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肖芥子那性格, 也不可能是被吓跑了、或者自责自悔逃走。
陈琮的心立马提了起来:肖芥子下洞之后,确实时而表现怪异,这地方对她的影响, 比其它所有人都大。
他赶紧催促神棍:“赶紧, 赶紧去找她, 别出什么事。”
神棍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在突突乱跳, 这两人轮流发疯,摁下这个起了那个, 自己还没进魇神庙呢, 就已经颅顶烧得冒烟了:“不得一个个来啊?先管好你自己!都扎……心脏旁边了!”
花猴顾不上纠正神棍的人体知识错误,赶紧让陈琮躺倒。
胸外伤急救, 山鬼的确是有一套系统的操作手法, 他曾经背得滚瓜烂熟, 还在人体模型上演练过。
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只能想起一项是一项, 看造化吧, 反正这山肠里头、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比他更专业的人。他观察陈琮的面色、口唇颜色、呼吸频次,又用手背靠近伤口、判断是否有气体进出, 最后记得要用什么压迫伤口止血法,折了个三角巾包扎。
全程表现得相当镇定, 以便让伤者“心安”,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神棍在边上打下手, 顺便把刚刚发生的事给讲了。
花猴听到来火处,抬手就给了陈琮脑袋一下:“你倒是有力气, 险些把老子给撞死!”
陈琮没躲, 抿着嘴不吭声。
花猴看他那样, 又后悔打他了, 拿话找补:“不过这也不怪你, 你这是梦游啊……还是梦魇?”
陈琮说了句:“跟我那块石头有关。”
在梦里,看到那人戴着黄玉面具、还是个忿怒相时,他就隐约有头绪了。
那种襁褓玉人,应该是有两个,一个喜笑,一个忿怒。更确切地说,原本是一个,一裂为二,看裂痕,八成是天然裂开,还能严丝合缝地再合而为一。
他在石头里看到的人形,就是养另外那半爿石头的人。他在无意中、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人“共石”,也迈上了李二钻的老路。
所以,片刻前的异样,一定与此有关,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还好,只要他不睡觉,应该就没问题。
陈琮半撑着地面坐起来:“你们去找芥子吧,我在这歇会。要是身体撑得住,我再去找你们。”
神棍担心:“你这……行吗?”
陈琮说:“你们就当我是……大灯呗。”
他其实是想说,大灯在上头守着,他就在这守着,也算沿路都安排下自己人了,可惜话说多了没气力,只能撇下没头没尾的一句,由得他们意会。
花猴也为难,他此行的职责就是紧跟神棍,神棍在哪他在哪:两人要是守着陈琮,肖芥子那头就难测了。但把一个伤号撇下,他又不放心……
陈琮看出来了:“你们来这,是干什么来的?我只是歇着,不用人陪。”
一句话提醒了花猴,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地上的那根棍子拖过来、交到陈琮手上。
陈琮笑了笑,示意两人放心,他歇会就好,这山肠里安安静静的,他一个人在这,往好了说都是在疗养了。
真正不可测的是更深处。
他目送着花猴和神棍往里走,神棍没走几步,又小跑着回来,气都喘不匀,珍而重之地把自己的弹弓交到他手里。
“小琮琮,这个你也拿着,关键时刻好使。”
陈琮没推辞,一是,没那个气力去客套;二是,他看出来了,神棍拿着这弹弓,好像也没什么用。
***
神棍和花猴忙着查看陈琮伤势的时候,肖芥子本来也想过去的。
但很奇怪,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紧迫感突然把她给攫住了,紧接着,脑海里四面八方,满是那种嘁嘁喳喳的声音。
仔细听,这声音是由无数细小的声音汇聚而成的,每个声音都紧张、迫切,像在拼命催促。
——它们奔着你来了,快走!
——别停,你想死在这吗?
——赶快,进庙就安全了,没人能奈何得了你了。
隐隐约约的,好像还听到了姜红烛的声音。
——魇神庙里有答案……运气好的话……还可能永远不死……
对啊,她这一路是为什么而来,不就是魇神庙吗?怎么忽然停在这了呢?
她站起身,向着山肠深处走去。
起初只是在走,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越走越是兴奋,步子越来越快,感觉身体里的血都沸腾起来,到后来,简直是在飞跑了。
直到前方陡然出现一堵碎石垒搭成的墙,墙上还有水泥抹的道道。
怎么回事?山肠里怎么会有墙呢?
肖芥子愤怒极了,目露凶光,双手攥拳,朝墙上狠狠捶打了两下,发觉不奏效之后,又咬牙用力去推。
神棍和花猴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肖芥子怒目切齿、各种跟这堵墙较劲,肩膀的伤显然是挣裂开了,血流得一道一道,她也满不在乎。
花猴心说,完了,这个也疯了。
有之前被陈琮揍的经历,他怕自己又要无辜挨打,不敢离肖芥子太近,先去看那堵墙,脱口说了句:“这应该是地震的时候,碎石堵死的,砸是砸不开的,要清理一阵子。”
这墙就是当初姜红烛逃离山肠被堵的地方,那时候陈天海为了把它挖通,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离开魇山的时候,他听说地震把魇神庙的门震塌了,担心石虫子会因此逸出、在山肠里乱窜,所以又把这儿恢复了,还于松垮处抹了点水泥、加固了一道。
肖芥子闻言回头,先看到神棍,抬手就去揪他的衣领,神棍还以为她要大打出手,吓得头皮发麻,花猴猝不及防,也变了脸色。
哪知她把神棍往墙前一推:“赶紧,挖开它!”
只是要挖墙吗?神棍心念一动:肖芥子的疯法,跟陈琮好像不一样。
揪完了神棍,肖芥子又支使花猴:“你,也过来帮忙,快!”
花猴莫名其妙,但不把这儿清理出来就去不了魇神庙,是以虽然不情不愿,但也认真拿刀又碰又敲、试图找出拆墙的入手处。
肖芥子也没闲着,她手指纤长,手掌也瘦薄,更容易伸进石头与石头的接缝处,所以一直在上下摸索,想先拆拔出一块来。
神棍一边磨洋工,一边偷眼打量肖芥子,冷不丁说了句:“小结子啊,陈琮受伤了,伤口哗哗流血,你不去看看他吗?”
肖芥子愣了一下,面上有瞬间的恍惚,似乎是在回想“陈琮是谁”,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气,冷冰冰说了句:“一个大男人,流点血、受点伤怕什么,养一养就好了,又不会死。”
神棍:“……”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话会不会冷酷了些?
不过,她自己肩膀流着血都在拆墙,好像确实也不把受伤当回事。
神棍想了想,又试探着问她:“小结子,这墙不好挖啊,要不我们出去多叫点人、搞点装备来?”
肖芥子一口回绝:“不行,来不及了!”
她回头看向来路,恨恨说了句:“老东西,连番失手,狗急跳墙了要!”
花猴听得云里雾中,细想想,止不住心头发瘆,偷偷拿胳膊碰了碰神棍:“沈先生,我怎么觉得她……又是她、又不是她的?”
***
陈琮倚坐在山壁边,将头灯的光调到最小,放在手边照亮。
伤口倒还好,只要不做大的动作和激烈喘息,就只是隐隐作痛,这个时候,睡一觉最好了,可惜又不敢睡。
神棍留下的弹弓派上了用场,这弹弓不是高强力的那种,扯拉起来不用费什么劲——大概神棍那力气,也只能用用这种儿童款了。
陈琮时不时会摸一粒小石子,半消遣半提神地拿弹弓打出去,看石子在空中嗖嗖飞过,忽然觉得,挺像流星划过。
流星可不就是更大点、飞得更高点的石头吗?拿来许愿也不是不行。
陈琮有点兴奋,觉得自己这想法真是挺妙的,就是可惜了,身边也没个人,没法分享,听不到人夸他“有想法”。
他略坐正了些,蓄了会力气,向着稍高处打出一颗。
飞得真好,又稳又远,瞬间就掠过了那个无底洞,像跨过……嗯,宇宙黑洞。
这颗给芥子吧,祝她心想事成,在魇神庙里找到治病的法子,这么年轻,整天蹦蹦跳跳的,就该蹦跳到老。
第二颗打给了爷爷陈天海,这个他找了这么久的、唯一的亲人。这次,会有一个结果吧?希望是好结果。
第三颗在手中攥了好一会儿,打给了父亲陈孝。虽然他觉得陈孝恢复如常这事基本不可能,但反正也不限次数,到底是父亲,顺带祝愿一个。
第四颗……
想不出来了,他的愿望从来都简单,要么,祝店里生意兴隆?
手边的小石子已经被他乱打完了,他倒转弹弓、用手柄去拨更远处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来路有脚步声、还有絮絮低语的声音。
又是幻境吗?陈琮这次倒不紧张了,他举高头灯、抬头看来路,头一次觉得这无底洞还真是妙:正好断在中央,他守在这头,可谓是一夫当关了。
头灯尽头处的黑暗里,依稀出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看穿着打扮,跟幻境无关。
陈琮心头一凛,喝了句:“谁?”
那两人身形一顿,停了几秒,继续往这头过来。
不知道是大力喝问还是心跳加速的关系,陈琮的伤口又疼了,他屏气凝神,仔细看过来的两人。
看着眼熟:男的是个瘦高个子,右眼受了伤,包扎之后,又拿鲜亮的运动发带绷了一道,颇为不伦不类。女的挺漂亮,扎了满头编彩带的辫子,不过一半以上的辫子都松散了。
陈琮认出来了,居然是竹楼坍塌之后就失踪了的廖扬和晓川!
他不觉愕然:“你们怎么在这?”
那两人也看到他了,廖扬冷冷瞥了他一眼:“我们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晓川没吭声,俯下身子去撼那条铁链,看情形,也是要爬过来。
陈琮觉得不对:“你们怎么进来的?”
不像是经由大灯,难道是从入口?可春焰的人不是不知道入口在哪吗?肖芥子有姜红烛给的提示,短时间内都没能确定位置,这俩怎么就闲庭信步般进来了?
然而两人都没理她,晓川在廖扬的指点下,已经双手双腿吊扒住铁链、一点点往这头挪蹭了。
陈琮情急之下,叫了声:“喂!”
他也顾不上疼痛,咬牙拄着棍子、踉跄了几步过来,半跪下身子,伸手攥住铁链:“别动,不然我不客气了!”
铁链本就晃晃悠悠,他这一动,晃得更厉害了,晓川没敢再爬,只能抱扒住铁链——因为人是倒吊着的,所以倒仰起头、盯了陈琮一眼。
眼神幽深,满是怨恨,陈琮被她盯得脊背上直冒凉气。
廖扬蹲在对面,呲牙一笑,语意不善:“你这就没意思了吧?这条路你家开的?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本来就是为魇神庙,你总不能霸着道不让走吧。”
陈琮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但他就是直觉不该让:“现在不方便通行,你们晚点再来吧。”
说着,手上又是微微一晃,只是恫吓,没敢用大力。真把晓川晃下去了,那不成了故意杀人么。
对峙的静默中,廖扬身后的山肠里、黑暗深处,有个苍老的声音呵呵笑起来。
“晓川啊,继续爬,他只是吓唬你。杀了你,他也吃不了兜着走,信不信,你要是手滑,他还会救你呢。”
“爬你们的,我来和他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话聊不开的。”
这声音耳熟。
陈琮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一加速,伤口又牵扯得难受,他吁着气,缩回手托捂在伤口下方,同时盯住廖扬身后。
晓川轻笑了一声,又开始爬了,铁链叮当,发出极轻微的撞声。
那人慢慢走过来,背着手、佝偻着腰。他像是故意的,就是不走到光里来,停在距离明暗交界线一两米远的地方,只给陈琮看一个模糊但又熟悉的身形。
陈天海?
陈琮惊骇得险些没站住,一声“爷爷”险些就要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又及时刹住了:不对,这人不是他爷爷。
他尽量平心静气:“你到底是谁?我爷爷呢?”
既然被叫破,也就没必要故弄玄虚了,陈天海嘿嘿笑着,终于从暗里走出来:“我记得前两天,你给我打电话,‘爷爷’还叫得挺勤的。怎么,现在就不认了?”
晓川趁此间隙,快扒快爬,从铁链上直窜上来。
陈琮眼角余光瞥到,犹豫了一下,实在做不到把晓川推下去,但在洞沿边和她揪打,又怕两败俱伤,于是下意识侧身避让。
铁链咣当作响,廖扬又开始爬了。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顾忌什么了,陈琮心一横:“你不是我爷爷,你只是占了他的身体,是不是?”
陈天海微笑:“你自己听听,说的这些像话吗?什么叫占了他的身体?借尸还魂吗?你误会了,我就是你爷爷。”
陈琮喝了句:“放屁!”
这句话用的力气大了些,他低头猛喘了一阵子,这才发现,晓川上来之后,径直往更深处去了,并没有等廖扬的意思。
廖扬手长脚长、动作敏捷,爬得比晓川要快,很快也过来了。和晓川一样,他也没停下来等陈天海。
按理讲,接下来该轮到陈天海过链了。
陈天海却没有爬铁链的意思,他目送着两人消失,笑呵呵地盘腿坐下。
这一坐,少不得要伸手去撑地,陈琮只看见陈天海手指上的一枚大钻闪着炫光,脑子里轰然一下。
他早该想到的,看见陈天海的第一眼他就该想到了:六七十岁的怪老头,这魇山哪还找得出第二个?没错,他就是那个要杀肖芥子的人。
“就是你要杀芥子的是不是?”
陈天海愣了一下:“芥子?哦,她叫芥子啊,不过无所谓了……我不杀她,她就会杀我,我也是没办法。”
陈琮冷笑:“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把你的胡话收一收。我就问你,我爷爷呢?”
陈天海慢慢张开手:“我就是啊,你仔细看看,这身皮,这身肉,我就是你爷爷。”
陈琮忍无可忍,终于爆了粗口:“少特么装蒜了,你不是亲口说,你是被‘火灭’的,还离乡背井、多么多么可怜吗?自己没了躯壳,就特么占别人的?口口声声肉骨樊笼,不是很嫌弃吗,怎么又要来占呢?”
陈天海张了张嘴,很惊讶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说:“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
他笑起来:“也不奇怪,你们的脑子,能想到这样,已经挺不错了。不过陈琮,你们忘记了一件事。”
陈琮没说话,他刚太过激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他得回点血、攒点力气。
陈天海空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仿佛那上头托着什么东西:“一头三百斤的肉猪,脑子大概有130g左右,但一个百十斤成年人的大脑,差不多1.4kg。所以,如果一个人真的借尸还魂到猪身上,他也聪明不起来,只会像猪一样笨,泯然猪矣,因为硬件带不动软件,运行不了。”
“你刚也说了,我是‘火灭’。那你一定也知道,我们是土成的身躯,有生无死。同样道理,我们的脑子,你们这肉骨的躯壳,怎么可能带得起来呢?根本带不起来。”
说到这儿,陈天海苦笑:“所以不存在占别人的躯壳这回事,因为用不了啊,根本用不了。真的借尸还魂,怕是撑不了几秒,你们的脑子就废了。”
陈琮追问:“那共石呢?”
他可不傻,截至目前,出问题、有异状的,都是共石的人。什么硬件带不动软件,一台电脑不行,那两台呢,是不是相当于扩容了?
果然,这一次,陈天海顿了会才说话。
“共石,合两人之力,可以支撑着彼此做些‘交流’,也就是一些交流而已,还得付出挺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一死一疯吗?”
陈天海疑惑:“死?”
不对,陈琮立刻反应过来。
所谓的“一死一疯”,其实是基于李二钻夫妇的例子,以及姜红烛所说的,魇神庙里的记载。
但从幻境来看,疯子是有的,死人却大部分是被蜘蛛魇女勒令“通通杀光”的。
他马上改口:“两个人中,会疯一个。就像你说的,连这种‘些许交流’都撑不住,脑子会废掉,是吗?”
陈天海没说话,算是默认。
陈琮慢慢抬起手,指向陈天海:“那另一个呢,你是怎么把我爷爷‘交流’成你这样的?”
陈天海回答:“很简单啊。你见过洗磁带吗?”
“把一盘故事磁带洗掉,录上流行歌曲。再播放时,它永远只会播放流行歌曲,再也不可能放出故事来了。”
“但这盘磁带,永远只是磁带。”
说着,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胳膊,还有盘坐着的腿。
磁带只是磁带,就好像这具身体,依然只是一具老迈而又不灵活的、六七十岁老头的身体,不会因为录上了一段新的内容就神勇万分、智力超群。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甚至打不过那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肖芥子、耳朵都掉了半拉。
所以,他连番失手、狗急跳墙,为什么不紧跟着爬过铁链、而是悠闲地坐在这儿和陈琮聊天呢?那当然是因为,凶悍的杀戮和搏斗,得年轻和孔武有力的人上才行。
陈琮僵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嘴唇微微发颤:“你把我爷爷给……洗掉了?”
陈天海又笑了,说:“是啊,很奇怪吗?”
“你们自己,不也偶尔会因为突发的意外状况、把自己给‘洗掉’吗?比如失忆的人,永远想不起来,那就是洗掉了。再形成新的记忆,那就是录上了新的内容,如此而已。”
“在这过程中,偶有意外。”
他缓缓举起手,让陈琮看那只钻石戒指:“比如沈晶,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无法理解也无从抗拒。因为只要这种清洗开始,要么继续,要么暴力中断,很遗憾,她选择了极端的方式。”
陈琮的眼前有些模糊。
他想起爷爷留下的那些字谜,爷爷也察觉到自己在变了吧,无从抗拒,只留下了隐晦的提醒。
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像磁带一样被洗掉呢。
陈天海叹气:“所以,你问我是谁,我也不好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对自己的称谓是有些乱的?”
“严格来说,我不是‘火灭’的那一个,我只是他和陈天海‘交流’的过程中,输送过来的一段记忆。我带着这段记忆,继续以陈天海的身份生活,刺探自己的过去,又形成新的记忆,直到今天。”
“我对你没有感情,但你确实是我肉身和血缘上的孙子,如果你生气、愤怒,想打死我,那你打死的确实是你的爷爷陈天海。因为那个人,你所认为的‘火灭’的那个人,不会因此而受到损伤。”
是的,不会因此而受到损伤,除非石头被地火熔炼。
所以上一次的魇山全灭,躯体的砍伐不值一提,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能送的石头送出去,魇神开眸,石头只要留在这地界,就难逃被毁。
但出不去了,杀戮经过周密的策划,唯一外逃的路由魇女把守。
混乱中,一只扑棱棱被惊飞的信鸽给了他们灵感。
人是出不去了,但动物呢?在这种见人就杀的混乱中,动物是唯一可能窜逃出去、却不被注意和截杀的。而魇山地界,确实也时有野兽出没,比如豹子、蟒蛇,还有长臂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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