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歇声儿了,又哒哒哒跑回去,我感觉脚下的担架又被抬了起来。


    然后开始重新前进。


    我心内松一口气,苟住了。


    然而,好景不长,“等等。”


    蓝衣人突然再次出声。


    担架应声停住。


    “别说,”蓝衣人走过来,拉起我垂落的手,似乎端详。他的手指冰凉,不像活物,我有些紧张,便听见蓝衣人慢吞吞道:“昏迷的人,会起鸡皮疙瘩吗?!”


    我心想,坏了。


    下一秒,感觉手臂刺痛,一股熟悉的麻木感从胳膊开始迅速蔓延全身,身体麻痹了。


    我睁开眼睛。


    蓝衣人看着我笑:“嚯,果然没晕。”


    “是有抗毒性吗?还是有什么法宝。”他看着我,表情有趣,微微端详:“啧,这双眼睛倒是漂亮,像盛着星星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在我身上乱摸起来。


    我说:“拿开你的脏手。”


    他啧然:“声音也好听,若不是长相差强人意,合该是个美人才对,可惜了!”


    我说:“我身上有毒,莫摸老子。”


    他却已将双鱼玉佩摸了出来。


    然后将玉佩擎在手中,一边端详,一边笑:“毒?能有我毒吗?”


    他一边呵呵笑着,一边给玉佩下结论:“这上面有灵气啊,还很醇厚,可惜有裂纹,有点坏了,灵气从裂纹处溢出了。不过灵气滋补,带在身上,倒可供我免费滋养。”


    他冲我宣布:“我的了。”


    他穿着一身类似于书生的衣服,还戴着书生的方帽,身侧背了一个蓝布兜的书包,他说完,就将玉佩塞到了书包里,还满意的拍了拍。


    又将我身上摸了一遍,确认没有东西,才再次警告:“甭管你是什么人,怀有什么目的,或是恰巧无辜被捉来,总之进到这里,你就只是食物,不用再做无谓的肖想与挣扎,冲你这双美丽的眼睛与贡献的玉佩,我让你死的慢一点,如何?”


    我闭上眼睛不看他。


    我倒是想暴起抢夺玉佩,可我起不来,我全身都是麻的。


    我也不能变成鸟身,不然我塞蜘蛛嘴里就一口。


    所以我告诉自己,我进来是来当路引的,青瓷叮嘱我要镇定,能苟住就尽量苟住,保命第一,清白第二,他一定尽快来找到我的。


    所以我要冷静,现下一些情况还不了解,这妖巢里人多人少有多少人形妖怪还不知道,打不打的过不知道,能否跑掉不知道,毒能不能马上解开不知道,这么多未知,必须见机行事,冷静,苟住就是最好的。


    我睁开眼睛,对蓝衣人道:“说话算话呃,做妖怪要讲诚信的。”


    他彬彬有礼的冲我一躬身:“我蓝蛛还是有读书人的气节的,说话算话。”


    我说:“你名字好有书生气啊。”


    蓝蛛指我,跟大蜘蛛开心道:“这个嘴甜,一定留到最后吃,我就喜欢有眼色的。”


    斜脸的大蜘蛛吱吱几声附和。


    蓝蛛大手一挥:“把他挂在西洞最里边,省得被误食了,去吧。”


    西洞挺宽敞,比刚进巢穴时的空间小,洞壁上从进门往里依次挂着七个人。


    我是新挂的第八个。


    背后是蜘蛛网贴着洞壁,身上被缠满了新吐的蜘蛛丝,磨盘大的蜘蛛吐的丝粗,缠在身上跟绳子一样,黏黏糊糊的挺紧。


    洞里原本就有两只蜘蛛看守,抬我来的蜘蛛也没走,一起留在西洞,四只磨盘大的黑蜘蛛,蹬着长满腿毛的细长腿,不时爬来爬去,站岗巡逻。


    其中一只还喜欢斜着走,特别招摇扎眼。


    我身上的麻痹劲儿还没过去,不能转动脖子,就只能看着那只蜘蛛不时从我眼前过。


    我瞥着它,它也斜眼瞥着我。


    它还总喜欢在我面前转圈晃,我看它不顺眼很久了。


    这个喜欢告状的蜘蛛腿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的麻痹劲儿消下去一些,我转动脖子,往另外七个人处看。


    因为挂在同一面墙壁上,角度的问题,七个人看的不是很全。


    感觉大多是昏迷的状态,有醒着的也精神萎靡,垂着头沉默。


    就跟我旁边的老兄似的,我看到他睁着眼的。


    他露出的衣服颜色不多,但从他头顶的发冠判断,这该是小巫山的师兄。


    其余好像都是普通人,只这一位是道友。


    师兄脸上挂着彩,伤口还挺新鲜。形象有些狼狈,头发上有泥。


    我冲他轻轻叫了一声:“师兄?”


    师兄垂着眼低着头,没有反应。


    我又轻轻叫了一声,我发现师兄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睛。


    我正在懵逼,地上的迷走蜘蛛吱哇乱叫起来。


    我垂眼看它,发现它在用脚顿地,指我又指师兄,很是气愤的样子。


    我跟这蜘蛛腿子讲道理:“遇到师兄,打个招呼还不许吗?”


    “知不知道什么叫他乡遇故知,患难见师兄的心情?不懂跟你头头学学,它可是读书人。”


    蜘蛛腿子讲不过我,用腿指指我,愤怒的跑走了。


    我看到师兄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想师兄你叹什么气?


    过了一会儿,我理解了。


    蓝蛛跟在迷走蜘蛛身后,斜背着蓝布包,彬彬有礼的走了进来。


    他背着手站在西洞当中,眼神扫视一圈:“嗯,都还挺老实。只不过,”他微微歪头,视线看向我,“我听蜘蛛说,有人想交换情报?”


    交换情报?


    嚯,它还挺会说。


    有个这么大还喜欢告状的蜘蛛看着,我敢交换情报吗?!我又不是傻子。


    再说我进来了,等着青瓷就好了呀,青瓷又不是进不来,我干嘛作死。


    我说:“我无聊,想跟人说说话,你家蜘蛛又听不懂。”


    蜘蛛腿子吱吱大叫,愤怒的顿地。


    蓝蛛歪头做倾听状:“什么,他不是这么说的?那他怎么说的?”


    “哦,那词你不会?太复杂听不懂?”蓝蛛感慨:“所以我们要多读书啊,人类的东西有时候很好的。”


    蓝蛛好奇问我:“你是怎么说的?”


    我道:“人生四大喜。”


    “呃,人生还有四大喜?有意思。”蓝蛛兴味问我:“都有哪四大喜?”


    他在原地坐下来,蜘蛛拱他,他将蜘蛛挥开:“别打扰我。”然后跟我道,“说来听听。”


    我就跟他讲了人生四大喜,还讲的挺详细。


    他听的很入迷,听完后坐在原地,说要消化一下,然后打开身侧的布兜,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期间还让蜘蛛去拿来笔墨,在书上写写画画,像是在做注解。


    我瞅那书的封皮,上面写着《春日盛景》。


    呃,诗集啊!


    看来这蜘蛛是个好学之人。


    我又瞅,发现那打开的页面露出一角,上面写着三个字:龙门阵。


    咦,里面还有阵法图吗?!


    这书厉害了,前面是诗,后面是阵法,还有这组合吗?!是自己装订的吗?


    它们外面那么多陷阱,都是从这书上学的?


    该是收集了不少阵法图。


    看来这蜘蛛对修炼一途亦是个勤奋之人呐!


    蓝蛛咬着笔头,埋头认真,写着写着,有些激动,将书一合,爬起来跑走了。


    蜘蛛腿子也跟着跑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腿子也没回来。


    剩下三只蜘蛛,老太太般,在地上慢悠悠爬行。


    我扭过头去:“师兄,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脸上的伤这么新鲜,这是跑走失败了?”不怠老头说送进来的都是貌美如花的,这位师兄长得确实不差,“您怎么成肉储了啊?这里是西洞,是不是还有个东南北洞啊?”


    师兄生无可恋看我一眼,狠狠的拧紧眉头。像小姑娘似的脸盘,硬生生拧成了苦瓜。


    我懵逼,不是,您说句话啊?拧眉么个意思?


    师兄垂下头去,继续闭目塞听。


    我亦拧眉想了一下。


    难道,还有敌情啊?!


    或者隔墙有耳?


    不至于吧?!


    偷听犯不着啊。


    还没想出来,我就眼睁睁看见,三只蜘蛛中的其中一只,闷不吭声的爬出去了。


    我:“……”


    至于吗?俘虏间聊个天……


    果然,用不多久,蓝蛛被闷不吭声的蜘蛛带过来了。


    不过今回,蓝蛛的形色有些匆匆,只在门口露个脑袋,往内瞥了一眼,就对报信的蜘蛛道:“没什么事儿啊,我忙着呢,先走了,有事再叫我。”说完跑走了。


    我在想忙什么事儿啊,气还有些喘,是不是青瓷领着小巫山打进来了?可没听见声儿啊,而且路那么难走,应该没那么快。


    不过已经来了也说不定。


    我心里喜滋滋想着,于是开始耐心等待。


    我也不说话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锯嘴的葫芦,想让我聊,我也绝对不聊了。


    外边的天估计是夜晚了,时间过的挺快。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脑中渐生困意,迷迷瞪瞪的一点头,我骤然惊醒,突然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我打点精神一抬头,见蓝蛛打头,肩膀上扛着一个人,身后跟着迷走蜘蛛,一路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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