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铺天盖地而下,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面对隋宴,许实新毫无招架之力,短短几回合,便躺在泥泞的雨水中无法动弹。


    许实新嘲笑的嘴脸被暴雨不断冲刷:“你是他男朋友?”


    隋宴冷睨着他,一拳又一拳的重击让许实新疼得呲牙咧嘴。


    “你还不知道他以前的事吧…”


    许实新捂着肚子,目色中带着几分炫耀:“他才十六岁,就会勾引人。”


    “砰——”


    隋宴踹他一脚,紧紧掐着他的脖子:“我警告你,嘴干净些,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漫天的雨水洒在两人身上。许实新费力睁开肿胀的眼睛,盯着隋宴的腕表:“真有钱,看来我家岫白挺会钓男人。”


    “啪一声——”


    许实新右脸瞬间胀起一道巴掌印。


    隋宴眸底猩红,“我没在跟你开玩笑。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消失。”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许实新渐渐无法呼吸。他死死盯着隋宴,被迫点头。


    隋宴松开他,从地上捡起大衣:“滚。”


    许实新狼狈地爬起来,扶着肚子撑着旁边的墙:“你就不想知道,江岫白是什么样的人?”


    隋宴正在低头整理衣衫,听见这句话,眉心的戾气再次重燃。


    “他什么样,不用你说。”


    许实新阴狠地看他一眼,一瘸一拐离开。


    电梯间的拐角外,行李箱躺在地上,江岫白抱着双腿坐在地上,脸色同纸一样白。


    冷气不断顺着他的气管钻入,他浑身发抖,听觉越来越敏感,仿佛每一滴降落在地上的雨水,都令他惴惴不安。


    他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


    突然——


    隋宴的脚步声出现在他耳畔。


    他怔怔抬头,发现面前的隋宴浑身湿透,衬衣上沾着不少血。


    “隋宴…”他哑声喊了两个字,就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在叫面前的隋宴还是另一个隋宴。


    上一世,隋宴从没有见过他这么不堪的模样。许实新的话,也不知道隋宴听见几句。


    “我在呢。”隋宴蹲在地上,神色带着担忧。


    理智慢慢回拢,江岫白问了句:“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没事。”隋宴收起受伤的右手,扶起江岫白:“我不是让你回屋吗?地上多凉。”


    江岫白踉跄着起身,浑身如脱力一般,随隋宴缓缓踏上电梯。


    客厅里,隋宴并没急于将湿透的衣服脱下来,而是问:“你家药箱在哪?我给你找药。”


    江岫白的手依旧在颤:“右边柜子。”


    隋宴看他一眼,匆匆去找。


    许实新这个人渣他有印象。在他和江岫白恋爱的第一个月,他意外撞见许实新向江岫白勒索,便出手将对方赶走。后面许实新又出现几次,他为了永绝后患,请老爷子出手帮忙。


    因为这件事,老爷子差点就不同意他和江岫白在一起。或许是有偏见,老爷子总说江岫白家庭背景复杂,配不上他。


    “哪里不舒服?”雨水顺着隋宴的头发不断掉落至肩颈,他浑身难受得厉害,“家里有热水吗?你得赶紧吃药。”


    “现在好多了,我自己找药吧。”江岫白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目光落在那盒抗抑郁药上。“你去洗个澡,别生病。”


    隋宴不听:“我先喂你吃药。”


    江岫白望着他,半晌,轻声说:“吃那个蓝色盒子。”


    隋宴接好热水递给他:“这是什么药。”


    江岫白:“vc。”


    隋宴顺便看了眼,还真是橘子味儿的vc。


    眼瞧着江岫白喝了热水,面色恢复些血色,他起身脱衣服:“我能把衣服在你家洗洗吗?”


    江岫白看了眼时间:“嗯。”外面雨正大,隋宴也走不了了。


    “家里有烘干机,明早就能干。”


    “行。”


    隋宴在江岫白面前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丝毫没有半丝难为情。


    “有毛巾给我用吗?”


    江岫白垂眸:“我家里好像没有新毛巾,你将就一下用我的行吗?都是干净的。”


    “将就一下也成。”


    隋宴眉宇间藏着几分笑意,踏进浴室,径直走到毛巾前。


    他揉了揉,触感细腻。


    江岫白每次洗完澡,都会用。


    隋宴小心翼翼放在上面,觉得自己已经不用等江岫白的答复了。


    能和江岫白共用一条毛巾的待遇,世界上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隋宴浓眉微扬,打量整间浴室。


    这里面积不大,顶多四个平方,他这种身高在里面稍显局促。


    不过小点也不错。他记得江岫白很没安全感,住太大的卧室会害怕。


    对面摆放着一排洗护用品。


    隋宴朝外面问:“岫岫,我能用你的浴液吗?”


    “嗯。”


    江岫白刚刚服完抗抑郁的药,躺在沙发上等着副作用的来临。其实也没多严重,就是心脏跳得会快些,有些头晕嗜睡。


    “我能用你的洗发液吗?”


    “能。”


    “香皂呢?”


    “能。”


    “护发——”


    江岫白按着太阳穴打断:“都能用。”


    里面的隋宴终于消停,把江岫白所有洗护用品用了一遍后,深呼一口气,郑重其事地举起毛巾,将身上擦干。


    他比江岫白高八公分,睡衣是肯定不合适了。幸亏江岫白这里有稍为宽松的浴袍,他凑合一下,也能简单把身上遮住。


    走进客厅,见江岫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心一紧:“你不舒服?”


    江岫白:“没,困了。”


    “困了还是去床上睡,别洗澡了,我不嫌弃你。”


    江岫白现在的思绪有些慢,需要消化隋宴想表达的意思。


    “你…晚上住哪?”


    隋宴避开视线,慢腾腾擦着头发:“床啊。”


    江岫白撑起身,打量身下的沙发:“你睡床,我睡沙发。”


    他家里的沙发比较短,一米五的长度,隋宴睡着会很不舒服。


    隋宴皱眉:“你在这里怎么休息?”


    江岫白摇头:“没事,将就一宿。”


    隋宴坚持:“你好心收留我,如果你睡这里生了病,让我怎么安心。”


    不等对方反驳,他不由分说把江岫白带到床上:“你要不想跟我睡,我打地铺。”


    江岫白目眩头晕:“地上冷。”


    “多铺几层就行,你别管我了。”隋宴瞧江岫白实在虚弱,帮他脱下鞋,“快睡吧。”


    沾了热,江岫白身上的温度渐渐恢复。见隋宴跟在自己家似的找被褥铺床,他怔怔问:“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在这。”


    隋宴:“你今天回来,我想跟你说声晚安。”


    江岫白:“你几点过来的。”


    隋宴:“刚过来没多久。”


    江岫白微微走神。幸亏隋宴来了,否则今晚肯定会闹出一些动静。他刚刚已经失去理智。


    打好地铺,隋宴一躺:“真舒服。”


    江岫白朝床边轻轻探头:“真的吗?”


    “嗯。”江岫白扒床的模样实在可爱,隋宴勾唇,语调微扬,“跟在家里一样。”


    江岫白还是不放心,犹豫后去收纳柜里又找了床羊毛毯。


    站在隋宴身边,他帮忙盖上:“家里没有其他被子,加层毯子至少暖和。”


    隋宴按捺着眸底的惊讶,面色淡定:“谢谢。”


    等江岫白回到床上,他打开兄弟群。


    [隋宴:你们看我今晚盖的被子多厚。]


    [隋宴:他怕我冷,特意给我找的。]


    [隋宴:我在他家洗了澡,用了他的浴液。]


    [隋宴:还穿着他的睡衣。]


    过了半晌,孟卿回复:“傻逼。”


    挨了骂,隋宴丝毫没影响心情,悄悄扒着床沿,想偷看江岫白一眼。


    不料他刚刚露出眼睛,瞬间撞入一道浅褐色的瞳仁中。


    隋宴一僵,笑道:“还没睡。”


    “睡不着。”江岫白望着隋宴,“你前些天着急走,忙些什么事。”


    隋宴干脆坐起来,和江岫白聊天:“我家里有两位成天不干人事的叔叔,净想着怎么把我拉下马。见我收购了太阳娱乐,拿之前的烂账找我麻烦,还告到我爷爷那里。”


    江岫白眉间隐隐担忧:“然后呢?”


    隋宴扬唇:“然后被我摆平了。”


    太阳娱乐虽然是小作坊,却烂得彻底。隋老爷子对隋宴的收购很不满意,训斥了他。隋宴没顶嘴,向老爷子保证会好好管理公司,这才让老爷子稍稍舒心。


    当然,这些肯定不能和江岫白说。虽然江岫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才收购太阳娱乐,讲这些事,难免会影响江岫白心情。


    “拍完《雾时》,我什么类型的通告都可以接。”江岫白没继续问,但也能猜到什么。“多给我安排些工作吧。”


    隋宴将下巴搭在床沿,眉眼带笑:“缺钱了?”


    江岫白“嗯”一声。


    “你需要钱,可以找我先预支。”


    “不要利息。”


    江岫白笑了下,翻身闭上眼睛。


    他要思考一下,怎么当隋盛娱乐的摇钱树。


    …


    雨势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有变小的趋势。隋宴没睡着,脑子里都是江岫白。许实新的事他本来想问的,但看到江岫白今夜失控的情绪,打算从长计议,暗中调查。


    如果不彻底堵住许实新的嘴,那些不三不四的造谣,将来一定会影响江岫白。


    身上的睡衣散发着淡淡的栀子香,仿佛江岫白睡在他怀里,就像婚后那样。


    隋宴再一睁眼,已经是上午。


    熟悉的栀子香并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


    他睁开眼,唇瓣突然触到一缕柔软的发丝。


    再一低头,江岫白竟被他牢牢搂在怀里。


    思绪瞬间清醒。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是自己半夜不老实上了江岫白的床,而是江岫白睡在他的地铺上。


    怀里的人,睡得正熟,浓密的睫羽落在眼睑下,投入漂亮的弧形阴影。


    隋宴仅仅思考了三秒,轻轻敞开浴袍,露出胸脯。


    他是受害者。


    江岫白得对他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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