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农历十月十四, 宜婚。
五点左右顾书云就醒了过来,和化妆师约好六点妆造,但她再难勉强自己继续睡下去, 索性走下床在窗前站了好一会。
宋制出阁礼的妆发以高发髻为主, 高冠长梳, 前额少许微曲的刘海点缀。
化妆师的手法灵活,每个步骤进行的时候都会问她是否太紧或是太沉。
结合顾书云的婚服以及发冠, 她在发顶没做太多装饰,而是在后区用发包扎出同心发结, 那顶耀目华贵的凤冠下,发髻处的流苏坠反而多余,化妆师将其取下,在她后方正中的位置插上张翼珠凤钗,钿珠流光溢彩, 高翅凤凰独挽三千青丝。
晨起的曦光绕过扶疏的枝叶, 在窗前投落晃动的日影。
戴上那顶龙凤花钗锦绣冠,历时三个小时的妆造才算完成。
房间里走出的鄢曼吟也换上了一身红色的旗袍,云鬓高挽眉眼如画。
她走至顾书云的身边,为她整理着已经十分妥帖的衣襟,眼眸中渐渐含起水光。
喜悦,却又不舍。
“不要哭妈妈。”
顾书云想抬手帮她擦去泪痕, 无奈还没适应身上这厚重的婚服。
“妈妈是高兴, ”鄢曼吟抹了抹自己的面颊,说, “我好几次做梦, 梦里都没能送你出嫁。”
“怎么会,你永远是我的妈妈。”
她轻展着衣袖将妈妈抱在怀里。
怕弄皱她的喜服, 鄢曼吟回搂的动作没有太大,她笑着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一些仪式做完才能出门,来。”
鄢曼吟将她带至客厅坐下,从盏盘中取出沾水的柳枝,抖落了大颗水珠之后,在她发间轻扫而过。
喜娘在一旁念词祝福:“母执柳条,一洒驱邪祟,岁岁保平安;二洒添富贵,夫妇齐荣贵;三洒贺万吉,诸事皆大吉。”*
之后鄢曼吟为她束发和添簪。
上香过后,开面礼成。
顾书云举着酒杯拜别父母。
他们为她送上祝语,随后吉服加身,喜娘送她出门。
澄碧的天空缓云漂浮,乐声之中,风送新禧。
车辆停在了春酲河旁,岸边船灯千盏,停侯等待。
一会,新娘和新郎将彼此乘船,于水上相见。
选用这种形式,除了因为这是苏城的传统,更重要是她的心愿。
水桥婚礼是江南独具浪漫情怀的传统风俗形式,以船为轿,以桥为媒,十里长河红妆为聘。
顾书云踏船而上,沉稳的翡翠绿色喜服雍容娟丽,大袖连裳上青色的翟鸟与牡丹交映,她的手里执着团扇,微微遮面。
这柄扇子是顾泠月亲手制作,精密繁复的浮面刺绣上,花朵与鸟兽栩栩如生,两坠流苏微垂,在风中轻曳摇晃。
她站在了最前方,雾软轻烟中,乌篷船缓缓驶向前。
碧水映着红船,船夫摇着船橹,前后方各三只小船开路,像是护送,又像是庆贺。
碧波的河面泛着金光,岸边行人列阵,热闹非凡。
闻屹拿着绣球向四周微微鞠躬,而后站在船上与她迎面相望。
他头戴着乌帽,云锦披红的圆领袍俊朗贵气,长身玉立英姿勃发。
行船的速度很慢,慢到她几乎能听见浆划过水面漫出水波的声音。
折画般的烟水中,一圈圈的波纹向四周漾开。
忽然,两船相碰发出一道砰声。
声响宛如撞进了心间,煞却万千风情。
顾书云将扇子拿下来了一些,黛眉之下珍珠花钿点缀在眉间与脸颊,莹润的白珠清丽华贵典雅精致,她的眼尾是醉人的绯红,花钿之于面颊宛若点缀的盈盈桃花,粲然生辉。
两人目光对视,像是交织如密的丝线缠绕。
彼此的心跳有节奏地回响撞击。
闻屹弯身向她行了三揖之礼。
一礼感恩先辈传承,
二礼感恩父母养育,
三礼感恩天赐良缘。*
随后呈送珠玉十礼以及亲笔题写的婚书,他抬手将她牵至自己的船上。
水程较远,他们坐至船廊处,身体相倚。
闻屹接过她手中的扇子,抬起为她遮去头顶的烈阳。
“累吗?”
她摇摇头。
“开心吗?”
她笑着点头。
船只轻微晃动,流水似的琴音从后边的小船倾泻湖面。
闻屹看向四周景色说道:“好久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苏城了,上次乘船的记忆还是小时候,外公嫌我顽皮,把我困在船上练字。”
在摇晃船只上写字可比陆上困难多了,顾书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的一手好字竟是这样练成的。
“你那时在船上呆了多久?”
“早上九点到日落,”闻屹面色不变,继续说,“隔天我死活不愿意去,然后外婆说她在船上为我备了好吃的,又把我骗去了。”
“结果没吃到好吃的吗?”她问。
他摇头:“吃了一嘴的墨。”
顾书云轻轻笑了下,脑海中有画面了。
“外婆是个怎样的人,听外公的描述,总感觉她特别温柔。”
“是的,外公外婆的感情特别好,感觉老头把他这一辈子的所有耐心都给了外婆,所以外婆的身上一直保持着从前的那份温善,所以我才特别信任她。”
像是想起了什么,闻屹又说:“婚礼选址的时候,外公和我提过一次,二十几年前同样在这条河上,他和外婆补办了婚礼,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这里的原因,我希望我们能像他们一样,相爱到老。”
像是跨越时间的长河,两幅画卷有了交叠的痕迹。
他的话像是带着宿命感一般戳中顾书云柔软的内心。
闻屹低笑着说:“虽然那时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婚礼,但还好,我们的婚礼外公看到了,外婆在天上也会看到的。”
湿意浸润她的眼眶,顾书云轻扯他的袖子说:“闻屹,你这样让我想哭。”
众多情绪交错其中,止不住喉间的酸意。
闻屹侧身将扇子拿低了一些,轻声道:“哭吧,我帮你挡着。”
莹亮的眼眸汨汨泉涌,泪珠轻轻滑落。
闻屹抬起衣袖要帮她擦拭眼泪。
她的声音抽动,阻止:“不要,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
他极尽温柔地轻哄:“没关系,今天只要你好看就够了。”
两人亲昵的举动引起岸上人的侧目与讨论,惊讶、好奇、激动。
有游客拽着旁边人的衣服,心潮澎湃。
[这是表演吗,扇子下面是不是亲了!?]
[不是表演,是真的有人结婚,感觉自己像别人世界里的npc呜呜]
[凤冠霞帔真的太太太美了,这简直是我的梦中情婚!!]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还能在水上办婚礼,太梦幻太浪漫了]
[明明是别人结婚,为什么我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闻屹牵着顾书云走上岸的时候,旁边围聚了许多的人,他们拿着相机或是手机对着他们录像。
[我去,颜值也太高了,好配!!!]
[你看男生的动作,紧张新娘得要死,啊啊啊好甜,旅行还被喂一嘴狗粮真是没谁了]
[这真的不是在拍电视吗,这么华丽这么隆重!!]
闻屹将绣球上的红巾放至她的手中,两人一齐向游宾行了个鞠躬礼。
伴随着一声高亮的吉时已到,迎亲的牌匾在前方开路,两人往桥上走去时,前方的人会在他们面前挥洒花瓣,意为撒彩纳福。
走过天鹊桥,表明他们是千里良缘夙缔。
水亭花台之上,双方长辈已坐着等待,慈爱地看着走来的两人。
他们携手齐步走上台阶,长长的横阶象征着他们未来将要面对的风雨磨难,唯有两人夫妻齐心共进,相互扶持,才能成为彼此的陪伴和依靠,在生活中越走越远。
每上跨一步,百迭裙便飞扬翻动,宛若脚底步步鎏金。
登上高亭,喜庆的丝竹弦乐声不绝于耳。
喜娘撤走新娘手中的扇子,两人走入正堂。
正堂之下是顾书云的父母、闻屹的外公和妈妈。
他抬眸扫过最右边的人,微微挑眉。
撒帐过后,喜娘向空中抛了一把桂圆,高声喊道:“新人行三拜礼——”
他们牵着红绣球转向外面,深深鞠躬。
“一拜天地,感念月老牵绳,天赐良缘。
二拜高堂,感念父母生养恩重,敬亲恩,报春晖。
三拜夫妻,祝愿新人结连理,永同心,恩爱绵长!”*
顾书云头上的发冠很重,她的动作很慢。
闻屹一直留心着她的每一个举动,配合着她的动作。
三拜大礼之后他们转身面向高台之外。
净手、正襟,对着天地喝下红绸牵引的合卺酒。
“礼成——
喜今日绳定珠联合璧,嘉贺新人今日良缘遂缔。”*
随着声音落下,台下顿时涌动起清脆的掌声。
热忱的目光中哪怕是陌生人也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参加婚宴的宾客众多,有老爷子那边的多年好友,顾书云父母这边的亲戚朋友,还有她自己的同学同事。
就连闻屹远在京北的同事和朋友都有好些过来了。
敬酒的时候先从长辈开始,刚开始还很恭敬正常。
他们敬酒,长辈送出红包和金子。
所有当天收到的金镯或是戒指新娘都要戴在身上,意为对长辈的尊重。
但由于送礼的长辈实在是太多了,镯子一圈圈戴在她的手上沉得差点连手腕都抬不起让,闻屹心疼得不行。
这是结婚,又不是让她来受罪的。
可长辈的祝福也不能舍。
两全之下,闻屹找了根红绳,将一个个镯子穿成长串挂在了自己的胸前,虽不太符合传统习俗,但外公看到时候并没有反对。
整整三条长链,快把胸口堆满了,好在再璨目的金与红色都是最适配的相搭。
不过从京北来的那些朋友还是被惊到,京北那边并没有这种习俗,有所耳闻南方结婚时候佩戴金首饰较多,亲眼见到时候不免还是会被震撼。
周斐煜夸张大叫:“太奢华了屹哥,我要被闪瞎了。”
其他人附和。
“就是就是,戴这么多,不得多喝几个?”
“没错,新娘子这么漂亮,当然要再喝一个。”
“来来来,敬你敬你。”
不知道谁先起的头,敬酒的攻势越来越凶,颇有要把他灌倒的趋势,闻屹一杯接着一杯,倒是没有露出任何不悦,还顺带把大多敬给顾书云的酒给挡了。
好在他的朋友也有分寸,看闻屹态度很好很快就放过了他。
转桌的时候,顾书云有些担心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要不要在饮料来代替,或是酒里掺些白水?”
她从前去的婚礼,哪有这种真酒一杯不落的。
况且等会就要到她的朋友那边,顾泠月之前就已经撩下过话,要好好“敬”他们。
酒精有些上脸,闻屹的面颊微红,不过眼眸仍是兴致高昂。
“不行,我们的婚姻不能掺水,更不能被别的东西取代。”他微勾唇道,“别担心老婆,这点小酒不在话下。”
“真的不会醉吗?”
“肯定不会。”
……
信誓坦言说着不会醉的人,宴席结束的时候,连宾客都没有去送。
他们坐在回去的车上。
闻屹靠在她的怀里,身体软若烂泥。
顾书云无奈地笑了笑,想拨开旁边人的脑袋,但他力气很大,就像是钉在她的身上一样。
耳边还有他絮叨不断的声音。
听上去像是醉酒的呓语。
“老婆,能不能多说几次喜欢我。”
“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我好喜欢你啊。”
潮湿的气流在她耳廓涌动,酥麻无比,他的声音混着酒精气息含糊又黏腻。
“为什么不说话,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什么?”
“所以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因为脸吗?”
“因为脸也没什么错。”
“……”
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喝醉了?”
闻屹抱着她的腰乱蹭:“没有,我没醉,我不能醉。”
今天是他的新婚夜,他醉酒了老婆怎么办。
绝不能让老婆独守空房。
顾书云被他的举动逗笑,再加上身上的阵阵痒意,她扭动了几下。
然而身旁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好像很需要她的安慰。
顾书云不由问道:“那我之后说的话,你还会记得吗?”
闻屹微仰下巴:“你说吧,你说的每一句我都记得。”
她清落落的眸子微垂,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身上,清润温和的声音像是低吟的诗,又像在诉说心事。
“今年对我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一年,我的人生产生了太多的不确定和变动,兵荒马乱之中有个人走进了我的世界,直白又大胆。”
“我想我遇到了一个很真诚的人,他张扬而又热烈的爱意让我明白相遇是件如此美好的事。”
“之前我总以为婚姻是一场看得见既定结局的无望挣扎,但渐渐的,好像不是……”
“像那夜绽放的烟花,你对我而言,是突然闯入的心跳。”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同样感受到这份悸动,因为无论是面对婚姻,还是未来生活,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怀着无限憧憬。”
“我想让你在我们的关系中,更有被爱感觉。”
那夜,她执笔在信中写下了许多。
本想着晚上时候给他看,但此刻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不安与依赖,她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哪怕不能完整得复述信中的每一字句,她也想说些什么。
闻屹抬起头,眼眶泛红。
黑眸像是水润过的宝石,随时要溢出泪花。
“老婆,你想让我哭是不是?”
隐忍的眉梢,紧抿的唇。
好像只在阳光下打滚的小狗。
顾书云眸色不自觉宠溺,笑了声。
她埋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回道:“谁让你早上也把我弄哭了。”
42
半个小时后, 车辆在水岸华庭里停下。
虽然宴席中途他们换了更加轻便的龙凤褂,但上下车还是不那么方便。
顾书云顾及着不想划伤面料,行动很小心。
闻屹下车之后从后备箱中取出了行李箱, 便让司机回去了。
这沉甸甸的箱子装着他们今天婚礼收的份子钱和那些金镯饰品, 分量着实不轻。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 顾书云被眼前多到离谱的红色惊到了。
墙上的喜字,沙发的抱枕, 插着的花瓶,就连她喝水的杯子都被换成一对红色的了。
四周欣赏了一圈后, 还好他们只是在原有基础上添置新物品,原本屋内摆放的东西并未丢弃或是减少。
顾书云问他:“你要不要先休息会,我给你些煮醒酒茶?”
“要,不,不要, ”闻屹放下箱子后, 哼哼唧唧地说:“我想洗澡,身上都是酒味。”
她点头:“行,那你去吧。”
顾书云走到开放式厨房,不急不缓地倒了杯温水,她仰头正要喝下的时候。
倒在沙发上的闻屹突然开口:“老婆,这衣服我不会脱啊。”
“咳咳咳。”她差点被呛到。
他抽拉着身上的腰带, 说:“帮帮我。”
他的音色拖得很长, 像是不想被拒绝。
他一身暗红色直襟长袍,腰间那根墨色的祥云纹腰带低垂缠绕着。
看上去并不难解。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但顾书云体谅他今天喝了很多的酒, 还是走了过去。
她上下稍微观察了会儿他的衣服,找到腰间系带打结的地方, 原想直接抽开,但不知为何打开后里面还有个死结,绳结很紧,牢牢地扒在腰上,难怪他打不开。
顾书云垂下眼睫,认真地解着带子,她头上的发髻在晚宴前就已经卸去了,此时披散的长发有些许垂在胸前,晃动着,像是在他心尖轻挠。
闻屹:“老婆,要不算了,我们还是找个剪刀直接剪掉吧。”
“快好了。”
顾书云耳尖轻动,但没听他的。
很快,在她指尖不断拨弄下,带子解开了,她将整条腰带都抽了出来。
“站好。”
顾书云指挥他。
闻屹站了起来,她帮他将外裳脱了下来。
里边是一身雪白的暗纹长褂,绸缎般的面料摸上去手感很好。
顾书云指尖轻带而过,没有过多停留。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进去脱吧。”
闻屹步子跟了上去,急声道:“老婆,里边还有好几件,这个我也不会。”
他匆匆拉起自己中衣的腰带要递给她。
顾书云瞥了一眼,眸光顺着他的衣领往上,静默了一秒。
再傻也该看明白他此时就是在装。
她淡抿着唇,指尖在他手背上收拢,就着往外一扯,绳带轻松被解开。
她的唇角勾着很浅的弧度:“现在你会了。”
闻屹不高兴地撇了下唇,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耷拉着脑袋。
开始自己动手把中衣脱掉,然后丢在一边,接着是长褂,下裤,薄薄的底衫贴着他紧壮肩膀,仿佛能看到内里勃发的肌肉线条。
微透的白色布料根本遮不去什么。
顾书云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几下,忙道:“你去浴室脱啊。”
闻屹抬眸看了她一眼,玩味地笑了下:“老婆你不是见过吗,怎么还脸红了?”
顾书云僵了硬地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脸上的红热连她自己都能清晰感知到。
完全反驳不了这个,她张了张唇只好说:“我才没见过。”
“对,”他低哼着,轻佻语气,“你只是摸过而已。”
“……”
醉酒人说的话太不堪入耳了!-
二十分钟后。
闻屹关了花洒,扯了毛巾随意擦了几下。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他已经清醒不少了。
其实本来也没有很醉,就是想看老婆心疼自己的样子。
装醉简直是小意思。
进来浴室的时候,他连睡衣都没拿。
打开柜子,视线在一叠浴袍和浴巾中扫过。
想也没想,拿了浴巾。
简单在腰腹位置围了下,他就走了出去。
小腹的人鱼线一路向下蔓延,紧实的腹部再往下就是男人蕴蓄的力量和爆发力。
门敞开的时候,果然顾书云看到他的身体后面露震色,纤长的眼睫颤抖得厉害。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她的手心冒着汗,心如鹿撞。
“哦,我忘记带了。”闻屹轻飘飘地继续说道,“反正等会还要脱,就不穿了。”
顾书云:!?
他淡淡勾起唇角,欣愉地收下老婆今晚第二个花容失色的表情。
“我,我去洗澡了。”
她慌张地退了半步,然后几乎是跑向卧室。
进去浴室之前,顾书云特地谨慎地检查了自己要换的睡衣和内衣带全了没有。
她在浴室中洗澡的时候,闻屹从客厅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客厅。
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把地上的气球、床上的花瓣清理干净。
刚准备在床上坐下时,他又拐回了次卧,找到了上回行李箱中掉出的那些避孕套。
他随手抽了一盒,看了看包装上的说明。
拆开后看到了里面的三只小包装,想了想又拿了一盒。
回到房间,他将两个盒子整齐地码放在一起。
然后躺到了床上,暖风吹拂的卧室舒适无比,怕自己就这样幸福得要睡过去。
过了片刻,闻屹又坐了起来。
等待的滋味不太好受,他只能拿起手机转移注意。
明明浴室的门是紧闭着的,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能闻见空气中飘散出的淡淡山茶花的香气。
模糊的意识有些飘飘然。
他关了手机。
随后又打开点了关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秒针转了又转。
焦急等待的心情慢慢转为担忧。
浴室中几乎静到没什么声音。
闻屹皱了皱眉,万一老婆泡澡的时候晕过去了怎么办。
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
他走到浴室门口,正要抬手敲响,就听见里面锁扣转动的声音。
而后,门被打开。
顾书云被门口闷声不吭的人吓了一跳。
穿着单薄睡衣的她骨感清瘦,颈间细腻白皙的肌肤上卧着线条流畅的锁骨,嫩白的小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你在这做什么?”她抬起眼睫问道。
“老婆,”他的声音含着委屈,“你锁门了。”
顾书云不明:“是啊。”
洗澡不就是要锁门吗,不然水汽都跑到卧室了。
“你还反锁了!”他刚刚都听见声音了,先是转动锁扣,然后才是开门,他继续指控,“你对我有防备心了是不是?”
顾书云笑,幼稚死了。
她越过他说道:“我在家习惯了,反锁就是顺手的。”
闻屹像只甩不掉的尾巴,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她去晒衣服,他跟着。
她去喝水,他也跟着。
“老婆,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
“老婆,你想看电影吗?”
“现在这么晚?”
“那就是不想看对吧?”
“不看。”
“那你想出去散散步吗?”
顾书云觉得奇怪,转向正视他。
“你不累吗,这么晚了不睡觉还有力气出去散步啊?”
他的眼眸泛着亮光,像是目的达到,笑得更明显了。
“对啊,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顾书云语塞:“……”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回过神时,男人灼热的体温近在咫尺。
他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所有慌乱逃窜的眼神都尽收眼底。
见她一直红着脸躲避他的视线,闻屹直接弯下身将她抱起。
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她,顾书云下意识挣扎,却听见他温热的气息在耳畔萦绕。
“别乱动,浴巾要掉了。”
“……”
她的脸更是烧得连头顶都要冒起白烟了。
房间的婚床铺着大红的被褥,平整地没有一丝褶皱。
她的身体被放上去的时候,柔软的被子陷了进去。
两个人紧贴的身体火热,他未着上衣的身体健硕紧致,隆起的胸肌以及凸起的暗色,无一不在彰显着主人的兴奋。
排列整齐的腹肌紧绷绷的,张狂又野性地隐入浴袍之中。
闻屹将她拦腰抱起,托着她的身体分开,放在自己的腿上。
顾书云下意识收紧,却敌不过他的力道。
闻屹低下头探出湿软的舌尖轻轻舔过她的唇瓣,濡湿的吻缠绵辗转,灼热的唇舌肆意搅动,仿佛要将她吞下。
空气中弥散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
环在她腰间的手,顺着后背的脊骨向上,撩起睡衣下摆滑了进去。
燥热的指尖直接触碰到了那处软绵时,僵住了。
他压着嗓子,但尾音勾着笑:“老婆,你没穿啊?”
顾书云羞红着脸说:“掉,掉了。”
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她失神把内衣弄掉了,虽然只是外侧沾上了地板的水,但还是没法穿。
她有些犯难地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将弄脏的内衣洗了。
她又解释:“我睡觉时候本来就习惯不穿。”
闻屹低笑:“是吗?为什么我上周和你睡,你一直都有穿?”
顾书云不知道如何解释,说了等会他又要不高兴。
不高兴就要抱着她撒娇,真真受不住。
她欲盖弥彰地遮住自己的脸,声音微颤:“你记错了。”
男人的力道不轻不重,正好挑起她身体内的欲望,可偏偏他的手指时有时无地滑过敏感点,却又无法让她满足。
她难耐地哼出声,小声而短促地低鸣。
身体宛若脱力一般,完全瘫软在他的怀中。
闻屹的另一只手紧扣着她的腰,唇瓣强势地落在锁骨的位置,细细舔舐,一寸寸向下,咬弄着解开了胸前的扣子。
低头用力地吮吸啃咬。
时不时又会卷弄着舌头,轻扫而过。
每当如此,她的声音都会变得高亢绵长起来。
情欲几乎把她眼尾染得潮红,双眸水盈盈的,似蒙了一层水雾。
探入的手指被热涌淹没,湿淋淋的指尖沾染着属于她的气味,顾书云羞怯的眼神不愿看他,只是耳根那红漫到了脖颈,像一朵任人采撷的娇艳花朵。
她的全身都泛着诱人的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深深浅浅地进出中,他小心翼翼地加上一根手指。
他顿了顿,低哑着声问:“这么小,怎么进去?”
他的话让她更加紧张了。
指尖不小心挠过他的后背,留下红肿的痕迹。
“闻屹,我怕疼。”
他吻着她的唇角安抚:“别怕,我会帮你。”
无意轻拨到某处,惹得她哼唧了低吟了一声。
他眼眸中的克制崩塌,动作加快,直到热潮将手指吞噬。
两人紧紧相拥,相触的皮肤泛起了轻薄的汗珠,微微的粘腻却让他们贴得更紧了。
“嘶啦——”
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异常醒耳。
他浅浅挤入,前方的道路像是布满了天罗地网,将他重重困住,嶙峋的山路,他步履艰难。
冒险者手持锋利又坚硬的利刃,气势汹汹,前进与后退皆是地狱,他在反复拉扯中深陷泥沼,毫无转圜余地。
顾书云抓着床上的被单,疼得发晕,扭动着身体像是做了一场胆战心惊的梦。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陌生又强烈的感觉。
无力的双腿被撑得受不了,想要找寻支撑。
声线颤抖得像只受惊的小兽:“还没好吗?”
“刚刚一半。”闻屹低喘着,声音发紧。
他伸手摸着她的耳垂想要安抚,但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宝宝,先别用力。”
她咬着唇,带着哭腔回:“我没有。”
顾书云的发间都被汗水浸湿,眼角的泪珠簌簌往下流。
闻屹抱着他一直保持着那悬空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低下身子亲吻着她的唇,亲吻着她的脖颈,亲吻着她的锁骨。
一遍又一遍才渐渐让她放松了下来。
当潮湿沼泽溢出更多湿液时,没了阻碍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闷哼与娇吟同时从他们交缠的唇舌中涌出。
撕裂的感觉,却又充实、相融。
她缠绕得好紧。
他绷紧后背,额尖满是隐忍的汗珠。
手上揉捏的动作加重,挺腰顶得她身体发颤。
闻屹垂眸看她,急促的呼吸中,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面孔酡红,娇艳得宛若春日盛放的海棠花。
他哄腻地在她耳侧说:“舒服的话也不要忍着,乖。”
浪潮涌动中似有泥泞的水声翻过。
她的眼角渗出泪水,手顶住他的肩,哭腔求饶:“慢……一些。”
天际的浓云中如棉如絮的飘雨落下,轻盈地落在枝干,迎风乱舞。
……
闻屹拨开她黏在脸上的头发,低啄了一口红唇,眼里情欲缱绻。
“还想再来一次吗,宝宝。”
顾书云惊道:“还,还来!?”
她的身上已经遍布了各种痕迹,青青紫紫的吻痕一朵朵地绽放。
他低沉着声说:“距离上一次结束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她推开他像火烧一样的胸口,羞怯之余,忍不住说:“闻屹,书上说一周三次为佳,你你一天就三次。”
“什么书怎么乱说啊,”他低低的笑声鼓得胸腔轻颤:“老婆,我读的书告诉我说x生活是因人而异的,我们可以有自己的节奏。”
她无语说道:“你……你读的是黄书吧。”
他勾起唇凑近她,又吻了一下:“宝宝你体谅我是第一次好不好,才三次,我真的不够。”
“才!?”听见这个字她简直要昏厥,虚弱着声说:“可我也是第一次。”
他将她搂着更紧了些。
指腹摩挲过她光滑的肌肤,似在思考。
“闻屹,男人的话是不是都是骗人的。”
“你之前还对我说,我可以对你提任何要求,怎么现在就不管用了。”
他虚虚扣住她的手腕,眸色暗了几分:“老婆,男人床上和床下的话只能信一个。”
43
窗外微风吹动树梢的光影落在他们的床边。
顾书云艰难睁眼, 一道轻浅的呼吸打在她的肩窝,她侧了侧脸,碰到了他的发丝。
他挨着她睡得很熟, 脸贴着她的肩膀, 呼吸平稳。
顾书云看了过去, 他的面部线条优越,五官分明又立体。
刚开始她只是稍微一瞥, 而后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他昨天问她,喜欢他是因为脸吗。
毫无疑问, 刚见面的那几次,每当他出现她都会被他所吸引。
那时她也没想到,未来真的会心动吧。
闻屹的鼻翼翕动了几分,眉目仍是紧闭。
这样安静的时刻好像还有些不太习惯。
顾书云侧身与他面对,微垂的睫毛在他的下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平常总是注意着他的眼睛和鼻梁, 还未发觉他的睫毛竟这样的长。
她不禁伸出指尖,轻触了一下。
痒痒的,睫羽一片柔软。
她的指节微微蜷了蜷,顺着脸骨下滑。
像是磁极带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让她停在了那片唇上。
鼻息漫过她的肌肤引起丝丝颤栗。
仿佛皮肤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迎着他的呼吸频率在跳动。
她的脸微微泛着淡粉,不受控想起了昨夜, 光影错落间摇摇欲坠的红。
这么软的唇, 怎么亲吻的时候那般火热?
每次她的唇瓣都会被他吻得红肿、发麻。
舌尖的搅动与吮吸总是近乎疯狂地掠夺着她的氧气,几次都要等她喘不上气来, 他才肯放开她。
顾书云不满地用指尖轻戳了一下。
男人喉间的那块软骨微微动了动, 伴随着很轻的水声,顾书云的视线下落到了他修长的脖子上。
白皙皮肤上凸起的位置泛着红, 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记在喉结位置异常明显。
她的眼眸倏地收紧。
这不会是她咬的吧?
顾书云愕然地探出手,竟生出了想要擦掉的念头,她尝试了几次,指腹在凸起的位置轻轻摩擦。
谁知面前本该熟睡的人突然睁眼,漆黑的眸子聚神,似笑非笑道:“老婆,不要在清早的时候去摸男人的喉结。”
顾书云微睁双眼。
他顺势捉住了她因为慌张而乱动的手,收力将她的身体带进了他的怀中。
相贴的肢体立马感受到了异样的变化。
而他更是屏息贴近她的耳朵说道:“我怕你有危险。”
呼出的气流在耳廓不断地翻涌,顾书云咬紧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生怕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她的眼眸埋得很低,微颤着声问:“你昨晚还没有够吗?”
他深邃的眸子微眯,低沉的笑在嘴角肆意开来。
“昨晚是昨晚,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
看他婚前克制的模样,她还以为他需求并不大。
没想到……
顾书云闷恼地转过身子背对他,撇了撇嘴:“都怪你,我现在腰还是酸的。”
不仅如此,她刚刚转身的时候还明显感受到,她就连四肢都是巨烈的酸胀,绵软和无力。
昨晚的三次分明就是过量了。
她应该更早就拒绝他的。
闻屹微微沙哑的嗓音跟了过来,动作熟练地放在她的腰上:“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还没等她同意,他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动作。
掌心熨着她的肌肤,从侧腰来到腹部,再往下到达小腹,薄茧的指腹刺激着娇嫩的皮肤,顾书云不自觉收紧双腿。
就在她以为他还要继续向下时,闻屹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他将下巴放到她的肩上,鼓着腮蹭了蹭她的下颌:“老婆,我的嘴唇也好痛啊。”
他拖着的腔调多了几分浑不吝的感觉。
分明是耍赖的语气。
顾书云惊得眉毛都扬了起来:“你痛什么?”
她又没有大早上偷亲他。
该痛的应该是她吧。
“刚刚被你戳痛了。”
“我明明很轻!”她气短地捂了捂胸口,“而且你那会不是睡着了吗?”
他的黑眸挑起一束精光,语气透露着兴奋:“所以你是以为我睡着了,就开始对我为所欲为?”
而后他了然地点头,很体贴地闭上眼睛说道:“行吧,我再睡一次,你可以继续了。”
顾书云:!!
“向我索吻也可以。”
“……”
顾书云简直不想再搭理他。
她觉得自己再躺下去可能真的要有危险了。
于是忙不迭地坐起身想要穿衣服。
她的眼神寻找地向四周探去。
不远处的木质地板上可怜地躺着一套被撕裂的红色睡衣,裂缝处的线头根根分明,崩了的扣子掉在它旁边。
昨晚他解到最后两颗扣子时没了耐心,直接用力扯开,当时她以为只是扣子脱落,没想到连下方的布料都被扯破了!
顾书云惊讶。
这,这么激烈的吗?
更让她不忍直视的是。
她在睡衣的一角处看见了一道分外刺眼又醒目的痕迹,那不是……
所以昨晚,这这这么激烈吗!!
他昨晚不是戴了那个,怎么还会弄出来?
思绪的剧烈碰撞下,红意瞬间爬满她的脸颊,染得耳根一片潮红。
闻屹见她不动,抬眉问道:“在想什么?”
“你,我,”她的舌头像是被绳结缠绕不知如何开口,捏了捏手里的拳头,看向自己身上时,不由脱口问了声,“我昨晚洗澡了?”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低笑着说:“你不记得了?”
顾书云紧蹙着眉心沉思了好半晌。
她后面几乎都快昏死过去了,怎么洗的,怎么换的衣服完全不知道。
她的表情又沉下了几分,破罐子破摔地问道:“不会是你帮我洗的吧?”
闻屹舌尖抵了抵下颚,摇头淡道:“不是。”
顾书云松了口气。
那就是她还尚存的意志支撑着自己洗完了澡。
还好。
下床之后,她捡起地上的睡衣正要离去时,却听见他在她身后懒散开腔:“是我和你一起洗的。”
顾书云:!!!
这和他帮她洗有什么区别!?
难怪昨晚她还梦见自己在水里游,居然是真的。
……
浴室里。
顾书云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淡淡的青色从青红色从锁骨开始往里蔓延,她撩起睡衣检查自己的胳膊,果然也是每一处好地儿。
她甚至没印象这些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了?
叹了口气,顾书云拿起那套被撕裂的衣服,确认了再无修补的可能之后才丢进了垃圾桶。
如果每次都要这样浪费一套衣服,她真的会生气的。
简单清洗过后,顾书云走出浴室。
房间里有些动静,像是在翻抖被子。
她抬眼看了过去,闻屹正在拆卸着床单和被罩。
她的心下莫名紧张了起来,问道:“床单也脏了?”
闻屹微微挑起眉梢,淡吐字道:“也?”
简短的单字让她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索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还有我的睡衣也脏了,我刚刚看见浴室的墙面也脏了,我不管,你尽快清理干净。”
最后半句她的整个面颊都是烧红的,低垂着眼睑不敢看他,只想快些找个理由离开这里。
“你先忙吧,我去做早餐了。”
就在顾书云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闻屹拉住了她的手腕。
“抱歉,我会弄好的,”他轻声说,“早餐不用做,我刚刚已经订好了。”
她埋着头挣开:“那我去洗水果。 ”-
等他将房间恢复如初的时候,懒洋洋的日光早已高悬上空。
顾书云低着眉,半弯身子将水池里的水果都装进碗中,她拿着走到了中岛台上,从前方取下水果刀和板子。
长长发丝挂在她的耳后,露出一段莹润如玉的肌肤,纯白的睡衣裙摆如同山茶花般绽放,清清冷冷的,宛若冬日枝头的薄雪。
闻屹走了过去,将自己的下颌贴在了她的肩膀上。
双手绕过她的身侧,挺厚的胸膛带着热浪席卷了她的后背,手指交叠的那一瞬间,她的腰肢一软。
偏偏他还略一低首,慢悠悠地说:“我来帮你。”
这样亲密的触碰还是让她忍不住止住心脏狂跳,含羞着说:“我自己可以。”
他的唇角扬起,轻快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教你雕花。”
闻屹取过一颗草莓,拿了一把更小的水果刀,将草莓底部的白色的果皮削去,而后刀片一层层往上,他的指腹紧紧贴着草莓,汁水漫溢到他的指尖,浸润着薄红。
顾书云无心注意那颗草莓最后被雕成了什么样子,视线一直顺着那颗淌落的汁液,向下。
她又多停留了几秒。
潮黏的汁液滑过他掌心微凹的纹路,微鼓的鱼肌轻动了一下,那滴红液摇摇欲坠地悬挂在了他的腕骨处欲落未落,盈透诱人又禁欲感十足。
她的心口起伏得更加明显。
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他诱惑呢。
闻屹侧首看她,见她微红的耳尖,忍不住勾唇,偏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烧灼的唇瓣让泛红的耳尖变得更加滚烫。
“要不要尝尝?”他神色如常地问道。
雕花的草莓层层叠叠地展着,宛如一朵靡丽盛放红玫,娇艳欲滴。
她就着他的指尖抿了一小口,微酸的汁水瞬间盈满口腔。
“还要吗?”
“酸。”
闻屹轻笑着将剩余的半颗草莓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心跳缓缓加速,她有些羞涩地移开眼去。
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畔,垂落的长睫轻颤。
他低声问道:“宝宝的脸怎么比草莓还红?”
她面色绯红地咬着唇,耳根更是透出血色一般,嗔羞道:“你不许叫宝宝。”
他低沉的声音宛若大提琴颤动的尾音,薄唇又蹭了蹭她的耳尖。
“可我喜欢你啊。”
“你呢,喜欢我吗?”
“嗯。”
他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抱起,落放在台上。
墨黑的眼眸与她对视,眸光幽深:“嗯是什么意思。”
顾书云别开眼,随手抓起了旁边洗净的草莓喂给他,浅浅回道:“就是喜欢的意思。”
酸意丝丝浸没着口腔,而他的整颗心却像是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唇角止不住漾开笑意。
“老婆,次卧里放了好多新婚礼物,想不想拆拆看?”
44
“还有新婚礼物啊?”
“当然, 这可是我们重要的纪念日。”
可是她现在浑身无力,手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拆礼物会好累。
顾书云微微垂了垂头表情恹恹的, 看上去兴致不太高。
“要不之后吧, 今天我想休息一下。”
闻屹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侧, 逼近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填满。
他的目光追了上去,黑眸沉沉:“老婆, 这才新婚第二天,你已经对我感到厌倦了吗?”
顾书云被他逗笑, 声音软绵绵的:“我是没有力气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句:“罪魁祸首就是你。”
闻屹微挑眉梢:“这多简单,我替你代劳就好。”
他的一边手搭在了她的腰侧,有意无意地捏了捏,暧昧不清地又问了句:“换衣服需要我代劳吗?”
顾书云的瞳孔微缩, 叹道:“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他短促地笑了笑, 将她从台上抱了下来。
两人吃过早餐之后,一起去了次卧。
这个房间也被整理过,不过红色的元素没有主卧多。
空空的屋子属于他的物品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看得出来他是一点都不想再回到这里,床上连床单都没有铺。
所有的礼盒都被摆在了地毯上,大大小小地堆了个小山。
“这么多啊?”
顾书云看到时不由出声。
“大多是朋友送来的, 攒了好几天, 我全都放这了。”
他拉着她在有地毯的位置坐下。
又匆匆去沙发那拿了两个抱枕过来,一个垫在她的身后, 一个让她抱着。
“想从哪个开始拆, 最大的怎么样?”
闻屹随手拿了一个较大的盒子。
拆开纸箱后里面是大小不一的木板。
顾书云拿起说明书看了眼,脸色登时涨红, 臊得不行。
居然是张拼接婴儿床。
难道是外公送来催生他们的吗?
可她暂时还没有考虑过生孩子这件事。
好像长辈都是这样,单身的时候总是念叨把婚结了,结婚之后又是新的催念。
但是对她来说。
成家的意义在于两人相伴,婚姻中爱与陪伴胜过其他。
生孩子并不是结婚的唯一目的和结果。
闻屹的动作很快,山堆的盒子没一会儿就拆得所剩无几了。
顾书云问:“你能认出这些是谁送的吗?”
他微微颔首,平静道:“看东西就知道了,他们送得很有自己的风格。”
闻屹从其中一个礼盒中取出了一块藤花怀表,镂空的浮雕密纹流光璨金,打开之后内里母贝的工艺华丽细腻,指针缓缓经过花朵和藤蔓缠绕的表盘,宛若神秘花园中的一隅宝藏。
他微掂怀表的重量说:“比如这个,估计是这里面最贵的,肯定是我哥送的。”
“怎么看出来的?”
他微垂眸,笑道:“你忘了,他昨天没来,为表歉意肯定得拿出点诚意来。”
闻家在北美的公司出了意外,临时需要他赶过去,尽管已经尽力协调了时间,还是没能在婚礼这天回来。
因此他又补了一份礼物给他们。
按理说这种品级的东西应该摆在博物馆才是,不知道闻靳北从哪弄来的,不过只要她喜欢就好。
顾书云将怀表放在手心中把玩,精巧的表身触手微凉、轻糙,指针一刻一刻地行走,仿若流动的时间在此都能被记录下来。
忽然她的视线瞥到一边的小人,准确来说是一对玻璃工艺的小人。
相比于旁边那个羊脂白玉的鲁班锁,她更感兴趣这个带有巧思的礼物。
玻璃通体透明,上下约有手掌那么大,人物的身体做工精细,居然连发丝和手指这类细节都活灵活现。
小人的身后是流柱般升起的水花,从裙摆开始蔓延,越往尾端,淡紫色调越加浓烈,像一朵摇曳的花束,迎着风,如梦如幻般晕着淡色。
再仔细看它们的五官,分明就是比照着她和他做的。
“这个也太用心了。”顾书云忍不住夸赞。
她拿起那对工艺品时看到底座上还有几个字:古希腊掌管玻璃的神至上,祝新婚快乐!
虽然没有署名,但顾书云一下想到了他朋友中那位最活泼的人。
她问:“是不是周斐煜送的?”
“对,他很喜欢做这些小东西。”
自己做的,好厉害啊。
顾书云对他印象很深,除了因为多见过一次,还因为婚礼的时候,他喝醉了抱着闻屹嚎啕大哭。
当时场景几度失控,差点没控制住。
她也记下了他这个泪失禁体质的朋友。
她弯了弯眼说:“他很有趣。”
闻屹稍正了身体,手随意搭在腿间,调侃道:“他有趣的事可不少,想不想听?”
顾书云点点头,了解他的朋友也是了解曾经的他。
她很乐意参与他的那段过往。
周斐煜和闻屹算是同学,但实际上他的年龄小上两岁,所以当时班级中的男孩子并不太乐意带着这位小朋友玩。
可周斐煜不知道哪来的热情,就赖上了闻屹,上下学黏着要先去他家再回自己家,寒暑假见不到人天天电话轰炸,后来两人真玩到了一起才知道,原来当时他是在班上比对了一圈,发现了闻屹这个小可怜,身边居然连朋友都没有,善心泛滥决定拯救他。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班上同学落下的人。
之后的时间也证明了,他真的是个神经大条又脑回路十分清奇的人。
接着,闻屹又拆了几个盒子,分别给她介绍了其他的几个朋友。
结合婚礼上的印象,她终于对他交友的圈子有了些许了解。
闻屹将拆下的包装团在一边,单腿微屈,胳膊仍旧懒洋洋地搭在一侧,勾起唇角问道:“拆了这么多,你就没有好奇我送你什么?”
顾书云歪了歪脑袋,举起了自己的手腕:“你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闻屹站起身从桌上拿来了一个立方盒子,他放到顾书云面前,示意她快些打开。
方方正正的盒子,掀开盖子的瞬间,纸板像花一样向四方展开,中间的气球向上浮起悬停在半空中,而下方是一座像花园一般立体的新鲜花束。
“好看!”
她用手指触了触花瓣。
视线下落至底部,摇摇晃晃的气球之下好似还挂着什么。
顾书云将其拉起。
绳带缠着一个红色的本子被她抽了出来。
“我们的结婚证吗?”顾书云呆愣了两秒。
闻屹底气十足地抬眼,微扯唇角说:“你再仔细看看。”
红本上印着一个金色的国徽,而下方是两行明晃晃的大字——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动产权证书。
“房产证放这做什么?”她不明所以,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你又买房了?”
闻屹慢条斯理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下午我预约了产权过户,我想把这个房子写到你的名下。”
顾书云微怔,他说的是写到她的名下。
而不是加上她名字。
她蹙了蹙眉,酝酿了好一会问道:“为什么啊,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他低淳的声音郑重其事地说道:“苏城是你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我不想让你在这连家都没有。”
成婚对于女孩就像是失去了依赖已久的家,无处是避风港。
更何况她本就是被迫离开,无法再复原过去的关系。
就算是给她的物质保障也好。
他想让她有枝可依,有家可回。
有他在,她永远不会一无所有。
顾书云眼角颤动,胸腔不自觉泛起酸意,她克制地忍下心底涌动的情绪,可眼里还是逐渐聚起了朦胧水雾。
喉间像是哽了一下,发不出声音。
她上前紧紧地抱住他,鼻尖埋进他的颈间,无声抽动。
尽管她的力道勒住了他的脖颈,闻屹还是轻声一哂,翘起嘴角笑容慵懒。
“又更爱我了一点,是不是?”
顾书云保持着抱他的姿势,微微点头。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还有最后一个礼物,你要不要自己来?”
她闷声应道:“好。”
闻屹拿起了那个包装,正反着翻看了几下说道:“看着像是本书,不知道谁送的。”
顾书云接过后撕开了外层的封套。
里面是一本蓝色封底的书籍,白框窗前是一个女性萧飒的侧影,书名叫「一间自己的房间」。
页脚边缘并非全新,像是有被翻阅过的痕迹。
她打开封面,首页中一道遒劲有力的笔迹挥洒地写下:“心智的自由决定诗歌的诞生,没有什么比成为自己更重要。”
字痕很轻,洋洋洒洒字迹挥毫落纸,笔锋却并未有明显棱角,看得出阅读者在写下这句话时运笔自如,心迹舒愉。
顾书云看着那略微有些岁月的纸面,问道:“看着好像不是外公的字?”
闻屹一下也没认出来这是谁写的,但书的名字让他目光有些愣怔。
顾书云又问:“是你的哪个朋友吗?”
他淡道:“不知道。”
她又往后翻了一些:“你看过这本吗?”
“嗯。”
闻屹闭了闭眼,很多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父亲严厉的话语,母亲练舞房的身影,蝉鸣炎热的夏天两人争吵的声音。
从前在家里的书房他见过这本书,只是当时书页上还没有这行笔迹,后来苏清姿走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所以他也没太注意到哪些书少了。
后来他在图书馆再遇到这本书的时候,无意翻开看到了首页的那句——一个女人如果要写小说,必须得有些钱和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间。
也许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才逐渐能明白,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之于母亲的含义。
不是囚困的精致牢笼,而是广阔的,让她可以做她自己的世界。
他讳莫如深的眼睛中藏着些看不太清的情绪。
抬手从顾书云的手中取过那本书,打算再细看一下是不是记忆中的那本。
谁知书在拿起的时候,带起了下面的一册。
一个不厚的、略小于书的本子,没抓稳又落回她的腿间。
只有薄薄一册,所以刚才他们都没注意到。
顾书云打眼一看。
红色的薄册封面上同样写着两行字。
和刚刚他给的那个本子一样。
所以这是,
又一本房产证!?
她惊讶地翻开封皮,微糙的质感摩挲过她的指尖,顿住。
立体团花下,挺括的纸面中黑体印刷着几行文字。
权利人:顾书云
共有情况:单独所有
坐落:苏城东城区清元路161号
权利类型:国有建设土地使用权/房屋所有权
面积:共有宗地面积902.19m?/房屋建筑面积223.83m?
……
右侧的不动产登记证明下,醒眼地盖着红色大章。
顾书云像是被定在原地,全身宛若木头一般僵直。
这房子的面积得是别墅吧。
居然写着她单独所有?
她的身体细微颤抖,完全是惊呆了。
刚刚才说完过户的事,又来一套!?
好半晌,她慌慌与他对视,暗自深吸气道:“你又送我一套房了?”
闻屹视线淡扫而过,摇了摇头。
缄默须臾,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应该是她给的。”
听上去像是她也认识。
但这样生硬的称呼,顾书云只能想到苏清姿。
她试探问道:“是…妈妈?”
“估计吧。”闻屹凝眸看她,轻笑了下,“她乐意送你就收着,改天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清元路好像离你上班的地方有些远,不喜欢放着就是了。”
这样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
完全没考虑收礼的人会不会有压力。
太夸张了。
“……”
顾书云哽声:“你们的风格还挺像的。”
45
闻屹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稍稍用了些力,白皙的皮肤瞬间起了粉红。
“这声妈妈当然不能是白喊的,别想太多, 她不缺钱。”
他将两本叠放房产证叠着放在她的怀里。
明明是轻薄的两本册子, 却像是有千斤重压在她的手掌中。
顾书云支起身子, 说:“我也有礼物想给你。”
她匆促跑回房间,从床头的抽屉中取出那天手写的信。
黄皮信封的表面她用了几层不同的绘纸装饰, 腰封处缠上一圈细麻绳,系结等待启封。
虽然这是她很用心准备的, 但和他的礼物相比,似乎并不对等。
就在顾书云有些犹豫要不要此时送出的时候,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
闻屹懒散又随性地倚靠在门边,目光垂落:“怎么好半天,在准备大惊喜吗?”
她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将封角扯出几分褶皱。
顾书云咬了咬唇说:“没有大惊喜, 只有一封信。”
闻屹抄着兜走到她身旁的床边坐下,抬手朝向她:“谁说信就不是惊喜的,我要。”
她将手里的信封交给了他。
闻屹拆开时动作小心,尽量不去破坏信封表面的任何装饰。
他取出里面的信纸,拿在手中细读着。
信纸遮挡在他的面前,看不见他的眼睛。
顾书云蹲坐在一边, 脸部像是火燎一样, 在等待着他的审判,羞耻的感觉萦绕周身, 让她好想将脸埋进膝盖里。
昨晚她说的那番话, 大半都出自这封信的内容,所以他现在看到大概也不会很惊喜了吧?
顾书云就这样望着他。
节奏跳动的心跳, 有些分不清是期待还是失落。
果然闻屹在拿开那封信的时候,眸色平静。
她的心像是被抓了一下,手指绞在一起。
低低软软的嗓音细声说道:“信是手写的,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如果你不喜欢我再补送你别的礼物。”
他撑着下巴,压低声音说道:“喜欢是喜欢,就是觉得信上的内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因为我昨晚说的话吗,你是不是喝醉不记得了?”她又轻声补充,“昨晚在车上说的。”
闻屹:“当然记得,你说你爱我。”
顾书云微愣:“没了?”
她说了那么多,他只记得这三个字?
沉吟须臾,他单手把她拉了起来。
侧抱着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环住她的腰。
闻屹低下身忽而轻笑了声,嘴角勾着痞气又兴味的坏笑:“老婆,我不想骗你,其实我之前已经看过这封信了。”
顾书云猛地怔住,惊愕抬眸。
两人目光对视时,他丝毫没有心虚和尴尬,反而十分镇定自若地说:“在垃圾桶里。”
顾书云侧了侧脸,凝脂的肌肤泛着红润:“你怎么还去翻垃圾桶啊。”
闻屹懒懒地抱着她,解释说:“因为无意间瞥到了我的名字。”
她抿了抿唇,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那是我之前打草稿丢掉的。”
他继续笑着问道:“那么多张,写了多久?”
“一个小时吧。”
她的声音很轻,分量却很重。
还记得之前和外公交谈的时候,他说过自己年轻时候喜欢给外婆写信,其实他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都没变过,哪怕外婆已经离世了,外公还是会不定时地在纸上写信,贴上邮票,对他而言,这是一份缓慢且真诚的浪漫。
耳濡目染之下,手写信也成了闻屹记忆中的重要物件。
一纸信笺,将深埋心底的话封存,等待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重新启封。
他的手穿过她的指尖,十指紧扣。
抬起放到自己的唇边,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
“谢谢,我很喜欢。”
顾书云喉间紧了紧,定定地看着他。
不过她还未来得及感动,就听见闻屹几分戏谑的嗓音追问道:“刚刚你说的别的礼物是什么,我还要。”
她摸了摸鼻子,躲开他的视线。
她也是刚刚突然想到的,如果她的礼物总不能送到他的心上,那不如他提前告诉了她。
顾书云脱开他的怀抱,走到梳妆台,从抽屉中拿出上次剩余的花信纸。
“这个给你。”
“白纸?”
他好整以暇地垂凝着她。
顾书云:“是心愿纸,之后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写在纸上,我会尽力去做的。”
闻屹微微颔首,双臂交叠地环抱在胸前:“那我现在能使用吗?”
总感觉他的声音中有几分复杂的深意,像是要引诱着她进入他所在的危险领域。
顾书云瑟缩了一下,又补充:“但是不能太过分,我拥有最终解释权。”
“好霸道啊——”
闻屹的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好吧,我能许愿了吗?”
“那你写在纸上吧,我去给你拿支笔。”
“不用写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顾书云站定,回头:“也行,你说吧。”
闻屹两指向上朝她勾了勾手,低低的声音透着一股懒懒的痞劲。
“坐我腿上来。”
“然后,吻我。”
一霎间,她的呼吸停止。
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
从前他们不是没有接吻过,不过通常都是由他先起。
所以他提出这个心愿,是希望以后她可以主动一些吗?
见她犹豫,闻屹故意又说:“连这样小小的心愿都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
就是她可能容易害羞。
顾书云慢慢地挪动脚步走过去。
三两步的距离心跳已经跳了数十下。
闻屹微侧头,耐着性子等她。
白天和夜晚的氛围很不一样,一切都清晰可见,包括她的所有神情。
顾书云的身上还穿着睡裙,若是分腿坐在他的身上,裙摆必然会上卷到腿根部。
“不坐腿上可以吗?”
他黑沉沉的眼眸染着几分强势和压抑,声音淡淡的:“不行。”
到底是谁霸道了。
顾书云内心轻声吐槽了下。
她□□抵在他的两侧,然后缓慢坐下。
凌乱的呼吸,羞涩闪躲的眼神无一不让他心头猛颤。
闻屹抬手覆上她的腰,收紧力道,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两唇相贴。
他轻碰着小啄一口,馥郁馨香涌入鼻腔,火热的温度将两人环绕。
“吻我。”
他还是要她主动。
顾书云呼吸沉了几分,她俯下身学着他的样子轻吻着他的唇线。
生疏的动作和姿势,让她轻颤的睫毛滑过他的鼻尖。
好痒。
几番紧密的纠缠之后她探出舌尖去勾他,动作并不激烈,只是卷着他的舌缓缓吮吸着,像是轻柔共舞,要在他的唇内各处留下了自己的气息。
她吻得投入,手指在他的身上找不到落点,从肩膀滑到脸,抓了抓领口后又无意识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闻屹紧绷着身体将她压向自己。
下意识地挺腰让顾书云嘤咛了一声。
她大半身体的重量都依托在了他的身上,只能轻微地调整自己的坐姿。
少女的软嗓低吟出声,很快又被他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可无论是脑子里残存着多少凶狠的想法,闻屹都没有再大的动作。
昨夜似乎超过了她身体的承受程度,他无意让她再受累。
细碎的呜咽渐渐消失,唇舌交缠的水声弥散,空气中连吞咽的声音变得激烈。
忽然,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两人旖旎的氛围。
她吓得身体一哆嗦,分出了一丝力气去拽他的衣角:“你的手机响了,快去接。”
闻屹低缓的声音带了一点哑色:“一起去。”
他一只手锢住她的腰,一只手放在大腿处,就这么往上一提,站起身时两人依旧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轻摇的晕眩感让顾书云下意识环腿紧搂着他,绵软与坚硬的胸膛相碰,空气也未能进入分毫。
无论是无法忽视的触感,还是紧密相贴的身体。
这样的姿势太折磨人了,顾书云完全不敢乱动。
她低伏在他的肩窝处,害羞地说:“我要下去。”
闻屹抬手轻拍了下她的臀部,说道:“还没亲完,接完电话再继续。”
臀上不轻不重的力量感让顾书云倒吸了一口气。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他居然打了她的……
太过分了。
脸上潮红泛滥,她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
客厅里的铃声停了又响,不停地催促着。
闻屹抱着她来到茶几旁,弯身拿起手机。
他看了眼上方显示的名字,深黑的眸色暗了暗。
终于打来电话了。
他的唇角扯出几分讥嘲笑意,似乎已经预想到一会儿会是怎样争吵的场景了。
抬手轻点屏幕按下挂断键,吵闹的铃声停止。
他看了眼怀中的人,还是不太想让她面对父亲的暴怒。
这些本就不该由她承担。
闻屹将顾书云放在了沙发上,伸手顺了顺她的发丝说:“我接个电话,你能帮我泡杯咖啡吗?”
她仰起清透的眼眸说:“好。”-
阳台上。
电话再次拨打了过来。
闻屹点下接听之后,将手机稍拿远了些,迎接着意料之中的怒火。
“每次打电话给你都要好几次才能接通,国家领导都没你大牌!”
“钱挣不了几个,你倒是忙得昏天黑地,啊?”
他的手懒洋洋地搭在围栏上,淡声道:“有事?”
汹涌的怒气在胸口更甚,闻云山拍了下桌子,张口就是:“有事才能联系你是吧,我是你父亲!”
父亲又怎样。
他们是他们,他是他。
闻屹薄唇勾起淡薄冷清的弧度:“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事,那我先挂了。”
“等等!”闻云山压住怒火问道,“你结婚了是不是?”
“是又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你是我儿子!我做不了你婚姻的主,难道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闻屹慢悠悠地笑了声,声音溢出冷意:“我有瞒着你吗,似乎是你自己从来不关心我的事。”
闻云山又气又恼:“你结婚对象是什么人,明天带过来我见见!”
他唇角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轻蔑和嘲讽:“没什么必要,你见了也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闻云山捂了捂自己翻腾的胸口,从他出国之后,他就再难管住这个儿子。
荒唐的事业,荒唐的结婚对象,他自己的选择能有什么好结果?
从小他就给他铺路,挑选最好的学校最合适的玩伴,无非是想让他今后的路走得更顺些。
闻家这么庞大的家族,他尚不能掌控全部产业,和哥哥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就想着今后两个孩子能分别接管老爷子不同领域的事业,结果他的小儿子跑来说想去考古。
考古是什么,不就是挖土吗!
当时的闻云山差点没气背过去。
当即他就决定送他出国,断了他这个念头。
谁曾想这小子不知哪来的能耐,瞒着他换了学校。
回国之后从未踏足过闻氏企业。
甚至连家都不怎么回!
果然是随了他的母亲。
一样的薄情冷义。
闻云山:“既然不会改变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还是你怕了?”
以他的手段和背后势力,要想对付一个没背景的小姑娘太容易不过。
闻屹神色极淡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阴翳,闻家的背景一脉相承的强势,从前他做不到的,不代表现在无法反抗。
见对方未言,闻云山轻嗤了声,还想继续自己的言论。
谁知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上边显示:通话结束。
他的胸口猛滞,脖子涨红面带愠怒。
又被他挂了。
几乎每次电话都是他挂的。
闻云山脸色冷沉得可怕,他抬手又拨了另外一则电话。
未接通。
和刚刚一样是被挂的。
“……”
果然是一样的德行。
他又拨。
这回终于不是忙音状态。
等了许久,那边有声音传来,清淡的没什么感情:“有事?”
连开场都一模一样。
不愧是母子。
闻云山:“最近很忙?”
苏清姿:“与你有关?”
闻云山轻嘲:“还不知道你儿子已经结婚了吧,想你也不会关心。”
对面回应他的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久到闻云山差点以为他又被挂了。
他拿下手机看了眼,显示还在通话中。
于是压着怒音继续说道:“有必要这样吗,每次打电话都是什么话也没有?”
苏清姿:“和前夫有什么好说的?”
“没离婚的时候你也是这样!”
“哦,那和你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
闻云山紧闭着眼面容狰狞。
明明他们相恋时期,他们牵手散步有说不完的话,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这样。
结婚之后回到家里,他幻想的是妻儿轻软在怀,对他撒娇揉肩,细声安抚焦烦情绪。
可她不是在练舞就是陪闻靳北玩,从不会关心他在工作上顺不顺心,今天是否疲惫。
直到有天她对他说,相比家庭生活,她好像还是更喜欢事业。
她一个女人这么执着事业做什么,闻云山不理解。
他又能赚钱,又能给予家庭必要的陪伴,结果她还一心想着事业。
两人大吵一架,最终闻云山以孩子还小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苏清姿不再多言,之后练舞的时间更多了。
闻云山冷沉着眼看着一切。
当苏清姿再次正式提出,她已经决定好要回舞团的时候。
她又被检查出怀孕了。
当晚,她的情绪有些崩溃,险些流产,明明还差一点,她就可以回到梦想的舞台了。
她不知道那次是意外,也是他的故意。
他做不到心甘情愿放她走,他想让她将精力都放在家庭里。
孕中的忧思和烦闷心情,让苏清姿的情绪起伏很大。
这次生产之后她恢复得很差,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
后来,她自己去看了心理医生,鼓足劲儿努力调节身体状态,靠着坚韧魄力,一年、两年才逐渐好了起来。
只是之后的几年她再能给到小儿子的关心变得少之又少。
尽管她知道这对闻屹来说并不公平,但她已经没有那么多力气去爱他了。
在反复的折磨与挣扎中,她做出了也许是今生最重要的决定。
她平静地和闻云山摊牌,唯一诉求是离婚。
其余的,她带不走,也不想要。
她说:“即便这么多年,你还困不住我。”
闻云山问:“两个孩子也不行?”
苏清姿:“对。”
也是那时,闻云山才渐渐意识到,也许这么多年,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也许那一刻,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无畏、勇敢且自由。
之后与苏清姿有关的记忆变得模糊。
只有当时她那双澄亮的眼眸一直深烙在他的心里。
……
电流声穿过耳廓,苏清姿清落落的声音再次传来。
“闻云山,我不后悔结婚,但如果再让我重选一次,我不会结婚。”
“忘了告诉你,我在婚礼现场。”
46
闻屹在阳台站了约半分钟后才回屋。
他走向厨房的位置, 视线立刻锁定了她的身影。
顾书云半弯着身子站在咖啡机前,表情格外专注。
萃取好的咖啡液缓缓注入杯中,细致研磨过后的咖啡豆散发出更加沁人的浓郁醇香。
她抬眸见男人缓步走过来, 问道:“这么快啊?”
闻屹唇畔淡笑:“没什么要紧事。”
顾书云端着冲好的咖啡递给他, “你要拉花吗?”
闻屹捧起后抿了一口, 丝丝苦涩在抵在舌尖,味蕾充盈着舒缓的气息。
“不用, 这样挺好的。”
“行。”
顾书云点点头转身走向柜子。
站了会后,她的视线上下扫过橱架, 白皙的指节从里面勾出选定的杯子。
一款沙粒磨砂质感的黑釉口杯,底盘通体黑色,整体简约又复古。
闻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不同,蓦地停下问道:“为什么我这个是玻璃?”
顾书云怔了一下, 还以为拿错了。
又垂下眼细看了几分。
她手里拿的这款是之前朋友送的, 因为不常喝咖啡没怎么用上,今天刚好有机会她才想拿出来试试。
至于她给闻屹的杯子,就是他平常用的,所以她拿着手里的杯子时没察觉出其中有什么不妥,反而是诧异闻屹的反应。
她问:“你想要我这个吗?”
“我想和你用一对。”
他微沉的嗓音慵懒,像是带着沙哑的颗粒感, 摩擦过她的心尖。
顾书云只是低首看了眼手里的杯子, 唇间轻轻地“哦”了声然后放回去。
柜子里玻璃材质的咖啡杯不太多,她找了一圈, 好像都没有和他是一对的。
她收回视线看向他, 亲昵地微弯眼:“怎么办,不是我不愿意, 是它真的没有。”
他的唇线拉直,不满地说:“下午我们去商场。”
顾书云侧首看他,忍不住勾唇:“好,刚好家里也有些用品需要采购了,一会我列个清单。”
闻屹对于两人一起出行、逛街这类事项非常热衷,他们可以牵着手边走边聊,虽然只是讲些日常生活的琐碎小事,但看见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总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商场或是超市里,每当看到她对哪个东西感兴趣,他都会默默记下。
通过一些小物件勾起两人从前的有趣经历,在交谈中他们一点点更加深入地了解对方。
忽然,闻屹将咖啡杯放在一边,深邃的眸光直直望着她,非常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婆,有个事我觉得很重要。”
顾书云疑惑扬首,目光与他对上。
他微皱着眉梢,眼神压向她:“我刚刚突然跑到阳台去打电话,你怎么不好奇是谁?”
他在拿着手机离开的时候,特地留意了她的神情,面色平淡毫无波澜,仿佛对他的离开毫不在意。
这让闻屹心里有些发堵。
万一他真的是做些出格的事,她连警觉的意识都没有。
顾书云瞳仁微颤:“可以问吗?”
她以为他刻意避开她,就是有难言的话想单独说,所以她想给他留出空间。
见她终于有了怀疑的意思。
随即,闻屹将自己的手机放到她的手上。
“你来解锁,密码是你的生日。”
顾书云听从地按下一串数字,亮起的屏幕还保持在刚刚他结束了的通话记录上。
最近一则显示的备注是闻云山。
她虽然没见过人,但知道这是他的父亲。
闻屹边交代边吐槽:“他这人脾气有点大,我怕声音吵到你,所以才去阳台接的。”
顾书云点点头,了解过后就要把手机归还他。
闻屹啧了声,眉头又皱:“万一我刚刚那句话是骗你的呢,我在阳台那么久,有大把时间能修改信息,你都没怀疑吗?”
顾书云很怔然地回:“没有啊。”
闻屹叹笑,略带笑的声线微哑:“过来,我教你怎么查老公的手机。”
他手指滑动屏幕来到了桌面。
上边的壁纸是两人昨天的合影。
才一夜他又换上新壁纸了,动作好快。
顾书云唇角微翘,不禁想道。
“盯着桌面能盯出什么花来。”
闻屹提醒着,薄而干净的手指带着她一点点地操作:“你看,像我刚刚那样突然挂断了电话,你打开之后就应该赶紧先看未接来电显示的是谁,如果显示的备注是10086这类的,还要注意查看号码是否正确,懂吗?”
顾书云有些懵地点头,眼神微微失焦。
低垂的茫然视线又落回手机。
为什么追着让她查岗?
可她完全没有怀疑过什么呀。
“接着来。”
纤薄的后背是男人的胸膛,带着微灼人的烫意,属于他的气息完全将她包住。
闻屹又手把手地开始教她怎么查看社交软件,提醒她要重点关注哪些地方,比如微信的黑名单、购物和外卖平台填写的地址,导航的历史记录等等。
边说边用自己的手机当作样例,带她一一点开。
终于十分钟后,他的手机完全没有任何隐私地都展露在她的面前。
闻屹微颔睨她,这才放心地说道:“学会了吧?”
她含水的眼眸回望。
短短数秒后。
顾书云眯了眯眼,迟疑地落下一句:“闻屹,你是不是很想让我管着你啊?”
虽未明言,但他的耳朵动了动,翘盼地别开眼。
未答允,也未否认。
顾书云浅笑着,跳动的心脏倏地变得柔软了起来。
如果这对于他来说是舒服的方式,她愿意做的。
她轻声道:“知道了,我以后会多多查岗的。”-
绵绵的几场雨过后,寒潮悄然而至。
十二月初的苏城,天气降温已经很明显了。
闻屹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所以经常需要顾书云提醒了才知道多穿些衣服。
他总在其他地方表现得细致入微。
比如记得她的喜好和口味,研究她喜欢吃的菜谱。
总之与她有关的,他都能轻易就说出个一二来。
但轮到他自己时,就显得漫不经意。
真真应验了外公当初那句,要找了女朋友才知道照顾人。
又或许是,他就是期望着有人能担心他,关心他,无时无刻都在意他。
前几天顾书云和他一起去看了苏清姿给的那套房子。
地段和环境都是上乘,就是位置距离评弹馆太远,她不会开车,出行十分不便。
虽然闻屹也有让她学车的想法,但顾书云总是拖着,好似不大感兴趣。
闻屹也没再勉强。
毕竟老婆学会了开车,就不需要他接送了。
难得的雨后初晴。
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在地面,带起一片迷蒙光影。
南堤巷的整条青石雨巷都弥散着淡淡的泥土气息,湿润的空气扑在身上,泛起微微寒意。
普通的坎肩已经不足以抵御这样的天气,顾书云换上了一身厚绒的大衣,衣摆和裙身够及脚踝,微垂的质感简身玉立。
许是下了雨的缘故,四周的游客比往常冷清了些。
顾书云来到「空山新雨」时,半掩着的门内传来阵阵笑声。
随着往里的脚步,她清透的眼眸循着笑声看了过去。
苏听兰和乔木坐在客桌上聊天,她们低着头在手机里看些什么。
乔木激动地指了指这个,又滑了滑页面。
手指快速翻动着寻找着些什么。
“这个颜色是不是特别好看!如果是前几天我肯定立马下单了,但是今天这个天气之后我感觉肯定太薄了,还好还没买。”
“是很好看,活泼的颜色就适合你们年轻人。”
“苏老师睨要不要看看这个,我感觉风格和你很搭。”
两人聊得很投入,一直等到顾书云走至她们面前才发现来人。
乔木抬头:“咦,书云姐今天来得好晚。”
顾书云敛唇回道:“路上湿,有些不太好走。”
乔木点点头说:“没错,我今天差点被路过的车溅到水,白裤子啊,吓死我。”
苏听兰笑她:“知道下雨还穿白色啊。”
乔木无奈地捂着脸:“在家的时候忘记啦,光想着今天要多好看的穿搭,刚出门就后悔了,但也懒得回去换就来了。”
顾书云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到桌面,出声问道:“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呢?”
乔木眉染喜色,重新将手机亮屏,递给她看。
“你看我这套衣服如何,我打算下周南星展会穿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画面中是一身雪融云绡汉服,广袖布裙上的白色毛领看上去特别暖和。
“好看。”
她在乔木旁边坐下。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乔木撑着下巴又开心地捧着手机看了一遍,“那我就下单了。”
私人的馆阁相比编团有更多的自由度,在这样的节日,冯新眉会统一给她们放假。
乔木很快地点了几下屏幕后放下手机,她看向顾书云问:“书云姐,那天你也会去吧,打算穿什么呀?”
“会去,”顾书云应道,“但我还不知道穿的是什么,是我朋友帮忙准备的衣服。”
乔木知道顾泠月,不仅是书云和她相识的缘故。
还因为顾泠月的薄春阁在附近本就小有名气,品质高设计新颖,颇得青睐。
乔木感叹道:“有个会做旗袍的朋友真好。”
顾书云卷起长睫,从容地笑了笑。
其实有朋友在身边就已经足够好了,无关乎其他。
了了一桩心事之后,乔木像是失了力气趴在桌上轻轻叹气。
“我们馆最近生意好淡,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寒潮冻住了。”
以往这个时候,她们哪会这般悠闲地坐在这聊天,就算是淡季也会有客人早早地过来。
她们该忙碌的忙碌,该准备的准备。
但已经一连好几天这种情况了,望月阁倒是没多大影响,但山岳阁的上座率不足一半,和往年的十二月相比差多了。
乔木眼里满是疑惑:“好奇怪,明明最近评弹还挺火的,怎么我们生意反而变差了。”
“为什么火呀?”顾书云抬眸望向她。
“有个视频,不对是有首歌。”乔木拿起手机搜给他们看,“之前还要搜歌曲名,现在一搜评弹首页全是这首歌,仿佛评弹只有这一首歌似的。”
她点开视频,放大了音量。
熟悉的音调传了出来,是声声慢,一首由流行曲改编的评弹歌曲。
视频很短,一会儿就播放到底了。
乔木奇怪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好听还是不好听?”
静了半晌。
苏听兰终于说:“有点奇怪。”
至于后面,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顾书云也明白她的意思,同行之间不太好评价他人。
乔木倒是有什么说什么:“我觉得挺好听的,说不上来,我感觉你们也能唱吧,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们唱过这首?”
“私下有唱过,次数比较少。”顾书云音调清冷,“这种算是比较新颖的形式,能听得懂歌词,所以受众可能更广些。”
作为一项历史不算短的曲艺表演艺术,她从最初开始学习的就是传统唱词,琵琶弹,吴语唱此般演出,老师从未允许过她在馆内演唱流行曲,她倒也没有特别坚持,因此空山新雨里没有人唱过。
冯老师虽然出师比较早,但她在这个行业已经深耕了很多年,一直有自己的坚守和初心,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在评弹馆里保留说书这项形式。
评弹和昆曲并不相冲突,很多场馆内会有这两种曲目的演出,但冯老师想做的似乎更多,她想介绍评弹的历史和流派,想给大家讲解曲目的由来和意义,想让来空山新雨听评弹的游客不只是听过,还能带些什么离开。
乔木的想法很单纯,别人可以的,她们为什么不行。
于是她看向顾书云,眼里饱含肯定的深意:“你要不要试试唱这个,我给你拍视频肯定能火!”
顾书云摇头,浅浅地笑了笑。
她还是想尊重老师的想法。
气氛似乎变得稍稍有些微妙。
各自饮茶过后,她们都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
乔木看见了手机里蹦出的弹窗,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欸,我那天坐在门口的时候啊,突发奇想,周围的几家店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门庭冷清呢,然后我就去看他们的直播间,结果点进去的时候被惊到,几乎都快坐满了!”
“我非常怀疑我们的客人都去了他们那边。”
苏听兰转头问道:“他们还有直播啊?”
乔木:“对,前段时间才开始的好像,他们也一直在试水,播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人数还是很可观的!”
苏听兰笑道:“你也想播吗,我给你开一个。”
乔木摆摆手:“我播啥,我帮你们播还差不多,你们在台上唱,我在下面给你们讲解,我看他们就是这种形式呢。”
“挺好的,”苏听兰点头称赞,“也是一种拓客的方式。”
“但我感觉冯老师不会同意,”乔木顺势又说,“对了,不止如此,我听说最近有个剧组在苏城拍戏,请了那家的某个老师做指导,然后他们又会宣传,怪不得生意好得不得了。”
“那个剧组拍的是什么啊?”顾书云温声问道。
“名字好像叫什么月光来着……哦对了月光刻本,有点拗口哈,也不知道能不能播得好,如果播好了,说不定明年来苏城旅游的人又变多了呢。”
顾书云垂了垂卷翘的眼睫,暗想道:
居然真是这个,前段时间梨迟和她提过的电影。
还没问过她进度如何,是不是已经离开苏城了-
阴沉的灰幕下,偶有树叶瑟瑟作响。
《月光刻本》的拍摄地,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片场。
靳渊白再一次不耐烦地抬手看向腕间的表。
微冷的表盘中时间仿佛流动得更加缓慢了。
在昏天黑地的拍摄过程中,手机总是那个被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的东西,手表才是他必不可缺的装备,但此时他真的很想将这块表扔了。
第九次。
统筹的心里轻轻地噔了一下,默记下了靳渊白看表的次数。
他焦心地和旁边的场务交换了个眼神,压抑着低沉的声音问道:“怎么还没来啊?”
场务擦了擦额间冒起的汗珠说:“在催了,去催的人都被骂回来了。”
两人心里同时发出沉重的叹息。
两边都是他们得罪不动的人,夹在中间太难做了。
靳渊白冷沉的眸中隐着一股骇浪,声音似淬了冰:“打电话,最后一次。”
“欸欸好。”
领命的场务赶忙拿着手机跑到一边。
心里默默祈祷着快接电话。
在远处坐着的向梨迟和小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依稀能从几人的神态和情绪中分辨出目前的状况。
小然感慨:“还得是我们翊姐啊,上一个迟到的都是直接滚蛋的。”
饰演女三这个角色的演员裴翊,全剧组没人不知道她背景硬。
临时空降把原定签了合同的演员直接踢走,明明那个演员前一天还在努力拍戏,走时微笑告别,隔天完全换了个人。
剧组的大多数人平时对她都是好言好语,一口一个翊姐叫着,所以她偶尔迟到,没有人说什么。
捧得太过,以至于没人告诉她在靳渊白的剧组最忌讳的就是迟到。
伴随着人潮涌动的声音。
一声“来了来了”,像是大家都松了口气。
裴翊每次出现都排场不小,助理相拥环绕,撑伞递水拿东西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入口走了过来。
被包在中间的人宽大的墨镜遮去了她妖魅的狐眼,肌肤冷白似雪,腰肢款摆,红唇上扬。
小然评价:“翊姐真是连走路姿势都透露着一股妖娆风情的感觉,好适合女三这个角色,难怪靳导会同意。”
向梨迟的视线也跟着扫了过去,上天赏饭吃的顶级容貌会红是迟早的事。
至于能红多久,没有人能说得准。
裴翊走到靳渊白所在的影棚时,特地让助理等在一边,她独身走了进去。
“靳渊哥哥!”她拖长音又似撒娇般,“抱歉路上堵车堵得厉害,我已经尽力跑着过来了。”
裴翊随意扯了个理由,在她看来只要递上台阶敷衍几句,这事很轻易就能过去了。
小然:“声音也好酥,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受得住吧?”
她的话音刚落下,就见靳渊白直接无视了裴翊,声音似寒冬的深空,让人不寒而栗。
“开工。”
裴翊尴尬地扯动唇角,紧捏着自己的掌心。
忍下了。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为地面镀了层浅金。
初冬的阳光并不晒,但分外刺眼。
面对镜头时,晃眼的光线几次让她难受闭眼。
靳渊冷心冷面不停喊咔。
其他人都缄默不言。
又累又重的拍摄进度,早让她喘不过气来,忍了很久的大小姐脾气终于还是发作了。
裴翊回到保姆车上就开始拼命摔东西,声音大到老远都能听见,又仿佛她是故意弄出这般动静让别人听见。
助理有些怯懦懦地递上手机说:“翊姐,上热搜了。”
裴翊看懒得看就知道是不好的事,出道一年她几乎没上过任何好的热搜,除了那些她花钱买的。
她烦躁地说:“让我哥统统都撤掉!”
“好的好的。”助理恭敬地退开到一旁,生怕自己的站位也会惹她不快。
可恶的靳渊白,一点都不给她面子,一点都不照顾她。
明明之前都答应哥哥了。
裴翊拳头砸向那个印着男人照片的抱枕。
他的面颊瞬间凹陷下去一块,五官扭曲。
难看死了。
裴翊翻了个面继续捶。
助理就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叫住她:“等一下,你帮我去订些奶茶和蛋糕,然后当作给大家的道歉。”
“好的翊姐。”
向梨迟只是个小演员,没有自己的房车,她一般是等到结束之后直接回去。
今天她的戏份并不多,拍摄结束之后,小然顺口问了句:“现在走吗?”
向梨迟坐回椅子上,说:“等等呗,大小姐给我们订了蛋糕,你不吃了再走?”
“真的?”小然的眼睛亮起。
裴翊不仅背景硬,她自己还有钱呐,平时给大家订的点心都是超贵的那种,向梨迟为了保持身材一般是不吃的,所以她就不客气地两份都笑纳了。
果然有了蛋糕的加持气氛缓和了不少。
嗡嗡——
手机不停地震动。
向梨迟拿起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会,还是按下了接通。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又令人憎恶的声音:“听说你来苏城了?”
男人粗犷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仿佛变得更加刺耳,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很是得意。
“我说了要找到你的信息很简单。”
向梨迟未回任何一句话,面无表情地挂了。
男人还想再打过来,又被她掐断。
嘟嘟——
是短信的声音。
向梨迟不耐烦地点开短信界面,她原不想细看,但折叠的第一行文字还是引起她的注意。
【听说你在苏城买房子了?还是金翠明庭那边,一套是不是好几百万,挺有钱啊?】
血液急冲大脑,将她定在原处。
他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了?
向梨迟捏紧着那个早已发烫的手机,眸色深黯。
【既然如此赡养费明天打我卡上】
向梨迟:【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是你老子,养你到16岁花了那么多钱,你害死你妈后一声不吭地跑掉就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要是不给我赡养费,我就找你现在父母去让他们给】
她的身体紧绷着,握紧的关节凸出明显的白色,像是要将屏幕那边的人撕碎。
可偏偏又是这般无力的感觉在尖锐地刺痛着她。
向梨迟:【你找过去也没用,我已经搬走了】
向梨迟:【要我提醒你,你和他们也没有关系吗,你要是敢过去我会提醒他们报警的】
47
由于天气骤然转凉, 今宵没太适应突然生病了。
几天下来病情反反复复,闻屹和外公整日都提心吊胆的。
顾书云不忍看他白天夜里来回奔波,于是提出让他回家暂住一段时间。
闻屹眉心疲倦, 只想搂着她。
他将人拉到沙发坐下, 双手环住她的腰横抱在怀里, 脑袋蹭了蹭她的肩窝说:“不想和你分开,白天陪今宵晚上陪你好不好。”
“不好, 这样你太累了。”顾书云没有躲避他的怀抱和亲昵,思考过后无声微笑, “闻屹,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回去住几天吧?”
闻屹直起后背看她,语气凛凛:“你可以吗?”
他的眸光黑沉,难得认真。
无论如何他是不愿勉强她的。
这几天白天的时候,他经常会和她视频。
有时候在宠物医院, 有时候在家里。
每次看到今宵的时候, 它都特别特别乖,哪怕是打针也从来不哭不闹,就自己闷哼着忍住。
灰扑扑的毛发愈发显得发蔫,顾书云心都揪在了一起。
好可怜的小狗狗,明明上次看到它还那么有活力。
她的心情复杂又纠结,最后大约心疼大于害怕。
顾书云说:“我也想去看看它。”
闻屹弯腰将人圈得更紧, 脸贴在她的胸口上, 感动得一塌糊涂:“宝宝你怎么这么好。”
拥有善解人意又通情达理的老婆,他真是太幸福了。
她几不可闻地轻声反驳:“都说了不许叫宝宝。”
闻屹听见了, 低笑了几声。
沉缓的声音懒懒地又重复道:“老婆你怎么这么好, 我要爱死你了。”
他的手掌紧扣着腰身,干燥又温热轻易撩扰着她的心绪, 内心一点点柔软塌陷。
顾书云心头痒痒的,她忍着笑说:“贫嘴。”-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松影浮动。
苏宅内外公提早点起了壁炉,真火壁炉内木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屋内暖意融融。
连日的照顾与治疗,今宵好了不少。
起码能够在院子里自如地奔跑了。
顾书云从刚开始尝试给它梳毛投喂,到现在已经可以拿着小玩具陪它玩耍了。
她的长发垂落,和今宵一起蹲坐在屋檐下,一人一狗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温馨又美好。
苏信鸿煮了一壶红枣姜茶,手捧着书倚在木椅上。
他的视线从屋外移向壁炉上方的照片,画面中妻子依旧眉目温婉,他神情眷恋地笑了笑。
这些年,苏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顾书云带着今宵进屋,细致地帮它擦去脚底尘土。
苏信鸿问:“书云过来喝点姜茶吗?”
“不了外公,”顾书云拿着湿巾擦了擦手心,“我有点冷,想先去穿件衣服。”
“快去吧,别像闻屹那样总仗着年轻不知道冷暖,等老了像我一样受罪,后悔都来不及了。”
顾书云点头:“我会提醒他的,外公您也多注意,一个人在这边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们说。”
“就怕你们嫌我烦,然后都不来了。”
“怎么会。”顾书云眉梢轻扬。
苏信鸿乐呵地眼角皱起笑纹:“好好,还是书云最乖,外公等会煲汤给你补身体。”
闻屹从楼上走下来时恰好听到了这句,嗤笑声说:“你又打算下厨啊?”
外公什么做饭水平他还不清楚?
又菜又爱做,从前有次心血来潮做了一桌野生蘑菇宴,差点没把他送进医院。
外公瞥了他一眼,语气恶劣:“我是做给书云的,你爱吃不吃。”
闻屹懒散怔笑。
晚饭的时候,外公指挥闻屹帮他把汤端上去。
到底是年纪大了,没法像从前那样大展厨艺,细火慢熬的这锅汤都让他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功夫。
里面放了好些滋补的食材,石斛益胃生津,玉竹养阴润燥,麦冬清心润肺,很适合秋冬天气养生食用。
顾书云品尝过后连连称赞,哄得老爷子眼睛都睁不开了。
吃过晚饭后,顾书云看了眼时钟,时间尚早,但外面的天色早已沉黑。
她独坐在院子中,听风静心。
被雨拍打过后,花也显得颓散,但经过外公的精心护理,并未失去生机。
闻屹走过来的脚步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
回头,两两眼眸对望,她朝他笑了笑。
顾书云:“你一会送送我吧,明天展会衣服还在家里,我想今晚回去。”
闻屹走到她的旁边,低瞅着她身下的坐垫。
小臂灵活地穿过她的腿膝,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他自己坐下了。
突然摇晃的身体让顾书云下意识双手缠上他的脖颈,心猛地一跳,她伸手推开他,问道:“你干嘛啊?”
“抱你啊,”闻屹将手放在她的腿侧,爱不释手地捏了捏,“时间还早,抱一抱再走。”
顾书云脸上红晕散开,抱就抱,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坐在他的身上。
他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问:“明天我也想去。”
顾书云微皱眉说:“但是我已经和泠月约好了。”
“又和她约上了,”闻屹的声音隐隐怨念,“什么时候可以先和我约?”
“我还以为你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她说。
“是不怎么感兴趣,但如果你主动邀请我,也可以感兴趣。”
顾书云低笑。
他用鼻尖磨了磨她的耳廓,随意问道:“今天的晚餐吃得开心吗?”
她不明其意,但还是认真回答:“开心啊。”
“外公做的饭好吃?”
“好吃啊。”
“和我相比呢?”
“不相上下。”
闻屹有些不太高兴。
毕竟外公的厨艺在他这里是属于难吃的。
他咬下她耳朵上的软肉,沉声道:“重新说。”
“怎么还和外公争风吃醋上了。”
顾书云抿着唇乐,眉眼晕染着愉悦之色。
她推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
“我去和外公说声要走了,小醋缸自己准备一下吧。”-
虽然几天没回家,但定时有人过来打扫。
他们回来的时候,和临走前大差不差。
几乎不用重新整理,顾书云将行李放下之后走进卧室。
闻屹跟进来的时候,见她将明天要穿的那身衣服摆在了床上,他拿起问道:“要不要提前试穿一下?”
顾书云回头,剪水的眼眸注视着他:“我之前已经试过了,合身的。”
“是吗,”闻屹黑眸微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身衣服沉思了会,须臾他又开口,“但是我没看过,既然明天不让我和你一起去,那我是不是可以先看看你穿了什么?”
冬天的汉服里外也有好几层,虽然换起来麻烦,但既然他说了,她也就没有拒绝。
“好吧。”
顾书云点头。
她伸手去床上拿衣服,突然手腕被人扣住。
闻屹挑眉:“去更衣室多麻烦,就在这呗。”
顾书云有些犹豫。
其实冬天穿得多,最里面还有一层打底衣,在这换也没什么,简单地套一套。
半晌后她再次点头。
抬手解扣,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已然出汗。
在他面前,她还是没法做到那么坦然,因此背过身去,慢悠悠的动作仿佛是在拖延时间。
但闻屹乐意看她慢,他饶有兴致地看她的脸色从白皙到涨红,晕染的红意蔓延到脖颈。
直到剩下最后一层的时候,顾书云没再继续。
她走过来打算穿衣服。
闻屹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玩味又痞气。
扯过她的手腕将人带到怀里,直截了当。
“不想看了,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件事没做。”
顾书云顿了一下,抬眸:“什么?”
闻屹似笑非笑道:“今天还没亲你。”
她哑声,耳根也跟着发热:“谁规定了每天都要接吻的?”
闻屹啧了声:“你答应我的啊,新婚夜那天在浴室,你说了好。”
他一字一顿地强调,仿佛是想让她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可她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顾书云眼角微微抽动。
直到感觉衣摆处有手探入。
她猛地回神,没错过他眼里闪过的那抹得逞的精光。
这才恍然惊觉:
他就只是想骗她主动脱衣服!
顾书云羞恼地推开他的手,要去洗澡。
闻屹根本没打算放她离开。
直接将人抱起:“看来我们书云对浴室总是没什么记忆,那今晚就在浴室吧。”
在,在浴室干什么?
那是洗澡的地方!!
她挣扎着,声线有几分颤抖:“你放开我,我不要,我要洗澡。”
闻屹不急不缓地将人放在浴缸里,面上表情未变,很淡地说了句:“我说的也是洗澡,你想的是什么?”
顾书云:!!
怎么可以这样。
她羞红着脸要起身。
闻屹先一步拧开了热水。
水流倾注而下,她的后背整片潮湿。
耳边是他义正言辞的声音:“明天都不让我和你一起去了,今晚的时间是不是该属于我?”
果然他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
顾书云躲闪不及,也毫无办法。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以湿了会感冒为理由褪去。
热水浸没了她,凝脂般肌肤像是被炙烤着,水浪沿着背脊直抵大脑,小臂撩动水面发出细细的声响。
不知何时,多出的重量让浴缸中的水流漫了出去。
她惊呼一声,颈窝处是滚烫的气息,垂落身侧的手不由收紧。
胸腔中的心跳声鼓动。
脑子被云雾蒸罩着意识已然涣散。
“明天还会忘记吗?”
他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侧,低哄:“骗我的话,会有惩罚的。”
她的大脑一空。
眼里满是湿漉漉的慌张,低低道:“不会……不会了。”
浴缸中的水漫出的声音依旧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水雾渐渐越聚越多,缭绕盘旋着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48
南星展会的举办地在城南区, 顾书云过去不算太远。
虽然已是冬季,冷风中少不了凛冽寒意,但四处的氛围很是隆重。
古城墙边的街道上挂起了彩幅、手工花灯等各色装饰, 街边不断驶过的游行车辆印着展会的标志。
顾书云紧了紧披风, 毛绒绒的大袖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摇晃。
外身是青绿配色, 绣满了宫灯花卉等元素,内里绒毛也十分厚实, 恐怕是下雪天穿着保暖性也很好。
顾泠月在服饰搭配上的审美非常好,每每给到书云的衣服都极称她的气质。
两人在街边碰面之后, 坐上了巡游的花车前往展会地点。
今年往来不绝的人流将道路围得拥挤异常,车辆堵在了路上,好在市区内规定了不许鸣笛,要不然此时该是怎样嘈闹的场景。
“怎么这么多人,我们好像比去年还更早出发了?”
“可不是嘛, 我前面迟到也是因为堵车了, 今年真的人多。”顾泠月说,“好像是今年官方宣传得更多了,我前几天打开软件,首页全是他们,估计花了不少钱。”
顾书云:“这么说来,我也看到过, 当时还以为是博主自己发的。”
顾泠月眼眸微挑:“哪能啊, 苏城出名的是花神节和桑蚕节,像这样的展会外地游客知道的少。”
“挺好的。”
下了车后, 她们穿过乌泱泱的人群终于来到入口。
整条街内两旁被整齐地规划了一片片区域, 摆满了各种苏城极具代表的非遗工艺品,旁边还有各种资料介绍, 志愿者讲解,简直像是把博物馆搬到了户外。
她们都是苏城人,对这些都很了解,因此没在这处停留太久。
熙来攘往的人流像潮水一样往前涌动,她们被挤在人群中,几次差些被踩了脚。
顾泠月拖着她往旁边走去,她喘了几口气说道:“太挤了,我不行了,还是吃点东西去吧?”
“也好,快中午了,别等会饭也吃不上。”
她们今天来主要是为了下午的义卖活动,所以早上没留太多时间参观展会。
在附近的小店内简单地吃过午餐后,很快又走了出来。
义卖广场和早上的展街相差不远,因此她们选择步行过去。
巡游车一辆辆从旁边驶过,她们慌忙摆手拒绝。
还未到达星辉广场,就已经能听见那边是何等人声鼎沸。
高挂的旗帜下方是围成排的展车,每个小摊里都售卖着不同的工艺品。
因为是义卖活动,不少摊主为吸引游客设置了趣味性游戏。
顾书云不禁问道:“你们店怎么没有来参加这个呢?”
顾泠月摇头说:“最近接了些单,实在是太忙没空制作义卖品,而且我去年不是卖过了吗,所以今年就想着来玩一玩。”
“好像已经连着好几周你都很忙了?”
“对,我前段时间尝试了在网上直播,效果还不错,一下就爆单了。”说起这些顾泠月情绪很高,“我真没想到,像我们这样的传统行业也能乘一把互联网流量的风。”
顾书云脚步微顿,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
顾泠月抬睫看了过来,问:“你们店呢,我感觉也可以这样弄一弄,私人评弹馆没那么多限制,做出一些小小的创新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噢。”
顾书云微微笑了一下:“创新变革都需要老师同意才行。”
“也是,”顾泠月点点头道,“如果你们准备做了,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好。”她弯起眼,笑意温柔动人。
广场内部更是热闹非凡,每个摊位前几乎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们好不容易挤进一两个,结果游戏时间还有限制,虽然能够理解,但实在玩得不够尽兴。
顾泠月叹气说道:“哎,还是买点东西算呢,游戏的队伍太难排了。”
顾书云笑笑说:“四点那边有表演,不然我们提前过去排吧?”
“走走走。”顾泠月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她真受够这样等待着排队的感觉了,实在是浪费时间。
舞台那边还在做着最后的筹备工作。
不过台下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到场了。
这边是凭门票进场,但里面没有固定的座位,全都是站着的,想要在前排就得早些来。
她们到的时候,果然有不少和她们同样想法的人。
前两排已经没什么能够插入的空位了。
顾泠月不死心地又探头张望了几下。
忽然在某个身影前,她的目光凝了凝,声音有些困惑:“那不是未婚妻么,她也来了?”
“谁的未婚妻?”顾书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衬衫哥的。”
“衬衫哥又是谁?”她问。
顾泠月双唇紧抿,压着怒气:“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白月光,他都有未婚妻了还不断来骚扰我,真服了。”
顾书云微愣,想起来了。
“最近的事吗?”
“被我骂了一遍,最近没来了。”
“那就好,”顾书云眉头皱起,“不过之后你回去路上还是小心些,我看网上很多这种男的,会存了报复心理。”
“有道理,我最近确实有感觉背后凉凉的。”
顾书云被她吓到:“真的假的?”
“当然是开玩笑的。”泠月仰面笑了笑。
为了配合今年的主题氛围,表演除了传统的舞蹈和昆曲演出,还加入了观众互动环节。
被抽中几对观众上台后通过游戏获取礼品。
顾泠月性格外向,从来不会拒绝任何这样有意思的活动,可她手举了一遍又一遍,台上的主持人愣是没看到。
她丧气地鼓着脸说:“今天怎么什么都不顺心啊,有种出门没看黄历的感觉。”
顾书云也不忍她一再失望,于是说:“要不等等看看是什么奖品,我送你一份吧。”
她的表情难抑委屈:“我要的不是奖品,我想去玩儿。”
但眼下顾书云也只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看看下回还有没有机会。”
台上的游戏不是很难,提问答题主要是和苏城有关的常识,但刚开始观众还有些拘谨,要不然紧张到忘记,要不然答不上来,效果不是很好。
第二轮的你画我猜游戏,主持人特地选了性格看起来更加活跃的观众上去,可惜还是没有顾泠月她们。
反倒是未婚妻被选中了,顾泠月更是咬着牙表达自己的不满。
未婚妻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打一眼看去就是温顺奶狗类型,两人站一起像情侣,也有点像姐弟,分不太清,顾泠月刚开始也没想太多。
这组的观众明显更放得开,比划的动作弧度很大,但好几次都通过语言要明示了,对面还是没有猜出来。
台下的大家又笑又气,有的着急得直接冲着他们大喊答案。
主持人慌忙地将题词板换了个位置,还顺带调侃了几句,让台下不许给提示。
结束之后,双方互换位置。
未婚妻那一对来比划,对面来猜。
就在大家扼腕他们是不是还会像刚刚那般木愣的时候,他们简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默契得不行。
对面猜题的速度也很给力。
好几次台下观众都没猜出来,就已经下一题了。
主持人也忍不住说:“奖品可能都要被这组拿光了。”
接下来的一道题目给出的词是:情同手足。
他们立马给出第三个字的指令,指了指手。
“手,手!”对面大喊。
又给了第四个字的指令,抬腿指了指下面。
“膝盖?腿?脚!”
“换种说法。”他们提醒。
“掌?足!”
他们点头。
有了这两个字明显好猜多了,对面开始疯狂输出词汇。
“手足之情,手舞足蹈,一手一足?”
怎么就猜不对呢。
而且不是说了第三个字才是手,猜哪去了。
就在未婚妻皱眉又比出数字三,然后抬手的时候,旁边的小奶狗也给出提示,他比了个一字。
对面很快收到指令:“好,第一个字是什么?”
小奶狗动作迅速地转身,长臂伸出卡住她的脖颈,直接亲了下去。
台下瞬间尖叫连连,发出哇的声音。
“亲!情同手足!”
此时已经没人在乎他们是否答对。
一旁的顾泠月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神情也变得激动起来。
“怎么好像你有点开心?”
开心中还夹杂着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顾泠月猛地扬唇,笑意跃上她的眉梢:“不是弟弟,是男朋友,未婚妻居然还有男朋友,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什么?”
“说明白月光变绿了!”
顾书云微眨眼睫。
那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好像幸灾乐祸中还有些暗喜?
不知怎的,自那之后顾泠月的心情出奇的好。
甚至还打算邀请顾书云晚上一起吃饭,说前段时间看到一个蛮贵的餐厅,现在特别想去。
顾书云原想拒绝,但是微信刚好收到闻屹的消息,他说晚上有个饭局没法来接她。
所以顾书云点点头应下了。
两人离开星辉广场后,步行了好一段才敢打车。
到达归梦林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低垂的夜幕将最后一点黄昏吞没。
下车后,她们一起走进了餐厅。
这家店的格调清幽,入门处有一池莲台,被倾泻而下的水雾包围。
相较于白天的喧闹场景,氛围沉静了许多。
好在来时已经打电话问过不需要预约,两人到后侍应生带领她们往里走。
恰好她们前方还有一位端着餐盘的服务员,为避免撞上她们都放慢了脚步。
在经过一间包间的时候,服务员推开门走了进去。
伴随着打开的大门,里面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顾书云瞳孔微缩,耳朵警觉一动,有些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哪有这么巧,他们就在一家餐厅?
她的目光再想要看过去的时候,包间的门已被关上了。
顾书云惋惜地收回视线。
一直到顾泠月点菜的时候,她的思绪还在游移回思。
“想什么呢,看看这个。”顾泠月将菜单递给她,“他们这分量都不大,所以我们可以多点几个。”
“都行,你看着来。”
她低头从旁边拿起手机,敲下一行字-
另一边的包间里,满是男人高谈阔论和奉承的声音。
从开始就一口一个艺术家褒赞闻屹,时不时还会吹捧一下他的外公,称赞他教育有方。
闻屹神色未变,淡淡地看了眼手机,气定神闲得过分。
不过今天这场饭局算是回谢宴,主角是他,因此哪怕他不说话,他们的话题还是会往他身上带。
这时,有人掏出名贵的香烟,整盒递给他。
虽然有规定包间这样的室内不允许抽烟,但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没有什么是钱不能变通的。
闻屹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皮冷睨了一眼,手都没抬一下:“我戒烟了。”
对方下意识问:“这么突然?”
他身上懒散劲儿十足:“我老婆让我戒烟的。”
那人有些惊讶:“您结婚了?”
上回见面的时候他特地问了闻屹,知道他没有女朋友后,今天特地把自己的侄女给带来了。
怎么突然他就结婚了?
闻屹轻声一哂:“我这个年龄结婚很奇怪?”
“没有没有。”他顿觉局促,尴尬地笑了笑又说:“恭喜恭喜。”
闻屹坐直身子,淡声:“同喜。”
同个毛线……
其他人听后纷纷以这个名头举起酒杯敬他。
闻屹倒是没有拒绝。
他开口说了不抽烟后,在场便没人再拿出烟来。
餐桌上的话题换了又换,他有些无聊。
突然,桌面上的手机响了响。
亮起的屏幕显示着微信的备注。
老婆:【查岗】
闻屹心头一喜,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将四周的环境和人都拍了张照片,然后一一告诉她分别是谁。
有人看到他的行为不解问道:“闻先生您是?”
闻屹头也未抬回道:“我老婆查岗。”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自然能听出他对他这位新婚妻子的态度,祝福和夸赞恩爱的话张口就来。
他低低缓缓地笑了声:“还好,随我外公了。”
“那是那是,年轻时候就有所耳闻,苏老先生是出了名的疼老婆。”
“家风优良,真是令人羡慕。”
谈话间,闻屹心情不错又喝了不少的酒。
离开时候他冷白的皮肤染了些酡红,不过醉意不深。
一行人行至门口,闻屹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段修长窈窕,腰肢纤细,如若凝脂的肌肤犹如仙姿玉立,不染世间尘扰。
闻屹忽然觉得他应该是醉了。
要不然怎么看见自己老婆在这呢?
难道她查岗就是为了来接他吗?
思及此喜色更上眉梢。
闻屹别了其他人后,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顾书云回头,身姿轻盈曼妙,眉目漾着柔色。
他被酒意浸染的声音带了些哑意:“老婆,你怎么在这?”
“等你一起回去呀。”
他给她发了照片后,她没太仔细看照片中的人,反倒是观察着屋内的装饰,直到反复对比自己这间后确认了刚刚自己是没听错的。
于是吃完饭后她和顾泠月告了别,就在这等他。
没想到这一等还挺久。
还接到了一个醉醺醺的人。
顾书云也暗暗庆幸,还好是等了他。
她抬睫迟疑地问道:“你喝很多酒了吗?”
闻屹醉眸微醺,声音倦倦的:“为了应酬,喝了一些,没怎么注意看酒的度数,好像都挺高的。”
顾书云被他的话唬了一下,也没怀疑。
再加上他的身上确实有浓烈的酒气,看他走路摇摆,就伸出手顺着胳膊扶上他的腰,关切问道:“还有力气走路吗?”
“好像不太多了。”
他的眼睛耷拉着,随后将更多的力气压在了她的身上。
在车库中找到了他的车后,顾书云用自己的手机叫了个代驾,第一次用这个软件,她点了好半天。
两人在车内又等了好一会才那人才来,他上车后礼貌地和顾书云确认信息后,才启动车辆。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的人,男人已经醉得迷糊,躺在女人的怀里安静阖眸。
他便和女人搭话:“这是您老公的车吗?”
“嗯,是。”顾书云看了过去。
司机有些紧张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开这么贵的车,我给您开慢点。”
顾书云失笑:“谢谢,也不用太慢,您正常行驶就好。”
“哎。”他的目光重新注视前方-
到家的时候,闻屹还一直保持着胳膊搭在她肩膀上的姿势,沉沉的重量压了她一路,终于能推开他的身体把他丢下。
怎么会这么沉。
看来真是醉得不轻。
顾书云低头去看那个歪倒在沙发上的人,他的长睫垂下,细碎的头发蓬松又凌乱,还有些微遮到了他紧闭的眼睛。
她抬手帮他拨开了一些。
闻屹无意识地伸手去解领口的扣子,连带着袖子也往上卷了卷,露出了手臂线条,膨起的青筋仿佛血脉在汹涌流动。
顾书云拍了拍他的脸,想要叫醒他:“闻屹,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男人似听到了她的声音,紧阖的眼眸微动,却并未睁开,而是就着她的手掌,用脸轻蹭了一下。
他面颊滚烫的热意瞬间传到了她的掌心。
顾书云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好像他在对她撒娇一样。
分明还是个醉鬼。
她慌忙躲开。
闻屹的脑袋也自然垂落。
惊醒了他。
闻屹微睁眼后,迷离的眸色还满是醉意:“好像没力气洗澡了。”
“那也不能不洗吧?”
顾书云皱眉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片刻后,他撩人的眼眸与她对上。
她眉心跳了一下,神情不太淡定:“……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
仿佛本性暴露,他也不藏了。
抬起期待的眼眸似乎在说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昨晚的一切仿佛都还历历在目。
羞人的恼意瞬间灌满她的整个脸庞,愠怒一般地说道:“你是醉酒,又不是残疾。”
“好吧。”他翕动的薄唇仿佛在吐息,温热又勾人:“不过老婆你扶了我一路肯定累了,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
“我才不用!”
她脸上的羞意更甚。
闻屹略显遗憾地离开了,很快浴室中的水声传来,连洗澡声都轻快得仿佛能感受到他愉悦的心情。
顾书云站在那好似冒烟了一样,就差捶胸顿足了。
平复了会呼吸后,她伸手去捶自己的肩膀。
也不知是不是旧疾的缘故,后颈格外酸痛,她从药箱中找出了自己从前常用的膏药贴了上去,稍稍活动身体后,才略有舒缓。
在她失神没多注意浴室声音的时候,水声不知何时停止了,闻屹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顾书云一扭身就看见了胸腹袒露的男人,腰间浴巾故意系得松垮,露出轮廓分明又线条流畅的腰线。
她紧张得干咽了一下。
又又……又不好好穿衣服!
经过这么多次,她已经能分辨出来了,他每每这样就是在故意引诱她。
可偏偏她还抵抗不了。
顾书云沉沉吸气。
劝告自己不要和醉鬼计较。
再抬眼时,她的视线直直看向前方的位置。
“你闭一下眼睛。”
闻屹:“现在?”
声音虽是质疑,但他还是听话地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
勾起的唇角仿佛在等待属于他的惊喜。
会是什么呢?
顾书云取来东西后,覆身靠近。
踮脚,将项链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感受到胸前紧贴着的凉意和微刺感,他拧了拧眉,并不是预想中的亲吻。
伴随着她说的好了,他睁开了眼,视线恢复清明。
指尖摸到自己脖间的物品,垂眸看了过去。
叠戴的项链第一层是青金石撞绿松石锁骨链,第二层是重感立体蛇骨链,再往下是一块光芒向外扩散的半圈太阳链条,最后一根是长坠的亚马逊石。
这原本是她今天看中后买给自己搭配服饰的项链。
但刚刚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他戴上的样子。
隆起的胸肌与金色的太阳吊坠简直无法更适配,还有那半卡在线条中的亚马逊石,像是隐秘蛰伏的雄狮随时等待着嘶吼,散发着野性难驯的力量感。
血液宛若逆流回升,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真的很适合他……的胸肌。
如果再加些身体彩绘……
反差的肤色,浓烈的色彩。
顾书云不敢再多想,赶忙驱使理智回归。
她仰起头观察他的神情。
淡淡的眸色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小心地问:“你不喜欢是吗?”
也是,这是她的喜好和审美。
她黯淡地垂下眼睫说:“我换一个,还有其他样式的。”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取下。
“喜欢。”
闻屹环扣上她的手指,呼吸扑簌簌地落在她的手背,低声开口道:“只是,我更期待的是你的吻。”
两人距离拉近之后,她的心一点点失控,完全被他蛊住,残留的酒气夹杂着沐浴露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低头薄唇与她轻碰了一下,随后握住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生涩的回应中逐渐进入状态,深吐的气息不再只是纯粹的缠绵。
他的手往后移去,逐渐触碰到她后背的蝴蝶骨,停留片刻,动作向下是她裙摆的边缘,手腕归拢,攥紧。
短暂分离的吻过后,又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眉眼、鼻尖和唇瓣处。
他将她困于沙发和自己的胸膛之间。
炙热的呼吸让她麻了半边身体,凑近后哑声在她耳边问道:“爱不爱我?”
忘我的沉溺中,顾书云还是察觉到不对劲,微微眯眼,极轻地开口:“你没醉是不是?”
闻屹微怔,周身肃然压迫气势倏地停歇。
顾书云探出的指尖跳动:“泠月说,男人醉了是起不来的,所以你骗我多久了?”
“……”
49
闻屹半个身子虚压在她的身上。
空气静默了一瞬, 气氛出奇地安静。
他单手撑起,清明的眸光与她对视。
随后薄唇极缓地拉出一个弧度,低淳磁沉声音落下:“老婆, 我是醉了, 但它不听我的话怎么办?”
他的另一只手, 直接向下扣住了她。
他凑得更近了些,双唇几乎贴上她, 气息却隔着几分距离。
“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顾书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很想挣脱, 却又实在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软着嗓子说:“不行。”
不行?
他挑起眉梢,温热的指腹滑过她的皮肤,动作又轻又慢,顾书云忍不住低吟了声, 下意识拢腿。
闻屹满意地看她涨红了脸, 一直到指尖濡湿才停了手。
可她面颊带羞依旧咬着唇强撑,他不禁起了些心思。
闻屹抱着人翻了个面,两人对换位置后,他半弯着身子躺在沙发上,后肩抵着扶手,而她只能分腿而坐, 人被卡着动弹不得。
闻屹抬腿, 半屈。
她更是完完全全地陷在了他的怀里。
裙摆早已掉落在地上,她的身上只有薄薄一层内搭, 两人几乎是肌肤相触, 周遭气氛缱绻悱恻。
“你干嘛呀这是……”
留给她的空间少之又少,顾书云只能扶着他的胳膊, 掌心下是他微鼓的硬块和跳动的筋脉。
这个姿势不方便接吻,倒是适合做些其他事。
闻屹垂眸看着她潮红的脸,淡道:“帮你解锁腹肌——别的使用方法。”
他箍住她的腰骨,向上提起。
悬停半秒之后,她直接被按坐在他的腰腹之上。
顾书云:!!!
高高耸起的肌肉和交错凹陷的线条,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蕴藏着生命力般摩擦过她的身体,糜糜水迹漫意出来,弥弥潮湿。
他紧扣她的腰身,动作不轻不重。
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一切。
顾书云的指尖颤抖得厉害,只能再次抓紧他的胳膊。
他一直观察着她的变化,在她眉目舒展的时候,偏又放慢了动作,一直这样不温不火地吊着她,顾书云难受得直哼哼,喉间的声音完全收不住。
“我不喜欢这样,不要。”
她完全禁不住他的逗弄,蜷缩着脚趾,腿下一松没了劲儿,整个人都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身上,只知道喘息。
顾书云颤声音说道:“你就是在骗我,我不要原谅你。”
闻屹低笑着开口:“我表现好点也不行吗?”
他的身上热量很足,枕在他的颈间,脸都被烘得滚烫。
安静地呼吸了半晌,顾书云闷闷道:“不行,我也是会生气的。”
闻屹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地挑起眉梢。
生气?
她还会生气吗。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了抬,目光与她对视,声音不自觉带了丝慵懒:“真的吗,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气的?”
听见他的笑声后,顾书云更加不自在。
仿佛在他眼里自己就是在玩闹一般。
前面一路扛着他回来,真的很重。
而且她真情实感地担心他,结果他一直在骗她,难道不能生气吗。
顾书云鼓着脸,推开了他的手吓唬道:“我今晚要和你分开睡,你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她指了指次卧的方向。
反正那间也是当初他自己选的。
闻屹缓缓侧头,懒懒散散地笑了声,漆黑的眼眸散发着恣意不羁的痞气。
他又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
连生气都是这种温温柔柔的语调,怎么这么乖啊。
他倒是有些高兴她这样偶尔耍耍脾气,或是小闹一下,好像说明她越来越在乎他了。
闻屹勾起唇角,声音却是苦恼:“但是老婆,次卧的床还没铺,明天再去可以吗?”
顾书云愣了几秒,也想起了之前确实有看到次卧的床是空的,她的唇线紧抿,缄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生气,又或在寻思其他方案。
闻屹直接将她抱起,意味不明地笑着:“好了生气暂停,老公带你去洗澡。”
几分钟后,浴室中响起了淋浴的水流声。
温暖的喷头下,水流滑过背部,弥散的蒸汽模糊了镜子,细听其中似还伴随着低低的喘息声。
终于等到洗好之后,顾书云已是腰腿酸痛。
昨晚在浴室,今天也是浴室,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浴室情节了。
顾书云愁容满面地躺在床上,叹息着想道,人为何能如此精力旺盛呢,她眼皮都懒得抬起,但临睡前还是思量了一个想法,为了今后的作息健康,真的非常有必要,和他商量并约定次数!!-
翌日评弹馆里,结束了一下午的工作之后,顾书云想去找找冯新眉。
她在休息室前站了会,暗暗吸了口气,才抬手轻敲房门。
经过昨天的展会,她深切认识到网络流量能带来的巨大能量,老师一直坚持传统,但她觉得这并不冲突。
再加之顾泠月给她的建议和启发,无论成与不成,她想试一试,至少没什么损失。
房间里,她们聊了很久,顾书云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冯新眉从刚开始表情凝重到之后陷入沉默,全程情绪没有太大起伏。
几番对话过后,在顾书云的坚持下,冯新眉终于松了口,如果她给出具体方案可以采纳。
顾书云能感觉到老师对网络宣传这件事并不抵触。
她也知道老师存在的顾虑,是不想让传统文化变成只为博眼球和哗众取宠的东西。
因此顾书云接下这个任务之后,也在深思冥想,直播对于现阶段的她们来说成本过高,并且有太多不能保证的因素,所以她暂时并不考虑。
她想的是录制视频到网络平台发布,在账号中宣传她们评弹馆,若是想做内容介绍评弹也可以在此发布。
至于是截取她们工作时的状态,还是专门取景摆拍,她还没想好。
顾书云拿起手机,想去平台上刷刷视频看看。
她刚打开手机,就被微信里的信息吓了一跳。
也就几个小时没看,他居然给她发了十几条微信。
13:31
闻屹:【到评弹馆了吗?】
闻屹:【今天周末路上有点堵】
13:53
闻屹:【是不是要开始表演?】
闻屹:【我忘了你还要再等一个小时才上台】
顾书云一直没回,他倒是不太介意地自说自话,开始和她讲他那边发生了什么。
14:37
闻屹:【我在画室这边有点无聊,聊聊天?】
闻屹:【/拍一拍】
15:44
闻屹:【是不是还没有消气呢?】
15:49
闻屹:【那好吧】
最后两句只间隔了五分钟。
顾书云看着这些消息莫名有种,他盯着手机就等了她五分钟的错觉。
顾书云吐了口气,微皱眉。
虽然她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但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其实她没有很生气,否则昨晚也不会纵容着他继续。
要不然给他个台阶,然后这件事就此翻篇?
顾书云在腹中斟酌着措辞。
对话框里打下文字,来来回回都不满意。
突然,屏幕里蹦出了他打过来的电话。
而她的手指正好按下了挂断的按键。
“……”
她已经能想象到等会他会是怎样的语气了。
顾书云回拨了过去。
果然电话里是他上扬的音调:“老婆,你的微信好难等,电话也好难打啊。”
顾书云:“我刚刚不小心按错了。”
闻屹:“微信呢,也是不小心不回,还是回了别人故意不回我?”
顾书云:“我那会在忙。”
闻屹:“现在还在忙吗?”
顾书云:“现在休息了。”
闻屹:“行,那你出来吧,我帮你请了假。”
“你帮我,请假了?”她惊讶问道。
明明每一个字都这么熟悉,为什么连成句反倒变得陌生了。
他的声音不容拒绝:“对,你没听错,我帮你和冯老师请假了,也和苏老师说好了。”
顾书云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愣愣地起身,没拿什么东西,就这样关上门走了出去。
见到闻屹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怎么就在这个点出来了呢。
下车之后,顾书云看着四周的环境问道:“我们要去哪?”
闻屹牵起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说:“随便走走。”
特地把她带到这里来随便走走?
她怎么有些不信。
可之后两人真就像毫无目的地一般地沿着河边往前走。
至于要到哪停下,顾书云不知道,也没再问,夕阳下的景致如同一张水彩画卷,余晖的光芒让河面铺上了一层柔和的气息,耳畔边是河水清澈流动的声音,似乎还有船桨划过。
顾书云偶尔闭眼,细听其中碧波荡漾的声音,隐约间好似还有琵琶与歌声,遥远回荡。
闻屹带着她在轻烟斑驳的小码头前停下。
大石块堆垒的码头紧靠着一艘乌篷船,岸边的船夫等待许久。
闻屹和他打了声招呼,先站了上去。
而后转身朝她抬手。
顾书云忽然想起婚礼那天,他也是这样迎她上船。
“我们要坐船?”
“对。”
顾书云借着他的力登上了船。
狭长的船身被厚厚的竹片篷罩覆盖,半拱着立在中段位置,它的四个角都悬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虽然天色未晚,但还是内部点了船灯,淡黄的光线映照着桌面摆放着的美食,一碗碗色彩丰富的苏式糖水呈井格状整齐排列在桌面上。
大颗的草莓红润诱人,还有甜糯可口的芋泥麻薯、冰豆花、小汤圆,各种口味搭配。
铺洒上方的碎花瓣宛若点睛之笔,只稍一看心都似化开了一般,软软地深陷其中。
再旁边还有两碟双层蒸笼,里面放着精致的糕点和蟹黄包。
记忆中乘船是赏景听曲的,哪有如此丰盛的甜水可以品尝。
是不是他特别准备的?
两人坐下之后,闻屹对着前面的船夫说了声:“可以了。”
船夫我这长撸轻轻摇动,乌篷船向前驶去,微晃的船身在碧水中漾出清波。
闻屹将身后的卷帘拉起,船外的景色全都映入眼眸。
顾书云托着下巴看他,眸光柔和:“我还以为你会想划船。”
“是挺想的,但这次不行。”
闻屹取了个勺子,擦拭过后递给她。
“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想向你求和。”
言下之意,他没有其他时间去做别的。
顾书云微微笑着,迎上他幽深的目光。
闻屹:“也可以理解成,我想哄你。”
是为了昨天的事。
他有认真地在对待她的每一份情绪。
顾书云睫毛轻眨,唇瓣嗫喏地说了声:“又没有真的生气。”
“什么?”
他没太听清。
顾书云不想再说。
她轻抬视线移向船尾。
“没什么。”
闻屹不知道从哪找出了一壶酒,斟入杯中递给了她。
酒香弥漫在鼻尖,也是清甜的气息。
顾书云尝了一口。
是甜酒酿的味道,发酵过后的米香淡淡萦绕在唇齿之中。
“很好喝。”她的唇角上扬。
河面上两只船对向穿梭而过,顾书云看了过去,他们的船内便没有食物。
不过他们摇桨的船夫似乎在用吴语哼唱着歌曲,是那首声声慢。
朴素的人声没有伴奏,与清风相随,在这样轻波荡漾的水面上竟也意外地好听。
顾书云安静地听了会,直到声音远去,她收回了目光,问道:“我们是要绕一圈回去吗,还是要去哪?”
闻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过了片刻高深莫测地回道:“船已经开了,现在才问会不会太迟了?”
顾书云无所适从地发怔了几秒,说道:“明明是你带我过来的。”
他哼笑了声,语气低缓:“这么相信我,不怕我骗你?”
“现在你被我困在这艘小船上,你要知道,这里,我才是最危险的因素。”
顾书云手一抖,表情愕然。
四周的船帘如果放下,外边是看不到里面的。
她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如果他想,真的有可能在这做出什么荒唐的事。
但应该不会如此大胆吧?
顾书云心情忐忑地打量着他,浓密的睫毛如同鸦羽般,在灯光中映出一片阴影。
闻屹黑眸里晕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如果我是要把你骗去无人小岛,可能会把你锁起来,你是不是也这样跟我走了?”
顾书云抬睫笑了笑说:“你不用骗我,我也会跟你走的。”
她的咬字极为清晰,眼神是清水涤洗过后的那般纯净,藏不了任何杂质。
闻屹心头猛然一颤。
很快,又像是被填满了一般,连心尖都充盈了起来。
爱是没有标准的。
但被爱有。
它存在于任何你感觉到幸福的时刻。
闻屹骨节分明的手指朝她勾了勾。
顾书云抬眸看了眼,还是坐到了他的旁边。
他俯过身搂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怀中扯,咬着她的耳朵问道:“喜欢今天的安排吗?”
顾书云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嗯,还不错。”
他压低的嗓音带着哄:“那原谅我了吗?”
“我没有真的生气啊。”
顾书云低了低眸,声音很轻。
闻屹反应慢了半拍,笑:“就知道我老婆心疼我。”
“你真是肉麻死了,”顾书云说,“我想去船尾听听乐声,你去吗?”
“好啊。”
湿潮的河面掠起的风也带着冷意,她却好似不觉。
又是一阵歌声经过,雅韵的音调随着船桨滑动的声音飘散四周。
顾书云问:“你说,如果我也这样在船上唱评弹怎么样?”
“会很美。”他淡道,声音脱口而出。
“什么呀,才不是这个,我是认真的。”她肃声回他,微叹,眉目略有愁态,“白天的时候想法还比较乱,自从踏上乌篷船后好像开阔了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闻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如果有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或是有困扰也可以和我分担,我是你老公不是别人。”
“嗯,我知道了。”
顾书云淡笑着和他讲述自己的构思,从想法的落成到目前遇到的瓶颈和困难。
她说得投入,浑然不知那张素净白皙的脸上泛着莹润的水色,连眼眸中都是坚定的柔光。
顾书云回眸时看到他的神态愣了一下,问道:“你在想什么啊?”
闻屹唇角勾起,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在想你现在会有多好亲。”
他抬起的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瓣,残留的余温让顾书云的脸瞬间升腾起红意。
她这么认真,结果他的脑子里就是着乌七八糟的东西。
他低下头,五官在她面前放大。
顾书云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靠了些。
尽管呼吸已经乱了,她还是拒绝道:“不可以亲,会被岸上的人看到的。”
闻屹从容淡定地掰过她的脸,笑着说:“看到又怎样,他们只会羡慕。”
空旷的四周,无人的河面,这个吻强势又霸道。
凉唇覆着温热,力道不断加深,潮涌吞没理智,她被吻得心乱如麻。
下船时候顾书云的腿还有些发软,不知是坐久了船还是被他亲的缘故。
上到岸边时她差点没站稳,还好他一直牵着她,手中的力道支撑着她的身体。
“都怪你。”
她咬着自己的唇软声责怪。
闻屹喉间溢出轻笑,眉目带了些懒散玩味。
“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不要。”
“背你呢?”
“不要!”
他似乎笑声更甚。
而她耳根更红了。
两人即将离去之时,泛舟的水上,那位并未多言的船夫将船绳固定好后,目光朝向他们。
他打趣地朝他们喊道:“小伙子,哄好老婆了吗?”
闻屹站定两秒,笑道:“我说了不算。”
他垂眸与她对视,眼底戏谑笑意。
50
冷风卷过的日子, 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
最近她忙碌于账号的经营,回到家后和他说话的时间都变少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闻屹竟没有之前那般黏着她, 她工作的时候, 他就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或是自己看书,或只是看着她。
少话的闻屹, 顾书云反倒还有些不习惯呢。
她空闲的时候主动去和他说话,谁知闻屹突然站起来。
“专心些, 我去给你切水果。”
“……”
怎么走那么快,她没觉得他在这是种打扰啊。
闻屹的朋友李清驰在做账号方面有不少经验,他们在京北的文物保护体验馆全平台也有近百万粉丝了,闻屹给三人拉了个群,发起视频聊天。
李清驰在听了她的想法之后, 帮她给账号做了定位, 并提了些拍摄建议。
“你现在当然可以任何类型都拍,弹唱的、科普的、展示馆内环境的,甚至只是单纯拍你自己的。”
“但如果你确定了这个账号是归属于评弹馆的官方号,就不建议单纯只拍颜值,吸引了男粉流量会有偏差。”
顾书云:“那是不是我不出镜比较好,就拍摄我在弹的手指?”
李清驰:“当然不是, 我还是强烈建议你出镜, 在选曲和环境变化不大的情况下,以你的颜值和才艺将会是区别于其他账号的重要因素。再加上这个账号是你自己在做, 所以我觉得如果你能做出你个人人设, 应该会涨粉很快,并且到店转化率会高。”
“人设?”
李清驰笑说:“不要把这个事想象得很复杂, 打造人设不是让你去演戏,而是让观众对这个账号有你存在的印象,比起空洞洞一划而过的号,反复刷到视频的观众,对人的信赖度会更高,印象也会更深。”
“好,我明白了。”顾书云说,“但是我还有一个顾虑,因为我的目的是招揽游客,那如果我拍摄弹唱视频和科普视频在一个账号里会冲突吗,科普视频我感觉面向的受众不一定是游客。”
“不冲突,刚开始不用心急涨粉和转化,还是以打磨爆款视频为目标,当你能确定视频模板时,之后的拍摄就轻松了,等有一定粉丝体量之后想再做其他的事视频数据都不会太差。”
“嗯嗯,明白了。”顾书云点头。
“听上去容易但是真正做起来里面还是有很多小坑。”
李清驰回忆起自己最初的那段时间,没有经验没有人教,他也以为没那么难,结果之后的几个月硬生生把账号做废了两个。
他情绪激昂地和顾书云讲述着那些经历。
“小书云啊,这些都是哥哥的血泪经验,你可千万别和我一样了。”
“怎么称呼的?”
闻屹冷嗤了声,望向屏幕里的人。
李清驰笑笑:“好吧好吧,老妹儿加油干,哥看好你。”
“……”顾书云笑容浅淡,“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李清驰说,“什么时候让闻屹带你来京北玩呢,然后来我们馆参观参观。”
顾书云回头看了一眼闻屹,他胳膊懒洋洋地搭在桌角,微垂着眼,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但对于李清驰的话他也没有直接拒否。
顾书云说:“最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之后有机会一定去。”
李清驰:“好好,等你们来。”
挂了视频之后,顾书云侧身往闻屹的方向凑近了些,问:“你不想让我去京北吗?”
她扑闪的眼睫紧盯着他的侧脸,眸如秋水,蕴着灿如烟花的温柔笑意。
“可我想去你生活过的城市看看。”
他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搂入怀中,压着声音说:“我还在加州住过好几年,你也想去?”
“想去,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了解。”
他弯着嘴角问:“你有年假吗?”
“有两周。”她戳了戳他的腰,眼波似有柔情流转,“真的会带我去吗?”
闻屹挑眉:“我会骗你?”
听见这句话,顾书云愣了两秒,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随后反应过来:“你骗我还少?”
最开始骗她结婚,到后面骗她接吻,一桩桩一件件,多到数不清了。
他勾起唇,语调中几分吊儿郎当:“那不叫骗,那叫哄。”
哄骗哄骗,她没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区别。
顾书云坐了起来,显然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
已经搂进怀里的人,闻屹哪会这般轻易放她离开,他大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又把她圈回自己的怀中。
“欠我的债还没还,想去哪?”
顾书云有些懵:“什么债?”
“情债,”闻屹眸光深谙,“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做过了。”
此刻,白天,在书房!?
顾书云猛地僵住。
怎么可以,这是工作的地方。
要是有了第一次之后,恐怕未来都无法专心在这工作了。
顾书云果断拒绝。
他的眼神如鹰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忍了好几天了,你都不想我吗?”
闻屹控制着她的手腕放到他的胸口,指尖抵着的胸膛起伏明显加剧。
顾书云担心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有危险,她抗拒地想要抽回手。
闻屹叹息了一声,松开了她:“哎算了,我还是走吧。”
顾书云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招。
突然的脱力让她栽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见他真的要开门离去,她忙问道:“走去哪啊?”
“去健身。”他眉梢微垂,神情落寞,“可能我的身体对你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是我的问题。”
“……”
好重一股茶味!!
顾书云咬着牙妥协:“回来,我摸。”-
十二月中旬,断断续续又下了几场雨。
按照最初的拍摄计划,她在馆内录制了一些现场视频,但似乎效果都不太好。
李清驰建议她可以中间穿插一些质量高的精品视频,这也和她前段时间想象地在乌篷船上弹唱的想法一致。
但在顾书云准备行动的时候,这几场雨总是耽误她的计划。
她有些一筹莫展的时候,闻屹给她提了个建议,问她是否想就在雨中弹奏。
“雨中?”顾书云有些惊诧。
闻屹解释说:“第一次听你弹琵琶的时候,就有种落雨的感觉,琵琶、游船和落下的雨幕应该会非常契合。”
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雨中琵琶会增添些别样的氛围。
“但是这样对拍摄的要求有些高,相机好像不能碰水。”
“你要是放心的话可以交给我,我和租船的人熟,到时候设备撑伞在另一只船上,你只管弹唱就好。”
顾书云稍稍思考了会。
确实上次他们一起乘船都是他安排妥当的。
她笑着说:“好,谢谢你。”
“谢谢你?”他神色微动,灼眼望向她,“或许你应该说谢谢老公?”
平时除了喊名字,她好像还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有些不习惯,但又无法拒绝。
顾书云微红着脸垂头,声音细如蚊音:“谢谢老公……”
闻屹故意装作没听清,挑眉问道:“这么小声,说什么呢?”
顾书云咬着唇:“你分明听见了。”
闻屹没忍住笑:“像是我逼迫你一样。”
他扬起胳膊,用手指捻住她的下巴,强使她与自己对视:“迟早让你心甘情愿地喊。”-
几日后,小雨停歇。
顾书云在评弹馆里整理着最近因为阴雨而潮湿的茶叶。
中途她抬眸看了眼外边的天气,心想道这雨终于停了。
初冬时节,连日阴雨,冷意加深。
苏城并没有集中供暖,但馆内冯新眉还是加装了暖气。
乔木掀开厚重的防寒帘走了进来,她来到顾书云身边打算帮忙。
“不用了,我已经快弄好了。”顾书云说。
“好吧。”乔木点点头后走到水台边,开始烧水。
无聊的等待间隙,她拿起手机随意翻看着,似在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滑动。
“咦,”乔木惊喜道,“书云姐,我这个没有关注你的账号已经能刷到你之前发的视频了!”
“真的吗,”顾书云抬眼看了过来,“看来标签已经打上了,继续努力精准用户。”
“没错,你别说呢,虽然我们之前的视频点赞量不高,但是真的会有游客来了之后说是因为看了我们的视频才打算来苏城旅游的,你不知道我听到的时候多有成就感!”
“我也是。”
乔木给视频点了个赞后,顺手点进主页。
最新那条视频是相机拍摄,画质明显比之前的好多了,再加上剪辑得很有氛围感,她点进后又重刷了一遍。
视频的开头是一段空镜,微凉的雨幕中漂浮着团团雾气,荒寒河面四野辽阔,轻柔的雨滴飘洒而落,赴于山峦,赴于水面。
一道琵琶声透过深沉的雾霭遥远传来,潮湿雾影中似有晃动的人身,遮挡逐渐清晰,顾书云身着冬装旗袍怀抱着琵琶,雨丝落在她身后的水面,仿佛她微垂的面庞都泛着清冷湿意。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指尖拨动中流淌出曼妙的弦音像晚风拂过山谷,绵软轻响的韵调在四下的景致中被不断拉长,收音时并不单纯只收录了人声和乐声,还特别录制了一段雨声。
清雨洒落宛如渐渐融化的冰层,破开层层弥漫的大雾,穿透人心。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她的细语柔声如泠泠泉水般融于山色之中,不知停歇的细雨撩起的水波好似盛满了倦怠的春色,令人心醉。
乔木忍不住感叹:“书云姐,这条真的拍得太好了,感觉可以置顶,当咱们的门面!”
顾书云回眸,扬唇轻笑:“好,晚点我就去置顶。”
乔木的手指正欲退出,忽然瞥见右边的点赞数,惊道:“我的天!”
“怎么了?”顾书云问。
乔木催促她:“书云姐,你快看看号,这条视频好像爆了,我这边看到点赞一万,评论六百了!”
她的手机前面放在了休息室。
顾书云此刻内心也是好奇,索性不再回去,她走进乔木身边说:“我用你的看看吧。”
乔木退出页面刷新后重进。
点赞已经到了两万,评论一千加。
“才两分钟又涨了这么多!!”乔木眉眼喜色,“啊啊啊太好了,我们终于把账号做起来了。”
从前她们的视频跑完基础流量,最多只有三百赞,这还是第一次有破千破万的。
顾书云有些恍惚。
内心有惊喜,但没有乔木那么高兴,她回想起之前李清驰说的,有了爆款视频可以作为模板,之后批量复制,可是这条视频拍摄难度太大了,就算爆了好像用处也不太大。
她微敛眼皮,唇角笑意并没有减淡。
这总归是件好事,一个阶段的里程碑。
“下面的评论也都是夸你的,真好,呜呜好感动,有种终于把孩子养大的感觉。”
顾书云卷起的眼睫带笑:“希望这个视频能多涨些粉丝。”
李清驰说过他账号的大半粉丝几乎都来自那几条最热的视频,其余的涨粉量并不多,所以如果今天的运气好,也许能到达500粉丝,晚上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庆祝一下了。
开馆之后,顾书云跟随表演,等到第一场结束时她才回到休息室,放好琵琶后,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刚点开软件便看见消息列表那里是醒目的999+。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在打开视频看到点赞数的那一刻,她的内心还是受到不小的震撼。
十一万了。
她愣怔着又仔细看了遍数字。
是真真实实并且此刻存在于她的账号。
顾书云吸了吸气,退出视频后回到了主页。
她抬眼扫向上方的粉丝数——3521。
她的瞳孔微扩,就连涨粉量也早已超过了她的预想。
耳边似有轻微的耳鸣声,一种奇妙又梦幻的感觉充沛着她的内心,难以言说。
终归于三个字,真好啊。
喜悦盈满她的眉梢轻柔化开。
顾书云弯着唇角按下截图键。
打开微信后将页面截图发给了他。
老婆:【看我破千粉了![/图片]】
闻屹很快回道:【真厉害!!!】
【就知道你想做的一定会实现[/棒]】
老婆:【/流泪】
闻屹:【别哭,想不想要奖励?】
老婆:【你要给我吗?】
闻屹:【当然】
顾书云微微笑着:【确实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我这边快开场了,晚上我想和同事们庆祝一下,还没想好是出去吃还是点外卖,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餐厅?】
闻屹:【你安心工作,这些事交给我】
老婆:【谢谢老公[/可爱]】
顾书云打下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松了口气的,还好文字比起言语更容易一些,她总得慢慢适应这样的称呼才是。
退出了和闻屹的聊天对话框,顾书云看见消息列表里还有好多未读的。
暂时忽略了一些朋友因为看到视频发来的询问消息,她点了点向梨迟的头像。
梨迟:【有空吗最近,有没有兴趣过来玩?】
顾书云:【去哪?】
梨迟:【来我们剧组】
顾书云微愣:【去看你们拍戏吗?】
梨迟:【是的,我们剧组有个女三她因为轧戏迟到被导演踢了,然后我成功面试上位了!】
梨迟:【好巧不巧,她这个角色就是和你一个职业,你过来指导指导我不?】
是那个月光刻本?
前段时间她和乔木她们聊天还提到过。
向梨迟又补充道:【就休假时候来个一两天,当玩呗】
顾书云:【我听说你们剧组已经请了指导老师,我不方便过去吧?】
梨迟:【哎,不太想说那个老师,我在她那我受伤了,心碎得一片一片的】
梨迟:【今天差点给我整不自信了】
顾书云:【好呀,那我攒个两天假期过去】
前几天的拍摄,她原本打算请假。
但还好闻屹帮她约了早上时间,并且到达拍摄地点后几乎都准备妥当了,她没有耗费太多精力和时间很顺利地就完成了。
要不然这几天想休假的话会很困难。
顾书云看了眼定好的排班表,在心里略微规划了一下,然后去和苏听兰商量日期。
因为没有额外占用她的假期,只是调整时间,苏听兰很爽快地同意了。
临行前的晚上,顾书云蹲坐在卧室里收拾行李。
除了一些贴身服饰和洗漱用品,要带的东西不多,所以没几下她就将行李打包好了。
闻屹现在的工作时间都在尽量地配合她。
所以在得知她将会有两天时间不在家的时候,他也把自己要出差的工作安排在了这几天。
美其名曰,合理利用时间。
顾书云正要合上箱子的时候,闻屹拿了一个颈枕走了过来,问:“这个要不要带上,你在车上的时间久,戴着这个会舒服些。”
行李箱空余的位置还很多,顾书云接下了:“行,给我吧。”
“这种小型的挂烫机要不要,手持的很方便。”
“不了,这个应该用不上。”
“耳塞呢,剧组的酒店隔音可能不太好。”
“这个好,我都没想到。”
“眼罩也给你拿上吧。”
“消毒湿巾和酒精喷雾这些是必带的。”
闻屹自己没什么行李,倒是一直在给她收拾。
总怕她落下什么,过去之后这也缺那也缺。
仅仅是思忖了片刻的时间,顾书云再望向自己的行李箱时,已是满得快要溢出了,她苦笑着说:“别装了,再这样下去我还得拿个箱子。”
“哪有旅游一两天带两个箱子的。”
闻屹将人抱在自己的腿上,低头亲了亲唇角:“怕你照顾不好自己,明天还是我送你去吧。”
顾书云搂着他的脖颈回应:“你不是订了早上的机票了吗,怎么送啊?”
“我改签了,不放心你。”
顾书云笑着说:“之前没有你的时候我不是好好地生活了二十几年,哪有才结婚几个月就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样,你这样让我觉得你是在照顾小宝宝。”
“你不就是?”闻屹眉峰微动,唇边漾着笑意,“宝宝要是晚上睡不着可以给我打电话。”
顾书云心头颤了颤,明明刚开始她很抗拒,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叫。
从最初听到时的面红心跳,到现在……
微垂的视线下是他扯开的领口,露出了锋利性感的喉结与若隐若现的锁骨。
顾书云作停顿后,忽地起了些玩心。
她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盈盈秋水的眼眸与他对视,嗓音甜软:“你的宝宝想喝水了。”
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环在腰间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灼灼视线追随着她的红润的唇,抬手按住她的下巴,让她唇瓣微张。
闻屹低下头含住她干渴的下唇,□□过后留下一道水光淋漓的痕迹。
他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从她的后背滑过,像带着火一般引得顾书云一阵轻颤,软腰塌陷。
他探入舌尖与她交缠,吮吸的水声交织缠绵,回荡在偌大的卧室中,小声的嘤咛不自觉从她的口中漫出,娇媚低柔。
身体与他接触的部位都在隐隐发烫,顾书云感觉自己的喉间似乎更加干燥了。
他似乎很热衷于接吻,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中让她面红耳赤地喘息。
“够了吗?”
她低低的声音泣声控诉:“我……我真的口渴了。”
闻屹半遮的眼皮敛着眸光,撩人心弦的嗓音似隐匿着浅浅笑意:“行,给你去倒。”
他热烫的掌心覆上她的腿,收紧。
一个用力将她抱起了起来,顾书云双腿分开只能圈住他的腰,两人就保持着这样对抱的姿势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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