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发那条短信?盛栀一怔。
为什么在国外明里暗里各种方式接触到他拜托的人好几次,都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就是盛栀。
我就是那个遥远国度里某个人一直在寻找,一直想知道下落的,甚至传回国的寥寥几句消息里都是我已经结婚,在国外定居的,盛栀。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
温热的气息在喉咙沸腾,她只能答,“我不知道。”
她被他抱着,其实自己也记忆凌乱,也一下子回忆不起那十年她为什么那么做。
她难道不知道陆铮年会无条件支撑她吗?可她那时就是想逃跑。跑到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去。
他的吻变得潮湿了。
他说:“盛栀,你总是对我这么残忍。”
她心口一缩。
他那么介意的或许永远无法弥补的十年,连一个明确的答案都找不到。
也许只是因为那天他的消息没有编辑好,他问她去哪里的时候语气不够慎重,所以,他硬生生地被赶出去,十年都没有她的消息。
哪怕是这样的理由。
可是,没有理由。也许分别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对她来说,那次断联,只是生命里很小很小一次的波澜。他人生的十分之一却都陷在这里。
陆铮年没办法不恨她。
他如果不恨她,就不会在知道她的消息后努力地想从严家入手知道这十年的消息。
不恨她,就不会知道严朔和她离婚后立刻就拿了严家的项目。
他如果不恨她。
这三千多个日夜就是白白度过了。
......
可是,白白度过,又怎么样呢?
如果告诉十八岁的陆铮年他闭上眼睛,荒度这十年睁开眼就可以看见她,他也是会愿意的,因为他设想的人生里,就算她和其他人结婚生子,也从来不是没有他。
他甚至只要远远看着,直到确认她平安幸福那一天就好。可他没能。
盛栀有点被他心脏和手指的温度灼到了,他心跳太快,她不敢再听,轻轻挣脱出来。
陆铮年只扣着她手指。
“严家的事,”他低下头,声音嘶哑,“你不要再管了。”
这话太突兀,像是他索要那十年的补偿。
陆铮年知道。
可是他唯独无法忍受这一点。
盛栀抿唇。
她知道陆铮年绝对不会放过严朔。
但她还是说:“叔叔阿姨对我和岁岁都没亏待过。陆铮年。”她看到他伸手,一怔,然后感觉到他轻轻地托着她的侧颈,低头吻她。
这个吻比之前要轻很多。
他说:“好。”
盛栀心里不是滋味。陆铮年答应她的事从来没有没做到过。
但只针对严朔,或许不比针对严氏好做。
她不知道他一开始就没想毁掉她的心血。
“织心以后会和陆家站在一起。”
盛栀没有出声。
她和杜欢说陆铮年和杜家的事和织心无关就已经是默认这一点,她知道陆铮年的底线在哪里,织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没有根基被打砸,和挑衅陆铮年没什么区别。
织心现在应该也算他领地里的所有品。
陆铮年轻轻放开她。屡次失控对于上位者来说不是一个好信号,如果不是m&g之前已经移交出去过一次,陆铮年可能会再放一次权。
面对她他实在很难,不感情用事。
“有了织心,”陆铮年很低地说,“你就不能再不要我。”
手指又开始发麻。
盛栀过去十年从来没有接触过陆铮年这样,表面沉稳冷静,接触后是寒冰里的烈焰这样的人,他有分寸,偶尔也会灼伤她。
很多时候,她其实不明白他要什么。
不能不要,是什么意思?不能分开,还是......
陆铮年已经握着她的手指,把她的手机解锁,把他的手机号码存进她的备忘录里。
陆铮年其实明白。
也许以后吵架离开分道扬镳......备忘录就和死去一样。她不会联系他。
至少,现在哄哄我吧。
他抱住她,声音和风混在一起,听不清有没有颤音和哑意:“好不好?”
盛栀有些出神。像她和齐蕴还有其他朋友去一个很有异域风情的部落,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文字,却还是能看懂他们舞蹈和音乐节拍里的缅怀一样。
齐蕴说那是一首回忆的歌曲。
一首回忆的曲调,究竟能谱写到多漫长呢?
她不知道。
盛栀轻轻抱住他,低声:“嗯。”
陆铮年的体温有点高,最后才闭眼说:“岁岁会不会害怕我?”他走这么远,来之前百般回忆警告自己,到了之后还是做了这样的事。
陆铮年其实不敢看她的眼睛。
但今宵凉寒,他紧紧地抱着她,才能感觉到她颈边和呼吸的热意。
他有一种预感,今晚他又要......无地自容了。
盛栀只摇了摇头。但究竟是因为岁岁本来就很喜欢这个陆叔叔,上次他还送了她风车,还是因为陆铮年这次还没有到让岁岁害怕的地步,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她没说。
盛栀:“严朔以后给我打电话。不是和岁岁有关我不会接的。”
足够了。陆铮年还想再吻她,但这次克制住了,也许鲜血溢出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他这次又多么地,不讲道理,自以为是。
但他都已经无法回去再让自己不要错过这十年了,又怎么回到一个小时前说服自己不要这样逼问她呢?
哪怕结果鲜血淋漓。
哪怕答案告诉他。
他们的过去一文不值。
陆铮年:“回去吧。”他轻轻。
额头因为发烧已经感觉不到切实的温度,但他松开手后,整个玻璃缸好像剧烈摇晃起来。
他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无礼地要求玻璃缸外的人每天都对他说:“我在这里。”
其实只是饮鸩止渴。
但他没办法了。
他没办法。
盛栀不想再说话,沉默地转身回去。在窗前拉上窗帘的时候,她看到天边一抹突兀的白色,像是夜晚平添了一道裂痕。
半夜时盛栀发来一条消息,没过几秒,她撤回了。消息是:【是不是我和严朔也十年不联系你才能满意?】
陆铮年看到了那条消息,在梦里浮浮沉沉时,脑海里一直是那句。
她还是,不明白。
他吻她,亵渎她的时候,背景依然在重复。这句话像天空的裂纹,让这个迷乱的梦充满末日的苍凉。
在这末日里他又一次清醒了。
陆铮年明白厉择让他及时止损的好意。可是他们不在这个梦里,他们没有办法明白。
只有她对他并非爱情这一件事真实。
只有他知道自己做什么嫉妒什么索求什么都是错这一件事真实。
在这梦里多么让他痛苦。
他只是看了那个亮着的屏幕一眼,她就离开了——就像十年前一样。
“为什么不要我。”
“.......我不知道。
他那样恳求她,却甚至不敢把真正的愿望说出口。他那样没有希望不讲道理反复追问,反复地让她可怜可怜他。
却从来都没有得到严朔轻而易举得到的:我喜欢你。
凌晨他满身淋漓,喉咙剧痛地从梦里醒来,气流冰冷,陆铮年几乎咳得直不起身来。
什么药都不管用。
他病得比在红山别墅时更重。
**
李承开完会,听沈霁说又有几个高管来,想和他打听严氏的事,干脆走专用电梯避开。
“我看他们是真分不清,现在谁才是占了a城半壁江山的人。”
沈霁:“动作又不大,和严家切割又却又切割不清,不怪他们不明白m&g的意图。”
严朔是严家的继承人,现在都已经有自己权利,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波及严氏是不可能的事。
沈霁不明白陆铮年怎么想的。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做过没把握的事。
只有对盛栀除外。
李承走出电梯,侧头:“他又病了?”
说好的代为执行,两个月时间一过他回来了,可从李承手里拿回来的也很少,偶尔来集团。
李承记忆里陆铮年身体没这么差。
沈霁冷脸。
作息颠倒时差又混乱,不病才怪。不过他没那么不识趣,李承和陆铮年关系很好他也不会在李承面前说这些东西,所以只道:“可能天气冷了吧。”
李承:“我看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摇摇头:“他从来就习惯独来独往,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绊住。”
沈霁沉默。
陆铮年父母关系不好,和家里的关系也冷淡。这也是这么多年他明知道陆铮年不理智,仍然看着他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盛栀身上的原因。
有个归宿,会好受一点。
但他早已看出来,盛栀不仅仅是一个归宿。这些年她已近乎陆铮年的全部。
徐晟接到沈霁电话,对陆铮年已经没脾气了。
病吧病吧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折腾死了不是更好受!去之前又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这是盛栀和他分开了所以他才又这样。
到了陆家发现情况没这么糟。但这可能意味着以后情况更坏。她只是一句话都让他病成这样,如果他们又多出一个十年陆铮年不会跟着走吗?
陆铮年已经坐起来。他脸色好看很多,唇还是苍白,和徐晟说,厉择说他这是痊愈前病毒反扑,狠狠病过这一阵就好了。
徐晟打量陆铮年一眼,心里狠狠骂一声庸医。半条命都去掉了,好了和没好有区别吗?
忍不住问:“你没和盛栀说——”
“没让她管你”这半句话没说出来。
客厅的门开了。
盛栀刷的密码进来,看到徐晟一顿。
“发消息你没回,我以为你睡着了,”她把打包拿来的热汤放下,和徐晟打了个招呼,“就自己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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