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生锈[男暗恋] > 64、第六十四章
    因为陆铮年一直抱着她不说话,盛栀推开了他。


    她说:“我们先各自冷静一下再说吧。”


    回到房间,陆铮年给她发消息:


    【对不起。我会处理好。】


    盛栀不相信他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但第二天还是答应他,先离开一段时间。


    “恰好巴黎的项目需要出差。”


    饭桌上盛栀这样提起,陆铮年动作一顿。


    杜欢给她发消息的时候没有细提,但不至于是薛谧不能应付,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盛栀收到消息就已经收拾了行李,中午才告诉陆铮年。


    因为摩擦,这么多天他们才真正坐在一起吃一顿饭。陆铮年做了两菜一汤,看着菜色,却动不了筷。


    盛栀这个时候又觉得陆铮年离谱,她看他不说话:“不是你说,会处理好?”


    她给他冷静的空间。


    陆铮年没开口。


    幻觉让他分不清从早上到现在的收拾声响是不是她又要抛下他走第二次。毕竟他确实没从她这里得到任何承诺,他也一直知道盛栀是不缺少他的人。


    但她什么时候能感觉到他的,一个注定失败者的患得患失。


    或者说,他什么时候能把这种焦虑藏得好一点呢?好到他自己都可以感觉不到。


    不想她觉得自己出尔反尔,陆铮年最后还是轻声说:“你走那天我送你。”


    盛栀夹菜,已经不想和他说话:“已经买好了,六点的飞机。”


    “......”


    陆铮年捏紧碗筷。


    他已经做不出她第二天要走,还缠着她要她看着他亲吻他的假象。也已经明白无论在这段感情里如何沉沦他始终是个局外者。


    他不可能获得她的什么感情.......即使只是稍微区别于怜悯。


    他做不出来。这对他已经是一种讽刺。尤其是他意乱情迷也不能让她陷入一点时。


    所以这个下午陆铮年一直安安静静,看着时钟想她还能在这里留多长时间,但又明白自己不能做什么。


    四点他终于直起身。


    盛栀也提行李箱下楼。


    她喜欢提前一个小时出发的习惯到现在也没有改,陆铮年心里冒出很浅的酸涩,低头去拿箱子,走几步。


    没有牵她的手。


    他有一种感觉,他像一幕自作多情的独角戏里的,唯一一个次要角色。


    盛栀本来想让他把《人间草木》从书架上拿下来,看了眼他还是没说,没让他送,只和他说:“和我打电话。”


    然后就转身离开。


    打电话。


    陆铮年心里稍微疼了一下。他那十年也是对着一个打不通的电话拨打无数遍,但从来没有接通过。


    她现在也还在他面前。


    然而他心底还是空洞。


    她走后两分钟他就站起来想去吃药,喝水的时候想她还没上飞机离开这座城市的感觉多少让他好受点。但只是一点。


    半个小时后,门忽然重新打开,盛栀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自己进书房,看见陆铮年趴在书桌上顿了一下。


    随后他抬起头,两个人对视。


    盛栀看见他掌心下的《人间草木》。


    盛栀没给他额外的惊喜和期望,只是让他拿着袋子,然后开始把那些抽屉里可以看到的药,利器,绳索,全都收到一起,锁进带锁的箱子里。


    收的过程中陆铮年有很多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盛栀根本没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盛栀只在最后把那本《人间草木》拿起来,和之前岁岁送他的那本校园文学一起叠着给他:


    “念完给我。”


    陆铮年接着,眼睫发颤,没懂。


    “录给我听。”


    盛栀打量着书房,耐心解释:“打视频电话,或者没空录音也行。”想补充她认床听录音可以催眠,但想想算了。


    太明显,他未必会信。


    陆铮年还是站在原地。


    盛栀移开视线,忽然轻轻一声:“都不知道你和岁岁哪个更让人担心。”


    盛栀再次离开,关上了大门,这次在黄昏的涂抹里落地窗像一座教堂的穹顶,陆铮年拿着书在那窗前站着,看着她远去,却想起那年高考的场景。


    知道他和她都抽到在自己高中考试,他安下心来,第三次模考才知道她已经转学离开。


    高考那两天情绪终于崩溃,他握着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答什么,如果不是她一定会参加高考的想法支撑他,他会弃考。


    那天的夕阳很亮,周遭在为高考结束而欢呼,他坐在曾经的教室里,终于明白他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才感觉自己真正抵达那一天。


    他拿着她让她看的书,那十年的等待,好像从这一刻起,才变得漫长而有意义。


    他的等待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而她一定会回来。


    晚上陆铮年给她念了一小章,没到一篇,盛栀说:“eda问我们还有没有空,他现在刚好在巴黎这边。我和你说要走,你都没和我说句什么。”


    她目光清清浅浅的。好像又不生气了。


    陆铮年心脏蜷缩起来,盛栀的目光隔着屏幕,是没有形状的,比夜色还难以捉摸的没有重量的网。


    其实在国外告别也经常有吻脸吻手礼。


    盛栀也不和他说他当时站在那是不是可以牵牵她的手亲亲她面颊再目送她离开的。


    她只说:“就当罚你了。”


    挂了视频。


    陆铮年枕在书上。


    他都不知道这个罚是二十分钟就挂了视频通话,还是她又一次用没有保证的话让他觉得,她是爱我的。


    晚上蜷缩着发烧。好像真的为她的说罚就罚说走就走而委屈难过。但这次不敢乱吃药,摸到玻璃杯都开始想明天应该给她读的。


    一草一木都有它的清香,世上的用途。


    他是随处可见的寻常卒子,对她应该也有微末不值一提用途。然而这就够了。


    在法国这边的项目不难弄,杜欢同意她来是对方负责人提出见她一面。自从织心转为幕后,严家分割给她的那一部分产权也彻底落地后盛栀很少露面。


    会见她的大概率是知道织心前身工作室雏形的人。盛栀轻装赴会,不出意外见到一个她意料之外却有略有耳闻的人。


    温简。


    他们说她是see的执行董事,盛栀却知道她是温家的人,背景雄厚。


    她在国内的时候没想到过这位温家大小姐个人的资产到这么惊人的地步。陆铮年已经算是新贵。m&g也是白手起家才能高比例控股。


    这位温小姐大概率是手腕惊人,才能在see这样的大集团内毫无疑义地占据一席之地。


    盛栀颔首。


    但温简上来的自我介绍让人很不愉:“不好意思打扰你。但你应该不知道aunt曾经给我和陆总拉过红线,介绍我们相亲。”


    盛栀微顿。


    她知道温简,明白她背景深厚家教良好,最主要是家世足以和陆铮年现在地位相匹配,如果两方情愿会是一桩引人艳羡的姻亲。


    他虽然不会这么做,不妨碍她表情淡淡,说了声“是吗”去喝茶。


    温简笑了笑:“听我这样说,盛小姐不开心了。”


    盛栀也心平气和:“是有一点。”


    温简给她倒茶表示好意,盛栀拦住:“不至于。”


    但温简不是为示威而来,“我原本说我们双方都无意以后大可不来往。”


    “就当我是为了家里的小妹妹自打自脸好了,我说相亲的事也不是为了威慑你什么,盛小姐,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之前在国外专修过心理医疗。”


    盛栀抬眼,她放下茶杯。“听起来很惊人。”


    温简哑然失笑,看盛栀几眼。


    她很少见盛栀这么没有攻击性却又,很有攻击性的人,所以觉得很有趣,也罕见地愿意多解释几句:“是我个人兴趣爱好,嗯,那时候也比较叛逆。”


    “当然了,相亲只是我和aunt一厢情愿,实际他从来没答应过......我也只是听我那个妹妹身边的男生说,他妈妈找过你的事。”


    盛栀微顿。


    温简叹:“盛小姐一定觉得很奇怪,圈子里这么多两面三刀,能在里面成为翘楚的人都是人精,还需要心理治疗,就显得很奇怪是不是?但这是很有科学依据的,至少我读书的时候,导师就和我说人最难的就是不去重复上一代的错误了。”


    “而这些错误往往都是隐性的,在我们这些人的圈层里,很难被表现出来。”


    “盛小姐,我能够知道的是,陆家和沈家的情况十分复杂,他们是家族联姻,不管幸不幸福对继承人的培养都是近乎残酷和冰冷的。”


    “而他和我们不一样,”温简摇摇头,“他没有经历过两家的保护,他的父母都只在乎自己家族的利益,所以,他没有经历过太纯粹的感情,和真正的分别,所以很容易受到这样的打击。”


    盛栀不说话。


    这样的沟通效率让本职想做心理咨询师的温简叹了口气。


    “沈阿姨她说除非陆铮年三十岁了,否则不让他去看他的墓,盛小姐,你知道吗?”


    盛栀指尖终于顿住。


    温简:“这背后的含义是很伤人的,他们随意介入,却把他当失败品。”


    ......


    盛栀回到酒店,想起温简和她说的话。


    “盛小姐,你当初怎么和他断绝联系我们都有所耳闻,断交的原因取决于你们自己当初,可是在我看来,他的预防机制还是很危险。”


    “那时他可能还处在和你建立亲密关系——或者我换句话——还处在以为能和你白头偕老的过程中,毕竟青梅竹马。”


    “但这个过程被硬生生打断,又在之后反复延长,这其中要让他受到刺激当然是很简单的事。他不会觉得这个过程你回来了后就可以继续了,也不觉得你的回来是永远的,离开才是暂时的,他会认为是,他偶然地遇到了你,然后他又要回到离开的轨迹上去。”


    换句话说,他预防不了离别。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离开。


    所以这个心理防御机制,是完全失效的。一旦出现,他就崩溃了。


    盛栀靠着门仰头,想,怪不得她怎么找刺激他的点都找不到,原来这一点寻常的事都会导致他情绪不对。


    她问温简只是这样吗。


    温简却说那不是寻常的事,是他在反复刺激下已经高敏的一个因素。而且她还建议他,先治好他失忆引起的焦虑症再说。


    “记忆是一个人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没有记忆,应该已经焦虑很长一段时间,身体状况,应该也不容乐观吧?”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最后盛栀问她。


    温简起身:“就当是为了我妹妹那个便宜男朋友还一份情吧。”


    “而且,盛小姐本来也很关心。”


    她笑看她:“盛小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心理咨询师只是经验丰富,不是能揣测读心,不过我能看得出来。”


    温简:“他只是在无谓地折磨自己罢了。”


    盛栀是爱他的。盛栀有自己爱人的方式。他们只是没有回到同频的频道。


    如果不是陆铮年病况有点危险,温简不会答应陆望的这个要求帮他来干预劝说。


    但走开十年的轨迹。


    再怎么弥合也已经分开十年了。


    只祝他们安好吧。


    盛栀手里手机振动一下。她打开看一眼,是陆铮年的视频电话。她走到沙发边缘,接通,要去拿杯水,坐下来喝时看到他的手旁边。


    金属的树叶书签。


    .......


    “盛栀,你又借到了啊?好厉害,靠!为什么我要借的一直没有人还。”


    “真的,盛栀,下次我要借什么你帮我来阅览室借吧,跟着你找书准没错。”


    “简直就是天选之子。”


    她拿起那根书中的金属书签,从来没看过后面的借阅卡,只回答笑笑:“可能是运气好吧。”


    可她大概翻过借阅页就能看出来,有一个人,不眠不休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才换来她毫无痕迹不偏不倚的幸运。


    还有他为代维戴森做咨询。


    是他让命运对她偏心。


    温简建议她还是尽快帮陆铮年找回记忆比较好,盛栀也同意。


    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那些记忆这样,闪闪发光。


    她把手机放下:“怎么不念了?”


    陆铮年眼睫微颤,没说的话被她接住。盛栀看屏幕几眼,挪开视线做自己的事:“我在听。”


    我一直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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