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打电话过来时,蔺阳已经全副武装,打了辆的士去附近的医院了。在车上后座接起电话时,他郁闷哑着声音道,“我刚才退网了。”


    托马斯噗嗤笑出声来,“兄弟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直播,你要不要看看你直播间里的粉丝在我底下刷的东西?”


    蔺阳懊恼地用微凉的手背贴在发烫的额头上,拿着手机打开经常用的直播软件,打开了名为【会托马斯全旋的托马斯】直播间。


    托马斯跟他一样,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他染了一头黄毛,不看长相声音低沉磁性有魅力,却是个娃娃脸。此刻他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像是知道蔺阳进了直播间,还暧昧地抛了个媚眼,“失踪的young妹来了呀,大家欢迎下呦~”


    蔺阳一脸冷漠,僵着身子往下刷弹幕,原本以为大家会骂他或者人肉他,没想到越看画风越清奇。


    【好你个托马斯!我家主播他被圣诞老人抓走了,怎么会来你的直播间,劝你不要趁我家young妹的热度!危言耸听!】


    【就素就素,刚才那个好心人特地来直播间告诉我们,真是人美心善的小哥哥啊。相信警察叔叔很快就能把圣诞老人绳之以法,把主播放出来给我们直播。】


    【谁?哪个小哥哥,我刚才瞎了没看清,有小,哥,哥,吗?】


    【哎呀,说错了。没有小哥哥,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呦~】


    【对啊,刚才天文望远镜观察到宇宙射线发生突变,潮汐倒退,全球电磁波发生干扰,大家信号都不好,直播间究竟有啥?】


    【哈?刚才播了啥?主播那个82年的摄像头不是早就坏掉了嘛,鬼都看不清楚。】


    真的?刚才蔺阳头烧得厉害,眼睛恍惚,只知道自己不小心开了摄像头,倒没再确定直播间最后弹幕都刷了什么。


    他抱着一丝丝庆幸,翻开自己的直播间,冷不丁一条最新弹幕弹了出来:


    【卧槽,直播间在座各位个个都是奥斯卡小金人后备役吧,这么会演?编得我都信了。young妹不会傻到来直播间看回放吧?】


    再往上刷,直到刚才露脸那段,疯狂的弹幕一致地对着他那张清澈而又愚蠢的脸在刷:


    【!!!!】【帅哥你谁?!!!】【你这小子开了九九八十一层美颜????】【老婆!!!】【哇哇哇哇哇哇,妈妈我终于在网上遇到真爱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蔺阳:“·······”


    他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了,毁灭吧。


    然而托马斯没放过这个蹭热度的机会,嘴欠道:“哎呦不错呦。采访一下这位胖友,你现在最想跟你亲爱的粉丝旁友们说些森么?”


    蔺阳两侧嘴角微微抿起,语气干脆利落,“就说主播跟圣诞老人私奔了,再也不回来了”,然后不等对面回应,立马挂掉电话断开所有网络链接。


    **


    晚上九点,北城a大医院里的病房走廊外人来人往,空气冰冷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头短黑发,气质凌冽,身形高大的男子披着印有“moss”四角玫瑰队标的运动服,踩着黑色高帮马丁靴,迈着一双长腿从走廊尽头最角落的理疗室走出来。


    这人正是moss战队一队队长——綦漠。


    綦漠兜里的手机震动,他一手插兜,一手接电话。


    左边隔着玻璃围栏,亮白的光自下方照来。他习惯性的扫视周围环境,看一楼大厅的人声喧嚣。


    “没事儿,我还哪有什么事啊?顾医生不在,他徒弟给我扎了几针。”


    旋转电梯处,一佝偻老人扶着年轻的孙子,着急地拉人问路。医院大厅这个点依旧热闹得跟个菜市场似得,可没人为这爷孙二人停下来三秒去解答疑问。终于有个护士抹着汗把他们引到角落,演示导诊机器怎么操作。


    “这么晚?可不得排队?世界冠军又怎么样,人家还能给你加塞啊?还不都是普通人,生老病死的,各个不得轮一遭嘛?”


    大厅前台的花盆不小心被人碰倒,头上缠着纱布的小姑娘抖着身正一个劲地朝前来的护士道歉,但她身后的男子一脸涨红,喝醉酒似地大声在喧闹着什么。


    “我妈认识顾医生那更不能给我加塞了,我像是会走关系的人吗?好啦,回了回了,我现在就开车回去。你说说你都快奔三的人了火气还这么大,每天像个小老婆似的问这问那,我要是出轨——好好好,ice只能做小老婆,明儿我就让我粉丝把所有同人文的大房都改成是你,宝贝儿这样行么?”


    楼下男子大闹起来,前台又一个花盆被砸倒在地,一群弱不禁风的女护士吓得开始尖叫,医院大门外的保安似乎还没赶过来。


    “啧,艹。不是骂你,骂楼下那个喝醉酒闹事的傻逼。我待会回去,晚点儿说,挂了。”


    綦漠挂掉电话,长腿三步一跨,顺着手扶梯而下。刚拨开人群想好好教训这男的,就见闹事男身后的人群冒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动作之快只来得及看清对方一头杂乱蓬松的灰毛,待看清楚对方时,家暴男已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撂倒在地,动弹不得。


    众人看得傻眼,等保安挤了进来制服这醉酒打人大汉后,观众们才稀稀拉拉鼓起掌来。


    綦漠扯了下附有队徽的运动服,才想起自己刚才如果一冲动,估计又是一张红色禁赛罚单。


    不过灰毛看着瘦弱,居然一个人就能把像头熊一样壮的闹事男摁倒在地,刚才那两个年轻力壮的保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堪堪把人束缚住。


    灰毛男子缓慢艰难地撑着身子理了理宽大的白色羽绒服,起身偏头时,医院大厅亮白色的光打在他如羊脂玉般白润滑腻的肩|颈,像雕塑般细长的颈线暴露在外,完美无瑕,白得晃眼,细得仿佛单手可握。


    ——手感肯定极佳。


    綦漠不自觉喉间滚动,微微偏移目光。


    蔺阳也是倒霉,要是没发烧,刚才那一摔就不会被闹事男抓住空隙,背上还挨了一拳。现在他猜测那里肯定红肿了,一股刺痒的疼意开始蔓延。


    来医院看病的,没想到还得带一身伤回去,说出去又要被直播间那班小崽子嘲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来得猛,脑袋充血一阵晕眩袭来,头直直往地上栽。蔺阳眼前一黑,头重脚轻,身体不听使唤跟着往下栽。这时肩膀处被人拽紧,那手臂力量不重但稳,生生把他拔了起来。


    好人呐。


    他这倒霉的一晚上终于遇上了件好人好事,他低垂着头艰难喘息,试图旋开一个微笑,“谢——”


    抬头抬到一半,看到某个男子一脸着急的模样。他嘴角抽搐,笑容转瞬即逝如龙卷风过境,立马阴沉下来。


    面无表情示意打掉綦漠拽着衣服的手:“不谢,煞笔。”


    不等綦漠反应过来,直接当场气晕了过去,软绵绵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綦漠:“······”


    不是,当代帅哥们现在都流行这种碰瓷方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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