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牵自己待在家里时, 喜欢做做家务，饭后再悠闲地下楼散个步，晚上刷刷剧或者看一些有趣的视频, 睡前再泡个热水澡，一天时间就这么平静度过。
没想到今天他规律的休息日生活被打破了，下午他刚刚打算开始吃饭，就接到了视频平台方的电话。
宁牵接到电话时还有些懵。
对方自称是平台工作人员，说因为他发的一条视频引发了舆论骂战, 现在已经上了热搜。
宁牵下午忙着做家务，没注意看手机，听对方这么说才知道居然上热搜了, 但他还是平静问道：“所以呢，平台的意见是想让我删除视频？”
宁牵能用这种平静的语气问出这话，证明他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要是删了视频那就等同于默认他认怂了, 发视频开直播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如果真的要因为几个网络黑子就背刺他的救命恩人，那他还不如直接删号退网。
出乎宁牵意料的是, 工作人员说道：“不是不是, 您误会了，我是要通知您安宁景区那边的负责人想要找您做宣传, 但是没有您的联系方式, 只能先通过我们来联系您，您看您有没有意向和他们进一步合作？”
宁牵：“？？？”
哈？这是要找他做广告的意思, 评论区的预言要成真了？！
本来早就打好了腹稿的宁牵愣住了，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 宁牵才回过神来。
“请您代我跟对方说一句谢谢，我暂时没有接广告的打算。”宁牵回答道。
宁牵是真的没有想要接什么广告，他这就只是个私人分享生活的账号而已，并没有想着以此赚钱，再说没有接广告之前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为雪山景区说话，但如果接了广告，那再说出那些话的可信度就大大降低了。
平台工作人员似乎也没料到他会拒绝得如此直接，且毫不犹豫，只好又说道：“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对方以前找的推广合作人都是娱乐圈的一二线明星，这还是第一次在网红中找人推广，听说推广费初步估计最少也是七位数。”
宁牵听到推广费的瞬间恍惚了一下，安宁雪山景区是真的在做慈善啊，前有赔偿二十万，后有找小网红推广上百万，他怀疑这个景区的负责人用不了几年就会把路桓则的老底给败光。
“不了，麻烦您替我答复他们吧。”宁牵觉得还是有必要给路桓则省点钱，这钱投资在他身上真的不值，别说他推广不出什么效果，就算他现在是千万粉丝级别的网红，也不敢和路桓则旗下的产业签合约啊！
雪山景区负责人收到回复后也有些意外，他为难地看向路桓则：“路总，您看这事……”
路桓则旗下的产业众多，本来这点小事根本用不着他出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早该结束考察行程的路总突然决定多住了几天。
今天早上景区负责人还在计划着接下来要怎么招待路桓则，没想到到了中午，他们路总打了一个电话后又开始在办公室里发脾气，然后就订了明天返程的机票。
景区高层上下一片惊恐，都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惹到了这尊煞神，白天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就算了，晚上一个“安宁雪山景区恶意欺客”的词条又突然上了热搜，。
同时一起上热搜的还有那个倒霉的up主。
路桓则看着热搜不怒反笑，不过那个笑容都让众人觉得阴森异常，心内为撞到刀口上的家伙先上了香。
“他们不是说我们找了推广吗？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不坐实一下，岂不是对不起他们的良苦用心。”
于是景区负责人忙屁颠屁颠地去联系了平台方，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复。
景区负责人心里苦啊，想当初，他们景区找的代言人哪个不是当红明星，现在沦落到去找个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冒出的小网红，而且居然还被对方无情拒绝了。
路桓则听了负责人的汇报，却没生气，反倒更加觉得这个小网红有些意思。
他从看到热搜开始，就判断出这不是一起单纯的网络骂战，近年来他们集团崛起的速度太快，在各行各业瓜分了别人不少蛋糕，看他不顺眼的人很多，耍阴招的人也很多。
主公司和重点项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盯着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但这些旗下分公司的其他产业难免会被钻空子，泼脏水就是最好的一招。
人们都抱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对方虽然只是雇了一群水军在网上说些根本没有依据的话，但三人成虎，说得多了自然会有人信，对方再把这个话题买上热搜，有些网友可能都不会点进来看，看到标题就会在心中对这个景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罢了，路桓则根本不放在心上，倒是那个被水军骂得狗血淋头的小网红有些无辜，明明只是发了个vlog，却惹来了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那些苍蝇不敢去他们的官方账号下闹，把主战场放在这个小网红这里，还不是看对方粉丝少好欺负。
这个小网红也挺刚，被骂成那样，还要发一条更加引发众怒的置顶评论，果然发完以后，那些黑子跳脚得更厉害了。
路桓则心情本就糟糕，看到这个小网红被骂到了十八代祖宗，他心底的恶劣被勾了起来，既然他们想挑软柿子捏，那倒要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软柿子。
难得他大发善心，让景区负责人去联系这个小网红，要给他撑场子，没想到对方的回复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小网红，路桓则虽然有些兴趣，但不至于紧盯不放。
“他不愿意就算了，澄清材料做好了吗？”路桓则转而问起其他话题。
景区负责人忙回答道：“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发吗？”
“先联系警方和市场监管局，对于这种公然损害他人名誉权的事，就该交给法律去处理，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公民，有事情第一时间就该想到正义的国家机构。”路桓则神色严肃地说道。
景区负责人：“……”说好的霸总一出手就天王凉破呢？
这件事情一直发酵到了第二天，在网友们纷纷声讨中，以市场监管局和警方官方平台公布的通报迎来了转折点。
雪山景区主动和本地市场监督管理局取得了联系，让对方介入调查，同时因为涉及人员大部分都躲在网络后面，他们又联系了警方，查到了网络账号后面的人。
经过一番详细调查，市场监管局和警方官公布了调查结果，并不存在什么安宁雪山景区店大欺客的行为，点燃导火索的那名游客一家的确是到过安宁雪山景区游玩，也的确是因为滑雪摔伤，但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当时来到景区后，他们一家三口嫌景区各项花销贵，抠抠搜搜不想花钱去专门的滑雪区内滑雪，自己没带专业的滑雪防护服，也不想出钱去租借，在不顾景区工作人员劝阻下，偷偷跑到非滑雪区内滑雪，导致小孩的腿摔断，又想以此让景区赔偿，景区当然不愿意，但考虑到小孩子腿受伤，当天天色已晚不方便返程的原因，就免费提供了他们一天食宿，他们没拿到赔偿心里恼怒，就在酒店提供的晚餐中放入了虫子，栽赃是酒店的食物不干净，酒店通过查监控已经发觉了这家子的歪门邪道正，懒得理他们的胡搅蛮缠，第二天一早就把他们赶了出去，并口头警告了他们。
这家子回去后还是怀恨在心，四处给雪山景区泼脏水，他们身边人不明真相的还真信了，后来发展到他们开始在网络上造谣，只不过前几次没引起关注，这次正巧碰到路桓则的对手在背后下黑手，就把他那条评论给当成了切入点顶了上来。
他也没料到自己随意的几句评论，会闹到热搜上，当天晚上他就吓得删除了那条评论，还被其他网友误认为是那个小up主恼羞成怒删除的，又引发了网络黑子杠精的高潮。
他原本以为删除后就没事了，没想到第二天警察就找上了门，毕竟真正做了亏心事的是他，经不住几句讯问，他就全部招了。
再加上雪山景区方提供的证据，事情调查过程非常顺利，让官方效率奇高地在第二天就发出了通报。
通报一经公布，之前跳得老高的水军和黑子顿时集体哑火，不明真相的吃瓜网友也纳罕不已。
【还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多年老驴友表示，旅游也有穷游和富游之分，没有那个钱选择一些物价低性价高的周边小镇不香吗，装什么啊】
【建议出一份奇葩游客黑名单，这种人就该被禁止出入其他景区】
【这个雪山景区我也去过，我之前就说在景区内的体验很好，没碰到这种事，还被打成了水军】
【说起来最惨的是那个小up主吧，就是分享了个旅行vlog，平白无故就被网络黑子给暴了】
【吃了全部瓜，那个小up主挺有骨气的，在被网暴最严重的时候，居然还出来硬刚】
【他真的不是接了广告吗，你们看他这名字‘宁吃了吗’，那个景区就叫‘安宁’，怎么感觉有那么点关系呢】
【能有啥关系啊，那个小up主的账号我去观光了一圈，就是个生活区up主，听说平时会开直播教粉丝写作业，现在粉丝都才几十万，一个推广都没接到过，而且也不看看雪山景区是什么级别的，怎么可能会找他】
【背后没有金主也敢这么刚，是条汉子，粉一个为敬】
【真硬汉就该直面网络暴徒，粉了+1】
【宁宁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小孩啦】
【什么小孩，明明是宁宁老师，我的做题指路明灯】
【想和宁宁老婆贴贴】
【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抱走宁宁老师】
……
最后换题歪到了宁牵身上，他也因此又大大涨了一波粉。
不知不觉宁牵的粉丝就破了百万，粉丝们纷纷讨论起百万粉丝福利，其他up主百万粉丝都是什么“女装”“抽奖”，只有宁牵的评论区画风独树一帜。
【宁宁的百万粉丝福利来几套薛金星和王后雄详解吧】
【怎么，是我曲一线不配了？】
【我大黄冈应该有姓名】
……
宁牵一觉睡醒就悚然发现自己粉丝破百万了，更惊悚的是他还什么都没说，粉丝已经开了投票通道把他百万粉丝福利给决定好了。
宁牵：“……”没见过这么有主见的粉丝。
原本以为经过这件事大获全胜应该庆祝一番的安宁雪山景区，整个高层却依旧愁云惨淡。
景区负责人和酒店经理一起被叫到了路桓则的办公室。
“这就是你们让他填回来的表，家庭住址假的，工作单位假的，电话号码假的，连银行卡账号都是假的。”路桓则对着桌面上的表格上点一处敲一下，每一下都像敲在两人心上。
咱就是说能不能别敲了，心脏病都快犯了。
路桓则冷笑了一声：“是不是整张表唯一真实的只有姓名？”
“性别也是真的……”酒店经理刚说完就被景区负责人踩了一下脚。
路桓则冷冷看着两人，眼神锋利如小刀。
景区负责人顾不得去擦头上的冷汗，说道：“我们也没想到，都抛出了二十万的诱饵，他居然都不上钩。”
路桓则看他们的目光更凉了，重复着负责人的话：“是啊，都抛出了二十万的诱饵，为什么不上钩？”
他现在完全不接近宁牵，但又不打算让好不容易出现的人就这么又消失，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他甚至上了双重保险，让医院盯住他，又让酒店经理去套他现在的个人信息，打算先把他的踪迹动向掌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结果一个二个都被宁牵耍得团团转。
“简直是废物！”路桓则说道。
酒店经理吓得一个颤抖，感觉自己的预言可能真的要中了，他该不会要被直接辞退了吧？
“主要还是宁先生太狡……聪明。”景区负责人很懂地拍起了宁牵的马屁。
听到这句话，路桓则冷硬的脸色微微松活几分。
“要不，我再去咱们官网上发一个公告，把赔偿金提升到三十万，说不准他就主动联系我们了呢？”酒店经理挣扎道。
路桓则用看白痴的目光一样看着他：“你以为他和你一样贪财又愚蠢吗？”
最后在路桓则扔出一句“滚”之后，虽然被骂了一通但工作好歹是保住了的两人麻溜地逃离了路桓则办公室。
路桓则又重新拿起表格，看着纸上清秀隽逸的字迹，眸光暗了暗。
已经是第二次了，就这么毫不留恋的跑了。
路桓则想到这拨通了一个被命名为“薛医生”的电话。
“薛医生，我要加快这个疗程的治疗。”
第 62 章
“……事情就是这样, 我还是吓跑了他。”路桓则陈述事情经过的语气很平静，但向下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主人此刻心情的低落。
坐在对面的是一位年级约莫六十来岁的心理医生，在路桓则叙述过程中, 他一直面带微笑认真做着记录，等到路桓则结束陈述，他才开口说道：“孩子，对于你们的这次重逢，你害怕吗？”
路桓则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薛医生您知道的, 我现在还是不太正常，我所希望的重逢不是这样的，至少得等我康复以后。”
“你期望的重逢是什么样的？”薛医生问道。
路桓则是有备而来的, 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薛医生面前。
薛医生扫到封面上大大写着的《挽回离家伴侣三年计划书》布满皱纹的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路桓则解释道：“这是我这一年来在网上寻找了很多学习资料，改了七稿后的计划。”
薛医生随手翻看了几页，心内有些不妙的猜测：“你是在哪里找的学习资料？”
“杜管家建议我可以多学习学习别人怎么谈恋爱，然后给我推荐了100部年度纯爱小说和50部热播甜剧。”
“你就是照着那些学的？”难得薛医生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那倒不是。”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看电视剧和小说。
听到路桓则这么说薛医生悬着的心刚要放下来些许, 就听路桓则又说道：“我在网上找到了十个情感咨询师, 让他们帮我做了计划书初稿, 然后交给了阅片阅文无数的杜管家来进行修改。”
薛医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那为什么要‘三年’？”薛医生还是好奇地问道。
“这是杜管家根据他看过的所谓‘追妻火葬场’类型文学初步估算出来的，他估算的平均数值是5年, 我觉得我可以再快一些。”路桓则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薛医生努力保持着微笑, 不懂他这份自信是哪里来的。
“所以您能给我加快治疗吗，之前您说过的, 我快要康复了, 最短时间可以有多快？”说起这个，路桓则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急切。
薛医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拿出一份测试表，让他填写。
总共九十题, 路桓则填写完后就交给了薛医生。
薛医生只是大致扫了一遍就说道：“你能坚持按时吃药，恢复得很好，你已经康复了。”
听到这个消息，路桓则愣了许久，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您要不再给我重新测试一次？”
“不需要重新测试，我能确定你已经恢复正常了。”
“可如果我已经恢复正常了，为什么还会吓跑他呢？”路桓则十分不解。
一年以前，宁牵突然出走后，他第一反应是要把人找回来关起来，暴虐的情绪在心中蔓延，还是杜管家劝住了他，让他来找薛医生。
薛医生和他母亲也算是熟识，在他母亲刚刚过世那段时间，薛医生帮助照顾过他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才勉强同意配合薛医生的治疗。
等到薛医生让他冷静下来，又和他一起分析了两人相处的细节，得出结论，是他把宁牵吓跑的，如果他使用强硬手段逼迫下去，宁牵甚至有可能再做出一些损害自己也要远离他的行为。
无论是宁牵伤害到自己还是远离他，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也因为薛医生分析出的这个结论，他一直苦苦忍耐着，难得听从医嘱认真治疗，没有去打扰宁牵的生活，只希望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再把宁牵找回来。
“他会跑，那是因为他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们分开之时，反过来说，他不了解你现在已经变了，有一个词叫‘触底反弹’，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正处于一个谷底，只要你稍微做出一些正向改变，他对你的印象曲线就会逐渐回升，现在正是你们重新建立新关系的大好时机。”薛医生目光直直看着路桓则，趁着路桓则不注意把他那份不靠谱的计划书悄悄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再通过一些激烈极端的手段去留住他，追求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融入他的生活，要让他明白你不是要把他的世界打碎，而是要加入他的世界。”
“融入吗？”路桓则若有所思。
“对，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分析过的，他虽然脾气好，但实际心里很有底线，虽然你抱着想要他变好，让他能成长到和你一样高度的目的，可强塞给他的方式充满了攻击性，让他觉得你在瓦解他的人生，其实要让他能和你并肩前行，并不只有这种方式，你只需要找到一个你们之间的相交点，让他愿意让你进入他的世界。”
路桓则点点头道：“我会试试。”
临走在门口，路桓则又问道：“我还需要继续吃药吗？”
薛医生随口道：“感觉不舒服时可以吃一点，没有异常感觉就不用了。”
路桓则走后，另一个医生走了进来帮薛医生收走茶杯，看到薛医生哼着歌给花浇水，他好奇道：“老师，您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
薛医生一边给窗台的小花浇水一边道：“当然高兴了，以后终于不用再哄小孩啦！”
在他看来，路桓则就是一个在情感方面不成熟的小孩，他一把年纪了，还要给这些小年轻谈恋爱出谋划策，真是操碎了心。
这个医生也知道薛医生说的是谁，了然道：“怪不得您这次没再给他开维生素药片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都笑了。
路桓则一开始找到薛医生时，的确精神状况不是很好，类似路桓则这种的情况，放在恋爱中的小年轻身上比比皆是，因为失恋分手做出过激行为的也不少见，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进行一些心理纾解，让他自己冷静下来就够了，压根没有达到形成心理疾病的程度。
但路桓则却坚持自己肯定是有心理疾病，宁牵才会突然消失，薛医生明白这是他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在情场的失利，给自己找了一个“客观”借口，薛医生怕刺激到他，只能顺着他的思路，一边帮他梳理两人的问题，一边引导他走出“存在精神疾病”的死胡同，为了让治疗看起来像模像样，他每次都给路桓则开一些看不出名字的钙片维生素片。
“您对他可真有耐心。”
听到这句话，薛医生笑容僵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叹息道：“我就是太没有耐心了……”
要是当年他对那个女人再多一点耐心，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年轻就离去了吧。
看到和那个女人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即使说的都是些槽点满满恋爱脑上头的话，他也没忍心把他赶走。
当然，路桓则不会知道一个堂堂国内资深心理学教授一次又一次默默充当了他的婚恋军师，就像宁牵也不知道自己的直播会在路桓则的公司引发一次查岗“血案”。
跃升成为百万粉的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宁牵的正常生活，他还是该去店里就去店里，该休息就休息。
其他人可能会趁着热度再多直播一些，但宁牵不，他还是按照自己的咸鱼生活节奏，每月拍一两个vlog，周末选一天直播教大家写作业。
整个账号散发的浓浓咸鱼气都熏到了粉丝们，粉丝们纷纷要求宁宁快点动起来。
宁牵看着后台爆满的催更和催他直播的私信，十分疑惑，他直播的频率难道还不算勤快吗？
至于粉丝说有的主播天天直播，那是因为人家是专业的啊！怎么可以用专业的标准来绑架他，这是不应该，也是不对的。
只不过随着他直播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评论区给他留言提问的人也爆满，一个晚上的直播时间根本讲不完那么多题目。
在粉丝们的强烈要求下，最终宁牵做出了决定——让粉丝自己开投票通道，投票数最高的前四十题，可以获得直播讲解的机会。
粉丝们：“……”第一看见这种自己想要偷懒来让粉丝内卷的。
为此，粉丝们自己拉了个群，群里每周轮流有人负责整理梳理出一张卷子，直接把卷子发给了宁牵。
宁牵：“……”真有你们的。
不过这也的确方便了很多，题目会提前预告好，大家可以根据各自的需求选择时间段来听课，就不用白白等在直播间。
不过很多人还是会全程守在直播间，连一些不需要高考的大学生也会抽空来听听，因为他们发现宁牵讲课不会仅局限于解题，还会启发他们思路，甚至帮他们做延伸思考，有一些知识点连他们大学生听起来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盲猜一个主播是理科人，思维太有逻辑性了】
【宁宁考虑开个长线班吗？付费的那种】
【希望宁宁开班+1，一周只讲一次根本不够听啊，我这里还有好多想问的问题呢】
宁牵趁着讲题休息的空隙说：“不开班哦，我有其他工作，暂时没有更换职业的打算。”
听宁牵这么说，大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觉得可以理解，不过对每周一次的讲课时间就更珍惜了，粉丝群里每次在提前出卷子前也是慎之又慎，必须要保证有代表性、能问到重点上。
路桓则最近就发现自己秘书团里的两个秘书每天一到休息时间就会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什么。
这也没什么，工作之外，他尊重下属们的个人时间，关键是某天上班时，他突然收到了其中一个秘书发来的文档，他当时正好盯着聊天框，就随手点开了，是一份试卷，旁边还备注了哪些是必讲题，哪些是选讲题。
过了五秒，文档又被撤回。
路桓则：？
没过几天，路桓则又莫名其妙收到了一个标着作业讲解的直播链接，但过了几秒又被撤回了。
路桓则盯着对话框眯起了眼，他按下通话键，叫两个秘书过来一趟。
发错文档的赵秘书和手残点错转发人的常秘书胆战心惊地来到了路桓则的办公室。
“路总，你找我们？”
路桓则长腿交叠，靠在椅子上问道：“你们自己说吧，上班时间到底在干什么？”
两个秘书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挤出一个笑脸说：“当然是工作啊。”
“我是不是该找其他董事们问问，我的秘书在上班时间看试卷和直播究竟属于公司的什么业务范畴？”
一听这话，两人顿时面如死灰，抱着路桓则可能忙于工作没看到的侥幸心彻底被打碎。
“路总，你听我们解释，那个卷子我只是帮人转发，绝对没有利用上班时间去研究试卷！”
“路总，我也是冤枉的，那还不是隔壁市场营销部的何经理来问我要直播链接，我顺手发给他的，我绝对没有在上班时间看直播！”
“什么乱七八糟的。”路桓则皱眉，而且还掺和进来了一个何经理，看起来是团伙作案，便又说道，“今天你俩要是解释不清楚，那就在下周全公司周一例会上解释给大家听。”
两人只得苦着脸说起了前因后果：“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因为您。”
路桓则：“……”
于是路桓则就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述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两位秘书的大意就是，最近网上有个小主播每周末会抽一天时间给网友们解答作业问题，为了照顾到大多数粉丝的意愿，每次讲题前粉丝们都会提前把想要问的重点问题筛选出来凑成一张试卷，他们俩家里正好有读书的孩子，便也加入了这个粉丝群，赵秘书发错的那份文档就是本周要讲的试卷。
路桓则一脸难言的表情：“你们是在敲打我给你们的薪水低，所以请不起好的家教吗？”
两位秘书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这倒是实话，路桓则是个加班狂人，他的秘书也比普通企业的秘书要忙很多倍，当然相应的就是路桓则会开出足够高的薪水。
“就是这个老师讲得实在是不错，我孩子听了以后告诉我说思路都被打通了。”赵秘书说道。
常秘书补充道：“我自己也去听了两次，这个主播确实有点东西。”
路桓则听了不置可否，问出了那个致命的问题：“所以说了这么多，和你们上班开小差还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有什么关系？”
常秘书看了赵秘书一眼，赵秘书清了清嗓子说道：“路总，是这样的，上个月不是发生了雪山景区被恶意抹黑的事吗？我关注了一些相关的网络舆论，也顺便去了解了一下那个倒霉被网暴的小网红。”
当时就是他跟着路桓则去雪山景区开展的调研考察工作，所以全程吃了这件事的瓜。
路桓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赵秘书又说道：“那个小网红就是我们说的这个作业区主播。”
路桓则：“……”这业务范围还挺广。
“但这也不是你们上班开小差的理由，扣一周的奖金。”路桓则面无表情地说道。
虽然这只是件小事，但如果连他的秘书都不能带头做出示范，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两个秘书跟着路桓则的时间长了，也明了路桓则的想法，不敢多说，只能苦着脸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看着两个秘书满是惆怅的背影，资本家路桓则只是冷淡地微微眯眼，思考着另一个问题，连他的秘书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开小差，那其他人呢？
于是，很少亲自出现在办公区的路总，开始了每一层楼的随机抽查工作。
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办公间，在路桓则迈入门槛的那一刻，顿时鸦雀无声，手头上正好在忙工作的人巴不得路总多看他们几眼，今天出差跑外业的人庆幸逃过一劫，摸鱼被抓的哭丧个脸却大气不敢出只能自认倒霉……
知道真相的两位秘书，心内默默想，这大概就是一个直播引发的血案。
路桓则来到市场营销部，早已得到前几层楼抽查风声的大家都做好准备了，路桓则一走进去看到的就是全情投入工作中，一副“我要为工作献上心脏”的打鸡血场面。
路桓则转了一圈，来到一个空的工位上，问道：“你们何经理呢？”
旁边一个人说道：“他去卫生间了。”
可能是出去得有点久，电脑屏幕自动休眠了，路桓则随手点了一下。
电脑屏幕亮起，过了几秒，突然整层办公楼里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依据题意，原点O为F1F2的中点，MF2垂直于X轴，所以可得MF1与Y轴的焦点P（0，2）是线段MF1的中点……”
连正在噼里啪啦打字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所有人瞬间安静如鸡，整层楼只剩下那个还在讲题的那个声音。
解决完生理大事的何经理，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办公区走去，刚刚走进办公室，所有人都齐刷刷抬头看向他，目光中满是同情之色。
“怎、怎么了？”饶是见过大风大浪，何经理也被众人这诡异的目光给吓到了。
张副经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另一个副经理也说道：“想开点老何，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
何经理：“？？？”
直到旁边一个同事告诉了他刚刚路总来检查工作，打开他电脑后发现了他正在看一场直播回放的事。
张副经理一脸痛心道：“老何啊，按道理说你也是有阅历的老人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上班摸鱼看视频居然敢开外放，是个真勇士！
何经理百思不得其解，结结巴巴地回忆起来：“怎、怎么可能是外放，诶呀，是我的蓝牙耳机自动断开链接了！”
他颤抖着嘴唇问道：“路总说了要扣我几个月的奖金绩效吗？”
“那倒没有。”
“那他是让我当着全公司同事的面进行检讨？”
“也没有。”
“让我去他办公室认错？”
“也没说。”
何经理：“……”事情大发了，什么惩罚都没有，不就代表路总已经彻底放弃他了，想让他滚蛋！！！
破案后的何经理额头滚落的汗珠如豆粒般大小，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
“我完了，路总一定是要开除我了！”
“老何，别那么悲观，大不了你去求求路总，让他看在你之前立下的汗马功劳份上保留一个看大门的位置给你。”
何经理瞪了他一眼。
“好了老何，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是认真写份检讨，去跟路总认个错吧。”
等何经理写好八千字的检讨书，怀着忐忑心情来到路桓则办公室所在的顶层。
刚靠近办公室，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熟悉的声音——
“……设点N关于支线CD的对称点P的坐标为（X1，3/4），则线段NP的中点坐标为……”
何经理：“……”是谁抽查员工工作搞得一栋楼人仰马翻，而自己在这里偷偷摸鱼看直播，他不说。
第 63 章
何经理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喊了一声“进来”，他才推开门往里走。
直播回放还在继续播放中，路桓则丝毫没有被下属撞见摸鱼的不好意思。
看着何经理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 路桓则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不等何经理开口，他先问道：“这个讲题的主播每周周末都会直播？”
何经理愣了一下说：“据说是这样的，但我也没看过直播，我是前两天听常……听其他人说起这个老师的直播课效果很不错, 才随便打开来听听的，路总，我真的是第一次！您相信我！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何经理还想着帮转发给他链接的常秘书打个掩护, 殊不知自己已经在常秘书的和盘托出中被卖得一干二净。
路桓则没戳穿，又问道：“你听了以后感觉怎么样？”
何经理没料到路桓则会问起这个，他犹豫地打量着路桓则的神色，思考着路总是想听到他怎么样的回答, 可惜路桓则脸上神情莫测, 他并看不出丝毫情绪。
思索再三, 何经理还是老实说道：“我觉得挺不错的，讲得很细致, 给出的解题思路也很新颖易懂, 对学生来说应该很实用。”
路桓则点点头道：“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和这个主播合作的事就交给你了。”
“啊？”何经理发出疑惑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但他实在摸不清路总的思路这又是跳跃到了哪个频道上, 只能问道：“路总是想要跟他做哪方面的合作？”
路桓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一个市场营销部经理，来问我要做哪方面的合作？这种事不是应该让你们的策划人员去考虑吗？”
何经理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后, 浑浑噩噩回了市场营销部。
众人见他愁眉苦脸魂不守舍的回来，纷纷围了上去。
“路总怎么说, 接受你的检讨了吗？”
“大魔王不会真要把你调走吧？”
“就摸鱼了一次，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何经理回过神来，凉凉看了众人一眼，点了最前排吃瓜的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今天下班之前交出一份和‘宁吃了吗’主播的合作企划书。”
众人：“？？？”
张副经理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和那个小网红合作了？”
何经理拍开他的爪子道：“这是路总的决定，你问我，我还想找个人问问呢。”
张副经理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路总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他想和这个小网红进行哪方面的合作？”
“你一个市场营销部副经理，来问我要做什么合作？这种事不是应该让你手底下这些策划人员去想吗？”何经理模仿着路桓则的口气和原话说道。
张副经理：“……”又一个被路总逼疯的人。
说逼疯是有些夸张，不过确实让令企划人员为难，他们公司旗下的产业是很多，但高端线找的推广合作者都是有比较大市场影响力的人，普通平民线主打亲民，找的也都是各行各业里小有名气或者路人缘很好的代言人，像“宁吃了吗”这种才崛起的小网红影响力不够大，而且也没有在视频或者直播中露过面，并不太适合他们公司旗下的产品。
几个策划人员围在一起，把宁牵发出的所有视频连同直播回放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提出了家具用品、家用电器、辅导教材等几种方案。
平时和这种小网红的合作事宜原本都用不了何经理出马，但这次是路总亲自安排，他审核过方案后，带上企划书便去找路桓则汇报。
严秘书告知他路桓则这几天不在公司，严秘书翻了几下企划书又递了回去：“路总的原话就是，一切以能和对方取得合作关系为目的，剩下的可以由你们市场营销部自由决定。”
何经理接过企划书的手都抖了一抖，路总这话的意思是只要能达成合作，无论他们提出多离谱的方案都行？
何经理到底还是谨慎的，他又问道：“严秘书，你说路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秘书推了推眼镜说道：“何经理，这是路总对你的信任，只要能把事办好，其他的不用有太多顾虑。”
何经理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战，有了路总这句话，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他也把路桓则的意思转达给了下属。
“路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中一个策划人员说道，他们提出方案之一的家用电器正是他们旗下公司里现在最热销的产品，放在平时根本轮不上这种小网红，他们一开始还担心这种拉低档次的推广合作不会通过。
“这不轻松拿下嘛。”另一个策划人员也说道，随着他们集团的崛起速度，加上产品质量本身过硬，以往只要他们放出找推广的消息，就有很多当红明星或者大主播大网红自己找上门来，对付这么个小网红还不是手到擒来。
最近，宁牵觉得自己可能是信息被泄露了，他的邮箱里不停收到商务合作邀请。
虽说他现在也坐拥百万粉丝了，可他清楚这完全是因为上次雪山景区那件事带来的流量，是比较虚的数据，而商务合作的品牌邀请都是比较不错的产品，根本轮不上他这种小网红分一杯羹，再加上短短一周就接到十多个合作邀请的频率，让他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泄露了他的信息给诈骗集团。
宁牵古井无波地点击邮件删除，然后淡定地在直播时说了这件事。
“……所以说，大家要提高警惕，现在骗子搜集大数据的手段越来越强，对大家的骗术定位也越来越精准，就因为对方获取了我UP主和主播的身份，连商务合作这种骗术都能想得出来，更何况是各位家里的老人和小孩，诈骗越来越泛滥，宁宁在此也呼吁大家不要轻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听不信保财产！”
直播间里的粉丝听完却有些不一样的见解。
【宁宁怎么知道就是假的，说不准真是找你的商务合作呢？】
【好歹也是百万级UP主了，宁宁能接推广也很正常吧】
【是啊，隔壁我关注的几个十多万粉丝的UP主就已经接到了好几个推广了】
【你们傻啊，没听宁宁说那都是什么级别的品牌方合作吗】
【那个找宁宁老师推广辅导教材和网课视频的就很离谱，有什么脸敢在宁老师面前班门弄斧】
【的确很不靠谱的样子】
【还好宁宁老师防诈骗意识高，骗子真是无孔不入，我这就给家里老人手机装个防诈骗APP】
没想到宁牵这场直播时防诈骗的片段被当地警方截取了出去，并配了防诈骗宣传文字发在了官方账号上，紧接着被好几个警方官方账号当作宣传视频转发，又上了一波热搜。
看到这个热搜时，路桓则人正在医院，一边翻看着网上的评论，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何经理冷笑道：“我都不知道我们公司什么时候成诈骗集团了，还请何经理你给我解释解释。”
宁牵在视频中随口点出的几个品牌全是他家旗下的产品，路桓则一看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何经理看到这个热搜时，人都快被气得背过气去了，他真的是命苦啊，怎么碰到这个小网红接连翻车，眼看着他的饭碗也快保不住了。
何经理想好措辞，说道：“路总，可能是对接过程中有些误会，我会再去联系对方解释清楚。”
路桓则把手机页面关掉，闭了闭眼：“现在他都被警方当作防诈骗的正面典型在宣传，你觉得现在跑去解释还有用吗？”
不仅没用，反倒会让宁牵、警方和他们三方都很尴尬，宁牵如果接下推广合作，那就是啪啪打脸自己和警方，证明一切都是他自己误会了想多了，这不就让防诈骗的宣传站不住脚了吗？
何经理稍微一想也反应过来，他额头冒出冷汗说：“那我再换几个合适的产品去联系他，这次我亲自去对接。”
路桓则叹了口气道：“你的脑子里除了产品广告就想不到其他的吗？”
何经理是真的想不出了，他只能问道：“您的意思是？”
“我记得我们集团旗下有个慈善基金会，正好缺个形象大使。”
路桓则说完后，何经理却怔住了。
慈善基金会因为属于公益性质，从管理人员和工作程序都有着很严格的要求，他们在选择相关参与人员时都是慎之又慎，也是因为这样，形象大使才一直空缺。谁都清楚，这个位置不好做，形象要亲和有感染力，还要没有污点，不单以前这样，以后最好也不能爆雷，但未来的事谁都说不清楚，公司内部讨论过几个人选，都有各方面的缺点，所以这个形象大使就一直这么空缺了下来。
现在路总居然这么随意就把形象大使给定下来了？路总该不会是喝了假酒或者脑子烧坏了吧。
何经理沉默了几秒，然后听到电话那头有人说了一句“把这些药吃完就没事了”。
路总果然病了！还到了需要吃药的地步！
公司里谁不知道路总这个工作狂魔就算发烧到39℃都能坚持加班，路总居然都会去医院，难不成是得了什么重病？
这也就能解释路总一系列反常行为了，因为他生了重病，所以心灰意冷想要随心生活。
“何经理。”路桓则喊了他一声，打断了他丰富的内心戏，“我刚刚的话你听明白了吗？明白的话就去做吧，最迟下个月我要看到签好的合约，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
何经理：“……”
这天，宁牵正在手工坊看店，手机里突然接到了一封邮件，他随手点开，扫了一遍，终于不是垃圾诈骗广告合作邀请了。
不过，是一个慈善基金会的合作邀请，慈善？
他对慈善行业不怎么了解，看完后，只是对着那个名字又喃喃念了一遍：“同心慈善基金会？”
第 64 章
路过的江木茵听到这个抬头看向他：“怎么, 小宁你最近对做公益开始感兴趣了？”
宁牵没有立马回答是否，而是问道：“木茵姐，你听说过这个慈善基金会吗？”
他记得江木茵之前参加过一些公益团体活动, 说不定对此有所了解。
果然，江木茵点了点头：“听说过，不过它是才新成立的一个慈善基金会，主要是面对未成年人的关爱活动，对一些贫困家庭儿童进行捐资助学, 并向受到非法侵害的未成年人提供法律援助，平时还会组织一些互助活动，我参加过两次, 感觉还不错。”
在江木茵眼里宁牵是个社交活动接近为零的社恐患者，她一直希望宁牵能多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便鼓励道：“我加了一个公益活动群，听说这周末正好同心慈善基金会有一个爱心助教活动, 你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慈善吗？”宁牵躺在摇摇椅上晃了几下, 懒洋洋道, “再说吧。”
周末，宁吃了吗的账号就挂上了【今日有事外出, 暂停直播】的通知。
宁牵报名了爱心助教活动, 他填写的助教内容是“手工”，上传了几个手工作品后, 他的登记表显示审核通过, 然后就接到了邀请通知。
周六的清早，宁牵起了个大早, 按照通知上的时间，赶到了集中地点。
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正在组织着参加者们坐上大巴车。
宁牵来得不算早, 大巴车只剩下了最后一辆。
“你好！请问同心慈善基金会的爱心助教活动是在这里上车吗？”宁牵和工作人员确认道。
工作人员看到他后，愣了一下，负责人没告诉她这次还有其他明星要来参加啊。
工作人员有些疑惑道：“请问你是？”
“我叫宁牵，之前在你们官网上进行过活动报名登记的。”
工作人员核对了一下信息：“你是爱心手工助教？”
“是的。”
工作人员又朝他身后看了看：“你一个人？”
宁牵点了点头。
“事先说好，我们的活动虽然会有跟拍的摄像师，但不会特意照顾到哪个人，如果需要个人的影像资料得你们自己提前安排好。”
工作人员还是以为他是哪家娱乐公司安排来刷脸的预出道小艺人，之前也有这样的，明星来参加她们的活动，结果因为没有拍到他们太多镜头，最后闹得一地鸡毛，从那以后只要有明星来参加，她们都会提前提醒，不过大多数公司都有助理、化妆师跟着，她还从没有见过像这样一个人来的。
宁牵只是想来体验体验，也没想着要拍vlog，便不在乎道：“不用不用。”
宁牵干脆的回答让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虽然她没有再多言，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最烦的就是接待明星。
真想做慈善公益的明星也有，跟这些明星对接工作很方便，相反的，另一些只是为了刷脸、立人设、买通稿宣传自己的明星，来参加活动屁事巨多，本来她们主要是为了组织好慈善活动而工作，碰上这些明星反倒变成了围着他们服务。
工作人员压下心头的不悦说：“上车吧，后面还有座位。”
之后又陆续来了四五个人，最后一辆大巴也坐满了，大巴便发动了。
大巴车的目的地是附近一座小村落的小学，村子的位置有些偏僻，虽然有了硬化路，但路实在是弯弯绕绕。
等到了目的地，宁牵已经晕得不行了，他浑身发冷，脸色也有些苍白。
小学门口有一群孩子在专门负责迎接他们，其他大巴早就到了，先到的人大多数先去参观校园，只有一群人还站在校门口。
人群中心站着一个高个男人，皮肤白皙，五官俊美，旁边正围着几个助理在帮他拍照、摄像、打光、撑伞。
大概是要留下什么参加活动的视频，他们临时抓了来欢迎他们的一个小学生过来参加采访。
一个助理问道：“小朋友，今天施晴哥哥来给你们当一天助教老师，你们开心吗？”
“开心。”
“等会施晴哥哥会教你们唱歌，你期待吗？”
“期待”
“你想听施晴哥哥唱什么歌呢？”
“都行。”
助理：“……”这小孩是只会说两个字吗？
按照计划，本来到这里，施晴应该主动抱起小孩和他互动一下，但他看到了小孩的鞋子，虽然特意换了干净的校服，但那双鞋子还是又破又旧的模样，他眼中闪过不着痕迹的厌恶。
无视助理投过来的暗示目光，施晴决定摸摸他脑袋就算应付过了，但手伸到一半，才发现小孩的头发有些发油，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最后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哥哥也很期待等会和你们一起唱歌，大家一起加油！”施晴说完后略微侧头，让镜头拍到了他最好看的角度以及嘴角边的梨涡。
镜头关闭后，施晴立马拉开了和小孩子们的距离，他扫过这些小孩的头顶，眉头皱起，这些小孩即使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也带着一股不好闻的气味。
他给助理使了一个眼色，立马有一个助理过来隔开小孩，然后给他扇了扇风。
施晴一边抬脚往里走一边和助理吐槽道：“我真是奇了怪了，大冬天也能有汗味，你们难道没闻到吗？”
旁边的助理一边给他扇风一边说：“晴哥你再忍忍，我都听虹姐说了，她在给你争取同心慈善基金会形象大使的机会呢，你的希望很大，他们会长已经注意到你了，这个关头上绝对不能出错。”
“我知道，这还用你说。”要不是为了这个形象大使，他用得着大冬天来这受这份罪吗。
宁牵强忍着不适下了车，脸色也有些难看。
刚下车，一瓶水就递到了他面前，他看去，就看到一群小学生正怯生生又充满好奇地看着他。
宁牵接过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们。”
“不、不用谢。”递水给他的小学生有些害羞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又立马把手背到了身后。
宁牵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清凉的水划过咽喉，勉强缓解了一些晕车反胃的不适。
另一个小学生大着胆子问：“漂亮哥哥，你也是来给我们当一天老师的吗？”
宁牵盖上瓶盖，蹲下身说：“是啊，不过我不是什么‘漂亮哥哥’，我姓‘宁’，你们得叫我宁老师。”
“宁老师，你要教我们什么呀？”
“我教你做手工怎么样？”说着宁牵从自己手机里把一些手工成品图找出来给他们看。
“哇！好可爱的小兔子。”
“这个小狗狗也好可爱！”
“我想学！”
围在一堆的小学生们纷纷露出渴望的目光。
“等会我就会教你们怎么做小兔子和小狗狗。”
“我们真的能学会吗？”
“当然可以啦，前提是你们好好听讲。”
“我们会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们纷纷表态道。
“好，那待会见了。”宁牵轻轻捏了捏最靠近自己的一个孩子的脸蛋，就站起身朝集合队伍里走去。
被捏了脸的孩子脸颊立马红了，旁边孩子也对他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你被宁老师捏脸了耶，他一定很喜欢你。”
“我也想被宁老师捏脸……”
一群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起来。
路过的施晴看到了刚刚那幕，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这是哪家的艺人？”
跟在他旁边打伞的助理也纳闷道：“没听说今天还有其他艺人要来啊，那个人看着面生。”
那样一张脸绝对是令人过目难忘的，可他搜索了一遍记忆，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人的任何信息。
“可能是哪家公司才签下的小艺人吧。”
施晴看着他一个人吭哧吭哧跑到集合点去领取寄存在车后备箱里上课用的道具箱，轻蔑道：“什么野鸡公司，连个助理都不配给他。”
宁牵跑到了集合点才知道来了几十个志愿者，上课靠抽签分班，那他就不一定能和刚刚校门口的那几个小同学分在一起了。
叹完气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课表，他被分在了一年级三班的第一节课和三年级一班的第三节课。
不管怎么样吧，既然都来了还是要努力完成任务，宁牵给自己鼓完劲，忙带着道具箱往一年级三班赶。
他风风火火穿过走廊，并没注意到迎面走过的施晴。
施晴不悦地站定，看向那个飞快钻进教室的人影：“现在的小艺人都这么了不得了，见到前辈连个招呼都不打，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教出来的。”
助理催促道：“晴哥你就别管他了，你第一节课得去二年级一班呢。”
“催什么催，我这不正在找教室吗？”施晴瞪了他一眼。
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
助理急道：“这下迟到了。”
施晴找不到教室本来就烦躁，被他这么一说更烦了：“急什么，迟到就迟到，要怪也怪他们连个引路人都没设置。”
楼道内最后只剩下施晴几人无头苍蝇一般在一间一间找教室，一个本校老师忙走过来：“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助理像看到了救星，忙问道：“请问二年级一班在哪？”
那个老师给他们指了路。
施晴找得满头大汗，此刻已经到了耐心崩溃的边缘：“这什么破教学楼，连个教室都找不到！”
听了这话，本校老师脸色不虞地看了他几眼，冷冷道：“公示栏前贴了教室示意图，自己不好好看怪谁呢。”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你……”施晴看着那个背影气得把手里的教案甩到了地上，“这老师什么素质！”
助理心内叫苦不迭，捡起教案塞到他手里，推着施晴往前走：“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晴哥你还是快去上课吧，已经迟到三分钟了。”
施晴怒气冲冲走进教室，把教案往课桌上一摔，班里的学生们都被吓了一跳。
看着讲台下学生们瞪大的惊恐双眼，施晴才反应过来，马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脸：“同学们好，我是你们今天的音乐老师，我叫施晴，你们可以叫我施老师。”
他话说完，等待着讲台下学生们的反应，可大家还是没从刚刚他那副冷脸中回过神来，因此都呆呆地看着他，空气凝滞了几秒，最先反应过的班长带头喊了一声“施老师好”，班里才响起来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施晴眼神扫过教室最后排已经开始拍摄的助理，硬生生压制住火气，翻开了教案。
另一边，宁牵的教室里热热闹闹，他这堂课本来就是偏向于互动课堂，他先把需要用到的工具分发下去，然后才开始教大家怎么制作。
考虑到一年级小朋友用剪刀针线比较危险，他选择教大家折纸，他先把提前做好的成品给大家展示了一下，见小朋友们眼中多了一些兴趣，他才开始了正式的步骤讲解。
手工课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学生来说本来就更具有趣味性，大家听得都很认真，按照步骤折成功后大家变得更兴奋了。
宁牵见第一个简单的作品大家都会了，又在此基础上提升了难度，开始第二个作品的教学。
从第二个作品开始，已经有学生有些跟不上了，宁牵也不着急，耐心地再演示了一遍，等他们会了以后再继续下一步。
一朵又一朵的纸花诞生，教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活跃。
宁牵正在手把手教一个学习速度较慢的小学生，他一边演示一边问：“小奇折好花，想送给谁呢？”
刚刚折纸的过程中宁牵说了，让小朋友们先想好一个人，可以把今天折出的纸花送给那个人，听到这话，小朋友们的干劲更足了。
被宁牵叫作小奇的这个学生，个头看起来比班上其他同学要小，也更安静，在大家说起要送给妈妈、爸爸、奶奶、朋友等人时，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纸花。
宁牵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有些沉默的小同学，他留意到这个小同学不仅沉默，折纸的速度也很慢，跟不上大家的速度时，他不会主动提出来，只会低下头去看着手里不成形状的彩纸发呆。
小奇被宁牵这么一问，看着手里的彩纸又开始发呆了。
宁牵也不催他，只是在他折得不对时，帮他纠正过来。
小奇看着掌心中折出的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温暖的手抚过，他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说道：“小奇真棒，折得很好呢。”
小奇常年低着的头终于抬起，他看向眼前那个可能是他见过的现实中最好看的人，小声说：“我真的折得好吗？”
见面前这个孩子终于有了回应，宁牵也很高兴：“当然，小奇折的花很漂亮。”
小奇沉默了几秒，把手往前挪了挪。
看着递到面前的黄色纸花，宁牵有些惊讶：“小奇这是要送给我吗？”
小奇点了点头，脸上又闪过一些忐忑。
宁牵笑着接过了花：“谢谢小奇，老师很喜欢！”
这堂课上，把折好的花送给宁牵的不止小奇一个，宁牵最后是抱着一捆纸花出了教室，正好碰到班主任走过来。
“小宁老师，课上得还顺利吗，孩子没有淘气吧？”
“很顺利，小同学们都很配合。”宁牵说完，目光又落到了那朵不太起眼的黄色纸花上，他问道，“老师，您方便跟我说一下小奇同学的情况吗？”
第 65 章
宁牵没有排到第二节课, 他也几乎是和这个班的班主任聊了一整节课的时间。
两人从小奇是孤儿的家庭背景说到了班里其他类似失孤家庭或者留守家庭的孩子，甚至谈到了全校这类型孩子所占的比例。
“我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留守的孩子。”宁牵喃喃道。
班主任说道：“也幸亏咱们国家对于这些孩子的帮扶政策和教育政策，至少可以让他们读完义务教育阶段。”
宁牵很想问义务教育阶段以后呢？其实答案很明显, 他们其中或许会有特别聪慧的孩子能够凭借优异的成绩继续读下去，但大多数像小奇这样天资一般，也无法得到家庭教育关爱的孩子，可能唯一的道路就是早早走上社会，靠打工开始辛苦的人生。
宁牵想到了自己, 在刚刚失去父母的那段艰难岁月中，如果他不是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不是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哥哥, 或许他也和小奇一样，活在孤独自卑的阴影下，那他也未必会成为现在的宁牵。
第二节课下课铃响起，宁牵怀着复杂的心情准备踏入第三节课教室, 才走到教室门口, 就被一个男人拦住了。
“你是宁先生是吧？”
宁牵疑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我家艺人施晴先生想要和你换一节课。”施晴的助理打量着宁牵的神色，又说道, “他今天临时有其他通告, 最多待到第三节课结束就得走，但是他的课排到了第四节, 正好我们看到课表上你是排到了第三节课, 所以想问问你可不可以换一下？”
宁牵把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专门空出来，所以也不差这么几十分钟, 便答应了。
助理松了一口气回到施晴身边。
“他同意了？”见助理回来，施晴问道。
“嗯, 我告诉他等会您急着要去赶通告，他就答应了。”
施晴一边补妆一边抱怨：“这些小孩都是些小傻子吗，我那么费力的讲课，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说起这个，施晴简直气得要死，他想要多拍到一些可以剪辑出来的互动场景，但那班小孩就像是一群小呆子，完全没有给出他想要的效果，连他抛出的一些网络大热梗他们都没什么反应，他们是从来不上网的吗？
施晴的团队考虑到是不是小孩子太小的原因，所以就临时想到和其他年级的换一下，说出这个建议后施晴却点名要和宁牵换，助理只得去协调。
施晴补好妆，又往身上喷了一些香水，等到上课铃响才施施然走进教室。
馥郁的香水香气在整间教室弥漫开，施晴做出一个自认为很和蔼可亲的笑容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施晴老师，现在开始上课。”
台下响起了标准化的掌声，虽然比一年级的好一些，但对于施晴来说，这样的反应还远远不够，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台下的学生，计划在脑中形成。
宁牵正在准备着下一节课要用的道具，突然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告诉他出事了，让他过去教务处一趟。
赶过去的路上，工作人员就和他说了情况，原来是和宁牵换课的那个助教，在课堂上被学生抓破了脸，他本人是个明星，最重要的无疑就是这张脸，因此便闹了起来，所以也牵扯到了和他换课的宁牵。
“……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学校教出的‘好学生’，公然攻击老师！”一个助理愤愤说道。
宁牵还没踏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尖厉的声音，他沉默地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办公室里已经站着好几个老师了，还有一个半躲在老师腿边的孩子，满脸都是泪痕和恐惧的神情。
一个老师解释道：“施先生，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这孩子更小些的时候受过一些刺激，有时候状态会不太稳定，我们让他给您道歉。”
“你们以为道个歉就完了，你知道晴哥这张脸值多少钱吗？”旁边助理帮腔道。
宁牵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施晴脸上的伤痕，在脸颊一侧有一道浅浅的红色痕迹，看情况好好上药过几天应该就能复原。
旁边一名看起来像是校内医生的人也递过去一只药膏：“要不我先给您处理一下吧。”
助理却一把把校医的手打开：“什么东西就敢往我们晴哥脸上抹，我们已经联系医院了，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假惺惺。”
校长无奈道：“事已至此，您到底想让我们学校怎么处理？”
助理偷偷打量了一眼施晴的神色，见施晴不说话，便说道：“这名伤人的学生学校必须给他严厉处分，然后让他家里赔偿我们晴哥的损失。”
旁边一个老师忍不住说：“这孩子家庭困难，他家里现在就只有一个七十岁的外婆了，现在都是靠着低保和捡废品维持生计，哪里还有钱赔偿给你？”
“伤人之前他怎么不想想他家穷，合着就活该我们晴哥白白被抓破脸是吧？”
校长和老师为难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校长说：“您需要多少赔偿费用，我们学校先帮他承担吧。”
助理说出一个数字，在场的老师们都愣住了。
“你们这不是在讹钱吗！”一个老师不忿道。
“我们晴哥的脸可是上了保险的，有着明明白白的预估值，我报给你们的价格还算是最低价呢！”
老师们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虽说这明显不合理，但娱乐圈这些大明星拍部戏动辄就几百万上千万的，真要较起真来，说不定还真要赔那么多。
一直沉默着的施晴这时候才悠悠开口道：“大家别这样，我也没说就非要你们赔钱，这不过是一个孩子调皮而已。”
听到这话，几个老师又打起了几分精神，以为又有了回旋余地。
施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这堂课算是上不成了，脸也被抓破了，校长您看是不是多少要补偿我一点。”
施晴是笑着说的，校长却觉得那双眼睛内毫无笑意。
“您需要什么补偿？如果能在我们能力范围内的话，我们尽量做到。”
施晴笑容更大了些：“当然是在您的能力范围内，我只需要一些配合的孩子，让我补拍几个镜头。”
这些不听话的小孩已经彻底磨掉了施晴的耐心，他原本只是想要多增加和学生互动的镜头，一开始还好好的，然而在他和第三个学生互动时，就发生了意外。
从他靠近这个学生开始，这个学生的反应就有些不大对劲，不仅眼神回避，而且身子还往一边躲，他被这小孩的动作刺激到，所以才会故意伸手要去抱他，否则放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去碰这脏兮兮的小孩。
没想到变故就发生在那一刻，那小孩尖叫着挥舞着手要推开他，大概是平时缺乏打理，长长的指甲划过了他的脸。
这个小坏种！想到这，施晴下意识斜眼瞅了那个小孩一眼，此刻那小孩还在小声抽泣，脸上眼泪鼻涕混合着，看着很是恶心。
察觉到施晴的目光，小孩的身体瞬间僵住，连抽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施晴用眼神示意助理，助理帮他把具体的安排说了一遍，大意就是让校长重新组织一群听话乖巧又比较聪明伶俐的学生，帮他补拍上几个讲课的镜头。
这并不符合他们慈善基金会组织这场活动的初衷，工作人员想要阻止，但都被施晴助理以施晴脸上的伤给挡了回来。
施晴已经不打算再回去上课了，但现在距离第三节课下课还有一半时间，所以便把宁牵叫了过来，让他继续去上课。
其实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是学生还是本校老师，都不想让这群非专业的人继续上课了，但施晴却坚持要宁牵替他上完课。
“怎么说我也是替你上课才发生的这种事，宁老师帮我把剩下的课上完，这要求不过分吧？”施晴盯着宁牵那张脸说道，幻想着如果自己没有和他换课，现在脸被抓破的是不是就是宁牵了。
宁牵对于让他接着上课的安排没什么意见，他朝那个哭得脸都花了的学生走过去。
小孩下意识退了几步，宁牵也没再继续逼近，而是递过去一张纸巾说：“擦擦脸，跟老师回去上课了。”
宁牵的声音很温和，似乎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小孩看了自己班主任一眼，又看了宁牵一眼，才怯怯接过了纸巾。
本来班主任是想要护住学生不让他被带走，但看这样的情形，犹豫了一下也没再阻拦。
宁牵带着学生离开办公室，在快要走出门口时，他又回头对施晴说道：“下次如果还要做这样的活动，施先生最好不要喷这么厚重刺鼻的香水。”
施晴脸色一变，但宁牵却没再回头，带着还在抽泣的小孩离开了众人视线。
从才进门宁牵就闻到了那股浓重的香水味，别说小孩，就算他一个大人闻起来，也觉得在那样一间人很多的房间内闻着闻着头就开始发闷，他猜测这个小孩的应激反应多半和这个气味有关。
“老师，我会被退学吗？”
宁牵正在想着刚刚的事，就听旁边小孩低落的声音传来。
宁牵没有先回答他，而是问道：“那老师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抓破那位老师的脸吗？”
小孩听到这个，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眼中又浮现出了一丝恐惧。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觉得那个老师靠近他的样子很像小时候他碰到的那个想把他抓走的坏人，那个坏人的脸上也有着美丽的妆容，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香味，然后趁着他父母没注意，就要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拖走……
宁牵察觉到了小孩身体有些颤抖，他没再追问，而是说：“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你也不会被退学，老师们都会保护你的。”
小孩仰起头看向身边的人，虽然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老师，但面前这个老师身上好像带着一股能让人内心宁静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信任他说的话，他眼中的泪水也慢慢止住。
宁牵见小孩已经平静下来，又说道：“不过以后不可以这么冲动了，遇到危险要先找大人，或者求助其他人，如果刚刚那个老师真的是坏人，你的举动只会更加激怒他。”
小孩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便点了点头。
宁牵带着小孩回到教室时，一群同学都围了上来。
“小千你没事吧？”
“那个音乐老师没有打你吧？”
“小千你是不是哭了？”
被同学们的关心包围着，小千心头也洋溢起淡淡的暖意：“我没事了。”
“好了，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同学们请回到座位上，继续上课。
宁牵说完，同学们又呼啦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经历过刚刚的事，大家都心有余悸，看向宁牵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些警惕和小心。
宁牵自然察觉到了这些目光，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下课只剩下十多分钟，同学们似乎都受了惊吓，他没有再选择教大家做手工，而是让大家拿出习题册做自习，如果有问题也可以问他。
整个教室内安安静静，不过宁牵却可以感觉到那些小孩们偷偷打量他的目光，有几个看起来想问什么，但等他看过去，他们又马上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一只小手突然晃晃悠悠举了起来。
“小千，有什么问题吗？”宁牵问道。
“老师，我这里有一道题不会。”小千怯怯看向宁牵。
宁牵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开始给他讲解起来。
讲题是宁牵的拿手项，自然不在话下，等他讲完，就发现周围几个同学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凑过来。
他笑了笑：“其他同学有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有了小千的示范，其他小孩也开始试着提问，渐渐他们就发现这个老师不仅人长得好看，讲话也很温柔，讲题更是耐心细致，围上来问问题的人就更多了，等到后面作业上的问题全部都已经解答完，他们就开始问其他问题。
“宁老师，你几岁了？怎么看着才和我哥哥一样大。”
“宁老师，你是哪里人？”
“宁老师，你以后还会再来吗？”
……
这个班的班主任处理好施晴那边的事，又担心受过惊吓的同学们再闹出什么事，放心不下的她等到下课铃一响，就马上来到教室查看情况，然后就看到了宁牵被一群孩子包围住的一幕。
班主任：“……”她可是教了大半年才有这待遇的。
一早上的课程结束，午饭过后，就是慈善资金会组织的爱心捐赠活动，分发完带来的捐赠物品，又进行了集体合影，今天的活动就算正式结束了。
在合影时，宁牵没看到那个明星，听其他人说，他补拍了一些视频和照片后就走了，不过这些都只是小插曲，宁牵并没放在心上，他累了一天，坐上大巴后就睡死了过去。
最后还剩下一辆专门拉工作人员的车，工作人员们也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种垃圾明星以后还是少来，净给我们添麻烦！”一个工作人员一边收拾杂物一边抱怨道。
旁边另一个工作人员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手拐了他一下。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一早上惹出多少事，校长和老师虽然没明说，但我听人家那话的意思就是不欢迎我们再来，这算什么事嘛，我们辛苦筹备了这么久，就被他一颗老鼠屎搅和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无奈道：“你在这里抱怨也没用啊，我可听说这个小明星背后有个大金主，这次来参加活动就是为了给他做我们慈善基金会的形象大使做铺垫呢。”
“不是吧！他来做我们的形象大使，那我还是退会吧。”
“你别说气话了，赶快收拾东西吧。”
几人正在忙着收拾要带回去的工具箱，几个学生突然走了过来，看起来高高矮矮都有，并不是一个年级的。
一个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他们，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学生问道：“宁老师已经走了吗？”
“宁老师？哪个宁老师？”工作人员有些茫然。
另一个工作人员插进来说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宁牵宁老师？”
学生们眼睛一亮：“就是他！”
“他已经回去了。”
几个学生眼神又黯淡下来，刚刚他们在各自班里等着分发捐赠品，等出来就找不到宁老师了。
“姐姐，这是我们班给宁老师画的一幅画，可以麻烦你们帮我们转交给他吗？”
“这个是我们给宁老师折的小兔子，也麻烦哥哥姐姐们转交给他。”
几个工作人员对视了几眼，找来一个盒子把他们做的小礼物放了进去，才说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你们转交给他的。”
几个学生听了才高兴地离开了。
工作人员们看着箱内的礼物，沉默了一会儿。
其中一个说道：“今天的活动也不算一无所获嘛。”
几人脸上都多出了几分笑意。
“对了，这个叫宁牵的是哪家公司的艺人？”
“等我在后台查查看。”
一个工作人员说着点开了他们的专用后台。
“咦？他没写，他的职业那栏写的是自由职业者。”
“家庭住址呢？”
“也没有，连联系电话也没留。”
“……”
“我现在追车还来得及吗？”
还好最终没发展到追车的地步，工作人员联系了宁牵坐的那辆大巴车司机，让他转告宁牵，让宁牵在下车点等他们一会儿。
“宁先生，希望以后还能和你一起参加活动。”工作人员把礼物盒递过去后说道。
宁牵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心内也一片柔软：“嗯，应该会有机会一起的。”
距离何经理给宁牵发出慈善基金会形象大使的合作邀请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就在何经理绝望地开始准备去承受路桓则的狂风暴雨时，一封回邮出现在他的邮箱。
何经理看着那个回邮人的名字，一边祷告一边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邮件。
这次大概是他的祷告被老天给接收到了，邮件的内容是对方表达了对他们慈善基金会的合作意向，希望进一步详谈。
那一天，市场营销部突然爆发了几声猿人返祖的叫声，据围观人张副经理描述，他们的何经理就像范进中举一般绕着办公室跑了好几圈，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策划组成员。
张副经理摇头道：“老何终究还是被工作逼疯了。”
听到动静前来了解情况的严秘书：“……”
第 66 章
何经理把签订好的合作书交到路桓则手中时, 路桓则脸上情绪晦暗不明。
路桓则翻看着合作书，目光停驻在合作人签字那栏，恍然间似乎又看到了另一份合约, 一模一样的笔迹，却是不一样的内容。
他目光落到了工作单位那栏，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他打开搜索栏把那几个字一输入，很快网页上就跳出了结果。看着这个手工坊的信息, 路桓则心情复杂，原来这个消失了一年多的人就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且似乎还过得风生水起。
何经理来找路桓则的时候, 腾应正好也在他办公室，见路桓则沉迷合作书，他只得说道：“何经理你做得很好，这件事的后续你就不用管了。”
何经理走后, 腾应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就去把人抓回来？”
“抓他？我为什么要抓他？”路桓则有些奇怪地问道, 目光还是落在合作书上。
“别告诉我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套出这些信息，每天想起来就干看两眼。”
其实腾应更为宁牵担心, 当年他俩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全公司都知道了，猜测什么的都有, 还让路桓则丢了好大一个面子, 可是路桓则并没做过多解释。
连他也只知道宁牵是大学毕业后突然间就一夜之间消失了，路桓则再没提过那个名字, 仿佛一切都是前尘往事，即使他们问起路桓则也不愿意提起。
如果说是宁牵惹怒了路桓则被赶走, 那路桓则的状态明显不对，宁牵消失后路桓则并没有什么酗酒发疯的情况，但却开始了疯狂加班，要么就是直接住在公司，要么就是全国各地出差，最多的时候他连续两三个月都没回过家，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当他试探性提出去把宁牵找回来，路桓则反应却很大，并让他不要多此一举，可他现在又用这么多手段哄人签了合约，腾应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你懂什么，这叫融入他的世界。”路桓则说着又摇头嫌弃道，“你不懂，像你们这种连对象都没有的人当然不会懂。”
腾应：“……”
他只是没有结婚，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好吗，而且一个老婆跑了的人哪里来的自信在他面前教他谈恋爱啊？？？
此时的宁牵也不懂，为什么同心慈善基金会这么着急，才刚刚签订好合作书，就接到了对方通知他后天去江市拍摄宣传照和宣传视频的消息，他只能马上准备着后天要去出差的行李。
通知来得很突然，就好像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就等着他签下合约，但宁牵也没多想，或许这就是一个有序组织的工作效率呢？
第二天，宁牵难得起了个大早，他的机票是基金会帮他订好的头等舱，他对着机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从这里去江市需要飞两个小时，他打算在飞机上好好补一补觉。
宁牵从包里取出眼罩和耳机，一边点开舒缓催眠的音乐一边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余光就瞥到了旁边座的人也来到了。
一开始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低头打字，等到广播里传来飞机即将起飞的消息，他才把手机关机，微微侧身把手机揣进兜里，他的目光就这么落在了旁边人的侧脸上。
飞机已经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宁牵保持着一只手放在兜里的僵硬动作。
飞机“轰”的一声开始上升。
“坐正。”旁边人目不斜视地说道。
宁牵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身子是能动的。
飞机上升过程中加速度的不断变化让宁牵有种失重后的拉升感，仿佛自己的脑浆也随着起起落落被摇晃个不停，他眼神略微涣散，思考着今天是不是还没睡醒。
突然飞机一阵剧烈的颠簸，宁牵下意识就想抓住什么东西，头脑混乱中他似乎抓到了一个有点硬又带着温度的扶手。
飞机上升结束，进入平稳飞行中。
“可以松手了。”旁边人又说道。
宁牵这才发现他刚刚抓住的是路桓则的胳膊，刚刚自己抓得太紧，还把西装手袖弄得皱巴巴。
宁牵忙收回手，讪笑着打招呼道：“真巧啊，路总。”
这实打实的温热触感，可以让他确定这是真人，不是做梦。
他今天出门大概是没看黄历，想到这里，宁牵心内更悲伤了。
路桓则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直接跳机。”
宁牵：“……”他刚刚见到路桓则的第一眼确实有过这种想法。
“怎么会呢？”宁牵尬笑了两声。
“我刚刚真应该把你的表情拍下来，你知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吗？”路桓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就像见到了鬼一样。”
宁牵努力保持住脸上的微笑：“我那只是好久没见路总太高兴了。”
“是吗？”
宁牵沉默了一秒，还是点了点头。
路桓则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他的说辞。
宁牵原定的补觉计划彻底泡汤，他努力想让自己睡过去，但身边有这样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让他头脑变得清醒百倍，他真切的体验着“如坐针毡”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路桓则的威压凝结成了实质，让他觉得空气变得沉闷，头也晕晕乎乎的，呼吸艰难，浑身浸透了冷汗。
“你怎么了？”路桓则注意到身边人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皱得死紧。
他知道宁牵不想看到他，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像是……像是快要死掉一般，看着宁牵紧紧咬住失去血色的双唇，那种难受的感觉好像传递到了他的身上，就仿佛他的心脏也被攥紧了一般。
预料中的没等来任何回应，路桓则自嘲的笑了笑，他还是太心急了，不该在这种时候贸然给他惊喜，他站起身想往外走去，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路桓则身子僵住。
“快……帮我找……一个袋子。”宁牵颤抖着手翻找了一下自己前面的置物袋，发现居然没有呕吐袋，他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幸好路桓则翻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置物袋，找到了一个。
宁牵吐完后，浑身脱力的瘫在自己的座位上，仿佛沙滩上一只被抽干精气的死鱼。
旁边递过来一瓶水。
宁牵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路桓则收回手后，便开始闭目养神，并没再多言语。
宁牵眼神放空地看着窗外，一片蔚蓝的晴空，晕机感逐渐退去，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让他悬了半天的心又缓缓落下。
他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熬过这两个小时就好，下了飞机他就解脱了。
直到飞机降落，路桓则才睁开眼。
宁牵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等到路桓则先下了飞机，他才跟着人群一起出去。
接机口有人拿着醒目的牌子，宁牵一眼就看到了。
接机人带着他来到地下停车场，贴心地帮他拉开了车门。
宁牵：“？”
他是又见鬼了吗？
接机人把行李箱放好，就发现宁牵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站在车外。
“宁先生，怎么了吗？”接机人问道。
宁牵缓缓蠕动着自己的嘴唇，指着车内已经坐着的另一个人，只吐出了一个字：“他……”
“哦，对，路总这次也和你一趟车。”
宁牵瞳孔地震，他想问的就是为什么会和他一趟车啊！
“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
宁牵身形摇摇欲坠，脸色苍白，之前的晕机感似乎又卷土重来。
路桓则瞥了他一眼说：“他需要呕吐袋，多给他准备两个。”
宁牵：“……”
在车上，宁牵顾不上晕车感问道：“同心慈善基金会会是你……”
“是我们集团主要注资的。”路桓则迅速回答道。
宁牵：“……”
他单知道这人旗下的子公司众多，没想到还能延伸到慈善领域，是他大意了。
“那这次宣传片拍摄……”
“我是监制人。”
“所以说这次行程我俩……”
好的，这个问题不用再问了，宁牵看到车酒店门口停下，门口的侍者和司机已经把两人的行李一起往里搬了。
“明天早上八点，餐厅见。”路桓则扔下这句话就回了自己房间。
留下宁牵一人在风中凌乱。
来之前，他一直都有点不太懂慈善基金会是怎么想到让他一个小主播来做形象大使，虽说他参与过那次公益活动有继续参与的意愿，但一来就做形象大使是不是有点草率了，加上他也并不是很想露脸，便打算拒绝对方。
没想到他的理由才说出口，对方立马就说可以不公布他主播的身份，他就以一个普通热心市民的身份来参与，他们慈善基金会本来就是走的亲民路线，大明星大主播的身份并不是必要的。
宁牵对这个理由将信将疑，但考虑到上次参与校园公益活动时，同心慈善基金会工作人员留给他的负责任形象，另外一方面也有些牵挂那些孩子，宁牵还是答应了下来。
现在看来，果然一切的反常必有因，资本家套路深，他想回咸鱼村。
第 67 章
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 他人都来了，加上签了合约，第二天一早, 他还是按照行程安排和路桓则一起出发去摄影棚。
摄影组早就听说这次是为同心慈善资金会的形象大使进行宣传照拍摄，加上合作方提出的要求比较高，这次负责帮助拍摄的都是圈内最顶尖的专业人士。
服装道具师森姐正在准备今天的拍摄服装，肩膀被发型师安迪撞了一下。
“森森，你听说了这个形象大使是什么人没？”安迪脸上笑得诡异。
“男的, 一米八，三围是……保密。”森姐要帮客户准备衣服，早就收到了对方的身材比例信息。
“诶呀,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知道他什么来头吗？”
森姐瞅了他一眼：“你知道？”
安迪神神秘秘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小声说道：“听说是个背后有大金主的人。”
“你这不废话嘛。”森姐的日常工作和娱乐圈挂钩，对于娱乐圈近些年当红或是正处于上升期的小明星们来历都能说出一二, 但这次要来的这个客户她却名字都没听过。
一下子就能拿下同心慈善基金会形象大使的位置, 足以证明对方背后的资本是花了大力气在捧, 这个起点就足以秒掉许许多多从选秀、网剧积攒人气的小艺人了。
“你知道他的金主是谁吗？”安迪继续卖关子。
森姐一边整理衣服，眼皮都没抬一下, 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安迪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个名字。
“路桓则？！”森姐手抖了一下, 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嘘！小点声。”安迪左右看了看，这间是贵宾室, 还好没有其他人进来。
路桓则的大名她们当然听过, 虽说对方不是娱乐圈的明星，但从路桓则担任路氏集团的总裁开始, 就被很多大大小小的明星提起过，总裁不止他一个, 可这么年轻，又颜值这么高的总裁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想要爬床的小艺人就像一茬一茬的韭菜，被无情冷拒了一茬，新的一茬又冒出来。
不过截止目前，还没听说过谁爬床成功过，甚至有人怀疑路总年纪轻轻就患上了某些方面的难言之隐。
“你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森姐对此持怀疑态度。
“我还需要找谁打听吗？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安迪哼哼了两句，又说道，“我只是来跟你提个醒。”
森姐起初并不懂安迪所谓的“提个醒”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看到路桓则亲自带着一个漂亮的青年走进贵宾室中。
路桓则往贵宾室的沙发上一坐，然后打开了秘书递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就开始处理公务。
漂亮青年无奈地瞥了眼沙发上的人，脸上似乎有些生无可恋的情绪，看向森姐时，又努力笑了笑。
“你好，我叫宁牵。”青年清澈干净的声音响起。
森姐立马回过神来说道：“我负责你今天的服装装扮，你叫我森姐就好。”
宁牵靠近森姐低声问道：“衣服是提前准备好的吧？”
森姐点点头：“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过来挑选……”
宁牵立马打断她的话道：“不用挑选，你随便找一套合适我尺寸的就行，我的身高是……”
“把准备好的衣服都先拿过来看看。”路桓则眼睛还盯着屏幕，却像看到了两人的一举一动。
宁牵脸色一僵，嘴角又垮了下去，他来试衣服前先去做了头发。
原本他以为自己头发也不长，随便打理整齐就可以，因此路桓则在他身后坐下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想到路桓则从坐下后，就开始给发型师提要求，愣是和发型师对着他这个脑袋研究了一个多小时。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点头发能研究出什么花来，在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期间弱弱插了一句“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弄一下就好”，立马收到了两人的瞪眼。
安迪对研究发型有兴趣就算了，路桓则又凑得哪门子的热闹？宁牵不能理解，也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自己的头发被两人摆弄来摆弄去。
宁牵打起哈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到被叫醒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之后。
镜子里的自己变得有一点陌生。
发型师安迪还在一旁不住拍马屁道：“路总的审美可真好，这个发型真的非常适合宁先生，配合宁先生这张脸简直完美！”
说着安迪还拿出手机问道：“我可以拍张照吗？就当作这个发型的标准样式，也好给我的徒弟学习学习。”
还不等宁牵开口，路桓则就说道：“抱歉，他不是发型模特。”
路桓则的话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感，安迪也只能惋惜地收起了手机，只不过看向宁牵的目光就更古怪了。
经历过三个多小时的发型折磨，宁牵已经完全丧失耐心，因此来到试衣服环节时只想着速战速决。
眼见路桓则又要开始了，宁牵只能在路桓则看不到的角度疯狂给森姐使眼色。
森姐看了路桓则一眼，又看了宁牵一眼，很明显，谁是能做主的人一眼能看得出来。
森姐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都拿了过来，任顾客挑选。
“这些都是宁先生的尺寸，这件就很适合宁先生。”森姐指着衣架上一件米色的西装。
“去试试。”路总一声令下，宁牵叹了口气，只能乖乖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宁牵刚刚穿好衣服走出试衣间，森姐眼前一亮道：“这套复古风的小西装很适合宁先生呢，版型流线设计都很贴合宁先生的身材，很能凸显宁先生的贵族小少爷气质。”
宁牵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看不出什么“贵族小少爷气质”，他上辈子出席重要交流汇报活动时才会穿上西装，西装也都是由哥哥的秘书提前准备好，他是分辨不出不同西装穿上有什么区别，只觉得穿上西装整个人都被束缚住，不得不挺直腰板规规矩矩，就像被封印了起来。
宁牵还在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时，就听到路桓则的声音说道“下一套”。
森姐又把一套黑色鎏金斗篷的高定递了过去。
宁牵换好衣服走出试衣间，又收到了森姐的夸赞：“很多男明星试过这套都翻车了，没想到宁先生能驾驭得住这套高定！宁先生肤色白，衣服把人衬得多了些冷艳气，宁先生五官又很有亲和力，不至于给人不可高攀的距离感，正好和这套高定达到了一种平衡。”
宁牵听不懂森姐在说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自己距离动画片里的大巫师就差一个魔法棒了，不过下次万圣节的时候倒是可以穿这个试试。
“下一套。”路桓则的话打破了宁牵天马行空的幻想。
森姐又递过去一套毛呢大衣和毛衣：“这是冬季的最新款高定，还没有其他明星试穿过。”
换下西装后，宁牵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比起对前两套的提不起多余兴趣，宁牵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冬装。
还行，就是有点像他以前研究所或是大学里的老师同事。
“这套冬装是凸显精英气质，宁先生穿上又别具一番特色，很有书卷气呢！”森姐说着拿来一副金丝眼睛给宁牵戴上。
宁牵：“……”更像了。
路桓则多看了几眼还是说道：“下一套。”
接下来，宁牵又经历了休闲羊毛衫、元气运动装、简约连帽衫……
一连换了二十多套服装，路桓则都没表态。
明明是大冬天，宁牵愣是换出了一头薄汗。
直到森姐递过来一件机车夹克，宁牵才眯了眯眼，眼神犀利地看向路桓则：“咱们不是要给慈善资金会拍宣传照吗，这种朋克风不搭吧？”
见宁牵终于反应过来了，路桓则才带着微微遗憾收起手机。
宁牵察觉到他的动作，警觉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拍照？”
路桓则也没有什么被抓包的尴尬，大方承认道：“拍下来才好做对比。”
说完又用眼神示意森姐道：“再换一套。”
“我不试了！”宁牵像只小河豚一样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路桓则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道：“快到六点了，你要是不饿的话，可以多坐一会儿。”
宁牵怒瞪路桓则，用晚饭要挟人算什么总裁！
路桓则看着电脑屏幕又说道：“原先定好了一家三星米其林的晚餐，是我一个朋友提前了两个月才订到的，因为临时有事去不了，本来还想着带你过去尝尝菜品，如果时间太晚他们店里打烊，就不知道下次预约得到什么时候了。”
宁牵不为所动，以为他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听到米其林就缴械投降的小孩子吗？
“餐厅附近有一家艺术展馆，正好在展览世界级大师安戈的手工艺品，今天是最后一天展出，这么看来你也是没兴趣去看了。”
听到“世界级大师安戈”几个字宁牵先是意外一喜，这位大师他听说过，虽然他自己只是个初学者，但能去看一看肯定能收获颇非。
下一秒宁牵心又一紧，路桓则为什么突然提到了手工艺品，难道是察觉到他和江木茵合作开店的事了？
不过随即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被骗上了“贼船”，身上绑着一个慈善基金会的合约，对方还是老奸巨猾的路总，还能比这更糟糕吗？心内又多了一分摆烂的释然。
路桓则用余光注视着身边人变来变去的脸色，心内有些好笑，唇角也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森姐一边整理着宁牵换下来的衣服，一边偷偷打量着两人，看到路总笑起来的那一刻，她终于悟了！
路总这哪里是来监工的，明明就是带着小情人换个场合来公费恋爱的！一边和小情人玩“奇迹宁宁”的小游戏，把小情人逗急了，又用什么晚餐、展览会来哄，这不是小情侣的恶臭把戏还能是什么？
安迪说来给她提个醒的意思原来是这样，她和安迪这两个苦命打工人不过就是路总和小情人play的一环罢了！
第 68 章
最终森姐拿出了一套白衬衫和一件格子羊毛背心给宁牵换上。
和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服饰不同, 镜子中的人此刻就如去掉了雕饰的一捧月华，简约又清爽，像是亲切的邻家哥哥, 又像是大学中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学霸校草。
宁牵看着身上的衣服心头冒出一丝熟悉感，在看到左胸口绣着的那个标志后，宁牵确定了：“这不是慈善基金会志愿者的衣服吗？”
“宁先生真是衣服架子，连普通的志愿服务装都能穿得这么好看，搞得我都想穿穿看了。”森姐真心实意地说道, 其他那些高定款她们是驾驭不了，不过宁牵身上这套看起来是真的很亲民。
路桓则也破天荒说了一句：“不错。”
听到这里，宁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所以说你早就决定了要让我穿这套进行拍摄, 那还让我费那么多功夫试前面那些？！”
路桓则丝毫没有心虚：“作为合作者，我们需要确定宁先生更多的可能性，毕竟宁先生以后可能出席的场合也不止是宣传照拍摄。”
路桓则继续说道：“而且这是志愿服冬款的升级版，服装的配色、细节设计也做了一些改良, 更符合人体流线型设计, 更方便志愿者开展服务活动, 作为慈善基金会的形象大使，不仅要形象好, 也要贴合我们慈善基金会本身, 这次拍摄宣传照是为了扩大我们慈善基金会的影响力，带动更多青年人参与进来, 穿自己的志愿者服装再合适不过, 还有其它问题吗？”
宁牵被路桓则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到，怒瞪着他, 用眼神控诉内心的谴责。
路桓则面不改色地继续吩咐道：“快去化妆间，化好妆就可以拍摄了。”
看着宁牵气呼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路桓则勾了勾唇角关上了电脑。
森姐趁机给宁牵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宁先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合作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联系我。”
以后哪里还有合作需要？不可能，也不应该，宁牵在心里默默拒绝，他宁愿去给孩子讲一下午的课都再也不要来拍宣传照了。
还在宁牵盯着名片出神之时，路桓则已经接过了名片开口道：“有合作需要我会让秘书和你们联系。”
见路总主动把名片手下，森姐脸上可是乐开了花，嘴上也感叹道：“路总对宁先生可真上心，事事都要亲自经手，宁先生可真是好福气。”
宁牵：“……”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确实要上心些，免得某些没有合作精神的人因一己之私导致项目差点中道崩殂。”路桓则意味深长地看了宁牵一眼。
宁牵：“……”
直到走出试衣厅，宁牵才忍不住说道：“我什么时候导致你的项目差点中道崩殂？”
不就是提前了一个月结束契约婚姻吗，明明离婚后的路桓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他投资的股票都涨了好几个点。
路桓则瞥了他一眼：“我可是给你们研究所的那个项目投资了两百亿，你就这么中途跑掉，导致研究进度大大推慢，难道不是耽误了我的项目？”
“哦，你是说那个啊。”宁牵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你以为我说的是哪件事？”路桓则盯着他的脸问道。
“我也在说这件事啊，我有点口渴，先去喝口水。”宁牵心虚地转移开话题。
看着那个欲盖弥彰一溜烟跑掉的背影，路桓则感觉手又有点痒痒了，想rua一rua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大概是真的怕赶不上晚餐预定时间，后面的化妆、拍摄环节路桓则都没有再折腾他了，在专业摄影师的指导下，宁牵很顺利就完成了拍摄。
结束工作后，宁牵去换衣服，路桓则对摄影师提了一些修片要求，最后说道：“成片出来先发给我一份。”
摄影师应下后趁机拍马屁道：“宁先生本人长得就很好，镜头感也好，修起片来应该比别人容易多了，我们也会尽快把成片做出来的。”
路桓则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嗯”了一声。
察觉到路总现在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摄影师又说道：“宁先生以后还拍摄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开玩笑，路总亲自带来的人，不出意外，红起来是迟早的事，干他们这行的不仅要有过硬的技术，更要有眼色。
路桓则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一些成片精选相册，没应下也没拒绝，他当然是没有让宁牵进娱乐圈的打算，但是这些结婚照似乎拍得还不错。
宁牵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路桓则正在专心地翻看一本什么书，他刚刚凑过去一个脑袋，路桓则就把书本合上了。
宁牵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书本最外面写的精选合集几个大字，便随口问道：“路总在看什么呢？”
路桓则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模样道：“在计划你下一次拍什么样的片。”
宁牵：“！！！”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资本家，他都才结束今天的拍摄工作，资本家就已经计划好接下来怎么剥削他了。
宁牵龇牙：“我警告你哦，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面前人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偏偏路桓则还要在小猫亮出来的小爪子上戳一下：“所以呢，你这只兔子打算怎么咬我？”
在一旁收拾道具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这是他们不付费就可以听的吗？
宁牵怒瞪着突然不正经起来的合伙人，用眼神表达着自己马上就要翻脸了。
逗人逗得差不多了，路总也知道适可而止，拿起西装外套边往外走边说道：“再不走，餐厅就真的关门了，你要是不去的话，我让助理把泡面送到你房间。”
“去！”宁牵恶狠狠道，他当然要去，既然已经改变不了被资本家压榨的事实，那就只能见缝插针薅资本家的羊毛，看他怎么把今天的精神损失费和体力损失费吃回来！
暖黄的灯光洒在实木桌面上，侍者来收走餐盘时表情都快裂开了。
他忍不住看向那个正在埋头干饭的青年，青年长了一张姣好的面孔，轻薄的衬衫勾勒出他精瘦纤细的身材，完全与他手边堆叠的这些盘子并不相符。
“再来一份云朵蛋糕。”突然旁边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侍者对青年的打量。
侍者溯着声源看去，才注意到青年对面坐着一个眉眼锋利的男子正不悦地看着自己。
听到路桓则又点了一个小蛋糕，胃已经快撑爆的宁牵瞪大了眼睛，嘴里的奶油都变得有几分苦涩。
侍者离开后，看着愣怔的宁牵，路桓则周身萦绕的那股生人勿进的冷气才又散去，好整以暇地喝了口红茶道：“怎么了，还不够的话我再加。”
见路桓则又喊来服务员，宁牵忙出声道：“不用了……”
“饱了？你刚刚不是说还能再吃下去一头牛。”路桓则促狭地说完，又怕宁牵为了赌气真给自己撑坏了，便又说道，“吃不下就算了，下次再来吃就好了。”
感觉食物已经快到嗓子眼了，但看着路桓则含笑地眉眼，宁牵又咽不下这口气。
侍者正要离开，又被宁牵喊住：“把你们的菜单再拿过来我看一眼。”
他算是看出来资本家的用心险恶了，净给他点一些碳水化合物，让他的胃急速被填充，早早败下阵来。
宁牵扫过菜单，突然眼前一亮，在饮品篇有一个饮品价格是整个菜单中最贵的，饮品属于液体，总比再吃下一个小蛋糕好得多。
“再给我来一杯这个。”宁牵说道。
路桓则瞥了一眼提醒道：“那是酒。”
侍者适时说道：“这款是果酒，度数不怎么高。”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点犹豫的宁牵立马来了底气：“就要一杯这个，哦不对，两杯。”
“我不喝酒，晚上还有文件要处理。”路桓则拒绝道。
宁牵轻哼一声：“我又没说是给你点的，我自己一个人喝两杯不行吗？”反正他今天就是要大手大脚，花资本家的钱，薅资本家的羊毛！
路桓则心内好笑，但没说什么，毕竟服务员都说了度数不高，两杯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种认知在路桓则被宁牵揪着脸拍照开始逐渐崩塌。
宁牵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揪着路桓则的半边脸：“路总你怎么回事，拍照要笑啊，就像这样……”
宁牵说着对准镜头露出一排小白牙。
路桓则面无表情地看向手机屏幕，很好，镜头根本就没切换回自拍视角，镜头画面中是对面餐桌的顾客。
“你看清楚，那是我吗？”
闻言宁牵“咦”了一声，眼睛凑近屏幕：“奇怪，路总怎么变成长头发了，还穿了小裙子……哦，原来路总喜欢女装，哈哈哈哈……”
路桓则：“……”
“路总居然还化了妆，有一点好看诶，但只有一点点，我才是最好看的……”宁牵说着晃晃悠悠就从座位上站起来。
路桓则忙站起身拉住他：“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回去。”
宁牵开始翻自己心内的记仇小本本：“唔……不要……不要回去，除非你跟我拍照，你今天让人折腾了我那么久，我要讨回来！”
看着开始耍赖的小醉鬼，路桓则有些无奈又好笑：“你确定要拍？”
“要拍！”
“好，我拍。”路桓则装作极其不情愿的模样，从自己兜里拿出了手机。
宁牵看着路桓则不情不愿的表情更开心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路桓则，脸上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快拍，我监督你！”
路桓则憋住笑意，打开了镜头。
听到手机拍照的声音响了十几声，宁牵才满意地点点头，笑得像个傻乎乎的小狐狸：“下次你再敢剥削我们打工人，我就把你女装的照片发出去，哼哼！”
宁牵满意了，终于愿意回去，迈步东倒西歪地朝旁边走去：“怎么灯晃来晃去，是地震了吗……呀，要赶快跑。”
宁牵走出两步又转回头一把拉住路桓则嘟囔道：“你这个傻瓜，地震都不知道跑，真是笨死了，还得我来救你……”
路桓则任凭宁牵拉着自己向外走去，脸上却擒满笑意，偶尔看看小醉鬼发酒疯也挺有意思的。
眼看宁牵就要撞上路过的侍者，路桓则一把把东倒西歪地人用胳膊固定在怀中，一边用口型跟对方说了声抱歉。
“唔……我怎么动不了了……”宁牵迷蒙着眼挣扎了几下，感觉胳膊有点点发麻，小脸一下垮了下来，“我中风了，呜呜，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瘫痪……我不想死……”
“你没有中风，不会瘫痪，也不会死的。”路桓则一边安抚着红了眼睛的小醉鬼，一边直接把人抱起来朝外面走去。
为了避免小醉鬼被围观，路桓则直接把人抱回了车上。
司机期初看到路总抱着个人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等路总靠近了，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才松了口气，随即又说道：“宁先生酒量这么不好啊？”
虽说带着一股酒味，但并不浓，还不如路总有时候交际应酬结束时身上带的酒味重。
“我也想知道。”路桓则脸色古怪，不是说这人在大学时期是混迹了无数酒吧夜场的著名“暗夜玫瑰”吗，是怎么做到两杯低度数果酒就成这样的？
把人弄上车后，宁牵还有些不老实，一个盯不紧，他就整个人趴到车门上。
“灯灯，好看的灯灯，还有七彩喷泉，我要去玩水！”
眼看着小醉鬼胡乱扒拉着车门，虽然知道车门已经上锁他扒拉不开，但还是看得路桓则眉心一跳。
路桓则只得又手脚并用把人固定在怀里。
头被按在一个略微有些坚硬的胸膛前，宁牵感觉鼻间闷闷的：“唔唔，呼吸不了了，我又要死了……”
“胡说八道什么！”路桓则皱眉看着怀中的人，抱紧他的手臂稍微松开了他一点。
可有些好奇他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好趁着人醉后意识不清醒，便用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你怎么老是死啊死啊的，我有这么可怕吗？”
宁牵双眼迷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似乎是觉得有些看不清，又仰起头朝路桓则凑近。
感觉到铺面而来的温热气息，一低下头就可以看到再眼前放大的面容，连那双眸子被几根睫毛覆盖都看得清清楚楚，路桓则呼吸一窒，却没有动。
“你……”宁牵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朝路桓则脸上靠近，似乎是想要摸一摸眼前的人的眉眼。
路桓则心跳突然漏了几拍，这还是和宁牵重逢后，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也是宁牵第一次主动接近他。
空气变得有些灼热，路桓则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啵”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响起。
小醉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懵懵懂懂回过神来，随即露出得逞的小狐狸笑容：“大坏蛋资本家，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人生第一次被弹了脑瓜崩的路总面无表情看着怀里的人，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第 69 章
虽然醉了, 强烈的危机感还是提醒宁牵把手缩了回去，又把脑袋埋回那个坚实的胸膛里。
“唔唔，头好晕, 要睡觉……”
上一秒还作恶多端的小狐狸，下一秒变成安静乖巧的小鹌鹑，看着怀中人，路桓则磨了磨牙，一只手捏住小醉鬼命运的后脖颈, 把他和自己拉开一点距离，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
果然装睡的小醉鬼睫毛动了动，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拍开那只讨人厌的爪子。
路桓则钳制住乱动的手脚，板着脸问道：“为什么说我是坏蛋，我对你不好吗？”
宁牵从来没觉得脑子转得这么迟钝过，他和路桓则大眼瞪小眼了十几秒, 才缓慢点头道：“嗯, 你对我不好, 你老是欺负我。”
路桓则继续磨牙：“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逼我读书, 给我报考研培训班, 不给我去朋友家玩，克扣我的养老钱……”
看着宁牵扒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起来, 路桓则心内郁结的那点怨气又消散了, 他抓住他的手指说：“只有这些原因？我不给你去朋友家玩那是因为你对我不坦诚，我都愿意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 但你却不愿意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你觉得这样对吗？”
宁牵思考了几秒, 垂下眸心虚道：“好吧，这件事就算我不对吧……”
但随即又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但是你也对我发脾气了，还把我关在了家里！”
“嗯，我那时是挺生气的，我对凶你的事给你道歉。”路总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被翻旧账，当时他都快气死了，本打算等冷静下来后说清楚，结果这个人第二天又像没事人一样，搞得就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宁牵这才满意地哼嘟哝道：“这还差不多。”
见小醉鬼开心了一些，路桓则才问道：“所以你当时为什么非不让我去见你的朋友？”
“那是、那是因为……”宁牵脑袋已经晕晕乎乎，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来，“因为我要偷偷地买你的地皮，再偷偷开店，占你预售价的便宜，当然不能给你知道啦，嘿嘿，我聪明吧。”
路桓则：“……”
自己气了那么久的事居然就是因为这个？路总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按下心头那点荒唐感，这件事就算揭过了，路桓则又问道：“读书和待在研究所不好吗，为什么不愿意去？”
明明是个娇气鬼，给他铺平了路还偏偏不走，自己要跑去吃创业的苦，路总不能理解。
“当然不好！我才不要在研究所死掉！”
路桓则眉头蹙了起来，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听到宁牵提到“死”了。
“谁告诉你待在研究所就会死掉？”
“不用谁告诉，我自己就知道！”
想起自己上辈子英年早逝，远离家乡和亲人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人独自经历和承受了那么多，宁牵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好想哥哥，还有他马上就要研究出来的成果！
宁牵的情绪来得突然，路桓则有些手忙脚乱地哄他道：“你不会死的，你还这么年轻……”
宁牵红着眼睛说道：“年轻也会死的，我上一次猝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十六岁呢！”
“胡说些什么！你现在都才二十三岁，哪里就知道二十六岁的事了，再说我的工作强度不比你更高吗，我现在都三十岁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说起这个宁牵更是委屈，他吸了吸鼻子道：“那不一样，你是书里的大反派，你是不会提前死掉的，但是我只是个小炮灰，等你想起为白月光报仇的时候，就会把我赶去搬砖，然后我就会因为受不了你的折磨酗酒被车撞死再街头，呜呜呜，你真是个大坏蛋！”
路桓则越听脸色越古怪，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在说什么，他怀疑这个小醉鬼的脑袋是彻底坏掉了。
“我不是什么大反派，也没什么白月光，酗酒的确不好，你要是害怕的话，以后就不要喝酒了。”在家里有他陪同的情况下可以浅喝一点，路桓则在心里又补上了这么一句，毕竟宁牵喝醉后的模样也挺有趣。
“呜呜呜，你骗人，你明明就有白月光，你不仅跟他留联系方式，还冒着危险去救他……”说到这里，宁牵又气呼呼地锤了路桓则胸口一拳。
亏他还担心得想跑进火场找人，结果就看到这两人亲亲密密从火场里抱着出来了，而且事后路桓则居然一句都没跟他提过，这不就是想把那件事当作他俩的小秘密的意思，简直可恶！
宁牵本来就是个体力弱鸡，加上喝醉了，锤到他胸口上的力气并不大，路桓则也不在意他的拳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白月光，我什么时候留过别人的联系方式，还救……你是说你研究所那个同事？”
路桓则一开始压根没反应过来，但提到救人，那应该只有那一次了。
看到宁牵又想锤他一下，路桓则一把握住他的拳头，目光灼灼道：“所以那段时间你老是跟我闹别扭、甩我脸色，就是因为他？如果是因为那件事的话我可以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宁牵一秒钟戏精上身，学着电视剧里开始耍无赖，一边捂耳朵一边往后挣扎，然后脑袋就磕到了车窗上。
“嗷~”宁牵痛得喊了一声。
路桓则忙把人又拉了回来，然后帮他揉着后脑勺道：“好好好，我不解释了……”
话还没说完，胸口上又挨了一下。
“让你不解释你就真的不解释啊！”
看着不讲道理自己还把自己气得脸颊鼓起来的小醉鬼，路桓则彻底憋不住笑意了：“他当时扭了脚，如果我不帮他一把，说不准他就逃不出来了，你希望我不要救他吗？”
“我又没让你不救人，只不过、只不过你为什么要把他抱得那么紧……”说到后面宁牵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又回想到了糟心的场景，把头扭到一边都不想再看路桓则。
车内的空间狭小，两人的距离这么接近，宁牵的声音再低落也被路桓则听得清清楚楚，像是一支轻飘飘的羽毛扫过心头，又像是一团小小的烟花忽地闪亮了整个夜空。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是因为这种原因，也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嘴角刚刚要扬起，下一秒又被主人强制压下。
不，不能高兴得这么早，即使宁牵这么说，那也不代表着什么，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就像之前每一次怀抱着希望，又被无情打破。
路桓则定了定心神又说道：“当时火场到处都是逃生的人，如果我不抱紧他，可能就被人群冲散了，有什么问题吗？”
宁牵的头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了，听到这句话顿时又来了精神：“当然有问题！你可以搀扶，也可以抓着他的胳膊，为什么要、要……哼，你就是对他有所企图！”
说完这句话，宁牵还不解气，他的双手被路桓则牢牢固定住，晕晕乎乎中只想得到用脑袋使劲朝路桓则胸口磕了一下。
“好痛！”宁牵的脑门重重磕在紧实的肌肉上，疼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再一次确定这个人就是大坏蛋，怎么可能有人连胸膛都这么硬。
路桓则一面帮他揉着脑门，心口也随着掌心的温度升高：“那是因为我认错人了，他用你的外套捂住了脑袋，我以为他是你，就算我有所企图，也是为了你，所以你是在为我吃醋吗？”
这是他终于决定踏出的一步，在此之前，他连说出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如果宁牵说不是，只是他想多了、误会了，那他该怎么收场？
逼迫宁牵留在自己身边？他不想成天看着宁牵无法快乐的模样。
放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到那个画面他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紧。
所以宁牵逃跑，即使他有上百种能找到宁牵的办法，他也不想采用任何一种，就好像只要不面对，就不会有他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出现。
可当他真的重新与宁牵相遇，似乎一切也并没有那么遭。
当潮汐退去，一切都赤裸裸，接踵而至地是更加汹涌的浪潮，来势汹汹，又小心翼翼。
路桓则等了许久，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他忍不住低头看去，才发现这一整晚带着他心绪起起落落的罪魁祸首呼吸平稳而宁静，显然已经睡得香甜。
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略微失望，路桓则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过窗外飞驰过的光影。
宁牵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睁开迷蒙的眼，回神了几秒，宁牵才猛地从床上坐起，这不是他的房间！
“终于醒了，床头柜有蜂蜜茶，可以先喝一点，等你洗漱完毕我们再下楼去吃早餐。”
宁牵寻着声源一回头，看到路桓则端坐在一边沙发上办公时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
一开口也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怎么会、会在这里？”
路桓则把手头的邮件回复完，关闭了电脑才说道：“这是我的房间。”
迎着宁牵迷惑地目光，路桓则拿过遥控器又调高了一点室温，才说道：“你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你昨晚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昨晚……工作结束后他就和路桓则去了餐厅，然后为了狠狠花路桓则的钱，他第一次在米其林餐厅吃得快撑死过去，然后他又喝了两杯果酒……
他喝醉了？！
怎么会这样？他自己酒量差他是知道的，但原主可不差啊，不然怎么能成为制霸各大酒吧夜店的存在。
就好像这具身体越来越像从前的自己了，他以前也是一杯酒就倒的体质，要早知道自己恢复了以前的体质，打死他也不敢在路桓则面前喝酒啊。
“想起来了？”路桓则观察着他变来变去的脸色问道。
“不大想得起来了……”宁牵支支吾吾道，“我昨晚没有对路总您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吧？”
路桓则挑了挑眉，这是不记得一部分了，还是完全不记得了？
“你说呢？”路桓则没有直接回答，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被路桓则用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宁牵只觉得头皮发麻，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应该没有吧，我的酒品一向不错。”
路桓则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忘记你做的‘好事’了？”
宁牵瞪大眼睛看了半晌，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看着对面人无辜的表情，路桓则冷笑了一声：“我活了三十年，敢弹我脑门的，你是第一个。”
宁牵：“！！！”
他以前就听同事说过自己酒品不太好，但他们没告诉他自己会变得这么幼稚啊！
所以他现在应该先和路桓则道歉，还是先找个地洞钻进去？
路桓则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道：“快去洗漱，等会还有工作安排。”
宁牵大脑晕乎乎地“哦”了一声就朝卫生间走去，等他挤完牙膏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发烫的耳垂。
就只有这样？记仇大佬居然没有报复他，而且刚刚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难不成路总也和某些小说中抖M的霸道总裁一样有些特殊癖好？
以为自己在不经意间按下了路总某个奇怪开关的宁牵洗漱完毕后怀着复杂心情走出了卫生间，抬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还愣了几秒。
仔细扫过对面人的神色，路桓则这才满意地指了指旁边软榻道：“你的衣服在那边。”
宁牵拿起衣服，去隔壁换衣间换好衣服，见路桓则站起身就要出门，他还是忍不住又问道：“路总，你确定就穿这个出去？”
路桓则此时穿的正是和昨天他拍宣传照时一模一样款式的志愿者服装，这还是宁牵第一次看到路桓则穿成这样。
以前的路桓则都是统一黑灰色系的西装，得体优雅，一丝不苟，但又缺少了那么几分生气，他从没在路桓则身上看到过这么多色块的衣服。
虽说志愿者服也没鲜艳靓丽到哪里去，但衬得那个生人勿近的路总也多了几分人气。
“今天活动需要，”路桓则解释完，又问了一句，“我这么穿不好看？”
虽然刚刚已经从对方的脸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但他还是想亲耳听听。
宁牵摇了摇头：“没有，路总这样很好。”
在他的想象中，路桓则的学生时代大概也就是这样，即使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古板脸，却没有那么多被西装束缚下的必要成熟，身上也没有那么沉重的担子需要去肩负。
路桓则也瞥了一眼宁牵身上和自己款式一样的衣服，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第 70 章
同心慈善基金会的分部遍布在各地, 但路总驾临江市的分部还是第一次。
为了避免出现像上一次带宁牵去海洋馆的欢迎架势，路桓则提前就和分部的负责人打好了招呼，不用做多余的安排, 他会以普通志愿者的身份参加义务活动，只不过会多带一个跟拍的摄影师，到时候活动结束会把一部分素材剪成宣传片。
虽然路总说了不用特意安排，但负责人考虑到要做宣传片的效果，还是把这次的活动安排在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内, 同样作为未成年人，这个群体正好处于成熟与未成熟之间，交流互动起来也比年龄更小的孩子有了更多的可控性。
今天的活动计划是开展一场夜市售卖活动, 所有感兴趣的学生都可以参与，大家通过学到的专业技能制作卖品，同时同心慈善基金会租下了附近一条热闹的夜市街，并负责现场布置, 白天志愿者和学生们一起准备卖品, 到了晚上夜市开始, 就可以摆摊售卖，同心慈善基金会也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组织本地的一些富商或是爱心人士参与进来, 今晚的所有收入都归学生自己所有。
同心慈善基金会还特别设置了几个奖项, 比如“最佳人气奖”“夜市经营王”“最佳创意奖”等，分别会给予获奖者一些资金或者实习机会的奖励, 这让学生们干劲更足了。
这样的体验对于宁牵来说很是新奇, 他知道有些同学大学时就会参与这样兼职工作，但那时他一直待在实验室里, 别说自己来摆摊，连学校附近的夜市街都没去过几次。
比起宁牵的一脸兴奋, 路桓则就要淡定许多，说出来其他人可能都不信，他高中就开始了勤工俭学，只不过比起普通学生的勤工俭学，他的勤工俭学特指参与一些小型投资，大学毕业时他已经积累起了第一桶金，要不是被路家安排进那家快破产的分公司，他可能早就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但和宁牵一起参与这样的活动还是第一次，路桓则面上毫无波澜，心内却也带着隐隐的期待。
只是没想到两人从开始选择参与哪一个班级的爱心助力上就产生了分歧。
“我要参加这个！”宁牵眼神熠熠地指着一个主题说道。
路桓则看到那个标着“写春联”的标签眉头一皱，他知道宁牵会做手工，来之前就做好了功课，还专门让秘书连夜找来了几个简单易上手的精美手工教程，趁着宁牵宿醉不醒的时候抓紧时间学了一遍，就等着在宁牵面前露一手，结果宁牵选了个这？
“还是选这个吧。”路桓则指着另一块手工艺品的标签说道。
写春联能挣几个钱？手工艺品一向是夜市的大热门，只要加入一些巧思，就不愁没生意，而且他做事向来就是不做则以，做的话一定要做到最好，拿不到“夜市经营王”的头奖那还有什么意义？生意脑上头的路总想道。
“我不要，我要去写春联。”宁牵坚持道。
路总额头青筋跳了跳，思考了两秒后，果断在胜负欲和老婆之间选择了后者。
路桓则跟着宁牵来到了标着“写春联小组”的教室，两人站在教室门口看了几秒，还是宁牵先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写春联小组’的集合点吗？”
教室中唯一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抬头看来：“你们是？”
“我们是同心慈善基金会的志愿者，来参加‘写春联小组’的爱心助力。”
宁牵话音刚落，就看到男生厚厚的眼镜片都挡不住的如狼似……啊不对，热情似火的目光。
“欢迎你们的加入，这里就是写春联小组。”男生说着就要冲上来握一握宁牵的手，但被宁牵身后的路总用寒芒一般的目光给吓住了，手在空中拐了一个弯，摸了摸头发说道，“快进来，快进来！”
宁牵和路桓则刚进门，男生就立马把大门给关上，似乎生怕晚一秒这两人就跑掉。
路桓则：“……”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牵倒是没在意，而是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组员呢？”
男生眼神游移，沉默了几秒才说道：“都在这呢。”
路桓则：“……”预感成真了。
察觉到神色冰冷的那个男人脸色更难看了，男生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们该不会又要去其他组吧？”
本来选择来参加写春联小组的志愿者就少，之前来了两个人，看到只有他一个人，便找了个借口就跑掉了。
男生有些沮丧地扶了扶眼镜：“没事，你们要换组就换吧，我知道写春联确实有些……”
“你准备的写春联材料在哪？”宁牵打断了男生的碎碎念。
男生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口中，等到反应过来宁牵是什么意思，他脸上立马露出喜悦的神情，也顾不上旁边高个男人恐怖的眼神，一把拉住宁牵就往教室后面走。
“在这呢。”男生说着就从教室最后面的桌子底下拖出一个不起眼的大麻袋，然后一样一样往外拿，“这是我准备的笔墨纸砚，这是毛毡，这是镇纸，这边是写好的春联，这边是还没有写的空白红纸……”
眨眼间桌子上就堆满了写春联需要用的各种工具。
宁牵随手拿起一幅春联扫了一眼，落笔有力，结构方正，虽说比不上名家大师，但用在写春联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路桓则目测了一下写好的春联数，大概有二十多幅，便问道：“只有这些吗？”
“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写了好久了，但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男生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随即又说道，“其实连这二十几幅我都不确定能不能卖完。”
现在只是临近放寒假前夕，还不到采购年货的时候，就算有人想提前囤积年货，人数也不会太多。
这一点路桓则也想到了，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觉得投入“写春联项目”是一个并不明智的决定。
宁牵对此却显得很淡定，他拍了拍男生的肩道：“别担心，肯定卖得完，我们可以再准备一些不同内容、不同字体的样品，到时候先摆出来，可以根据顾客的喜好或订制要求现场来写。”
这就是宁牵选择写春联小组的原因之一，他自己就是开手工小店的，自然清楚做手工的难易程度，一件小小的工艺品可能就会耗费不少时间，这也导致容错率很低，费心费神做出的工艺品如果顾客不喜欢，那就只能砸在手里，要边卖边做调整是不现实的，尤其对于这些还没真正买入社会，缺乏市场经验的学生来说，想要一来就吸引路人的眼球不是件容易的事。
写春联多灵活啊，以前他和哥哥一起去准备年货的时候就看见过菜市场旁会有老大爷摆摊写春联，周围围了一大圈人叽叽喳喳让摊主根据自己的需求现写现买，现写的春联即使比不上那些印刷版的精美，但要的就是这种热热闹闹的人气。
“春联的内容倒好说，可是这字体我只会楷书，行书也会一点，但写得不太好。”男生说道。
“没事，这不是有我们吗。”宁牵说着就把毛笔塞进路桓则手里，“路总，来一个。”
路桓则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会书法？”
宁牵一边研墨一边拍马屁道：“路总的签字那么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就知道书法肯定也不会差啦。”
他还记得有一次和路桓则回路家老宅时去过他母亲以前的房间，他就在房间看见过几本书法临摹草稿本，上面的字形虽说还有些不成熟的潦草，但也隐隐可以看出写字人日后笔法的雏形了。
路桓则收回看着宁牵的目光，认真看着手底的红纸，略微思考了几秒，才起手落笔，一气呵成就完成了上联。
男生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夸赞道：“您写得可真好，比我爷爷写得还要好。”
他爷爷的书法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十里八乡的村民逢年过节都会来找爷爷写春联，在他看来爷爷写得已经是顶好的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大哥哥的书法造诣比他爷爷还高。
路桓则刚写完一幅对联，宁牵又说道：“路总，换个字体再来一个。”
路桓则刚刚用的行书，字形流畅，走笔潇洒，再次落笔又换了更加狂放的草书，比起之前多了许多不羁之气，等到宁牵再递上新的红纸时，又变成了稳重工整的楷书。
男生在一旁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这该不是来了一个书法老师吧，看向路桓则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有些畏惧变成了热烈。
“老师您快坐，要喝口水吗，需不需要放点茶叶？或者您更喜欢冰红茶、茉莉花茶、茉莉蜜茶，我给您去买？”男生一秒化身小狗腿。
宁牵也不停夸奖起来，一会儿“路总的字颇具盛唐气象”，一会儿又是“神韵乃魏晋风骨”，甚至连路桓则还没落笔，只是端了个起笔的姿势，宁牵都要夸两句“真有大家风范”。
就在两人的吹捧中，路总迷迷糊糊就写了十几幅，等到宁牵又要往砚台里加墨水，他才反应出来一点不对劲。
路桓则把笔放下问道：“字都给我写了，你俩干嘛？”
发现路总终于回过味来，宁牵还是不慌不忙道：“我给你研墨，他给你倒茶，路总这一手好字就算放在古代，那也是世家公子的气派，世家公子怎么能没有专职小书童呢？”
听到宁牵自比自己的书童，路桓则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宁牵的眼神也暗了暗，手中却还是重新拿起了毛笔，继续在红纸上书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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