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遮过敏的痕迹，他一直穿的长校服，热得发慌，把小风扇打开了。
许久没使用过的小风扇吱呀吱呀，吹动卷子碰撞出声响。
不会做，一道题也不会做。
他颇为泄气地趴着，头对准风扇，一不小心就把桌上的橡皮擦碎屑吹散了，碎屑四处飞，飘进他眼睛里，他哎哟一声，控制不住眨眼，慌乱间，头被定住了。
他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看人，发现是陆漾，求助：“你帮我看看，我感觉都吹到里面去了。”
眼睛的事情开不得玩笑，陆漾甚至都没有嘲笑他，只说：“你先别动，吹一下。”
风吹在眼睛上刺激泪腺，眼睛也舒服很多，陆漾松开他：“真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易安得以喘气，用纸巾擦眼泪：“吓死了吓死了，我感觉我要瞎了。”
窗帘摆动，他看到一闪而过的人影，视线追随人影，又只看到一个校服边。
陆漾坐回自己位置上：“怎么了？”
易安打消心里的疑虑：“看错了，你怎么不上体育课。”
“不想上就不上。”陆漾又趴下了，“你管我。”
“不敢不敢。”易安端正地坐回去，没敢再说话。
这边撞见亲密一幕的瞿季同已经气疯了，他不是没想过易安和陆漾的关系，只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胆子大到在教室里面接吻。
从他爸让他讨好陆家的人开始，他心里就窝着一窝火。
和陆漾可以，和他就不可以，亏他在易安屁、股后面前前后后伺候了一个多月，早知道这样不如强上，反正结果都一样。
最主要的是他竟然还不如一个只出现两个星期的穷小子。
易安这种瓷娃娃样的小少爷，就该被打碎。
瞿季同怒不可遏，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他自虐般地去看刚刚拍下来的东西。
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亲密又缠绵，怒火燃烧着他的理智，他把消息发给聊天框里的白色头像，将手机关机。
体育课下课就是课间操时间，班上的同学都没有回来，等临近上课才陆陆续续上来了几个人。
几乎每个人上来之后都在向易安的方向瞥，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直到那些视线越来越明显他才觉得不对劲。
虞新立擦着人群快步走过来，声音有点大：“你跟陆哥你俩？”
“我俩咋了？”易安神经紧绷起来。
难道大家知道陆漾才是陆家的真少爷了？
虞新立半天都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班上的另外一边传来惊呼：“班费怎么不见了？”
说话的是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话语间已经带了哭腔：“待会儿就要交上去了，上节课都还在的。”
大多数同学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陆漾也醒了，还在发懵。
虞新立隔空喊话：“你别是放在哪里放忘了。”
“不会是被偷了吧？”
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人人自危起来，讨论度空前地高。
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走进来，拿书敲桌子：“上课了，没听到铃声吗，班长怎么了？”
女生抬头：“吴老师，班费被偷了，我上体育课回来班费就不见了。”
丢班费和偷东西都不算小事，况且班费还不是一笔小数目，谁偷钱被抓到都有可能被判刑。
吴老师的眼神凌厉地扫过全班：“有同学看到过班费吗？到时候调监控被抓到可就不是我来管了。”
一时间班内鸦雀无声，即使不是自己干的，易安也紧张。
另外一个同学举手：“老师，体育课易安和陆漾都在班上没去上课。”
“我在做卷子。”易安道，“我跟陆漾都没离开过自己的座位。”
这时，陆漾往自己的课桌里面瞥了一眼去，原本关上的书包现在随意敞开了——有人动过他的书包。
而刚刚举手发言的那个男生又举着手机去了讲台，手机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吴老师一见到，眼里的怒气就止不住：“易安我知道你家里条件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你真的就是在做卷子吗？”
易安懵了，余光看到虞新立在疯狂地指他的手机，于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懵得更彻底。
上面竟然是一张他和陆漾的“接吻照”，照片的角度和光线都十分刁钻，竟然拍出来几分唯美的感觉。
任哪个直男看到这张照片都要发疯，更别说陆漾恐同。
陆漾脸上第一次露出懵逼的表情，不过迅速整理好了。
吴老师冷眼看着下面，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老师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同学，搜一下包就行。”
搜包基本等同于被打上小偷标签，无论搜没搜出东西，都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查看监控就好了。”易安道，“我们这里离门近，门边的监控应该看得很清楚。”
“谁知道监控里面会出现什么？”吴老师脸上不太自然，“你们这些学生真是太不像话了，行得正坐得直，搜个包怎么了？”
陆漾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课桌里面，手往里一探，果然摸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站起来：“不用搜了，东西在我这儿。”
这话也像惊雷一样在同学间炸开了花，一时说什么的都有，连小偷两个字也冒出来了。
易安第一时间是去看瞿季同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瞿季同没回来。
吴老师冷哼一声：“既然有人承认了，那事情就好办了，我先联系保安处。”
“我没承认。”陆漾开口，“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我这里，不是我拿的。”
“钱还能长腿？”吴老师本来就尖利的声音更显刻薄，“你有过前车之鉴，说的话也不可信。”
在气氛愈演愈烈的情况下，易安站起来：“查监控吧，我虽然可以保证他没拿，但还是监控更有说服力。”
虞新立也跟着站起来了：“也不能让任何一个同学蒙冤。”
还有些同学在纷纷附和。
吴老师有点下不来台：“是我不想查监控吗？易安陆漾还有班长跟我出来，先去保卫处，其他人先自习。”
议论声越来越大，易安捏紧了手机，转身去拉陆漾：“先出去。”
陆漾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捏着桌边的手青筋暴起，自嘲一般：“你也觉得是我拿的？”
“怎么可能？”易安还是没放开他，“总之先出去。”
陆漾甩了他的手：“别碰我，我自己出去。”
这节骨眼也不是该生气的时候，易安快速在手机上编辑短信，然后又趁走在后面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响就被接起，他的声音也有点着急：“叔叔好，我是易安。”
“学校挺好的，就是有个事儿……”
距离安保处只剩十几米，吴老师的高跟鞋声响彻整栋教学楼，在安静范围下更显刺耳。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页面上跳动的校长两个大字让她不得不接起来。
只是说了几句话，她的眼神就变了，转身视线扫过易安，话却是对陆漾说的：“先去办公室找你们班主任，查监控。”
易安微微松了口气，蹭了一下陆漾的手臂。
男生与男生之间这不算太亲密的动作，可在吴老师眼里也变了味，她加快步伐，像是说给他们听似的：“也不知道哪里带来的歪风邪气。”
易安想到那张“接吻照”，不再说话了。
抵达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在等着了，开放办公室里还有很多其他班的老师，估计都听见是什么事了，凑成一团，很有默契地把视线放在了陆漾和易安身上。
虞主任的眼神还算正常：“你们先坐，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正在调监控，易安你过来一下。”
不用说易安都知道他要提什么事情，提前打住了：“那个照片不是真的，只是橡皮屑进眼睛了，他帮我弄出来而已。”
虞主任半信半疑：“陆漾我也了解过，他以前的学校确实不太好，但还是好孩子，他前段时间还带你翻墙飙车了？你的身体情况你清楚，你舅舅不会答应你跟他来住的。”
了解，但不多，没有人会把陆漾和陆家联系上。
不过这事要是传出去，老爷子估计得当场把陆漾认回去了。
“监控拷出来了。”
说话间，一个穿安保服的人走上来，旁边还跟了个人。
隔得远他没看清，只觉得这人手长脚长倍儿周正，走近了他才吃了一惊：“顾知简？”
“顾同学精通电脑，两下就弄好了，早上时间段，三班的几个摄像头都在里面，随便拿个电脑看就行。”
易安站在顾知简的旁边，闻到他身上的皂香味，跟他打招呼：“好巧啊。”
顾知简微微点头：“巧。”
老师们凑在一起看监控，陆漾靠墙站着，满脸写着淡然，易安也尴尬，不知道要不要没话找话。
这时候顾知简开口了：“接吻照，能查到是谁发的。”
易安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什么照片，突然瞪大了眼睛：“你别瞎说，那是借位的，什么接吻不接吻的。”
“我不关心你的性取向，我告诉你是谁发的，你别再找我。”顾知简开口，“算给你那些药抵债。”
不找也会巧遇的，这是书必定的走向。
易安点头：“行，你偶遇我不算。”
顾知简没对这句话发表意见，只说了三个字：“瞿季同。”
这易安是没想到：“他发这个干什么？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顾知简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不知道，先走了，你家里人来了。”
家里人？
易安朝门口看，顾知简也走到了门口，和那人擦肩而过间有短暂的对视，随后把帽子往下面压了压，快步离开。
易安惊讶又惶恐：“哥哥，你怎么来了？”
“左眼怎么这么红？”陆颂檀抬手在他眼睛旁碰了一下，手指凉凉的。
易安的视线顺着他的手往下移，看到他未关的手机——那手机屏幕上，正是他和陆漾的“接吻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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