪苹走了过来,一把从她手中抢过帘子,将其放下,她的态度明显是知情的。
冬儿当即冷下脸质问道:“小姐不在马车里,她是去了哪里。”
“小姐自然是去了适合她的好地方。”雪苹说完,径直转身离开,浑然不在意小姐的安危。
她的行为举止看得冬儿直皱眉,“那可是我们从小到大照顾大的小姐啊,你怎么能那么说。”
话到一半,冬儿的脑子突然卡壳,转身就往后跑。
只是还没跑完,一把匕首就刺破了她的心脏,沾了血的白刀子迅速抽出。
完全变了一个人的雪苹把刀子收走后,眼睛里带着冬儿完全陌生的冷漠神情。
“冬儿妹妹,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对吗。”雪苹说完,又往自己身上划了几道伤口,随后架车马车往悬崖边狂跑而去,她要用自己的死来制造一出意外,一个所有人都寻不出破绽的意外。
因为她的主人,自始至终都只有大公子一人。
她认命效忠的,也仅有大公子一人。
雪苹驾着马车坠崖后不久,他们身后追来了另一匹人。
冬儿听着马蹄声,早已出气多进气少的她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看是谁来了,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断断续续的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
“求,求你,小姐,救,救救,小姐。”她说完这句话,才不甘心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来宝珠并不在马车上。”翻身下马的男人眉头紧锁,眼睛扫过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们下手可真是狠,连活口都不留半个。
眉心跳了跳的沈归砚吩咐他们将冬儿埋葬,语气冰冷的警告道:“殿下,她现在是我的妻子,还往殿下自重。”
双手负后的萧亦霖苦涩地跃过这个话题,“宝珠她在岭南的时候,过得还好吗。”
“我夫人一切安好,要是殿下能不派人打听我夫人,说不定会更好。”沈归砚咬牙切齿的冷刺道,“殿下与其有空关心臣的妻子,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决五皇子。”
原来他当初被外放岭南时是带了任务,其任务就是查清各地频繁出现的少女绑架案的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已经浮出水面,现在就只需要静待一个时机,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机。
——
被关在房间里,连院子都出不去的宝珠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如同被惊吓到的鸟儿缩着了角落里。
她想要逃出去,可是别说逃了,她连最基本的离开房间的自由都没有。
就连想要自残,以此逼迫她们放自己出去,都找不到任何机会,现在的她,和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又有什么区别。
这里的丫鬟们担心她会跑,无论她走到哪里就跟在哪里,就连出恭都不例外,而且跟着的不是两个三个,而是整整五个,连她想要支走一人,在打晕另一个逃跑后都做不到。
随着落了锁的房门被推开,心情大好的沈亦泽走了进来,又在看见桌上完全没有动过一口的饭菜时,勃然大怒,“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夫人,连夫人都伺候不好,来人,拖下去仗杀了。”
“夫人求命!”丫鬟们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夫人求你救救奴婢!”
宝珠听着她们泣血的哀嚎声,忍着恶心的恐惧拽过他的袖子,上下打颤的牙齿缓缓吐出,“不是她们的错,是,是我没有胃口。”
“你没有胃口,肯定是她们做的饭菜不合胃口。”沈亦泽用手托住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心疼之色不言于表。
“二哥知道你心善,可是对这群刁奴不能心善,否则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不是,真的和他们没关系,是我不饿。”宝珠将脑袋快要摇成拨浪鼓时,却见他从瓷瓶里倒出一枚药丸。
那粒白色的药丸仅需一眼,就让宝珠打从心底抗拒,而后,她听见自己浑身发抖的问,“这是什么。”
“一枚能让宝珠忘记所有不快乐的药。”
所谓的忘记,不过是要将她的记忆彻底篡改,让她忘记所有。
不要!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第86章
夜里, 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努力缩小着自己存在感的宝珠听到推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连灵魂都跟着槲觫起来。
因为她怕, 怕进来的人是二哥,怕他又一次掐着她下巴强迫她吃下那枚药丸。
要不是他最后有事离开了, 那枚药丸被她抠着嗓子眼吐出来, 怕是一切都完了。
当门推开, 轮椅在地板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响动, 也在直白的告诉宝珠来人是谁。
“地上凉, 怎么不去床上待着。”沈亦安无奈地叹了一声,像是纵容不听话的小孩。
看着推门进来的大哥, 哪怕上一次被拒绝了的宝珠仍是想要再试一下, 大哥那么的疼她,肯定会帮自己的。
而且她除了大哥,竟愚钝得想不到第二个能离开这里的方法。
“大哥,你带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要待在这里了, 我想要出去,我想母亲了。”少女眼尾晕染一层薄红,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颗往下滴落,脆弱而又惹人怜爱。
“而且大哥你知道吗,二哥他, 他居然想要将我的记忆全部抹除掉,他怎么能那么做。”宝珠一回想起今日二哥掐着她下巴,逼着她吃下那枚药丸的场景, 身子止不住的打颤,整个人像是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给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疯了, 二哥简直是疯了个彻头彻尾!
要不是疯了,怎么会做出囚禁她,还说着要将她的记忆全部消除的话来!
沈亦安眼睛半眯,透着危险的弧度,只是语调仍是温润的,“宝珠为什么一直想要离开大哥,待在大哥身边不好吗,还是宝珠不喜欢大哥了。”
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彻底击碎了宝珠用米糊再三黏贴出来的自欺欺人,是啊,她在大哥第一次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应该彻底的清醒认知到。
要是没有大哥的默许,二哥怎么敢当真大哥的面对她说出那些话。
也就她像个笨蛋一样,求着他良心发现能带自己出去,殊不知这样的自己落在他们的眼中有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掐着掌心留下团团青月牙的宝珠脸色惨白得连连后退,把眼泪憋回去,嗓音沙哑着质问,“就算我不是真正的沈家人,我也作为沈家人生活了十几年,还叫了你们十几年的哥哥,而且你们这样做,根本是在□□!”
“而且你忘了吗,我可是你弟弟的妻子,你的弟媳!”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宝珠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沈亦安舌尖顶住上颌,眼底划开一丝玩味,“这个比喻倒是不错。”
男人微凉的手指勾起她下巴,笑得温柔地摩挲着指腹下的皮肤,“至于你的夫君,那又如何,左右一个死人罢了。”
要是现在还没死透,他不介意在他的尸体上在多扎几道。
“什么死人,你在说什么!”瞳孔瞪大的宝珠不可置信得连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
沈归砚怎么可能会死了,平日里那么张扬又臭屁的人,怎么可能就死了。
可是接下来无论宝珠在怎么问,对方都不曾告诉她。
他的那句话,就像是一把悬在宝珠头上的大刀,不知何时就会晃着落了下来。
最近朝堂上,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的斗争也从暗面摆到了明面上大肆争夺,对于这种现象,圣人也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也想要知道,他的两位好儿子之间,谁的本事会更胜一筹。
因着皇子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连皇城脚下的百姓也闻到了风雨欲来的味,更好胆大的开起了赌局,赌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除了三皇子和五皇子之外,竟还有人压起了犹如透明人的二皇子,谁让前人曰:“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像这种其他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便宜给了不起眼皇子的事情还少吗?
二皇子知道自己才智平庸斗不过这两位弟弟,一早就请了封王去往封地,以免这把火烧到自个身上。
而如今,距离宝珠失踪已经过了三天。
她像是彻底从人间蒸发,寻不到半分踪迹。
对于外界来说,她只是失踪了简短的三日,可对于沈归砚来说,自从得知她失踪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度日如年般煎熬,就连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由仇恨凝集而成的滔天恨意。
那两个畜生该死!他们活该要被碎尸万段,世人所唾弃。
此刻沈归砚眼神冰冷得像在看死人,扯动着僵硬的嘴角,“看来计划得要提前了。”
但凡让那两个畜生多活在这世上一天,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仁慈!
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比他们都了解自己的劣根性。
连日的艳阳天后,迎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落雨驱散着炎炎夏日里的闷热,留下一片清凉。
她最近学乖了很多后,她们不在限制她走出房间,有时候遇到天气好,还会搬来椅子让她到院里晒太阳。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宝珠才发现原来不止是房间里的摆设和琳琅院一模一样,就连外面的花草都做到了一比一对照。
若不是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琳琅院,恐怕都会认错。
只是当她的脚刚准备离开院子,就有丫鬟提醒道:“夫人,二爷说了不能让你出院子。”
宝珠顿时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桀骜的扬起下巴,“本郡主在房间里待了那么久,出来透下气怎么了,等我二哥回来了,看我不和他告状。”
被扇得脸颊通红的丫鬟立马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说着道歉的话,“奴婢绝无那个意思,还请夫人恕罪。”
“你不是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横竖就是不让本郡主出来透气是不是!”宝珠冷笑连连,嫌恶的用手挡住鼻子。
“你们都离本郡主远一点,否则等我大哥回来,我第一个就让他扒了你们的皮!”眼里恶意满满的宝珠觉得自己还真是可笑,明明心里讨厌得他们要死,却还是得要扯着他们的皮来仗势欺人。
她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更厌恶将她关在这里的人!
很快,她在第一次走出院子后没有想着逃跑,而是以着在乖顺不过的姿态,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能自由行动的区域开始逐渐变大。
用了几天时间,宝珠也悲催的发现,她想要从这里跑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算她有办法甩开这五个寸步不离跟着她的丫鬟,也都出不了内院,更绝望的发现一件事。
他们限制自己的人生自由,将她囚禁在这里并非属于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仔细想想,别人家的兄妹相处又有哪一个如他们这般处处透着诡异的亲密,也就只有她以前蠢得完全看不出,
想透这一点儿后,绝望犹如潮水奔涌而来,深渊底下的触手也开始肆无忌惮的向她伸来,捂住她的口鼻,四肢,将她往无望的深渊之底拉下去,连她想要呼救的可能都被扼杀于摇篮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她不在摔着着吵闹着要离开,那些负责看守她的人也不在像一开始对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等能自由走动后,发脾气将人全部赶出房间说要午睡后的宝珠睁开眯成一条线的眼睛,一只手取下睡前放在枕下的银簪。
刚从门外进来的丫鬟小声的问,“夫人睡了吗?”
“嘘,夫人刚发了一通脾气,现在应该是累了。”
“既然夫人睡着了,那我先去解个手,等下回来。”
“好。”
宝珠听到其中一人的脚步声推门离开后,就知道如今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随后从唇边溢出一声嘤咛,娇蛮的命令道:“本郡主要喝水。”
丫鬟一听她要喝水,忙不迭地倒好递来。
她的手刚递过来,一个闷在被套里的花瓶砸了过来。
宝珠放下花瓶,伸手在她鼻间探了下气息,还活着就好,然后把她搬上床,放下两边的帷纱,将两人的衣服对换一个,又把现场打扫干净才翻窗爬出。
她要去的地方正是与之相邻的书房。
她那天来过这里,发现这里的布局和大哥书房里的布局一样,恍惚间,她想起了那日在大哥书房里听到的,门开的声音。
初闻不知其意,忆起时竟成了自己救命的一根稻草。
既然这里的布局和大哥书房的一样,说不定里面也会有暗室或者什么通道,能助她离开。
与其等着别人来救,不如自救,她也想要验证沈归砚那个笨蛋到底有没有相安无事。
没有想到,还真的让她找到了一条藏起在书架后的暗道。
提着一盏油灯的宝珠走进去时,掌心因紧张沁出层层薄汗,狭小安静的甬道里除了她的脚步声后,只有她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入口由窄到宽,像一个长颈圆肚花瓶。
里面没有藏着她所以为的珠宝,武功秘籍,而是一个小型的监狱,地面上厚厚一层暗血血迹,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才会蒙上那么厚的一层血垢。
她也像是受到了蛊惑般,抬脚往甬道里的最深处走去。
仿佛那里有着什么在吸引着她,更有着让她非去不可的理由。
甬道不长,她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个十字架,架子上面用婴儿手臂粗的铁链上正栓着一个人,一个被折磨得几乎称不上为人的生物。
见到这一幕后,她应该转身就跑的,可她的双脚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
只因那具残败不堪的身体上顶着一张她认识,并且称得上讨厌至极的脸。
而后,眉头高高蹙起地宝珠听见了自己艰难的从干哑的喉咙里吐出了三个字,“萧雨柔。”
“你怎么在这里!”
第87章
她出现在这里, 简直是宝珠始料未及的,观她身上伤口结痂的深浅,身上迷茫的臭味, 能看出她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里的地牢里不是一日两日了。
听到动静的萧雨柔惊恐间抬头,猛地对上了那张令她恨不得碎尸万段, 挫骨扬灰的脸, “沈宝珠!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没死!要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下场!你该死, 你该死!”
一张脸满是狰狞扭曲的萧雨柔忽然笑了起来, 眼里全是幸灾乐祸,“哈哈哈哈, 沈宝珠, 你绝对会过得比我还痛苦。”
“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贱人就应该不得好死!!!”
“他们欺负过你,二哥为你报仇好不好。”冰冷黏稠的呼吸声宛如恶鬼的低吟于她身后响起,宝珠的毛孔紧跟着竖起来冒起。
仅是凭借一个声音,宝珠就感觉到无法呼吸,掌心里竟全是冷汗。
她无需回头, 都知道来人是谁。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听见。
难不成她从离开房间到这里一直被人监视着,一股寒气忽从脚底升起,直窜天灵盖,连呼吸都像是针扎般痛苦。
“宝珠看见二哥, 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沈亦泽挑了挑眉,对她如此冷漠的表现略感不满。
强忍着要逃离冲动的宝珠闭上双眼,死死掐住掌心, 才勉强遏制住对他的恐惧,厌恶。
沈亦泽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感受到手下颤抖的小人儿,轻笑一声,“宝珠可不乖啊,二哥最不喜欢的就是不乖的宝珠了。”
他取出挂在腰间的匕首来到满母惊恐,随着他靠近而逐渐癫狂的萧雨柔面前,一把拽过她的头发,“她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二哥帮你把她的舌头割了好不好。”
“这种只会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最令人所不耻了,她们就应该下地狱,日夜经历着拔舌之苦。”
很快,随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发出,一条鲜红的舌头落在了地上,大脑从而变得一片空白的宝珠呆呆得都忘了做出反应,唯有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截断舌。
那么一根舌头,它之前还从那人嘴里吐出着污言秽语,却在此刻落在了她的脚边。
满嘴鲜血的萧雨柔呜咽着求饶,她想要说出求饶的话,却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恶鬼,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用帕子擦拭着沾血手指的沈亦泽抬起眸子,薄唇轻吐着问她,“宝珠觉得二哥这样做很残忍,很可怕吗。”
她的闭眼不言,更是彻底激怒了沈亦泽,沈亦泽扔下脏了的帕子,大跨步来到她面前,捏住她下巴,锋利的眼眸逼近她漠然的瞳孔,“宝珠为何不敢看二哥,是真心认为二哥残忍又可怕吗,嗯,说话。”
男人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像一条毒蛇蜿蜒而上,朝她吐着嘶嘶的蛇信子。
但凡她说出一个“是”,吐出一个他所不喜欢的字眼,宝珠毫不怀疑那只掐住她下巴的手会掐住她的脖子。
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个会带着她爬墙出去玩,给她买糖葫芦,在她写不出课业被夫子打手心,挺身而出的二哥了,他只是一个占据了二哥皮囊的恶鬼。
他的二哥早就死在了她去往岭南的那条路上。
“宝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就那么讨厌二哥。”
“二哥,直接给她一个痛快吧。”嘴唇哆嗦着的宝珠闭上眼,不忍在看,她是很讨厌萧雨柔,讨厌到恨不得她去死,可也没有想到要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沈亦泽却不认同她的做法,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死容易,可要人生不如死才有趣,宝珠难道忘了二哥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吗。”
“对待那些欺负过你,冒犯过你的人,你不能一来就打死对方,而是要夺走他所在意的一切,而后一点点的折磨他,看着他肉//体和精神上面的双层崩溃,让这种人即使是做了鬼都不敢到你面前装神弄鬼。”
对于他口中所说的一切,牙齿咬破舌尖的宝珠垂下眼睑并不做声,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不管不顾的骂他疯子,变态,让他去死!
她的再度沉默,也让沈亦泽尾音忽地上扬,“你猜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她该死,这种蠢货居然还想要冤枉宝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宝珠想要为她求情,那么………”
“那么什么。”下巴被掐得泛起一圈红印的宝珠咽了咽口水,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后,她看见沈亦泽将脸凑了过来,笑得不怀好意,“要是宝珠能亲二哥一口,二哥说不定会大发慈悲的给她一个痛快,如何。”
“要是宝珠不愿,二哥就先把她的眼珠子挖出,割掉耳朵,鼻子,在用镊子将她的头发,眉毛,牙齿,指甲都一一拔出,用小锤子敲碎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然后在把她塞到密封的坛子里,在行刑的过程中会一直用昂贵的药材吊着,绝对不会让她轻易的咽气,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宝珠可解气。”
他轻飘飘的语气仿佛是在和她讨论今天天气如何,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气得浑身发抖的宝珠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威胁,而是说到就会做到。
可是要让她主动去亲他,她做不到,甚至是连想象一下都恶心得胃酸上涌。
但她对上被折磨得全身上下不见一块完整皮肤的萧雨柔,她应该是高兴她活该那么惨,叫她以前天天和自己作对,可她的心里完全没有那种报仇后的快感,有的只是悲哀的怜悯。
今日的她,何尝不会成为明日的她。
宝珠眸光闪了闪,而后屈辱般的闭上眼,忍着腹部翻涌的胃酸,踮起脚尖亲了他脸颊一口。
“果然,二哥就知道宝珠的心肠最是软了。”
她在萧雨柔气断的那一刻,好像听到了她对自己说的“谢谢”。
从亲眼目睹萧雨柔死在自己面前的宝珠到了后面,连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密室都忘了,整个人像是一具丢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直到她被推到床上,男人的影子将她笼罩其中,一只手还试图撕扯她的衣服时,猛地打了个寒颤,挣扎着要逃离他的桎梏。
“你,你想要做什么。”
“放开我!”
“混蛋!畜牲!”
“宝珠现在是连二哥都不愿意叫了吗。”眼底烧起一簇火的沈亦泽摁住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一只手掐着她纤细的腰肢,细密的吻似落梅般缀落在她雪白的脖颈处,“宝珠,二哥的耐性是有限的,你要知道。”
即使知道她还未满十八,可他已经忍不住了,只想要尽快的将人纳入自己的身体里,让她成为自己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毕竟他可不是大哥,能忍得了那么久。
“不,你不能碰我,我已经结婚了!”拼命挣扎着要避开他亲吻的宝珠像是放在粘板上的一条鱼,拼命的挣扎着要逃离,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她反抗的挣扎对他来说和挠痒痒又有什么区别。
“我就算不是你的妹妹,我也是你的弟媳,你不能那么对我!”
“左右一纸婚书罢了,要是宝珠喜欢,你想要多少,二哥就给你多少。”沈亦泽很是不屑, “弟媳?我可从来不承认过他是我的弟弟。”
一句从不承认沈归砚是他的弟弟,也让宝珠瞬间跌落无尽的深渊。
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里被他玷污了,不,她不愿意!
宝珠抚摸上自己的肚子,眼一闭,哆嗦着说出,“我,我怀有了他的孩子,你不能骗我。”
“他答应过我,在你未到锦瑟年华之前,他不会碰你,他没有碰你,宝珠又如何会怀孕。”沈亦泽忽地停顿下来,笑得阴冷暧昧的抚摸上她的脸颊,“是宝珠想要怀上二哥的孩子,才会故意那么说的吗。”
“没,没有,我绝对没有。”
“走开,你不许碰我!”在他的吻再次粗鲁的落在自己脸上,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她的腰带时,她不知道从哪里生来的勇气,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抬脚往下□□踹去。
只是那条腿刚伸过去,就被男人遒劲的骨腕给狠狠攥住,而后用力的把自己往前一扯。
被打得偏过脸的沈亦泽舌尖顶住左腮,瞳孔里翻滚着阴戾的寒气。
“怎么,宝珠难道还想要为一个死人守身如玉不成。”
“什么死人,你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会死。”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是死在暴民之下,就连尸体都被踩成了一滩烂泥,你说他可怜不可怜。”沈亦泽嫌刺激不够她,附在她耳边笑了出来。
那笑声毛骨悚然,令人的骨头都像是覆盖上一层森冷的冰霜。
“你知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怎么死的吗,是我用了刀子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片下来的,还当着他的面烧起了炉子,把他的肉放进去煮,在塞到他的嘴里。你都不知道他死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要带你走,可是你是二哥的妹妹,二哥怎么允许你被那种人带走”
宝珠震惊得瞳孔充血,一股血气直冲上天灵盖,“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那么做啊!”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一对怎么样的人,私心里也认为他们肯定对自己不好,因为很多人都是那么说的,她也信以为真了。
“是他该死,谁让他认出了你,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带你走,你是我的,我怎么会允许被其他男人带走,哪怕那个人是你的父亲,我也不允许。”
“宝珠,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第88章
“我才不是你的, 我也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你要是真的敢强迫我,我宁可咬舌自尽我也不要活了!”不知不觉中, 宝珠已是泪流满面,嘴唇被咬得糜烂红肿。
她这一次不是威胁, 而是真的心存了死意。
沈亦泽对上她完全不似作伪的狠觉, 心下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连忙从她身上退下去, 欲盖弥彰的用被子盖过她被扯得几乎衣不蔽体的身体, “对不起,二哥只是太害怕宝珠会离开二哥了。”
“宝珠别哭了好不好, 二哥知道错了, 你原谅二哥好不好。”沈亦泽想要帮她擦走眼泪,却被她厌恶的甩开,眼里的厌恶就像一把尖刀狠扎进他心脏里。
“滚!你给我滚!”
直到门合上后,她连日来积压的委屈,害怕, 无助的恐惧再也压不住了的一窝蜂涌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疯狂的想念沈归砚啊。
她更不愿意承认沈亦泽嘴里说的话,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他那么无赖又厚脸皮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死去。
骗子,说不定他们都在骗她!
沈亦泽走出房间,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大哥, 心虚得不敢与之对视,只想着快点离开。
沈亦安的脸立马冷下来, “我不是说过了,在她态度没有软化之前不许强迫她。”
“对不起大哥,但我是真的忍不住了。”他一想到宝珠宁可去死都不愿意让自己碰,他怎么甘心!
“近日多关注一下三皇子那边,那位的大动作小动作可是不断。”沈亦安想起信上说的那批货,心下顿感不安。
按理说早该送来了,为什么到现在都迟迟没有动作,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沈亦泽不屑,“凭什么,这件事我们上上下下打点了那么多,就算真的被发现了,只要推几个替罪羊出来就好。”
七天一日的大朝会上。
并不需要上朝的沈亦安因事被招来金銮殿上,他正在猜测是因何事时。
却看见了,本应该早间死在大同镇暴民之下的沈归砚此刻完好无缺站在金銮殿中,眉心狠狠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归砚手持笏板上前,不卑不亢又带着怒火,“启禀陛下,臣有要事相告,所告之事为五皇子,沈祭酒,沈亦泽三人拐卖少女数年,以此赚取大量金钱用于招兵买马!妄图动摇国之根本!”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要知道沈亦安可是被誉为世间少有的君子,那么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又怎会参与到拐卖妇女的灰色产链之中。
这简直和凭空污蔑有什么区别!
沈归砚也知道单凭自己的一面之词不会有人相信,好在他准备了充足的,能将人彻底钉死,翻不了身的铁证如山!
“你们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随着沈归砚话音落下,就有人压着张望,那日山洞中的罪犯上前。
沈亦安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陛下相信否则一切就真的完了,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不慌不忙的皱起眉头,“陛下,他这些所谓的证据实为诬告,臣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
而后又厉色疾色的看向沈归砚,眼里满是失望,“宥齐,纵然你我之间有过龌龊不假,可你为什么要那么污蔑我,恨不得把我置之死地。”
沈亦安的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上奏,“陛下,臣与沈祭酒相识多年,臣认为沈祭酒完全不会是这位沈大人口中的那人,还请陛下明鉴,莫要寒了一干臣子的心。”
以五皇子为首的官员更是进激,直言沈归砚在妖言惑众,应该把他直接处死!
“你是没有做过,可你在里面占的位置可不低。”沈归砚嗤笑,又扫过一干群情激奋的大臣,指尖状若无意的轻掸袖口,“你们那么激动,该不会是害怕我说的是真的吧。”
萧亦霖上前,义正言辞,“禀父皇,儿臣能在此证明沈大人所言非虚,这些是儿臣和沈大人收集到的关于他们几人的罪证,还请父皇过目。”
原本还巍然不动的沈亦安唇角挂着的温和笑意彻底冷凝,目光狠厉犹如淬了毒的刀子。
在三皇子出声后,众人立刻明白过来了,这不单单是一桩案件,更是两位皇子间的博弈。
随着证据呈上去的那一刻,诺大的朝堂上呈现出了死一般的寂静,胆大的人则是时不时抬头瞄向上首的圣人,以此揣摩帝心。
而后,他们看见的是圣人铁青暴怒的一张脸,有活成人精的立马跪地,大呼“陛下息怒!”
很快,在多方证据下证明证据确凿,沈亦安被压入天牢,不日行刑。
沈亦安这里的事情解决后,沈归砚马不停蹄的要赶着去见她,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告诉她,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沈亦泽还没收到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在看见沈归砚单枪匹马出现在自个面前的时候,是止不住的发笑。
“你终于出现了,二哥还以为你会一直躲起来当个缩头乌龟呢。”沈亦泽抬手掸走衣服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位和他有着相同血缘的好弟弟。
他们真不愧是亲兄弟,就连喜欢的女人都是同一个。
很可惜的是,他愿意和大哥共享都醋得不行,又岂会原先第三个人来和他抢食,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他都不允许。
“不过你的命还真是大,居然能从那一堆暴民的手中活下来,我要是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就更应该夹起尾巴做人。”
沈归砚与他目光平视,冷讽的嗤笑,“我出现在这里,可不是来和你论兄弟情深的,而是来送你下地狱的!”
“你找死!!!”沈亦泽被一句话激怒,瞳孔欲裂的以掌为刀向他劈去。
沈归砚转身的避过,抽出长剑和他缠斗在一起。
沈亦泽厉光一闪,手中长剑舞如龙蛇叼钻阴险。
他们出剑的招式没有任何点到即可的君子之风,有的只是种种取对方性命的狠辣。
手中长剑被打断的沈亦泽低下头看着刺中胸口的长剑,瞳孔欲裂,他怎么会输,还是输给那么一个自己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对手!
抬手擦掉嘴边鲜血的沈归砚抽出长剑,眼神冰冷,“二哥,承让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瞳孔充血,满是不可置信沈亦泽用手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眼里全是不甘。
就连他倒下的那一刻,瞪大的眼睛都死死的看向某一处。
他看的方向,正是那间金屋藏娇的院子。
“二哥,不要小看任何比你弱小的生物,这是我这个当弟弟的,送你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沈归砚头也不回的往这座建在半山腰的别远走去。
越是要靠近她所在,他的心脏声跳动得像打擂,两只手两只脚也僵硬得同手同脚。
他过了那么多天才来找她,她会不会对自己失望,从而厌倦了他,认为他不可靠,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从而想要离开他。
这个假设只是浮现在脑海中瞬间,就让他的四肢如灌了铅一样,浑身发寒。
沈归砚吩咐他们处理后,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安静,只是那一份安静很快被女人凄厉的尖叫声所打破。
“啊!”
“滚开!都给我滚开!”捂住耳朵的宝珠蜷缩在角落里,眼睛里满是惊恐。
她好怕,好怕进来的人会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不想死,她承认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可是当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她又会觉得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宝珠,是我,我来接你回家了。”沈归砚看着光着脚,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端在角落里的人儿,心脏像是被人给撕烂一样的疼。
眼睛缠满红血丝,单膝跪地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告诉她,“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很快,关于沈亦安同五皇子以及相干的涉事官员都被连根拔出后,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该流放,整个朝廷里也迎来了一次大的换血。
因为盛国公和沈夫人对此事完全不知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昔日高门满座的盛国公府牌匾被摘下,成为门可罗雀的沈家。
就连他们都要尽快搬离这座房子,换到另一个地方。
沈归砚作为揭发这桩震惊全国恶劣事件的大功臣,哪怕是血亲也没有受到牵连,更是连升三级,从小小的县令一跃成为从四品知府。
有人羡慕,也有人鄙夷,毕竟他的四品官,有谁不知道是踩着自己亲兄弟的血肉上去的,就连贬为平民的沈家人都对外扬言他不配当沈家人,更不配姓沈,他们没有这种狼心狗肺的亲人!
听说,沈家被抄那日,一向都是温柔知性的沈夫人不顾形象在大街上对沈归砚动了手,眼神狠厉得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更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他那么一个狼心狗肺,心肠歹毒,泯灭人性丧尽天良的畜牲!
——
今日一整天都在忙着处理收尾工作的沈归砚推门进来,看着坐在床边还没有睡的宝珠,心头暖意涌来,“那么晚了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我………”坐在床边的宝珠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因为这件事,忙得眼下都挂着憔悴的男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也知道等下她要说的事,无论换成谁听都会认为她有病,还会质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沈归砚走到桌边,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哥的判决已经下来了,你知道吗。”
唇瓣抿着的宝珠抠着指甲,把头压得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归砚把喝完水的杯子放下,走到床边挨着她坐下,累极了一样的把脑袋靠上她肩膀,问,“想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他只是状若无意间的随口一问,却在宝珠本就泛起层层涟漪的心湖中砸下一块巨石,溅起一地水花。
手指头扣得快要出声的宝珠抬起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脸,声若蚊音的问,“可,可以吗。”
一个带着询问的“可以”暴露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更说明即使他对她做过十恶不赦的事,她的心底依旧保留着他曾对她全无保留过的好。
知道她心善,更知她重情的沈归砚将她的脸压在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为什么不可以,于情于理他都是我们的大哥,这也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他大哥了。”
沈归砚双手拢住她脸颊,醋意满满,“但是我希望你心里喜欢的人只能是我,要不然我会吃醋的,知道吗。”
“宝珠,我是你的丈夫。”最后一句话又轻又浅,像是无声的一句呢喃。
因为要去探监,宝珠舍弃了以往的喜爱,穿得极为素净,还在发间簪了朵白色小花。
天牢很大,也是极为空旷的死气沉沉。
关押着沈亦安的牢房在最后一间,那里关押着的,向来是无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人。
来到牢门外的宝珠看着里面的人,本应该有种老天看眼,大仇得报的快//感,然后在说些恶狠狠羞辱他的话,可她的鼻子怎么那么酸,又酸又涩得简直让她难受。
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失控的感觉。
“我以为,宝珠不会在来看我了。”沈亦安自嘲的勾起唇角,“毕竟我对宝珠做了那么可恶的事。”
“是,在大哥对我做出那些事的时候,我就发誓过再也不会原谅你了。”宝珠也不否认自己对他的讨厌,更多的是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还要来看他。
隔着一道铁窗的沈亦安含笑着问她,“他对你好吗。”
低下头的宝珠胡乱擦着眼泪,“他对我很好。”
“他对你好,我就放心了。”沈亦安打开她带来的食盒,从里面取出一壶酒。
抬起酒壶,斟上两杯。
酒杯过满,满得都往外溢出了一圈水渍。
沈亦安把其中一杯移到她跟前,“喝酒吗。”
“说来我还没有和大哥一起喝过酒呢。”宝珠正要端起放在面前的酒杯,另一只手比她还要快一步将其夺走。
“我想了想,这酒还是让我一个人喝吧。”临到最后,沈亦安终是选择了心软。
他本质是个自私冷血的人,却将满腔的柔情都给了她。
“这酒太烈了,辣喉咙,不适合你喝。”
“谁说的,我都没有喝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我。”宝珠也没有在央求他分酒给自己喝,或许是前面他好说话,让她问出了一直困扰着她很久的疑问。
“大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沈家并不缺钱,他又有官职在身,还是人人所追捧的存在,所以她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宝珠知道我这条腿因何变成这样的吗。”沈亦安忍不住自嘲。
宝珠摇头,她所知道的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
“凭什么他是圣人我就要为他牺牲,我本来有大好的青云路,结果因为一双断腿,一辈子都只能止步于小小的祭酒之位,我怎么甘心,又如何能甘心!”他的一生本应该锦绣如花,官至首辅才对!
当时的他根本不是自愈挡灾的,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人为了活命把他推出去的,最后还假惺惺的说愿给他一个承诺。
可笑,简直是天大的可笑!
宝珠皱起眉头,仍是不赞同,“就算大哥无辜 ,但是那些女孩们也是无辜的啊,我虽然有很多大道理都不懂,但我知道的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再说做错事的也是圣人,根本不是那群无辜的女孩。
她的回答换来的是沈亦安止不住的悲凉笑声,那笑声又苦又悲戚得令人听着就难受,也让宝珠的一颗心跟着难受的揪了起来。
不知为何,宝珠听着他的笑声,忽然如坐针毯般难受,“大哥,我走了。”
“宝珠。”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宝珠抬起的脚又轻轻放下,随后她又听到了。
“大哥希望你永远幸福。”
“我会的。”
走出天牢的大门,被外面强烈的阳光一照,整个人恍如隔世。
可是那么炎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有的只是蔓延至骨头缝里的刺骨寒意。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别,她就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在他对自己做了那么可恶的事情后,她应该是恨他的,但心里仍是没由来的感觉到难受,眼泪如扯掉线的珍珠项链,噼里啪啦往下掉。
眼泪滴落在晒得滚烫的青石板上,刚一落地就被烫得了无踪影。
“那么大的太阳也不知道撑把伞,或者是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幽幽的声音至头顶上方传来,一把伞跟着遮住了头顶的烈日炎炎。
宝珠知道是谁来了,他的到来也让她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涌出,“沈归砚,我没有大哥和二哥了,我没有大哥和二哥了。”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哥和二哥会是这种人,她更不敢面对。
明明他们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因为人的贪欲是永远都不会被满足的。”
“你还有我。”沈归砚抱住她颤抖得如秋日里最后的一片叶子的身体,很是严肃的告诉她。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宝珠身边。”
“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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