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法国的巴黎是浪漫之都, 同样也是一座不夜城。

    在青木言成年这天,雨果为对方举办了成年礼,应对方的要求, 仅邀请了组织里的熟人, 包括霍尔巴赫和戈蒂耶。

    来宾都是青木言所熟悉的面孔, 年幼时他们经常会来找雨果, 谈论些那个年纪的青木言所听不懂的事。

    雨果向他们宣布了青木言即将继承组织的事, 原本后者以为会有人提出异议, 但谁知所有人都是一脸笑容地赞同鼓掌。

    这让青木言感到了些许诧异。

    “这一天终于来了。”霍尔巴赫没能忍住感叹出声, 他手里摇晃着酒杯, 以一种阅尽千帆的语气似怀念过往般,“当初雨果在你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每一次跟我们出任务都要念叨回去就要让你继承组织,天知道, 那个时候的你可连笔都握不住。”

    这番话把所有人都逗得乐不可支, 水晶灯盏中挥发出的暖色调灯光从高处洒下, 照亮了所有人眼底的喜悦和唏嘘,雨果对这些事已经厌倦的态度他们当然能够看出来,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有继承人出现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更别提这个继承人的能力并不差。

    “听说日本那边丢了重要的异能道具。”戈蒂耶抿了一口高脚杯的红葡萄酒,“他们把这事藏的真严实,我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

    “是「书」吧。”霍尔巴赫显然对这件事也略有耳闻, “听说是被俄罗斯那边的组织窃取了,但我觉得……他不一定是赢家,否则日本不该是这种反应, 这种想要掩藏一切的情况就像是不知道谁夺走的一样。”

    “你说得对。”戈蒂耶没有多说这个话题,而是伸手揽住了坐在他旁边的青木言, 意味深长般地说道:“青木,我可帮你把你在横滨的事都洗干净了哦,画家的你和异能者的你已经完全被分割开了,现在的你身份干净利落,你不准备表示一点什么给我吗?”

    后者微微歪头,听出了对方言下之意,“你想要什么?”

    “彻底向外界宣布继承组织后给我放假,放一个月的长假!”戈蒂耶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嘿,你这话说的好像雨果一天到晚在压榨你一样!”这话说的对面一个男人不干了。

    “我天天出差,洗履历伪造身份信息,又要管理情报整理情报,我一个人做这么多工作,提出一点休息时间不是很合理吗?”戈蒂耶理直气壮地反问,“哪像你,伏尔泰,你清闲的已经快在法国找不到人了,如果不是在青木的成年礼上见到了你,我都快怀疑你已经跑出欧洲了。”

    “虽然现在是我清闲,但以后估计雨果更清闲,这家伙终于得偿所愿了。”被称为伏尔泰的男人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而且这怎么能算是清闲呢?我这不是为了不碍那些王室贵族高贵的眼睛吗?免得他们又借题发挥找雨果麻烦。”

    “没关系,到时候跟他们说我卧病在床就好了。”雨果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听起来真不错,你已经快连续卧病在床两个月了,那些人都快以为你不行了,说不准现在正在举办什么宴会庆祝你去往另一个世界。”伏尔泰语气含笑,听起来像是在讥讽,也像是在普通感叹什么。

    “回头组织更换首领的事情宣布出去,这不刚好坐稳雨果身体不行的事了吗?”

    伴随着霍尔巴赫这句话的落下,大厅里又响起一阵笑声。

    玻璃酒杯中摇晃着醇厚的暗红葡萄酒,酒精的香甜伴随着时间挥发在空气中,从傍晚一直维持到深夜,青木言能够明确感知到他们身上的善意,以及想要极力抚平他内心忐忑不安的那种安慰。

    在最后即将结束的时候,醉醺醺的霍尔巴赫在临走时把一个熟悉的透明容器交给了青木言,“数据我已经采集完了,你使用过祂大概异能也发生了异变,晚点我会跟雨果说你异能的最佳培养方向……祂的特性有很多,你异能的培养方向也有很多,主要还是看你个人的想法,看你更喜欢现实还是虚假……”

    “谢谢……”青木言接过对方手里的试验品,发现里面东西没怎么少,看起来对方研究浪费的材料并不多。

    “啊……对了。”一旁的戈蒂耶忽然勾住青木言脖子小声说道:“青木,在你没有完全接手组织和成为超越者之前最好不要轻易露面,听说现在很多人在找你,比如说港口mafia的新首领,又比如说「死屋之鼠」的头目。”

    他顿了顿,已经被酒精麻痹的涣散视线扫视了一下周围,才接着说道:“还有个很可怕的古怪男人,之前我原本在地下情报交易场所找人交易抹消你在横滨留下的痕迹——你知道的,总要等风波过去才是能够达到完美效果的最佳时间,结果这事让有个原本只是路过的银发男人听见了……我可差点就死他手上了。”

    “怎么回事?”青木言眼眸微动,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果戈里对他的信息如此敏感,是怀疑了他没死?

    可当初太宰治理应会告诉对方自己异能的特殊性,这样的话,对方不应该会再执着于他才对。

    青木言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低估感情与自由这两者对果戈里的影响了。

    戈蒂耶摆了摆手,像是不想多说,他脸上神色虽然有些恍惚,但仍旧能够露出些许牙疼的表情以及些许忌惮,“空间系异能,真的棘手,神出鬼没,简直像是鬼魂一样无处不在,费了我好大功夫。”

    戈蒂耶的异能并不是空间系,虽然他也是超越者,但异能却不适合放在战斗上,否则他在组织里负责的也不会是情报方面。

    “不过不用担心,我没透露什么给他。”

    说到这里,戈蒂耶幽幽叹了口气,呼出的气息充盈着酒精的香甜,那双漂亮清澈的浅青色眼眸里倒映出对方逐渐褪去稚嫩的面容,他看着青木言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他不省心又欣慰的后辈,“幸好是你,青木。”

    ——在即将陷入混乱的未来、在雨果感到疲倦不堪的现在,幸好组织的继承者是你。

    青木言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我会努力的。”

    他站在门口目送组织重要成员的离开,雨果从桌边起身走到了青木言身侧。

    夜空中众星拱月,洒落一地银辉,不远处闪烁着独属于城市的光影,将天际晕染成一片赤红,仿佛白昼从来不曾离去。

    这个少年已经成年,身高近乎快赶上他,青木言原本卷翘不羁的黑发垂落在肩头被扎在一起,如果对方继续选择走向艺术殿堂,也许选择已经成为了深受贵族追捧与众人喜爱的画家。

    雨果没能忍住伸手搭在了对方头上,把那一缕翘在半空的碎发压了下去。

    “老师……?”青木言回头看向对方。

    后者脸上神色温润,嗓音被放轻,“小青木,霍尔巴赫的意思你也知道了,我对于这个问题也很好奇,你是更喜欢真实却充盈着残酷与未知的现实,还是更喜欢能够如你所愿随意涂抹更改的画中世界呢?”

    青木言闻言微微愣了片刻,只听对方接着说道:“我猜猜,你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与计划了?我听说你把旧作都送往拍卖场流向了世界各地,艺术品都会在作者死后而变得高贵,你在横滨伪造出已死的结局,是不是在为这方面布局?我的小青木?”

    “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啊……老师……”青木言露出无奈的笑容。

    明明对方一直都没有问过他在横滨做了什么,他本来以为老师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呢。

    “你可是我的学生。”雨果一眼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他搭在对方头上的手揉了几下,“我会给予你随心所欲的权利,也会保护你自由的想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在乎你的安全。”

    “使用了那个试验品之后,我可以在画里任意穿梭,把通道开在任何画所在的位置。”青木言思考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让异能开发的方向是——影响现实。”

    雨果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犹如童话森林湖泊一般充满神秘与亲和的青蓝色眼眸中浸染出些许迟疑,“你是想要继续往那个试验品与你异能结合展现出的最后效果上靠拢?”

    他沉吟了一会儿,“那样对于你精神负担会不会太大了?”

    “没问题的,只要少用就好了。”青木言倒是不在意这方面,他捧着手里剩余的试验品,垂下眼眸思索着这些东西该如何发挥出最大价值。

    “两年?”雨果说出了一个时间。

    “唔……有点太久了。”青木言觉得可以再短点。

    雨果失笑一声,“你比我还着急,小青木。”

    “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青木言目光在虚无缥缈的半空中游弋,看戈蒂耶的反应,他在果戈里心里大概快变成执念了,这么久过去对方再看见他会有什么样的恐怖后果,青木言一点都不想知道。

    这里可不是横滨,不能再上演一场死而复生的戏码,同样也不能再来一次宛如戏剧艺术般充满了疯狂与理性的辉煌热烈退场。

    这一次如果真的在他还没来得及成为超越生死的超越者时就死了,那大概真的是在用仅有一次的生命与万籁俱寂的死亡点缀最后的玫瑰。

    第 52 章

    雨果所创建的「钟楼怪人」更换组织首领的事在欧洲引起了轩然大波, 维持友善关系的组织忐忑不安,敌对的组织蠢蠢欲动,旁观的组织隔岸观火, 甚至就连法国王室贵族都有些安耐不住想要下手的心思。

    这是一场针对于新首领的试炼。

    一时之间风平浪静下的暗斗不止, 但新首领的手段远超他们预料, 那是一种与雨果不同的狠厉与疯狂, 如果说雨果懒得去计较一些冒犯的小打小闹, 那这位新首领堪称眦睚必报, 就算没有造成损失也要狠狠挖下对方一块肉。

    经过不间断的试探和滑铁卢, 外界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组织从头到尾都对这位新首领俯首称臣了。

    这场风波持续了一年多才逐渐平息, 所有人都歇了想要趁「钟楼怪人」更换新首领的弱势期瓦解对方的心思,这个新首领比雨果还狠。

    坐稳首领位置向外界展现实力,这只不过是青木言让那些人歇了心思的手段。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果然很有效,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 一切都回到了如同组织没有更换首领之前一样安宁。

    青木言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 面前是一封来自于英国的邀请函, 鎏金的边框秀气缠绵的字体,用的是法语书写着青木言的姓名, 这足以体现出那些人的诚意。

    原本邀请雨果与其他人的信封也都堆积在书桌上,组织里的高层似乎都对这种场合持着可有可无的随意,索性直接交给青木言做决定。

    这让青木言觉得自己这个组织首领当的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又好像没有问题, 原本想象中的明争暗斗以及背地里耍小手段和下马威之类的事情完全没有,就连他对下达对外界那些不友善组织的激烈反应,全组织也没有一个人出言劝阻。

    有一种……被所有人都肯定的感觉?

    信已经被拆开了, 看内容像是一场交流宴会,发起人确切来说是英国的「钟塔侍从」, 具体内容说的很暧昧模糊,但大致应该是为了摸清楚欧洲各组织之间的关系和态度。

    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雨果端着一叠小饼干和红茶走了进来,自从不用再管组织的事情,他时间空出了许多,甚至有闲心去尝试一直想要尝试的烘焙。

    “尝尝看。”雨果把盘子放在了书桌上。

    盘子里的饼干镶嵌着红色的果干,带着刚出炉时的香甜气息。

    青木言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果干的酸甜恰到好处化解了饼干的甜腻,再配上一口清甜的红茶简直是完美的下午茶。

    “您做的越来越好吃了。”

    听见这句话雨果脸上露出笑容,“那真是太好了,回头我就去找那家伙完成赌约!”

    之前霍尔巴赫曾因为试验品和青木言异能相融的事情再次拜访过,是为了收集数据顺带检查青木言身体状况,在发现后者身体没有问题之后原本准备离开,但雨果恰好端着失败品郁闷地路过,这引起了霍尔巴赫的注意。

    两人在一番调侃和气急败坏的反驳之后打了个赌,如果雨果能够在一个月之后烘焙出好吃的食物,霍尔巴赫就一个星期不进实验室,这对于一个恨不得跟实验室结婚的研究狂人来说简直是下了血本。

    雨果余光注意到桌上堆叠的信件,大致猜到了什么,“你是在思考要不要去?还是在思考找谁去?”

    “二者都有吧。”青木言指尖卷着垂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宴会的地点是在伦敦,虽然我的异能已经被开发到了极致,但是……”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很狡猾。”雨果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点评道:“她邀请了欧洲所有举足轻重的贵族,以及隶属国家又或者说是影响力足够大的组织,甚至包括地下情报网组织「死屋之鼠」。”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青木言才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毕竟无论是刚到法国开始学习当首领的时候,还是更换组织首领最为动荡的时候,费奥多尔都没有出现,他就像是一个狡猾的猎手在暗中布局。

    更别提这次的地点在同样狡猾的「钟塔侍从」的地盘,阿加莎同样也是一个很心思缜密的人。

    “如果不去的话,很容易引起其他组织不满的情绪存在。”青木言端起红茶轻轻抿了一口,“所以还是要去。”

    “唔……可以让戈蒂耶跟你一块去。”雨果从那堆信件里挑出了印有戈蒂耶名字的那封,“他不是已经得到过一个月的假期了吗?所以加班肯定也是愿意的。”

    青木言觉得对方可能不太愿意,毕竟当初戈蒂耶假期回来简直乐不思蜀的状态,甚至想跟雨果一块开始养老生活,最后被伏尔泰以没有梦想的年轻人打击回去了。

    “他的异能适合一切突发情况。”雨果不紧不慢地又吃了一口饼干。

    “明面上应该是不会打起来的,我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阿加莎,但是对她的个性也有所了解,那种注重礼仪又傲慢的人,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在自己地盘上捣乱。”青木言顿了顿,指尖在信封鎏金图案上刻画,“不过……暗地里的争端估计不会少。”

    “那再把霍尔巴赫带上吧,他的异能能够帮得上你。”雨果又从那叠信封里把霍尔巴赫的邀请函挑了出来,“刚好他打赌输给我了,日期是什么时候?”

    “一周后。”青木言轻笑一声,“时间紧迫的就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雨果闻言又开始在那叠邀请函里翻找,“要不要多带几个?再带上伏尔泰和莫泊桑?”

    “不用了,老师。”青木言失笑地轻按住了对方的手,“戈蒂耶和霍尔巴赫就够了,再带下去怕是整个组织高层都要去赴约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钟塔侍从」把邀请函发给了每个人,就算全都去也没问题吧。”雨果语气漫不经心,他拿起盘子里最后一块饼干放在了青木言手里,“大闹一场也无所谓,小青木,用你一贯的风格就好。”

    青木言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饼干,慢慢放进了唇里。

    雨果很快像是意识到什么。

    他不是已经不是组织首领了吗?为什么要继续思考这些事?

    突然顿悟的雨果留下一句,“你心里肯定已经有想法了对吧,我先去找那家伙兑现赌约。”

    听见这样的话之后,青木言目送对方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一周后青木言带着表情郁闷的两人一同上了飞机去往伦敦。

    「钟塔侍从」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身为隶属于女王的骑士,可以说已经东道主精神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从伦敦下来有人接机,同时也准备了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休息场所。

    这让一肚子憋屈气的霍尔巴赫都没地方找茬,戈蒂耶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被迫加班的命运。

    他仰头躺在沙发上,“嗨嗨,算了吧,我突然觉得这个沙发还挺舒服的,把这一次当做旅行也未尝不可。”

    “什么旅行?我只想去我的实验室里,我的那些小东西没了我的照顾,它们一定会枯萎的!”霍尔巴赫像是感觉地板烫脚一样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哦,天呐,我简直难以想象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它们,它们会变成什么样!”

    “你在实验室里养植物了?”戈蒂耶奇怪地问道。

    “不,他是在指那些根据北美试验品研究出来的新试验品。”青木言检查完了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我其实感觉那些东西都没生命,它们只会掠夺其他东西的生命。”

    “谁说抢来的生命就不算生命了?”霍尔巴赫不赞同地说道。

    “那些东西在你眼里的滤镜厚到快成情人了。”戈蒂耶摇了摇头,颇为遗憾地轻啧两声,“法国人骨子里的浪漫到你这算是彻底异变了。”

    霍尔巴赫不服气地轻嗤一声,“那是你没有这个天赋,你领悟不到它们的美妙之处!”

    戈蒂耶不置可否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直起背脊又斜靠在沙发扶手上,金色微卷的发梢垂落在扶手处往下滑落,那双浅青色的眼眸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阿加莎邀请的不止组织,也有贵族,你们说这背后有没有女王的意思?”

    “大概率是在衡量所有人的价值。”霍尔巴赫提及这件事表情也微微严肃了几分,“那些组织近乎都只来了几个人,有的首领甚至都没有来……你怎么看?小青木?”

    青木言正望着窗外出神,在听见这番话后他回过神说道:“「钟塔侍从」给我们组织每个高层都发了邀请函,甚至也邀请了老师,我觉得他们大概率是对每个组织都是如此,只不过有时候这种上心的表现更像是陷阱,所以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出现。”

    “青木已经成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首领了呢。”戈蒂耶忽然感叹。

    青木言已经对对方时不时的调侃习以为常了,他继续说道:“我猜测他们这么做的可能是着急了,「钟塔侍从」也许得到了北美「全知之眼」的最新动向。”

    「全知之眼」的地下实验室自从几年前被青木言和费奥多尔联手窃取后,那些实验就被牢牢掩盖住,如同已经暂停了一样。

    有时候不知道动向的暗中发酵往往是最恐怖的。

    “不过——”青木言很快话音一转,“明晚的宴会上就知道了。”

    第 53 章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眼望不到边际, 地板被擦的光滑可鉴近乎可以倒映出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浅金色的灯光从水晶灯盏中洒落,照亮了一切纸醉金迷的奢华场面。

    今夜汇聚于此的所有人员都是欧洲举足轻重的人物。

    青木言手里端着高脚杯倚靠在角落的墙壁上, 今晚的他身穿一袭黑色的晚礼服, 佩戴着金色的小巧胸针, 原本卷翘的黑发也在留长后不再像曾经那样卷, 而是仅在发尾打着卷, 长发被一根浅色的发带扎起, 发尾垂落在胸前, 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下垂, 雾霾蓝色的眼眸盯着酒杯中的酒液。

    俊美忧郁的面容配上孤寂的气息,注意到的贵族小姐们都纷纷上来搭讪,很快她们发现这个男人长相虽然看上去干净容易接近,性格也温文儒雅, 但她们的第六感却在隐约觉得这都是表象。

    无论是共度良宵的大胆热情邀请, 还是跳一支舞的简单普通邀请, 都被对方带着些许歉意的微笑拒绝。

    青木言拒绝了最后一位女士的热情邀请,他略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 目光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试图寻找一进来就不见踪影的戈蒂耶,意料之中的连个背影都看不见,而霍尔巴赫则是坐在餐桌前自顾自的吃东西,时不时还要跟一旁侍从挑刺, 显然是把不能进实验室被迫加班的怨气发泄在「钟塔侍从」上了。

    青木言收回视线转而开始观察起周围,这场宴会并不是假面舞会,因此那些人的模样都被灯光照亮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他倒是看见了很多熟悉面孔,比如说法国那些跟老师不对付的王室贵族, 又比如说之前在他刚继承组织时找麻烦的那些组织首领。

    如果这里突然爆炸的话,那大概能够一次性在猝不及防中炸死不少人,而整个欧洲说不准也会混乱起来。

    青木言闲的开始胡思乱想,他在等「钟塔侍从」出现,在等他们说出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但是这个宴会持续三天,青木言觉得第一晚大概是看不见对方说出目的了。

    在他遗憾地放下酒杯想要离场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拉住了他的手腕,带着隐晦的急切,像是害怕什么跑掉一样。

    短短一分钟里青木言脑海中闪过很多现在通过接触得到的信息。

    对方的手骨有些偏大,不如女性的纤细。

    但是气息带着暧昧的幽香,这是贵族小姐们都很喜欢的那款香水。

    而且对方手劲被克制的很好,维持在一个大一点会捏疼他,小一点会让他抽离的范围,暂且不论力气,光是握手腕这种行为从陌生人本身而言就有些过界了。

    是熟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青木言回头看去,一张漂亮精致充满了异国气息的脸映入眼帘,五官线条柔软,那双奇异的金色眼眸在灯光下微微闪烁,里面所有的情绪都难以窥视,唯一展露出来的只有笑意,银色的卷发垂落至腰间,似银河般充斥着蛊惑般的魅力。

    对方的裙子华丽而夸张,做工精细的裙摆遮住了所有,就连领子也是带有蕾丝边的高领。

    老实说,在厚重的礼服下,很难判断出对方的真实性别。

    青木言缓缓眨了眨眼睛,“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唇边弧度不变,嗓音难辨,像是中性,带着某种磁性的诱惑。

    “今晚是一个群星璀璨的夜晚,一切都恰到好处,很适合发生一些浪漫的邂逅。”

    在青木言表情微变的视线里,她放开了对方的手,转而轻轻提起裙摆,微笑着问道:“不知道我能否有那个荣幸,邀请你共舞一曲呢?”

    青木言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目光晦涩难辨地看着眼前这个“贵族小姐”,后者微微歪了歪头,像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会沉默这么久似的。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脸上逐渐展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眼眸里遮掩一切的笑意也随之悄然褪去,在对方笑意之后的情绪即将被坦露出来的那一刻。

    青木言像是做出了决定,他微微点头。

    “我的荣幸。”

    青木言牵着对方的手进了舞池,两人跳的是舒缓柔和的华尔兹,他垂下眼眸手搭在对方的腰间。

    亦如几年前的那支舞,只不过现在两人的姿势进行了交换。

    青木言本来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又或者是借助舞蹈时亲密的动作想要杀死他,但令他意外的是对方什么都没做,那双不同程度色调的金眸里一直都是满怀笑意的模样,偶尔在舞姿更换姿势时,对方才会露出些许混杂各种情绪、复杂至极的神色。

    一曲结束,两人分开时对方忽然贴近了青木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畔,“今晚,我会等您。”

    对方没有说地点,也没有说具体时间,留下这样语焉不详的话只后就匆匆离开。

    像是在给青木言拒绝赴约留下足够的借口,在如果对方真的不赴约,那么可以责怪自己的粗心,而不是青木言的冷漠与抗拒。

    也像是在考验他们之间的情感与默契还剩下多少,如果青木言没有赴约,这也能证明后者已经遗忘了之前所有的事。

    这场宴会鱼龙混杂,青木言是「钟楼怪人」首领的事自然被大部分人所熟知,地下暗网里对于这名新首领的一切信息都很少,对方身份的简直比刚出生的婴儿还干净,因此在对方进入舞池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青木言没有在意那些人隐晦的打量和视线,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动,那个名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舞跳得不错。”

    戈蒂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里重新回到了青木言身边,他此刻正带着一身沾染上的香气,悠闲地晃着杯子里的红酒对青木言刚刚的那支舞作出点评。

    “你身上的味道太刺鼻了,不要靠近我。”青木言抗拒地撇过头。

    “嘿,这可是我受欢迎的证明!”戈蒂耶不服气地想要辩解,在看见对方根本不打算听而是想要离开的时候,他更不服气了。

    戈蒂耶一手圈住青木言的脖子,在准备使劲试图用香气熏死对方的时候才想起来场合的不对,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视线正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于是他干咳一声又放开了手,“你要回去了吗?”

    “反正「钟塔侍从」今晚又不会出现。”青木言漫不经心地说道:“留在这里也浪费时间。”

    “啧啧,你真的没有一点那种想法吗?”戈蒂耶摇了摇头,露出一副颇为惋惜的模样,“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打听你的择偶标准,哪怕是一夜她们都很乐意。”

    “不要。”青木言嗓音淡淡,雾霾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疲倦,显然是想起之前被搭讪的热情,“太累了。”

    戈蒂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青木?这话男人可不能乱说。”

    “拒绝搭讪很累。”

    青木言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后者正满脸慌乱环顾四周,看起来试图把所有偷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暗杀掉。

    戈蒂耶闻言露出些许责备的眼神,“一句话要说完整啊,青木,不知道今晚过去又会有多少人断章取义了。”

    “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青木言表情恹恹,他看了一眼还在桌边批判水果不够甜的霍尔巴赫,又看向面前的戈蒂耶。

    后者仿佛也看出了青木言的疲倦,“不舒服吗?”

    “人太多了。”青木言眉头微皱,这种人多光源摇曳气息混杂的场合会让他头脑感到模糊。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戈蒂耶俯身在青木言耳边小声说道:“我刚刚好像看见阿加莎往大厅后去了,我去看看她想搞什么名堂。”

    “好。”青木言微微颔首,注视着戈蒂耶再一次溶于人群。

    对方的异能很适合窃取情报,也适合一切突发状况,因此这件事由对方去打探最为合适。

    ……

    外面的夜风带着独属于秋季的凉意,甚至隐隐约约带着冬季即将到来的寒冷。

    今晚星空犹如舞台般群星璀璨,绚烂的银河悬挂在星空之中,一轮弯月倾泻而下银色的辉光。

    青木言并没有选择开车,而是静静地往休息的住处走去,「钟塔侍从」安排的落脚处与会场相隔并不远,按照这个速度的话,大概半个小时之内就能走到。

    远离会场后属于夜晚的静谧才后知后觉地笼罩,周围树木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青木言忽然止步望着黑夜里仅剩轮廓的树梢,并没有什么非看不可的理由,只不过是疲倦的大脑想要让他这么做,然后就这么做了而已。

    鼻腔间属于草木的清甜被另一股神秘的幽香取代。

    一双手自身后环绕住了青木言的脖颈,不带任何攻击性与杀意,甚至就连普通的暧昧与留恋都很少,更像是普通的想要接触,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后者很清楚对方是谁。

    那个没能说出口的名字在此刻被轻声吐露。

    “果戈里……”

    第 54 章

    寂静无声中除去风吹拂枝叶的沙沙声之外, 只留下彼此的呼吸声,果戈里的呼吸声很轻,青木言下意识想要转头看向对方, 这个动作仿佛是让对方回过神了似的, 那双手的力气忽然变大,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了脖颈处开始乱蹭。

    “哇呜——亲爱的小青木, 你居然还记得我, 我真的太高兴了!”

    恍如隔世的嗓音仿佛一如既往, 却也带着时间催化出的某种陌生。

    近距离跟他人接触的感觉让青木言不适地想要躲开, 但果戈里的力气很大, 像是生怕他跑掉一样,把青木言牢牢控制在怀里。

    温热的气息洒在敏感的皮肤上。

    这让青木言眉头微皱,低声说道:“太近了……”

    这句话没有让对方把头抬起来,倒是让对方停止了乱蹭的动作。

    在短时间的沉默中, 青木言听见对方声音褪去了之前的夸张与活泼开朗, 转而变得像是在呢喃那样, 听不出情绪,“我找了你很久, 你果然没有死,小青木,那么……这一切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带着手套的手指摩挲在他颈侧大动脉处,人的脖子是最为脆弱的部位, 更别提对方的动作带着似有似无的杀意与某种犹豫迟疑。

    青木言本身就因为最初的那场绑架而对于所有的触碰与杀意都十分敏锐,这么长的时间的训练与培养也只让他在这方面更加敏感,换句话说, 他能容忍果戈里从视野盲区环住自己这么久,就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青木言伸出手搭上果戈里的手臂, 没等他进行下一步动作,只听对方嗓音带着某种悲伤,低落地说道。

    “明明无论是取走小青木眼睛,还是取走小青木性命,又或者是对小青木产生情感,这些都在你的计划之内,你一步步戏弄着我的‘自由’,让我以为自己在杀死你那一刻获得解放,却又在最后用那样浪漫天真又残忍的方式——以那样惊艳世俗充满悬疑的落幕把我囚困在难以逃脱的牢笼,足足三年。”

    青木言垂下眼眸,长如蝶翼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轻声问道:“那么,你要在这里杀了我吗?果戈里?”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果戈里松开了对方,让后者能够回过身看向他,“我真的——能够在这里杀死你吗?小青木?”

    青木言转身看向那个仍旧比他高一个头的青年,后者已经褪去了之前的伪装,现在的装扮跟他印象中的相差无几,雪白的斗篷,黑白马甲内衬,荷叶边领饰,以及压在银色发梢上的白礼帽。

    那只没有被面具遮住的金色眼眸里充盈着不知名的哀伤。

    其实青木言原本没有想过要束缚对方自由什么的,只不过出于一点点恶劣的私心,觉得无论是被遗忘,还是被铭记,这两种结果对于他而言都可以。

    当然,现在果戈里是不可能在这里杀死他的,在他意识清晰的情况下,对方没有任何机会,哪怕是能够克制他的空间系异能也不行。

    这份哀伤很快被收起,转而取代的是果戈里脸上最为常见的富有虚假意味的刻意表演感,“吓到你了吗?抱歉啦——”

    他垂下眼眸,带着暗红色手套的修长手指穿过对方衣领,从里面勾出了一条细绳,那是一枚吊坠,伴随着绳子逐渐被拉出,一颗漂亮到如同宇宙深处梦幻神秘星球的雾霾蓝色眼球也暴露在眼前。

    在看见这颗眼球的一瞬间,果戈里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了许多,他唇边弧度扩大,“骗你的——其实我不会再杀你了哦,小青木。”

    青木言望着对方掩藏笑意之后、处于眼眸深处的那抹疯狂没有说话,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说话,果戈里也能够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老实说,在人群中看见你的一瞬间,我内心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和杀意,而是一种……像是一直寻找的东西被找到了的那种惊喜与庆幸,这份感情简直快把我胸膛撑得炸开,这很奇怪,明明我是该为你的欺骗和戏弄感到愤怒的,就像是之前一样,我理应不顾一切把你杀死在人群中,然后欣赏你错愕又痛苦不甘的表情,享受周围的尖叫与来源于你的注视。”

    果戈里伸手抚上了对方脸颊,原本带着些许稚嫩与青涩气息的样貌已经完全长开,那双雾霾蓝色眼眸时常会涣散地看着虚无缥缈的地方,带着些许忧愁的气息,让人感觉随时可能会化为一缕烟雾随风飘逝。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场宴会上的?”青木言伸手抓住了对方即将摸到他眼睛的那只手。

    “到提问时间了吗?”果戈里低笑两声,“那么——你猜猜我为什么会知道呢?!当然是小青木你的身份啦!能够在横滨制造出那种动静,还能成为最后赢家的你,一定不会是普普通通的身份,所以我有预感能够在这里遇见你哦~这大概就是魔术师特有的的第六感?”

    “原来是感觉吗?”

    青木言本来以为果戈里会知道这个宴会举办的更深层的阴谋,甚至会是这个阴谋策划者的一份子,毕竟以果戈里的能力,超越者的身份以及擅长伪装与表演的天赋,对方只要想,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缓缓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这个宴会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和糟糕,如果其他国家跟英国早已联合想要对付他们可就麻烦了。

    之前雨果拒绝了阿加莎的邀请,再加上横滨的那些事很难保证后者不会联想到些什么而开始行动。

    “如果我不在这个宴会上呢?”

    “不在的话,大概会失望地去往下一个小青木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吧?”果戈里有些不确定,旋即又欢快地开口,“不过——!幸好小青木出现了!”

    青木言唇边微勾,眼眸中浮出一层笑意,“所以,果戈里,你为什么会选择穿女装?”

    “这当然是为了小青木着想,如果我穿男装邀请你跳舞,一定会让你苦恼吧?当然更重要的是一定会被拒绝吧,我可不想听见小青木的拒绝,也不想让小青木为难。”果戈里眨了眨眼睛,“所以好看吗?”

    青木言思绪偏移了一瞬间,脑海里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好看……”

    果戈里故作羞涩地扭过头,“哎呀,这么直白的夸奖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在看见小青木一连拒绝所有围着你的贵族小姐时,我还有些担心会不会被你拒绝呢,如果那样的话我一定会伤心欲绝地杀了你吧,开玩笑的啦~幸运的是最后小青木果然没有拒绝我,同样也记得我们之间的回忆,独自一人来见我了,太感动了——”

    对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像是单纯在宣泄自己内心的情感。

    青木言沉吟片刻,宛如在思考什么难题一样,他看了看果戈里的身高,又看向对方的鞋子,最后没能忍住疑惑地问道:“你当时……是怎么变得跟我一样高的?”

    果戈里闻言微微愣了愣,回过神来后没能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这当然是魔术师的一些小把戏~换做是普通人的话我肯定不会告诉他的,但是,但是——如果小青木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哦。”

    “不,这就不用了。”青木言觉得自己每天处理组织里的事情就够麻烦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银发青年,“所以,果戈里,你找到我之后呢?你想怎么做?”

    夜风从两人之间穿梭过,带来似有似无的凉意,气氛像是一时之间变得僵硬而冰冷。

    只见对方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小青木不能心甘情愿被我杀死的话,那我就只能委屈一下等待那个时候到来了。”

    青木言微微歪了歪头,卷翘着的鬓发发梢贴着白皙的皮肤,“不会有那个时候的,啊……难道说你要带给我绝望吗?”

    “这是个很令人心动的提议呢!”果戈里眼眸一亮,但很快又萎靡了下去,“不过如果真的打算这样做,小青木又会跑掉吧?就像是之前那样。”

    他似挫败般垮下肩膀,就连原本不羁的银色乱发都耷拉了下去,“你赢了,小青木,我确实没办法忘记你,没办法忘记那场‘灼热燃烧的玫瑰’。”

    无论是青木言死亡时靡丽血液铺陈组合成的残败“玫瑰”,还是那场溶于火焰的玫瑰庄园,它们伴随着青木言这个名字在果戈里脑海里一直回放,直到刻骨铭心。

    果戈里伸出手重新环住对方,额头搭在对方肩膀上,轻吐一口气,“你简直快把我逼疯了,我亲爱的小青鸟。”

    青木言唇微微抿起,这样的结果是他没有料到的,正当他在想该怎么样去开解对方的时候,后者忽然直起背脊,捧着他的脸颊,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睛亮晶晶的,以一种兴奋的语气提议道。

    “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吗?小青木?”

    青木言觉得不太行,“我不要。”

    第 55 章

    然而事实证明拒绝是没有用的。

    青木言听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有些无奈地回头, “果戈里,你不能跟着我。”

    果戈里眼眸里流露出些许失落,“为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小青木……”

    他像是一个被霜打了的茄子, 整个人都散发着失落与萎靡。

    青木言唇微微抿起, 意有所指地隐晦说道:“你虽然伪造了身份进入这场宴会, 但「钟塔侍从」应该也给你安排了住处。”

    “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会打乱你的计划吗?”果戈里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等青木言开口, 果戈里兴奋地握住了他的手, “只要不被其他人发现就行了, 对吧?这么一想还有些刺激呢——!那我晚点再去找你哦!小青木——”

    “不是……”那句解释被卡在喉咙里。

    对方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自顾自的通过斗篷传送走了。

    伴随着斗篷的落下与消失, 空旷的街道寂静无声空无一人,欧式白炽灯缭绕着飞蛾,树木被风吹过落下一片树叶飘飘摇摇地融在阴影里。

    青木言轻声叹了口气,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而是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果戈里, 如果后者单纯对他持有纯粹的杀意那还好, 但是这种像是被执念困住的模样, 仿佛已经脱离他能够控制的范围了,同样也已经不是他们两人可以操控并迅速解决的问题。

    看果戈里的反应, 总觉得即使自己某天真的死了,对方也会认为自己没有死,从而再次开始满世界寻找。

    果戈里应该是想杀了自己的,但是在仿徨犹豫不知道该如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死亡。

    对方应该也知道, 既然三年前没能成功杀死单身一人、四方皆敌的自己,那么三年后就更没有机会了,更别提他现在已经成为了「钟楼怪人」的首领, 在这个上层都是超越者的组织,谁又能保证化成灰烬的死亡没有被调换?

    青木言重新抬起脚步, 鞋底与地面接触发出的轻响渐行渐远。

    在不远处的树后,一道修长雪白的身影站在那里,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与树融为一体。

    那只金色的眼眸微垂,看着地上的落叶,里面什么神色都没有,只不过本身站在树后假装离开的行为本身就带着几分落寞。

    握着斗篷一角再次使用异能传送,这一次落地的地方是一处房间,这是「钟塔侍从」为他顶替的这个身份的那个贵族小姐准备的休息处。

    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果戈里伸手摁下了开关,暖色调的灯光从高处洒落一瞬间照亮了房间里的所有角落。

    伴随着灯光的亮起,房间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人也发出了“唔唔”的声音,不断吸引着注意。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有着络腮胡和看上去就很精明的五官,这样的人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油头滑脑的奸商,他原本是流窜在世界的地下贩子,什么都做一些,贩卖一些鲜为人知的情报,贩卖什么上流宴会的邀请函名额,又或者是一些弹药,就连赏金猎人的活他也能接,可以说是为了钱不择手段。

    他从同行那里听说这个银发青年一直在寻找某个已经死了的画家,甚至可以为此一掷千金不顾一切,无论是胡编乱造的情报还是特意伪造了证据的情报,这个青年都会来者不拒地会买下,简直是有名的冤大头。

    正巧他当时弄到了一张英国「钟塔侍从」的宴会邀请函,这费了他千辛万苦,甚至动用了无数关系,本来以为会卖出一个高价——毕竟发起人是「钟塔侍从」英国女王的直属部下,所以这张邀请函应该会被人狂热追捧、当做接触更上层的阶梯才对。

    但事与愿违,问题出在这张邀请函明确写了身份,写的身份还是接不到邀请函的那些普通贵族所惹不起的存在,因此这张邀请函无人问津,眼看要砸在手里了,他只能咬牙铤而走险去接触这个银发青年,骗对方想找的那个人会出现在这个宴会上。

    对方果然相信了,并且豪爽地买下了这张被他故意在原本价格上又翻了一倍的邀请函,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银发青年是个疯子,也是个他招惹不起的超越者,对方当晚居然潜入自己的住所绑架了自己,并且满脸笑容说出如果没有找到那个人就要杀了自己的这种恐怖威胁。

    已死的人当然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对方活着,一个画家又凭什么接触这种级别的宴会?

    那个中年男人绝望地看着果戈里靠近,早知道还不如让那张邀请函砸在手里。

    果戈里脸上重新戴上一层浮夸的假面,“好——那么,在此提问——这位先生,你猜我到底有没有找到想要找的那个人呢——?!”

    果戈里脸上满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男人没有回答,他仅用哀求与绝望的眼神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够饶自己一命。

    然而果戈里压根不在意对方的回答,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一样,兀自点头,“什么?你说我找到了吗?恭喜你,猜——对啦!”

    这句话让男人愣了愣,简直可以说是峰回路转!

    他那双充满绝望的浑浊眼睛里焕发出名为希望和喜悦的亮光,用充满冀望的视线紧紧盯着果戈里,仿佛在等待对方能够看在自己没有骗对方的份上,履行承诺高兴地放了自己。

    后者坐在床沿,没有看对方的表情,也没有去管对方的反应,他似自言自语般,“他果然没有死在三年前的‘玫瑰花海’里,他还活着,也还记得我,我很高兴——我们依旧如此契合,他看起来比三年前更好看了,那双如同雾海的漂亮眼睛也变得更加吸引我……”

    说到这里,他又像是十分苦恼似的,“我有些舍不得杀死他了,当然当然,即使我现在想要杀他也没有那个机会了,谁知道我狡猾的小青鸟会不会再次从死亡中消失,重新出现在世界某个角落?但是如果不杀死他的话,我心中那股近乎要把我逼疯的情感又该如何消散?我渴望自由,就像是鸟生来该翱翔在天际一样,这种束缚就像个笼子!”

    “但是——!”果戈里声音骤然高昂,又很快下落,他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人,没有任何预兆地忽然转移了话题,“所以我很羡慕你,因为你即将获得彻底的自由。”

    原本以为听了对方这么多自白、自己一定会被杀死的男人眼睛里再次冒出意料之外的喜悦。

    但迎接他的却是抵在太阳穴处的冰冷枪口,男人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他看着对方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的神色。

    只听眼前的银发青年笑眯眯地说道:“如果让你走了,那你一定会去调查我想要找的人是谁吧?‘死而复生的画家’,哇哦——这听起来可是个大情报!所以!为了不让你影响到小青木,我在此宣布——你将从头盖骨、从人类思维的束缚中获得永恒彻底的自由!恭喜你!这位幸运的先生!”

    没等男人露出哀求的视线,果戈里轻声吐出一声,“碰。”

    扳机随之扣下,猩红一瞬间浸染这个角落,失去了支撑与生命的尸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原本暗金花纹的墙纸都被溅射上了血液。

    果戈里随手把枪丢在了床上,他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看着血液逐渐浸染蔓延的靡丽模样。

    半晌,微不可闻的嗓音响起,接上了之前的话题,“但是——我却也舍不得就这样毁掉那个笼子。”

    窗外璀璨的星光寂静无声地诉说着哀伤。

    ……

    当青木言推开休息处的门,发现戈蒂耶和霍尔巴赫已经回来了,两人坐在客厅里凑在一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随手把门合拢,“戈蒂耶,今晚收获怎么样?”

    “嗨,那当然是个大丰收——”戈蒂耶神神秘秘地跟霍尔巴赫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如出一辙的调侃。

    他似感叹什么,故作惆怅地说道:“没想到我们的首领会这么快得到一场邂逅。”

    青木言一瞬间反应过来了,他辩解道:“没有那回事。”

    戈蒂耶单手止住了他,前者显然陷入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了,“当时你们两都快亲上了,我可看见了,从背后没有间隙的拥抱什么的,这种桥段我可见多了,哈,调情的小把戏,男人其实也不错,玩玩也可以,只不过他看起来比你高一些,气势上也有些强硬,青木,你可得自己设计好位置……”

    眼见戈蒂耶的话即将越来越危险,青木言没能忍住打断了对方,“不要说这种轻浮的话,我跟他之间真的没什么。”

    “好吧好吧,我亲爱的单纯首领。”戈蒂耶耸肩,他收敛起所有轻佻的神色,转而说起了正事,“「钟塔侍从」好像得到了「全知之眼」实验进入最后终局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提起这个霍尔巴赫可就认真了,他眼眸微沉,表情有些复杂,看起来既激动又不甘,“他们研究出完美品了?进度这么快?”

    他都还没有完全培育出复刻品。

    “他们举办这场宴会果然是着急了。”青木言若有所思地说道:“毕竟如果北美那边实验真的进入最后阶段,而欧洲这边不仅对异能无效化武器的研究会变得毫无意义,就连最初样品都没得到,可以说是一点防范都没有,所以阿加莎可能是想集合所有力量先把「全知之眼」剿灭。”

    “先下手为强。”戈蒂耶赞同地点头,旋即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青木你怎么想?要加入他们吗?”

    “不,我们继续观望就好了。”青木言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下巴,“如果真的剿灭了「全知之眼」,那散落的试验品可不会被规规矩矩的销毁,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举成王的机会,只看最后谁能守住罢了。”

    “纷争啊……”霍尔巴赫似感叹般,无意义地叹息出声。

    “没关系……跟预料中的一样。”青木言呢喃着说道,雾霾蓝色眼眸中神色毫无征兆地忽然涣散,他静静地望着窗外。

    所有的底牌早在最初就已经埋好了。

    他讨厌纷争,他想要活下去,他不想像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样死在混乱中。

    所以哪怕这份和平维持的再难,他也会用胶水一点点强行粘合上满是裂缝的和平。

    第 56 章

    卧室里亮着暖色调的灯光, 窗户没有关,从这里可以看见外面的灯光闪烁的夜景,甚至可以看见巨大的钟楼, 伦敦夜晚的风带着朦胧暧昧的湿意, 把窗帘吹拂开。

    「钟塔侍从」给「钟楼怪人」安排的住所在十五层, 十五层与十四层都住着法国而来的组织和贵族, 甚至可以说这一栋建筑就是专门为欧洲受到邀请的人而准备的。

    青木言不清楚果戈里取代的那个身份被安排住在哪里, 也许在这一栋也可能是在其他地方, 毕竟从之前在机场所看见的情况来判断, 极有可能还有其他住处。

    他在为对方留窗和不留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毕竟把窗户关上的话隔音效果好,不容易让人发现,而果戈里身为空间系异能者应该也不会被区区窗户拦住。

    青木言起身走向窗户,指尖刚搭上窗沿, 一个雪白的脑袋突然从上面探了下来, 猝不及防把青木言吓得眼眸微微睁大。

    对方那只金色的眼眸里充盈着笑意, 嗓音带着轻快的腔调,“晚上好啊~我亲爱的小青木。”

    果戈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惊喜,“哇——难道说小青木是特意为我留着窗户等我吗?!我太感动了~!”

    他踩在窗沿上高兴地朝青木言飞扑过去,后者不觉得自己能够稳住身体抵消对方的冲击力。

    “别……”

    青木言下意识后退但无济于事,两人相撞的一瞬间, 他身体失去平衡被带的往后倒去,惯性与力量带着他们一同落进柔软的床里。

    果戈里身上的奇异的幽香一如既往地极具感染力,对方把脸埋在了他怀里, 看不清表情,但可以感受到的是那双手紧紧环抱着他, 力道之大仿佛恨不得把他挤成两半。

    青木言忍不住推了推对方,“果戈里,你好重。”

    后者在听见这句话时所有的力道瞬间收敛,轻轻地放开了他,那张俊美脸庞上的表情有些幽怨,“明明是小青木体质太差了,不过——小青木现在已经是首领了吧?没有特殊训练过体术吗?”

    “太累了。”

    他老师原本确实给他安排了体术训练,但是因为精神方面的原因,导致青木言经常会在身体疲惫的情况下出现人格解体的反应,这种茫然与走神在战斗中是致命缺陷。

    不过幸运的是,这种缺陷可以用异能和智力去填补,而组织首领也用不着一天到晚亲自下场打架,所以没有多少体术的话问题也不大。

    他抬起眼眸看向坐在旁边的银发青年,对方一直这样维持这种状态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真的让对方一直跟着自己。

    “果戈里,你……”

    没等他话说完,果戈里突然兴奋地拉着他起身,“小青木有没有看过伦敦的夜景?”

    “没……但是……”这不重要。

    后面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漆黑到宛如墨色夜空的斗篷当头迎下,对方欢快的嗓音一同传入耳畔,“那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不要辜负了今晚的夜色嘛,小青木。”

    失重感伴随着微凉的风声一同传达上神经末梢,通过感知判断他们现在应该在不断下落的过程中,青木言下意识抓紧了果戈里身前的衣服,后者似乎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轻到青木言也没办法判断究竟是不是耳边呼啸的风声造成的某种错觉。

    果戈里一手揽住青木言的腰,另一只手拽着斗篷一角不间断地传送,直到重新落地。

    青木言抬起眼眸,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至高点,伦敦所有的风景都可以收入眼底,甚至可以看见远处伦敦塔桥上的彩色灯光,城市夜晚独有的车水马龙与火树银花都在此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锵锵——是今晚表演特供~”欢快的嗓音自耳边响起。

    他侧过头看向果戈里,那个银发青年站在一边,唇边弧度依旧是翘着的,但是被灯光照亮的金色眼眸里却闪烁着某种哀切,披在肩头的雪白斗篷被高处的气流吹得不断扬起,银色乱翘的发梢也在风中轻扬。

    青木言缓缓眨了眨眼睛,将视线重新看向远处,轻声说道:“三年前利用你的理想和情感是我不对,但是……”

    “没关系哦。”果戈里回过头看向青木言,含笑开口,“没有关系。”

    像是在重复与强调什么一样,也像是想要让青木言不要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了。

    后者恍若未闻般,自顾自的说道:“但是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这么做,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毕竟你当时看起来很期待,如果我让你失望了,大概会在那个时候就死了吧。”

    果戈里表情没有变化,但是他也没有再开口,宛如等待对方说出最后判决一样,保持着缄默。

    “那么,就告诉你吧。”青木言似叹息般出声,“其实当初我在自由上骗了你,我确实是一个不自由的人,早在最初,在我第一次因异能被绑架,被挖掉双眼砍断双手、又被治疗好时,就已经不是了,哪怕是精神上的自由也不是,我画不出纯粹的作品了,也无法不去关注世人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就像是你当初喜欢我的眼睛一样,我也很喜欢你的眼睛。”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似的,但很快,他做出了决定,“你知道向日葵吗?那种会寻求阳光直到枯萎的花朵,我有一副很喜欢的向日葵画,采用了特殊的画风,最后展现出来的效果像是在燃烧一样,带着义无反顾的疯狂与常人难以理解的炽热。”

    果戈里指腹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眼睛,只听身侧的青年接着说道:“那是我不再自由后,最羡慕也最喜欢的作品——就像你一样,果戈里。”

    “所以,想要让你代替我自由的话,放在这个层面而言也并不是谎话,只不过当时,我是故意误导你认为那是物理层面的罢了。”青木言脸上表情淡淡,像是出神一样望着远方,“你明白了吗?我对你的喜欢是移情般的浅薄喜欢。”

    “但是,小青木是看见我的眼睛才想起那幅画的吧?”果戈里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牵引着对方的指尖摸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眼眸弯弯,有一层笑意浮在表面,“如果我比那幅画更早遇见你,那你看见那幅画时是不是就是因为我的眼睛而喜欢的了?”

    这句话让青木言微愣,对方像是得到了什么验证一样,他唇边笑容越发扩大,“那么提问——小青木到底是喜欢那种追逐什么的、不顾一切的光芒,还是喜欢那幅画呢?!”

    如果这个问题被仔细剖析开,那么答案很清晰明了,是前者。

    只不过……

    “即使如此,这份喜欢的分量也不够,它仅能足以让我接受你超过普通朋友界限的距离接触我。”青木言语气裹挟着某种遗憾,“不足以支撑你杀死我,你知道的,那一次也是你最后有概率杀死我的机会……”

    后面的句话被果戈里的动作打断,对方突然把他推下了他们所在的建筑。

    这是意料之中的发展,这个情况在他脑海里演化过很多次。

    甚至包括果戈里的表情,也许是愤怒的、也可能是气急败坏的、又或者是疯狂无序的。

    但是青木言眼中所看见的对方表情却像是镜面般的,带着对方对自身不自由而悲哀又平静的割裂感。

    青木言失重的身体不断下坠,在灯影中他发现原来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座巨大的钟楼,此刻指针刚好划过十二点。

    坠落的速度有多快呢?

    所有的灯光在他眼中都化为了类似于流星一样的光点,它们拖拽着光尾,在视野里不断与他一同坠落。

    钟楼顶处的身影已经看不清楚了。

    如梦似幻的光景让他下意识把视野望向更高的地方,繁星密布的天空让耳边的风声呼啸着犹如错觉,他在哪里?

    迷失在童年记忆中躺在天台看星星?

    是另一个世界自己最后死亡时向天空伸出手时的不甘?是夜晚冷漠旁观一切蚕食身体生命力的寒冷?

    还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幻梦?

    艺术家的梦充盈着光怪陆离,现实与幻想交织,怪诞根源挖掘出现实的碎片。

    青木言眼眸微微闭合,微不可闻的叹息被气流绞碎。

    在人声、车鸣声越来越近的那一刻,在他想要使用异能坠入幻想乡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再次被人拥入怀里。

    失重的感觉顷刻间远去,熟悉的幽香缭绕在鼻尖。

    他们站在未能被光笼罩的巷子内,阴影覆盖在两人身上,不远处的路灯余光隐约可以看清彼此的面容。

    青木言静静地看着对方,果戈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青木言知道对方很快就会重新笑起来,并夸张地说——

    “吓到你了吗?抱歉啦!但是这也是一场惊喜哦——!就像是流星般的——!将伦敦夜空也收入眼底!”果戈里的嗓音重新变得抑扬顿挫,宛如在歌剧院表演一样。

    对方的背后是璀璨夺目的灯火,宛如之前意识迷茫时造就的流星一样闪烁。

    “我知道了。”许久,青木言像是妥协什么般,轻轻地笑着,抬起眼眸望着对方,带着同等的伪装,“很好看,谢谢你的惊喜,果戈里。”

    ——如果你觉得这样没问题、想要维持现在的关系和时光的话,那就如你所愿吧。

    第 57 章

    在即将破晓的时刻, 果戈里把青木言送回了房间,他们站在窗户前,果戈里松开了环绕在青木言腰间的手, 触感上残留着对方腰际的手感, 那是对方隔着晚礼服都未能遮掩住的敏感。

    像是青木言本能在回避一样, 如果果戈里环抱对方的力气稍微大一些, 对方就会皱着眉头不自在地自己调整合适的位置。

    果戈里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眸看着对方, 青木言像是在等他离开一样, 那双雾霾蓝色的眼眸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如同单纯的在看。

    “下午我能再来找你吗?小青木?”果戈里似不好意思般扭过头看向其他地方。

    青木言没有回答,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那只压抑着疯狂的金色眼眸里没有任何羞涩的情绪,反倒裹挟着某种冷静至极的冰冷。

    没有夜幕的伪装,果戈里光明正大出现在自己身边是会引起他人疑心的, 而原本青木言下午打算去伦敦逛一圈观察这座城市此刻的氛围环境, 果戈里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对方却仍旧这样说了。

    青木言同样清楚果戈里的意思,后者是无组织的自由超越者, 对方想要跟在自己身边,想要侵入自己的世界——在目前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情况下,果戈里选择遵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本能想法。

    在凝滞的气氛里,青木言眼眸微弯, 似打趣般开口,“用你贵族小姐的身份吗?”

    这是同意的讯号。

    果戈里表情微愣,随即低笑了好几声, 最后满怀笑意地托起青木言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语气从一开始的兴奋激动逐渐变得平稳而优雅, “当然,当然!如果小青木如此要求的话,我当然能为你短暂地变成公主,这是仅送给你的、我们阔别多年的——重逢之礼。”

    他脸上的笑意真实了许多,笑容一向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存在。

    俊美的银发青年直起背脊,神秘地朝青木言眨了一下眼睛,戴着暗红色手套的手指竖在唇边,无端渲染出几分诱惑力,嗓音带着精力耗费过多而产生的微哑,暧昧又缠倦。

    “那么——今晚的表演到此为止,我们下午再见哦,我亲爱的小青鸟。”

    伴随着尾音的落下,雪白斗篷在眼前扬起,对方的身影在房间里消失,而对方残留在房间里的浅浅暗香也伴随着从窗户那吹进来的微风逐渐散去。

    青木言望着窗户外面隐约泛白的天空没有动,半晌,他叹了口气。

    “戈蒂耶,霍尔巴赫,你们还要看多久?”

    房间里响起了“叮铃哐啷”的声音,像是有人匆忙起身撞到了东西一样。

    青木言无奈地回头看去,那两个人已经行动迅速地站在门旁边,占据了一个随时可以逃跑的位置。

    霍尔巴赫干咳两声率先开始解释,“小青木,我原本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你知道的,这种事向来是戈蒂耶爱干的,这都是他撺掇我的!”

    说到最后霍尔巴赫一脸正气,完全把锅甩给了身侧的男人,后者简直难以置信。

    戈蒂耶睁大了眼睛,但仔细回想起来这事好像还真是他提议的。

    青木言是他们的首领,但又不是那种需要人保护的菟丝花,再加上房间里没有残留药物气息也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青木言是自愿离开的。

    后者的手段与头脑戈蒂耶和霍尔巴赫都有目共睹,因此并不是很担心对方的安全,相比之下,他们更好奇青木言突然在深夜离开会是去做什么。

    久经情场的戈蒂耶很快嗅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于是他暗搓搓地撺掇霍尔巴赫一块蹲着等青木言回来。

    戈蒂耶的潜伏和伪装技术自然没话说,所以会让青木言发现自己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霍尔巴赫没能隐藏好自身气息,导致青木言顺着霍尔巴赫的存在判断出了自己的存在,从而拖自己后腿了!

    戈蒂耶不甘心地轻啧一声,“满脑子实验室的科学怪人。”

    “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霍尔巴赫不乐意了,他拽着对方想要讨个说法。

    然而戈蒂耶没有去管被一句话惹炸毛的霍尔巴赫,他促狭地看向青木言,“怎么样?有没有渡过一个‘充实’的夜晚?”

    在目光接触到后者欲言又止的表情时,戈蒂耶很快反应过来了,“噢,我知道了,原来还是青涩的爱情萌芽期吗?果然很纯情呢,青木。”

    青木言已经放弃去辩解了,他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

    戈蒂耶仔仔细细回想着那个银发青年的长相,“他长得确实很好看,而且带着异域的魅力,男装女装都有特殊的风格和美感,性格看起来有些夸张的表演欲,是表演型人格吗?也不错,这样的人很会制造惊喜和浪漫。”

    “而且看起来还是个空间系异能者?哈哈,很不错啊,青木你也是吧,不过是空间系异能者的话,如果到时候不想玩了记得处理好,不然回头被缠上了可会很麻烦的……”他分析着对方所展现出来的信息,逐渐开始觉得那个人有些熟悉。

    脸上轻佻被凝重覆盖,最后连嘴角的笑意都压下去了。

    “不会吧……?”戈蒂耶喃喃自语,甚至有些惊恐的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看向青木言求证,只见后者微微点头,“没错,就是你之前遇见的那个银发空间系异能者。”

    戈蒂耶瞳孔地震。

    这不能怪他没认出对方,主要是两者身上的气息相差太大了,当初在地下情报交易场所遇见对方时,后者身上满是血迹,神情疯狂又无序,简直就是那种上一秒能一块说滑稽笑话,下一秒就能面无表情杀了对方还丧心病狂开膛破肚并哈哈大笑的那种疯子。

    而刚刚看见对方时,后者身上满是优雅与开朗,甚至还能优雅幽默地跟青木言告别,这真的是一个人?

    霍尔巴赫不清楚为什么戈蒂耶表情变得这么快,从恨不得立刻把两人拖上床到凝重到有人要来刺杀了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

    霍尔巴赫自认为自己是跟戈蒂耶一块行动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昏迷了一整天再次醒来一样,戈蒂耶跟青木言在说什么暗语?

    被剔除在外的感觉让霍尔巴赫非要弄清楚不可。

    “完了,彻底完了。”戈蒂耶露出了绝望的表情,“青木刚踏入爱河就被疯子关起来了,那么多类型的都还没尝试过呢。”

    霍尔巴赫:?

    霍尔巴赫觉得果然还是实验数据比较好懂,他根本听不明白戈蒂耶在说什么。

    没等青木言反驳这番夸张的说辞,只见戈蒂耶露出了阴暗的表情,“回法国后,我们找莫泊桑把他暗杀掉吧。”

    “……不要说这种恐怖的话,戈蒂耶。”青木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关系,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戈蒂耶看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霍尔巴赫看出了对方眼底的疲倦,他一把拉住前者,笑着告辞,“小青木肯定累了,你好好休息吧。”

    青木言微微点头,目送霍尔巴赫硬拽着戈蒂耶离开。

    戈蒂耶半推半就地跟在霍尔巴赫身后一路叹气,把后者听烦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叹气了,小青木的感情可用不着我们插手。”

    戈蒂耶恹恹地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对方,以一种惘然若失地反应说道:“你不懂。”

    这一句话可把霍尔巴赫惹到了,他一把勾住戈蒂耶的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是比你阅历多八年的我不懂的?你当初进入组织的样子我可还记得。”

    “你根本不懂爱情的甜美和多样,被专一执拗的人缠上这对于一个爱浪漫的法国人来说可是酷刑!酷刑!”戈蒂耶简直觉得自己跟对方没有话题可以说,“青木在这方面还是白纸,他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嘿,你这话说的跟我不是法国人一样,我觉得我现在就在遭遇酷刑,我已经足足三天没有进入我的实验室了。”霍尔巴赫反驳道。

    “就是这样,你总是这样,你的生活单调到连枯草都嫌弃,你根本就是爱情的异类!”戈蒂耶有些气急败坏,“你哪天跟实验室结婚全组织的人都不会奇怪。”

    “哈……”霍尔巴赫似嘲弄般笑了一声,“说不准小青木是个专一的人呢?”

    戈蒂耶张开口刚想反驳什么,只听对方接着说道:“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跑去跟小青木唠叨一晚上爱情的‘多样’‘甜美’,下午那个男人来找小青木时,他也会跟对方一块走。”

    霍尔巴赫看着戈蒂耶呆滞惊恐的表情,戏谑地继续说道:“他们说不定还会一起吃下午茶,共享一块蛋糕,咬着草莓接吻,以对方会制造惊喜与浪漫的手段,想必回来之后小青木就会坠入爱河,哦,天哪,真是太甜蜜幸福了。”

    他满意地看着戈蒂耶陷入幻想不可自拔的惊恐,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局,谁让这家伙吐槽自己和自己的实验室。

    霍尔巴赫轻哼一声,扬眉吐气地走了,只留下呆愣在原地意识到真的有这种可能而为此感到痛心疾首的戈蒂耶。

    第 58 章

    “所以我说青木, 你明白吗?那是个很恐怖的男人!跟疯子谈恋爱总归有一方要死,如果他死,你就会被逼成新的疯子, 如果你死, 那他就更疯了。”

    戈蒂耶还是没能忍住, 他在青木言休息好喊送餐服务的时候, 浑水摸鱼跟送餐人员一块进了对方房间。

    抓住机会就开始试图劝说对方把那个银发青年丢掉。

    此刻他忧虑的对象——那个黑发青年坐在一旁吃饭, 后者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看起来像是装饰摆盘用的西蓝花, 没头没脑地问道:“「钟塔侍从」会在这里面下毒吗?”

    “不会, 他们不会这么做, 而且如果是毒的话霍尔巴赫的异能能解……”

    戈蒂耶下意识回答对方,但很快回过神这只是对方在转移话题,毕竟以青木言的脑子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所以青木你根本就没有听我说对吗?”

    “在听啦在听啦。”青木言往嘴里塞了一口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难道没有其他的走向吗?”

    “有, 你俩一块变成疯子。”戈蒂耶没好气地说道。

    “往好处想想, 如果我俩一块死了呢?”青木言似打趣般逗弄着对方。

    戈蒂耶气不过, 愤怒地跑过来一口把他牛排吃了。

    “诶——”

    青木言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恶狠狠地咀嚼着牛排。

    戈蒂耶坚持不懈地说道:“青木你精神本就不稳定, 如果……”

    青木言叹了口气把盘子里剩下的西蓝花塞嘴里吃了,接着起身去衣柜里翻找合适的衣服,他随手拿起一件黑色的礼服,“这件怎么样?”

    “有点不够收腰。”戈蒂耶下意识点评道, 又像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话,继续说道:“从他之前找你的那股无常又危险的压迫力来看,如果你没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是不会放弃你的……”

    “这件呢?”青木言又翻找出了一件,这一次是浅色调的。

    戈蒂耶被打断了话, 他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衣服,“他是银发,感觉深色调比较般配不会突兀。”

    青木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埋头继续翻找。

    戈蒂耶后知后觉回过味了,“青木!我说你该不会完全不听我的经验之谈吧?!”

    “有啊,只是你说的那些我都清楚。”青木言翻找出了一件合适的礼服换上,他一边整理领口和细节,一边回复道:“但是人与人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嘛,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呢?”

    最后一句话把戈蒂耶怔在原地,他呆呆地看着那个黑发青年挑选出精致的胸针与漂亮的袖扣,最后对方在整理头发的时候抽空瞥过来了一眼,眼眸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骗你的。”只听对方嗓音清冷,语气又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戈蒂耶终于恼羞成怒地锤了一下桌子,把上面的餐具锤的叮当作响,“青木!”

    “抱歉,戈蒂耶。”青木言把自己散落在肩头的头发用浅蓝色发带扎成了一束,搭在身前,卷翘的发尾垂落在锁骨处。

    他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遍是否还有什么地方不得体,“就像是我每一次制定的计划和做出的决定一样,不会有错的,我很清楚我想要做什么,也很清楚我想要得到什么。”

    戈蒂耶没有吭声,他看着对方整理仪表的精细模样,暗自嘀咕这可不像是没有喜欢那个银发青年的表现,青木言现在的样子可太像是那种第一次约会注重又忐忑的纯情之人了。

    敲门声在此刻响起,青木言一瞬间走向门口,不带丝毫迟疑,就像是等候多时那样。

    戈蒂耶郁闷地跟在后面,看着青木言打开门见到前来邀请的那个银发青年,或者说银发的贵族小姐。

    后者打扮的亮丽夺目,明显的喉结被用一条精致奢华的choker完全遮住,漂亮的银色长发犹如波浪般垂落至腰间,金色眼眸的眼底波光流转。

    即使戈蒂耶在伪装这方面很擅长,但他此刻也确实挑不出对方的毛病。

    果戈里兴致盎然,颇有情趣地拉起裙摆行了一个优雅又含蓄的屈膝礼,“我来按照约定找您了。”

    嗓音听不出男女,像是中性。

    戈蒂耶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不过又好像没问题。

    所以,原来青木言爱玩这种风格吗?

    在戈蒂耶思绪诡异偏移的时候,青木言已经牵着对方的手离开了。

    老实说青木言现在有些好奇,交握的那只手摸起来没有任何粗糙的感觉,但以果戈里对武器的熟练把控来看,对方应该经常跟这些打交道,所以手上也理应会留下痕迹才对。

    这也是伪装的一环吗?

    像是知道青木言的困惑一样,果戈里眼眸微弯侧过头看向对方,“为了今天的约会,我花了五个小时准备哦,我亲爱的小青木。”

    “嗯,我很高兴,你今天的要求我都会同意的,果戈里。”青木言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他浅笑着给予了对方想要的承诺。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在各方隐晦的打量和观察下,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大门,上了一辆专车离开了这里。

    车内果戈里毫不收敛地试图挽着对方胳膊,青木言眼睫轻颤了一下但也没有出声拒绝,于是果戈里越贴越近,青木言感觉自己都快被挤上车门了。

    “可以了,不要再挤我了。”青木言不得不出言提醒对方。

    果戈里有些惋惜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侧头看向对方,“提问——!小青木是在回避跟我接触吗?是我之前留下的心理阴影?”

    “不是你。”青木言似安抚般轻声说道。

    毕竟对方所有的举动都在意料之内,早有准备的已知痛楚是不会引起他心理阴影的。

    “太好啦!”果戈里高兴地重新贴了上来,金色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差点以为我会被害怕呢。”

    “如果你继续压着我,我可能真的会害怕你,第一次约会就被压死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

    此刻两人距离近的简直可以当场来一个吻,果戈里那边近乎空出了一半的位置。

    果戈里闻言收敛了一些往旁边挪了挪,强调一如既往地抑扬顿挫,“抱歉啦,小青木,我只是有些太高兴了,毕竟我找了你很久——!你总要理解一下那种兴奋又激动——还有这种第一次约会的喜悦,简直快把我冲昏头脑了——!”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这里不止我们两个人。”青木言语气有些无奈。

    一直在偷偷摸摸听聊天内容的司机听见这句话默不作声地开快了一些,在进入商业街的时候把两人放了下来。

    果戈里挽着青木言的手臂,前者一路叽叽喳喳地跟后者聊天,后者一直温柔地听着时不时地点头。

    看起来就像是伦敦街头再平常不过的情侣。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流浪艺术爱好者站在屋檐下创作无人问津的作品,秋季的冷风穿过伦敦繁华街头直到冷清深巷。

    青木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太正常了,也太平静了。

    就像是风雨欲来的序曲。

    在路过一家咖啡厅时,青木言微微停顿了脚步,余光像是看见了熟悉的影子,他似下意识多看了一眼,透过咖啡厅的透明落地窗,那里有一位看起来孱弱的青年坐在靠窗位置。

    明明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能够被对方完美捕捉,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弯,无声邀请。

    青木言侧过头看向果戈里,后者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不明所以地回望他。

    “小青木,想喝下午茶?”果戈里歪了歪头,散落在脸颊边的卷翘碎发也一同倾斜。

    他很快感应到了什么,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主动拉着青木言进了那家咖啡厅,“正好我也有点累了——”

    这家咖啡厅环境优雅安静,播放着古典舒缓的音乐,确实是一个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同样的,在青木言询问是否还有空位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看起来命运如此。”青木言唇边笑容有些无奈,他看向身旁的果戈里,“我们换一家?”

    果戈里干脆地点头,俨然是一个合格的女友,“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没等两人打算离开时,忽然有个服务员跑过来对前台说了些什么,后者微微点头,紧接着喊住了青木言和果戈里,“两位客人,有个好心人不介意跟你们拼桌,请问……你们愿意吗?”

    “当然。”青木言含笑开口。

    不出意外的,服务员引导着两人走到了那个孱弱青年的那一桌,后者桌子上仅有一杯咖啡和一台便携式电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青木言接过菜单递给了一旁的果戈里,后者兴奋地用流畅的英语跟服务员点了一大串甜品,近乎是每一种听起来有趣的名字都点了个遍。

    当服务员走后,费奥多尔才从屏幕中抬起眼眸,嗓音低沉优雅,“好久不见,青木君……唔,青木先生?”

    他的目光在青木言身边这位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的贵族小姐身上短暂停滞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补充上后一句,“以及这位贵族小姐。”

    后一句话成功把果戈里逗笑了,但这个地方显然不适合大笑出声,于是他把头埋在身侧青年的肩膀上隐忍着笑意。

    青木言感知到对方在为了忍笑而颤抖,看起来忍的很辛苦,他总觉得如果不是这个地方不合适,果戈里一定会像个爆竹一样开始他夸张又抑扬顿挫的表演。

    费奥多尔莫名执着的敬语让青木言有些不太习惯,之前在横滨时还好,双方说的都是日语,他也不是特别熟悉那个语言,所以不曾在意,现在在伦敦彼此说的都是英文,再加上这个敬语就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了起来,更别提他们两人年纪都差不多。

    他眉头微皱,“你非要执着用敬语吗?”

    费奥多尔轻笑了一声,“如果您不习惯的话,那我会按在学院时的方法称呼您的。”

    “这样最好。”青木言微微顿了顿,以某种微妙的视线看着对方,“说起来,你组织……最近的经费很拮据吗?”

    费奥多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似模棱两可般说道:“「死屋之鼠」只是个地下情报组织罢了。”

    “啊……是啊,无孔不入的情报组织,从司机到故意吸引我注意力的流浪艺术爱好者?再到现在首领亲自出现。”青木言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对方,语气别有深意,“原来你这么重视我吗?费奥多尔?”

    “请不要妄自菲薄,这确实是一场邀请,您有值得我这么做的价值,那么,请容许我询问,在这三次邀请里,您是从哪一阶段同意的呢?”

    费奥多尔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又仿佛不需要对方回答,“是从第一次吧,所以那个流浪艺术爱好者只不过为了以防您走失的路标而已。”

    第 59 章

    费奥多尔说的确实没错, 青木言也有想要见对方的意思在,只不过在这里他并不打算主动提及这件事,显然, 对方也不需要他直白的说出口。

    费奥多尔单手合上电脑, 十指交叉撑在了下巴处, “‘下一场游戏’已经开始了哦, 青木。”

    “这就是你三年都没有动静的原因?”青木言顿了顿, 刚想继续说些什么, 余光却注意到端着餐点的服务员正走过来上餐。

    聊天被迫中断, 等上餐点的服务员上齐餐点离开后, 他才接着说道:“三年前,你故意放水了吧?”

    “被发现了吗?”费奥多尔唇边弧度一直都保持在一个微笑的区域,像是礼貌性的笑一样,“原本计划是把你们一起杀死在那里, 但是……”

    “但是你不确定太宰治会在「书」上写什么内容, 也不确定我死之后造物会不会消失, 你想要知道「书」的力量对于北美实验室的试验品会不会起效,所以你故意放跑了我跟太宰治。”青木言嗓音平静, 一双雾霾蓝色的眼眸看着对面面色比三年前更加苍白憔悴的青年。

    后者轻笑了一声,“没错,而且您在那种情况下想要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力窃取到「书」的唯一方法只有在「书页」上动手,因此您拿不到完整的「书」, 「书页」无法写上足以改变世界的内容,同样,如果您用「书」改变世界, 那么,「书页」可以让您所写的内容全部失效。”

    费奥多尔不紧不慢地说道:“因此, 您无法使用「书」。”

    “你难道不担心我会毁掉「书」吗?”青木言端起果戈里为他点的咖啡,刚喝一口眉头下意识皱起,太苦了。

    “您不会这么做的。”费奥多尔缓缓摇了摇头,“您知道这是您在这场游戏里的‘底牌’之一,同样也是绝佳的诱饵。”

    青木言垂着眼眸,长如蝶翼的睫毛恰到好处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手上有条不絮地往咖啡里加着方糖,“什么诱饵?引诱‘老鼠’的奶酪吗?”

    略有些嘲讽的语气并没有影响到费奥多尔,后者已然很清楚对方的性格,既然三年前青木言对他的态度就充满了攻击性,那么三年后的今天当然也只增不减。

    “那您也需要小心不要被‘老鼠’顺利叼走了奶酪。”费奥多尔注视着对方连放三块方糖的动作,意味深长地说道:“更何况觊觎这块‘奶酪’的,不仅仅只有‘老鼠’。”

    青木言动作微顿,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港口mafia也受邀参加了「钟塔侍从」的这场宴会?”

    他眉头微皱,他记得这场宴会不是只邀请了欧洲势力吗?

    “看起来您的情报网不太灵活,唔……如果情报部门只有一个人管理的话,那确实会显得落后一点呢。”费奥多尔在这个地方报复了对方之前的嘲讽,“港口mafia在您用北欧吸血鬼掀起舆论混乱时,就已经将分部开到了欧洲,虽然只是中型组织的规模,但是鉴于之前法国和英国的比试在横滨,所以他们受邀参加第二晚的宴会。”

    他说到这里像是思考着什么一样,含笑说道:“这条情报就当做庆祝您成为「钟楼怪人」新首领的贺礼吧?”

    “就这样?”青木言微微睁大眼睛,像是有些难以置信般,“你真的已经拮据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旁把每个点心都品尝了一遍的果戈里挑选出他喜欢的口味放进了青木言的餐盘里。

    “您大概是不知道宴会每晚的背后含义。”费奥多尔似乎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够诚意,他补充道:“第一晚是贵族们的宴会,第二晚是所有组织的试探,直到第三晚……阿加莎才会出现。”

    所有受邀的客人所收到的邀请函都是三天,再加上连青木言都不清楚三天的含义,其他人当然也不会清楚,因此为什么会突然分的这么清晰,背后会发生什么自然一目了然。

    “很有她的作风,晾着客人,高傲又狡猾。”青木言言简意赅地点评,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很讨厌。”

    费奥多尔听见这句话眼眸微弯,充盈着一层浮现在表面的笑意,“看起来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谋而合呢。”

    “所以果然是那个吧。”青木言低头插起果戈里放在他餐盘里的蛋糕,语气恹恹,“北美实验室的试验品。”

    “嗯。”费奥多尔对此仅浅浅点头,不再说任何更多的东西。

    作为合作对抗阿加莎的先提诚意,他给予的已经够多了。

    更别提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并不稳固,只是短暂地建立在想要共同把第三方送出局的想法上。

    两者之间还有相互背刺的风险,就像是青木言对他的理想恨之入骨,他想要从对方手里得到「书」再除掉对方一样。

    青木言吃了一口蛋糕,觉得这个味道还不错,“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现在动手——还是等下一次?”

    他像是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啊……你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吗?”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汇聚在伦敦的组织、势力都很多,也很杂。”费奥多尔意有所指地说道:“无论是您,还是您身边的这位贵族小姐,空间系异能一向是最方便暗杀的。”

    “……你该不会想暗杀阿加莎吧?”青木言说出了他们都心知肚明的错误答案。

    他清楚费奥多尔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想要让他先去引起混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鉴于对方确确实实给予了足够的诚意,青木言缓缓开口,“我没有带适合战斗的异能者。”

    费奥多尔清楚这一点,只不过现在青木言会强调这一点,只能证明对方觉得他给出的诚意不够对方行动。

    “北美实验室似乎从当初横滨的那场事件里得到了启发,他们不再试图把这种能力强加在人身上,而是做成了大范围的非异能武器。”费奥多尔嗓音优雅低沉,视线关注着对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换句话说,您是唯一一个使用过那种试验品还没有疯,反而还从中使异能异变的异能者。”

    “听起来很荣幸。”青木言暗自纳闷对方这番话的用意。

    是在威胁自己对方随时能够把这份消息卖给北美实验室,还是在暗示自己对方已经知道了当初他能够逃出生天的底牌?

    现在的青木言自然不会再受这些信息的威胁,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从伦敦带着所有人回到法国。

    哪怕是被所有组织乃至「钟塔侍从」都追杀也一样,只要他神志清晰,他就能使用异能逃出生天,就算是「钟塔侍从」研究出了能够无效化异能的武器也没有用,他的异能已经异变到不完全属于异能的范畴。

    因此唯一能够让他们被抓住的方法只有让他意识昏迷,但遗憾的是霍尔巴赫的异能能够保障他的意识清醒。

    他想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原来如此,费奥多尔这一句话原来是单纯的称赞。

    青木言唇角微勾,“那个武器的名字叫什么?”

    这是同意的讯号。

    费奥多尔微笑着告诉了对方,“「阿撒托斯之梦」。”

    听起来根本语焉不详。

    这句话尾音完全落下,两人的合作与交易已全部达成,在青木言行动完之后,剩下的就全看他们双方谁手段更有效。

    “那么,我先告辞了。”费奥多尔拿起电脑,脸上的表情是温润的笑容,看起来不含任何负面意思,彰显出几分纯粹与无辜,“毕竟这位贵族小姐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祝你们约会愉快。”

    费奥多尔在留下这句话之后,周围原本盯梢的人也撤去大半,就连不远处高楼上的狙击手也一并消失。

    青木言若有所思地嘀咕,“没想到会这么谨慎……是担心我会把他在这里杀了吗?”

    有些可惜,他确实是有这种想法,不过现在身边不稳定因素太多只能作罢。

    没等他抬起眼眸看向果戈里,一块柔软的蛋糕率先塞进了他刚打算合拢的唇里,清甜的味道瞬间充盈着味蕾。

    果戈里散落的银发从肩头滑落,他单手支着下巴,语气听起来委屈巴巴,“小青木无视了我一个小时。”

    “抱歉。”青木言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想要什么补偿呢?”

    果戈里眼眸一亮,金色眼眸中被掩藏在深处的疯狂顷刻间展露在外,炽热的杀意与某种不明的情感相互交织,“我可以杀了您吗?”

    没等青木言开口,他又收敛起了所有情绪,转而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是骗你的,我之前说过不会在这么做的,因此——”

    果戈里嗓音故意被拖拽的很长,像是舞台上所有会勾动人心的魔术师一样,拉满了悬疑与神秘,在那双雾霾蓝色眼眸的倒影中,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略带夸张强调与故作俏皮的嗓音在青木言耳边响起,“既然是约会,那肯定会有一个吻的对吧?我可以亲你吗?我亲爱的小青木?”

    第 60 章

    青木言看着对方脸上的的笑容愣怔住了, 周围寂静的仿佛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那双奇异的金色眼眸里充斥着浮现在表面的笑意,笑意之后是什么情绪不得而知。

    果戈里一向擅长表演与伪装。

    这个要求有些大胆且热情, 但放在果戈里身上, 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也很正常。

    那么, 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验证对自己的情感吗?还是在验证他们之间的情感?又或者是说因为对方想要弄清楚会执着自己的原因究竟是三年前没能杀死自己的遗憾与不甘、还是出自于某种更深层次的情感?

    青木言不合时宜地略微走神, 果戈里的热情与期待在时间流逝中逐渐冷却, 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

    青木言轻轻点头, “好。”

    这份同意反而让果戈里愣住了, 青木言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 理所当然地说道:“毕竟,我答应了你,会答应你今天的一切要求,不是吗?”

    像是突然被礼物砸昏了头脑一样。

    在果戈里即将惊喜激动到忍不住想要下意识夸张欢呼出声的时候, 青木言伸手抵在了对方唇上, 以防对方真的会大喊出声, 他并不想在幽静咖啡厅接受目光洗礼。

    在平静了对方的情绪之后,青木言一边收回手一边说道:“不过得等回去之后, 现在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做。”

    果戈里双手指尖抵在唇上,用力点了点头,他又像是在说什么秘密那样, 拉进跟对方之间的距离,神神秘秘地小声询问。

    “是跟陀思的交易内容吗?”

    青木言原本想点头,却忽然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失落, 那抹情绪消失的太快,他差点以为是错觉。

    青木言沉吟了一会儿, 改变了原本的想法,“不着急,你还有什么地方想要去玩的吗?果戈里?”

    “哇呜——小青木居然决定先陪我吗?!”果戈里惊喜地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开始狂蹭,“我真的太高兴啦——”

    青木言被弄得有一点痒,他伸手推了推对方,“我先去结账,你吃好了吗?”

    “那么我到底有没有吃好呢——?答案是没有,因为之前一直在担心小青木会被陀思拐走,所以都没有心情吃——!毕竟他看起来比我更早认识小青木,而且也更为了解你。”

    果戈里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再加上小青木遇见陀思时,你们之间总是有奇怪的危险气场,总觉得一眼没看见小青木,你就会跟他一起双双死亡那样——恐怖事件!丢下我的那种双双死亡——咦?好像这样我就能从这份束缚里获得自由了……”

    说到最后果戈里甚至认真的开始深思。

    青木言伸手招来服务员结账,结好账之后果戈里仍旧在沉思,一边沉思一边往嘴里塞甜品。

    青木言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甜品,有点太腻了,有的味道太奇怪,不像是甜品,反而像是徒有其表的艺术品,总之无论如何都觉得有点不值。

    在他没有兴趣再尝试其他甜品打算擦拭嘴角时,一小碟蛋糕被推在了他面前,顺着修长的指尖看见了果戈里微弯的眼眸。

    “这个蛋糕应该会合你口味哦。”

    青木言将信将疑地尝试了一口,发现居然真的如对方所说。

    很奇怪,明明他跟果戈里一同进餐的时间并不多。

    仿佛是知道青木言的疑惑,果戈里笑眯眯地说道:“那么提问——!小青木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你的口味吗?这当然是因为你之前在跟他聊天的时候,吃的那块蛋糕啦——当时小青木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哦,这一块蛋糕跟之前那一块味道相近,所以小青木肯定也会喜欢~”

    观察的这么仔细吗?

    青木言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不紧不慢地把那一块蛋糕吃完了,之前在吃午餐的时候戈蒂耶把他牛排吃了,导致他现在确实有点饿,吃完甜品要好上一些。

    “不过——”果戈里突然没头没脑般说道:“果然我还是舍不得小青木就这样死了,毕竟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嗯?”青木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还在思考之前的假设。

    他有些啼笑皆非地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轻易被他杀死的,他同样也不会轻易对我下手。”

    果戈里没有多问为什么,或者说他只是想要听见对方这句话而已,“太好啦——”

    他捧起对方脸颊,兴奋的表情在看见那双带着些许空茫的漂亮雾霾蓝色眼眸时,裹挟上某种危险意味的认真。

    他似喃喃自语般,“如果小青木真的会死的话,那我更希望是由我亲手把你杀死。”

    囚笼只能由自己打破,这才能算是证明自由的意志。

    没等青木言开口,果戈里又很快收敛起了那种拥有压迫力危险的气息,转而重新变得兴奋激动,“那我们一会儿去哪里玩呢?可以跟小青木把伦敦有趣的地方都玩一个遍吗?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

    青木言扫了一眼桌上的甜品,已经都吃的差不多了,他起身对果戈里伸出手,似提醒般,“不过如果你想都玩一个遍的话,现在时间也许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晚上还有有趣的宴会,所以现在抓紧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多去一些地方哦。”

    “诶——”果戈里眼眸微微睁大,露出一副夸张的吃惊,旋即又像是在期望什么似的,“可以用那个吗?”

    用异能的话会快很多。

    青木言明白对方未能说完的话,但是用异能如果被看见了会暴露身份。

    于是他缓缓摇头。

    “可恶——!”

    果戈里拉着青木言夺门而出,试图争分夺秒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多去几个地方。

    他们一路从繁华的伦敦中心街道打车,去坐了浪漫的摩天轮,也去了神圣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直到精疲力尽月朗星稀,迫于时间压力,明显还没玩够的果戈里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青木言回到了住所,准备去参加晚宴。

    门打开后又合拢,房间里没有开灯,借助落地窗撒进屋内的灯光足够青木言看清对方满是期待的金色眼眸。

    他轻声问道:“还要来吗?”

    看似是莫名其妙的问题,但他们彼此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邀请意味。

    “可以吗?”果戈里的嗓音竟有些紧张的轻颤。

    “当然,我答应过你的。”青木言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等他询问对方要亲哪里,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进,一同进入光源未能照亮的阴影里。

    对方身上足以令人如梦似幻的幽幽暗香一瞬间笼罩,在近乎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那一刻,青木言罕见的有些紧张,他不动声色地试图后退,但他身后就是门,更没有退路的是——果戈里似乎察觉到了他想要躲避的动作,忽然把手搭在了他腰间,制止住了他的后退。

    对方像是已经不再犹豫什么了一样。

    柔软的唇在下一秒相触,呼吸交缠中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疯狂与炽热,反倒是充斥着某种想要验证什么似的小心翼翼与摸索的青涩,比起吻更像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触碰。

    一触即分。

    青木言感觉到对方的手似乎也放开了自己,借助昏暗的光线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果戈里手指抵在唇上,精致漂亮的脸庞上展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青木。”

    半晌,果戈里似回过神了一样,嗓音微哑,他很快意识到嗓音的问题,语调重新变得热情,“可以再来一次吗——?”

    青木言觉得不太行。

    按照对方的反应如果再来一次肯定不会再是这种试探一样的亲吻,他并不想在宴会上被人发现唇肿了。

    “小青木——”果戈里不依不饶地再一次喊了一声。

    青木言知道对方这是想要得寸进尺的预兆,如果他拒绝对方肯定会用之前的承诺堵他。

    他叹了口气,“宴会结束如何?”

    “好——”

    果戈里高兴地又亲了一下对方脸颊,动作又快又轻,近乎是青木言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拉开了距离。

    果戈里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快速问道:“我在外面等你吗?我这个身份没有第二晚入场资格。”

    “都可以。”

    没等青木言进一步细想,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他下意识转身打开门,门外是戈蒂耶,后者表情看起来有些焦急和不安,这些情绪在看见眼前的青年时一瞬间化为乌有,他松了口气,正当想说什么的时候,目光又越过青木言看到了对方身后的银发贵族小姐。

    戈蒂耶一瞬间感觉自己头疼了起来,就像是霍尔巴赫用试剂瓶给他脑袋来了一下一样。

    青木言看出对方的欲言又止,他回头看向果戈里,像是在示意什么一样,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果戈里善解人意地提起裙摆,优雅告辞,“十分感谢您让我度过了充实的一天,期待我们的下次约会,小青木。”

    伴随着这句话尾音的落下,果戈里绕过两人自顾自的离开,戈蒂耶目送对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有些诧异的扬起眉毛。

    他以为对方会跟青木言一起过夜呢,没想到就这样?

    比想象中的要轻易。

    该不会是因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所以才这么轻易吧?!

    戈蒂耶原本放下去的心在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后又瞬间提了起来。

    他视线瞬间开始检查青木言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现没有可疑痕迹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好,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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