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名簿里也没有宋玉。


    徐星辉认真的听着,直到所有学生都应答完毕,也没有见到疑似那位传说中的真少爷影子。


    看来,估摸着不是这个专业。


    徐星辉松了一口气,掏出笔记本认真的听起讲台上老师的课程,周围不少同学偷摸摸掏出手机,对着他拍照,打卡发微博,他一概当做没有看见,显然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围观。


    陈教授讲课十分幽默风趣,很快便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即便没有过相关作曲经验的人,也听的津津有味。


    宋玉吊儿郎当的靠站在后门,笑盈盈的看了一会儿陈教授上课时的模样,然后便转身出去,前往了隔壁的中医教学楼。


    没有人知道,著名的作曲家陈美玲,实际上出生于传承了几代大能的中医世家。


    同时还担任着h大特聘的针灸科研究生导师。


    而宋玉真正考上h大音乐系的原因,自然也不是为了学习什么作曲,更多的是陪伴着师父陈美玲研习针灸,寻找治疗自己失眠症的解决方法。


    一节课后,研究生们纷纷离开。


    只剩下陈美玲教授和宋玉单独留了下来。


    “宋玉。”


    陈美玲教授严肃的看着手里的睡眠记录,忧心忡忡,“你的失眠症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轻飘飘的纸上,大部分的日期后,标注的都是失眠,唯有部分天数,写着休息时间。


    皆是短的吓人。


    这状态,距离两年前陈美玲治疗时,简直更上了一个巅峰,让人难以想象。


    宋玉抿了抿唇,点点头,“嗯,之前有效的一些方法,渐渐开始减弱,如今只剩下两三个有用的。”


    他掏出心理医生冯楚楚给开的治疗证明,无奈的递了过去。


    “冯老师的意思是还是看一看中医这边,有没有什么物理方式可以进行辅助治疗,或者减缓这种状态的延续。”


    陈美玲教授摇了摇头,“只怕这种减弱的效果,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而是你身体本能产生的抗拒反应”。


    她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针灸包,拿出一根细细的银针,让宋玉平躺在实验床上。


    然后便照着几个有助于睡眠的穴位上轻轻扎了下去。


    效果倒是十分立竿见影。


    仿佛骤然失去了知觉般,宋玉立马便昏沉了过去。


    可等他苏醒过来后,却发现附加后遗症,也十分可怖。


    先是视野容易出现短暂的模糊,再是他保持睡眠时,只能在扎着针的情况下才可以进行,一旦摘下针,便会立马苏醒。


    这意味着,他只能通过别人的帮助,却难以自己施行。


    陈美玲教授长叹了一口气,“这种方式,终究还是太过于伤身体,我还是建议,你用心理方面去调整纾解,对了,两年前你休学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差吗,那个时候你又是怎么调整过来的,为什么不再试试那个方式?”


    那个方式?


    宋玉一愣,脑子里骤然浮现出一个人,连忙摇了摇头道。


    “那个方式已经不可能再使用了。没关系,我还会继续寻找其他的办法的,针灸能够帮忙,已经是万幸了,什么时候我真的扛不住了,就来找您扎一针,好歹不用忍受长期睡眠不足带来的头痛压力,我已经很感激了。”


    陈美玲教授既忧且怜的看着自己这个从小一个人长大的弟子,心疼不已。


    “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调整了一下状态,继续研究起还有什么穴位更够对身体的影响更小一些,而另一边,徐星辉在完成听课任务后,也短暂的请了个假,回了趟徐家。


    反正早晚要面对那个孩子,一味地逃避,没有任何用处。


    徐星辉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脑子里思考着徐洲和三叔的转述。


    听说那位真少爷,性格桀骜不驯,暴躁易怒。


    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相处。


    父亲打算让这孩子进公司,帮忙管理事业,可看这脾气和秉性,倒是有点悬。


    他一路畅通无阻的从大门进入,走到客厅,却发现没有看到任何人。


    小心翼翼的上了二楼,却听到徐母的卧室里,传来阵阵的哭泣声。


    “母亲?”


    徐星辉试探着敲了敲门,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一阵窸窣声响过,徐母打开了门,眼睛似乎还有点红肿的模样。


    “星辉啊,你怎么回来了?饿了没,我让王婆给你做点东西。”


    “不忙。你这是……怎么了?”


    徐星辉心疼的问道。


    乖巧干净的少年站在房门口。


    耀眼夺目。


    软软的头发垂落在耳际,精致的五官,让人心里都软成了一滩水。


    徐星辉不愧是从小被徐家用顶级资源喂养长大的,即便血脉是假的,他也算是满足了徐父徐母所有的期盼。


    温柔、贴心、孝顺、又毫无任何攻击力。


    徐母听着对方的询问,心里不由委屈更胜,她哀哀怨怨哭道。


    “星辉啊,我的星辉。”


    原来,这些日子,徐父和公司里的董事一直在施压,想要让宋玉进入公司,可是对方却死咬着并不想管这件事,一来二去,徐父就难免将怒意撒到了徐母身上,她成为了半个出气筒,夹心饼干,进退两难。


    怪徐父,她是不敢的,因此就只能怪在了刚认回的宋玉身上。


    “我本是想着让他多学学公司里的事情,哪怕最后不继承公司,也算有个出路,毕竟他从小在乡下长大,很多事情都没有听过见过,音乐只能是个爱好,又怎么能当做一个职业呢?可他却以为我们是在害他,百般提防……甚至还,还夜不归宿!”


    “什么?”


    徐星辉皱紧了眉头,越发对这个还没见过的人产生了一丝怒意。


    “您不必管他,他兴许只是还没想明白。”


    徐母却根本听不进去,如同雨打的荷花般,蓦然失落起来。


    “不,这孩子一定还是在怨我,若不是我,他也不会流落在外那么多年……”


    “这怎么能怨您?您也是受害者!若真这么说,我还说他是因为我鸠占鹊巢这么多年,所以才……”


    “胡说!”


    眼看着小儿子又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拉,徐母心疼坏了,一把将他拉入了怀中。


    “不许再说这种话。”


    徐星辉感受着熟悉的体温,心里一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道,“妈,我去和哥哥谈谈吧,也许他只是心里还有气,撒出来,就好了。”


    徐母顿时惊讶的看向他。


    “星辉……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家和万事兴,我享受了家里的爱这么久,如今也是时候为爸妈做点事情了。更何况,哥也是个吃过苦的人,他会理解咱们的。”


    望着一手养大的小儿子如此懂事,徐母欣慰不已。


    手掌心缓缓拂过徐星辉的脑袋,慈爱的安抚着。


    *


    说了要去劝劝宋玉,徐星辉便认真的准备了起来。


    他打算和对方好好谈谈,问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徐家,怎么也算是国内有名有姓的人家,怎么就委屈了他?父母这么认真的为他考虑,将他认回,甚至还将公司这么大的重任交给了他,为什么不接受?


    反倒像是躲避粪坑一样,避之不及?


    他不想再看见徐母如此受伤。


    然而,这一等,便等到了晚上,才看见人。


    做了一整日的针灸实验品,宋玉回来满身疲惫,见到有人靠在他卧室的门口,不由微微一愣。


    这熟悉的长相……


    假少爷徐星辉?


    他挑了挑眉,眼中有几分兴味。


    “没想到,你倒是比照片上更漂亮一些。”


    他一开口,差点把徐星辉满腹的话全部打回去。


    “谢……谢谢,你也是。”


    徐星辉本能的回答道,说出口后,这才懊恼的发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宋玉忍不住笑出声来,满身的戾气消融了一些,打开门,绅士的伸出了手。


    “有事?进来说吧。”


    徐星辉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进入。


    房间的主人突然换了个人,可屋内的布置,却并没有多大的变动,除了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几张乐谱之外,干净整齐的就像是客房一般。


    徐星辉愣了愣,疑惑道,“你难道没有带什么东西过来吗?”


    “不需要,反正住不了多久。”宋玉毫不遮掩道,直接递了一瓶水给他。


    可爱的瞳孔瞬间惊讶的睁大了几分,“什么叫住不了多久?你以后,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好了,父母会伤心的。”


    宋玉笑了笑,没有回答。


    似乎没料到真正的宋玉风格竟会是如此,徐星辉小心翼翼的坐下,试探着问道。


    “你应该知道,爸妈的态度吧,对于公司,你是怎么想的?”


    “那你呢?”宋玉双手后撑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就这么心甘情愿,让我继承徐家?”


    整个卧室里顿时一静。


    头一次有宋玉这样问问题毫不遮掩的人。


    徐星辉眸色微深,依旧保持着乖巧的笑容,“我自然有谢家替我撑腰。谢家大少爷谢润,是我未婚夫,你没听说吗?”


    “听自然是听过了,可谢润也是这么想的吗?”


    步步紧逼,毫不退让的追问,令徐星辉多少有些承受不住。


    他迅速转移了目光。


    “当然。”语气坚定道,“你以后,不要这样说话。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有什么可以冲我来,徐父徐母,是无辜的,他们是真心对你。我虽然不是亲生的,可也好歹被抚养了十几年之久,不想再看见他们难过伤心。如果你要当徐家的人,那就最好承担起徐家的责任,如果不想,那不如趁早离开。”


    宋玉任由他一口气说完,仰头喝了几口水,这才慢悠悠反问道。


    “哦,所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句话的呢?”


    徐星辉一愣,忍不住捏紧了背后的手。


    “是以徐父徐母养子的身份吗?还是以鸠占鹊巢几十年顶替了我人生的身份呢?”


    还不等对方回答,宋玉再次问道。


    “我还以为,你一回来就来找我,是想要问问你亲生父母到底什么模样的,难不成,你就一点都不好奇?还是说……压根就不在乎。”


    徐星辉忍不住动了动喉结,直接站了起来。


    “你少乱说,我只是之前就从管家那里拿到了亲生父母的资料,所以没必要再听你转述。”


    “哦,所以你也知道亲生父亲是个酒鬼,家暴狂热分子,母亲是个诈骗犯,不到五岁就离家出走的事实喽?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告诉我责任不责任的呢?”


    徐星辉立马咳嗽了起来,像是完全经受不住这个追问的样子,眼角也彻底泛起了红,反增添了几分病弱与颓废感。


    十分漂亮。


    “你……”他气急反怒。


    宋玉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门外听见这里面的动静,顿时快速敲起门来。


    “星辉?星辉是你吗?”


    徐洲骤然拧开了门,见到两个人的站位,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顿时愤怒的冲到了宋玉面前,挡住了徐星辉。


    “喂!谁给你的胆子敢欺负他!别以为二叔想让你进公司,就了不起了,对于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罢了!有本事滚出徐家!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那可多了。


    宋玉心里默默回答道。


    然而看着对方一脸担忧俯下身子查看着徐星辉的模样,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讲。


    “你没事吧星辉?”徐洲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弟要哭不哭的样子,十分紧张。


    “没事,是我多嘴了,你不要怪他。”


    有了观众,徐星辉更显柔弱无辜几分,顿时将徐洲的保护欲,又增强了些许。


    宋玉始终冷冷的看着,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然而这动静,很快便将徐父徐母也惊动了过来。


    几人见到徐星辉站在中间,被徐洲保护着,一脸哭泣的模样,顿时心都悬了起来。


    “混账,这是发生了什么?你欺负他了?”


    徐父愤怒的指着宋玉,火冒三丈。


    “我就说你这孩子不分好歹!都是徐家的人,谁给你的资格欺负星辉?都说了,你们两个以后就是亲兄弟,家里人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连话都听不懂?”


    旁边的徐母也是一脸的心疼,颇有些不赞同道,“玉儿,你实在是脾气太差了。”


    宋玉忍不住鼓起了掌来。


    “精彩,真精彩。要不是我知道你们家公司财政遇到困难了,急着想甩锅,推个替罪羊出去,还真的要误以为你们是为了我好,巴巴捧上来巨大的资产,我却连感恩都不知道呢。”


    宋玉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什……什么?”徐星辉眨眨眼,有些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其他人却满脸心虚,眼神都害怕的飘了起来。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无所谓,反正我闹剧也看够了,事实到底如何,你们自己操心吧。”


    宋玉一个包直接将自己带的东西全部收拾在了一起,轻轻松松便背到了肩膀上。


    “我还有事,就不再奉陪了,哦,顺带说一句,你们公司的账做的挺差的,还是多请几个人吧,这点钱可不能省呀,不然回头东窗事发……”


    宋玉笑了笑,拍拍徐父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早在第一日他们认亲的时候,宋玉便直接黑进了徐氏集团的内部资料库里,自然知道他们公司里都有什么问题,当时他只是存着想试试看到底能不能治好失眠的想法来的,却没想到一日日待下来,才发现这几个人竟然想让自己顶锅。


    倒是可惜了这么个漂亮的假少爷。


    被利用至此,却始终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道。


    宋玉吊儿郎当从徐家离开,来的时候只拿着一个包,走的时候,依旧还只拿着那个包,正如他一开始说的那样。


    根本就没打算在徐家长住。


    手机里,信息依旧在“滴滴滴”的响着。


    还是那个恋综的节目组发过来的邀请。


    这些日子,所有被拉黑的记者几乎都偃旗息鼓了,唯独这个节目的导演,不断的换着各种号码给他发消息。


    就像是口香糖死活黏在了头发丝一样,怎么甩也甩不开。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参加?宋玉实在是搞不懂。


    本着一次性彻底解决的想法,徐星辉终于还是回拨了回去。


    “我说了,这个节目我没有参加的想法,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了!”


    对面,一个女孩子接听的声音,愣了两下后,便连忙迅速的叫住了他。


    “等等,等一下宋先生!您要不要先听一下我们这档节目的邀请嘉宾,然后再决定!我保证,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哦?


    本来都想挂断的宋玉被这一句话,硬生生又叫了回来。


    “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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