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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去问常安, “青瓷是不是猎魔完成回来了?”
常安跟我道:“半夜回的,不过不在这里,去了赌石场了。”
我讶异:“赌石场?”
常安点头:“对,是魔主创立的产业, 专门赌魔晶用的, 很赚钱, 包括昨日我们去的那个魔晶楼,都是主的私产呢。”
我:“……!”看不出青瓷这么有钱!
我问常安:“小鸦呢?”
常安惊讶:“您不知道?”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有人通知我吗?就是青瓷回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我突然开始怀疑我在青瓷心中的地位。
常安还在问:“主没有通知您吗?”
我深吸口气:“没有。”
常安点头:“怪不得。”
我道:“怪不得什么?”
常安天真烂漫道:“主看样子没有打算通知您呢, 主半日前回了, 目前在赌石场,让人将小鸦带过去了。”
我麻木道:“带小鸦做什么?”
常安嗔怪的看我一眼:“您对主不太关心呢, 您没看到雨变大了吗?”
我深吸口气:“所以他心情不好,为何要找小鸦?”
常安科普道:“每次小鸦过去, 都能起到安抚的作用, 主都能平静一些的。”
我点点头,“知道了。”然后扭头走了。
我去找了大主管。
我跟他道:“我要见青瓷。”
大主管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跟我严厉道:“主现在不需要你,他没有传你,你就不能冒昧的去见他。”
我问大主管:“灭完了魔兽,他心情不好, 为何不回宫, 而是要去赌石场?”
赌石场很好玩吗?
难道我不能逗他开心吗?
他却宁愿要一只满嘴脏话的替代品乌鸦,也不要我。
我满以为我们这段时间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 他都为我出现了彩虹, 难道这些都是我自作多情的错觉吗?!
难得大主管还愿意为我解释:“有时候灭完了魔,魔主不舒服, 就会在赌石场待上一段时间,散散心。”
我皱眉问:“他哪里不舒服,是受伤了吗?”
大主管回答:“今回没受伤。”
我放心道:“那他会在赌石场待多久。”
大主管道:“看魔主心情吧,恢复的好,就几日能回来,恢复的不好,十天半月也是有的。”
我再次确认:“你不愿意带我去?”
他点头:“主没传你,你不能去。”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去收拾收拾,带上全部银钱,我扭头就出了宫,宫门前的守卫昨日见过我所以认得我,也没拦我。
我一路打听着位置,去了赌石场。
赌石场是一个地下场地,顶上有三层楼阁,是个酒楼,生意热闹。
赌石场相对安静,门槛不高,只要交够入场费就能进。
这入场费正好把我的钱包掏空,但我没有在意。
赌石场内场地很大,前面一个大台子,类似于舞台的大小,也不知台顶上装饰了什么,照得舞台亮如白昼。
舞台上如今正在拍卖赌石。
我在台下观察了一下,发现所谓的赌石,赌的石头是魔晶,据旁边的内行人给我科普说台子上展示的那些外皮发黑的石块,它们的材质不是石头,而是一些魔兽已经发黑死去的血肉。
这些血肉都是从杀死的魔兽身体挖出来的,里面有的包裹着魔晶,有的里面落空没有,有的里面的魔晶品质好,有的品质差,单看赌人的运气。
我看台底下乌压压热闹的人头,问这位热情的内行老手:“往日里都这么多人吗?”
老手开心道:“那倒不会,这不是魔主猎魔回来了嘛,据消息说带回来一批品相好的赌石,也就是魔晶包肉,这些肉里面据说都有魔晶呢,今回没有落空的,只是品相能不能开到好的,就看个人的赌运了!”
我指着台上:“那些肉里面的魔晶是好是坏,有没有魔晶,能使用魔力的魔人感受探测一下魔力不就知道了吗?”这好像很容易作弊啊!
老手惊讶看我:“看起来你还真是个外行人呐。”
我自得:“如假包换。”
老手呵呵一笑:“告诉你呃,咱们这整个场子,包括各个角落在内,都在一个阵法里,在这里面,没有人能动用魔气,就是带有魔气属性的探测工具也不行,在阵法里,统统会失灵,除非,”老手悄悄跟我道:“你的魔气比魔主强,能压制这个魔主亲自布置的阵法,否则,免谈。”
“知道了吧?”老手自得跟我道。
我点头:“厉害厉害,相当佩服。”
老手昂起脖子,骄傲道:“那当然,咱们这新魔主,可是一代英主。”
他说完,又跟我道:“你这来的有些晚,如今都开到第三场了,前面两场曾开出一块红色的魔晶,可惜我运气不佳,没有赌中,兄弟不如你也试试,我亲眼看过,今回真的没有落空的魔兽肉呢。”
他说着拍拍我的肩膀,恰好新的一波竞拍开始,这人便急急忙忙去台前竞拍去了。
我简直咬牙切齿,很好,原来我不仅是魔宫里知道青瓷回来的消息最晚的,我还是这整个赌石场里知道最晚的。
或者,恐怕不止赌石场,甚至可能全城知道的都比我早。
因为青瓷带队伍回城,即便他不出现,但是猎魔队伍回归,全城人都看得见。
所以,我果然是最后一个知道他回来的,很好。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走到角落,默念青瓷教我的隐身咒,继而大大方方走出去,特意站到一个人面前,挡住他看向台上的视线。
然后我发现,我根本没有给他造成妨碍,于是我就放心了。
隐身术成功了。
不愧是青瓷教我的术。
不需要动用魔力,是我能用的唯二的术法之一。
为了保险,我又实验了几个人,期间碰见刚才热情给我普及的赌石老手,我还拍了他肩膀一下,他转头发现没人,还吓了一大跳。
然后我就放心的开始满赌场转悠,势必要找出青瓷在哪里来。
然而我转遍了赌场,甚至寻遍了角落,都没有发现青瓷的所在。
于是我转移阵地,开始往楼上走。
今回我有了收获。
在到达通往三层的楼梯后,我发现自己被限制,上不去了,终于能确定,青瓷就在这楼的第三层。
这禁制显然是限制闲杂人等和旁人偷袭上去的。
青瓷喜静,在这魔族里他一直是这个毛病,魔宫整个后宫里基本不留人,这楼的第三层,亦不留人,看来是向来如此。
我听了听三层的动静,三层太大太深,所以很安静,没看到有人,也听不到青瓷的动静。
我深吸口气,开始大声呼喊青瓷,眼见着身后闻声来人了,青瓷也没应我。
我猜测可能楼梯口的阵法,也有屏蔽声音的功效,应该是他嫌弃二楼吵闹。不然我叫的这般大声,他不应该听不到。
眼见着循声来的人围过来了,我扭头走开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我撸起袖子,我要给他砸场子。
到时候看他见不见我。
我保持隐身回到了地下赌石场,场子里面仍旧如火如荼,竞拍十分热闹。
我转去了后台搁置赌石的仓库,他们也是心大,可能觉得青瓷的场子没人敢来捣乱,所以只留了两个人看守。
我把这两个人打晕,然后把赌石里的魔晶全都剥了出来。
大大小小几十块魔晶,铺开来很多,但去掉外皮的厚肉,再拢在一起,也就只有两手拢起来一捧的量。
老手说的没错,这次的肉里没有落空的魔晶,而且品相好的魔晶有好几块。
仅大红色的我就剥出来三块之多。
我把它们全都塞到兜里,拍一拍,也不是很鼓。
然后我又把装魔晶的小布兜搁到了卷轴里。
等竞拍的人来后台仓库拿肉的时候,我就显出身形来,让他们把我逮捕了。
他们严阵以待的把我围住,让我把偷窃的魔晶全部交出来,可以给我留个全尸。
我跟他们讲条件:“带我见魔主,否则我不交。”
他们嘲笑我:“就凭你,也配见魔主?”“走,押他去见我们头儿,敢来砸场子,让头儿分尸了他。”
这么凶残的吗?!
数把武器杵在后背上,我被推搡威胁着往前走,心里叹一口气。
看来事情不太顺利,他们这里竟然还有个凶残的头目,若那头目真的不好说话,那么我就有必要亮出自己的身份了,就看亮出来头目相不相信,实在不行让头目去找魔宫大总管求证一下也行。
正思索着,身后的人吼我一声:“走快点。”
与此同时,杵在背后的刀尖冒失的寸进了一下,我感觉后背的衣服被戳破了一个洞,应该还破了点皮,因为有液体沿着后背淌下来,停于后腰晕开,衣裳有湿润感,于是我跟他们商量:“轻一点啊,若伤了我,我就带着魔晶同归于尽,到时候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我的威胁管用,身后的人没再吱声,直到走进一间暗房,我被一把推进门去,被门槛一绊扑在地上,还没抬头,就听见身后的人告状。
“头儿,这偷窃贼竟敢威胁咱们,说若伤他就带着魔晶死,让我们无法挽回损失。”
我:“……”这怎么还告上状了呢!
我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人侧对着我坐在一张案桌旁,手擎着一枚棋子,另一手搁在棋盘上,似乎在跟自己下棋。
房内昏暗,他坐的角度有问题,脸上一片阴影,以至于我看不清他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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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轮廓却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感觉这个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直到这人开口说话。
声音很果决:“几十块魔晶而已, 没了就再去打,不就是费点功夫,再问他一遍,他若不交, 直接杀了。”
我:“……”
直接杀我啊?!不愧是凶残头目, 幸亏我认出声音来了。
于是我激动的叫出声:“黑姐姐?”
黑微微一顿, 撇过头来,终于正面看向我。
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他的五官。
是黑没错。
在凤栖山初见时他跟在山主的妈妈也就是我哥他娘白鸟夫人身旁, 后来离开了凤栖山, 没想到竟是来了魔族了。
黑自然是不认得我,他皱眉看向我:“这个称呼倒是耳熟。”
我赶忙站起来:“我啊我啊, 小乌鸦乌黑啊,你还记得我吗?”
“乌黑?”黑惊讶看我, 豁然站起来, 快步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继而问我道:“怎么证明你是乌黑?”
我笑着问他:“离别前我给你的酸果都吃完了吗?”
他眉尖一动,露出牙酸的表情:“太酸了。”
我看着他眉头上仍旧存在的川字:“姐姐,不要总是皱眉,皱眉多了就不好看了。”
他尴尬的看我一眼, 咳嗽一声:“你们都下去。”他对属下道。
所有人都出去了, 黑的表情松缓下来:“怎么模样变了?”
我跟他道:“我用了画皮术,青瓷说我这术有时间限制, 现在还没到自动解开的时间。”
黑点点头, 拿出茶叶给我沏了一杯茶,招待我坐下。
黑如今一身黑衣, 已经不是当初娘炮打扮了,他把棋盘收起来,然后跟我道:“怎么突然来这里捣乱,来魔界多久了?听你话的意思,之前就见到青瓷了?”
我捧着茶杯点点头:“我现在是他的侍君。”
“呃,原来招的那个侍君是你。”黑恍然道。
我嘿嘿笑了一声。
黑却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疑惑问他:“怎么了?”
黑问我:“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啊?”我惊讶:“还行吧,除了刚见面他以为我是刺客,动了手,之后误会解除,我们相处还是很融洽的。”
“相处融洽?”黑显然不信:“若我没猜错,你来这砸场子,是想见他吧?”
我给他竖个大拇指:“聪明。”
黑:“……”他沉默一会儿,叹一口气:“你也别怪他,他不容易,当初我听说他满身是血的被红菱扔进禁地,等再出来,我见到他,他就不认得我了,据说那禁地里能吞噬人的精神力与感情,他每次独自进去再出来,都会变得冷漠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去见他了。”
我摇摇头:“他想见我的。”
黑奇怪:“何以见得?”
我问黑:“他是不是每次出禁地都会见一只小乌鸦?”
黑点头。
我自信道:“那就是了,他潜意识里还是喜欢我的,有我这个本尊在,他要什么替代品。”
黑:“……”
他认真看着我:“你喜欢他啊?”
我点头:“喜欢。”
黑问:“到什么程度了?”
我毫不犹豫:“可以为他死,算不算很深?”
黑沉默了一会儿,我感觉黑的表情似乎有些难过,我抬头再去看,黑的表情却正常了,问我:“想现在见他?”
我点头:“想。”然后把一兜子魔晶全拿出来,搁在桌子上:“我拿的魔晶都在这里了,现在还给你们,那些肉我都是开的小口子,你们可以把这些魔晶再塞回去,继续做赌石用啊。”
我拍了拍魔晶的袋子,魔晶因为我的拍动在里面碰撞哗哗作响。
黑:“……”
他没说什么,而是站起来:“我带你去见他。”
我赶紧站起来,冲他道谢。
黑摇摇头,带我往楼上走。
路上因为黑的出现,别人都自动让开一条道,远处的纷纷都不敢靠近。
我跟黑并肩往外走,顺势跟黑聊天。
黑在外面,又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但走动时身上的威势十足。
我拐了他一下:“他们似乎都很怕你啊?”
黑点点头。
我道:“你主管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头衔?”
黑没看我:“只是一个副手而已。”
“呃,”我点点头,黑挺谦虚啊,“我知道青瓷有左右两名战将,你是左还是右?”
黑咬字道:“右。”
我点点头,“这边是你的家乡吗?”
黑^道:“是。”
我道:“之前我跟青瓷离开凤栖山,在路上听说你发情了,你们一族里很多成精的蜘蛛都往凤栖山赶去,吵着吼着说要给你生一窝小蜘蛛,你生了吗?”
黑骤然停顿下来,我差点窜到他前头去,于是赶忙刹住脚步,我问他:“你怎么不走了?害羞了?”
黑面无表情,下巴动了动,似乎咬了咬后槽牙,才阴沉对我道:“乌黑,你也有喜欢的人,你应该知道,我虽然发情了,但并不是谁都可以,明白吗?”
见他急眼了,我连忙点头:“知道知道,不问了嘛。”
他沉默看我一眼,这才扭头继续带路。
我几步追上他:“你有喜欢的人了?”
黑继续走着,没搭理我。
好吧,生气了,我不开口了。本来我知道白喜欢黑,想替白问一问,如今问多了,我怕黑打我。
黑领着我一路到了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然后黑站在楼梯口前,我看他嘴巴动了几下,不知往楼上交流了什么,然后黑转过头来,看着我道:“乌黑,我已经通报了,你可以上去了。”
我闻言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楼梯果然能上去了。
我回头看黑:“你也来吗?”
黑摇摇头:“主不允许,我上不去。”
我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好吧,谢谢你,黑。”
黑^道:“直走,最里面的房间。”
我应一声,然后就扭头顺着楼梯上去了。
站在三楼的地面,我才发现这楼梯上的禁制不光限制了听力,还限制了视力。
因为当我一到三楼,就看到了那只小乌鸦。
它就明目张胆的站在三楼回廊的围栏上,屁股对着二楼楼梯,目空一切的看着我。
见我看它,它嘴巴一张:“废物,废物。”
我:“……”
我直接给它下了个禁言术,乌鸦瞠目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世界清净了。
我没再去管乌鸦,而是按照黑说的路径,找到了青瓷所在的房间。
我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青瓷正坐在一张塌上,他微斜着身子,一手支着额头,另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微闭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听见我进门的动静,他也没睁眼。
我抬头看看他,见他身上完好,气色看起来也不错,我嘘口气,回身关上门,向他走过去。
然而还没靠近,青瓷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站住。”
我听话的停住,叫他:“青瓷,我来了。”
我问他:“你无聊吗?我可以陪你下棋。”
青瓷缓缓的睁开眼,他上下看我一眼:“你就是黑说的,我新招的那个侍君?”
我:“……”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虚心请教:“青瓷,为何这样问我?你不认得我了?”
青瓷冷嗤一声:“什么身份,也敢直呼本尊的名讳。”
他淡淡看着我:“你配吗?”
我惊讶看着他:“青瓷,你有毛病吧?黑说你进出禁地一次会感情冷漠,可没说你进出一次就失一次忆。”
青瓷不动的看着我。
我愤愤道:“若真如此,你倒是忘了黑啊,你怎么还认得他呢。”
我梗着脖子,愤怒的指向门外:“你若回回失忆,怎么能回回都记得你养的那只叫小鸦的破鸟啊?这魔地里所有人你都记得,就独独忘了我是谁,你当我傻子吗?”
青瓷不耐烦的站起来,瞬间移到我的身旁,他抬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到了身后的墙壁。
我心里烦躁,日,又掐我脖子,没完了是吧。
我冷笑的看着他。
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我,我们就像互相看不顺眼的一对仇人。
他收紧手上的力道:“本来就长得丑,还衣衫不整的丑样子,衣服破了都不自知,一身臭味,还有脸来献媚,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
我努力说话,恨恨道:“有种掐死我。”
他手上加力:“你以为我不舍得?”
我喷他:“妈的,你倒是掐啊,没看我还能说话吗?”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跟他牛眼相对,最终他将我往地上一甩,冷斥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因为力道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爬起来后,我冲他吼:“你让我滚我就滚?告诉你,我一旦滚了,我就不回来了,我会离开魔族,不再见你,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我滚?”
他扭过身去:“滚,别再让我看到你,长得如此恶心,倒胃。”
我咬牙切齿:“好,如你所愿,”我冲他吼:“你别后悔。”
说完我就冲出去了。
躲在楼梯拐角,我等他半天,他没出来追我,我就下楼去了。
楼下,黑还没有走,仍旧等在二楼楼梯口处。
见我出来,表情阴郁,他没说什么。
而是扭头给我带路。
他将我送到楼门口,我让他止步。
他问我:“要离开魔族了吗?”
我惊讶:“你听到了?”
黑点头:“嗯,主的情绪波动不稳,结界有一会儿维持不住,我听到了你们的最后两句。”
黑又问我:“他赶你走,没有挽留你,然后你要走了吗?”
我道:“我不走啊。”
黑瞠目:“啊?”
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跟青瓷说气话呢,好不容易找到他,我怎么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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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默看着我。
我进一步跟他解释:“黑, 你说的没错,他现在的心情的确不好,我先离开,待他缓过来了, 我再跟他聊。”
黑勉强笑笑:“你开心就好。”
我跟他摆摆手:“我先走了, 不用送我, 我想自己走走逛逛街。”
黑听话的点点头,把迈出来的脚收回去,递给我一个钱袋:“想要什么, 自己买。”
我把他的钱袋推了回去:“不用, 我有钱的,谢谢你黑。”
说完我就跟他道别, 然后走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会儿,我长长的呼出口气。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谁好好的突然发生情侣吵架会不生气啊, 何况青瓷他还又掐我脖子,虽然今回不至于掐死我,但他也挺用力的。
我摸了摸脖子,虽然现在不疼了,但那先明的触感似乎还在,我不喜欢这个感觉。
但是, 黑都没发现我后背受伤衣服破了一点, 而且我衣服黑色的,看不出血色, 但是青瓷却发现了, 说我衣服又丑又破,还满身的血味。
就那么点破皮的血, 都干巴了,他还能看得出来,说他不关心我,可信吗?!
显然嘴硬呢,还跟我装样子。
只是本来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
正自想着,有人在身后叫我,我循声回头,看到一个路边的卦摊。
叫我的人便是那卦摊上的老板,一个留着满脸长胡子的中年道人。
穿着一身朴素的道袍,戴着一个道士帽。
我奇怪,魔族还有道士呢?
此时那中年道人亲切的看着我,跟我微微招手:“年轻人,你衣裳都淋湿了,不难受吗?快快来我这摊下躲躲雨。”
我走过去坐在他卦摊前的凳子上:“道长,你是在招揽生意吗?”
道长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很亲切:“是呀,年轻人,看你眉间郁色,近来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老道给你起一卦,也许能否极泰来。”
我冲道士笑笑:“可我身上没钱了。”
道长并没有变脸,他仍旧热情道:“既然如此,我见小友与我有缘,老道我就为小友免费看个面相,小友以为如何?”
他嘴上问着我,却已经开始观察起我的面相来,还煞有介事的让我伸手,给他看手相。
我都配合做了。
道士捻须算了一会儿,手指来回掐弄,得出结论:“小友这一生有两次大劫,第一次已经过去,第二次还没发生,不过小友吉人天相,都能逢凶化吉,待过了这第二次劫难,会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我看着道士笑眯眯的脸,认定他为胡说八道。
因为我现在面相是假的,手相也是假的,算出来的自然不是我的。
若我再坐下去,估计接下来要我去借钱来给他,让其为我化解劫难了!
我叹口气,将身上仅余的几枚铜钱掏出来,搁在卦摊的桌子上,顺便起身:“我只有这么多了,谢谢伯伯的宽慰。”
然后我就走了。
道士却冲上来,递给我一把油纸伞,我没要,跟他指着魔宫门口,“我到家了。”
道士便没再纠缠,待我走进魔宫大门回头,发现那个道士已经收摊子走了。
我:“……”
我转身回宫里了。
回到寝室刚坐下,魔宫大总管主动找来了。
他对我道:“听说您要走了?”
我没说话。
他道:“我送您一程吧。”
我简直无语,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我走吗?更可疑了好吧?!
我跟大总管道:“我还没吃饭,饿了。”
魔宫大总管:“……”
他沉默一会儿,出去呼唤常安给我备饭。
待我坐着吃饭时,大总管还是没走,他就站在我前面不远处,似乎等着我吃完饭好安排我走路。
我垂目慢吞吞的吃着,待咽下一口,我抬头蹙眉:“我此次离开,若遇到危险怎么办,毕竟我手无缚鸡之力。”
大总管沉默一会儿:“已经安排了人护送你。”
我点头,随口道:“谁安排的?是青瓷?”
大总管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没理我。
我笑起来,热情的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大总管,毕竟共事一场,要不要过来联络一下感情啊?”
大总管脸黑如炭的看着我。
我笑嘻嘻的:“过来嘛,既然我要走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大总管拉着脸看我,并不给情面:“别问我,我只是个大总管,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讶异:“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青瓷身边副手里左右战将的左将吗?地位比右将都高,你还是魔宫大总管,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的比你全吗?”
大总管惊讶看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亦惊讶:“还真是啊,我猜的,没想到猜对了。”
大总管:“……”他似乎无言以对。
我重拾话题:“告诉我吗?不告诉我我不走了。”
大总管沉默一瞬,往前一步,在我侧面站定,无奈道:“问吧。”
我看着他:“青瓷是如何成魔的?”
他抿嘴看我:“你想要听吗?”
我点头,咬字清晰的肯定:“想。”
他目光悠远,望向窗外:“那便告诉你吧。”
……
待吃完饭,我跟大总管道:“我不走了。”
大总管目光平静看着我:“您会后悔的。”
我摇头而笑:“有什么悔不悔的,爱一个人不就那么回事嘛,为他生,为他死,也可以为他出生入死。”
说完我站起来,去内室换了身衣服,然后走出来,跟等在外面的大总管道:“走吧。”
大总管微微点头,跟在了我的身后。
重新回到赌石楼,一路畅通无阻,去到楼上,发现三楼的楼梯口禁制已经撤了。
黑站在青瓷待过的房间等着我。
见我跟大总管进来,他冲大总管来了个同事间见面的点头,然后对我道,“魔主临时有事,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我瞠目看着黑,脑子里如今只有三个字:他跑了。
青瓷他竟然给我跑了。
很好。
我戳到黑的面前,看着黑的眼睛:“去哪了?”
黑摇头,目光平静:“不知道,没说。”
我抓住黑的衣服,恳切道:“拜托黑,告诉我好不好?”
黑看着我的手,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面对我恳求的眼神,他沉默一会儿,启口道:“他进禁地了。”
我还没说话,大总管却已经惊讶:“胡闹,他是不要命了吗?”
又训斥黑:“你怎么不阻止他?”
黑摇头:“我拦不住。”张手给大总管看自己手上吐的血:“我打不过他。”
大总管:“……”
我垂着头,摸着自己腰间的剑穗,是了,也只有这一个地方,是不打开别人就进不去,而他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了。
真的好会躲啊。
我跟大总管道:“我们回宫。”又跟黑^道:“你去处理一下伤吧,我们走了。”
还没抬步,黑却拽住了我,我讶然回头看他,黑的眼神认真,他对我道:“乌黑,若是喜欢他太辛苦,你要不要试着喜欢一下我?”
我惊讶一瞬,继而对着他歉然一笑,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抱歉,黑,我这里面,已经满了。”
黑沉默的松开手,冲我点了点头。
我跟黑^道别,然后带着大总管离开。
我去见了红菱。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打开禁地结界,那就是红菱。
先前大总管否认我怀疑红菱故意打开结界的话,是因为防备我,不能乱说,如今却是给我承认了。
我猜测的没错。
红菱身上,握着打开禁地结界的钥匙。
大总管等在外面,我独自见到了红菱。
彼时红菱正在无聊,歪在桌子旁,满脸的百无聊赖。
见我进门,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似乎兴致缺缺。
但我一句话,成功让她提起了斗志。
“青瓷跟我表白了。”我如此说道。
红菱猛地抬头,讥讽看着我:“就你?你也配?”
我把手边拖着的椅子搁在地上,满脸悠哉的坐下:“我配不配不要紧,主要是青瓷他说喜欢我,我在考虑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呢。”
红菱满脸不信,她指着窗外道:“你听听,”她嘲讽我:“你听听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他像是喜欢人的样子吗?你要是告诉我外面雨停了,还出现了彩虹,那还可信一点。”
我惊讶看她:“哎呀你不知道吗?青瓷这次去猎魔前,就是雨小那阵,的确是出现过彩虹呢,原来那时候他就喜欢我了呀!怪不得!”
我嘻嘻两声,自得的看着她,顺便补充道:“至于如今外面的雨大,主要原因你不知道吗?他每次去禁地回来,都会不开心一段时间,你是他娘,竟然还要我给你普及,呵呵~”
我轻蔑看向她:“还说什么要修复跟青瓷的感情,纯粹扯淡呢!”
我鄙视道:“撒~谎~精。”
说完我作势起身,拖着椅子往外走:“不跟你聊了,我走了。”
“等等,”红菱着急看我:“谁特么撒谎了,我把魔主的位置都给他了,对他还不够好吗?”
我回过头来,面色阴沉:“你怎么知道这是为他好?你问过他意见吗?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我管他喜欢什么,”红菱烦躁道:“他若不是把我囚禁于此,我就出去跟他爹团聚了。”
“团聚?”哈哈,真特么笑话。我讥讽道:“敢情你不顾青瓷意愿把他弄来,就是为了出去跟青阳真人复合,而所谓的让青瓷继承魔主之位,只是你舍不得这魔主的位置,让你儿子替你看着罢了,你这算什么玩意儿啊,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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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骂她, 她爆发了:“妈的老娘跟你解释这些做什么,好像拿你当回事似的,我告诉你,我的儿子, 我要他生他就生, 我要他死他就得死, 他的喜怒哀乐并不掌握在你这小丑手里,你去告诉他,也别歇息了, 调整什么状态, 谈什么感情呀,魔兽还没杀完呢, 现在禁地的口子又开了,干活去吧。”
我咬牙切齿看着红菱, 还真是他妈的操蛋的娘啊!
虽然目的达到了, 但我吃了一肚子火,出门后,喝了好几口凉水,才把火气压下去。
大总管在水井旁问我:“谈的不愉快?”
我冷笑:“满嘴扯谎的撒谎精,糟心玩意儿。”
大总管:“……”
他咳嗽一声,没对我骂他前主子的行为发表意见。
提了一桶干净的井水, 我去了那乌鸦的房间, 把青瓷给这小鸦准备的魔晶,全部洗干净, 然后一次性全吞了。
魔晶的等级太高, 效力有点猛,有大总管给我护法疏通, 我都感觉内府差点爆了。
没办法,一次吃太多,没爆体就算不错了。
待我再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大总管扶着,他常年冰块的脸,此时却难得出现了关心的表情。
“还撑得住吗?要不要放弃?”他问我。
我摇摇头,爬起来:“走吧。”
他沉默一瞬,递给我一盘糕点,他的脸上透着怜悯:“常安说这是你平日爱吃的,要吃点吗?”
我摇头:“不了,此时禁地结界恐怕已经打开,魔兽都涌出来了吧。”
大总管道:“黑已带人前去清缴,不急这一会儿的。”
我跟他道:“我急的。”因为我的时间恐怕不够用。
大总管沉默一瞬,点点头:“那走吧。”
到达禁地入口的时候,我看着黑压压的成片魔兽,顿时抽一口气。
目之所及,几乎每只魔兽身边都有数个魔兵在收口围剿,打得很有章法,还有没有参与战斗的魔兵守在结界的破口,准备绞杀即将奔出的魔兽。
大总管到达后就加入了战斗,开始跟黑分头指挥。
而我则直奔结界破口。
守在破口处的魔兵们已得了黑的吩咐,并没有阻止我。
因为吞收了大量魔晶,我现在体内充盈满了魔气,运行起来,飞檐走壁,并不在话下。
当我飞身进入,立在一个树梢,举目四望,发现魔神禁地里面,是大片的原始丛林。
里面的树木都很高,林子幽深密集,因为缺少阳光,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目之极远处,有大片魔气涌动爆裂的光影,似乎有人在那里战斗。
我眼神微眯,心里呵了一声,找到你了。
果然,待我近前,发现了青瓷的身影。
他舞着一根极细的锁链,那链子漫天飞舞,所向披靡。
他身边围堵着黑压压一片的魔兽,几乎将他的身影吞没。
而他手中那漫天的锁链如蛛网般到处穿插,几乎每段锁链上都挂着糖葫芦般数目众多的魔兽。
他这边是重火力,所以涌出去的魔兽数量能得到控制。
看来是他在界中,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结界的破损,所以立即赶过来处理。
而我也终于明白这魔神禁地里,为何别人不能进,而青瓷却能进了。
因为我现在明显的感受到了这禁地里暴动的能量,它们裹挟着魔气,甚至还掺杂着杂质,一直在不断的试图往我身体里钻,若不是用了青瓷册子里给我的护体功法,屏蔽了魔气的进入,恐怕我现在就得被撑趴下,然后下一瞬间魔气爆裂而死。
我猜进入的人里,只有青瓷活了下来。
古时的魔神果然厉害,都早死了上千年了,死亡时不甘就死之下,留下的爆裂躁动能量,到现在还是没有平息淡化下去,仍在时刻不停的涌动着。
怪不得禁地里的魔兽都这么狂躁。
试问每天被强行灌洗,谁不狂躁。
而据大总管说,青瓷因为体内那个魔器的存在,被灌洗的更厉害。
大总管说青瓷刚进禁地的两年,禁地里的魔气大半都被他一个人吸收承受了,而青瓷为了保住性命,需要一边应对无处不在攻击的魔兽,还要不停的把魔气里掺杂的不洁杂质还有躁动能量排出去,而那魔器因为青瓷的关系,成长的越见强大,但它却不知感恩,反而蚕食青瓷的生命。
待它长成,青瓷也就要死了。
也因为初时青瓷排毒不得章法,失误过,待发现后,已经把一部分记忆排出去了。后来及时调整,才保住了大部分,但是最近几年的,却找不回来了。
这也就是青瓷忘记了我的原因。
因为我就在青瓷这几年的记忆里。
他不认得我,也是应当。
我问大总管,青瓷既然研发出了屏蔽功法,为何每次进出禁地都会抑郁。
大总管说,已经尽量在控制了,主他创造的屏蔽功法,对普通人管用,但是对于青瓷,却阻止不了全部,因为魔器本身不允许,所以只要他进入禁地,就注定阻止不了禁地魔气的灌洗。
所以他每次进入,都在离死亡更近一步。
想到这里,我觉得鼻子发酸,我用着隐身术,立在树梢,远远的观看着青瓷的战斗。
直到将周围的魔兽全部杀尽,青瓷才力竭的倒在地上。
我抹抹眼睛,飞身落到他身旁,可能他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连我隐身落于他身旁,以他的警觉都没有发现。
我一掌劈下去,他脑袋一歪,直接陷入了昏迷。
我蹲下身,把他扶靠在怀里,扯开他胸前的衣裳一看,果然,胸前可见的皮肤上,就像摔裂的瓷器,遍布着道道的裂纹。
这些裂纹因为他的昏迷,正在往外丝丝的渗血。
这血一会儿就浸染了衣服,使得黑底红纹的衣服出现了道道深色的痕迹。
果然啊,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如今赶我走,是不想我看着他死,或者不想我去死。
我低着头,抹了抹眼睛。
然后不敢耽搁,赶紧原地布置了一个双层结界。
第一层结界,是防御之用,阻挡禁地里魔兽的袭击。
第二层结界,则是我用的,招引结界。
我垂下眼睛,摸摸青瓷的脸,“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我用手指拨开青瓷的嘴,然后对准青瓷的嘴巴,贴了上去。
闭上眼睛,我想起了大总管的话。
青瓷被红菱抓回魔族后,身上还流着血,就被红菱把魔器通过胸前的伤口塞了进去,然后,就着身上捆着的锁链,没有松绑之下,直接被丢进了禁地里。
红菱说:我的儿子,不应该是个废物,若死了,就只能说他无能。
后来青瓷从禁地出来,果然没死,变得很强大,跟红菱打了一场,轻松将红菱囚禁。
魔器是上古魔神遗留下来的魔神器,因为魔神的陨落,出现了破损。
魔器里有一个器灵,红菱想将魔器重新养成,这样她就能所向披靡,统一魔界,甚至跻身魔神。
所谓的修复感情,都是骗人的。
是她受制于青瓷,求饶用的说辞。
而她手握着禁地的钥匙,为了让青瓷将魔器早日养成,她会时不时的打开禁地结界,让青瓷进去,淬炼催化她的神器。
“红菱的野心很大。”大总管这么说。
“青瓷为何不杀了她?因为心软吗?”我问大总管。
大总管摇头:“魔主不是心软之人,他之所以不杀她,是因为魔主他不想活了。”
“什么?”我吃惊。
大总管摇摇头:“主他似乎很讨厌成魔,他说他死后,会带着红菱一起死,要我们准备推举新的魔主。”
听到这话,我久久不能言。
直到大总管跟我道:“其实,主他研究出了破解的方法,我偷偷的看过他的研究,主他研究出了一个招引阵,需要心爱之人献祭赴死,才能把他体内的魔器引出来。但是主说他没有心爱之人,所以他的死亡无解。”
“直到,”大总管看向我:“他遇到了你,意识到他真的有一个心爱之人,并且他好像再次为你心动了,在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就去把自己研究的阵法资料毁掉了。”
“但是,”大总管跟我道:“主不知道的是,那阵法我先前偷偷看过,并且默记下来了,乌黑侍君,您如果需要,我可以告诉您。”
我点头:“画给我吧。”
想到此,我停止思考,专心启动招引阵法。
因为招引阵法的运行,我似乎感受到了那个魔器的存在。
它就在青瓷的体内,但是感受不到具体的位置。
不多久,它似乎感受到了我迫切想要拥有它的心情,顺着招引结界的推动,一点一点的,向我靠近过来。
我把身上吞吃的魔气全部催发起来。
然后我感觉到一些类似于触手一样的细线自青瓷口中钻入我的身体。
再然后,一个声音在我脑中突兀的响起,带着警觉:【你是谁?招我出来做什么?】
我平静的用脑力跟他对话:“他要死了,你感受不到吗?你还没有长成吧?可以过来我这里,我自愿献出我的身体供你驱使。”
【哦?你想要我?】
我肯定:“我的身体很好,不像他的一样那么破碎,你想变强吗?感受到我身上澎湃的魔气了吗?你来我这里,我养成你。”
【你心甘情愿?】
“我心甘情愿。”
【为什么?】声音警觉道:【你是不是想骗我出去?他快死了,你想救他?】
我闭着眼睛,嗓音平静:“因为我爱他,可以替他死。不信的话,你可以感受一下,我的决心。”
85
【来, 我看看,不要试图扯断触手呃,触手我多的是,不在乎断这几根, 但你若敢冒犯我,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他。】
我保证:“不会的。”
【你最好识相。】
过了一会儿, 声音再次响起:【呵呵,原来如此,我感受到了, 你还真是迫切呢。】
【那好吧, 】那声音开心道:【看在你那么想要我的份上,我恩赐你一回。】
话落, 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青瓷的嘴巴快速进入我的身体,快的我都没时间反应。
几乎立刻, 身上屏蔽禁地能量的结界破碎, 周围躁动的魔气争先恐后的往我身体里涌。
我撑不住,瞬间跪在了地上。
终于体会到了青瓷被强行灌洗的痛苦。
我赶紧颤抖的抱紧青瓷,口中默念咒语,卷轴传送。
当我抱着青瓷从卷轴里跌出来,已经是在禁地外面。
我舒口气,抬头。
黑跟大总管, 都站在我的面前。
我微微侧头, 吐了口血。
待我转过头来,黑将我的卷轴递还给我, 我把昏迷中的青瓷交给他, 顺便将卷轴推了回去。
我低低道:“这卷轴,是当初我跟青瓷一起得的, 待他醒来,你交还给他吧。”
黑难过的看着我,嘴唇颤抖,他嗓音干哑道:“是遗言吗?”
我冲他笑了笑:“是遗物。”然后又把青瓷写给我的前后两本册子全都拿出来,塞到了青瓷的衣服里。
前面的那本册子,里面还塞着我的小像呢。
没想到最后是以这种形式送出去了!
我叹口气,转头叫大总管,黑猛地抓住我,手臂颤抖的厉害,我回头冲黑笑笑:“黑,我的时间不多了。”
黑眼眶通红,我把他的手指掰开,他瞬间扭过头去。
我抓住大总管的袖子,跟他道:“送我回去吧。”
大总管声音难得很轻:“背你可以吗?”
我点头,他声音低低道:“很快。”
我道:“麻烦了。”
回头不舍的看了昏迷的青瓷一眼,我咬牙扭回头去,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极速的风声掠过,不多久,我就回到了魔宫的后宫。
因为身上的魔气本来就是临时大补的,所以魔器寄宿我身后,很快吸收一空,又因为没有了新的魔气补给,它终于发现了我的欺骗,瞬间愤怒,开始在我体内左冲右突,试图突破出来。
我用困阵死死压制住它,不久又吐出一大口血。
我弯腰捂住肚子。
大总管见我吐出的血中含有内脏的碎块,赶忙扶住我。
我费劲的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好疼啊!”
大总管面露不忍的跟我道:“要熬吗?我可以帮你解脱。”
我摇头,让他帮我把困阵继续加固。
然后,我擦干净嘴上的血,直起腰来,独自进了红菱的牢房。
囚禁红菱的这个困阵,其实是有启动咒语的,青瓷对我不藏私,可以说是倾囊相授,除了把魔器招引出来的方法,其余的,都已经写在他给我的新册子里了。
册子里面,详细画出了红菱困阵的布置方法,包括破解之法,还有启动关闭的方法。
我知道青瓷怎么想的,他可能觉得自己活不长,所以才都写给我了。
只是他可能没想到,我也是个好学的好学生,已经将他教我的所有阵法全都熟记了。
我坐在椅子中,看向红菱。
她不要我的青瓷活,那我就让她死。
红菱没有说话,而是满脸冷肃的站了起来,警觉的看着我。
我不废话,直接念动咒语,将阵法启动。
顷刻间,漫天的鞭子挥舞起来,纷纷击打在红菱的身上,她起初躲闪,后来就被打在地上,开始惨叫。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不为所动。
隐忍的数着时间,待红菱奄奄一息,一动不动之后,我将鞭子暂停。
我想印证一个猜测。
红菱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我把结界打开一瞬又迅速合上了。
然而合上之后,她还是发现了,然后费力的抬起头来。
因为她少了一样东西。
我赞叹的看着她,不愧是前魔主,被打得奄奄一息,竟然还能保留意识,也是厉害。
“你要做什么?”她看着我恨恨道。
我却没理她,而是看向了地上,我自己的影子。
这房中阴暗,窗纸糊的厚,但并不是不透光的。而且今回,我还带来了一盏灯,就挂在我的身后侧。
所以我脚下的影子,照得很鲜明。
我对影子道:“您出来了吗?”
随着我的话音落,便见我的影子里面,另一个重叠的影子闻声动了动,自动跟我的影子错开来,影子脑袋的地方,冲我点了点头。
我跟它道:“您是青瓷的母亲,红菱夫人吗?”
影子没有犹豫,再次点点头。
结界里面,“红菱”大惊失色,她猛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到结界边缘,而因为她的扑出,再次启动了结界,鞭子密集的抽打下去,“红菱”一边惨叫,一边开始咒骂。
我没有听她骂什么,而且叹口气,对影子道:“果然啊,那么青瓷的娘亲,禁地的钥匙,您有没有趁着她虚弱,给带出来?”
影子再次点了点头。
“红菱”闻言猛地去摸身上,再次破口大骂。
我跟影子都没有理她。
在我问完话后,影子便慢吞吞的离开地面,如一张纸片一般立了起来,它脚下连着我的影子,那属于手的位置,伸到它自己黑色的身体里,慢慢掏出一把立体的长刀来。
我将长刀接过,惊讶的看着,“这就是开启禁地的钥匙?”
影子点了点头。
结界里面的“红菱”已经被打得再次喷了血,趴俯在地上,尤自不甘的碎碎念着,念出的话已经含糊不清了。
我抬头,看了里面的“红菱”一眼,跟影子道:“这里面的,是你另一个人格?”
影子摇了摇头。
“那么,”不是的话,我启口:“是真正的前任北魔主,你那个私奔的姘头吗?”
影子微微一顿,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问:“他夺舍了您吗?”
影子点了点头。
我了然,原来如此。“他用自己的身体养魔器,然后没养成,身体死亡了?”
影子再点头。
我看向结界中趴在地上抽搐的人,跟影子道:“您那身体,恐怕留不得了,他必须死。”
影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于是我催动结界,让结界对地上的人体持续鞭打。
直到地上的人彻底死亡,失去了生机,结界因此自动解开,我才重新将目光放回自身。
我看着手中的长刀,然后闭上眼睛,感受了一**内魔器冲突的轨迹。
然后将长刀对准了自己的腹部,那个魔器现在试图突破的地方。
这长刀是打开禁地结界的钥匙,而魔器则是躲在禁地里面生长修复的一个器灵。
长刀能够破开禁地的结界,是否也能破开这还没有修复完成的残损魔器呢?!
毕竟能控制禁地的结界,它应该很厉害吧?
保险起见,我问了影子:“这刀跟青瓷身体里的魔器,哪个厉害?”
影子动了动,在我手心写字道:【它们是一起的。】
我恍然大悟。
明白了,它们都是魔神遗留的残损神器。只不过魔器有器灵,而长刀没有器灵了。
我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就要下手,手腕却被影子拽住了。
她对我写道:【若长刀损坏,禁地结界会破碎。】
我明白了,我对影子道:“青瓷就在那里,他会修复的,你不相信他的能力吗?”
影子迟疑了一瞬,我趁着这个空档,猛一用力,将刀捅进了身体,精准的刺中了试图逃窜的魔器。
脑子里传来一声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器灵的一声不甘的惨叫。
继而全部寂静下来。
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我循声低下头,原来是我流血的声音。
身体里的血好多啊!血红血红的,像是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我手腕一松,破碎的刀柄带着小截刀身落到地上,发出当啷的一声。
我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我看到影子跪在我的身旁,手足无措。
然后在地上写出了三个字:【不要死。】
想起先前,我第一次发现它,它也是在地上写了两个字,救我。
那时候是我跟被囚禁的红菱初见,红菱被鞭子抽打在地上,它就趁着红菱不注意的空隙,偷偷的用作为影子的手,在地上比划着给我写的。
我当时以为红菱人格分裂,或者我出现了幻觉,因为之后她没再出现过,一举一动,都跟正常的影子一样。如今脑中浮出猜测,我亲身验证一回,却是赌对了。
我想冲她笑笑,可是做不到了。
身上的力气在迅速流失,而且太疼了。
失去意识前,我努力对她道:“我死后你可以待在我影子里,过会会有人来,再转移就好了。”
然而因为意识逐渐朦胧,我不知自己说清楚了没有,大抵发出来的音是含混不清的,但我已经尽力了。
终于眼前一黑,疼痛远离,我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意识体,脱离了死去的身体。
也就是说我灵魂出窍了。
以灵魂的角度看世界,我发现自己竟然听见了影子的声音。
大概因为同为灵魂体的关系吧,唯一的区别是她有影子寄宿,而我现在没有。
影子,也就是青瓷的妈妈,此时正跪在我的尸体前哭泣,哐哐打自己耳刮子,我听到她边打边道:“我该死,当初抛夫弃子,如今这个样子也是罪有应得,只是这孩子这么年轻,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赴死,什么都阻止不了,就像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儿被那人渣虐待,种上魔器,也阻止不了一样,我活着还有什么用,我就是个废物!”
我叹口气,往前动了动,试图跟她说句话,然而眼前光影一闪,突然感觉到一股极速的拉扯,灵魂像被某种东西捕捉牵引住,我还没来得及恐惧,就觉天旋地转,瞬间失去了意识。
86
……
不知过了多久, 当我再次醒来,我看到了陌生的环境。
我躺在一张床上,映入眼帘的装饰我不认识。
我还看到一个女人,长着一张清纯漂亮的脸, 正于我的侧上方, 充满慈爱的看着我。
她穿着一身眼熟的白衣, 扎着一个眼熟的发型。
她一开口,我知道她是谁了。
她就是帮我打开魔界戾风墙,把我放进来, 并且给了我面具改变了容貌的那个阿姨。
因为太过懵逼, 又集中精力去分辨她的声音,以至于她说了什么, 我一时没听清。
直到她再重复了一遍,我才分辨出她的话语, 继而震惊。
她说的是:“儿子, 你受苦了!还认得为娘吗?”
声音很激动。
见我木木呆呆看着她,她回头跟身后的人道:“该不会又傻了吧?你确定我儿子的魂魄回来了?!”
我:“……”她这是什么话?
我是她儿子?她是谁?我又是谁?
懵逼间,被她叫的人走上前来,是一个看起来年轻又不年轻的男人,他把手搁在我的额头,又伸手来翻我的眼皮。
我把他的手打开, 警觉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我这话问出来, 两人如释重负。
“看来是回来了,都能说话了。”女人说完温柔的看着我, 侧身坐在我床边, 满脸慈爱的握住我的手:“儿子,介绍一下, 我是你亲娘,可能你不认识我,这也正常,当初你还是颗蛋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导致你的魂魄丢失去了异世界,但是召回仪式又出了点差错,导致我找不到你了,如今才是我们娘俩正式见面。”
我娘无辜道:“当然,这不能怨我,得怨国师啊。”
她甩锅甩的很利索。
然而眼下我顾不得这些,我突然想起了前头死后看到的一个疑点,若我没看错,我那具身体,在我死后,好像也没恢复我自己的样子吧?
我立刻低头,看自己的手。
奇怪了,这竟然是我自己的手。
我复活了?
我摸自己肚子,我伤口呢?!
我赶紧问我新出炉的娘:“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新鲜娘给我端了一杯茶,叫我不要着急,此事说来话长,然后跟我娓娓道来。
她是从头跟我说起的。
在她初任南魔主时,有一次出门游玩,救了一个中了春毒的人,本以为只是露水姻缘,结果回家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在听到她是南魔主时,我已经不惊讶了。我爹能是凤凰妖王,我娘为何不能是魔主!
我继续听她说话。
怀孕不久,她就生下了一枚蛋。可能因为蛋的父脉一方拥有霸道的凤凰血脉,她自己独自孕育,蛋很虚弱,所以她将蛋送到了凤栖山上,让那凤凰帮她孵一段时间,她也不打扰凤凰的家庭,只约定好了,待给蛋补充完元气,她就将蛋接回,并不纠缠。
本来也是这么说好了的,但是当她感知到蛋的虚弱,前去讨要时,凤栖山的小崽子,就是那个叫凤怜珏的,却告诉她,他爹凤凰走火入魔,死掉了,而小蛋也失踪了。
待她根据国师的推算,感知着小蛋微弱的能量,终于找到它的时候,小蛋已经外皮焦黑,跟个石头蛋子一样坚硬了。
“我可怜的孩子差点被人给烤了!”白玫,也就是我的便宜娘,如是说道。
我知道这其中的真相,便跟白玫说了。
白玫拍案而起:“我这就带人去灭了凤栖山,亲手宰了白鸟那王八羔子。”
国师阻止她:“现在戾风结界没开,你无法带大批人出去,需要再等等。”
白玫仍旧气不过:“我出去单挑,亲手宰了那婊子。”
我跟她道:“白鸟夫人已经被凤怜珏幽禁起来,终身监禁了。”
“那没事了,我继续说。”白玫坐回去。
她继续讲了下去。
白玫将被烤得乌黑的小蛋带回,持续的泡在药髓液中修复,才把濒死的小蛋拯救回来。
但是破壳出生的小蛋木木呆呆,国师一个测算,才知道,小蛋的灵魂,在当初濒死的时候,丢失掉了。
至于小蛋的魂魄逃到了哪里,国师测算了很多年才测算到。
这个时间就是当初我挨雷劈,魂魄穿越的那一年。
那一年国师终于通过观察星宿,祈求上天,测算出了我的位置。
原来之所以这么多年找不到,是因为小蛋的魂魄阴差阳错,去到了异世。
于是国师准备了很久,才终于借助星宿的力量,将我的魂魄召回。
只是召回没有定数,一道强光闪过,小蛋的鸟身与魂魄,一同丢失了,甚至位置都感应不到了。
于是,白玫又开始了漫漫的寻儿之路。
等再寻到小蛋,也就是我的行踪,却是听说凤栖山上的凤怜珏大张旗鼓的给我举行成人礼的时候。
凤怜珏还能有什么弟弟,自然是我娘丢失很久的儿子小蛋了。
派人一打听,果然是自己丢失又回魂的儿子。
听到这里,我觉得,我这娘有点不靠谱啊!
连着弄丢我两次,一直在寻找儿子的路上!
但我没打断她,听她继续跟我说道。
终于得到了儿子的行踪,她十分激动,正要出去跟儿子相认,国师却又测算出来,我人生还有一个死劫,还没有过去。
为了让死劫能够顺利过去,她不能贸然插手,打断我命运的轨迹,只能根据国师的测算,偷偷的做一点手脚。
那就是花了一年的时间,亲手做出来的,可以让我魂魄转移到别的肉身上,一个作弊的小道具。
为了不被天道发现作弊,在我度过死劫之前,白玫不能跟我相认。
而这个道具做的很成功,就连我本人戴上面具时,都没有发现,在短短晕眩的时间里,我已经换了一个准备好的别人的皮囊。
而我原本的身体,则由国师带回,泡在了药髓液里,完好的保存,然后等待我历劫完成,将我拉回。
“放心,你使用的那具身体,是一个死刑犯的,你上身时他刚死,是新鲜的,不用介意。”
我:“……”
我点头:“好的,不介意。”
白玫期待的看着我:“都明白了吧?叫我一声娘。”
我道:“娘。”
白玫赶忙答应一声,笑得十分开心,连眼睛都快消没了,又扯过国师道:“儿咂,国师对咱们有恩,对你算恩同再造,你就称呼他一声:义父吧。”
我跟义父点头:“干爹好。”
义父欣然应我,“哎,好孩子,我还去鼓励过你,还记得那个卦摊子吗?我给你送过伞呢!”
原来那个在魔界摆不伦不类道士卦摊子还粘了满脸胡子的是义父啊!
怪不得觉得突兀。
不走寻常路。
在下佩服。
可能刚经历生死,所以对于我新认的娘亲给我普及的这些波折事件,我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大概就是大彻大悟,死生看淡吧!
解释完了始末,我娘激动的将我抱在怀里,一通猛揉。
我被她大力连拍了几下,喉间一甜,吐出了一口血。
我懵了,我娘也懵了。
义父赶紧给我检查一番,翻眼皮看舌头左右手挨个号脉,然后得出结论:我的魂魄离体太久,身体有些不适应,需要继续泡进药髓液里修养,才能将魂魄稳固。
于是我被从房间里转移出来,泡进了一个石洞里面的大池子里。
池子里面是奶白色的液体,浓稠得像牛奶一样。
泡进去前,我娘给我一颗珠子让我含着,说是避水珠,可以让我在水中呼吸。
于是我含着珠子沉到水底,听到我娘在外面隔着水幕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泡着吧,可以睡觉,好了叫你。”
于是我就心安理得的睡觉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觉无梦,再次醒来,总感觉脑袋钝钝的,有一种睡觉睡多了的麻木。
我扶着脑袋,撑起手臂,自水中慢吞吞的坐起。
向池外看去,便见一个小童,坐在旁边,虎头虎脑的,眨巴着两个大眼睛。
见到我自水中坐起,他呀了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兴高采烈道:“少君主醒啦?”
我点了点头。
张开嘴巴,吐出口中的避水珠,然后说话:“我睡了多久了?”声音沙沙的,还有些哑,我咳嗽一声。
小童摇头晃脑,掰着指头道:“两年九个月零二十一天啦。”
我手滑了一下,吃惊道:“什么?”
小童跟我晃着指头道:“少君主您没听错呃,您的确是睡了快三年啦。”
我:“……”
“是出了什么变故吗?”我问。
小童抠了抠脑袋:“变故吗?那倒没有,就是魔主大人觉得您身体虚弱,想让您好好修养,能够强壮一点,所以就让您多泡泡呢。”
我:“……”这仅仅是多泡泡吗?!“没泡烂就不错了吧!”
小童歪了歪脑袋:“不会泡烂的呃,魔主大人可是一直在不停的搜集奇珍药草,不断的往药髓液里加呢,不然药髓液怎么能一直保持充盈呢,要知道您可是在不停的吸收呢。”
小童做了一个大力士的姿势:“少君主,您现在很强壮呃,与昔日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喽。”
闻言,我检视了一下内府,果然体内妖气充盈,灵气充沛。似乎有着无限的潜能与力量。
然后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我很厉害,一觉竟然能睡接近三年,觉这么长的,也是没谁了。
小童关心我:“魔主说您是这些年在外流浪太累了,所以才会睡这么久,她希望您能一次歇过来,让您好好养养。”
我点头,拧干衣服上的水,自池内爬出来,洞府内有给我准备的衣服,我在小童的带领下去看了一眼。
87
南魔族的衣服偏轻盈, 颜色靓丽好看,我选了一身绿色的换上,拿根绿色的发带在发尾一绑,揽镜自照, 果然人靠衣装。
简直英气逼人。
小童在旁边捧场:“少君主真好看!”
我笑一笑, 扭头问小童:“我娘呢。”
“呃, ”小童无所谓道:“魔主大人在外面打架呢。”
我一个趔趄:“跟谁?”
“还能有谁,”小童撇了撇嘴:“北魔族的那个狗娘样的魔主呗,这两年多总找咱们魔主打架, 嚷嚷着要我们魔主还他媳妇, 我呸,谁是他媳妇, 臭不要脸的,来我们南魔要媳妇, 脸还真大。他们北魔没人了吗?!”
我咳嗽一声, 指着自己,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就是他媳妇。”
小童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嘴巴慢吞吞的,张成了O形。
当我在小童的带领下赶到战场的时候, 双方的魔人军队正列开阵型, 空出中间巨大的场地,然后看着中间的两个人打。
我观察了一下。
青瓷看起来脸色红润, 很健康的样子。
就是身上挂了些彩。
而我娘也不遑多让, 身上的挂彩程度跟青瓷差不多。
两人你来我往,半斤八两。
暂时看不出谁更强来。
小童跟我旁边解释:“以前刚开始的时候, 是军团混战,后来就是单打独斗了。”
我问道:“他们一般打多久?”
小童摇头晃脑:“一般就是打满两个时辰,然后鸣金收兵,各自回家,然后北魔主回去养养伤,七天后再来。”
我点头,晓得了。
跟小童说话的时间,战场中的两个人已经打到对面的前头上去了。
小童搁旁边眉飞色舞:“经过这两年多的战斗,魔主的魔功精进不少呢!”
我:“……”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无语看着。
义父听到我出来了,分开人群,匆匆赶了过来。
我跟义父打招呼:“干爹,你来啦。”
义父点点头,捏了捏我的肩膀:“壮实不少。”
我冲义父嘿嘿一笑,问义父道:“青瓷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听小童的话语,还似乎知道的很早。
义父以手拄嘴,尴尬的咳嗽一声:“这不是开心嘛,把你找了回来,白玫心里高兴,想给你个正式的名分,就大张旗鼓的庆祝了一番,对南魔全民公布了你的消息,谁知道,”义父恨了一声:“不久就把那狼崽子给招来了。”
我问义父:“你们讨厌他啊?!”
义父冷哼一声:“他差点害死你,当然讨厌。”
我呃一声:“可他前头救过我的命,没他的话,我在仙界就已经死了。”
义父惊讶:“真的呀?!”
我点头:“千真万确。”继续道:“而且他本是仙门的天之骄子,以后要继承第一仙门的,是因为我才沦落魔界,也为我差点死过两回。”
我伸出一个指头,跟义父道:“比我为他,多死一回。”
义父沉默一会儿,别扭道:“那还行吧。”
我扭头观战,却发现青瓷已经发现了我,他眼尖,跑在了我娘前头,瞬间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也不说话,上手就抓住我,抱得紧紧的,不等别人反应,嘴里已经喊了一句:“回去。”
霎时间天旋地转,我眼前一花再一花,感觉青瓷抱着我跃了出来,脚一落地,再睁眼,眼前已经换了地方,站在了熟悉的北魔宫,青瓷的书房里了。
我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呃,原来我留给他的卷轴,被他这么用了。
早知道卷轴还有这用处,我就不给他了。
他分分钟就把我从我娘身边掳走了。
甚至我娘都跑不过他,这还了得?
以后吵架我回娘家,还有什么意义?
身旁有人咳嗽一声,我扭头一看,发现魔宫大总管站在不远处,他似乎对我的出现有些吃惊,脸上的惊讶劲儿还没过去。
见我看他,他立刻调整情绪,搁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文件,脸上微微露着惊喜,向我毕恭毕敬行礼道:“恭迎魔后回宫。”
我:“……”
叫什么魔后呢,还没成婚呢,我道:“吾乃南魔族少君主,不要叫错了。”
大总管微微一笑:“恭迎南魔少君主,大驾光临。”
我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免礼。”
魔宫大总管微微抬头,声音低缓:“您能回来,想必大家都很开心。”
我笑一笑,刚要说话,青瓷冷冷插嘴:“下去吧。”
魔宫大总管点头,听话的退下了。
我扭头看青瓷:“你干嘛对他冷冰冰的?”
青瓷高冷的别过头,微微一哼:“他自作主张教你献祭之法,我没杀他就不错了。”
“所以你罚他了?”我道。
“自然,”青瓷冷哼:“废去修为,从头再练吧。”
我:“……”感觉罚得有些重!毕竟魔宫大总管能做到青瓷的左将,能力应该不低,从头开始练,不知要练多久。
青瓷瞧着我:“怎么,心疼了?”
我没理青瓷,而是突然发现,我还不知道魔宫大总管的名字,于是我问青瓷,“还不知道大总管的名讳。”
青瓷嗔怪看我:“有我在,你问别人做什么?我不够你看的吗?”
我:“……”
我深吸口气,跟青瓷算账:“你还有脸问我?”
青瓷:“……”
他专注的看着我,须臾微微叹气,向我走过来,张开双手,揽我入怀,声音闷闷的:“你终于愿意见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把他推开,冷着脸不为所动,“抱什么呢,让你抱了吗,是我不愿意见你吗?我告诉你,我毕竟死了一回,一直睡觉补元气呢,刚刚才醒,还没跟我娘道个别,你就把我抓来了,这像话吗?征得我同意了吗?”
青瓷别扭看着我,心虚道:“让你道个别,你就走不了了。”
我梗着脖子:“我为何要走,那是我娘,那边才应该是我家。”
青瓷点头:“好,宝宝,听你的,你说的都对,以后咱家你说了算。”
我呵斥他:“叫什么呢?不许叫宝宝。”
青瓷改口:“小蛋。”
我吸一口气:“不许叫这个,这是长辈对我的称呼,岔辈分了。”
青瓷郁闷道:“那我叫你什么?”
我瞥他:“当然是乌黑啊。”
青瓷点头,什么都顺着我:“好,你饿了吧?让常安给你拿吃的,好不好?”
我问青瓷:“你陪我一起吃吗?”
青瓷点头:“一起。”
“呵呵。”我冷笑一声。
之前对我爱搭不理,连顿饭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吃,现在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懂得珍惜,什么叫后悔莫及。
我高冷看他:“我不要跟你一起吃,没那个心情。”
青瓷点头:“依你。”
坐在旁边,全程看我吃完了一顿饭。
我被青瓷的目光看得全身发毛,有些食不下咽,但我努力把他给我夹的菜全部吃完啦。
饭后消食,我跟青瓷道:“黑怎么样?”禁地外一别,也是多年不见了。虽然对我来说,只是睡一觉的工夫。
青瓷幽幽看我:“你想见他?”
我点头:“可以的。”
青瓷冷笑一声:“见他做什么?有什么好见的,一个大老黑,粗鄙。”
我:“……”
听青瓷这拈酸吃醋的熟稔语气,我看青瓷:“都想起来了是吧?”
青瓷一顿,点了点头。
那很好,一起算账吧。
我没再搭理青瓷,到了晚上,青瓷想跟我共处一室,共睡一塌,我冷笑,还没成婚呢,就想跟我困觉,想什么好事呢!
我要求跟他分房睡。
谁知青瓷别的让我,这个却不让。
把我强硬的抱到床上,要拿我当抱枕,我岂能让他得逞,挣扎间噗嗤变回了鸟身,从衣裳堆里钻出来,趾高气扬看着他,我现在是鸟了,看你还怎么抱我。
青瓷也没闹,把我摆在他的枕头上,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还给我盖上被子:“你想怎样都依你,只要不离开我的身边就好。”
说完他亲了我脑袋一口,然后就熄灯躺在我身旁,睡去了。
待青瓷呼吸均匀,我爬起来,就着夜色看了看他的脸,瘦了,也憔悴了!唉!
我心疼的贴了贴他,然后窝在他的脸旁,一起睡了。
本以为一夜无梦,不想半夜突然惊醒,感觉黑云压顶,巨石压身,喘不上气来。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青瓷那狗竟然用胳膊压着我,还睡得香甜。
这什么垃圾睡相?
我叫他两声他不醒,不得已,我变身成人,再不变就被压死了。
谁知我刚变,青瓷却猛地一翻身,将我往床里一按,制住我手脚,并压在了我身上。
我气急败坏:“青瓷,你个狗,竟然装睡。”
想再变回鸟身,但不知青瓷用了什么方法,竟变不回去了。
于是我戒备道:“你想做什么?”
昏暗里青瓷低头看着我,我听他郁闷道:“乌黑。”
我抬头看他,见他表情郁郁,我禁不住问他,“怎么了?”
青瓷表情很伤心,声音闷闷的:“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惊讶道:“没有。”
他挑眉:“那就是喜欢我了吧!”
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跟你争。
他呼出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缓缓俯下身来,将微凉的脸颊轻轻埋在我的肩侧。
“乌黑,你能回来,真好。”青瓷温存的蹭了蹭我的脸,声音哑哑的:“我没有失去你吧?”
我安慰他:“没有,我好好的。”
青瓷笑了一声,声音很开心:“真好,你是活的!我终于找回你了。”
他紧紧的抱着我,收紧手臂,抱得我都疼了,我听他叹息道:“我的小乌鸦,我们不分开了吧!”
我没有说话,感受到青瓷的身体在不可抑制的颤抖,我意识到他在后怕。我赶紧抬手回抱住他,给予他支撑,感觉他慢慢平息下来,缓出口气,我听他哑声跟我道:“小乌鸦,不闹了好吗?我知道错了。”
听到他认错了,我顿时精神抖擞。
赶紧推开他,问他道:“你错在哪儿了?”
青瓷顺着我的力道坐起来,乖顺的看着我,声音低低道:“我不该没认出你,不该掐你脖子,不该忘记你,是我无能,受制于人。”
我摇头:“不对。”
青瓷惊讶看我。
我纠正他:“你的错不在此,失忆不是你的错,受制于人亦不是你的错处。”
我正色道:“你的错处在于:错在轻生,错在寻死,错在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认真看着他:“青瓷,即便你失去了几年记忆,即便你很痛苦,但在你轻生前,就没想过可能有人在等着你吗?没想过你可能还有个喜欢的人在寻找你吗?即便你没有喜欢的人,可你也有等待你回家的亲人啊!”
我往前一倾,双手捧住他的脸:“青瓷,你能不能坚强一点?也许多坚持一会儿,就有转机呢?”
青瓷严肃的点了点头,顺势亲了我一口:“我晓得了,以后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跟青瓷道:“严肃一点儿。”
青瓷揽住我:“很严肃了。”
我:“……”那好吧,看在他也不容易的份上,就算他过关吧。
我扭过头去,亲昵的抱住他脖子:“青瓷,我也想你了。”
青瓷用手捏住我的下巴,侧头来亲我,我就乖巧的张开嘴巴,顺了他的心意。
在这期间,我的心跳得非常快,感觉很甜蜜啊!
吻毕,我躺在青瓷的怀里,捏着青瓷的手,打听青瓷这两年的喜乐,青瓷却掏出两块玉佩来,搁在了我的手上。
我眼睛一亮,猛地坐了起来。
惊喜的问青瓷:“你又新做了?”
青瓷点头:“那仿的不要了,我新做了两块,还是同样的功能,你看喜不喜欢?”
我点头:“喜欢的。”
想起什么,瞥问他:“当初那仿的玉佩,果然是你拿的吧?!”
他没有回答,而是笑了一笑,合上我的手,与我一同握着玉佩,跟我商量:“小乌鸦,这个作为定亲的礼物,你看可不可以?”
我猛地抬头:“定亲?”
他温柔看我:“我们成亲好不好?”
我没有犹豫,使劲点头:“好,青瓷,我答应你。”
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流程。
青瓷先跟我一起,去南魔提亲。
至于我娘那一关,有我这个说客在,我觉得能够闯关过去。
待我娘那边松口,我就跟青瓷定亲。
定亲礼在魔界举行,然后待魔界与仙门的通道戾风墙打开,我再跟青瓷回去仙界,先跟青瓷回去青阳见他爹,再跟青瓷去凤栖山见我哥。
都见过后,再商定在哪边举行婚礼。
若我等不了,可以两边都举行一场。
婚后定居魔界,无聊了可以回仙门探亲,也可以去凤栖山小住。总之惬意的很。
我觉得,就像义父说的,我之后的人生,过了两道大坎儿,剩下的时间,都一定会平安喜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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