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等等等等, 选几个来着?】
【三人约会选二?节目组你别太会玩~】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我真的笑死。】
“请玩家时栖在其余玩家中选择两位。”
“啊?”时栖眨了一下眼睛,有些茫然的样子,“现在吗?”
路舟点了点头, 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可嘴角却带着淡淡的八卦的笑:“就是现在,趁着大家都在,你直接报名字就行。”
【卧槽?当着人的面报?这也太尴尬了!】
【那没被选中的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七七跟别人出去?】
【不仅要看着七七跟别人出去,等会儿选完了的还要再二选一呢, 草这也太修罗了,节目组真是狗东西啊!】
“直接报名字?”许乔倒是不认为时栖会选自己, 只是帮大家圆场说话,“之前不是在手环选吗, 这回怎么不按之前的规则了?”
“节目组就是想看我们什么反应呗,”关越往后一靠, “收视率他们又不嫌多。”
“谁稀罕你的反应,”夏鸥瞪他一眼, 又望了望时栖为难的眼神,怕时栖因此压力太大,安慰道,“没关系的七七,你随便选嘛。”
“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自己没事儿做,剩下的就该干嘛干嘛呗。”
“当然啦, 要是选我就更好了, ”夏鸥说着一笑, “我刚好记得这两天有一个大型装置展, 关于爱与自由的,很多创意都挺有意思, 可以带你去逛逛。”
“哥哥想看展的话可以跟我说啊,我们专业在美术馆也有个展厅,我还挂了两幅画在那,”黎炀的手指撑着下巴,“哥哥想去看看吗?”
“哇,”路舟捧场道,“小黎这么厉害吗,还是学生就有展子了?”
“不是我的专展,专业联合的,不过过段时间倒是有一个,还在筹备。”黎炀望着时栖,“等安排好了我再给大家发邀请函。”
黎炀说着大家,可眼里似乎只有时栖一个人:“不过如果哥哥觉得没意思的话也可以去别的地方玩,我们学校附近有个不错的卡丁车俱乐部,里面的会员都还挺厉害的,哥哥应该会喜欢。”
“是吗?”时栖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听泽就接了过来,“我毕业的时候好像还没有。”
“不过那边没什么好吃的倒是真的,我们当年经常说是美食荒漠拉来着。”沈听泽笑了一下,“倒是淮宁那边有个滑雪场……七七喜不喜欢滑雪啊,我可以教你,之前在别墅里待了那么久,去外面看看风景换换心情?”
“旁边还有家不错私房菜,可以请厨师现场烹饪也可以自己来,是不是还没吃过我做的饭,虽然手艺不敢称大……”沈听泽的指尖在手腕的红绳抚了抚,温声道,“但是你做点你喜欢的家常应该不至于太难吃?”
【卧槽笑死,现在就已经开始竞争了吗?】
【有种一群人站在下面死命推销自己等着老婆翻牌子的感觉,笑死。】
【艺术展画展卡丁车滑雪,感觉哪一个听起来都很棒哎!真的不能都去吗啊啊啊!】
【真是会应该还是沈哥吧,艺术展画展还可以三个人一起逛,滑雪这个……总不能两个人牵着一个人滑吧,而且还说什么旁边有个私房菜馆,这不是暗示老婆晚上也选他,心机!】
【对啊对啊,而且滑雪多适合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啊啧啧啧!】
【不过顾总呢,他们几个都争成这样了,顾总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不会是被老婆投了一票伤心了吧?】
路舟带着笑,目光若有似无地往顾庭柯那边里瞥了一眼,带着一种近似于八卦的问询。
顾庭柯低笑了声:“我觉得都不错。”
时栖微一挑眉,便听得顾庭柯道:“我也好久没看展了,卡丁车没有七七这么厉害但也多少会一点,当然去郊外看看风景也不错。”
顾庭柯说着,将手臂往时栖的椅背上一搭,一个回护的,占有欲极强的圈地姿势:“你喜欢哪个?我们一起去看看?”
【哈哈哈哈哈顾总!】
【顾总我真是小看你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你小子!】
【别人的发言:老婆选我!顾总:好啊,我带着我老婆一起。】
【狠还是你狠啊顾总,怪不得能活到最后呢,原来是你能容人。】
【哈哈哈哈救命姐妹,你这么一说顾总好像那个有度量的大房。】
“我……”时栖微微地拧起眉,表情看起来很犹豫的样子。
“大家不用这么着急啦,”路舟出来替时栖说了句话,“你们这样子我实在是很难辨别是为了晚上去秘密小屋还是为了约会啊。”
他这话听起来是在替自己的室友回护,但是事实上重点信息全在后半句——
【卧槽!鸡窝头不说我都忘了,今晚是要淘汰的】
【所以淘汰之前的秘密小屋很重要啊,淦那干嘛让老婆来选,选谁留谁都很尴尬,万一留下的到时候被淘汰了……】
【不要道德绑架好不好?他们被淘汰也只能是因为自己是狼好吧,跟老婆有什么关系,约会不选自己喜欢的还要考虑这个。】
【我们只是看个乐子当然不用考虑啦,但是时栖自己跟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应该还是在意的吧?淘不淘汰当然跟时栖没关系,但是被留下的人会伤心肯定是真的。】
“我……”时栖咬了咬下唇,“是现场的都可以选吗?”
时栖望向路舟,路舟望向现场导播,现场导播点点头:“当然,都可以的,不需要局限于红蓝。”
时栖的指尖捻了捻,目光扫过一遍众人,好似被皇帝选秀似的,其他人身体立刻开始变得紧绷,对面的几人眼睁睁看着时栖的视线掠过自己,绕过黎炀,却落到最后的林和霜身上:“那第一个,我选林哥。”
【!!!居然是影帝!!】
【因为他最后来吧,而且一直都没什么重点戏份,老婆肯定是怕影帝晚上投票的时候吃亏。】
【呜呜呜呜呜呜老婆好善良啊,我就知道。】
林和霜几乎立刻就笑了起来,原本紧绷的脊背松懈靠在了椅背上。
他虽然狼人杀投错了人,却好似已经成了最后的胜者。
“好的,”路舟说,“那第二个呢?”
时栖没偏头,只是垂在桌上的手指捻了捻,但即便如此,皇帝的牌子只剩了最后一个,还是足够剩下的六人提起心脏——
【啊啊啊啊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都要跟影帝进行最后的PK吧,感觉影帝这个身份在约会里很占优势啊,这种原本人群里的焦点但是视线只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的感觉。】
【对啊对啊,而且霜霜本来就很多才多艺的,除了演戏唱跳也都很能打,还会古筝和小提琴。】
【我去,这个配置随便找个小livehose表演一点说两句偶像剧台词那不是秒了。】
【剩下的人肯定很紧张吧哈哈哈】
时栖和林和霜的关系有点奇怪。
这一点连最大大咧咧的夏鸥也看得出来,也许他选林和霜并不只是为了约会,他们之间有其他的众人无法介入的故事需要聊。
但是另一个呢?
另一个……可就只能是时栖的真心了。
夏鸥的目光澄澈,关越靠在椅背,缠着绷带的手大大咧咧的垂在桌面上,黎炀身上的伤结了痂,只是还带着几分莫名的痒意,手指拉扯着卫衣的抽绳——他紧张时喜欢这么做。
沈听泽轻轻地抚了抚腕上的红绳,想起自己那个试图去送却又失败了的手绳,或许过了今晚,他将不再会有机会。
顾庭柯只望着时栖的眼睛。
他提醒自己跳女巫的时候在望着,最后无脑站时栖等他投票的时候也在望着……时栖的眼睛很漂亮,含情脉脉的时候可以让任何人觉得被深爱。
可顾庭柯却只希望他为一个人回眸。
“第二个的话……”
时栖轻轻地笑了下,颤抖的睫毛像只无法被捕捉的蝶:“我选——”
“路舟。”
现场导播的表情当场空白了一瞬。
却见时栖带着四分可怜三分恳求二分凄楚一分无奈,小声道:“刚刚不是说……在场都可以吗?”
怎么什么送命题都能让他遇到,现场导播望着时栖那双漂亮眼睛欲哭无泪……现在要是跟观众说不行然后逼着时栖重新选不会被骂死吧?
但是不选……他们的修罗场呢?他们的刺激三人行呢?他们死亡的二选一呢?
现场导播嘴唇抖了抖,耳麦里突然传来一道清晰镇定的女声:“跟他说可以。”
总导演发话可就不关他的事了,现场导播松了口气:“这个确实是我们的失误。”
“不过既然之前规则没定好,七七这么选倒也没错。”
“那第二位就是路舟同学,刚好你们是室友,可以一起去玩一下。”
【等等等等!第二个是谁???】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鸡窝头赛高!!】
【刚刚那些说老婆会得罪的人现在可以闭嘴了吧,说什么选一个会得罪另一个,所以老婆现在干脆都不选了,干得漂亮!】
【对啊,而且二选一还会牵扯到竞争,七七现在这样,路舟压根不是节目里的人,最后进秘密小屋的肯定是影帝啊!】
【呜呜呜呜老婆真的好善良啊,原本可以和心上人开心约会的,结果现在为了别人一个都没选,哎。】
【对啊对啊,本来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被两个人争着讨好,而且他跟影帝之前也没有太多互动啊淦】
【纯路人,但是这波时栖做得真的是太好了,不仅情商高而且人也不错,我真的要站他一票。】
【就是,本来多好的争好感的机会都放弃了,今晚谁要是敢投老婆我就杀杀杀!】
“正好,”路舟笑道,“我跟七七也挺久没见了,最近可能还要忙着实习,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叙叙旧。”
“那我去让助理开个车过来,”被选到的自然是开心的,林和霜道,“之前直接坐节目组的车去的影城,车没开过来。”
“离这儿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林和霜望向时栖,温声询问,“稍等一会儿?”
时栖点了点头,乖巧道:“那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三人说完相继起身离开,留下脸色难看的几人面面相觑。
“行了, ”关越望了一圈众人沉沉的脸色,他倒是一直心态挺好,“选室友总比选我们几个里面的一个强吧。”
“你这是什么精神胜利法?”黎炀愤怒地拨了一下卫衣的抽绳,匪夷所思,“而且哥哥本来也不会选你。”
“我早说了不要逼这么紧吧,你们偏不听,”夏鸥怒骂,“七七这么善良的人,你们每个人都出来秀一遍他哪里敢选啊。”
夏鸥这话没人接,大概是可怜目前节目组唯一的一个蒙古人。
于是他转了一圈,突然发觉对面缺了一个的位置:“哎,顾总呢?”
众人都坐在这儿,本该最有希望入选最该难受的顾庭柯却不见了。
关越微一挑眉,低笑道:“练车去了吧。”
夏鸥:“练什么车?”
关越往椅背上一靠:“弯道超车。”
*
时栖的行李箱连打开过都没有,他出门前也不需要化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收拾。
趁着林和霜的助理开车来的功夫,自己摸到阳台边,手指通过防盗门将后面的卡扣一推,轻车熟路地打开了门。
这个桌游店是之前他们几个二代的据点之一,为了方便几点想玩都能有人,路舟才把店给盘下来的,时栖当然也没少来。
阳台的小花园里还种着时栖亲自培育的三角梅和吊兰,时栖拿起旁边的喷水壶给它们浇了浇水,随后往栏杆上一靠,摸出了刚刚路舟擦肩时递给自己的电子烟。
这个阳台的位置偏僻,需要从杂物间过一扇门才能进来,时栖倒也不担心会有摄像拍到,可是正这么想着,面前突然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就像当初在别墅的天台上,他摸黑上去抽烟的时候相遇一样,在微风漂浮的阳台上,他再次遇到了循声而来的顾庭柯。
那人走到他面前,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递给时栖,和当时一模一样的动作:“要吗?”
“反正等会儿也要出门,对象又是路舟和林哥,”顾庭柯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平,很难听出来有没有情绪,“应该没关系吧?”
时栖恭敬不如从命地抽了一根,顾庭柯俯身为他点燃,像两只彼此靠近才会摩擦出火星的兽类。
烟雾在小小的阳台蒸腾,顾庭柯跟着靠在栏杆上,轻声询问:“路舟是你叫过来的?”
这位作为时栖的狐朋狗友之一怎么会在桌游店里打工,况且这个店一个月里也开不了几天。
“对。”时栖微一点头。
顾庭柯扯了下嘴角,跟着低头点了一只烟,也许是因为风声与烟雾,他的声音显得像是了笼在一层纱:“是我想多了,其实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反而……是时栖一直在帮别人。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他长这么大,除了喜欢花时臣屿的钱,倒也没欠过谁什么大人情。
不过……时栖跟着笑了一声,脊背懒散地靠在栏杆上,手指揪着吊兰垂落的叶子,忽然将话题转向了刚刚的狼人杀,“顾庭柯,你是女巫吗?”
顾庭柯望他一眼,似乎是在试图从时栖的眼睛中捕捉到最后投票是时的想法:“如果我说我是,你那一票会不投我吗?”
时栖笑了:“可是我不是已经投了吗?”
“对,”顾庭柯一点头,“睡了我却不承认,拿了狼第一个对我开刀,跳女巫踩我打关少,连最后一局都投的是我。”
烟雾遮住面容,顾庭柯连叹气都压得很轻:“七七,你向来只对我一个人心狠。”
“这样,”时栖微一挑眉,吊兰的叶子揪掉一片,“难道不是说明你是特殊的?”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不应该吗?”时栖道。
“也许……”顾庭柯笑了笑,“有些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在面对两难决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委屈自己或者更亲近的人,因为他觉得更亲近的会有更多的机会弥补。”
顾庭柯转头去望时栖的眼神:“你是吗,七七?”
“你觉得呢?”
这也许是个剖心之论,但是时栖只是微微转过身,回望顾庭柯鹰隼般的视线,面上带着近似轻佻的笑,夹在指尖的猩红烟蒂让他那张脸变得明艳漂亮,好似他们从第一天在天台上相遇,便是这样相互对峙却又彼此纠缠的状态 ——
“顾庭柯,你一遍一遍地试探我的态度,在期望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时栖眉眼含笑,他那双眼睛专注的时候像是潮湿的沼泽般让人沉沦,微微倾身:“想让我承认我也喜欢你?你在我心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更亲昵也更信任?我会愿意在你面前坦诚所有?”
时栖的烟雾和顾庭柯的纠缠在一起,这其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觉得暧昧的距离,可是顾庭柯的心脏却重重一跳。
他当然不觉得时栖会在现在跟自己剖白什么心迹,事实上时栖越是这样笑得漫不经心的时候才越是让人慌张,顾庭柯闭了下眼睛:“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觉得好像做什么都没有用,不管是他还是沈听泽黎炀,任何帮助对时栖似乎都是可有可无的,如果有他就收着,想办法还回去,没有好像也没有任何关系。
好像是爬山时笼罩在头顶的云一样,抓不住也握不着,只能在没登上一步台阶的时候问一遍:我今天有离你更近一点点吗?
只是他并不像面上看起来那么运筹帷幄,爱情里的患得患失他也会有,也会因此而做错事情。
可在顾庭柯从小的教育里,在自己一定要做成的目标中,脆弱和犹豫都是不该有的负面情绪,是错误的,是无法展示给外人的。
顾庭柯的句子卡在了第三个字,于是时栖的视线自上而下去撩起他的眉眼:“我从今天起床就开始配合你发糖,杀你只是想让你尽早退出去,你的身份本来就是言多必失,跳女巫也是第一个给你发了金水,我们已经出了关越,杀两民和两神其实是一样的,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活到最后?”
顾庭柯眼眸一颤:“真的?”
“假的。”时栖笑了下,先杀夏鸥分明是沈听泽提的战术,跟时栖心不心软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微微弯起眼睛,“自己嘴里都没有几句真的还想听真话,想得美。”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除了那些我可以说得好一百倍的情话还做了什么?你希望我依赖你,你信任过我吗?你期待我对你完全袒露,你对我坦诚过吗?”
时栖注视着顾庭柯一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能看到这个人终于撕开永远风度翩翩的假面了,露出无助与脆弱的真实来。
烟蒂被掐灭在手心,带来一点灼烧的烫意,但是昨天顾庭柯没有因为时栖的退缩心软,现在的时栖也不会。轻佻的笑容收敛了些,时栖跟着道:“我问过你为什么看个片子就会变成这样,当年为什么突然出国,生日的时候为什么没来,你回答过我吗?”
“我承认,你是个不错的盟友,聪明的伙伴,但除此之外,”烟蒂被扔进垃圾桶,时栖扯了扯嘴角,“一个人想要另一人的真心,自己总要先拿点什么诚意吧?”
“你说呢?”时栖站直身体,缓缓道,“庭柯哥哥?”
“我……”
“晚了,”顾庭柯正要说什么,时栖突然将刚刚揪掉的那片吊兰绕在指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眉眼弯弯,“我现在不想听了。”
身后的风吹起顾庭柯的额前的发,烟蒂烧到指尖,顾庭柯注视着时栖毫不留恋的背影。
两个太过聪明的猎人彼此配合却又彼此争夺着领地,都在试图最先撕开对方身上的那层皮肉。
但是撕开……便意味着失去猎人的身份成为被动的猎物。
阳台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顾庭柯微微垂下眼睛,时栖突然却这个时候回过头,露出一点近似于稚气的漂亮笑容:“对了,”
“怀远路的那家咖啡店也被路舟盘了,我记得你之前挺喜欢的,我……”时栖轻笑着琢磨好用词,“我约会回来给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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