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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跑去问常安, “青瓷是不是猎魔完成回来了?”

    常安跟我道:“半夜回的,不过不在这里,去了赌石场了。”

    我讶异:“赌石场?”

    常安点头:“对,是魔主创立的产业, 专门赌魔晶用的, 很赚钱, 包括昨日我们去的那个魔晶楼,都是主的私产呢。”

    我:“……!”看不出青瓷这么有钱!

    我问常安:“小鸦呢?”

    常安惊讶:“您不知道?”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有人通知我吗?就是青瓷回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我突然开始怀疑我在青瓷心中的地位。

    常安还在问:“主没有通知您吗?”

    我深吸口气:“没有。”

    常安点头:“怪不得。”

    我道:“怪不得什么?”

    常安天真烂漫道:“主看样子没有打算通知您呢, 主半日前回了, 目前在赌石场,让人将小鸦带过去了。”

    我麻木道:“带小鸦做什么?”

    常安嗔怪的看我一眼:“您对主不太关心呢, 您没看到雨变大了吗?”

    我深吸口气:“所以他心情不好,为何要找小鸦?”

    常安科普道:“每次小鸦过去, 都能起到安抚的作用, 主都能平静一些的。”

    我点点头,“知道了。”然后扭头走了。

    我去找了大主管。

    我跟他道:“我要见青瓷。”

    大主管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跟我严厉道:“主现在不需要你,他没有传你,你就不能冒昧的去见他。”

    我问大主管:“灭完了魔兽,他心情不好, 为何不回宫, 而是要去赌石场?”

    赌石场很好玩吗?

    难道我不能逗他开心吗?

    他却宁愿要一只满嘴脏话的替代品乌鸦,也不要我。

    我满以为我们这段时间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 他都为我出现了彩虹, 难道这些都是我自作多情的错觉吗?!

    难得大主管还愿意为我解释:“有时候灭完了魔,魔主不舒服, 就会在赌石场待上一段时间,散散心。”

    我皱眉问:“他哪里不舒服,是受伤了吗?”

    大主管回答:“今回没受伤。”

    我放心道:“那他会在赌石场待多久。”

    大主管道:“看魔主心情吧,恢复的好,就几日能回来,恢复的不好,十天半月也是有的。”

    我再次确认:“你不愿意带我去?”

    他点头:“主没传你,你不能去。”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去收拾收拾,带上全部银钱,我扭头就出了宫,宫门前的守卫昨日见过我所以认得我,也没拦我。

    我一路打听着位置,去了赌石场。

    赌石场是一个地下场地,顶上有三层楼阁,是个酒楼,生意热闹。

    赌石场相对安静,门槛不高,只要交够入场费就能进。

    这入场费正好把我的钱包掏空,但我没有在意。

    赌石场内场地很大,前面一个大台子,类似于舞台的大小,也不知台顶上装饰了什么,照得舞台亮如白昼。

    舞台上如今正在拍卖赌石。

    我在台下观察了一下,发现所谓的赌石,赌的石头是魔晶,据旁边的内行人给我科普说台子上展示的那些外皮发黑的石块,它们的材质不是石头,而是一些魔兽已经发黑死去的血肉。

    这些血肉都是从杀死的魔兽身体挖出来的,里面有的包裹着魔晶,有的里面落空没有,有的里面的魔晶品质好,有的品质差,单看赌人的运气。

    我看台底下乌压压热闹的人头,问这位热情的内行老手:“往日里都这么多人吗?”

    老手开心道:“那倒不会,这不是魔主猎魔回来了嘛,据消息说带回来一批品相好的赌石,也就是魔晶包肉,这些肉里面据说都有魔晶呢,今回没有落空的,只是品相能不能开到好的,就看个人的赌运了!”

    我指着台上:“那些肉里面的魔晶是好是坏,有没有魔晶,能使用魔力的魔人感受探测一下魔力不就知道了吗?”这好像很容易作弊啊!

    老手惊讶看我:“看起来你还真是个外行人呐。”

    我自得:“如假包换。”

    老手呵呵一笑:“告诉你呃,咱们这整个场子,包括各个角落在内,都在一个阵法里,在这里面,没有人能动用魔气,就是带有魔气属性的探测工具也不行,在阵法里,统统会失灵,除非,”老手悄悄跟我道:“你的魔气比魔主强,能压制这个魔主亲自布置的阵法,否则,免谈。”

    “知道了吧?”老手自得跟我道。

    我点头:“厉害厉害,相当佩服。”

    老手昂起脖子,骄傲道:“那当然,咱们这新魔主,可是一代英主。”

    他说完,又跟我道:“你这来的有些晚,如今都开到第三场了,前面两场曾开出一块红色的魔晶,可惜我运气不佳,没有赌中,兄弟不如你也试试,我亲眼看过,今回真的没有落空的魔兽肉呢。”

    他说着拍拍我的肩膀,恰好新的一波竞拍开始,这人便急急忙忙去台前竞拍去了。

    我简直咬牙切齿,很好,原来我不仅是魔宫里知道青瓷回来的消息最晚的,我还是这整个赌石场里知道最晚的。

    或者,恐怕不止赌石场,甚至可能全城知道的都比我早。

    因为青瓷带队伍回城,即便他不出现,但是猎魔队伍回归,全城人都看得见。

    所以,我果然是最后一个知道他回来的,很好。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走到角落,默念青瓷教我的隐身咒,继而大大方方走出去,特意站到一个人面前,挡住他看向台上的视线。

    然后我发现,我根本没有给他造成妨碍,于是我就放心了。

    隐身术成功了。

    不愧是青瓷教我的术。

    不需要动用魔力,是我能用的唯二的术法之一。

    为了保险,我又实验了几个人,期间碰见刚才热情给我普及的赌石老手,我还拍了他肩膀一下,他转头发现没人,还吓了一大跳。

    然后我就放心的开始满赌场转悠,势必要找出青瓷在哪里来。

    然而我转遍了赌场,甚至寻遍了角落,都没有发现青瓷的所在。

    于是我转移阵地,开始往楼上走。

    今回我有了收获。

    在到达通往三层的楼梯后,我发现自己被限制,上不去了,终于能确定,青瓷就在这楼的第三层。

    这禁制显然是限制闲杂人等和旁人偷袭上去的。

    青瓷喜静,在这魔族里他一直是这个毛病,魔宫整个后宫里基本不留人,这楼的第三层,亦不留人,看来是向来如此。

    我听了听三层的动静,三层太大太深,所以很安静,没看到有人,也听不到青瓷的动静。

    我深吸口气,开始大声呼喊青瓷,眼见着身后闻声来人了,青瓷也没应我。

    我猜测可能楼梯口的阵法,也有屏蔽声音的功效,应该是他嫌弃二楼吵闹。不然我叫的这般大声,他不应该听不到。

    眼见着循声来的人围过来了,我扭头走开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我撸起袖子,我要给他砸场子。

    到时候看他见不见我。

    我保持隐身回到了地下赌石场,场子里面仍旧如火如荼,竞拍十分热闹。

    我转去了后台搁置赌石的仓库,他们也是心大,可能觉得青瓷的场子没人敢来捣乱,所以只留了两个人看守。

    我把这两个人打晕,然后把赌石里的魔晶全都剥了出来。

    大大小小几十块魔晶,铺开来很多,但去掉外皮的厚肉,再拢在一起,也就只有两手拢起来一捧的量。

    老手说的没错,这次的肉里没有落空的魔晶,而且品相好的魔晶有好几块。

    仅大红色的我就剥出来三块之多。

    我把它们全都塞到兜里,拍一拍,也不是很鼓。

    然后我又把装魔晶的小布兜搁到了卷轴里。

    等竞拍的人来后台仓库拿肉的时候,我就显出身形来,让他们把我逮捕了。

    他们严阵以待的把我围住,让我把偷窃的魔晶全部交出来,可以给我留个全尸。

    我跟他们讲条件:“带我见魔主,否则我不交。”

    他们嘲笑我:“就凭你,也配见魔主?”“走,押他去见我们头儿,敢来砸场子,让头儿分尸了他。”

    这么凶残的吗?!

    数把武器杵在后背上,我被推搡威胁着往前走,心里叹一口气。

    看来事情不太顺利,他们这里竟然还有个凶残的头目,若那头目真的不好说话,那么我就有必要亮出自己的身份了,就看亮出来头目相不相信,实在不行让头目去找魔宫大总管求证一下也行。

    正思索着,身后的人吼我一声:“走快点。”

    与此同时,杵在背后的刀尖冒失的寸进了一下,我感觉后背的衣服被戳破了一个洞,应该还破了点皮,因为有液体沿着后背淌下来,停于后腰晕开,衣裳有湿润感,于是我跟他们商量:“轻一点啊,若伤了我,我就带着魔晶同归于尽,到时候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我的威胁管用,身后的人没再吱声,直到走进一间暗房,我被一把推进门去,被门槛一绊扑在地上,还没抬头,就听见身后的人告状。

    “头儿,这偷窃贼竟敢威胁咱们,说若伤他就带着魔晶死,让我们无法挽回损失。”

    我:“……”这怎么还告上状了呢!

    我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人侧对着我坐在一张案桌旁,手擎着一枚棋子,另一手搁在棋盘上,似乎在跟自己下棋。

    房内昏暗,他坐的角度有问题,脸上一片阴影,以至于我看不清他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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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看轮廓却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感觉这个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直到这人开口说话。

    声音很果决:“几十块魔晶而已, 没了就再去打,不就是费点功夫,再问他一遍,他若不交, 直接杀了。”

    我:“……”

    直接杀我啊?!不愧是凶残头目, 幸亏我认出声音来了。

    于是我激动的叫出声:“黑姐姐?”

    黑微微一顿, 撇过头来,终于正面看向我。

    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他的五官。

    是黑没错。

    在凤栖山初见时他跟在山主的妈妈也就是我哥他娘白鸟夫人身旁, 后来离开了凤栖山, 没想到竟是来了魔族了。

    黑自然是不认得我,他皱眉看向我:“这个称呼倒是耳熟。”

    我赶忙站起来:“我啊我啊, 小乌鸦乌黑啊,你还记得我吗?”

    “乌黑?”黑惊讶看我, 豁然站起来, 快步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继而问我道:“怎么证明你是乌黑?”

    我笑着问他:“离别前我给你的酸果都吃完了吗?”

    他眉尖一动,露出牙酸的表情:“太酸了。”

    我看着他眉头上仍旧存在的川字:“姐姐,不要总是皱眉,皱眉多了就不好看了。”

    他尴尬的看我一眼, 咳嗽一声:“你们都下去。”他对属下道。

    所有人都出去了, 黑的表情松缓下来:“怎么模样变了?”

    我跟他道:“我用了画皮术,青瓷说我这术有时间限制, 现在还没到自动解开的时间。”

    黑点点头, 拿出茶叶给我沏了一杯茶,招待我坐下。

    黑如今一身黑衣, 已经不是当初娘炮打扮了,他把棋盘收起来,然后跟我道:“怎么突然来这里捣乱,来魔界多久了?听你话的意思,之前就见到青瓷了?”

    我捧着茶杯点点头:“我现在是他的侍君。”

    “呃,原来招的那个侍君是你。”黑恍然道。

    我嘿嘿笑了一声。

    黑却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疑惑问他:“怎么了?”

    黑问我:“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啊?”我惊讶:“还行吧,除了刚见面他以为我是刺客,动了手,之后误会解除,我们相处还是很融洽的。”

    “相处融洽?”黑显然不信:“若我没猜错,你来这砸场子,是想见他吧?”

    我给他竖个大拇指:“聪明。”

    黑:“……”他沉默一会儿,叹一口气:“你也别怪他,他不容易,当初我听说他满身是血的被红菱扔进禁地,等再出来,我见到他,他就不认得我了,据说那禁地里能吞噬人的精神力与感情,他每次独自进去再出来,都会变得冷漠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去见他了。”

    我摇摇头:“他想见我的。”

    黑奇怪:“何以见得?”

    我问黑:“他是不是每次出禁地都会见一只小乌鸦?”

    黑点头。

    我自信道:“那就是了,他潜意识里还是喜欢我的,有我这个本尊在,他要什么替代品。”

    黑:“……”

    他认真看着我:“你喜欢他啊?”

    我点头:“喜欢。”

    黑问:“到什么程度了?”

    我毫不犹豫:“可以为他死,算不算很深?”

    黑沉默了一会儿,我感觉黑的表情似乎有些难过,我抬头再去看,黑的表情却正常了,问我:“想现在见他?”

    我点头:“想。”然后把一兜子魔晶全拿出来,搁在桌子上:“我拿的魔晶都在这里了,现在还给你们,那些肉我都是开的小口子,你们可以把这些魔晶再塞回去,继续做赌石用啊。”

    我拍了拍魔晶的袋子,魔晶因为我的拍动在里面碰撞哗哗作响。

    黑:“……”

    他没说什么,而是站起来:“我带你去见他。”

    我赶紧站起来,冲他道谢。

    黑摇摇头,带我往楼上走。

    路上因为黑的出现,别人都自动让开一条道,远处的纷纷都不敢靠近。

    我跟黑并肩往外走,顺势跟黑聊天。

    黑在外面,又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但走动时身上的威势十足。

    我拐了他一下:“他们似乎都很怕你啊?”

    黑点点头。

    我道:“你主管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头衔?”

    黑没看我:“只是一个副手而已。”

    “呃,”我点点头,黑挺谦虚啊,“我知道青瓷有左右两名战将,你是左还是右?”

    黑咬字道:“右。”

    我点点头,“这边是你的家乡吗?”

    黑^道:“是。”

    我道:“之前我跟青瓷离开凤栖山,在路上听说你发情了,你们一族里很多成精的蜘蛛都往凤栖山赶去,吵着吼着说要给你生一窝小蜘蛛,你生了吗?”

    黑骤然停顿下来,我差点窜到他前头去,于是赶忙刹住脚步,我问他:“你怎么不走了?害羞了?”

    黑面无表情,下巴动了动,似乎咬了咬后槽牙,才阴沉对我道:“乌黑,你也有喜欢的人,你应该知道,我虽然发情了,但并不是谁都可以,明白吗?”

    见他急眼了,我连忙点头:“知道知道,不问了嘛。”

    他沉默看我一眼,这才扭头继续带路。

    我几步追上他:“你有喜欢的人了?”

    黑继续走着,没搭理我。

    好吧,生气了,我不开口了。本来我知道白喜欢黑,想替白问一问,如今问多了,我怕黑打我。

    黑领着我一路到了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然后黑站在楼梯口前,我看他嘴巴动了几下,不知往楼上交流了什么,然后黑转过头来,看着我道:“乌黑,我已经通报了,你可以上去了。”

    我闻言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楼梯果然能上去了。

    我回头看黑:“你也来吗?”

    黑摇摇头:“主不允许,我上不去。”

    我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好吧,谢谢你,黑。”

    黑^道:“直走,最里面的房间。”

    我应一声,然后就扭头顺着楼梯上去了。

    站在三楼的地面,我才发现这楼梯上的禁制不光限制了听力,还限制了视力。

    因为当我一到三楼,就看到了那只小乌鸦。

    它就明目张胆的站在三楼回廊的围栏上,屁股对着二楼楼梯,目空一切的看着我。

    见我看它,它嘴巴一张:“废物,废物。”

    我:“……”

    我直接给它下了个禁言术,乌鸦瞠目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世界清净了。

    我没再去管乌鸦,而是按照黑说的路径,找到了青瓷所在的房间。

    我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青瓷正坐在一张塌上,他微斜着身子,一手支着额头,另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微闭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听见我进门的动静,他也没睁眼。

    我抬头看看他,见他身上完好,气色看起来也不错,我嘘口气,回身关上门,向他走过去。

    然而还没靠近,青瓷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站住。”

    我听话的停住,叫他:“青瓷,我来了。”

    我问他:“你无聊吗?我可以陪你下棋。”

    青瓷缓缓的睁开眼,他上下看我一眼:“你就是黑说的,我新招的那个侍君?”

    我:“……”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虚心请教:“青瓷,为何这样问我?你不认得我了?”

    青瓷冷嗤一声:“什么身份,也敢直呼本尊的名讳。”

    他淡淡看着我:“你配吗?”

    我惊讶看着他:“青瓷,你有毛病吧?黑说你进出禁地一次会感情冷漠,可没说你进出一次就失一次忆。”

    青瓷不动的看着我。

    我愤愤道:“若真如此,你倒是忘了黑啊,你怎么还认得他呢。”

    我梗着脖子,愤怒的指向门外:“你若回回失忆,怎么能回回都记得你养的那只叫小鸦的破鸟啊?这魔地里所有人你都记得,就独独忘了我是谁,你当我傻子吗?”

    青瓷不耐烦的站起来,瞬间移到我的身旁,他抬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到了身后的墙壁。

    我心里烦躁,日,又掐我脖子,没完了是吧。

    我冷笑的看着他。

    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我,我们就像互相看不顺眼的一对仇人。

    他收紧手上的力道:“本来就长得丑,还衣衫不整的丑样子,衣服破了都不自知,一身臭味,还有脸来献媚,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

    我努力说话,恨恨道:“有种掐死我。”

    他手上加力:“你以为我不舍得?”

    我喷他:“妈的,你倒是掐啊,没看我还能说话吗?”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跟他牛眼相对,最终他将我往地上一甩,冷斥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因为力道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爬起来后,我冲他吼:“你让我滚我就滚?告诉你,我一旦滚了,我就不回来了,我会离开魔族,不再见你,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我滚?”

    他扭过身去:“滚,别再让我看到你,长得如此恶心,倒胃。”

    我咬牙切齿:“好,如你所愿,”我冲他吼:“你别后悔。”

    说完我就冲出去了。

    躲在楼梯拐角,我等他半天,他没出来追我,我就下楼去了。

    楼下,黑还没有走,仍旧等在二楼楼梯口处。

    见我出来,表情阴郁,他没说什么。

    而是扭头给我带路。

    他将我送到楼门口,我让他止步。

    他问我:“要离开魔族了吗?”

    我惊讶:“你听到了?”

    黑点头:“嗯,主的情绪波动不稳,结界有一会儿维持不住,我听到了你们的最后两句。”

    黑又问我:“他赶你走,没有挽留你,然后你要走了吗?”

    我道:“我不走啊。”

    黑瞠目:“啊?”

    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跟青瓷说气话呢,好不容易找到他,我怎么会走。”

    83

    黑沉默看着我。

    我进一步跟他解释:“黑, 你说的没错,他现在的心情的确不好,我先离开,待他缓过来了, 我再跟他聊。”

    黑勉强笑笑:“你开心就好。”

    我跟他摆摆手:“我先走了, 不用送我, 我想自己走走逛逛街。”

    黑听话的点点头,把迈出来的脚收回去,递给我一个钱袋:“想要什么, 自己买。”

    我把他的钱袋推了回去:“不用, 我有钱的,谢谢你黑。”

    说完我就跟他道别, 然后走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会儿,我长长的呼出口气。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谁好好的突然发生情侣吵架会不生气啊, 何况青瓷他还又掐我脖子,虽然今回不至于掐死我,但他也挺用力的。

    我摸了摸脖子,虽然现在不疼了,但那先明的触感似乎还在,我不喜欢这个感觉。

    但是, 黑都没发现我后背受伤衣服破了一点, 而且我衣服黑色的,看不出血色, 但是青瓷却发现了, 说我衣服又丑又破,还满身的血味。

    就那么点破皮的血, 都干巴了,他还能看得出来,说他不关心我,可信吗?!

    显然嘴硬呢,还跟我装样子。

    只是本来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

    正自想着,有人在身后叫我,我循声回头,看到一个路边的卦摊。

    叫我的人便是那卦摊上的老板,一个留着满脸长胡子的中年道人。

    穿着一身朴素的道袍,戴着一个道士帽。

    我奇怪,魔族还有道士呢?

    此时那中年道人亲切的看着我,跟我微微招手:“年轻人,你衣裳都淋湿了,不难受吗?快快来我这摊下躲躲雨。”

    我走过去坐在他卦摊前的凳子上:“道长,你是在招揽生意吗?”

    道长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很亲切:“是呀,年轻人,看你眉间郁色,近来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老道给你起一卦,也许能否极泰来。”

    我冲道士笑笑:“可我身上没钱了。”

    道长并没有变脸,他仍旧热情道:“既然如此,我见小友与我有缘,老道我就为小友免费看个面相,小友以为如何?”

    他嘴上问着我,却已经开始观察起我的面相来,还煞有介事的让我伸手,给他看手相。

    我都配合做了。

    道士捻须算了一会儿,手指来回掐弄,得出结论:“小友这一生有两次大劫,第一次已经过去,第二次还没发生,不过小友吉人天相,都能逢凶化吉,待过了这第二次劫难,会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我看着道士笑眯眯的脸,认定他为胡说八道。

    因为我现在面相是假的,手相也是假的,算出来的自然不是我的。

    若我再坐下去,估计接下来要我去借钱来给他,让其为我化解劫难了!

    我叹口气,将身上仅余的几枚铜钱掏出来,搁在卦摊的桌子上,顺便起身:“我只有这么多了,谢谢伯伯的宽慰。”

    然后我就走了。

    道士却冲上来,递给我一把油纸伞,我没要,跟他指着魔宫门口,“我到家了。”

    道士便没再纠缠,待我走进魔宫大门回头,发现那个道士已经收摊子走了。

    我:“……”

    我转身回宫里了。

    回到寝室刚坐下,魔宫大总管主动找来了。

    他对我道:“听说您要走了?”

    我没说话。

    他道:“我送您一程吧。”

    我简直无语,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我走吗?更可疑了好吧?!

    我跟大总管道:“我还没吃饭,饿了。”

    魔宫大总管:“……”

    他沉默一会儿,出去呼唤常安给我备饭。

    待我坐着吃饭时,大总管还是没走,他就站在我前面不远处,似乎等着我吃完饭好安排我走路。

    我垂目慢吞吞的吃着,待咽下一口,我抬头蹙眉:“我此次离开,若遇到危险怎么办,毕竟我手无缚鸡之力。”

    大总管沉默一会儿:“已经安排了人护送你。”

    我点头,随口道:“谁安排的?是青瓷?”

    大总管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没理我。

    我笑起来,热情的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大总管,毕竟共事一场,要不要过来联络一下感情啊?”

    大总管脸黑如炭的看着我。

    我笑嘻嘻的:“过来嘛,既然我要走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大总管拉着脸看我,并不给情面:“别问我,我只是个大总管,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讶异:“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青瓷身边副手里左右战将的左将吗?地位比右将都高,你还是魔宫大总管,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的比你全吗?”

    大总管惊讶看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亦惊讶:“还真是啊,我猜的,没想到猜对了。”

    大总管:“……”他似乎无言以对。

    我重拾话题:“告诉我吗?不告诉我我不走了。”

    大总管沉默一瞬,往前一步,在我侧面站定,无奈道:“问吧。”

    我看着他:“青瓷是如何成魔的?”

    他抿嘴看我:“你想要听吗?”

    我点头,咬字清晰的肯定:“想。”

    他目光悠远,望向窗外:“那便告诉你吧。”

    ……

    待吃完饭,我跟大总管道:“我不走了。”

    大总管目光平静看着我:“您会后悔的。”

    我摇头而笑:“有什么悔不悔的,爱一个人不就那么回事嘛,为他生,为他死,也可以为他出生入死。”

    说完我站起来,去内室换了身衣服,然后走出来,跟等在外面的大总管道:“走吧。”

    大总管微微点头,跟在了我的身后。

    重新回到赌石楼,一路畅通无阻,去到楼上,发现三楼的楼梯口禁制已经撤了。

    黑站在青瓷待过的房间等着我。

    见我跟大总管进来,他冲大总管来了个同事间见面的点头,然后对我道,“魔主临时有事,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我瞠目看着黑,脑子里如今只有三个字:他跑了。

    青瓷他竟然给我跑了。

    很好。

    我戳到黑的面前,看着黑的眼睛:“去哪了?”

    黑摇头,目光平静:“不知道,没说。”

    我抓住黑的衣服,恳切道:“拜托黑,告诉我好不好?”

    黑看着我的手,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面对我恳求的眼神,他沉默一会儿,启口道:“他进禁地了。”

    我还没说话,大总管却已经惊讶:“胡闹,他是不要命了吗?”

    又训斥黑:“你怎么不阻止他?”

    黑摇头:“我拦不住。”张手给大总管看自己手上吐的血:“我打不过他。”

    大总管:“……”

    我垂着头,摸着自己腰间的剑穗,是了,也只有这一个地方,是不打开别人就进不去,而他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了。

    真的好会躲啊。

    我跟大总管道:“我们回宫。”又跟黑^道:“你去处理一下伤吧,我们走了。”

    还没抬步,黑却拽住了我,我讶然回头看他,黑的眼神认真,他对我道:“乌黑,若是喜欢他太辛苦,你要不要试着喜欢一下我?”

    我惊讶一瞬,继而对着他歉然一笑,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抱歉,黑,我这里面,已经满了。”

    黑沉默的松开手,冲我点了点头。

    我跟黑^道别,然后带着大总管离开。

    我去见了红菱。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打开禁地结界,那就是红菱。

    先前大总管否认我怀疑红菱故意打开结界的话,是因为防备我,不能乱说,如今却是给我承认了。

    我猜测的没错。

    红菱身上,握着打开禁地结界的钥匙。

    大总管等在外面,我独自见到了红菱。

    彼时红菱正在无聊,歪在桌子旁,满脸的百无聊赖。

    见我进门,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似乎兴致缺缺。

    但我一句话,成功让她提起了斗志。

    “青瓷跟我表白了。”我如此说道。

    红菱猛地抬头,讥讽看着我:“就你?你也配?”

    我把手边拖着的椅子搁在地上,满脸悠哉的坐下:“我配不配不要紧,主要是青瓷他说喜欢我,我在考虑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呢。”

    红菱满脸不信,她指着窗外道:“你听听,”她嘲讽我:“你听听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他像是喜欢人的样子吗?你要是告诉我外面雨停了,还出现了彩虹,那还可信一点。”

    我惊讶看她:“哎呀你不知道吗?青瓷这次去猎魔前,就是雨小那阵,的确是出现过彩虹呢,原来那时候他就喜欢我了呀!怪不得!”

    我嘻嘻两声,自得的看着她,顺便补充道:“至于如今外面的雨大,主要原因你不知道吗?他每次去禁地回来,都会不开心一段时间,你是他娘,竟然还要我给你普及,呵呵~”

    我轻蔑看向她:“还说什么要修复跟青瓷的感情,纯粹扯淡呢!”

    我鄙视道:“撒~谎~精。”

    说完我作势起身,拖着椅子往外走:“不跟你聊了,我走了。”

    “等等,”红菱着急看我:“谁特么撒谎了,我把魔主的位置都给他了,对他还不够好吗?”

    我回过头来,面色阴沉:“你怎么知道这是为他好?你问过他意见吗?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我管他喜欢什么,”红菱烦躁道:“他若不是把我囚禁于此,我就出去跟他爹团聚了。”

    “团聚?”哈哈,真特么笑话。我讥讽道:“敢情你不顾青瓷意愿把他弄来,就是为了出去跟青阳真人复合,而所谓的让青瓷继承魔主之位,只是你舍不得这魔主的位置,让你儿子替你看着罢了,你这算什么玩意儿啊,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人渣。”

    84

    听我骂她, 她爆发了:“妈的老娘跟你解释这些做什么,好像拿你当回事似的,我告诉你,我的儿子, 我要他生他就生, 我要他死他就得死, 他的喜怒哀乐并不掌握在你这小丑手里,你去告诉他,也别歇息了, 调整什么状态, 谈什么感情呀,魔兽还没杀完呢, 现在禁地的口子又开了,干活去吧。”

    我咬牙切齿看着红菱, 还真是他妈的操蛋的娘啊!

    虽然目的达到了, 但我吃了一肚子火,出门后,喝了好几口凉水,才把火气压下去。

    大总管在水井旁问我:“谈的不愉快?”

    我冷笑:“满嘴扯谎的撒谎精,糟心玩意儿。”

    大总管:“……”

    他咳嗽一声,没对我骂他前主子的行为发表意见。

    提了一桶干净的井水, 我去了那乌鸦的房间, 把青瓷给这小鸦准备的魔晶,全部洗干净, 然后一次性全吞了。

    魔晶的等级太高, 效力有点猛,有大总管给我护法疏通, 我都感觉内府差点爆了。

    没办法,一次吃太多,没爆体就算不错了。

    待我再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大总管扶着,他常年冰块的脸,此时却难得出现了关心的表情。

    “还撑得住吗?要不要放弃?”他问我。

    我摇摇头,爬起来:“走吧。”

    他沉默一瞬,递给我一盘糕点,他的脸上透着怜悯:“常安说这是你平日爱吃的,要吃点吗?”

    我摇头:“不了,此时禁地结界恐怕已经打开,魔兽都涌出来了吧。”

    大总管道:“黑已带人前去清缴,不急这一会儿的。”

    我跟他道:“我急的。”因为我的时间恐怕不够用。

    大总管沉默一瞬,点点头:“那走吧。”

    到达禁地入口的时候,我看着黑压压的成片魔兽,顿时抽一口气。

    目之所及,几乎每只魔兽身边都有数个魔兵在收口围剿,打得很有章法,还有没有参与战斗的魔兵守在结界的破口,准备绞杀即将奔出的魔兽。

    大总管到达后就加入了战斗,开始跟黑分头指挥。

    而我则直奔结界破口。

    守在破口处的魔兵们已得了黑的吩咐,并没有阻止我。

    因为吞收了大量魔晶,我现在体内充盈满了魔气,运行起来,飞檐走壁,并不在话下。

    当我飞身进入,立在一个树梢,举目四望,发现魔神禁地里面,是大片的原始丛林。

    里面的树木都很高,林子幽深密集,因为缺少阳光,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目之极远处,有大片魔气涌动爆裂的光影,似乎有人在那里战斗。

    我眼神微眯,心里呵了一声,找到你了。

    果然,待我近前,发现了青瓷的身影。

    他舞着一根极细的锁链,那链子漫天飞舞,所向披靡。

    他身边围堵着黑压压一片的魔兽,几乎将他的身影吞没。

    而他手中那漫天的锁链如蛛网般到处穿插,几乎每段锁链上都挂着糖葫芦般数目众多的魔兽。

    他这边是重火力,所以涌出去的魔兽数量能得到控制。

    看来是他在界中,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结界的破损,所以立即赶过来处理。

    而我也终于明白这魔神禁地里,为何别人不能进,而青瓷却能进了。

    因为我现在明显的感受到了这禁地里暴动的能量,它们裹挟着魔气,甚至还掺杂着杂质,一直在不断的试图往我身体里钻,若不是用了青瓷册子里给我的护体功法,屏蔽了魔气的进入,恐怕我现在就得被撑趴下,然后下一瞬间魔气爆裂而死。

    我猜进入的人里,只有青瓷活了下来。

    古时的魔神果然厉害,都早死了上千年了,死亡时不甘就死之下,留下的爆裂躁动能量,到现在还是没有平息淡化下去,仍在时刻不停的涌动着。

    怪不得禁地里的魔兽都这么狂躁。

    试问每天被强行灌洗,谁不狂躁。

    而据大总管说,青瓷因为体内那个魔器的存在,被灌洗的更厉害。

    大总管说青瓷刚进禁地的两年,禁地里的魔气大半都被他一个人吸收承受了,而青瓷为了保住性命,需要一边应对无处不在攻击的魔兽,还要不停的把魔气里掺杂的不洁杂质还有躁动能量排出去,而那魔器因为青瓷的关系,成长的越见强大,但它却不知感恩,反而蚕食青瓷的生命。

    待它长成,青瓷也就要死了。

    也因为初时青瓷排毒不得章法,失误过,待发现后,已经把一部分记忆排出去了。后来及时调整,才保住了大部分,但是最近几年的,却找不回来了。

    这也就是青瓷忘记了我的原因。

    因为我就在青瓷这几年的记忆里。

    他不认得我,也是应当。

    我问大总管,青瓷既然研发出了屏蔽功法,为何每次进出禁地都会抑郁。

    大总管说,已经尽量在控制了,主他创造的屏蔽功法,对普通人管用,但是对于青瓷,却阻止不了全部,因为魔器本身不允许,所以只要他进入禁地,就注定阻止不了禁地魔气的灌洗。

    所以他每次进入,都在离死亡更近一步。

    想到这里,我觉得鼻子发酸,我用着隐身术,立在树梢,远远的观看着青瓷的战斗。

    直到将周围的魔兽全部杀尽,青瓷才力竭的倒在地上。

    我抹抹眼睛,飞身落到他身旁,可能他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连我隐身落于他身旁,以他的警觉都没有发现。

    我一掌劈下去,他脑袋一歪,直接陷入了昏迷。

    我蹲下身,把他扶靠在怀里,扯开他胸前的衣裳一看,果然,胸前可见的皮肤上,就像摔裂的瓷器,遍布着道道的裂纹。

    这些裂纹因为他的昏迷,正在往外丝丝的渗血。

    这血一会儿就浸染了衣服,使得黑底红纹的衣服出现了道道深色的痕迹。

    果然啊,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如今赶我走,是不想我看着他死,或者不想我去死。

    我低着头,抹了抹眼睛。

    然后不敢耽搁,赶紧原地布置了一个双层结界。

    第一层结界,是防御之用,阻挡禁地里魔兽的袭击。

    第二层结界,则是我用的,招引结界。

    我垂下眼睛,摸摸青瓷的脸,“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我用手指拨开青瓷的嘴,然后对准青瓷的嘴巴,贴了上去。

    闭上眼睛,我想起了大总管的话。

    青瓷被红菱抓回魔族后,身上还流着血,就被红菱把魔器通过胸前的伤口塞了进去,然后,就着身上捆着的锁链,没有松绑之下,直接被丢进了禁地里。

    红菱说:我的儿子,不应该是个废物,若死了,就只能说他无能。

    后来青瓷从禁地出来,果然没死,变得很强大,跟红菱打了一场,轻松将红菱囚禁。

    魔器是上古魔神遗留下来的魔神器,因为魔神的陨落,出现了破损。

    魔器里有一个器灵,红菱想将魔器重新养成,这样她就能所向披靡,统一魔界,甚至跻身魔神。

    所谓的修复感情,都是骗人的。

    是她受制于青瓷,求饶用的说辞。

    而她手握着禁地的钥匙,为了让青瓷将魔器早日养成,她会时不时的打开禁地结界,让青瓷进去,淬炼催化她的神器。

    “红菱的野心很大。”大总管这么说。

    “青瓷为何不杀了她?因为心软吗?”我问大总管。

    大总管摇头:“魔主不是心软之人,他之所以不杀她,是因为魔主他不想活了。”

    “什么?”我吃惊。

    大总管摇摇头:“主他似乎很讨厌成魔,他说他死后,会带着红菱一起死,要我们准备推举新的魔主。”

    听到这话,我久久不能言。

    直到大总管跟我道:“其实,主他研究出了破解的方法,我偷偷的看过他的研究,主他研究出了一个招引阵,需要心爱之人献祭赴死,才能把他体内的魔器引出来。但是主说他没有心爱之人,所以他的死亡无解。”

    “直到,”大总管看向我:“他遇到了你,意识到他真的有一个心爱之人,并且他好像再次为你心动了,在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就去把自己研究的阵法资料毁掉了。”

    “但是,”大总管跟我道:“主不知道的是,那阵法我先前偷偷看过,并且默记下来了,乌黑侍君,您如果需要,我可以告诉您。”

    我点头:“画给我吧。”

    想到此,我停止思考,专心启动招引阵法。

    因为招引阵法的运行,我似乎感受到了那个魔器的存在。

    它就在青瓷的体内,但是感受不到具体的位置。

    不多久,它似乎感受到了我迫切想要拥有它的心情,顺着招引结界的推动,一点一点的,向我靠近过来。

    我把身上吞吃的魔气全部催发起来。

    然后我感觉到一些类似于触手一样的细线自青瓷口中钻入我的身体。

    再然后,一个声音在我脑中突兀的响起,带着警觉:【你是谁?招我出来做什么?】

    我平静的用脑力跟他对话:“他要死了,你感受不到吗?你还没有长成吧?可以过来我这里,我自愿献出我的身体供你驱使。”

    【哦?你想要我?】

    我肯定:“我的身体很好,不像他的一样那么破碎,你想变强吗?感受到我身上澎湃的魔气了吗?你来我这里,我养成你。”

    【你心甘情愿?】

    “我心甘情愿。”

    【为什么?】声音警觉道:【你是不是想骗我出去?他快死了,你想救他?】

    我闭着眼睛,嗓音平静:“因为我爱他,可以替他死。不信的话,你可以感受一下,我的决心。”

    85

    【来, 我看看,不要试图扯断触手呃,触手我多的是,不在乎断这几根, 但你若敢冒犯我,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他。】

    我保证:“不会的。”

    【你最好识相。】

    过了一会儿, 声音再次响起:【呵呵,原来如此,我感受到了, 你还真是迫切呢。】

    【那好吧, 】那声音开心道:【看在你那么想要我的份上,我恩赐你一回。】

    话落, 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青瓷的嘴巴快速进入我的身体,快的我都没时间反应。

    几乎立刻, 身上屏蔽禁地能量的结界破碎, 周围躁动的魔气争先恐后的往我身体里涌。

    我撑不住,瞬间跪在了地上。

    终于体会到了青瓷被强行灌洗的痛苦。

    我赶紧颤抖的抱紧青瓷,口中默念咒语,卷轴传送。

    当我抱着青瓷从卷轴里跌出来,已经是在禁地外面。

    我舒口气,抬头。

    黑跟大总管, 都站在我的面前。

    我微微侧头, 吐了口血。

    待我转过头来,黑将我的卷轴递还给我, 我把昏迷中的青瓷交给他, 顺便将卷轴推了回去。

    我低低道:“这卷轴,是当初我跟青瓷一起得的, 待他醒来,你交还给他吧。”

    黑难过的看着我,嘴唇颤抖,他嗓音干哑道:“是遗言吗?”

    我冲他笑了笑:“是遗物。”然后又把青瓷写给我的前后两本册子全都拿出来,塞到了青瓷的衣服里。

    前面的那本册子,里面还塞着我的小像呢。

    没想到最后是以这种形式送出去了!

    我叹口气,转头叫大总管,黑猛地抓住我,手臂颤抖的厉害,我回头冲黑笑笑:“黑,我的时间不多了。”

    黑眼眶通红,我把他的手指掰开,他瞬间扭过头去。

    我抓住大总管的袖子,跟他道:“送我回去吧。”

    大总管声音难得很轻:“背你可以吗?”

    我点头,他声音低低道:“很快。”

    我道:“麻烦了。”

    回头不舍的看了昏迷的青瓷一眼,我咬牙扭回头去,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极速的风声掠过,不多久,我就回到了魔宫的后宫。

    因为身上的魔气本来就是临时大补的,所以魔器寄宿我身后,很快吸收一空,又因为没有了新的魔气补给,它终于发现了我的欺骗,瞬间愤怒,开始在我体内左冲右突,试图突破出来。

    我用困阵死死压制住它,不久又吐出一大口血。

    我弯腰捂住肚子。

    大总管见我吐出的血中含有内脏的碎块,赶忙扶住我。

    我费劲的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好疼啊!”

    大总管面露不忍的跟我道:“要熬吗?我可以帮你解脱。”

    我摇头,让他帮我把困阵继续加固。

    然后,我擦干净嘴上的血,直起腰来,独自进了红菱的牢房。

    囚禁红菱的这个困阵,其实是有启动咒语的,青瓷对我不藏私,可以说是倾囊相授,除了把魔器招引出来的方法,其余的,都已经写在他给我的新册子里了。

    册子里面,详细画出了红菱困阵的布置方法,包括破解之法,还有启动关闭的方法。

    我知道青瓷怎么想的,他可能觉得自己活不长,所以才都写给我了。

    只是他可能没想到,我也是个好学的好学生,已经将他教我的所有阵法全都熟记了。

    我坐在椅子中,看向红菱。

    她不要我的青瓷活,那我就让她死。

    红菱没有说话,而是满脸冷肃的站了起来,警觉的看着我。

    我不废话,直接念动咒语,将阵法启动。

    顷刻间,漫天的鞭子挥舞起来,纷纷击打在红菱的身上,她起初躲闪,后来就被打在地上,开始惨叫。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不为所动。

    隐忍的数着时间,待红菱奄奄一息,一动不动之后,我将鞭子暂停。

    我想印证一个猜测。

    红菱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我把结界打开一瞬又迅速合上了。

    然而合上之后,她还是发现了,然后费力的抬起头来。

    因为她少了一样东西。

    我赞叹的看着她,不愧是前魔主,被打得奄奄一息,竟然还能保留意识,也是厉害。

    “你要做什么?”她看着我恨恨道。

    我却没理她,而是看向了地上,我自己的影子。

    这房中阴暗,窗纸糊的厚,但并不是不透光的。而且今回,我还带来了一盏灯,就挂在我的身后侧。

    所以我脚下的影子,照得很鲜明。

    我对影子道:“您出来了吗?”

    随着我的话音落,便见我的影子里面,另一个重叠的影子闻声动了动,自动跟我的影子错开来,影子脑袋的地方,冲我点了点头。

    我跟它道:“您是青瓷的母亲,红菱夫人吗?”

    影子没有犹豫,再次点点头。

    结界里面,“红菱”大惊失色,她猛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到结界边缘,而因为她的扑出,再次启动了结界,鞭子密集的抽打下去,“红菱”一边惨叫,一边开始咒骂。

    我没有听她骂什么,而且叹口气,对影子道:“果然啊,那么青瓷的娘亲,禁地的钥匙,您有没有趁着她虚弱,给带出来?”

    影子再次点了点头。

    “红菱”闻言猛地去摸身上,再次破口大骂。

    我跟影子都没有理她。

    在我问完话后,影子便慢吞吞的离开地面,如一张纸片一般立了起来,它脚下连着我的影子,那属于手的位置,伸到它自己黑色的身体里,慢慢掏出一把立体的长刀来。

    我将长刀接过,惊讶的看着,“这就是开启禁地的钥匙?”

    影子点了点头。

    结界里面的“红菱”已经被打得再次喷了血,趴俯在地上,尤自不甘的碎碎念着,念出的话已经含糊不清了。

    我抬头,看了里面的“红菱”一眼,跟影子道:“这里面的,是你另一个人格?”

    影子摇了摇头。

    “那么,”不是的话,我启口:“是真正的前任北魔主,你那个私奔的姘头吗?”

    影子微微一顿,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问:“他夺舍了您吗?”

    影子点了点头。

    我了然,原来如此。“他用自己的身体养魔器,然后没养成,身体死亡了?”

    影子再点头。

    我看向结界中趴在地上抽搐的人,跟影子道:“您那身体,恐怕留不得了,他必须死。”

    影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于是我催动结界,让结界对地上的人体持续鞭打。

    直到地上的人彻底死亡,失去了生机,结界因此自动解开,我才重新将目光放回自身。

    我看着手中的长刀,然后闭上眼睛,感受了一**内魔器冲突的轨迹。

    然后将长刀对准了自己的腹部,那个魔器现在试图突破的地方。

    这长刀是打开禁地结界的钥匙,而魔器则是躲在禁地里面生长修复的一个器灵。

    长刀能够破开禁地的结界,是否也能破开这还没有修复完成的残损魔器呢?!

    毕竟能控制禁地的结界,它应该很厉害吧?

    保险起见,我问了影子:“这刀跟青瓷身体里的魔器,哪个厉害?”

    影子动了动,在我手心写字道:【它们是一起的。】

    我恍然大悟。

    明白了,它们都是魔神遗留的残损神器。只不过魔器有器灵,而长刀没有器灵了。

    我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就要下手,手腕却被影子拽住了。

    她对我写道:【若长刀损坏,禁地结界会破碎。】

    我明白了,我对影子道:“青瓷就在那里,他会修复的,你不相信他的能力吗?”

    影子迟疑了一瞬,我趁着这个空档,猛一用力,将刀捅进了身体,精准的刺中了试图逃窜的魔器。

    脑子里传来一声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器灵的一声不甘的惨叫。

    继而全部寂静下来。

    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我循声低下头,原来是我流血的声音。

    身体里的血好多啊!血红血红的,像是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我手腕一松,破碎的刀柄带着小截刀身落到地上,发出当啷的一声。

    我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我看到影子跪在我的身旁,手足无措。

    然后在地上写出了三个字:【不要死。】

    想起先前,我第一次发现它,它也是在地上写了两个字,救我。

    那时候是我跟被囚禁的红菱初见,红菱被鞭子抽打在地上,它就趁着红菱不注意的空隙,偷偷的用作为影子的手,在地上比划着给我写的。

    我当时以为红菱人格分裂,或者我出现了幻觉,因为之后她没再出现过,一举一动,都跟正常的影子一样。如今脑中浮出猜测,我亲身验证一回,却是赌对了。

    我想冲她笑笑,可是做不到了。

    身上的力气在迅速流失,而且太疼了。

    失去意识前,我努力对她道:“我死后你可以待在我影子里,过会会有人来,再转移就好了。”

    然而因为意识逐渐朦胧,我不知自己说清楚了没有,大抵发出来的音是含混不清的,但我已经尽力了。

    终于眼前一黑,疼痛远离,我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意识体,脱离了死去的身体。

    也就是说我灵魂出窍了。

    以灵魂的角度看世界,我发现自己竟然听见了影子的声音。

    大概因为同为灵魂体的关系吧,唯一的区别是她有影子寄宿,而我现在没有。

    影子,也就是青瓷的妈妈,此时正跪在我的尸体前哭泣,哐哐打自己耳刮子,我听到她边打边道:“我该死,当初抛夫弃子,如今这个样子也是罪有应得,只是这孩子这么年轻,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赴死,什么都阻止不了,就像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儿被那人渣虐待,种上魔器,也阻止不了一样,我活着还有什么用,我就是个废物!”

    我叹口气,往前动了动,试图跟她说句话,然而眼前光影一闪,突然感觉到一股极速的拉扯,灵魂像被某种东西捕捉牵引住,我还没来得及恐惧,就觉天旋地转,瞬间失去了意识。

    86

    ……

    不知过了多久, 当我再次醒来,我看到了陌生的环境。

    我躺在一张床上,映入眼帘的装饰我不认识。

    我还看到一个女人,长着一张清纯漂亮的脸, 正于我的侧上方, 充满慈爱的看着我。

    她穿着一身眼熟的白衣, 扎着一个眼熟的发型。

    她一开口,我知道她是谁了。

    她就是帮我打开魔界戾风墙,把我放进来, 并且给了我面具改变了容貌的那个阿姨。

    因为太过懵逼, 又集中精力去分辨她的声音,以至于她说了什么, 我一时没听清。

    直到她再重复了一遍,我才分辨出她的话语, 继而震惊。

    她说的是:“儿子, 你受苦了!还认得为娘吗?”

    声音很激动。

    见我木木呆呆看着她,她回头跟身后的人道:“该不会又傻了吧?你确定我儿子的魂魄回来了?!”

    我:“……”她这是什么话?

    我是她儿子?她是谁?我又是谁?

    懵逼间,被她叫的人走上前来,是一个看起来年轻又不年轻的男人,他把手搁在我的额头,又伸手来翻我的眼皮。

    我把他的手打开, 警觉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我这话问出来, 两人如释重负。

    “看来是回来了,都能说话了。”女人说完温柔的看着我, 侧身坐在我床边, 满脸慈爱的握住我的手:“儿子,介绍一下, 我是你亲娘,可能你不认识我,这也正常,当初你还是颗蛋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导致你的魂魄丢失去了异世界,但是召回仪式又出了点差错,导致我找不到你了,如今才是我们娘俩正式见面。”

    我娘无辜道:“当然,这不能怨我,得怨国师啊。”

    她甩锅甩的很利索。

    然而眼下我顾不得这些,我突然想起了前头死后看到的一个疑点,若我没看错,我那具身体,在我死后,好像也没恢复我自己的样子吧?

    我立刻低头,看自己的手。

    奇怪了,这竟然是我自己的手。

    我复活了?

    我摸自己肚子,我伤口呢?!

    我赶紧问我新出炉的娘:“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新鲜娘给我端了一杯茶,叫我不要着急,此事说来话长,然后跟我娓娓道来。

    她是从头跟我说起的。

    在她初任南魔主时,有一次出门游玩,救了一个中了春毒的人,本以为只是露水姻缘,结果回家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在听到她是南魔主时,我已经不惊讶了。我爹能是凤凰妖王,我娘为何不能是魔主!

    我继续听她说话。

    怀孕不久,她就生下了一枚蛋。可能因为蛋的父脉一方拥有霸道的凤凰血脉,她自己独自孕育,蛋很虚弱,所以她将蛋送到了凤栖山上,让那凤凰帮她孵一段时间,她也不打扰凤凰的家庭,只约定好了,待给蛋补充完元气,她就将蛋接回,并不纠缠。

    本来也是这么说好了的,但是当她感知到蛋的虚弱,前去讨要时,凤栖山的小崽子,就是那个叫凤怜珏的,却告诉她,他爹凤凰走火入魔,死掉了,而小蛋也失踪了。

    待她根据国师的推算,感知着小蛋微弱的能量,终于找到它的时候,小蛋已经外皮焦黑,跟个石头蛋子一样坚硬了。

    “我可怜的孩子差点被人给烤了!”白玫,也就是我的便宜娘,如是说道。

    我知道这其中的真相,便跟白玫说了。

    白玫拍案而起:“我这就带人去灭了凤栖山,亲手宰了白鸟那王八羔子。”

    国师阻止她:“现在戾风结界没开,你无法带大批人出去,需要再等等。”

    白玫仍旧气不过:“我出去单挑,亲手宰了那婊子。”

    我跟她道:“白鸟夫人已经被凤怜珏幽禁起来,终身监禁了。”

    “那没事了,我继续说。”白玫坐回去。

    她继续讲了下去。

    白玫将被烤得乌黑的小蛋带回,持续的泡在药髓液中修复,才把濒死的小蛋拯救回来。

    但是破壳出生的小蛋木木呆呆,国师一个测算,才知道,小蛋的灵魂,在当初濒死的时候,丢失掉了。

    至于小蛋的魂魄逃到了哪里,国师测算了很多年才测算到。

    这个时间就是当初我挨雷劈,魂魄穿越的那一年。

    那一年国师终于通过观察星宿,祈求上天,测算出了我的位置。

    原来之所以这么多年找不到,是因为小蛋的魂魄阴差阳错,去到了异世。

    于是国师准备了很久,才终于借助星宿的力量,将我的魂魄召回。

    只是召回没有定数,一道强光闪过,小蛋的鸟身与魂魄,一同丢失了,甚至位置都感应不到了。

    于是,白玫又开始了漫漫的寻儿之路。

    等再寻到小蛋,也就是我的行踪,却是听说凤栖山上的凤怜珏大张旗鼓的给我举行成人礼的时候。

    凤怜珏还能有什么弟弟,自然是我娘丢失很久的儿子小蛋了。

    派人一打听,果然是自己丢失又回魂的儿子。

    听到这里,我觉得,我这娘有点不靠谱啊!

    连着弄丢我两次,一直在寻找儿子的路上!

    但我没打断她,听她继续跟我说道。

    终于得到了儿子的行踪,她十分激动,正要出去跟儿子相认,国师却又测算出来,我人生还有一个死劫,还没有过去。

    为了让死劫能够顺利过去,她不能贸然插手,打断我命运的轨迹,只能根据国师的测算,偷偷的做一点手脚。

    那就是花了一年的时间,亲手做出来的,可以让我魂魄转移到别的肉身上,一个作弊的小道具。

    为了不被天道发现作弊,在我度过死劫之前,白玫不能跟我相认。

    而这个道具做的很成功,就连我本人戴上面具时,都没有发现,在短短晕眩的时间里,我已经换了一个准备好的别人的皮囊。

    而我原本的身体,则由国师带回,泡在了药髓液里,完好的保存,然后等待我历劫完成,将我拉回。

    “放心,你使用的那具身体,是一个死刑犯的,你上身时他刚死,是新鲜的,不用介意。”

    我:“……”

    我点头:“好的,不介意。”

    白玫期待的看着我:“都明白了吧?叫我一声娘。”

    我道:“娘。”

    白玫赶忙答应一声,笑得十分开心,连眼睛都快消没了,又扯过国师道:“儿咂,国师对咱们有恩,对你算恩同再造,你就称呼他一声:义父吧。”

    我跟义父点头:“干爹好。”

    义父欣然应我,“哎,好孩子,我还去鼓励过你,还记得那个卦摊子吗?我给你送过伞呢!”

    原来那个在魔界摆不伦不类道士卦摊子还粘了满脸胡子的是义父啊!

    怪不得觉得突兀。

    不走寻常路。

    在下佩服。

    可能刚经历生死,所以对于我新认的娘亲给我普及的这些波折事件,我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大概就是大彻大悟,死生看淡吧!

    解释完了始末,我娘激动的将我抱在怀里,一通猛揉。

    我被她大力连拍了几下,喉间一甜,吐出了一口血。

    我懵了,我娘也懵了。

    义父赶紧给我检查一番,翻眼皮看舌头左右手挨个号脉,然后得出结论:我的魂魄离体太久,身体有些不适应,需要继续泡进药髓液里修养,才能将魂魄稳固。

    于是我被从房间里转移出来,泡进了一个石洞里面的大池子里。

    池子里面是奶白色的液体,浓稠得像牛奶一样。

    泡进去前,我娘给我一颗珠子让我含着,说是避水珠,可以让我在水中呼吸。

    于是我含着珠子沉到水底,听到我娘在外面隔着水幕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泡着吧,可以睡觉,好了叫你。”

    于是我就心安理得的睡觉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觉无梦,再次醒来,总感觉脑袋钝钝的,有一种睡觉睡多了的麻木。

    我扶着脑袋,撑起手臂,自水中慢吞吞的坐起。

    向池外看去,便见一个小童,坐在旁边,虎头虎脑的,眨巴着两个大眼睛。

    见到我自水中坐起,他呀了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兴高采烈道:“少君主醒啦?”

    我点了点头。

    张开嘴巴,吐出口中的避水珠,然后说话:“我睡了多久了?”声音沙沙的,还有些哑,我咳嗽一声。

    小童摇头晃脑,掰着指头道:“两年九个月零二十一天啦。”

    我手滑了一下,吃惊道:“什么?”

    小童跟我晃着指头道:“少君主您没听错呃,您的确是睡了快三年啦。”

    我:“……”

    “是出了什么变故吗?”我问。

    小童抠了抠脑袋:“变故吗?那倒没有,就是魔主大人觉得您身体虚弱,想让您好好修养,能够强壮一点,所以就让您多泡泡呢。”

    我:“……”这仅仅是多泡泡吗?!“没泡烂就不错了吧!”

    小童歪了歪脑袋:“不会泡烂的呃,魔主大人可是一直在不停的搜集奇珍药草,不断的往药髓液里加呢,不然药髓液怎么能一直保持充盈呢,要知道您可是在不停的吸收呢。”

    小童做了一个大力士的姿势:“少君主,您现在很强壮呃,与昔日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喽。”

    闻言,我检视了一下内府,果然体内妖气充盈,灵气充沛。似乎有着无限的潜能与力量。

    然后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我很厉害,一觉竟然能睡接近三年,觉这么长的,也是没谁了。

    小童关心我:“魔主说您是这些年在外流浪太累了,所以才会睡这么久,她希望您能一次歇过来,让您好好养养。”

    我点头,拧干衣服上的水,自池内爬出来,洞府内有给我准备的衣服,我在小童的带领下去看了一眼。

    87

    南魔族的衣服偏轻盈, 颜色靓丽好看,我选了一身绿色的换上,拿根绿色的发带在发尾一绑,揽镜自照, 果然人靠衣装。

    简直英气逼人。

    小童在旁边捧场:“少君主真好看!”

    我笑一笑, 扭头问小童:“我娘呢。”

    “呃, ”小童无所谓道:“魔主大人在外面打架呢。”

    我一个趔趄:“跟谁?”

    “还能有谁,”小童撇了撇嘴:“北魔族的那个狗娘样的魔主呗,这两年多总找咱们魔主打架, 嚷嚷着要我们魔主还他媳妇, 我呸,谁是他媳妇, 臭不要脸的,来我们南魔要媳妇, 脸还真大。他们北魔没人了吗?!”

    我咳嗽一声, 指着自己,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就是他媳妇。”

    小童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嘴巴慢吞吞的,张成了O形。

    当我在小童的带领下赶到战场的时候, 双方的魔人军队正列开阵型, 空出中间巨大的场地,然后看着中间的两个人打。

    我观察了一下。

    青瓷看起来脸色红润, 很健康的样子。

    就是身上挂了些彩。

    而我娘也不遑多让, 身上的挂彩程度跟青瓷差不多。

    两人你来我往,半斤八两。

    暂时看不出谁更强来。

    小童跟我旁边解释:“以前刚开始的时候, 是军团混战,后来就是单打独斗了。”

    我问道:“他们一般打多久?”

    小童摇头晃脑:“一般就是打满两个时辰,然后鸣金收兵,各自回家,然后北魔主回去养养伤,七天后再来。”

    我点头,晓得了。

    跟小童说话的时间,战场中的两个人已经打到对面的前头上去了。

    小童搁旁边眉飞色舞:“经过这两年多的战斗,魔主的魔功精进不少呢!”

    我:“……”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无语看着。

    义父听到我出来了,分开人群,匆匆赶了过来。

    我跟义父打招呼:“干爹,你来啦。”

    义父点点头,捏了捏我的肩膀:“壮实不少。”

    我冲义父嘿嘿一笑,问义父道:“青瓷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听小童的话语,还似乎知道的很早。

    义父以手拄嘴,尴尬的咳嗽一声:“这不是开心嘛,把你找了回来,白玫心里高兴,想给你个正式的名分,就大张旗鼓的庆祝了一番,对南魔全民公布了你的消息,谁知道,”义父恨了一声:“不久就把那狼崽子给招来了。”

    我问义父:“你们讨厌他啊?!”

    义父冷哼一声:“他差点害死你,当然讨厌。”

    我呃一声:“可他前头救过我的命,没他的话,我在仙界就已经死了。”

    义父惊讶:“真的呀?!”

    我点头:“千真万确。”继续道:“而且他本是仙门的天之骄子,以后要继承第一仙门的,是因为我才沦落魔界,也为我差点死过两回。”

    我伸出一个指头,跟义父道:“比我为他,多死一回。”

    义父沉默一会儿,别扭道:“那还行吧。”

    我扭头观战,却发现青瓷已经发现了我,他眼尖,跑在了我娘前头,瞬间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也不说话,上手就抓住我,抱得紧紧的,不等别人反应,嘴里已经喊了一句:“回去。”

    霎时间天旋地转,我眼前一花再一花,感觉青瓷抱着我跃了出来,脚一落地,再睁眼,眼前已经换了地方,站在了熟悉的北魔宫,青瓷的书房里了。

    我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呃,原来我留给他的卷轴,被他这么用了。

    早知道卷轴还有这用处,我就不给他了。

    他分分钟就把我从我娘身边掳走了。

    甚至我娘都跑不过他,这还了得?

    以后吵架我回娘家,还有什么意义?

    身旁有人咳嗽一声,我扭头一看,发现魔宫大总管站在不远处,他似乎对我的出现有些吃惊,脸上的惊讶劲儿还没过去。

    见我看他,他立刻调整情绪,搁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文件,脸上微微露着惊喜,向我毕恭毕敬行礼道:“恭迎魔后回宫。”

    我:“……”

    叫什么魔后呢,还没成婚呢,我道:“吾乃南魔族少君主,不要叫错了。”

    大总管微微一笑:“恭迎南魔少君主,大驾光临。”

    我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免礼。”

    魔宫大总管微微抬头,声音低缓:“您能回来,想必大家都很开心。”

    我笑一笑,刚要说话,青瓷冷冷插嘴:“下去吧。”

    魔宫大总管点头,听话的退下了。

    我扭头看青瓷:“你干嘛对他冷冰冰的?”

    青瓷高冷的别过头,微微一哼:“他自作主张教你献祭之法,我没杀他就不错了。”

    “所以你罚他了?”我道。

    “自然,”青瓷冷哼:“废去修为,从头再练吧。”

    我:“……”感觉罚得有些重!毕竟魔宫大总管能做到青瓷的左将,能力应该不低,从头开始练,不知要练多久。

    青瓷瞧着我:“怎么,心疼了?”

    我没理青瓷,而是突然发现,我还不知道魔宫大总管的名字,于是我问青瓷,“还不知道大总管的名讳。”

    青瓷嗔怪看我:“有我在,你问别人做什么?我不够你看的吗?”

    我:“……”

    我深吸口气,跟青瓷算账:“你还有脸问我?”

    青瓷:“……”

    他专注的看着我,须臾微微叹气,向我走过来,张开双手,揽我入怀,声音闷闷的:“你终于愿意见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把他推开,冷着脸不为所动,“抱什么呢,让你抱了吗,是我不愿意见你吗?我告诉你,我毕竟死了一回,一直睡觉补元气呢,刚刚才醒,还没跟我娘道个别,你就把我抓来了,这像话吗?征得我同意了吗?”

    青瓷别扭看着我,心虚道:“让你道个别,你就走不了了。”

    我梗着脖子:“我为何要走,那是我娘,那边才应该是我家。”

    青瓷点头:“好,宝宝,听你的,你说的都对,以后咱家你说了算。”

    我呵斥他:“叫什么呢?不许叫宝宝。”

    青瓷改口:“小蛋。”

    我吸一口气:“不许叫这个,这是长辈对我的称呼,岔辈分了。”

    青瓷郁闷道:“那我叫你什么?”

    我瞥他:“当然是乌黑啊。”

    青瓷点头,什么都顺着我:“好,你饿了吧?让常安给你拿吃的,好不好?”

    我问青瓷:“你陪我一起吃吗?”

    青瓷点头:“一起。”

    “呵呵。”我冷笑一声。

    之前对我爱搭不理,连顿饭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吃,现在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懂得珍惜,什么叫后悔莫及。

    我高冷看他:“我不要跟你一起吃,没那个心情。”

    青瓷点头:“依你。”

    坐在旁边,全程看我吃完了一顿饭。

    我被青瓷的目光看得全身发毛,有些食不下咽,但我努力把他给我夹的菜全部吃完啦。

    饭后消食,我跟青瓷道:“黑怎么样?”禁地外一别,也是多年不见了。虽然对我来说,只是睡一觉的工夫。

    青瓷幽幽看我:“你想见他?”

    我点头:“可以的。”

    青瓷冷笑一声:“见他做什么?有什么好见的,一个大老黑,粗鄙。”

    我:“……”

    听青瓷这拈酸吃醋的熟稔语气,我看青瓷:“都想起来了是吧?”

    青瓷一顿,点了点头。

    那很好,一起算账吧。

    我没再搭理青瓷,到了晚上,青瓷想跟我共处一室,共睡一塌,我冷笑,还没成婚呢,就想跟我困觉,想什么好事呢!

    我要求跟他分房睡。

    谁知青瓷别的让我,这个却不让。

    把我强硬的抱到床上,要拿我当抱枕,我岂能让他得逞,挣扎间噗嗤变回了鸟身,从衣裳堆里钻出来,趾高气扬看着他,我现在是鸟了,看你还怎么抱我。

    青瓷也没闹,把我摆在他的枕头上,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还给我盖上被子:“你想怎样都依你,只要不离开我的身边就好。”

    说完他亲了我脑袋一口,然后就熄灯躺在我身旁,睡去了。

    待青瓷呼吸均匀,我爬起来,就着夜色看了看他的脸,瘦了,也憔悴了!唉!

    我心疼的贴了贴他,然后窝在他的脸旁,一起睡了。

    本以为一夜无梦,不想半夜突然惊醒,感觉黑云压顶,巨石压身,喘不上气来。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青瓷那狗竟然用胳膊压着我,还睡得香甜。

    这什么垃圾睡相?

    我叫他两声他不醒,不得已,我变身成人,再不变就被压死了。

    谁知我刚变,青瓷却猛地一翻身,将我往床里一按,制住我手脚,并压在了我身上。

    我气急败坏:“青瓷,你个狗,竟然装睡。”

    想再变回鸟身,但不知青瓷用了什么方法,竟变不回去了。

    于是我戒备道:“你想做什么?”

    昏暗里青瓷低头看着我,我听他郁闷道:“乌黑。”

    我抬头看他,见他表情郁郁,我禁不住问他,“怎么了?”

    青瓷表情很伤心,声音闷闷的:“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惊讶道:“没有。”

    他挑眉:“那就是喜欢我了吧!”

    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跟你争。

    他呼出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缓缓俯下身来,将微凉的脸颊轻轻埋在我的肩侧。

    “乌黑,你能回来,真好。”青瓷温存的蹭了蹭我的脸,声音哑哑的:“我没有失去你吧?”

    我安慰他:“没有,我好好的。”

    青瓷笑了一声,声音很开心:“真好,你是活的!我终于找回你了。”

    他紧紧的抱着我,收紧手臂,抱得我都疼了,我听他叹息道:“我的小乌鸦,我们不分开了吧!”

    我没有说话,感受到青瓷的身体在不可抑制的颤抖,我意识到他在后怕。我赶紧抬手回抱住他,给予他支撑,感觉他慢慢平息下来,缓出口气,我听他哑声跟我道:“小乌鸦,不闹了好吗?我知道错了。”

    听到他认错了,我顿时精神抖擞。

    赶紧推开他,问他道:“你错在哪儿了?”

    青瓷顺着我的力道坐起来,乖顺的看着我,声音低低道:“我不该没认出你,不该掐你脖子,不该忘记你,是我无能,受制于人。”

    我摇头:“不对。”

    青瓷惊讶看我。

    我纠正他:“你的错不在此,失忆不是你的错,受制于人亦不是你的错处。”

    我正色道:“你的错处在于:错在轻生,错在寻死,错在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认真看着他:“青瓷,即便你失去了几年记忆,即便你很痛苦,但在你轻生前,就没想过可能有人在等着你吗?没想过你可能还有个喜欢的人在寻找你吗?即便你没有喜欢的人,可你也有等待你回家的亲人啊!”

    我往前一倾,双手捧住他的脸:“青瓷,你能不能坚强一点?也许多坚持一会儿,就有转机呢?”

    青瓷严肃的点了点头,顺势亲了我一口:“我晓得了,以后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跟青瓷道:“严肃一点儿。”

    青瓷揽住我:“很严肃了。”

    我:“……”那好吧,看在他也不容易的份上,就算他过关吧。

    我扭过头去,亲昵的抱住他脖子:“青瓷,我也想你了。”

    青瓷用手捏住我的下巴,侧头来亲我,我就乖巧的张开嘴巴,顺了他的心意。

    在这期间,我的心跳得非常快,感觉很甜蜜啊!

    吻毕,我躺在青瓷的怀里,捏着青瓷的手,打听青瓷这两年的喜乐,青瓷却掏出两块玉佩来,搁在了我的手上。

    我眼睛一亮,猛地坐了起来。

    惊喜的问青瓷:“你又新做了?”

    青瓷点头:“那仿的不要了,我新做了两块,还是同样的功能,你看喜不喜欢?”

    我点头:“喜欢的。”

    想起什么,瞥问他:“当初那仿的玉佩,果然是你拿的吧?!”

    他没有回答,而是笑了一笑,合上我的手,与我一同握着玉佩,跟我商量:“小乌鸦,这个作为定亲的礼物,你看可不可以?”

    我猛地抬头:“定亲?”

    他温柔看我:“我们成亲好不好?”

    我没有犹豫,使劲点头:“好,青瓷,我答应你。”

    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流程。

    青瓷先跟我一起,去南魔提亲。

    至于我娘那一关,有我这个说客在,我觉得能够闯关过去。

    待我娘那边松口,我就跟青瓷定亲。

    定亲礼在魔界举行,然后待魔界与仙门的通道戾风墙打开,我再跟青瓷回去仙界,先跟青瓷回去青阳见他爹,再跟青瓷去凤栖山见我哥。

    都见过后,再商定在哪边举行婚礼。

    若我等不了,可以两边都举行一场。

    婚后定居魔界,无聊了可以回仙门探亲,也可以去凤栖山小住。总之惬意的很。

    我觉得,就像义父说的,我之后的人生,过了两道大坎儿,剩下的时间,都一定会平安喜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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