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怀夏没用很大的力气,巴掌声甚至能被老虎老师的嚣张声盖过,却足够让在场众人安静下来。
老虎老师的脸被扇得往左边偏去,大脑宕机了几秒钟,随即被怒火剥夺了理智。
“你他妈的敢打老子!”他抬起手,有怀夏两个手掌大的巴掌即将落下,被飞扑过来的兰洛和南迦提前挡住。
怀夏不闪不避,眼也不眨地直视老虎老师,他比老虎老师矮了半个头,气势却足足压了老虎老师半个身子。
“什么叫做隐患?什么叫做利用价值?你是不是说反了?”怀夏冷嗤道, “真正的受害者不是我的学生?你口中的前一任老师对我的学生做了什么,大家有目共睹。”
老虎老师的一只手被兰洛钳制,另一只手被南迦困住,他一个成年人,比不过两只小崽子的力气就够丢脸了,再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类压了一头,他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脸上已经显现出老虎斑纹,冲着怀夏就是一顿狂吠。
“他们故意赶跑了17位老师不是事实?狮子老师对他们百般呵护,结果换来的是密谋陷害,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让你别被他们的外表迷惑,也被他们陷害,谁知道你那么不识好歹……”
“没错,我就是不识好歹的人。”又一个巴掌落在老虎老师的右颊上,刚好凑了个对, “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谁对谁错,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也相信我的学生不会让我失望。”
【怎么突然提到狮子老师了?这件事不是早就解决了吗?】
【emm这件事好像是草草解决的,当时也跟熊崽的事件一样,校方坚持站在狮子老师那边,给了狮子老师很多补偿,将狮子老师劝退了。】
【怀夏老师相信自己学生,那我也相信小树班的学生。】
【小树班没有向狮子老师道歉,我还骂过他们(心虚)】
【还需要纠结吗?这老虎就是故意来挑事的,以为搬出狮子老师来,我们就能讨厌怀夏老师了?做梦!】
【老师原来也会打人!够辣,我太喜欢啦!】
老虎老师整张脸都被斑纹占据,朝怀夏露出血盆大口,如果没有兰洛和南迦的牵制,他早就朝怀夏的脖子咬上去了。在这所学校教学多年,他从没有这般狼狈过,连续被一个人类扇了两巴掌,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在彻底失控之前,理智又回来一点点,想到这次的目的完没有还成,这顿打不能白挨,他继续用语言煽动怀夏来攻击自己。让他失望的是,接下来不管他说再多,怀夏再次变得无动于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兰洛,南迦,我们回家吧。”怀夏朝两只崽崽摊开手。
兰洛和南迦用眼神警告了一番老虎老师,才松开了对老虎老师的钳制,回到了怀夏身边。
怀夏身边帮手太多,老虎老师忍了又忍,才没冲动上去扑倒怀夏,他仍旧不甘心,冲怀夏背影高声怒吼道: “你迟早会吃到教训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后悔?
他相信他的崽崽都是好崽崽,又有什么后悔可言?-
“老师,你下次不能这样做了,你不知道老虎老师的爪子有多厉害,他发怒起来能将你的脑袋撕成两半……”
回去的路上,白绒趴在怀夏的肩膀上不住碎碎念,一边说,一边用翅膀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直到现在他仍心有余悸,怀夏那一巴掌下去,他直接被吓懵了。
他都不敢想,如果兰洛和南迦不在怀夏身边,后果会如何,他可不想老师被老虎老师撕碎。
怀夏耐心听着白绒的碎碎念,等到白绒喘气的功夫,他才终于有机会开口: “我知道老虎老师很厉害,但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白绒知道自己说的话全都白说了,瞬间泪眼汪汪,两只翅膀扒拉住怀夏的脖子,哭泣道: “老师怎么那么不听话,一个不慎你就会死的,我不要老师死掉。”
怀夏被逗笑,却不敢笑出声来,怕破坏了崽崽们的关心。
“我怎么可能会死掉呢,小蜜蜂在,大家都在看着我们,老虎老师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的。”
怀夏也是现在才找到这么一个理由让崽崽们安心,当时的他被冲动冲昏了理智,事后想起来,他也会感到害怕,可是他的崽崽们比他还要害怕,他更加不能表现在明面上。
“真的吗?”白绒抬起小脑袋,不怎么相信。
给崽崽们的理由是合理的,直播间开着,如果老虎老师真的对他出手,他受重伤,老虎老师也不会有好下场。两败俱伤,老虎老师还会遭受网友们的抨击,怀夏觉得很值得。
怀夏拿下巴顶了顶小白鸟的头顶,柔声安抚道: “真的,老师会骗你吗?”
白绒迅速摇摇小脑袋。
不会的,老师永远都不会骗他的,他相信老师!
这样想,白绒总算停止了眼泪,嘴巴却停不下来: “老师,你下次真的不要这样做了。”
怀夏不想对崽崽们说谎,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不想,因此,他用沉默来避开这个问题。
沉浸在害怕情绪中的白绒没有注意到,其他崽崽们也没有发现,只以为怀夏的沉默是听进去了白绒的话。
西亚和南迦一人扶着怀夏的一只手,搀着怀夏走完了下坡路,兰洛和骆矢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将怀夏团团包围,回到家后,这种严密防护还没有解除,怀夏不禁哭笑不得。
“好了,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西亚: “老师不是说晚上不吃了吗?”
怀夏: “我不吃,不代表你们要陪着我一起挨饿。”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他可不想饿坏了这几只崽崽。
“老师,你再教我做几个菜好不好,我想跟你学。”骆矢跟着怀夏进入了厨房。
其他崽闻言,也纷纷挤进了厨房。
怀夏系上围裙,笑道: “好。”
刚吃完饺子,这会崽崽们还不是很饿,有充足的时间,怀夏决定给每只崽崽都做一道他们最爱的菜,等日后他们想吃了,就可以自己做了。
这场教学花费了两个小时,怀夏当了半个甩手掌柜,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崽崽们亲自上手,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卖相虽然不咋样,但能看得出食物原本的模样,也算是小有进步。
怀夏没有骗孔雀老师,他肚子还饱,不打算吃晚饭,欣赏了会五只崽崽们进食的模样,他借口去房间收拾东西,起身进了卧室。
脸上的微笑在进门后瞬间收敛,直播小蜜蜂已经回去休息了,怀夏丝毫不担心会被观众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他在卧室内的沙发坐下,呼唤系统。
【老虎老师和狮子老师是什么关系?】
老虎老师突然的挑衅让怀夏心生疑窦,在明知道直播还开着,观众对他心生好感的情况下还来挑衅自己,老虎老师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系统: 【他们是朋友。】
怀夏: 【你知道狮子老师离开学校后又做了什么工作吗?】
怀夏问出这个问题时不抱任何希望,系统说过,他的资料库里只储存了这所学校内发生的所有资料,狮子老师离开学校后,系统应该追踪不到狮子老师的去向了。
结果令他意外,或许是狮子老师离开后,也经常回校与老友见面,系统还真知道: 【他成为了一个主播,与您在同一个直播平台。】
有了准确信息,怀夏立马从柜子里翻出了一部手机。
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光脑,手机和电脑仍旧是这个世界用的最多的电子产品,只是多了些复杂的功能与陌生的软件。怀夏打开蜜蜂直播平台,根据系统的提示,找到了狮子老师的直播间。
这个账号有约十万的关注,正巧是的,狮子老师已经开播了两个多小时,人气已经排进了直播平台人气榜前十。这个成绩在众多主播中算拔尖的了。
“狮子老师想要借我们炒作,为自己赚取流量。”
想到西亚曾经说过的话,怀夏胸口被一块无形的大石给堵上了。
这份成绩足够证明,狮子老师成功了。
怀夏怀着复杂的心情点进这个直播间,右下角正方形小窗里坐着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耀眼的齐肩金发扎在脑后,青年的脸不小,脸庞却没拿碎发做修饰,因为五官过于深邃的原因,将脸完全袒露,反倒增添了一种独特的成熟韵味,金丝眼镜一架,又多添了份斯文败类的感觉。
青年的嗓音偏低沉,再特意压低之后,沙哑略带磁性的声音通过耳麦传进观众耳里,直将人的身体都给喊酥了。
狮子老师是个游戏主播,闲暇时候也会陪观众们聊聊天,找几个有趣的故事读给观众们听。
凭借外貌与声音优势,极容易蛊惑住观众们的心。
有这样的优势,就算从一个新人主播做起,怀夏也坚信,狮子老师能不靠歪门邪道一点点做大。
可是,他偏要踩着他的崽崽们上位。
“抱歉,今天没心情打游戏,你们不喜欢我跟你们聊天吗?”
有弹幕问狮子老师为什么不打游戏了,狮子老师原本还微笑着,说完后,眉间的皱痕连眼镜都挡不住。
观众们一看,立马追问。
【恒恒为什么心情不好?】
【好好好,你不想打游戏就不打,你的心情最重要,恒恒愿意跟我们说说你的心事吗?】
狮子老师原名石恒,他的粉丝喜欢用“恒恒”作为爱称。
石恒扶了扶金丝眼镜,苦恼道: “我不想将负面情绪带给你们。”
说着不想,却偏要装出为心事烦恼的样子,他这样只会引得观众更加好奇。
怀夏在心中冷笑,跟他想的一样,石恒故意这样说,果然引发了观众们的好奇。
在观众的一再逼问下,石恒才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烦心事。
“好了好了,我跟你们说就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石恒靠到身后椅背上,无奈一笑,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的工作吗?”
石恒的十多万粉丝里,有一半是因为幼崽学校的事情关注的石恒,他们直到现在还在为石恒忿忿不平,觉得石恒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怎么可能忘记这件事,这会石恒提起来,弹幕的风向顺利被石恒抓住。
“关注我很久的粉丝都知道,我很喜欢小孩,所以才不顾家里人反对,毅然决然选择了教师专业,在幼崽培训学校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认识了许多可爱的学生们,也结识了许多热心肠的朋友……”
怀夏发现,石恒这人喜欢说废话,前面铺垫的一大段废话让他失去了耐心,但对石恒的粉丝们来说,石恒的声音如同天籁,不管听多少遍,他们都不会腻。
石恒之所以说一大段冗长的话,是为了塑造自己的形象,等‘真相’出来后,观众们只会更加心疼他。
“你们其中有些人应该了解幼崽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吧?”石恒终于提到了重点,怀夏也终于打起了精神,就听石恒点到了南迦和骆矢的名字。
说完又卡顿,露出一抹苦笑: “我很喜欢南迦和骆矢,可是,不管我怎么教育,这两个学生都不听我的话,总是私自外出,惹出许多的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与熊崽他们起冲突了,以前那么多次都是因他们而起,他们从来没有向熊崽等人道过歉,熊崽他们不过犯了一次错而已,为什么熊崽他们就要被逼道歉,而且还是公开道歉?”
怀夏脸色阴沉,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这家伙颠倒是非的本事挺有一套,如果在原来的世界,怀夏会觉得石恒这样的做法愚蠢至极,可这是兽人世界,怀夏无法改变所有兽人的想法。现今还有许多兽人,先入为主觉得小树班的崽崽们作恶多端,罪孽深重。
怀夏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之前那几次矛盾,是熊崽他们先挑起的,没有证据,就无法替崽崽们澄清谣言。
“南迦和骆矢本来就有狂暴症,随时随地都会发作,他们连老师和副校长都敢打,天大的事情他们也敢做。”石恒叹息一声,语气万般无奈, “我想纠正他们的暴脾气,可他们都不愿意听我的,后来好不容易打动了他们,让他们乖乖留在班级里,不要出去乱跑,没想到,安静不过是表象而已。”
“我很喜欢他们,是真心想要让他们改邪归正,南迦和骆矢趁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又一次偷跑出去,那天是暴雨天,我担心他们出事,想去找他们,兰洛拦下了我,不让我去找他们,兰洛不知道的是,我早早就看穿了他们的计谋,如果我不去找他们,南迦和骆矢故意弄出些伤口,回来之后就可以指责我不够尽心,就可以让我滚蛋,我当场揭穿了他们的计谋,兰洛一气之下跟我动起了手,我那么喜欢他们,就算他们陷害我,我也不愿意伤害他们,兰洛冲上来跟我打的时候,我不想动手的,事关生命安全,我不得不反抗……”
石恒苦笑: “重伤了兰洛,我很自责,事后清醒过来,我想要好好安慰他,骆矢听闻消息,不听我的解释就要找我报仇,我也不懂,这怎么就成了仇呢?我一心为他们好,换来的是他们的一再误解……”
讲述的过程中,石恒的手臂不知何时放在了桌子上,袖子因为摩擦滑了上去,露出手腕和小臂上狰狞的伤疤。不需要询问,有部分观众已经确定,这伤疤是兰洛和骆矢弄出来的。
【呜呜呜我们的恒恒受委屈了,再听一遍还是好生气!】
【恒恒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结果换来的是一身伤疤,他们现在洗白成功,网上好多人不知内情,觉得他们很无辜,他们本就作恶多端,又哪里无辜了?】
【啊,关注主播不久,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主播原来受了那么多委屈,心疼!】
【这几天关注了小树班的事,我是心疼他们之中的一员,现在知道真相了,我的心疼好不值钱(羞愧)】
看到观众们的安慰之后,石恒强撑微笑,对观众们说了感谢,他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没了眼镜的遮挡,眼里的泪光分外明显,他竟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观众们认为石恒是回忆往昔,再次被伤到了,因为委屈而哭泣,只有怀夏知道,这眼泪才是真的不值钱。
这演技够可以,怪不得能泼兰洛他们一盆脏水,还能顺利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如今,小树班又来了一位老师,这位老师还是个人类,我看过他的直播,他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才看不透小树班学生的真面目。”铺垫了那么多,石恒终于提到了重点。
“我还在幼崽学校的时候,胡岩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虽然性格急躁,但是个好人,他知道我的事情,也知道兰洛他们的真面目,他担心那位人类老师会成为第二个我,我是兽人,受一点伤不要紧,他可是人类,经不住野兽的攻击,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掉,胡岩担心人类老师,跟我说要去提醒对方,可是,对方已经被兰洛他们蛊惑了,胡岩的好心只换来了两个巴掌和嘲讽,唉!”
说到最后,石恒重重叹了口气,紧蹙的眉头和担忧的表情不像作假,他似乎是真的很担心怀夏,也在为自己的好朋友打抱不平。
原先还有不少弹幕为小树班的崽崽们说话,现在,弹幕风向完全被石恒把控,看着一条条辱骂自己崽崽的弹幕,怀夏的心脏疼得滴血,他好不容易让一些兽人对崽崽们改观,被石恒颠倒黑白之后,先前的努力或许要全部白费了。
崽崽们不与石恒计较,放石恒离开,石恒从崽崽们那赚取了流量,短时间成为了大主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一个已经被开除的失职老师,凭什么再来伤害他的崽崽们?
怀夏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他终于明白老虎老师(胡岩)向他挑衅的目的了,不管他有没有被胡岩激得动手,至少胡岩的话会在他心中扎上一根刺。
可惜的是,怀夏不是石恒,他相信他的崽崽是好崽崽,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而怀夏向胡岩动手了,也成为了石恒洗白胡岩,给怀夏和崽崽们泼脏水的重要证据。
怀夏怒急攻心,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登上了自己的直播账号,用‘怀夏’这个账号在直播间留言了。
【好心?我不觉得你们有多好心。】
怀夏的留言成了众多喊心疼的弹幕中的异类,很快便被观众们发现了,石恒也看到了。
他目中流露诧异,他敢在直播时这么说,就是为了操控舆论,他知道怀夏迟早会看到,却没想到,怀夏会在第一时间就得知消息,或许,在他叙述的过程中,怀夏就在收看他的直播了。
石恒的苦笑中多了几分无奈,叹气道: “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的直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胡岩性子粗鲁,说话不好听,我代他向你道歉,我们是真心为你的人身安全考虑,希望你能重视。”
怀夏的手指在颤抖,打一个字都需要花许多时间,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跟石恒耗下去,多拖一秒钟,落在崽崽们身上的伤害就会多一分。
他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向石恒发起了pk邀请,这个功能能够连通两个直播间,怀夏在不添加石恒的联系方式的情况下,就可以与石恒对话。
石恒短暂的犹豫过后就接受了怀夏的pk邀请。
怀夏上门挑衅在他的计划之中,只要能逼得怀夏哑口无言,拿下这场战役,借着怀夏这块踏脚石,他的人气能翻一倍甚至是好几倍。
怀夏什么都不用做,光凭‘唯一一个人类’的身份,就能在短时间内拥有上百万的粉丝,而他用尽手段才走到现在的位置,中间耗费了不少心力,还获得了一身的伤疤,他不服!
在得知小树班的学生们有洗白的迹象,他开始慌了,如果兰洛和骆矢都能被原谅,那他之前的事情也会被人记起,真相或许会被找到,而他好不容易积累的人气会反噬他,现在爱慕他的粉丝知道真相后反过来骂他的场景,他想一秒都会觉得痛苦。所以,在真相被揭露之前,他得掐灭真相的火苗。
石恒刚进入pk房间,怀夏冰冷的声音就阻断了他开口的机会: “你那么快就知道我是什么态度,是胡岩跟你说的吧,那他跟你汇报的时候,有没有将我的话转述给你?”
石恒一愣: “什么话?”
怀夏: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东西,我不觉得我的学生有任何问题,你说你早就知道兰洛和骆矢的计划,那请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石恒: “我偶然听到的。”
怀夏嗤笑: “好,就当你是偶然听到的,你刚才说,骆矢和南迦故意弄出伤口好污蔑你,可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受伤,他们的陷害也就不成立。”
石恒眼睛疯狂眨动,心里再慌乱,面上还保持着镇定: “可能是他们得知了消息,才没对自己动手,这更加证明他们多有心机,他们没受伤,就能反过来说我撒谎。”
石恒越说越有底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你现在不就拿这套说法来指责我说谎吗?”
石恒冷静,怀夏比石恒还要冷静,在石恒进入pk房间前,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台巴掌大小的电脑,他接收了系统发过来的几张图片与视频,将电脑屏幕摊开在直播镜头前。
“这是那天的监控视频,南迦和骆矢那天出去前跟兰洛说了,他们不是乱跑,而是去山脚摘果子去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果子吗?”
石恒心脏突突地跳,他已经猜出怀夏想说什么了。
“这种白果只有山脚才有,他们知道你喜欢吃,特意起大早去摘,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的好心从始至终就不被他们喜欢的老师看在眼里,也不知道,他们的老师还会借此机会来陷害他们的朋友。”
石恒张开嘴,想要反驳,可脑子空空,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石恒不知道南迦和骆矢外出做什么去了,他也不关心两人的行踪,他只关心监控会不会拍到两人,让他无法脱罪。
那天是暴雨天,除了山顶的教学楼,山林里的监控机器人应该都去躲雨了。为保险起见,石恒还去找了胡岩,让他帮忙查看监控,胡岩信誓旦旦地跟他说,那天监控机器人都去休息了,绝对没有留下证据。
没有证据,那怀夏拿出来的又是什么?
胡岩没有说谎,监控机器人的确没有拍到南迦和骆矢,谁都没有想到,那个暴雨天,还有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外出工作,因为暴雨才不得不躲在树叶里,而他无事可做,遇到两只崽后,尽职尽责地拍下了两只崽摘白果的画面。
“那个果子是坏的,你别跟好的放在一起,狮子老师要是误食后闹肚子该怎么办!”
“我,我知道啦!”
旁人说一万句,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
怀夏很早就看出来了,只要对方能给予一点善意,他的崽崽们就能回报一百分的热情。
他只不过站在南迦和骆矢这边,帮他们说话,就获得了这两只最凶的崽崽,最诚挚的信赖。
在他之前,石恒也应该得到了他们的信赖,可是,石恒没有好好珍惜,还将它践踏粉碎了。
可他的两只崽崽很笨,明明被伤害过一次,遇到他之后,还能那么快速地将信任交付于他。
这哪里是作恶多端,死性不改的样子?
分明就是蠢得可爱,被人卖几次都吃不到教训。
证据摆在眼前,石恒还在垂死挣扎: “那又怎么样,他们给我摘果子,还不是因为我对他们好,打动了他们,他们或许早就知道监控的存在,故意在监控面前表演,再来个故意受伤,故意等着我去找他们,但他们心知肚明,兰洛绝对不会让我去找他们的……”
怀夏不想听石恒的颠倒是非,不耐地打断石恒: “兰洛阻止你,是知道南迦和骆矢很安全,不想你因为找他们出事才阻止你,他知道南迦和骆矢出去是做什么,他们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却给了他们一个惊吓,冲击太大时露出的表情是不会骗人的,你还记得兰洛听到你那番恶毒的话时,露出了什么表情吗?”
【我记得!他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你说兰洛阻止你是为了陷害你,可是先对兰洛出手的又是谁呢?你早就计划好,就算南迦和骆矢隔天不出去,也会找个理由让他们出去,你当天晚上在兰洛的食物里下了药,封印了兰洛的力量,所以才能在与兰洛起冲突的时候占据上风。”
石恒的双手不自觉握紧,回击道: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吗?”
怀夏笑道: “需要什么证据?你说的,做的,不都是证据吗?”
石恒怔住,不明白怀夏的意思,无需他开口,怀夏就善解人意地替他做出了解释。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小树班的学生,你说着有多用心对待他们,在你刚才叙述的时候,我却听不出来你的喜欢,你如果真心喜欢骆矢和南迦,就不会站在熊崽那边,说出熊崽他们不过是犯了一次错而已这种话。”
石恒浑身一震,心里的不安愈来愈浓。
“之前几次事件到底是南迦和骆矢的错,还是熊崽的错,你和我都拿不出证据来,可你已经认定了,那些事情都是南迦和骆矢的错,这是一个心系自己学生的老师的想法吗?熊崽被我逼着公开道歉,你觉得熊崽很委屈,可你有替你的学生委屈过吗?”
“提到你的学生的名字,你用的都是嘲讽的语气,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说着喜欢,每一句话又都是在打压他们,讥讽他们,恨不得他们的罪名永远无法洗清。”
【卧槽,忽然之间就清醒过来了,这个人类说的很对,石恒一直说自己有多喜欢小树班的学生,可他提到骆矢南迦兰洛时,都没有一句好话。】
【还需要证据?看了骆矢和南迦摘果子的视频,我就相信了这个人类的话,真正撒谎是的石恒!】
【怀夏老师刚来那天也下了暴雨,兰洛也不让老师出去找南迦他们,兰洛和老师无仇无怨,再怎么不喜欢新老师,也不会丧心病狂到第一天就给老师下套吧?】
【熊崽那事本就是熊崽他们的错,石恒还替熊崽委屈?我笑了,熊崽他爸都教训了一顿熊崽,他替别人的儿子委屈个什么劲?】
【他这样说,无非是给怀夏老师和小树班的学生们泼脏水罢了。】
石恒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桌下的双腿在不住颤抖。
他太小瞧怀夏了,以为一个人类很好欺负,却没料到,这个人类仅凭三言两语就将两个直播间的观众拉拢,他给这个人类泼了多少污水,现在正以百倍反噬到了他身上。
西亚跟怀夏述说兰洛被石恒伤害的经过时,直播间已经关闭了,观众们仍旧不明真相,认为是兰洛先挑衅的石恒,错在兰洛,怀夏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替兰洛解释清楚。
他很感谢石恒主动挑起了争端,让他能够替兰洛澄清真相。
怀夏不知道自己的粉丝突破了一百万,也没在意自己直播间有多少人气,更不会知道,他跟石恒的PK冲到了首页,观看人数只多不少,还登上了星网头条。
事关小少爷,哈巴狗助理冒着被老板痛批一顿的风险,在第一时间就向熊丸汇报了消息,熊丸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冲进怀夏的直播间,一连砸了一百个最贵的礼物。
【小熊崽子好不容易改邪归正,知道承认错误,你他奶奶的掺和老子家的事情干什么?小熊崽子要是又被你的言论带歪了,老子第一个收拾你!】
【你个傻逼玩意,别以为老子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你他娘的想要红,也别拉踩小熊崽子和怀夏老师,给我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你不嫌臭,老子嫌!】
熊丸的暴脾气不是吹的,他有放狠话的底气,根本不知道收敛是什么,专挑最难听的话说,直说的石恒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
石恒想要关闭直播间,双手抖如筛糠,操作不了鼠标,他也没有勇气关闭直播间。
现在关,无异于做贼心虚,承认了怀夏说的都是对的。
他不能逃!
一个熊丸不够,观看完整直播的熊崽也站出来替怀夏发声。
【南迦和骆矢没有错,之前都是我带头挑衅,他们才跟我们打架的,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误了,也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不需要谁替我开脱,做过的事情也不会否认,错了就是错了。】
熊崽一发声,剩余还站在石恒那边的粉丝全都逃走了。
当事人都觉得自己有错,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替当事人觉得委屈,图是的什么?
图熊崽家的财富?可熊崽他爸也看不上你,已经狠狠警告你了。
谁对谁错已经有了答案。
……
兰洛窥听心声的范围很广,就算是一墙之隔,他也能听到卧室里传来的声音。
兰洛这次不是故意去听怀夏的心声,他在怀夏身上感受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想要敲开房门,询问怀夏发生了什么,但怀夏进门前锁了门,就算他敢问出口,怀夏也不一定会告诉他。
担心怀夏出事,他才不得不去偷听怀夏的秘密。
这一番下来,几乎耗尽了他好不容易攒回来的力量,也让他知道了怀夏在做什么。
信任被辜负肯定会伤心,兰洛不允许自己被多余的情绪掌控,所以自动将这件事遗忘了。
他从没想过澄清真相,也不屑得到一声道歉。
当初骂他有多凶,得知真相后再跟他道歉?
他只会认为这些兽人是墙头草,等他再被诬陷,或者做出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他们还是会用恶毒的嘴脸来攻击他。
“我不奢求你们每个人都能对兰洛道歉,我只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们能够冷静去看待他。”
【希望我的崽崽们都能被公平对待。】
一声声道歉通过怀夏的心声传入兰洛的耳里,兰洛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怀夏的一句话,却触动了他内心最硬的一根弦。
他拼命告诫自己,不要被怀夏影响,他不能喜欢怀夏。
可这太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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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怀夏不在,崽崽们也乖乖地吃完了饭,饭后开始抢起了洗碗的活,还没一个碗大的白绒因为好玩,也加入了‘战局’当中。
兰洛没有参加这场无聊的争斗,趁着四个伙伴都挤在厨房里,他默默离开了餐厅,挪到了卧室门口。
事情大概已经结了,怀夏的情绪波动少了很多,只还有一两声钻入兰洛的脑海里。
大门突然从内打开,兰洛还没做好与怀夏碰面的准备,怀夏已经看到了他,他进退两难,龙翼吓得收了起来,直直往地面坠去,有一双手在半途接住了他。
“伤口又疼了吗?”怀夏脸上的担心未褪,抱住兰洛之后就开始检查兰洛肩膀上的伤。
这几天被怀夏养得太好,加上龙族的自愈能力本就强,他的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这会不知道怎么面对怀夏,他下意识顺着怀夏的话点了下头。
怀夏信了,一只脚还没跨出卧室,又将兰洛带了进去。
“我帮你看看。”
这种事情做过无数遍,兰洛早就没了反抗的心,伤口还留着疤痕,他不担心怀夏看出异样。
在怀夏帮他检查伤口的过程中,两人的对话很少,都是怀夏问他“疼不疼”之类的话,他则表现得非常沉默,只在怀夏问他问题的时候,才会给出一个极短的答案。
兰洛并没表面看上去得那么淡定,他的内心满是躁动,他在等待怀夏主动开口提狮子老师的事情,可等到新的绷带换好后,怀夏都没有提这件事。他也不能主动开口,担心会被怀夏猜出读心术的秘密。
在兰洛第不知道多少次望向自己后,怀夏终于忍不住发问: “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他早就发现兰洛在偷看自己了,似是有话要说,他等待了许久,都没等到兰洛开口。
偷看被抓包,兰洛红了耳根,支吾道: “没沾东西。”
怀夏没被他忽悠过去,直接戳穿: “那你看我做什么?”
兰洛: “看,看你好看不行吗?”
这话一出,一人一龙都愣住了。
兰洛想要咬舌自尽,他大概是被白绒和西亚传染了,竟然连这种羞耻的话都说的出口了。
“我我我,我胡说的!”兰洛慌乱丢下这句话,扑扇着龙翼就要逃出去,爪子被怀夏抓住,强行扯了回来。
被迫与怀夏面对面,怀夏的笑脸让本就狂跳的心脏濒临极限。
“阿洛,你夸我好看,是不是说明,你是有点喜欢我的呢?”
喜欢……
这个词瞬间让兰洛降了温,心跳也一点一点地回归到原来的频率,他下意识反驳道: “我才不喜欢你!”
他不能喜欢怀夏的。
【宿主,很不幸的通知您,您的生命值从86点降至85点。】
怀夏: “……”
被降过一次,怀夏不会像第一次时冲击过大,他不解的是: 【我原来不是87点吗?为什么是从86开始计算的?】
系统: 【您之前都在忙碌,怕影响您的心情,我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您。】
怀夏: 【……我是不是还得夸你很善解人意?】
系统: 【您愿意夸奖,我就收着,谢谢您。】
怀夏: “……”
怀夏没心情与系统掰扯下去,他低头去看兰洛,正好与兰洛探究的目光对上,四目相对,怀夏没了方才的从容,笑容也少了一半。
如果早知道被兰洛扣了两点好感值,他绝对不会对兰洛说那种话的。
他怎么能因为几句话就认为兰洛有一点点喜欢他呢?
与兰洛相处,他总是主动的那一方,他以为兰洛对他不再排斥,就是接受他了,仔细想想,兰洛这哪是接受他,分明就是知道他的态度强硬,直接摆烂,任由他为所欲为。
兰洛的种种表现,分明就不喜欢他。
怀夏越想越难过,眼里不自觉也带上了难过的情绪,直刺得兰洛浑身发麻,心虚疯狂窜上来,让他呼吸困难,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他以为怀夏是因为他的“不喜欢”而难过,爪子早就捏成了拳头,张开嘴巴,踌躇半天才艰难说道: “我说谎了,其实,我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的。”
有了系统的点醒,怀夏不再被喜悦冲昏头脑,也听出了兰洛话里的艰涩。
生命值迟迟没有回升的迹象,怀夏已经确定,兰洛的喜欢才是真的说谎。
“嗯,我知道啦。”怀夏的声音不复往日那般有活力,笑容虽然还挂在脸上,但一眼便能看出,那抹笑是强撑出来的。
兰洛愈发不安,这时候他多希望自己长了白绒或西亚的嘴巴,这样他就可以立刻说出好听的话,让怀夏变回原来的模样。
“我……”我了好几声,兰洛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能哄怀夏开心的话。
他不懂,他明明对怀夏说了喜欢,可怀夏反而更加不高兴了,为什么?
怀夏终究是不忍心看兰洛为难,他不能要求所有崽崽都喜欢他,兰洛现在不喜欢他没关系,他想办法让兰洛喜欢他就是了。
这样想,心情豁然开朗,怀夏重新振作起来,伸手抚平龙崽眉心的皱痕,提醒道: “别皱眉,年纪轻轻长了皱纹该怎么办?”
兰洛感觉到了怀夏的松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半,听话地不再皱眉,只是目光还流连在怀夏脸上,不肯错过怀夏每个表情,生怕怀夏此刻的样子是伪装出来的,转头就又暗自神伤起来。
兰洛暂时不想离开怀夏身边,慌乱之间,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借口: “老师,我,我帮你涂药膏吧。”
本以为有刚才那段插曲,怀夏会拒绝自己,怀夏却毫不犹豫点头了,下一秒,就转过身背对着他,主动掀开了背后的衣服。
不管看过多少次,再看的第一眼,兰洛都会下意识挪开视线。
白绒的羽毛是白的,西亚的肚皮肉和后背的毛也是白的,怀夏的白与前两者都不同,细腻如玉,腰窝处却又透着淡淡的粉,那诱人的颜色,诱得人想摸进那浅浅的小坑之中,想验证一下,那粉色会不会被摸得加重颜色。
兰洛还是如前几次那样,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敢触碰怀夏的皮肤。
药膏药效不错,只涂了两天,后背很多地方都已经结痂了,这次涂完后也不需要再继续用药膏了。兰洛觉得有些可惜,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太过分,他应该希望怀夏的伤早日痊愈的。
兰洛想得深,一声笑声将他的思绪从远方拽了回来,恍然抬头,看到怀夏含笑的侧颜,怀夏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状,声音里也带着让人愉悦的笑意: “有点痒,阿洛,你下手重一点吧,不然我会憋不住。”
兰洛脸颊爆红,低低“哦”了声,再下手时,听话地加重了力气,只是没敢太重,怕弄疼了怀夏。
因为怀夏的打岔,兰洛那点奇怪的心思全都被笑散了,他不再胡思乱想,迅速帮怀夏涂完了药膏,再贴上纱布。
等他做完之后,四个小伙伴也刷好了碗,敲响了房门。
“进来。”
兰洛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等怀夏被他的四个伙伴簇拥着,没了他的位置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已经没了跟怀夏解释的机会。
他想跟怀夏说:我说不喜欢你,真的是骗你的,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的。
但是,今天已经没机会了。
时间也不早,兰洛在懊恼和煎熬中挣扎,最后决定,等之后再找机会跟怀夏解释清楚吧,反正怀夏短时间内不会离开这里,还有很多时间让他找到机会-
今天是周末,学校不上课,也允许老师和学生自由外出,学生必须在大人的陪同下才能离开学校,有些家长在昨天晚上就过来接走自家孩子了,有的则是选在今天,剩下的学生没有家长来接,就只能留在学校里。
以往,这些学生都会待在宿舍楼里刷手机玩电脑,或者跟伙伴们一起在山林里玩游戏。
今天,一群崽崽们十分有默契地早早起床,成群结队地往小树班出发。
漂亮老师说了,只要他们想来,小树班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
因此,怀夏七点不到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打开大门,看到门外一堆可爱的毛茸茸时,他的瞌睡瞬间就没了。怀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这种幸福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漂亮老师,我们听你的话来找你玩咯”
“可爱老师,你刚睡醒吗?你睡醒的样子也好可爱哦”
“温柔老师,你吃过早饭了吗,我带了我最喜欢吃的小面包,我可以把它们全部送给你!”
一群崽将不大的院子填得满满当当,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像是不整齐的大合唱般,吵得怀夏脑袋嗡嗡。
【呜呜老婆没睡醒的样子好可爱!】
【真的好吵哦!这群小崽子能不能闭嘴,影响我看老师的盛世美颜了!】
【(柠檬)为什么!为什么这群小崽子都可以亲近老师,我就不行?(柠檬成精)】
五只崽崽干了一天的活,又来回奔波,早上没能准点起床,他们同样被外间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出来,看到门外盛大的场面后,脑子瞬间清醒了,狼崽率先冲了出去,冲院子内的一群毛茸茸们嘶声狂吼。
嗷呜——【滚开滚开,你们过来干什么!老师出于礼貌,同意你们可以过来玩,你们还真不客气是吧!这么早过来,不知道老师还要休息的吗!一点礼貌都没有!老师绝对不会喜欢你们的……】
一群毛茸茸都能听懂狼崽的兽语,原先还觉得西亚太凶了,听到“休息”,他们齐齐朝怀夏露出愧疚的目光。叽叽喳喳声连绵不断响起——
“可爱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的,我太想跟你玩了,没有注意到时间。”
“漂亮老师要不要再回去睡一觉,我保证不会发出声音打扰你,等你睡醒后,再跟我一起玩好不好呀?”
怀夏被毛茸茸淹没,幸福得不知今夕何夕。
他早就没了困意,上前拉住还在狂吠不止的狼崽,笑着对一群毛茸茸们说: “我一个人陪不了那么多人,我得先去洗漱和做早餐,你们跟西亚他们一起玩好不好?”
毛茸茸们异口同声“啊”了声,兰洛冷冷扫过去,他们吓得浑身发抖,将拒绝收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接受了怀夏的提议。
如果是两三只毛茸茸还好,一来就来一群,怀夏的确应付不了那么多只毛茸茸,让西亚他们去应付是最好的。而且,还能拉近关系,友谊是要通过相处才能一点一滴建立的。
毛茸茸们都没有异议,怀夏放心下来,转身进屋。
骆矢和南迦站在客厅内,没有要出去和大家一起玩的打算。
怀夏问道: “你们不出去玩吗?”
南迦小嘴紧抿,小脸紧绷,却依旧可爱得紧: “不,不想出去,我,想陪着老师。”
骆矢附和道: “我们陪着老师就够了。”
怀夏知道两只崽崽都有心结,外面那群毛茸茸或许没有与他们打过架,但在发生冲突的时候,肯定有站在过他们的对立面那边,或许有的还说过他们不少坏话。
怀夏在两只崽身前蹲下,声音温和: “老师不会逼你们跟他们一起玩,但是,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跨出第一步……”
他不希望他们的崽崽太封闭自我,或许,南迦和骆矢都觉得,他们只要有彼此就够了,现在是可以,等长大后该怎么办?如果伤害再次降临到他们头上,只有彼此他们的无法向其他人求助,难道只能默默挨过伤害吗?
最重要的是,怀夏想消除南迦和骆矢的心结。
“他们之中,肯定有许多人曾伤害过你们,老师不逼你们跟他们成为好朋友,但这些人中,肯定也有没有伤害过你们的人,或许,他们当初曾站在你们的角度,觉得你们受过委屈,只是因为伤害你们的人太多了,他们害怕受到针对与欺负,不敢发声,你们可以尝试着与他们交流,如果还是无法接受他们,那不要勉强自己接受……”
怀夏不要求骆矢和南迦一定要与幼崽培训学校的崽崽们成为好朋友,只是想告诉两只崽,你们不要因为曾经的伤害,就放弃结交新的朋友,往后的人生,你们肯定会遇到愿意真心对待你们的朋友。
骆矢很聪明,已经听懂了怀夏话中的意思,对怀夏道: “老师,我记住了。”
怀夏摸了摸小狮子的脑袋: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
骆矢脸一红,往前靠近,脑袋蹭了蹭怀夏的膝盖,羞涩道: “我是老师的学生,当然要听老师的话呀。”
南迦刚还在犹豫不决,见骆矢已经跟怀夏撒起了娇,那点犹豫立刻烟消云散,磕磕巴巴补上了自己的回应: “老师,我也记住了。”
他同样得到了怀夏的摸摸奖励,心满意足,也不再抗拒出去与那群碍眼的毛茸茸们接触了。
怀夏回房洗漱完后就奔向了厨房,他没有因为屋外的一群毛茸茸们就忽略了自家崽崽,相反,他比平时更加重视这五只崽的心情。这是五只崽向前迈进的重要时刻,他得好好照顾到五只崽的情绪。
早餐是鸡蛋饼,怀夏在面糊中加了火腿,胡萝卜与西蓝花,荤素均匀,摊饼的时候,又在每张已经成型的鸡蛋饼上加了一颗煎鸡蛋。做完了五只崽崽的饭之后,见几只毛茸茸看得眼馋,怀夏又转身进了厨房,他搅拌面糊的时候特意放了许多粉,这会材料充足,没花多少时间就端出了一大盆鸡蛋饼出来。
“吃吧。”
怀夏一声落下,毛茸茸们才放弃了矜持,撒丫子冲到盆前,拿起鸡蛋饼开始咀嚼。
一口还没咀嚼完,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次响起——
“漂亮老师做得鸡蛋饼好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饼了。”
“它比我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可爱老师,你也太会做饭吧。”
呜呜呜西亚他们每天享受的都是这些东西吗,真是羡慕死他们了。
狼崽听到了几只毛茸茸的感叹,得意地扬起狼脑袋,嗷呜嗷呜道: 【那当然了,老师幸好做了老师,他要是去当厨师,那这世界所有厨师在遇到他之后都会自惭形秽。】
怀夏: “……”你别再说了,你再说下去,自惭形秽的人是我才对!
毛茸茸们听不到怀夏的心声,狼崽这么一说,他们纷纷附和,直将怀夏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怀夏第一次感觉到,被夸奖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老师又害羞了,真可爱,想戳戳老师的小脸蛋。】
【懂了,想要老师害羞,以后就一个劲地夸老师就够了。】
和西亚相处了一会,熊猫崽崽发现西亚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难以相处,相反,西亚非常健谈,他觉得自己够话痨的了,西亚比他还要话痨,他抛三句话,西亚能回他六句话,带起的话题也不枯燥乏味,他慢慢对西亚生出了好感。
胆子大起来,不仅敢主动跟西亚说话,还敢凑到西亚身边,黏人本性上线,就想沾着这个新朋友。
熊猫崽崽是怀夏的忠实粉丝,利用空闲时间将怀夏的直播全部刷完了,一遍不够,还要反复看好几遍。
“西亚,漂亮老师经常给你做酱排骨,那个真的那么好吃吗?”每次听到狼崽啃酱排骨的声音,他的口水都要留下来,馋得快哭了。
西亚的头颅昂得更高了,得意洋洋道: “那当然,老师做的酱排骨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吃的东西了。”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最字,可见是真的很好吃。
熊猫崽崽露出艳羡的表情,试探问: “那,老师下次给你做酱排骨的时候,我能不能尝一块呀?”
西亚对朋友一点都不吝啬,熊猫崽崽这样说,他立马就想回答好,出口前又止住,故意摆出凶恶的表情: “哼,这是老师对我的专属宠爱,我才不分给你呢。”
熊猫崽崽没被狼崽的凶狠模样吓到,因为,狼崽虽然凶,但眼里的愚蠢骗不了人。
他抱住狼崽的大腿,哀求道: “西亚,求求你啦,就分给我一块好不好?如果吃不到漂亮老师的酱排骨,我的人生就不完整,我不想抱憾终身……”
熊猫崽崽知道,去求怀夏是最好的,漂亮老师最心软了,只要他说几句好话,漂亮老师肯定会给他做酱排骨的,可这样,他就得罪了西亚。他更加知道,怀夏非常看重西亚,如果西亚让怀夏不跟他好,怀夏一定会答应西亚的。
所以,他只能求西亚,西亚跟漂亮老师一样,耳根子软。
果不其然,西亚假装嫌弃地与熊猫崽崽过了几次招,最终败在了熊猫崽崽的缠人攻势下,依旧故作不耐烦道: “好了好了,老师下次给我做酱排骨的时候,我可以分给你一块,只能一块哦。”
熊猫崽崽喜笑颜开,不住点头: “好。”
一块他就知足了,要知道,能从西亚嘴里分到一口肉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西亚你真好,我以前太蠢,因为流言就误会了你,我跟你说对不起,你太好了,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他绝对不会再听信那种虚假的流言了,漂亮老师说得对,他更要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这样想,熊猫崽崽在西亚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狼崽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冲着熊猫崽崽龇牙咧嘴。
混,混蛋!
谁允许你亲宝宝的?这个地方只有老师才能亲!
可恶可恶!
“随便你怎么想,哎呀,你不要贴我那么近,黏黏糊糊的,你还是不是男孩子!”嘴里骂骂咧咧,皮毛都盖不住脸上的红。
【噗,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跟老师相处的时候,贴得老师更近好嘛!】
【你难道不是男孩子?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我还担心这群学生过来是来找死的,他们跟西亚他们处得不错嘛,早这样多好呀。】
【是西亚他们不想和平共处吗?是这所学校的极端教育和废物老师不给他们机会,如果怀夏老师没出现,你们依然会骂他们,别在这扯什么早不早的。】
【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崽崽们应该有的相处呀,怀夏老师只是将错误的发展拉正了。】
【我完了,遇到老师之后我就病了,现在小树班的学生不管做什么,我都觉得他们好可爱,这就是爱屋及乌吗?】
有了熊猫崽崽开头,其他羞于启齿的学生们也放开了声音,同南迦,骆矢和兰洛道了歉。
三只崽的反应比西亚要淡然许多,他们没有排斥这些道歉声,只平淡接受了他们应该有的歉意,仔细看,他们的面色一个比一个僵硬,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也不期待这群家伙会站在自己这边。
骆矢是其中最慌乱无措的,被一群毛茸茸们围在中间,被毛茸茸们夸奖的面红耳赤,只想钻进冰箱里,给身体降降温,可惜能跑的路都被堵住了,他只能被迫接受这一声声歉意与赞美。
怀夏旁观了一切,对毛茸茸改变的态度感到开心,更为自家崽崽的改变觉得欣慰。
他的崽崽们本该是无忧无虑,享受和伙伴们一起玩闹的年纪,现实让他们不得不成熟坚强,直到这会,他的崽崽们才真的有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无邪。
……
一群学生们过来,本意是想跟怀夏一起玩的,被怀夏引导着和小树班的学生一起玩了一上午之后,他们早就忘记了来时的初衷,到午饭点了也不肯离开。怀夏也没有劝退这群学生们,读书时他经常去做义工,给一百多人做饭的事情常有,现在不过是五十多只小崽子而已,一顿午饭当然做得出来。
怀夏见崽崽们跟新朋友相处的不错,没有出声打扰他们,默默离开了前院。
今天是晴天,学生们都待在院子里晒太阳,房间里没人。
与屋外相比,屋子里安静得过分,转过客厅,有几堵墙壁挡住了屋外的喧嚣声,因此,怀夏才能听到细微的抽泣声。
一开始,怀夏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厨房越近,声音越发清晰,他找了一会,终于在角落的纸箱堆里找到了独自哭泣的小白鸟。
“白绒?”怀夏拿开纸箱,没了遮挡,他终于确定,这是他家的小崽崽。
白绒听到了怀夏的声音,想擦眼泪已经来不及了,怀夏已经将他捧入了掌心中。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谁欺负你吗?”
白绒揉揉黑豆眼,他的羽毛都哭湿了,越擦,眼睛反而越湿润,怀夏按住他的翅膀,再次询问: “发生了什么,可以跟老师说说吗?”
白绒原本想藏着这件事的,等自己哭完后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被怀夏发现后,他突然不想隐瞒这个秘密了。他努力眨干净眼里的眼泪,抽抽噎噎道: “老师,绒绒是不是……是不是长得很丑呀?”
怀夏: “……”要不是知道白绒是什么性格,怀夏真怀疑白绒是在凡尔赛。
银喉长尾山雀还丑?
那要其他鸟类怎么活?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崽崽难道都不照镜子的吗?”
白绒不明所以,如实回答: “我有照过镜子呀。”
怀夏: “那老师得带崽崽去看看眼睛了,我们崽崽长得那么好看,崽崽是眼瞎了才会觉得自己丑。”
以往的白绒一哄就好,这会却还陷在自己的认为中。
“老师真的觉得绒绒不丑吗?”
怀夏拨了拨小白鸟的呆毛,柔声道: “我们崽崽那么可爱,老师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崽崽揣在身边。”
白绒终于高兴了,抱住怀夏的食指,依恋地蹭了蹭。
怀夏知道小白鸟的情绪平复下来了,抓紧机会询问: “有人说崽崽长得丑吗?”
白绒点点脑袋,犹豫道: “百合班的小藏狐说我是秃头鸟。”
怀夏: “……”
白绒不说的话,怀夏不会注意到这件事,他这样一说,怀夏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了小白鸟的脑袋上。
银喉长尾山雀并不是全身雪白,它们的翅膀,脑袋,颈侧,背部和尾部大多是灰棕黑的颜色。
白绒比怀夏见过的山雀要白许多,他的翅膀都是雪白的,尾巴尖尖也很少有黑羽,只是,如果尾巴上的白羽转移到颈侧就更加完美了。
正面平视的话,极容易忽略掉小白鸟颈侧的灰毛,但如果俯视的话,那一圈灰毛就非常清楚,远看像人类的头发,偏偏头顶是白的,就成了小白鸟口中的秃头。
怀夏看得好笑,顾忌到小白鸟的心情,勉强将笑意给压了下去。
但是,经小白鸟这一提点,怀夏觉得自己日后肯定无法再直视小白鸟颈侧的毛发了。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这样看,还真的很像秃头鸟啊……】
【我得纠正一点,不是秃头,是地中海!】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不该笑,但我真的憋不住哈哈哈哈!】
【你们尽管笑吧,就算他是一只地中海发型的小鸟,老师对他的溺爱也不会减少半分的。】
【草!扎心了!】
“老师,你为什么不说话?”白绒说完后等了大半天,怀夏一直在观察他,却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老师难道也觉得他是秃头鸟吗?
他之所以不告诉怀夏这件事,就是害怕点醒了怀夏,让怀夏不喜欢他了。
眼看着想象要变为现实,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呜呜呜……”
怀夏从思绪中回神,赶紧安抚: “没有,崽崽太可爱了,老师看你看入迷了,忘记了说话。”
白绒不相信,眼泪不要命地往外流。
怀夏懊恼自己发呆的时间太久,错过了最佳的回应时间。
“老师是真心觉得崽崽很可爱,老师会说谎骗崽崽吗?”
白绒摇摇脑袋,怀夏笑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哭呢?”
“老师觉得绒绒可爱,可小藏狐他们不觉得,绒绒还是一只丑丑的秃头鸟。”
一只大脸藏狐,哪来的勇气敢说他家崽崽丑的?
就凭他的脸比他家崽崽大吗?
怀夏在心中痛骂那只藏狐,也不忘安抚脆弱的小白鸟。
“崽崽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小藏狐他们难道比老师的想法更重要吗?”
“没有!”白绒用力抱紧了怀夏的食指,像是害怕怀夏生气离开一样, “可是,可是……”
可是了好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怀夏知道,光凭说,没办法让白绒释然,他想了想,问道: “崽崽喜欢帽子吗?”
白绒: “嗯?”
怀夏: “我给崽崽做小帽子好不好?”
白绒在茫然中点了点脑袋,怀夏拿出一张纸,变戏法似的,三两下就做出了一顶纸质的小帽子。
帽子正好贴合白绒的脑袋,白纸与白绒羽毛的颜色几近相同,远看根本看不出他带了小帽子,近看就能看出违和感了。
纸做的帽子比不了毛线织的好看,怀夏从花瓶中拔了几朵粉色的小花和绿叶,手指翻飞,花叶绕帽子边缘围了一圈,这番修饰过后,浓重的违和感瞬间消失了,小白鸟从原来的一百分可爱,增长到了一千分。
怀夏带着白绒来到浴室的镜子前,让白绒看看现在的自己。
白绒原先还有些困惑,不知道怀夏捣鼓了半天在做什么,看到镜子中戴着小花帽的小白鸟后,整只鸟都愣住了。
这是自己吗?
怎么那么好看呀!
“老师,这是我吗?”白绒傻里傻气地问道。
怀夏反问: “不是我们崽崽,又是谁呢?”
到此刻,白绒才真的相信怀夏的话,他真的不丑,打扮过后的他很可爱,至少比小藏狐要可爱百倍。
“崽崽要相信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小鸟。”
相信!
今后不管别人再非议他多少句,他都不会动摇,只相信怀夏的这句真言。
……
安抚好了小白鸟,怀夏不再耽搁,去了厨房。
白绒没有跟着怀夏,离开卧室后就与怀夏分道扬镳,扑扇着翅膀,兴冲冲冲出了屋子,在众多学生中,一眼就找到了小藏狐的位置。
打扮一番后,白绒再也没了自卑,这会再看小藏狐,他突然清醒过来。
扁平的大脸,狭长的双眼,厚重的皮毛堆积,反而衬得那张脸大的夸张。
如果他真的丑,那小藏狐比他丑一百倍,他都没有说小藏狐丑,小藏狐怎么可以嘲笑他是秃头鸟呢!
“啾啾啾——”白绒故意加大了音量,发出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叫声。
他的声音也成功吸引了小藏狐的注意,小藏狐还没见到白绒,就听出了白绒的声音。
他以为白绒得哭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出来,白绒那么快就出来了,他有些意外,再见白绒,眼里的轻蔑全部转化为了惊艳。
白绒头上那顶小花帽实在太好看了,衬得白绒都好看。
西亚听到了同伴的叫声,看到白绒的第一眼就扑了上去,爪子尖尖戳了戳白绒头顶的小花,好奇道: “白绒,你哪来的帽子?”
白绒着急忙慌地躲开了西亚的爪子,翅膀按住帽子,叫声里含着不加掩饰的炫耀: “你不要乱碰!这是老师特意给我做的”
发颤的尾音还没落下,院子内的喧闹声瞬间停止,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朝白绒头顶望来,每只崽的眼底都流露出渴望,醋意与蠢蠢欲动。
——这是好看老师亲手做的?不愧是好看老师,不管做什么都好看!
——可爱老师为什么只给白绒一个人做?不对,他本来就很溺爱白绒呀,呜呜呜好羡慕。
——要是我求一求善良老师,他也会给我做一顶一样的帽子吗?
————————
耳朵,危!
怀夏:……
第43章
小树班的五只崽中,如果让他们挑一只崽崽一起玩,那只崽绝对不会是白绒。
幼崽培训学校也有许多原身是鸟类的崽崽,自他们出生起就没有吃过虫子,他们的食谱里也没有虫子这一项。第一次看到白绒生吞了一条虫子干,他们吓得做了好几晚噩梦,梦里都是白绒啃食虫子的恶心画面。
从此,白绒成为了鸟届的汉尼拔,成了众人避而远之的对象。
就算对小树班崽崽改观的现在,这群崽崽们都不敢与白绒太亲近,他们始终觉得,白绒是一只残暴的小鸟。
小藏狐心知这一点,才会继续用言语来攻击白绒。
他的审美不差,从前就知道白绒生得漂亮,也知道自己相貌丑陋。
一开始,他没有攻击白绒的心,经常听到别人吐槽白绒,他自然就加入了吐槽白绒的行列中,也从站队中得到了被关注的爽感,渐渐的就成为了其中最激进的人,导致他一看到白绒就想嘲讽两句。
其他崽崽们不知道白绒生的有多好看,是因为他们不敢直视白绒,生怕一个对视,白绒就会扑过来生啃他们的皮肉。直到这会,白绒戴上了怀夏亲手做的小花帽,他们才第一次正眼观察白绒。
“是因为小花帽的原因吗?白绒长得有那么好看吗?还是他突然长开了呀?”
“小花帽只是点缀,白绒本来就长得很好看呀,如果他肯戒掉他的异食癖,他肯定很受欢迎。”
惊叹声飘进小藏狐的耳朵里,再看白绒,他的双眼都被妒忌给填满了。
一个喜欢吃虫子的奇怪小鸟,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这身漂亮的皮囊怎么就不能长在他的身上呢?
趁着白绒迷醉在大家的夸夸中,小藏狐快步上前,夺走了白绒脑袋上的小花帽。
他指着白绒的头顶,故意发出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他是个地中海,怪不得要戴帽子呢,他是一只秃头鸟,是个丑八怪……”
白绒抬起翅膀盖住自己的头顶,想掩藏已经来不及了,大家早就看到了他的发型。
小藏狐真的太讨厌了!
白绒气得想哭,想跟以往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偷掉眼泪,不让大家看到他的‘丑陋’。
眼泪掉下来前,他脑中忽然闪过怀夏的话。
老师说过,他很漂亮,他要有自信,这样才能不辜负老师的谆谆教诲。
白绒放下了翅膀,擦掉眼角的湿润,任由大家的视线落到他的脑袋上。
一张呆萌的脸在瞬息之间就带上了凌冽的气势,黑豆眼直直看着小藏狐,冷声道: “你都不照镜子的吗?”
小藏狐没想过白绒会是这种反应,被问懵住了: “啊?”
“我没有说你长得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秃头鸟?”白绒的声音细弱短促,这会的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丢了气势。
白绒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道: “老师说过,我是最漂亮的小鸟,你就是因为嫉妒我长得好看,才会贬低我。”
听到怀夏的名字,众崽崽们理智上线,再看白绒,那只嗜血残暴的小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漂亮到足够惊艳他们的雪白小鸟。
“地中海又怎么样?老师说了,因为我长得连老天爷都要妒忌我,老天爷才要在我身上加一个缺点,但这个缺点丝毫影响不了我的美貌,而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优点,顶着个大脸还来骂我丑,你家没镜子的话,尿总有吧,撒一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吧!”
被小藏狐贬低了无数次,这是白绒第一次反击,一击必胜,从前累积的憋闷与难过全都发泄了出去,换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小藏狐被说得面红耳赤,大家的视线全部转移到了他脸上,他听到了人群中飘来的犀利点评。
“啊,他的脸怎么那么大那么扁?他的眼睛怎么那么小,我都看不到他的眼珠子了。”
“嘘,这样说不好吧,漂亮老师不喜欢说闲话的小孩。”
“可是,是小藏狐先骂白绒的呀,漂亮老师肯定不会原谅骂白绒的小孩。”
“白绒说的也没有错呀,小藏狐都不照照镜子的吗,就他那模样,是怎么敢说白绒丑的呀?”
“这样的人,我才不要跟他做朋友呢。”
不需要白绒说更多难听的话,小藏狐就已经被这些声音给砸得无地自容,他的眼泪掉得比白绒还要凶,听不下去,一个箭步冲出了院子,这次过后,他以后都不敢再招惹白绒了。
哼!活该!
看着小藏狐狼狈逃跑的背影,白绒捡起被小藏狐丢掉的小花帽,仔仔细细拍掉上面的灰尘,重新戴回自己的脑袋上。有帽子遮挡脑袋的缺陷,他再次挺起胸脯,扬起脑袋,自信地迎接众人艳羡的目光。
就算他是一只汉尼拔小鸟又怎么样,他的外表足够吸引别人来与他交好。
有几只崽崽正眼看过白绒之后,犹豫着过来与白绒说话,实则是盯上了白绒头上的小花帽。
“白绒,你的帽子真好看,我可以请漂亮老师也给我做一顶吗?”小松鼠搅着自己的爪爪,不安地问道。
他不敢越过白绒直接问怀夏这个问题,他心里还是揣着一份担忧,害怕白绒生气起来往他身上啄,他可不想落得个全身穿孔的下场。
白绒看出小松鼠在害怕自己,他没有因为小松鼠的畏惧而难过,反而很享受被人畏惧的感觉。
这群平时见到他,或抱头鼠窜,或背地里嘲笑他的崽崽们对他卑躬屈膝的模样,他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他们越畏惧自己,就越不会伤害自己,这也是变相的强大。
他想要变得强大,这样才能保护他最喜欢的老师。
“你问我做什么,你想要,怎么不自己去问老师呢?”白绒故意这样说,他知道这群崽崽们不敢越过自己去找怀夏。
小松鼠露出为难的表情,疯狂摆手: “你都说了这是漂亮老师专门为你做的,我们问了也是白问。”
白绒: “你都说了问了也是白问,那你们问我干什么。”
小松鼠尴尬一笑,话语里满是讨好: “漂亮老师最喜欢你了,不管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你,白绒,求求你,我也想要一顶花帽子,你可以拜托漂亮老师帮我做一顶吗?”
白绒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却故意装出在思考的模样,延迟回答的时间。
小松鼠上了他的当,为了达到目的,连害怕都忘记了,拉住白绒的一根羽毛,轻轻扯了扯,哀求道: “白绒,求求你了。”
“好吧好吧。”白绒总算松了口, “等老师有空的时候我再问问他吧,不过,我不保证老师一定会答应。”
小松鼠眼睛一亮,急忙应道: “没事没事,谢谢你,白绒。”
他已经确定自己的花帽子到手了,他坚信,怀夏一定会答应白绒的要求的。
其他崽见状,挤开小松鼠,将白绒围在中间,接连不断的哀求声砸向了白绒。
“白绒,你也帮我求求可爱老师好不好?”
“白绒,你都帮松鼠求了,也帮我求一求好不好?”
怀夏心系小白鸟,担心小白鸟又在小藏狐那里吃了亏,刚进厨房又出来了,他站在窗前目睹了全程,看着被簇拥在中心仍然泰然自若的小白鸟,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
白绒没有他想的脆弱,虽然爱哭,但也学会了坚强。
【老师这样子,好像一个担心自家孩子受欺负的爸爸,呜呜呜我的心软软的,老师你怎么那么好呀。】
【好了,老师又有新身份了,这次是daddy。】
【新身份好涩涩,好想跪在老师脚边,一边舔老师一边喊daddy。】
【你们够了!再聊下去,这个直播间还要不要了?】
怀夏又看了一会,确定白绒没受委屈,这才放心地回了厨房。
熊丸离开后,学校又给怀夏送来了不少生活用品与食材,怀夏厚着脸皮问他们要一些厨房用具,其中便有大锅。这是担心崽崽们正在长身体,食量可能要增加才备用的,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五十多只崽,如果单独做菜的话,只靠怀夏一个人,等饭点过了都不一定能做完。
怀夏想了想,决定做泡饭。
怀夏搬出家里所有的电饭煲,让它们齐齐派上用场,蒸煮米饭的过程中,他开始处理食材。
草菇,青菜,碎肉末,还有鸡蛋丝与胡萝卜丝。
兰洛进来时,就看见怀夏站在水池前忙碌的背影,干净的水池里堆满了洗过的青菜,怀夏面前的池子里还有半池子的青菜需要洗。台子上还放着一大篮没有洗净的草菇与胡萝卜。
这么多菜要洗,怀夏都不知道喊他们帮忙的吗?
兰洛心里有些不爽,原因不是怀夏,而是屋外那群小崽子们。
如果他们不过来,怀夏就不需要那么辛苦了。他们心安理得在外面晒太阳,留怀夏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这算什么?
他想跟怀夏说:你管他们做什么,山上的食堂肯定有他们的饭,让他们滚回山上吃就好了。
但他没有说,不出口他都知道,怀夏的行动已经给出了回答。
兰洛飞到怀夏身边,问: “要帮忙吗?”
怀夏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龙崽,惊吓又变成了惊喜: “阿洛,你不跟他们一起玩吗?”
青年看不出已经27岁的模样,他的脸上还是有许多的胶原蛋白,看着像是还没从学校毕业,说话做事虽然成熟,但受到惊吓后下意识的反应却打破了那份成熟。
那因为惊吓而疯狂眨动的眼睫太吸引视线,兰洛忍不住往那看去,一不小心就落入了怀夏的陷阱里,被颤动的眼睫吸引,最后却落进了怀夏的眼里,一时半会无法挣脱。
无法挪开视线,兰洛索性摆烂,不避开了。
“没什么好玩的。”跟屋外那群小崽子们相处了一会,他忽然觉得西亚也没那么幼稚了。
兰洛总觉得自己与他们不在同一个年龄段,他仿佛站在了怀夏的视角,看他们就像大人看幼崽一样。
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奇怪,明明他比他们都要年幼,可能这就是怀夏评价他的“少年老成”吧?
“不想玩就不玩了。”怀夏没有逼迫兰洛一定要出去与谁结交,见兰洛执意要帮自己的忙,他也没有拒绝兰洛的好意,指了指冰箱。
“那,阿洛帮我打两碗鸡蛋好不好?”
兰洛点了下头,怀夏立即放下手头的活,擦干净了双手,从冰箱里拿出两盒鸡蛋,又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盛汤的大瓷碗。
“把鸡蛋打到这里。”怀夏突然问, “阿洛,你知道怎么打鸡蛋吗?”
兰洛: “……”
这是把他当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吗?这种简单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会!
龙崽落在台子上,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不高兴的情绪,声音也是: “当然会。”
怀夏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问题,抱歉一笑: “我说错话了,你别不高兴。”
“没有。”兰洛的声音听着还是有些闷闷的。
他忽然发现,怀夏跟他相处的时候,总是带着许多的小心翼翼,没有与西亚他们相处时的亲昵自然。
这几分疏离让兰洛十分难受,他低下头,拿起一颗鸡蛋,在碗沿敲碎,打入瓷碗里。
因为在想事情,他的注意力没法集中在手中,等发现碗里有几片碎鸡蛋壳后为时已晚,怀夏也发现了。
兰洛满脸羞窘。
他刚才还信誓旦旦跟怀夏说,自己会打鸡蛋,结果打成这个样子,怀夏该怎么笑话他呢?
与他想的不同,怀夏什么都没说,拿起筷子挑走了碗里的碎鸡蛋壳。
这中间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笑,等做完之后,依旧什么话什么表情都没有,这比嘲笑他还要难受。
至少,怀夏开玩笑调笑他两句,他回怼怀夏几句,气氛不会像现在这般凝固。
他希望怀夏不要区别对待他,希望怀夏能够像对待西亚那样对待他,他心里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始终无法学会撒娇卖乖。
兰洛的心脏揪紧,脑中思绪纷杂,搅得他更加难受。
为怀夏区别的态度,为昨晚对怀夏说的那句“不喜欢”。
现在正是跟怀夏解释清楚的好机会。
兰洛一连打了好几个鸡蛋,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建立信心,又一个鸡蛋入碗里后,他终于开口: “老师。”
怀夏: “嗯?”
放置在胸前的爪子俨然握紧成拳,深吸口气: “我没有不喜……”
“老师,我来帮你干活了。”骆矢的声音从餐厅内传来,兰洛瞬间哑声,未说完的话全都塞回了肚子里。
怀夏注意到了龙崽的举动,弯腰靠近,询问: “阿洛,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打鸡蛋的。”兰洛说完就想咬舌自尽,他怎么就找了这么蹩脚的借口,怀夏会不会觉得他胜负心太强?这种小事,在嘴上也要挣个输赢?
怀夏“噗嗤”笑了出来: “我看出来了,我们阿洛很棒哦。”
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兰洛被哄得耳根发烫,脸颊上的鳞片泛起了薄红,背过身不去看怀夏,也不让怀夏看到自己。
【你好幼稚哦,打鸡蛋那么简单的活也要炫耀,你是不是就想老师夸奖你?】
【天,连他都学会争宠了?龙族也会干这种事情吗?】
【只要跟怀夏老师有关,不管再离谱的事情我都觉得很合理。】
【我怎么觉得,他刚才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骆矢跟新认识的几个小伙伴去了原来的教室玩了会,回来后听说怀夏已经在准备午饭了,他立马抛下了刚认识的伙伴们,来帮怀夏的忙了。
怀夏将清洗草菇和胡萝卜的任务交给了骆矢,自己则开始切青菜与肉丝。
不消片刻,兰洛就打好了两大碗鸡蛋,他还想帮怀夏的忙,爪子里被怀夏塞了一双筷子。
“阿洛帮我搅鸡蛋就可以了,这个做完后你就可以休息了。”
兰洛: “……”
他不要休息!他……想陪着怀夏。
兰洛扫了眼骆矢,小狮子坐在地上,正用两只前爪扒拉着盆子里的蔬菜,明明是兽类身躯,却比人类还要灵活,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也是怀夏能放心将活交给骆矢的原因。
兰洛后槽牙紧紧咬着,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慢吞吞将两大碗鸡蛋都搅匀了之后,如他所想,怀夏对他下了逐客令。
“阿洛,你去外面休息吧。”
“我不累,我可以继续帮你。”
该洗的都已经洗了,怀夏是真的没活可以给兰洛干了,他可舍不得让崽崽们拿刀子切菜,那爪子连刀都握不好,切到自己了该怎么办?
“剩下的我来做就好了。”
兰洛想说点什么,话还没想好,怀夏的注意力又被骆矢分走了。
骆矢洗好了菜,将两个箩筐推到怀夏脚边,扯扯怀夏裤腿: “老师,我全都洗完了哦。”
草菇和胡萝卜分开,整齐码放在两个箩筐里,骆矢的干活效率无可挑剔。
“骆矢很棒哦。”怀夏给了同样的夸奖。
骆矢嘿嘿一笑,追问道: “老师,我还可以做些什么?”
怀夏: “不用了,剩下的我来就好。”
“那我留在这里陪老师做饭,顺便学习学习,老师,我不会打扰你吧?”
“当然不会。”
怀夏没有略过他,让骆矢干活,兰洛的心情才稍微好了点,他什么都没说,坐在台子上看着怀夏忙碌,看着骆矢在怀夏身边卖乖。
骆矢是他们之中最沉稳的,信任狮子老师的时候,骆矢都没有展露过这样的一面。
现在的骆矢,学会了黏人,说好话,就算害羞得全身发红,也要想尽办法跟在怀夏身边。
连骆矢都做出了改变,他却始终停留在原地。
想得越深,懊恼就越多,兰洛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失败。
怀夏在灶台上架了两个大锅,先将肉类和蔬菜放进一个锅里炒好,等放上熟米饭和水之后,再开另一个锅。
准备食材花了不少时间,做泡饭却用不了多久,等两个锅的泡饭都好了后,时针刚好爬到了12点。
关火的前五分钟,骆矢就听了怀夏的吩咐,去院子叫人了。
怀夏这里没有五十人份的碗筷,一群崽崽们趁着怀夏做饭的功夫,又跑回了山上,拿了他们的碗筷再下来。
山上的食堂里早就准备好了饭菜,香味飘到了宿舍楼里,他们却没了往日的心动,看也不看食堂一眼,捧着他们的碗筷冲下了山,生怕慢一步,就吃不到漂亮老师做的饭了。
这会,一群崽崽们在骆矢的引导下排成了长龙,等待怀夏给他们添饭。
队伍从厨房排到了院子外,每个小崽崽手中都捧着一个小碗,目光灼灼地盯着厨房里的怀夏。
打头的崽崽走到怀夏面前,乖乖捧起自己的小碗,怀夏将碗填满了之后,他立马冲怀夏甜甜一笑: “谢谢漂亮老师。”
软乎乎的声音,直将怀夏的心给萌化了。
这种画面,他只有在梦中才能遇见,而且这个梦还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此刻的他,绝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这群崽崽们很听话,不需要怀夏多说,他们领了自己的饭之后,就乖乖回到了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品尝泡饭。
怀夏的厨艺比不上星级餐厅的大厨,甚至都比不上学校特意聘请过来的专业厨师,做的也只是简单的泡饭而已,但他们觉得,怀夏做的饭,比他们以前吃过的东西都要好吃。
饭还没吃完,院子里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夸奖声——
“漂亮老师做的饭太好吃了!”
“他现在不是漂亮,温柔,可爱老师了,他是好吃老师。”
“对!他是好吃老师!”
“好吃好吃……”
可爱的崽崽用软糯的声音说话,不管再幼稚的话都不觉得不正常了。
怀夏在此起彼伏的夸赞声中迷失了自己,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
梦寐以求的事情真实地降临在自己身上,怀夏再次生出了不想回去的念头。
【如果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兰洛从碗里抬起头,怔怔看着怀夏,他坐在屋子里,屋外的阳光照不到他身上,他眼里却隐约有亮光浮动。
想待就待,为什么还要说如果?
怀夏难道不能凭自己的意愿留在这里吗?
……
幼崽们胃口不大,怀夏预计的份量是够的,无奈这群崽崽们吃饱了还想要再添一碗,怀夏中途回到厨房里,又做了一大锅泡饭。
依旧是骆矢安排崽崽们的纪律,怀夏给没吃够的崽崽们添饭。
南迦已经吃饱了,陪着骆矢管理纪律,他负责院子内的队伍,看到小龙猫打完饭出来,捧着小碗直接出了院子,看那方向,似乎是要回山上去。
南迦不以为意,收回目光前,瞥见半个黑色身影出现在一块大石后,等他再看过去,只剩下小龙猫的身影。
小龙猫没有回去,而是站在了大石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南迦注意到,他手里端着的小碗不见了。
南迦心生怀疑,悄悄走了过去。
小龙猫和熊崽住在一个寝室,却没有加入熊崽的兄弟团中,也因此,他才能放心来找怀夏玩,不用担心被怀夏赶出去。他回去拿碗筷的时候,被熊崽堵住了。
熊崽用一套绝版的卡片做交换,请求他帮个忙。
熊崽想吃怀夏做的饭,又不敢踏入小树班,怀夏已经摆明了态度,不想与他有来往了,他要是过去,怀夏肯定会更加讨厌他的。
他一上午都在寝室里观看怀夏的直播,看着那群熟悉的同学跟怀夏有说有笑,还吃到了怀夏亲手做的鸡蛋饼,他羡慕得快哭了,再听说怀夏还要给他们做中饭,眼泪都要从嘴里流出来了。
就像弹幕说的,如果吃不到怀夏做的饭,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熊崽思来想去,才想到了这么一个方法,他答应小龙猫,绝对不踏进院子,不让怀夏他们注意到自己,只要小龙猫端着饭碗出来,给他倒一点点怀夏做的饭就够了。
“你别一下倒那么多呀,也给我留一点呀。”眼看着熊崽将一半的泡饭都倒过去了,小龙猫的心在滴血,他虽然吃饱了,但也不舍得分给熊崽太多,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吃到漂亮老师做的饭。
“这不是还有很多吗,你都吃了一碗了,多分给我一点又怎么了,我都给你我最珍惜的绝版卡片套装了,你不要那么小气呀。”熊崽没听,还想继续往自己碗里倒,被小龙猫制止了。
两只崽在大石后抢起了饭,殊不知,南迦早就来到了他们身边,看了半天。
“熊崽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们说好的,只分给你一半!现在都一半多了!”小龙猫一直都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这会也被熊崽拱出了火,发出了入校三年来的第一声怒吼。
熊崽被吓住,手一松,小龙猫没防备,连人带碗就要往地上栽去,在半途被南迦扶住了。
看清来人是谁,熊崽和小龙猫脸上都爬满了心虚,想要藏起碗已经来不及了,看南迦的面色,就知道南迦早就过来了,或许将他们的对话全部听完了。
“南迦,我……”熊崽紧张地捏住小碗,碗里盛着从小龙猫那分来的一半泡饭,在争抢中,大石头上的碎石落进了碗里,他没有注意到,正努力搜刮脑子,找到合适的说辞。
“老师说过,不,不欢迎欺负过我们的学生。”南迦声音冰冷,视线从碎石转移到紧张不已的熊崽脸上。
以往嚣张的熊崽,被他一句话就激出了眼泪,委屈巴巴道: “我,我没有踏进院子,也尽量避开你们了,我……我就是想吃怀夏老师做的饭,也,也不可以吗?”
南迦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熊崽哭泣,看着两长串的眼泪砸进饭碗里。
最先看不下去是的小龙猫,他有点怵板起脸来的南迦,小心翼翼开口: “南迦,熊崽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想吃漂亮老师做的饭,他跟我说过无数次,他已经改好了,以后要做一个好孩子……”
“你,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情。”南迦打断了小龙猫的话,扫了发颤的小龙猫一眼, “我,我还没有说你呢,你把老师做的饭分给熊崽前,有,有问过老师的意思吗?”
小龙猫也想哭了,跟熊崽一样捧着小碗,泪眼盈盈: “没有。”
南迦脸色更加阴沉,双手盘在胸前,熟悉怀夏的,都能从此刻的南迦身上发现怀夏的影子,这是怀夏教育崽崽们时的模样。
“那,那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呢?”
小龙猫: “我不敢。”
南迦: “你分给熊崽食物就,就有胆了?”
明明是结巴,话都说不完整,可他的气势足够掩盖自己的劣势。
小龙猫和熊崽见过南迦凶狠狂暴的一面,却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南迦,他们莫名将南迦看成了怀夏,低下小脑袋,乖乖认错。
“对不起。”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只崽低着头,没看到,在它们道歉完之后,南迦的眉头渐渐舒展。
“把碗给我。”南迦朝熊崽伸出手。
熊崽抬头,难过道: “我只吃半碗不行吗?”
见南迦态度强硬,他又改口道: “我不要半碗了,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南迦不听他的,一把夺过熊崽的碗,熊崽“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南迦我错了,你让我道几次歉都可以,能不能让我吃一点点,呜呜不,只要一小口就够了,求求你了南迦……如果吃不到老师做的饭,我,我肯定会难受死的……”
南迦: “……”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绝症,只有老师的饭才能救你的命。】
【这可不就是灵丹妙药吗?我也得了熊崽一样的病,老师,饿饿,饭饭QAQ】
【如果以前的小熊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怕是要被自己给臊死!】
【为了一口饭,在自己曾经的敌人面前哭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哈哈哈!小乞丐都比你有尊严!】
南迦受不了熊崽的鬼哭狼嚎,兔耳朵死死压住自己的一对人类耳朵,怒声制止道: “闭嘴!”
声音直击灵魂,直将熊崽吓得不敢再放声大哭,抽噎道: “我,我不哭了,我会乖乖闭嘴,但是,在我闭嘴前,能不能给我一口饭吃?”
南迦: “……”
小龙猫的脸都快埋进自己的肚皮里了,他绝对不承认这是他的舍友,太丢脸了!
他甚至想到,这次过后,小树班的院子外肯定要摆上一个牌子——窝囊熊和他的同伴禁止入内。
南迦指着碗里的碎石,说道: “石头掉进去了怎么吃?你,你又在里面加了眼泪,我重新给你弄一碗干净的。”
熊崽闻言,激动地想要抱住南迦一顿夸,胳膊刚抬起,就被南迦的眼神镇压。
他讪讪垂下手,破涕为笑: “南迦你真好,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话完没说还,鼻子里冒出来一个拳头大的鼻涕泡泡,随着话音落下,鼻涕泡破裂,露出了一张憨憨的熊脸。
南迦: “……”
南迦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一句话都不想说,转身就冲进了房间里。
他不是被熊崽的鼻涕泡泡给恶心到的,是被熊崽的话。
与熊崽他们说了一会话,怀夏已经分完了第二批饭,这会刚坐下休息,见到南迦捧着碗进来,他急忙起身迎接。
“还要吃吗?”话落下,看到碗里剩余的半碗饭,又改口道, “吃饱了?”
“不是。”南迦解释道, “这是熊崽的碗……”
他磕磕巴巴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包括熊崽对他说的每一个字。
怀夏还没听完就笑了起来,他没有接过熊崽的碗,而是问: “南迦原谅熊崽了?”
骆矢和南迦在观众们面前接受了熊崽的道歉,怀夏知道,这两只崽崽的原谅,只是忘记从前那些伤害,从此以后不再与熊崽有牵扯。
南迦会同熊崽说话,怀夏不意外,意外的是,南迦愿意给熊崽分享他做的饭。
垂在脸颊旁的兔耳朵动了动,南迦扣着碗上的一朵粉色小花,纠结道: “我,我不知道有没有原谅熊崽,但是……”
怀夏蹲下来,耐心等待小兔子得出答案。
“但是我不讨厌现在的熊崽。”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拉住怀夏的衣袖,又着重强调道: “我,我也不喜欢他,老师,我,我没有站在熊崽那边替熊崽说话,我是看,看他哭得可怜,所以才想分给他一口饭吃……”
一口饭而已,他才不像熊崽那样小气。
他担心的是,怀夏会误会他与熊崽冰释前嫌了,那他岂不是狠狠打了怀夏的脸?
因为激动,南迦的脸颊都是红的,怀夏看的喜欢,心里一片柔软。
南迦不知道的是,光听到小兔子用软乎乎的声音同自己说话,怀夏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更别提小兔子还拉着他,话里的内容无不证明对他的紧张。
“放心,老师不会误会你的。”怀夏按住南迦的小手,轻声安抚道, “南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师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你愿意原谅熊崽,老师也不会生气,老师只会觉得,我们南迦是心地善良的崽崽。”
温和的笑容瞬间就驱散了南迦的不安,南迦抿了下唇,再次开口: “老师,我,我不是无缘无故原谅熊崽,我,我知道熊崽帮我们说话了。”
熊猫崽崽无意中提起这件事,他们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熊崽不站出来帮他们说话,这件事也能摆平。
熊崽不光站出来了,还承认了从前的错误,再次向它们道歉了,因为熊崽的举动,才让大家更加确定狮子老师的错误。南迦很感谢熊崽愿意站在怀夏这边帮怀夏说话,这碗饭,只是为了答谢熊崽而已。
怀夏笑道: “南迦为了老师答谢熊崽,老师也要谢谢我们南迦,替老师做了这件事。”
两只兔耳朵各得到了怀夏的亲吻,南迦被亲得满脸通红,抱着替换过的碗躲害羞去了。
南迦进来时,兰洛没有离开厨房,这会南迦离开后,厨房里只剩下他和怀夏。
他心里装了不少话,只等着怀夏转身后就发问。
看到怀夏坐回到椅子里,继续吃饭,似乎没有要跟他说昨晚那件事的打算,兰洛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世界上真的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吗!
怀夏不是想要他的喜欢离开这里吗?
那为什么不借此来赚取他的喜欢呢?
憋了又憋,终是憋不住,问出了口: “昨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怀夏抬头,疑惑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
兰洛气结,又不能跟怀夏说:只要告诉我,你就可以用这件事让我喜欢你。
转念一想,答案已经明了,怀夏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利用任何事情来讨要谁的喜欢,怀夏只凭自己心意做事,愿意维护他,替他澄清,都是因为怀夏愿意,都是因为,怀夏喜欢他。
龙崽坐在台子上,全身的鳞片都泛起了薄粉,怀夏感觉得出,有一半的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气到极点才会有的状态。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呢?”
怀夏更加困惑: “你现在不已经知道了吗?”
兰洛和现在的怀夏无法好好沟通,他压下心头没来由的躁动,沉声道: “假设没人告诉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也不会跟我说对吗?”
怀夏猜出了兰洛的纠结,不禁发笑: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向你邀功。”
猜对了!
兰洛一点都不高兴,还在执着那个问题: “那你也要跟我说呀。”
怀夏: “跟你说了有什么用?”
兰洛又气又羞,忍不住吼道: “你跟我说了,我就会喜欢你呀!”
怀夏: “……”
————————
怀夏:系统,好感有增加吗?
系统: x
怀夏:呵,骗子!
兰洛:……
第44章
尾音在厨房内回荡,清晰地告诉兰洛,他都对怀夏说了些什么。
全身每一块鳞片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充血变红,他却不避不闪。
话已经出口,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也不后悔说出口。
怀夏的反应与他想的不同,短暂的错愕过后,没有欣喜,没有迟疑,那双眼里流露是的清晰的困惑。
兰洛有些羞恼: “你,你这是什么反应?”
与兰洛相比,怀夏镇定的可怕: “你已经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那你应该喜欢我吧?”
兰洛: “……”
兰洛撇开视线,声音弱了下来: “……嗯。”
怀夏紧盯着自己右上角的生命值,在兰洛说完之后,还是定格在85,这证明,兰洛骗了他。
小骗子。
怀夏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没看出来,外表看着正直的兰洛也会说谎,如果兰洛撒是的别的谎还好,可偏偏是这方面。
一想到兰洛不喜欢自己,怀夏就有些难过。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老师的反应好奇怪,按他的性格他不该冲上去抱住兰洛狠狠亲吗?】
【啊啊啊我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老师难道不喜欢被人喜欢吗?】
【白绒和西亚不是天天都跟老师告白,也没见老师有这种反应呀。】
【老师难道是不喜欢兰洛?】
兰洛的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看到怀夏的态度之后,他的勇气瞬间就泄干净了。
不大的厨房被尴尬的气氛占据,怀夏心里滋味难言,他不明白兰洛说着喜欢他,为什么对他的好感值一点都没有增加?想得太多,再看蔫吧了的龙崽后,他突然就不想去想这些东西了。
兰洛真的喜欢他,还是假的喜欢他,都没有关系,兰洛关心他是真的就够了。
怀夏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弯下腰平视兰洛,柔声道: “我之所以做那些事情,是替你申冤,做这些的时候,我没有想过利用这件事来向你讨要什么报酬,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再想起难过的记忆……”
兰洛低下头,静静聆听怀夏的声音,默默接受怀夏的安慰。
闹脾气的总是他们,最先哄他们的总是怀夏,怀夏像是没有脾气似的,可以无条件包容他们所有的坏脾气。
他忽然替怀夏觉得委屈,就算怀夏是成年人,也是可以向他们耍赖闹脾气的吧?-
吃过午饭,崽崽们都趴在院子里午睡了,骆矢,南迦和西亚揽了洗碗的活,怀夏乐得轻松,在沙发里躺了一会。一觉睡醒,入眼便是一只戴着小花帽的小白鸟。
在怀夏入睡不久,白绒就飞到怀夏脑袋边趴着了,他没有发出声音,静静等待怀夏醒来。
怀夏一睁开眼,他就凑了过去,在怀夏脸颊上啄了一口: “老师,你还要睡觉吗?”
怀夏迷迷糊糊地按住小白鸟圆滚滚的身躯,含糊道: “不睡了。”
“那老师教我做帽子好不好?”
怀夏又躺了三分钟,脑子清醒过来后,才想起白绒的问题。
小白鸟老老实实坐在他的掌心中,他没有回答,小白鸟也不催促。
“好呀,你想学纸做的帽子,还是毛线做的?”怀夏想了想,觉得后者太为难一只小鸟了。
白绒好奇地问: “毛线帽子是什么样的呀?”
怀夏之前整理仓库的时候,在某个袋子里发现了毛线,南迦度过变化期之后,怀夏就想过给南迦织一件毛衣,只是事情太忙,给忙忘记了。
怀夏从柜子里翻出几团颜色不一的毛线,让白绒自己挑。
白绒毫不犹豫选择了白色,怀夏又让他再选几个颜色做小花,白绒将选择权让给了怀夏。
高三那年压力巨大,怀夏在众多解压的方法中选择了织毛线,顺利度过高考之后,怀夏不仅成为了那年的省状元,还练出了一手织毛线的功夫。
给小白鸟的帽子不用太大,怀夏特意挑了最小号的棒针。
白绒从未见过织毛线,他还没看清怀夏是怎么缠绕毛线的,就被翻飞不停的手指给晃晕了眼睛,只过几分钟而已,他脚边的毛线团就小了一倍,帽子也有了基本的雏形。
如果是看别人织毛线,白绒或许会觉得枯燥乏味,但这件事是由怀夏来做的,他不会觉得无聊,还看入迷了。只半个小时而已,一顶小帽子就做了出来。
帽子的底色是白色的,怀夏又在帽檐和帽子顶部,用粉色和绿色的毛线编织了几朵小花。
这比纸和假花做的帽子要好看无数倍。
白绒抱着新得的小花帽,激动地连人类语言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发出一连串的鸟语。
JingJing: 【好喜欢呀,老师做的帽子最好看了。】
【不愧是我的老婆,什么都会做!】
【这个人有毒,看他会上瘾,我不过是好奇点进来,现在每天都要看他百八十遍,不然都无法安心。】
【好看!好想老师也能给我做一顶帽子,我一定把它当成我家传家宝,世世代代供奉它!】
白绒让怀夏帮他戴上帽子,在镜子前臭美了一会就想出去跟新认识的伙伴们炫耀,飞了一半又折返回来,抱住怀夏的手指,开始撒娇: “老师,你还没教我怎么做帽子呢。”
怀夏没事干,白绒想学,他也愿意教。
担心白绒没有手指,无法操作棒针,怀夏只教了白绒纸帽子。
小白鸟聪明,学得很快,怀夏只教两遍他就学会了,又开始缠着怀夏教他毛线帽子。
“老师,我拿不起棒针,但是我可以用嘴巴哦。”
怀夏这才想起来,小鸟的喙比人类的手指还要灵活,能做很多的事情。
怀夏放下了顾虑,开始教小白鸟织毛线,小白鸟依旧学习得很快,怀夏只看他的嘴巴不停在毛线上啄来啄去,毛线没有被咬断,只片刻功夫,帽顶的雏形就被他啄出来了。
“我们崽崽好厉害呀。”怀夏忍不住惊叹出声,白绒被他夸得高兴不已,学得更加用心,在所有崽崽醒来之前,就学会了织毛线帽子。
学到本事之后,白绒一声不吭地钻进了自己的小窝里,不知道是去补眠了,还是去复习巩固了。
怀夏没事做,又从柜子里拿出不少毛线团,将刚睡醒的小兔子抓了过来,让小兔子选自己喜欢的颜色。
“老师要,要给我做衣服?”南迦立刻清醒过来,眼里满是惊喜。
怀夏笑道: “只有一套衣服也不行,弄脏了就没得换了的。”
南迦想说,脏了的话他可以暂时维持兽类形态,等衣服干了之后再变成人也没关系,但他不想拒绝怀夏的好意,也想要怀夏给他做的衣服。
“这个吧。”小兔子跳到粉色的毛线团上,一脸期待地看着怀夏。
“好。”怀夏抓起那团毛线,又让南迦再选几个颜色。
南迦左看右看,将深浅不一的粉色全都选了一遍,推到了怀夏那边,有些不好意思道: “老师,我,我会不会选的太多了呀?”
想到当初的小兔子,连自己喜欢什么颜色都不知道,再看现在,只钟情于粉色的小兔子,怀夏不禁好笑: “不会,你喜欢,老师就都用进去。”
把颜色相近的毛线编织在一起,做出来的成品倒也不奇怪,在南迦挑选出来后,怀夏就决定给小兔子织一件渐变色的毛衣。
他让南迦变成人,重新给南迦量了一遍尺寸,惊喜的发现,南迦长高了一点点。
小孩正处于发育期,每天都在变化,这不稀奇。
但看到自家崽崽有了变化,怀夏这个老父亲还是会觉得高兴。
南迦变成人之后没再变回去,趴在怀夏的大腿上,看着怀夏织毛衣,两只眼里装满了与白绒一样的好奇。
兰洛在外面转了一圈,终于冷静下来,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温馨的画面,才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翻腾了。那一瞬间,他很想扒开那只碍事的兔子,换成自己趴在怀夏的大腿上。
四个伙伴都能肆无忌惮地与怀夏亲密相处,他却不可以。
“兰洛,你回来啦。”
怀夏的呼唤将他唤回神,兰洛点了下头,在怀夏的目光邀请中,飞到了怀夏身边。依旧是与怀夏保持半臂的距离,以往觉得没什么,这会有了南迦做对比,心里突然很没有滋味。
仗着怀夏低头织毛衣,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他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朝怀夏靠近,半臂距离缩减了一半。
南迦忽然抬起了头,兰洛立马止住了脚步,浑身僵硬,以为被南迦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却听南迦对怀夏说: “老师,为什么要加橙色的毛线呀?”
怀夏一直都在用粉色的毛线,织着织着忽然想到,渐变色虽然好看,但其实很单调,他想给这件毛衣加一个专属记号。
“我准备在胸口织一个胡萝卜,这样别人看到这个标记,就知道这件衣服是南迦的了。”
南迦很高兴,又想到一个问题: “这样会不会很辛苦?”
怀夏: “不会哦。”
南迦放心下来,继续趴回到怀夏腿上,专注地盯着怀夏,兰洛也松了口气,刚想再往怀夏身边靠近,怀夏忽然转过头,他的小动作被怀夏发现了。
迈出去的前脚悬在半空,不知道该缩回还是往前放下,他全身僵硬,呆呆被怀夏审视着。
也就几秒的时间而已,兰洛觉得自己遭受了一场酷刑。
“兰洛,我也给你织一件东西好不好?”
怀夏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兰洛心下稍安,悄悄缩回了自己的脚,同时回答怀夏的问题: “织什么?”
兰洛的反问把怀夏给问住了,他不过是想着,他给白绒织了帽子,给南迦织了衣服,其他崽崽的也不能落下,兰洛刚好在场,就下意识随口一问了。
给兰洛织什么,他还真没想好,而且,兰洛离变化期还有四年的时间,动物其实不太需要衣物御寒的。
“衣服?帽子?手套?围巾?”怀夏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等待兰洛的选择。
衣服阻碍了行动,帽子会被龙角给刺破,手套……他的爪子太小又太尖。
“围巾吧。”
“好。”-
得到春季运动会的消息时,怀夏才注意到现在的日期,时间一晃眼过去,不知不觉,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自从石恒(狮子老师)的真面目被揭穿之后,他的名声彻底坏了,连带着与他关系亲密的胡岩(老虎老师)也坏了名声,不出三天,胡岩就被学校开除了。
猎豹副校长成为了这所学校的新任校长,他的变化有目共睹,得知胡岩和石恒密谋陷害怀夏的事情,他在第一时间就找了胡岩谈话,开除胡岩是他的决定,全校批评胡岩,帮怀夏和小树班的学生澄清也是他的决定,让所有老师反省自己也是他的决定。
经过这次事件,全校师生都知道,流言是假的,小树班的学生是无辜的,他们不再排斥小树班的学生们。
与小树班的学生相处过后,他们每次来小树班都不肯离开,哭着闹着要留下来,每次都是班主任过来,强逼利诱才让他们罢休。
小树班的五只崽崽在这个学校待了一年,去年的运动会,学校没有让他们参与,今年提早就发了通知,请求他们一定要参加。
接到通知的崽崽们都是一脸懵逼: “运动会要做什么呀?”
怀夏的笑容倏地消失,想到了曾经被区别对待的崽崽们。
只要是上过学的学生,一般都知道运动会代表什么意思,但这五只崽崽脸上都露出迷茫的神色,想来是一个项目都不知道。
这半个月来,其他学生对五只崽崽的态度转变,让怀夏没了初来时的气愤,他心中仍旧为自家崽崽感到不平,却没有表现在明面上。怀夏重新挂上微笑,给崽崽们讲解运动会的各种项目。
学校规定,每个班最少要参加五个项目,小树班只有五个学生,那五只崽崽就一定要全部参加了。
“你们想报名什么项目?”怀夏给每一只崽都发了一张报名表,让他们自由选择参赛项目。
“老师,第一名有什么奖励?”西亚问。
怀夏的世界,举办运动会,取得第一名不是为了奖励品,而是想要宣扬一种积极向上,敢于拼搏的精神。
兽人世界举办运动会,虽然也想宣扬这种精神,但崽崽们在乎的却是最后的奖励,他们想要第一,也想要战利品。
因此,学校举办运动会时,都会准备丰厚的大奖,而且是每个项目都有大奖。
怀夏从莱斯那里要到了一份奖品名单,让崽崽们自己看。
只囫囵看了一眼,五只崽崽的眼里就迸射出精光。
在怀夏那个世界,每次运动会,体育委员都是苦苦哀求同学们报名,直到报名截止前才勉强凑出几个项目。
怀夏原本还在担忧,该怎么劝说崽崽们踊跃报名,没想到,崽崽们看完了奖品名单,就立马填写了想要参与的项目。
这次一共18个项目,五只崽加起来报了16个项目,只排除了两个游泳项目。
怀夏莫名肯定,但凡这五只崽里有一只擅长水性的,这18个项目都能被他们凑齐了。
惊讶过后,随之涌上是的担忧: “你们确定要报这么多吗?会不会吃不消?”
骆矢一只崽就分到了四个项目,白绒最少,只有一个,剩余的平均分给了剩下三只崽。
西亚仰起头颅,自信道: “老师你放心,才这几个项目而已,再多加五个项目,我们也能轻轻松松拿下。”
怀夏: “……”
怀夏还是不放心,距离运动会还有三天的时间,他暂时停了知识课,陪着崽崽们做锻炼,想着法的给他们做营养餐。一通忙碌下来,直到运动会正式开始后,怀夏才明白,自己的担忧是多虑的。
运动会分为两天,上午和下午各五个项目,剩下八个项目则排到第二天。
一个上午,怀夏光听广播一个劲地念小树班学生的名字——
“小树班的南迦同学拿到了铅球比赛第一名。”
“小树班的西亚同学拿到了立定跳远第一名。”
“小树班的兰洛同学拿到了跳高第一名。”
“小树班的骆矢同学拿到了一万五千米长跑第一名。”
“啊,又是小树班的骆矢同学,拿到了三万米长跑第一名”
怀夏: “……”
【哈哈哈哈老师无语的表情太可爱了哈哈哈。】
【老师都不敢相信,他的学生原来那么优秀。】
【这个广播是不是坏了?怎么只知道播小树班的广播呀?】
【靠,一万五+三万,这连续下来都不带休息的,他的体力也太好了吧!】
【废话,人家年纪再小也是一只狮子呀。】
【咦,是不是漏了一个?白绒呢?他不应该也要拿第一名吗?】
五个项目,四只崽崽都有参与,这一上午,怀夏跑了许多地方,南迦的项目结束后,他就转到了西亚那边,西亚结束后又去照顾另一只崽崽,等休息下来后,他累得站不起来,没有参与任何项目,也跟参与了一样。
直到这会,他才有空注意到周遭的变化,也才发现,他身边的学生头上都戴着相同的帽子。
虽然颜色不同,但款式是相同的,有的是用毛线织的,有的则是用纸和草叶做的,这款式让怀夏一眼便觉得熟悉。
跟他给白绒做的帽子几乎一模一样。
每十个学生里,就有八个学生戴了这样的帽子,静下来,怀夏就听到,没戴的学生在问戴帽子的学生,这种帽子在哪里买的。
被抓住的学生指着某个方向,回答道: “东边操场最大的榕树下,你过去就能买到了,不过你得快点,帽子不多了,晚一点过去就没了。”
想到什么,他又提醒道: “哦对,别忘记多带一点钱,现在估计又涨价了。”
怀夏的重点落到了那个“又”字上,心里藏着诸多好奇,忍不住跟着那位学生去了东边操场。
榕树下聚集了不少学生们,每个学生手里都拿着一沓钱,疯了一样往最中心挤。
“我先来的,先卖给我。”
“去,先来的有什么用,你带够钱了吗?现在要一千星币一顶了。”
“啊,刚才不还是八百的吗?”
“那是刚才,现在就剩下五顶了,你嫌贵就退后点,把位置让给我。”
“白绒,他没带够钱,我出一千五星币,你就卖一顶给我吧。”
怀夏: “……”
他听错了吗?他怎么听到他家小崽崽的名字?
一群幼崽们还没成年,即使是兽类形态也没有怀夏高,怀夏只站在边缘位置,就能看到被人群包围的一抹白色身影。
小白鸟站在最高的树杈上,身后的藤条上挂了五顶款式相同的花帽子。
他丝毫不觉得周围的声音嘈杂,一张呆萌的小脸挂满了笑意,朝喊话“一千五”的小河马伸手: “钱先拿来。”
小河马闻言,乖乖送上了自己的星币,小白鸟接过来,抓着比他身体大了一倍的星币,熟练地数了起来。
那数钞票的手法,跟几十年功力的银行职员有的一拼,直把怀夏给看懵了。
他家小崽崽,原来还有这样的本事?
不出五秒,小白鸟就数好了钱,随手摘下其中一顶红色的帽子,朝小河马丢去。
眼见着帽子越来越少,剩下没得到的学生开始着急了,他们高举着双手,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大把的星币,苦苦哀求树上的小鸟能够施舍他们一顶帽子。
这画面,不像是在做生意,倒像是虔诚的教徒在仰望他们敬仰的神明。
但是,他们的神明并不仁慈,一张口又给了他们迎头一棒: “现在一千五不够啦,要两千一顶啦。”
“什么?怎么又加价了?”
小白鸟双翅叉腰,一本正经道: “物以稀为贵,你没听说过吗?现在就这么几顶帽子了,你不想买的话就请离开吧。”
这一副市侩嘴脸,由这张呆萌的小脸呈现出来,怀夏不觉得小白鸟可恶,只觉得他家崽崽更加可爱了。
“白绒说的对,你不想买就走呀,不要挡了我们想买的道呀!两千一顶我买了,白绒,我要那顶绿色的,求求你,卖给我吧!”
【真的是疯了,这年头,这么贵的绿帽子都有人抢着要买!】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有这种本事,黄牛都没你厉害。】
【说实话,他的手艺不错,我要是在场也会忍不住买一顶的,幸好我没在场(钱包保住了)】
最后几顶帽子,每卖出一顶,白绒就要加价五百,到最后一顶,价格被说到了五千,还有人争得头破血流。
“不好意思啦,这顶帽子我得留着,今天收摊啦,你们想要的话,再过一个星期再来找我买吧。”
大家都没想到,刚还见钱眼开的小白鸟突然变了,这顶帽子要是卖出去,赶得上前面好几顶帽子的钱了,可他偏偏不卖了。
“还要等一个星期?这也太久吧!”有人哭喊道。
“白绒,就不能卖给我吗?我可以再加钱的,我给你一万星币,你把它给我吧!”
不管大家怎么加价,白绒都坚决拒绝了: “说了不卖就不卖啦,你们再吵下去,以后我再有了新帽子,也不卖给你们啦。”
这话一出,众人立马噤声了。
“那,白绒你有了新帽子要在第一时间跟我说哦,我先预定了。”
“我也要预定。”
“我也要我也要……”
等一群崽崽散开,怀夏才顺畅无阻地走到了小白鸟面前。
白绒正在数钱,突然被黑影笼罩,他吓得抱住了自己的小钱箱,抬头看到是怀夏,他立马丢掉了手上的钱,朝怀夏扑了过去: “老师。”
他黏糊糊叫着,在怀夏脸上啄了好几口。
怀夏吸了吸鼻子,故作嫌弃地推开小白鸟: “一身的铜臭味。”
白绒笑容僵硬,黑豆眼湿漉漉的: “老师嫌弃绒绒吗?”
怀夏本意是想逗逗小白鸟的,没想到把人给逗哭了,他捧住小白鸟,好笑道: “老师跟你开玩笑的,老师没有嫌弃你。”
怀夏一句话就哄好了他,白绒却故意挤出眼泪给怀夏看: “老师推开绒绒了,老师就是嫌弃绒绒了。”
“哪有……”
在怀夏连番的哄劝中,白绒才不装了,他擦干净脸颊,破涕为笑道: “老师,绒绒今天赚了很多钱哦。”
怀夏明知故问: “嗯?”
白绒拉拉怀夏的食指,示意怀夏抱他去钱箱旁边,怀夏也依着他的意思去了。
白绒没有离开怀夏的掌心,指指钱箱道: “老师看一看,这是绒绒赚的哦。”
只有他巴掌大的钱箱被一大摞星币给堆满了,怀夏略扫一眼就被这数目惊到了。他刚才的注意力都被白绒吸引了,现在才注意到钱箱里的星币。
这加起来该有多少啊?
怀夏佩服白绒的赚钱能力,更加佩服这些学生们的财力。
就算毕业工作了,怀夏都不舍得花几千块钱买一顶帽子,这就是人与兽人之间的差距吗?
白绒扯了扯怀夏的衣袖,笑容忽然被担忧占据: “老师会讨厌绒绒这样做吗?”
赚钱是开心的,白绒现在才担忧怀夏对他的看法。
在运动会之前,白绒就瞒着怀夏偷偷卖起了帽子。
一开始,一顶帽子的定价只有100星币,白绒还担心价格太高,没人会买。谁料到,他一开口就有人买下来了,旁观的人还问他有没有多余的帽子,他们加价也要买,白绒的贪欲渐渐膨胀,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冷静下来后,连他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老师又会怎么想他呢?
如果老师讨厌的话,那他以后都不这样做了。
“崽崽有没有强买强卖?”怀夏问。
白绒摇摇头,怀夏又问: “崽崽拿了他们的钱后,有没有不给他们帽子?”
白绒还是摇头,怀夏戳戳小白鸟的脸颊,笑道: “崽崽没有逼他们一定要买你的帽子,你情我愿的事情,老师为什么会讨厌呢?再说,崽崽最后不也收手吗?”
白绒备受安慰,还是追问道: “老师真的不会讨厌绒绒这样做吗?”
怀夏碰了碰小白鸟的嘴巴,他知道白绒这几天都在做帽子,却不知道白绒做了那么多顶,连日来的辛苦,把嘴巴都给弄红了。白绒凭自己本事赚的钱,要定价多少,是由白绒自己来决定的,如果嫌贵,可以不买。
或许有人不赞同白绒的做法,但怀夏不是他们,他不会讨厌,反而支持他的崽崽们的决定。
“老师不仅不会讨厌崽崽,还更加喜欢崽崽了。”
“嗯?”
怀夏笑道: “老师只教崽崽怎么用纸和毛线做帽子,可没教崽崽编草帽,崽崽只学了几遍,就连草帽都会做了,崽崽那么聪明能干,老师想不喜欢都难。”
怀夏从西亚那听说,白绒送给了小松鼠一顶帽子,没收钱,因为白绒答应过小松鼠,要帮小松鼠要到一顶怀夏做的帽子,那帽子虽然不是怀夏亲手做的,但收到补偿礼物的小松鼠很开心。
他的崽崽就算是一个黑心商人,但只要他心系朋友,路就不会走歪。
白绒被怀夏的甜言蜜语包裹,整只鸟都晕晕乎乎的,找不着方向。
他咯咯笑了好几声,抱着怀夏的食指使劲撒娇,等黏够后,飞了起来,将树上最后一顶鹅黄色的帽子摘下来,又落回到怀夏手中,将帽子塞到了怀夏怀里。
“老师,这个帽子给你。”
怀夏茫然道: “为什么给我?”
这可是价值一万一顶的帽子,白绒没有卖掉它,是想送给他?
白绒: “老师给我做帽子,我也给老师做帽子。”
从怀夏那学会了做帽子后,白绒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怀夏做一顶帽子,其次才想到赚钱的方法。
这半个月来,他都在闭关做帽子,直到这会才有了休息时间,将帽子送给怀夏。
“后天就是老师的生日啦,这是我给老师的礼物哦。”
怀夏的心里仿佛注入了大量的糖浆,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十分的珍贵,也不想再推拒。
“谢谢崽崽。”怀夏眉眼一弯,抓起帽子戴在头顶,问白绒, “好看吗?”
帽子以怀夏最喜欢的鹅黄色作为底色,中心的小花是白绒最喜欢的白色。
黄色衬得怀夏的肤色更加雪白,因为阳光的直晒,他的颧骨处泛着薄红,配上那温柔的笑容,让被注视的白绒浑身发颤,一个劲地夸道: “好看,老师长得好看,不管戴什么帽子都好看。”-
为期两日的运动会转眼就过, 18个项目,只有五个学生的小树班就斩获了16个第一名,拿到了16样战利品,这惊人的成绩轰动了全校,也轰动了学校直播间,消息上了一次星网,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运动会的热潮还没有过,小树班的风评越来越好,到如今,再提小树班,大家露出的不是厌恶的表情,而是羡慕与崇拜。
羡慕小树班的学生能有怀夏这样的老师。
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就忘记了小树班学生们的暴力行为,以往的暴力在如今看来,都是勇猛的象征。
兽人们虽然向人类靠近了,但刻入进本能里,对强者的仰慕不会随着进化而消失。
这依旧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小树班的学生们一跃成为了所有学生的老大,在运动会里最出风头的骆矢成了他们心目中的最强者,连豹子都比不过他的速度,他还可以接连跑几万米的长跑,这还不叫厉害吗?
骆矢是一只极容易害羞的小狮子,被一只崽喊老大都能让他害羞,更别提被一群崽崽追在身后喊老大。
骆矢羞得无地自容,差点找了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运动会结束后,他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短时间内不敢出门了,就怕一出去,又有人黏上来要给他当小弟。
隔天放假,不需要上课,学生们早该回去宿舍楼休息了,一群运动过后仍然精力十足的崽崽们还盘踞在楼下,怀夏走到窗边,就看到楼下一群望眼欲穿的崽崽们。
他们也看到了怀夏,冲怀夏叫道: “漂亮老师,骆矢大哥在家里吗?”
怀夏扫了眼缩在柜子里的小狮子,小狮子正冲他疯狂甩爪子。
怀夏憋着笑,体贴地替小狮子解了围: “运动会刚结束,骆矢他们都需要休息,你们也回去睡觉吧,过两天再来找骆矢他们玩吧。”
几只崽崽很听怀夏的话,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怀夏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才走到柜子前,将小狮子给抱了出来。
“我们骆矢也到当老大的年纪呢。”
骆矢被怀夏说得更加害臊,脑袋埋得低低的: “老师,我不能当老大的。”
怀夏听出了小狮子话里的不自信,抬起小狮子的脑袋,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
骆矢的眼睛是墨绿色,没有光的照耀,平日里看着有些暗,这会因为不自信,变得更加黯淡。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当老大。”骆矢说着又想低下头,怀夏拖着他的下巴,阻止了他的动作。
“骆矢拿了第四个第一,这还叫没本事吗?”
骆矢没说话,怀夏继续道: “你听到他们怎么夸你吗?你的速度都能超过豹子老师了,这还叫不厉害吗?这次运动会,大家的目光都被你吸引了。”
蔫吧的耳朵被夸得竖了起来,身后的尾巴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疯狂摇摆。
“骆矢还记得他们以前对你是什么态度吗?”
骆矢当然记得。
“那再对比他们现在的态度,如果他们不是真心佩服你,会甘愿追在你身后喊你老大吗?”
不会。
骆矢立即就有了答案。
他见过那群人曾经看他时的目光,里面没有一丝敬佩。
而现在改口叫他老大中的有无数能与他一搏的野兽,可他们心甘情愿追随他,眼中的仰慕清晰可见,做不得假。
见小狮子听进去了,怀夏使劲揉了揉小狮子的脸颊,正色道: “骆矢要相信自己,相信他们是因为你的强大才愿意追随你。”
骆矢点了下头,认真道: “老师说的,我都相信。”
因为是怀夏说的,所以他愿意相信,哪怕心里还有太多的自卑,也要尽力去相信。
一本正经的小狮子太可爱,怀夏忍不住调侃: “老师也想当我们骆矢的小弟呢。”
骆矢: “……”
“不要!”
怀夏伤心道: “骆矢嫌弃老师吗?”
“不是……”竖起的耳朵又耷拉了回去,小狮子的声音弱了不少, “老师是老师,才不是小弟。”
他都想给老师做小弟,怎么可能让老师当他的小弟呢。
骆矢握紧爪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不想当这个老大,那就把老师推上老大的位置,让老师当他们的老大。
————————
第45章
18个项目,骆矢一只小狮子就赢得了4个项目的第一名,学校给了优胜者丰厚的奖品,他看也没看,就把东西全部送给了怀夏。
这四件东西全部都是能让兽人们流口水的顶级食材,怀夏收到时还不知道这是小狮子给他的礼物,下意识问: “骆矢,你要我帮你处理这些食材吗?”
骆矢一噎,赶忙解释: “不是,这些东西都给老师吃。”
他终于知道怀夏误会的原因了,不好意思地指指那些已经送出去的东西: “老师,这些食材可以交给我料理吗?明天你生日,我想给你做一顿大餐。”
怀夏眼里流露出惊喜: “当然可以。”
这些食材本就是骆矢靠努力挣回来的,骆矢想要拿回去是理所当然。
不过,怀夏扫了眼小狮子的两只爪爪,又犹豫了: “骆矢,需要老师帮忙吗?”
“不用!”骆矢摇头,将食材揽了回来,害羞道, “我,我现在去研究明天要做的菜,老师明天什么都不要干,等着吃就够了。”
怀夏被小狮子害羞的模样逗笑,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亲手做饭,而且还是在他生日那天。
怀夏不想再打击小狮子的热情与心意,欣然接受了: “好。”
骆矢之后,南迦也将拿到的几件战利品送给了怀夏。
一部最新型号的电脑,一张蓝星最大游乐园的门票,还有一枚胸针。
胸针图案是一只粉色的小兔子抱着有他人高的胡萝卜,怀夏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是南迦送给老师的生日礼物吗?”
南迦点点头,垂在脸侧的兔耳朵摇晃了两下,最终紧紧贴合着自己的脸颊,想要掩藏住自己脸上的绯红,但还是被怀夏看出了他的害羞。
胸针不止有一枚,他在一堆胸针里,特意挑了与他的外形最相似的小兔子胸针,希望怀夏一看到胸针就能想到自己。他不敢将自己的小心思告诉给怀夏,太害羞了。
怀夏却猜出了小兔子的心思,心里一片柔软,他拿起那枚胸针,说道: “老师只要这个就好了,电脑和门票,南迦自己留着吧,你可以邀请你的朋友一起去游乐园。”
南迦将门票塞进怀夏怀中,怯怯道: “老师,能,能陪我去游乐园吗?”
怀夏当然不会拒绝崽崽的邀请,一口答应。
这张门票是双人票,怀夏心中一动,问道: “南迦介意带上骆矢他们吗?”
南迦摇了摇头。
怀夏笑道: “那到时候,大家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南迦眼睛一亮,兔耳朵尖尖兴奋地翘了起来: “好。”
跟最喜欢的伙伴,还有最喜欢的老师一起去游乐园,光想想就很幸福。
想到什么,他的笑容收了起来: “可是,票……”
怀夏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轻轻扯动南迦的兔耳朵,说道: “老师存了工资,骆矢他们的票就由老师买单吧。”
南迦闻言并不高兴: “老师的生日,还,还要老师付钱,不行的,这次不,不带骆矢他们了。”
小兔子认真的模样太可爱,怀夏不禁放柔了声音: “南迦不是送了老师一枚胸针当做生日礼物吗?”
南迦认真解释: “胸针,电脑,门票都是送,送给老师的生日礼物。”
怀夏将小兔子扯进自己怀里,脸颊贴着兔耳朵轻轻磨蹭: “这三样东西是南迦靠自己努力挣来的,老师已经有电脑了,这部电脑就留着给南迦自己用,老师外出的时候,南迦还可以用电脑联系老师。”
怀夏这样说,南迦立马就不挣扎了。
能随时随地联系到老师,那他就把电脑留着吧。
看出小兔子被他说动了,怀夏拿起门票,继续道: “这张游乐园门票是双人票,如果知道我跟你单独去了游乐园,骆矢他们会怎么想呢?”
骆矢性格内敛,不会过激。
南迦能想到西亚和白绒的反应,肯定是醋得上蹿下跳,折腾的所有人都不得安生,为了安抚住他们,老师肯定是要再带他们去一趟游乐园的,来回奔波好几次,他们不累,最累的只会是老师。
“所以,这次去游乐园,就让老师出钱吧。”
南迦听了怀夏的话,不再阻止。
怀夏搂紧了小兔子,直播小蜜蜂回去休息了,怀夏依然凑到小兔子耳边,说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 “老师签了直播合同,等哪天老师不直播,骆矢他们不在的时候,南迦愿意跟老师单独去游乐园吗?”
兔耳朵尖尖再次兴奋地翘了起来,小兔子的兔耳朵本就是粉色的,这会羞成了红色。
嗓音颤抖地回答: “好,好呀!”
又竖起了右手小拇指,期待地看着怀夏: “老师,拉,拉钩钩。”
他知道怀夏不会食言的,但还是想要再与怀夏缔结约定,加一层保证。
怀夏轻笑出声,勾住小孩小小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约定好了。”
怀夏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南迦不再执着于他出钱去游乐园的事情,现在跟南迦做的约定,却是在没经过思考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这个约定不知道何时能够实现,但肯定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他心底里本能觉得,他跟他的崽崽们还有未来。
怀夏发现,他对回到原来世界的执念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少,留在这个世界的想法反而更加强烈。
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无法离开他的崽崽们了。
……
南迦沉浸在幸福之中,缩在怀夏怀里不肯离开。
这几天为了准备运动会,怀夏忙得晕头转向,到这会才记起一件事,他推开南迦,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粉色的毛衣。
“南迦,毛衣已经织好了哦,你过来试试看合不合适。”
南迦闻言,立马凑了过去。
怀夏刚织毛衣的时候,他在旁边围观,怀夏织了三分之一就因为别的事情停下了。
日子过得太快,这些天,怀夏都没在他面前织过毛衣,他都忘记了这件事。这会看到成型的毛衣,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新的惊喜。
这件毛衣全部由粉色构成,从上至下,由深变浅,南迦非常喜欢,最让他喜欢的是胸前那只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这是怀夏特意为他做的标志,这只小兔子代表南迦。
“喜欢。”南迦连毛衣带人抱住了怀夏,脸颊隔着毛衣,紧紧贴着怀夏的胸膛。
喉咙受伤之前,南迦一直都很羡慕别的小孩,兽人世界大多都是凶悍强势的父母,虽然施行棍棒教育,但这些父母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小孩,他们的心都是向着自家的小孩的。
南迦幻想自己也能有正常的父母,就算不会温柔地对待他,也不要像他的亲生父母一样,无视他,哪怕他快要死了,也能对他置之不理。
南迦幻想过许多种性格的父母,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被温柔以待。
怀夏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是他不敢幻想出来的父亲的样子。
这位父亲会给他做好吃的,会给他洗澡,会给他读睡前故事,会在他难过的时候哄他,还会给他做衣服。
南迦眼眶通红,他不是轻易落泪的人,这会强撑着才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弄湿了怀夏给他织的新毛衣。
怀夏感受到了怀中的颤抖,他知道南迦一定是想到了伤心的事情,没有询问,只轻轻拍抚着南迦的背,等到南迦情绪平复之后,再替南迦换上了新毛衣。
织毛衣前量过尺寸,正处于发育期的小孩,每天都在窜个,怀夏特意做大了两码的尺寸,穿在南迦身上有些偏大,但不会影响行动。
怀夏帮南迦将过长的袖子卷了起来,推着南迦去了穿衣镜前。
“看看,喜欢吗?”
还没看清,南迦就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喜欢!”
只要是老师做的,他都喜欢!
得到新衣服后,南迦迫不及待就去外面跟伙伴们炫耀上了,放以前,他绝对不会这样做,跟白绒待久了,也染上了白绒的毛病,直到这会,他才像一个五岁的小孩,得到新礼物,会在第一时间去向自己的伙伴炫耀,想要听到他们羡慕的称赞声。
南迦离开不久,狼崽就钻进来,药剂的药效早就过去,这会再也变不成人类,只能用狼嘴叼东西。
他拖着一个大袋子进来,光看他费劲的模样,就知道袋子里装了很重的东西。
怀夏上去迎接,替狼崽减轻了负担,他还没开口,狼崽就迫不及待地嚎上了: “老师老师,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怀夏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形状不一的小石头,每一块单拎出来都极其有特色。
怀夏拿起其中一块像是玻璃珠的石头,这块石头也就玻璃珠那么大,整体是几近透明的淡粉色,石头表面刻着一个怀夏看不懂的符号,最吸引怀夏的是石头中心流动的黄色液体。
怀夏心念一动,拿起石头晃了晃,液体没有填满石头的内部,随着怀夏的摇晃,液体也在其中不停晃动,很像一个沙漏。
怀夏眼里满是惊艳,这是他收到过的最新奇的礼物。
“这是什么?”
狼崽昂起头颅,介绍道: “这个可不是装饰品哦,老师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把这块石头砸向你的敌人,虽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可以延缓他们的速度!”
怀夏震惊了,西亚竟然连这种东西都可以做出来吗?
狼崽被怀夏的表情取悦到了,兴奋劲一上来,扒拉出许多块石头,一一替怀夏介绍: “这块红色的老师要小心使用,它的威力很大,可以炸掉一座小仓库,这块绿色的可以对自己使用,使用的时候用力挤一下,把里面的液体挤到伤口处,可以让你的身体短时间忘记疼痛……”
等西亚停下了声音,怀夏的心绪仍不能平复。
之前看到西亚喝下自己做的药剂变成人类后,怀夏就知道西亚本事有多厉害,这会再看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怀夏仍然会被西亚的本事震惊到。
“这些,都是怎么做的?”怀夏无言良久,忍不住发问。
西亚: “我用比赛赢来的东西做的哦。”
西亚对运动会不感兴趣,看到奖品名单时才提起了劲, 18个奖品中,有他想要的材料。
昨天拿下比赛的时候,他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研究室里,到刚才才做出了这些成功的成品。
不能总让怀夏保护他们,怀夏一个人类,理应更需要他们的保护,连发怒的小刺猬都能扎伤怀夏,可见人类有多脆弱。这些天,西亚都在研究这些东西,既能保护怀夏,又能让怀夏贴身携带,可把他的毛发给想秃了,好在,辛苦那么多天,终于做出了这些东西。
一腔热血褪去后,西亚又变得忐忑起来: “老师,你会收下吗?”
怀夏抱住不安的狼崽,笑道: “当然会,我很喜欢这些礼物哦,西亚,辛苦你了。”
“不辛苦。”西亚嘿嘿一笑,伸舌舔了舔怀夏的脸颊,他最擅长恃宠而骄,送了礼物之后,开始跟怀夏撒起了娇,求怀夏给他洗澡,怀夏自然答应。
一通忙碌完后,时间已接近零点。
怀夏将几只崽崽哄睡后,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出来后,原本已经睡下的兰洛一声不吭地出现在了他房间里。
他开门的时候,兰洛坐在沙发里,正在捣鼓着什么,听到动静声,迅速将什么东西藏在了背后,饶是他动作快,怀夏还是发现了。
怀夏走到沙发边,朝一脸心虚的兰洛伸出手。
兰洛一顿: “什么?”
从白绒开始,再到骆矢,四只崽崽挨个送给了他生日礼物,现在就差兰洛的了。
兰洛这两天都不吱声,也不主动来亲近他,但怀夏知道,兰洛一定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他也在默默期待兰洛的礼物。
怀夏眉眼一弯,直接挑明: “你不是要给我礼物吗?”
兰洛: “……”
他就知道,这个人类太聪明了,聪明到就算准备了惊喜,也能被他提前猜出来。
顶着那道温柔的视线,兰洛硬着头皮,将藏在身后的白色小盒子拿了出来。
怀夏蹲下,仔细观察这个小盒子,盒子就是市面上最常贩卖的铁皮盒,有他两个手掌那般大。
光看外表,没什么吸引人的,还没看到里面装了什么,怀夏也不觉得失望。
礼物不在贵重,重要的是送礼物之人的心意。
见怀夏迟迟不打开盒子,兰洛忍不住催促道: “打开看看吧。”
“可以吗?”怀夏起了点坏心,故意问。
兰洛: “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你有支配它的权利。”
怀夏笑了笑,打开盒子的下一秒,他的笑容就难以维持住,炫目的光芒让他下意识闭紧了眼睛,等到那阵刺目感消失之后,他才睁开了眼睛,再看,还是被盒子里的光芒给震惊地失了神。
盒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
宝石不稀奇,去大商场吃饭,经过珠宝柜台的时候,随便扫一眼就能看到橱柜里数不胜数的宝石。
在此之前,怀夏以为那些橱柜里的钻石宝石就够夺目的,没想到,他还能被宝石‘刺伤’眼睛。
怀夏不是珠宝鉴定师,但也能看出,这些宝石绝对是极品。
怀夏颤抖着将盒盖盖上,推回给了兰洛: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兰洛脸一板,不高兴地将盒子推了回来: “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怀夏很想收起‘礼物不分贵重,重在心意’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收到过贵重的礼物,每年他生日,他都能收到恩人送来的贵重礼物。
第一次收到的时候,怀夏想要立即退还回去,可他不知道恩人的住址,礼物无法退还,只能收下了。
连续收了那么多年,怀夏依然没法学会心安理得。
这盒宝石,单拿出一块,就比他曾收到过的任何礼物都要贵重,怀夏更加无法接受。
怀夏再次将盒子推了过去,认真道: “兰洛,谢谢你的心意,但是这个我真的不能收,你如果想送我生日礼物的话,换一个行不行?”
哪怕是说一句生日快乐,怀夏都不介意,至少比拿一盒子宝石要心安。
怀夏突然记起了曾在画本上看过的话——
龙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任何人都无法从龙手中夺走亮晶晶的财宝。
这一盒顶级宝石或许是龙崽的珍藏,也不知道龙崽费了多大劲收集起来的。
怀夏转念又想到,龙崽才一岁,或许他从刚出生起就开始收集这些宝石了,跟守财奴似的守了那么久,他一出现,这盒守了那么久的宝石就要交出去了。
怀夏光想想,就替龙崽肉疼。
本应该肉疼的主人沉着脸,几番拉锯下,又将盒子推给了怀夏,他还是没有放弃让怀夏收下这份礼物。
怀夏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温声劝道: “兰洛,你拿回去吧,好不好?”
兰洛不知道怀夏在想什么,他只知道,怀夏拒绝了他的礼物。
他从没送过谁生日礼物,却知道生日礼物的重要性,他只知道,送给怀夏的礼物绝对不能简单,他想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送给怀夏。
“你不喜欢吗?”兰洛问。
怀夏不想说谎,诚实道: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对我来说,这些东西不是我可以承受的起的。”
兰洛更加困惑: “为什么承受不起?”
他生来便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些宝石很吸引他的目光,怀夏出现后,他才发现,这世上除了宝石和星辰之外,还有比这些更加耀眼的人。
怀夏比这些宝石都要明亮,如果怀夏都承受不起,那就更没有人承受得起了。
“我要这些没有用,我用不到它们。”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龙崽的逆鳞,怀夏见证了龙崽的一秒变脸,本就阴沉的面色更加阴沉,眉间瞬间笼罩了一层阴云。
“是因为,你会随时离开,所以才不能收下它们吗?”
因为怀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能带走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怀夏脑子嗡嗡,兰洛怎么会知道他要离开?
“你……怎么知道的?”怀夏头一次那么心虚,他不知道兰洛知道多少秘密,但此刻的他没有一丝害怕。
一时说漏了嘴,兰洛反倒非常平静,镇定自若地撒谎: “你发烧的时候说的。”
怀夏: “……”
“我说了什么?”怀夏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也回忆不起高烧时的记忆。
既然已经摊开了,兰洛索性将所知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坦白: “你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等你完成任务之后,你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怀夏: “……”
除了系统之外,他几乎全部坦白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发烧起来,比喝醉了还要诚实,真要命!
“你还说,你的任务是要我喜欢你。”
怀夏: “……”
怀夏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找一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太羞耻了!特别是听兰洛亲口说出来,羞耻程度简直要爆表了。
怪不得前段时间,兰洛会对他说那么莫名其妙的话,原来,兰洛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
沉默的短暂时间内,怀夏在脑中疯狂搜寻记忆,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对兰洛做太过分的行为?
好像是没有的。
怀夏刚松了口气,就听兰洛问他: “你不是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吗?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喜欢你?只要收了这些宝石,我或许就会对你有好感。”
怀夏无法理解兰洛的逻辑,哪有人上赶着将顶级宝石送给别人的,硬塞之后还告诉你:你收下这些宝贝后,我还会喜欢你。
这只龙崽也太霸道,太没有道理了。
“抛开我要离开这件事不谈,我们就事论事。”
怀夏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食指搭在铁皮盒上,满脸肃容: “我不是因为带不走这些宝石才不收下,是因为太贵重了才无法收下。”
兰洛张口想要说话,被怀夏抢了开口的机会: “我知道,这些东西是你花了许多时间才收集到的,这是你的宝贝,我不能拿走它们。”
兰洛: “想送什么是我的自由。”
怀夏: “这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所以我把它给你了!”
兰洛下意识加大了音量,企图将怀夏所有顾虑全都冲走,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兰洛最先反应过来,整个身体都泛起了红,害羞得不行,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逃避,顶着怀夏错愕的目光,冷静开口: “你都收下了骆矢他们的礼物,就不能收下我的吗?”
怀夏还没理解兰洛那句话的意思,没有回答,兰洛继续开口,声音里带上了几丝委屈: “你……你说过不会厚此薄彼的,收下骆矢他们的礼物,也要收下我的。”
兰洛其实更想说,你能对骆矢他们释放最大的热情,为什么到我这里,热情就减半呢?
做人不要太厚此薄彼!这话明明是你说的,为什么做不到呢?
盒子再次被推回到了怀夏手边,这次,兰洛极其霸道地抵住盒子,不让怀夏再拒绝。
怀夏回神后,低低笑了起来。
兰洛抬起脑袋,不解地看着怀夏,问: “你突然笑什么?”
杏眼弯出了极其好看的弧度,怀夏按住了兰洛的爪子,嘴角的梨涡深深凹陷下去: “阿洛,你想说,你喜欢我是吗?”
兰洛: “……”
兰洛下意识想要收回爪子,理智让他镇定下来,迎接怀夏的质疑,不再躲避,重重点了下脑袋: “喜欢。”
僵硬的回答,没有上涨的生命数值,可怀夏不会再质疑龙崽对他的心意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迟迟无法从龙崽那里赚取到生命值。
因为兰洛早就发现了他的秘密,知道,如果喜欢他后,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兰洛才逼着自己不要喜欢他。
此前有多难过,现在就有多高兴,怀夏弯下腰,凑近去看龙崽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是他想太多了,在兰洛的眼里,他自始至终都是灿烂明亮的。
“我也很喜欢阿洛,既然是你的心意,我就不再推拒了,这些宝石,我都收下了。”怀夏没再拒绝,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贵重的礼物。
兰洛总算放松了下来,爪子还被怀夏的手掌按着,不知道是怀夏的体温,还是自己的,烫得难受,他却没有主动收回爪子,任由怀夏按着他,等到怀夏主动放开手,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爪子。
怀夏重新打开铁皮盒,再次审视这些宝石,再次被闪了眼睛。
一颗宝石或许能买下一整个幼崽学校,这一堆加起来,怀夏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亿万富翁,有盒子垫着,他还是被烫到了手。憋着气,将盒盖盖上了,起伏的心绪才稍稍平复下来。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西亚之前跟我说,你为了找一件宝贝受了伤,那件宝贝是这些宝石吗?”
西亚那家伙,怎么什么事情都跟怀夏说呀。
兰洛有些懊恼,也没隐瞒这件事,点头承认了。
怀夏追问道: “全部丢了,还是只丢了一块?”
兰洛不知道怀夏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答道: “一块。”
笑容再次在怀夏脸上浮起,比刚才的还要明媚,唇角的梨涡陷下去,兰洛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塌陷了一块,就听怀夏感叹道: “阿洛,原来你那么喜欢我呀。”
兰洛: “……”
兰洛能为了一块宝石不顾自己的危险,可见宝石对兰洛有多重要。
现在兰洛将重要的宝石给了他,证明,他是比宝石更加重要的存在。
不止一块,怀夏莫名肯定,兰洛把所有宝石都送给了他。
怀夏在想什么,兰洛聪明地猜出来了,害羞刚刚消下去一点,这会成百上千倍地反噬回了自己身上。
一只小银龙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小红龙。
怀夏憋笑憋得很痛苦,兰洛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往后一坐,赖在沙发里,怒瞪着怀夏: “你说的都对!”
换做是从前,他要不就是极力反驳怀夏的话,要不就是落荒而逃,哪像现在这样摆烂了。
他知道自己斗不过怀夏,已经被怀夏发现了,再隐藏下去,只会显得可笑。
怀夏眸光温柔: “阿洛,我很开心哦。”
兰洛一怔,狼狈地垂下脑袋,银白的眼睫扑簌簌颤动,如他慌乱的心绪一样。
“待在这里开心,还是你原来的世界更开心?”
怀夏不假思索道: “这里。”
兰洛抬起头,确定怀夏没有说谎,才道: “既然待在这里更开心,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怀夏的笑容缓缓收敛,眼里爬上了些许迷茫: “我有个必须回去的理由。”
“什么?”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怀夏也对对方隐瞒了这个秘密,兰洛问起了,他忽然就想跟兰洛倾诉。
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了兰洛听。
怀夏完没说还,兰洛的爪子已经捏紧了,等到怀夏说完后,他内心被无力给占据了。
如果是别的理由,兰洛觉得自己能说动怀夏留在这个世界。
但怀夏搬出这个理由,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了。
他无法让怀夏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哪怕怀夏终其一生都没办法报恩成功,他也无法阻拦怀夏。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答案心知肚明,怀夏将问题抛还给了兰洛: “那要看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兰洛心脏揪紧,狠狠瞪了眼怀夏: “你这样说,是在怪我耽误你回去吗?”
“不是。”怀夏故意板起脸,嗔怪道, “你问我问题,我回答了,你还要生我的气,你不觉得自己很不讲道理吗?”
像是膨胀的气球被戳破,满肚子的火气都消散下去,兰洛捏紧了爪子,愧疚道歉: “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怀夏眉眼舒展开来,蹲下身,去捕捉龙崽偏移的目光,抓到了,就不允许龙崽逃避。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的确很想要回去,但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怀夏将这些天的心情讲述了出来,说出来后,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开,直至尾声,迷茫也全部消失了。
“我的恩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与我见面,我想,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打算这辈子都不和我见面,我只是他资助的众多小孩中的一个……”
那样的有钱人,或许只是随口吩咐自己的助理,让他帮忙资助几个孩子,做一件力所能及的善事而已。
其实,他从未参与过恩人的生命中,恩人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给他回消息的人,或许不是他的恩人,而是恩人的助理,那位助理见他可怜,才会抽空回复他的消息。
或许,他也不是第一个收到生日礼物的小孩,其他被资助的小孩,在生日的时候也会收到一份礼物。
他的恩人是一位慈善家,资助他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们的回报。
这样想,怀夏才能释然,才能让自己放弃回去的想法。
回到原来的世界,就算有朋友,他依旧是孤独的,他也没想过找伴侣,他不相信一段爱情能长久维持下去,不相信有人会给他坚定不移的感情。
那个世界,没有能留住他的东西了,而在这个世界,他有放心不下的崽崽们。
他刚替崽崽们摘去了污名,刚让崽崽们恢复笑容,还没亲眼见证他的崽崽们长大,怎么能在中途就离开呢?
“阿洛,我不回去了。”说出口后,怀夏终于变得坚定了。
兰洛眼里燃起了火光,情急之下抓住了怀夏的袖子,急急追问: “真的吗?”
怀夏按住兰洛的爪子,笑道: “我不会对你说谎。”
这句话,比回答“真的”还要让人动容,连续几日的焦躁一散而空,被怀夏的笑容触动,兰洛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翘起的嘴角忽然被一根手指按住,怀夏一副‘被我抓到的’表情: “你终于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兰洛: “……”
兰洛没有反抗,连唇角都没有扯动,任由怀夏按着他。
只要怀夏肯留在这个世界,怀夏想嘲笑就尽管嘲笑,哪怕抓住这个把柄,笑他一辈子都好-
跟兰洛谈完心,迟来的倦意爬了上来,怀夏打了个哈欠,将那盒贵重的宝石放进抽屉里,担心弄丢,他还找了一把锁,将柜子给锁上了。锁完了又觉得这种做法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又把锁给扔了。
其他班的崽崽们没他的允许不会随便进来,他的崽崽们对这些宝石也不会感兴趣,随便放,也不可能会丢。
怀夏第三次打开柜子,确定盒子还好好地放在柜子里,才关上了门,手指用力按压了几下门板,确定关紧后才终于松开手。
兰洛旁观了一切,直到现在才明白,怀夏说的承受不起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份礼物如果让怀夏感觉不安的话,那他是不是换个礼物比较好呢?
可是,他想将最重要的东西送给怀夏,已经送出去了,逼着怀夏收下了,再收回去也不好。
他在这边纠结,怀夏已经放松下来,回到了他身边: “兰洛,你是想回去睡觉,还是跟我一起睡觉?”
话完没说还,就朝兰洛张开了双手。
兰洛回神,慌乱道: “谁,谁要跟你一起睡觉!”
怀夏一本正经道: “你不是怪我厚此薄彼吗,我现在知道了,你得给我改正的机会呀。”
“改正就是要一起睡觉?”兰洛始终无法理解人类的脑回路。
怀夏慢条斯理解释: “我决定留在这里,我们以后肯定是要长期相处的,你得适应我的存在,这样才不会动不动就害羞,你不知道,害羞也是会增长好感值的,只要你不对我害羞,好感值就不会增加,我就不会离开这里了。”
兰洛: “……”
兰洛硬着头皮扯谎: “我早就适应你了。”
这个谎言太好戳穿了,怀夏伸手蹭了蹭发红的龙角,没有直接戳破,而是问: “阿洛,你是不是从来没和别人亲密相处过?”
所以才会被他一碰就害羞?
骆矢那么害羞都适应过来了,反倒是先认识他的兰洛还没调整过来。
兰洛挪开脑袋,躲过了怀夏的触碰,承认道: “没有。”
“所以,你更要与我多亲近一点,这样才能尽快适应过来。”怀夏不由分说抱住了兰洛,一边说,一边往大床走, “今晚陪我睡觉吧。”
兰洛: “……”
这会的兰洛学不会压抑害羞了,他努力挣脱怀夏的怀抱,扇动龙翼逃出了卧室,不给怀夏继续臊他的机会。
怀夏追了上去,朝着还没飞远的背影大喊道: “你想好了可以随时过来,我不锁房门。”
龙翼一歪,兰洛差点从空中摔下去。
怀夏“噗嗤”一笑,不再逗弄龙崽,柔声道: “晚安,阿洛。”
兰洛迅速调整好自己,不敢转过身,轻飘飘的声音飘向了身后。
“晚安。”-
来到这个世界,怀夏才真正认清自己,他不像大家认为的温柔善良,是个完全的老好人。
他也跟正常人一样,会胡闹,会耍小心机,也有恶劣的一面。
逗弄了兰洛之后,怀夏的心情更加的好,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梦里都是带笑的。
熟睡的他没有听到推门声,也没有发现,寂静的深夜里,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悄悄靠近了他。
与沾床就睡的怀夏相反,兰洛躺下大半天,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怀夏特意将小仓库收拾出来,给五只崽崽整理出了一个侧卧,一张一米八的床足够躺得下五只崽崽。
以往,兰洛与伙伴们也是一起睡的,从没有哪一晚像今晚一样辗转难眠,西亚的呼噜声从没有影响过他,今晚却像是喇叭一样不断折磨着他,让他烦躁起来。
——你想好了可以随时过来,我不锁房门。
再次想到怀夏说的话,兰洛翻身坐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怀夏是他的老师,学生听老师的话总没错,所以,他跟怀夏一起睡也没关系。
怀夏说的对,他得尽早适应与怀夏相处,如果因为害羞,导致怀夏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他想后悔都来不及。
兰洛在怀夏卧室前站了五分钟,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打开了房门。
怀夏没有骗他,房门果然没有上锁。
兰洛没来由地高兴起来,悄悄踏进卧室。
窗帘紧闭,没有月光,怀夏睡觉喜欢开灯,借着小夜灯,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床后,刚浮起的笑容顷刻消失了。
他迅速搜寻整个房子和院子,把床下,柜子和角落搜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怀夏的身影。
怀夏不见了。
————————
第46章
出了什么事情?
怀夏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就算他们在睡觉,怀夏出门前也会给他们留一张纸条的,而且,他一直醒着,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如果怀夏在房间内走动,就算一墙之隔,他也一定能听得到。
兰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终于察觉到房间内多出的另一种气味,被风吹散后,他顺着气味追踪到了门外。
今晚是满月,门口的月光被突然落下的沉沉黑影挡住,来人背着光,全身漆黑,猩红双眼成了黑影中最显眼的标志。淡下去的气味随着对方到来的变得浓郁起来,看不清来人面貌,光凭气味,兰洛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石恒。
瞬息之间,兰洛就摆出了进攻姿势,质问还没出口,石恒抢先道: “你是不是在找你的人类老师。”
“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不需要确认,兰洛就认定了,带走怀夏的一定是石恒。
石恒狞笑道: “想知道?我带你去呀,不过,你不能叫醒你的伙伴,你必须一个人跟我走。”
石恒又提醒道: “警告你一件事,别想着做小动作,天亮之前,如果我还没有平安回去的话,我的同伴会毫不犹豫杀了你的老师。”
伸出去一半的爪子迅速缩回,放下,兰洛眼中爬满戾气,不甘地瞪着石恒。
石恒满意一笑,放心地将后背袒露给兰洛,转身就往院外走,他的速度极快,没有要等兰洛的意思。
兰洛见状不敢再耽搁,展开龙翼迅速跟了上去。
……
怀夏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直到被人强制性唤醒,才感觉到痛苦。
睁眼之前,怀夏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平躺变成了跪坐,入目是一间狭小的仓库,房间内没开灯,月光从破开的房顶洒下,将满室的黑暗驱散,屋里堆满了废弃的体育用品,绑他来这里的人不在仓库里。
嘴巴被胶带封住,双手双脚都被绳索绑了起来,他挣扎了几下,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蹦跳着靠近大门,他试图用肩膀推开门,与料想的一样,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不这样,对方也不会丢下他离开。
借着月光,怀夏又仔细环视了仓库一圈,大门被人锁住了,剩下的逃生出口只有窗户,对方绑他来这里前就计划好了一切,窗户外面用铁网封死,以怀夏现在的状态,连够到那么高的窗户都做不到。
怀夏还在思考该如何逃生,或者向外面传递消息,大门外响起脚步声,来人停在了门口,紧接着便响起锁链声,怀夏出奇的冷静,退后了两步站定,静静等待大门打开。
来人没有任何伪装,看到胡岩那张脸,怀夏没有丝毫的意外,反倒是胡岩惊讶了: “你不害怕?”
嘴巴被胶布封着,怀夏摇了下头,胡岩嗤笑上前,一把撕掉了怀夏嘴上的胶布。他这一下用了蛮力,清脆利落的声音只响了一秒,胶布就与肉强制分离,怀夏的嘴角立马肿了起来。
胡岩弯腰靠近,近距离观察怀夏。
怀夏眼里泛起了生理性的眼泪,除了疼痛引起的眼泪之外,没有其他情绪。
想象中的惊恐,害怕,困惑或无助等情绪都没有。
“你真的不害怕?”胡岩还是不相信。
怀夏: “我为什么要害怕?”
胡岩被这反问给问懵住了,直到这会,他才真正有点佩服怀夏了。
至少,怀夏比他想象的人类要坚强。
可这不是胡岩希望看到的,他想要看到的是被恐惧刺激得哭啼求饶的怀夏,这样才能报被怀夏当众扇巴掌的仇。
想起难堪的回忆,胡岩抬起手,狠狠甩了怀夏一耳光。
怀夏打胡岩时收了力道,胡岩还击的时候没想过留情,这一巴掌直将怀夏扇飞到了地上。
没有丝毫准备,倒地的时候,怀夏的额头撞向了地面,不巧是的,他倒下的那块位置铺着一层生锈的铁块,皮肤被地面摩擦,再被铁块划伤,鲜血立刻就渗了出来。右脸颊火热热的烫,额头位置却比脸颊还要疼痛数倍。
这样,怀夏还是没有出声,没有露出胡岩想看的表情。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胡岩蹲下,扯住怀夏的头发,厉声道, “你的好学生马上就要来救你了,看到自己的学生受伤,你还能无动于衷吗?”
闻言,怀夏的内心早就乱了,但他面上还维持着淡定,冷静地凝视着胡岩,问道: “谁来了?”
胡岩冷笑: “兰洛。”
胡岩没有继续说下去,怀夏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其他四只崽崽没来就好,他的担忧能减轻不少。
可是,一想到兰洛刚恢复的身体,不安就怎么都挥之不去。
胡岩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应该是有同伙的。
转瞬之间,怀夏就想到了一个人,石恒。
也想到了,胡岩他们搞这一出的目的。
“怎么不说话?”胡岩故意往怀夏受伤的地方狠拍,势要将怀夏的注意力转回到自己身上。
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受伤了还能那么淡定,他都怀疑,就算亲眼看到自己的学生受苦,他也能摆出这副无动于衷的态度?
伤口被不断刺激着,怀夏忍下剧烈的疼痛,知道挣扎无用,他索性不去挣扎,重新看向胡岩,问: “石恒只带了兰洛过来,你们想要报复的对象是我和兰洛?”
“你倒是聪明。”胡岩笑道, “一报还一报,这很公平,怀夏老师,你觉得我们的做法对不对?”
怀夏没理会胡岩的调侃,继续发问: “我让你和石恒身败名裂,所以,你们想要我和兰洛也体验同样的感觉?”
胡岩眯了眯眼,沉默则代表默认,怀夏脑中思绪纷杂,出口却能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你们想要报复我和兰洛,但不会要我们的命,石恒和你想要洗白,那就只能利用抹黑我来成功洗白……”
怀夏虽没有和石恒相处过,只凭西亚口述的,还有那晚直播的对峙,就能判断出石恒是怎样的人。
明明靠着自己的先天优势,花一点努力就能慢慢成为一位大主播,石恒却不想等待这漫长的时间,卑鄙地利用了小树班的学生。急功近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石恒想要红,而怀夏偏偏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就给了他迎头一棒,让他成为了过街老鼠。
就算名声臭了,石恒仍然想要重新爬回到原来的位置,甚至爬得更高。
现在,能‘帮助’石恒成功洗白的只有怀夏和兰洛。
如果怀夏成为了一个坏人,那怀夏几百万的粉丝都会反过来帮石恒说话,其中有一部分的人会成为石恒的死忠粉。这就是石恒的目的。
听到怀夏冷静地说出他们的计划,胡岩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他终于看清怀夏的真面目,这是一个聪明到可怕的敌人,如果不是被他们趁虚而入,他们的计划还没施展就会失败。
“我说对了吗?”怀夏嘴角浮起浅笑,鲜血落进梨涡里,晃花了胡岩的眼。
胡岩心中积攒无数的暴戾,恼羞成怒地按住怀夏的脑袋。
渗血的伤口再次接触地面,生锈的铁屑粘在伤口上,怀夏深吸口气,五官疼得几乎都扭曲在了一起。
胡岩从施暴中得到了快感,嗤笑道: “你说对又如何,过了今天,你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怀夏剧烈喘气,听着胡岩发泄般的咆哮,耳朵被吵得一阵嗡鸣,等到胡岩停止说话后,他才继续开口: “我想,计划一定是石恒想出来的,咳咳,他想要效仿之前的做法,以我或者兰洛的性命做要挟,逼我和兰洛反目成仇,你们把这画面拍下来,将它传到星网上,大家就能看清我的‘真面目’,知道我才是那个表里不一的人,咳咳……”
胡岩双手颤抖,他都快要怀疑石恒出卖了他,不然,怀夏怎么清楚他们所有计划?还说的那么详细,有些细节,连他们都没有考虑到。
抓住胡岩心慌的这一刻,怀夏将捏得发烫的黄色石头扔向胡岩的脸。
石头看似坚硬,但一砸就碎,黄色液体泼了胡岩满脸,皮肉被烫熟的呲呲声响起,随之响起是的胡岩撕心裂肺的尖叫。
怀夏顾不得去看胡岩的惨状,他掏出一枚透明石头,将液体挤在了脚上的绳索上,绳子顷刻就被液体腐蚀。
从束缚中解脱,怀夏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外冲。
怀夏很感谢自己这副畏寒的体质,因为怕冷,穿着白日里那件厚外套就入睡了,他也很感谢西亚的体贴,在外套的口袋里装了几块石头,这些石头现在发挥了作用。
西亚说过,黄色药剂的作用只能延缓几分钟的速度,继续留在这里,等胡岩恢复,他的下场一定比刚才还要惨。他得尽快逃离这个地方,找到通讯工具向人求救。
幸运的是,满月照亮了整座山头,让怀夏不至于被石头或树枝绊倒,不幸的是,这片山头怀夏从未来过,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情急之下,怀夏在脑海中向系统求助。
之前,阻止骆矢与胡岩的争斗时,怀夏用生命值作为交换,得到了短暂的能力,他以为这次也可以。
冰冷的机械音告诉他: 【宿主,您已经触发了隐藏任务,在完成任务期间,我不能给您提供帮助。】
怀夏焦急询问: 【连地图功能都不可以吗?】
系统声音减弱: 【抱歉,不可以。】
怀夏在心中骂了句该死,系统似乎感受到了怀夏激烈的情绪,在怀夏下次开口询问它之前,它都不敢再主动出声-
胡岩被学校辞退后,没有邀请,本该没有资格再踏入幼崽学校,他在这所学校当了许多年的体育老师,体育器材都是由他来管理的,他借口在离开前,要理清之前的账单,才有了再次进入这所学校的机会,也就一次。
但一次就足够了。
这间体育仓库离教学楼有十公里的路,早在三年前就废弃了,没用的体育用具都会搬到这里来,平时除了胡岩,根本没有人来这片山头。
十公里,在兽人看来并不远,对于一个只能用双脚行动的人类来说,足够胡岩在怀夏赶到教学楼前抓住怀夏了。
药剂的作用很快就过去,胡岩的右脸被药剂烫得脱皮了,他丝毫不在意这点疼痛,恢复的下一秒就变回了兽性,冲出仓库,闻着怀夏的气味追寻而去。
寻到一半,气味忽然消失了,胡岩脸上涌现迷茫,在原地不断徘徊,嗅闻半天,都没办法寻到怀夏的方向。
西亚将每一种颜色的石头都放了一颗在怀夏的口袋里,跑到半途,怀夏想起西亚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紫色的石头,西亚说,当初他跟大家玩捉迷藏的时候,就是用这个东西掩藏了身体的气味,骆矢和兰洛才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怀夏想也没想就捏碎了石头,短暂地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为自己争取到了许多时间。
走了好几个错误的方向,绕了许多弯路,他终于摸到了一条熟悉的道路,只要沿着这条路往上走二十分钟,就能赶到教学楼。
可是,最后的隐藏任务并不如之前那般简单。
怀夏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不知哪个地方传来了威胁声: “你继续躲着也没关系,但是你不关心你的学生的死活吗?”
是石恒的声音。
怀夏眉头紧锁,他知道石恒在诱导他出来,他想要忽略那道声音,只要找到莱斯求助,石恒和胡岩就只能嚣张这一会了。因此,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山上走,身后的声音却紧紧追随着他,不肯放过他。
“你猜出来我想要做什么,也应该知道我曾经是怎么对付兰洛的吧,白天的时候,我趁着你不在家,在你们的食材里下了药,你可以相信兰洛能够打败我,但我也要劝你一句,不要小瞧那药的威力,兰洛曾经不就中过招,败给了我吗?”
运动会是最容易钻空子的机会,学校为了新学期的招生计划,这次运动会打开了山门,邀请学生们的家长,还有未入校,有孩子的家长们来学校参观,亲眼见证这所学校的改变。这两天,学校的安保松懈了不少,胡岩都能钻空子进来,怀夏相信,石恒肯定也有办法进来。
兰洛当初要是没被下了药,他不会败给石恒,怀夏无法质疑那药的威力。
怀夏握紧双拳,一直都是石恒在说话,他没听到兰洛的声音。
沉默扩大了他的幻想,他看过兰洛的伤,触目惊心。痊愈之后,肩膀上的伤疤还没消失,难以想象,刚受伤的时候,兰洛会有多痛苦。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你还不出现,我现在就要了兰洛的命,不仅是兰洛,还有你在乎的其他学生,他们吃了一样的晚餐,这会根本没有反抗我的能力,我不会一下要了他们的命,我会先折磨他们,再让他们死,死后还要让他们死无全尸,你如果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学生惨死的话,你尽管去叫人吧,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心爱的学生们陪我送葬。”
怀夏知道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去找人帮忙,但他无法拿自己的崽崽们做赌注。
石恒敢这样说,就证明他所言非虚。
他可以心狠一点,仗着龙族有自愈能力,让兰洛委屈一会,先去找到莱斯,再想办法对付石恒和胡岩,但剩下四只崽崽呢?除了兰洛和南迦之外,其他三只崽崽可没有变态的自愈能力。
这片山头早就荒废了,没有监控,怀夏也无法向监控机器人求助。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胡岩在哪里,会不会在教学楼附近蹲着他,就算他舍弃崽崽们去山上求助,或许还没靠近教学楼,就会被胡岩逮住。
石恒像是知道怀夏在垂死挣扎,故意放慢了倒计时的速度,最后十秒,又拖延了一倍的速度。
他似乎很享受怀夏挣扎的过程,声音里带上了残忍的笑意。
往前是死路,往后不一定是死路,石恒想要的,无非是利用他们来洗白而已。
怀夏停下脚步,转身往声音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刻意放缓速度,在石恒数到“2”的时候,就出现在了石恒面前。
石恒满意地笑了,仰起头,鼻子抽动两下,好奇道: “你用了什么方法消除了身上的气味?”
怀夏没说话,他与石恒差了一个头,在气势上,却丝毫不输给石恒,镇定自若开口: “兰洛呢?”
“在你待过的地方,”石恒朝身侧伸出手臂,十分绅士地邀请道, “怀夏老师,我们走吧。”
这声称呼极其讽刺。
离开仓库,在外待了近一个小时,回到仓库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重新回到布满灰尘的旧仓库,看到躺在地上的兰洛时,怀夏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他无视了胡岩阴鸷的眼神,越过石恒跑到了兰洛身前。
石恒没有说谎,兰洛真的中了药,所以才能被石恒制服,在此之前,他们应该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睡前还好好的龙崽,这会全身都布满利爪留下的伤痕,伸展的龙翼铺在地上,月光下,银白的龙翼被鲜血染红,变得黯淡无光,左边的龙翼被折断了一半,血肉模糊的画面刺伤了怀夏的眼睛。
比初见时还要严重的伤,这该有多疼呀?
怀夏过来的时候,兰洛正好掀开了眼皮,在看到怀夏的一瞬间,眼里的疼痛一闪而逝,强行忍了下去。
“老师……”兰洛的声音虚弱无比,还没清醒前,他就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他跟着石恒来找怀夏,在中途遇到了同样寻找怀夏的胡岩,从胡岩那得知怀夏逃跑了,石恒第一时间便要来抓他。已经痊愈的他可以轻松应对胡岩和石恒,他想着直接将他们制服,等危险解除后再去找怀夏,一使用力量,身体就传来熟悉的疼痛,反应过来自己被下了药之后,想要逃跑的路早就被石恒和胡岩给堵死。
上次,石恒不想做得太过明显,只让兰洛失去了一半的力量,这次,孤注一掷的石恒加了一倍的药量,面对两只成年野兽的夹击,失去力量的兰洛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挣扎了几分钟,就被石恒抓住了。
明白过来自己连累了怀夏,兰洛想说点道歉的话,一看到怀夏心疼的眼神,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怀夏老师,你愿意配合我们的话,我们不会杀死你,还会平安地放你回去。”石恒拿起架子上的摄像机,对准了怀夏。
怀夏转头,目光冰冷: “你们想要我怎么配合?”
石恒去找怀夏,胡岩则负责看守兰洛,他刚处理完脸上的伤口,朝怀夏的方向啐了一口: “真想弄死你。”
石恒拦住了胡岩,用眼神逼退了胡岩,再次看向怀夏,脸上挂起了虚伪的笑容: “只要你承认兰洛的伤是你弄出来的,我们就可以放过你。”
“就这么简单?”怀夏不信。
石恒踢动脚边的铁棍,提出了新的要求: “拿它捅兰洛一下,深浅随你,但是,如果画面不能让我满意的话,那就只能让我帮你示范一遍了。”
铁棍一端特意削尖了,轻轻扎一下就能刺穿皮肉,怀夏眼里凝结了冰霜,指甲嵌进肉里,用疼痛换来了此刻的冷静。
“拍下这段视频,让我亲口承认我的罪行,然后呢?就算抹黑我,你伤害兰洛也成了事实,你该如何洗掉自己的污名?”
答案怀夏已经猜出来了,死人是不会反驳的。
石恒只答应放过怀夏,可没说过会放过兰洛,怀夏要是真相信了石恒的鬼话,等自己做完了石恒的要求,石恒会放他回去,但兰洛已经没救了。
到时候,已经成为罪人的怀夏想解释清楚,都难以辩解。
石恒笑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想好了,我毕竟跟兰洛师生一场,为了回报我,兰洛为自己的老师牺牲一点也没关系吧……”
胡岩是有正当的理由来这里收拾东西的,他是胡岩的朋友,被胡岩拜托帮忙,正巧撞见了怀夏虐待自己学生,路见不平出手帮助,可惜怀夏下手太重,他虽然救下了兰洛,但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兰洛的命。
这件事过后,没人还会说他虐待过兰洛,他会代替怀夏成为人人尊敬的老师。
石恒越说越激动,沉浸在未来的幻想中,没有注意到怀夏的小动作,胡岩满心都是脸上的伤口,有石恒在,也放松了对怀夏的警惕。
【还剩下红色的石头和绿色的石头,得想办法先将仓库炸掉再说,用绿色药剂暂缓伤口,带兰洛去山上求助,胡岩和石恒能被炸死最好,不能的话,之后再想办法。】
怀夏很庆幸,粗心大意的胡岩没有告诉石恒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带他回来的路上,石恒搜过他的身,没有发现藏在衣服夹层里的玻璃珠。
怀夏背对着胡岩和石恒,冲兰洛无声做了几个口型,他不敢做太大的动作,他知道兰洛与他心有灵犀,一定能看得明白——【我抱你跑出去,你不要乱动。】
怀夏猜错了。
伤口影响了兰洛的视线,他没看清怀夏的口型,却能听到怀夏的心声。
什么办法?
脑中浮起这样的疑惑,猝不及防被怀夏抱进了怀里,趁着胡岩和石恒放松防备的时候,怀夏转身冲出了仓库大门。人类的速度终究比不过兽人,怀夏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还是被反应过来的石恒扯住手臂。
情急之下,怀夏将捏了许久的红色玻璃珠丢了出去。
落地的一瞬间,爆炸声响起,整座仓库被炸得粉碎,火光冲天,山头转瞬之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怀夏被爆炸的冲击推出了仓库外,被炸裂的铁皮板飞舞在空中,带着火星的碎板砸向了怀夏,在中途被展开的龙翼给挡住,铁皮边角擦过龙翼,又在上面留下一条鲜红的伤口。
飞出去的那瞬间,怀夏就感觉怀里一空,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到身上,他掉入了一个不算宽阔的怀抱里。
爆炸声久久未消,怀夏耳里还有残留的嗡鸣声在回荡,感觉到身体悬在半空,他后怕地睁开双眼,月光下,一张陌生的少年脸庞出现在视线内。
怀夏怔住。
垂在背后的银色长发被风吹起,却比不过少年异常苍白的面色,这般虚弱的状态下,那眉眼仍旧漂亮得过分,被那双独特的紫色眼睛凝视,怀夏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本能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兰洛?”
少年低下头,避开了怀夏额角上的伤,下巴抵在怀夏的左肩上,低低“嗯”了声,声音比方才还要虚弱。
濒死之时突破了身体极限,勉强保护住了怀夏,断掉的龙翼无法维持平衡,掉下去前,兰洛仍死死抱紧了怀夏。
他们掉在一处草坪上,怀夏被兰洛护在怀里,爆炸没伤到他,从半空摔落也没能伤到他。
一落地,兰洛就疼得不得不松开了他,他被迫从兰洛怀中离开,滚了好几圈,终于感觉到了疼痛。
兰洛不是才一岁吗?
为什么身形如同十八岁左右的少年?
他身上为什么穿着自己的衣服?
怀夏心中有无数疑问,这些疑虑都在听到兰洛的闷哼声后,暂时被抛到了脑后,他凑到兰洛身边。
少年满身都是血,似乎全身都是伤,怀夏无从下手,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兰洛的伤口。
他满脑子都被石恒的话占据,石恒铁了心要兰洛死,下手不可能会轻,兰洛本就受了重伤,又经历了爆炸和摔落,是不是真的会……
‘死’字还没在脑中浮现,就被怀夏强行甩了出去。
不可能!
他不会让兰洛死掉的。
“兰洛,我带你去山上!”找到莱斯,就有办法让医生救治兰洛了。
怀夏想扶起兰洛,只碰一下就沾了满手的血,他整个人愣住,眼里再也没了笑意,只剩下无助。
他口袋里还有一颗绿色石头,但那里面的药剂对此刻的兰洛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救治兰洛。
“我……没事,你别害怕。”兰洛掀开沉重的眼皮,想抓住怀夏的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我去找莱斯,阿洛,你,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怀夏说着起身,跑了没两步又折返回来,脸上蒙上了深深的无助, “阿洛,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不知道石恒和胡岩有没有活着,万一他离开了,兰洛又被他们抓住了该怎么办?
他得带着兰洛一起走。
怀夏弯腰再去扶兰洛,兰洛非常配合他,扶到一半,他明显感觉到兰洛肢体的无力。
爆炸时,兰洛用龙翼裹住了两个人的身体,直到这会,怀夏才注意到,右边的龙翼不再直挺挺撑着,也没有蜷缩起来缩回到背部,而是像一块破旧的抹布一样,垂在了兰洛背后,一看便知道,它已经坏了。
发现自己被胡岩绑架的时候,怀夏没有慌,被石恒威胁的时候,怀夏也没有慌,甚至是迎接死亡的时候,他也能平静面对。眼前的状况让他第一次生出强烈的害怕,也是第一次,涌出了无数的眼泪。
“不要哭呀。”兰洛艰难开口,他头一次感受到,怀夏的眼泪带来的巨大冲击,那一瞬间,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疼痛,拼命抬起手,替怀夏擦拭脸上的眼泪,却将手上的鲜血涂抹到了怀夏的脸上。
此刻的怀夏与兰洛的身份调转,兰洛才更像是27岁的成熟大人,而怀夏还是个涉世未深的18岁少年,面对重要人的离去,慌乱得不知所措。
“阿洛,你会没事的对吗?”
他得相信龙族的自愈能力,就算受多严重的伤,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不药而愈。
兰洛虚弱地“嗯”了声,话音一落,怀夏脸颊滑过两行眼泪,他不敢碰兰洛其他地方,只敢抱住唯一看似完好的脑袋,眼泪决堤般往外涌。
“对不起,你一定要没事。”
兰洛满是困惑,艰涩道: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怀夏一张口,浓浓的愧疚就溢了出来: “是我疏忽了。”
才会让石恒和胡岩钻了空子,他只想着替兰洛澄清真相,却忽略了兽人的报复心有多强。他没有想过石恒和胡岩会报复回来,晚餐是他亲手做的,是他让兰洛他们失去了力量,才让他们陷入了这种境地。
“这种事情怎么能怪你呢。”换做是他也无法预知未来,他同样也着了石恒的道,所以,怀夏没有错,错在他还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护怀夏周全。
他痛恨自己的无力,拿额头抵住怀夏的额头,嘶哑的嗓音带了几分强势: “老师,不要道歉了,我疼。”
这是他第一次向怀夏撒娇,立马就得到了怀夏的安慰。
“哪里疼?”怀夏稍稍退开,扶住兰洛的脑袋仔细检查。
全身都疼,兰洛不敢这样说,只将脸颊紧贴着怀夏的掌心,贪恋地汲取怀夏的体温,强势不见,只剩下了柔软: “头疼。”
这样说,怀夏的担忧应该能减轻一点吧?
温柔的唇落在额头上,兰洛眼里闪过错愕,这个吻一触及分,在兰洛情绪刚刚平复之时,下一个吻继续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不疼不疼。”怀夏一边亲吻,一边往兰洛的额头上吹着气,他慌得失了理智,忘记了这种办法只能安慰心里,不能减轻身体的疼痛。
兰洛的身体在怀夏的亲吻中紧绷起来,常年冰冷的身体升起高温,苍白的皮肤渐渐有了血色。
怀夏没有发现兰洛的情绪波动,只以为兰洛是渐渐缓过来了。
大火没有减缓的迹象,教学楼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怀夏不得不感叹,胡岩和石恒选的位置太好了,如果他们对他下了杀手,他相信,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让他死掉。
火势即将蔓延过来之前,怀夏终于冷静下来,问兰洛: “阿洛,你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抱着龙崽更加方便。
兰洛早就试过了,他的力量早就消耗殆尽,连变回原身的力量都没了。
“石恒和胡岩应该被炸死了,老师,你去山上吧,我在这里等你。”
怀夏没有答应,也没再多说,他怕自己会胡思乱想,怕兰洛再次出事,所以还是坚持要带兰洛一起走。
……
上山的路,怀夏还不忘安慰兰洛: “阿洛,再忍忍,等到了山上,我立马找医生来救你。”
兰洛靠在怀夏的肩膀上,回应还没出口,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猛地抬起头。
成群的树木挡住了铺散的月色,远处的火光将漆黑的树林照亮,浑身焦黑的石恒从一株粗壮大树后走了出来。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庞,他的状态不比兰洛好上多少,俊美的面容烧焦了大半,却跟没事人似的坚挺站着,用那双淬了毒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怀夏。
“你要感谢我给了你们告别的时间,给你们两个选择,是想继续垂死挣扎,还是乖乖被我弄死?”
怀夏的心直直坠落,无论选择哪一个,结果都是死。
他死没有关系,他不想让兰洛陪他一起死。
慌乱之间,脑中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恭喜宿主完成了最后一个隐藏任务,您的生命值已满,可以立即脱离这个世界。】
放在初来乍到那会,这道声音对怀夏来说是希望,现在却是将他推到了悬崖边上,他看向身边的兰洛,眼里满是茫然: “你……”
为了不让自己离开,兰洛一直抗拒对自己产生好感,还连降了两次好感值,可这会却不再压抑自己,愿意喜欢他了。
兰洛想要牺牲自己,让他离开这里。
兰洛胸膛剧烈起伏,淡淡说道: “老师,你走吧。”
他最后看了怀夏一眼,拼尽全力离开了怀夏的怀抱,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怀夏身前。
“我不走!”怀夏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那般坚定,直到这会,他才真正确定自己的想法。
他早就无法离开这里了,他想要看着他的崽崽们长大,想要看他们成家立业,过上幸福的生活。
“西亚他们还等着老师你去救。”只一句话,就堵住了怀夏的声音。
石恒不知道对面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冷笑道: “推让什么,我今天一个都不会放过,想走?不可能!”
兰洛眼里浮起了浓烈的杀意,紫色眼眸逐渐被猩红占据,石恒没想到他还有余力与自己抗衡,笑容收起,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支针管,毫不犹豫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扎,赤红的液体注入身体内,石恒的身体也在瞬息之内强壮了数倍。
一头双目赤红的成年雄狮出现在了怀夏和兰洛面前,焦黑的表皮之上长出了红色的龟裂条纹,诡异的力量扑面而来,让人本能颤栗。
不知名的液体剥夺了石恒的理智,他再也不给两人喘息的机会,狮吼响彻整片山林,朝两人飞扑过来。
兰洛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他对怀夏完全没有防备,以至于,突然被怀夏推至身后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怀夏抱住了扑过来的成年雄狮。
本该被一击就碎的脆弱身躯抗下了这一下攻击,接下来一幕成了困住兰洛多年的梦魇。
怀夏在眨眼之间就获得了能与石恒抗衡的力量,他推着石恒冲到了悬崖边。
从万丈高空坠落,就算是打了加强药剂的石恒也无法侥幸存活,被药剂剥夺了思考,石恒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他不知道躲避,野兽的本能促使他迎面与怀夏对抗,想要在力量上胜过怀夏。
坠落的时候,石恒眼里才恢复了几丝清明,想要抓住生机已经来不及了,他拼命扯住怀夏的手臂,将死之际,也要拉上怀夏。
骨头的断裂声飘进兰洛耳里,鲜血飞溅至高空,将满月染上了猩红色彩。
眼看着怀夏要被石恒带下悬崖,兰洛拼尽全力冲过去,伸手,已经抓住了怀夏的手,掌心却在下一秒落了空,拼命想抓住的那个人凭空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石恒的咒骂声在山谷内回荡,山风呼啸,带来了呛鼻的浓烟味,刺骨的寒意爬遍身躯,兰洛怔怔盯着被血浸染的掌心,鲜血之中,静静躺着一颗绿色的玻璃珠。
是怀夏留给他的,一同留给他的,还有一句温柔至极的话。
“给你的围巾已经织好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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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塔星是全宇宙中最穷的一颗星球,这里资源匮乏,环境恶劣,没有人愿意主动踏入这片土地,就连这颗星球的原住民都想尽办法地想要离开这里。
恶劣的环境成为了最佳的流放之地,罪大恶极的囚犯会被送来塔星,从踏进这颗星球的那一刻,他们此生再无逃生的机会。因为这里没有星舰,连最寻常的交通工具都没有。
怀夏来到这颗星球已经过了一个月,系统离开前给了他一个方向: 【再过一个月,有一批囚犯要被送来塔星,宿主,您可以抓住这次机会。】
危急时刻,怀夏没有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他用全部的生命值,向系统兑换与石恒抗衡的力量。
被石恒拽下悬崖的时候,怀夏就重生到了十五年后的塔星。
系统告诉怀夏,他的生命值已满,已经获得了重生的机会,所以不需要他再牺牲自己的生命值来对抗石恒。怀夏却不那么认为,他更加相信,大概是自己触发隐藏任务的时候,系统没有帮助自己的缘故,系统才愿意帮他对抗石恒。
至于系统为什么会让他降落在这颗荒星上,怀夏一点都不怪系统。
能够在不损失半点生命值的情况下,将石恒弄死,代价是在塔星度过一个月,怀夏觉得很值。或许,这是他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变相的以囚犯的生活在这里自我反省,再出去,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新生。
塔星不仅是流放之地,也是宇宙中最大的垃圾站,每半年,各个星球的垃圾都会被统一运送到塔星,到如今,这颗星球有三分之一的面积都被垃圾占据,等到剩下三分之二的面积被填满之后,这颗星球会彻底变成荒星,再无人问津。
这一个月里,怀夏没有摆烂,他每天都会去垃圾站里收拾垃圾,赚取今日的粮食,他会将一半的食物送给垃圾站站长,从站长那获得外界的信息。长期接触,他与站长打好了关系,用攒了一个月的食物与星币作为交换,问站长要了一个离开塔星的名额。
每年都有两个可以免费离开塔星的名额,选择权在垃圾站站长手中,怀夏通过努力,争取到了今年的一个名额。
星际205年, 3月28日,今天是星舰到达的日子,也是怀夏离开这颗星球的日子。
一群穿着军装的兽人们押送囚犯从星舰下来,怀夏安静地坐在站长室里,等待囚犯被送入隔壁的监狱后,才能登上星舰。
垃圾站站长去外面迎接客人了,站长室里只有怀夏一人,主人不在,怀夏不敢随意翻动房间内的东西,他靠在椅子里,眼睛半阖,像是睡着了。
怀夏怀里抱着一只老旧泛黄的背包,一只乒乓球大小的白色圆球从背包缝隙里探出了脑袋,缝隙太小,他使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压缩成片,才艰难地挤了出来。
小圆球没刹住车,顺着背包滚到了椅子里,整颗球瘫软成泥,紫色的豆豆眼在看到怀夏的下一秒,就变成了两只滚动的荷包蛋,低弱的嘤嘤声响起,却没吵醒与他最近的怀夏。
如果怀夏清醒着,看到小圆球这副模样,一定立马就捧起小圆球好好安抚了,可是,怀夏睡着了。
小圆球心知这一点,收起了软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四肢,只有一个圆滚滚的身体,就算将身体翻一圈,都看不出来是站姿。
他滚到了怀夏腿边,圆胖的身体紧紧挨着怀夏,全身的白色绒毛在接触怀夏的一瞬间全部炸起,因为兴奋。
他最喜欢和怀夏贴贴了。
豆豆眼里的眼泪早已消失,小圆球贴着怀夏蹭了好久,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只有贴着怀夏的耳朵时,才能让怀夏听得清楚。
怀夏是在一阵痒意中醒来的,一睁眼,就被右手手背上长出的白毛吸引了注意。
小圆球不知道怀夏已经醒过来了,圆胖的身体瘫成一张白色的小圆饼,紧紧贴合着怀夏的手背,身体左右摇晃,在怀夏手背上玩起了荡秋千的游戏。
豆豆眼眯成了两条缝,完全看不清眼睛的颜色,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和一条小到几乎看不清的嘴巴缝,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无法让人看出来,但怀夏却能感知到小圆球的所有情绪,也能读懂小圆球的声音。
系统离开的隔天,怀夏就在自己的口袋里发现了这只小圆球,怀夏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小家伙只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高兴或者难过的时候还会发出嘤嘤声。
没有系统的帮助,怀夏竟然也能同步解读小圆球的话,小圆球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爸爸】
发现自己有了自动翻译的能力,都没有被一颗小圆球叫爸爸的震惊多。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怀夏纠正多少遍,小圆球都固执地喊他爸爸,怀夏想,或许小圆球有雏鸟情节,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所以本能喊他爸爸。
这样想,怀夏也不再去纠正小圆球的称呼了,不过,小圆球像是知道怀夏不喜欢这个称呼,又将称呼改成了“哥哥”,这次,怀夏立马就接受了。
在塔星的一个月,多亏有小圆球的陪伴,怀夏才不感到孤独,他每天去工作的时候,小圆球都会跟着他。
小圆球身体小,一看便是干不了活的样子,却也主动帮怀夏做了不少事情。
他无法搬动比他大的垃圾,却能在一大堆垃圾中找到值钱的东西,怀夏能在短时间内赚取到讨好站长的星币,都是借助小圆球的帮忙。
可以说,小圆球是怀夏的救星。
“宝宝,不是跟你说过,要乖乖待在背包里吗?”怀夏看够了,恶劣作祟,故意大声说话。
他的声音吓到了小圆球,原本瘫成一张饼的小圆球在瞬息之间恢复了原来的形状,全身的白毛都炸起,乍一看像一只白色的海胆。
嘤嘤嘤: 【宝宝不想待在背包里,宝宝想要陪着哥哥。】
第一次听到小圆球自称宝宝,怀夏下意识想到了狼崽,狼崽也喜欢自称宝宝。怀夏本就喜欢这只毛绒绒的小圆球,这下更加喜欢了。
怀夏抬起手,让小圆球平视自己,佯装不高兴道: “我是不是也跟你说过,你身体小声音也小,随意离开,要是我没发现你,你喊破喉咙了也找不到我。”
小圆球知道怀夏能听懂他的话,也能听得到他的呼唤,可还是会被怀夏的话唬住。
豆豆眼里蓄满了眼泪,圆滚的身体扒着怀夏的手背,嘤嘤喊道: 【宝宝错了,哥哥不要生宝宝的气,宝宝下次一定会听哥哥的话的。】
小家伙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下次了,这次保证过后,下次还敢再犯。
怀夏有些无奈,一看到小家伙的毛色和豆豆眼,他总忍不住想到白绒,因为这点,就算知道小圆球的保证是假的,他也无法真的对小圆球生气。
“好了,哥哥不生你的气了,别哭了。”怀夏装没多久就心软了,人是他弄哭的,哄自然也要他来哄。
小圆球很好哄,只要怀夏温声细语说一句话,不管怀夏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他都能立马原谅怀夏,这一点,很像怀夏的五只崽崽。
再次想到他的五只崽崽,怀夏脸上多了几丝哀伤和愧疚,他突然消失,崽崽们肯定很担心他,特别是兰洛,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兰洛一定很难过。
在知道自己重生到了15年后,怀夏替自家崽崽们感到绝望, 15年,对怀夏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对崽崽们而言,是漫长的寻找与等待。
降落在这颗荒星,身无分文的怀夏,连弄到通讯设备的办法都没有。
这颗星球,只有垃圾站站长有电脑与手机,怀夏想尽办法与垃圾站站长交好,从站长那借到了电脑。
拿到电脑的时候,他又犯了难,就算能上网,他也不知道如何联系到五只崽崽。
15年过去,幼崽培训学校仍然开着,莱斯在五年前成为了新任校长,学校再也不会因为招生问题而烦恼,莱斯接手后,幼崽学校又有了重大改变,再也没出现过体罚学生的事情。
怀夏为这则消息感到高兴,又去搜索15年前的报道。
有关‘怀夏’这个人的消息都停留在怀夏所知的范围里,唯一多出来的是——怀夏消失这则新闻。
怀夏消失的隔天,幼崽学校就报道了这件事,他们没有隐瞒,将石恒和胡岩的罪行公布,胡岩被炸死,石恒坠入山崖也已死亡,他们寻找了许久,只找到了石恒的尸体。
许多兽人们不相信怀夏的死亡,没有尸体,他们就当做怀夏活着,活着总比死了好。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星网,热议了近一个月,但都随着时间渐渐淡了下来,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在怀夏消失没多久,五只崽崽相继离开了幼崽学校,至于去哪里了,怀夏没能找到更多的信息。
白绒,南迦和西亚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不管怎么找都毫无头绪。
怀夏只了解到骆矢和兰洛的背景,他又在星网搜索蓝星王族和骆家的消息,但是,王族的消息怎么可能轻易公布在网上。一番折腾下来,怀夏没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
怀夏有时候会想,兰洛知道他的秘密,会不会以为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他消失后,兰洛肯定会将这个秘密告知给其他崽崽。
怀夏还生出过一个想法,他希望他的崽崽们能够无情一点,找他一段日子,发现他再也不会回来后,能够忘记他是最好的,这样,这段漫长的时光才不叫人感到绝望-
所有囚犯都被送入监狱,怀夏道别了垃圾站站长,向军官出示了自己的船票,顺畅无阻地登上了星舰。
降落在这颗荒星也有一个好处,塔星的居民都是没有身份信息的,怀夏不需要为解释身份而忧虑。
他如今的处境,不能冒然暴露人类的身份,一旦被人发现,被星盗知晓,他随时会遭遇伏击,被星盗捕获之后,就算顶着‘唯一一个人类’的身份,他也不会得到优待。
星盗残忍无情,只会将他当成可利用工具,榨干所有价值之后再丢弃。
还没有得到绝对的安全之前,怀夏不能暴露自己。
怀夏之外,今年的另外一个名额落在了站长的外甥上。
垃圾站站长是塔星油水最多的一个职位,垃圾站站长喝醉的时候跟怀夏说过,他如果离开这里,去别的星球,不一定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留在这里,跟其他星球押送犯人或运送垃圾的星舰对接,还能捞到不少油水,就算环境恶劣,他也愿意在这里干到退休。
外甥在站长的故乡蓝星长大,因为不用担心无法离开塔星,去年的时候特意过来陪伴站长,在这待了一年的时间。
怀夏在塔星待了一个月,除了站长之外,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外甥。
外甥名叫乔狸,今年24岁,比怀夏这副新身体的年龄大了6岁,他的原身是一只狐狸,是怀夏最喜欢的毛茸茸。
怀夏还是27岁的时候,面对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莱斯,也能大胆摸莱斯的原形,可现在不行了。
大概是重生到了这副18岁的躯体里,怀夏多了不少道德感,面对比自己的身体年龄大了不少的乔狸,怀夏连去摸乔狸原形的欲望都没了。
怀夏索然无味,却耐不住乔狸要对他步步紧逼。
架这星舰有多余的休息室,怀夏一上星舰,就在某个士兵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小房间内,与他一起的还有乔狸。
乔狸的父母在蓝星市区开了几家连锁超市,收入不错,乔狸是家中独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经济担忧,唯一忧虑的便是催婚的问题。
乔狸刚高中毕业,家里就开始为他张罗相亲了,大学四年,相亲的次数快突破三位数。
去年大学毕业之后,父母从催婚变成了逼婚,乔狸为了摆脱父母的纠缠,逃去了塔星,与舅舅一起生活。
在乔狸看来,待在塔星都没有父母逼婚来得可怕,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到故乡,他可以一直陪着舅舅,等舅舅退休之后,他再接替舅舅的工作。
这个决定都在遇见怀夏之后改变了。
乔狸长那么大,见过的美人无数,不管哪一个,都没有怀夏给他的惊艳多。
怀夏不光脸长得好看,气质也绝,更吸引乔狸是的怀夏身上的气味,清爽的花果香,说不出具体的名字,这味道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乔狸会觉得太过浓郁,可放在怀夏身上就不突兀了,反而引诱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朝怀夏靠近,想要近距离嗅闻那股香味,最好,让这股气味永远地留在自己身上。
乔狸落后怀夏一步进来,等士兵离开,身后的门关上后,他迫不及待坐到了怀夏身边。
房间虽小,但给两个人用,空间足够,就算不用坐在一起,乔狸也有位置可以坐,他是故意紧挨着怀夏的。
手臂刚被乔狸贴上,怀夏仿佛被烫到般立即站了起来,脚还没踏出去,手腕就被乔狸拉住了。
“阿怀,你去哪里呀?”
塔星荒芜,加上囚犯也有三千人口,这其中难保不会有认识曾经的怀夏的人,为保险起见,怀夏给自己新的身体取了‘阿怀’这个名字。
这会听到乔狸用黏糊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怀夏的双臂窜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被乔狸握住的那只手开始轻微发颤。
“我去对面坐。”乔狸倒是知道分寸,怀夏没用太大力气就挣脱了乔狸的桎梏,丢下话,马不停蹄坐到了乔狸对面。
乔狸想要坐过去,被怀夏一个眼神警告,一头热血唰地一下凉了,刚抬起的屁股回到原位,老老实实不敢动了。
怀夏早就看出了乔狸对自己的心思,也在看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拒绝了乔狸。
初来兽人世界,怀夏不懂兽人的追求方式,因为不好意思,才没有拒绝莱斯的靠近,有过一次经验,再面对兽人们的追求,怀夏再也不会拖沓。
可是,有的兽人如莱斯,被拒绝之后会果断放弃,有的兽人却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就比如乔狸。
“乔狸,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这是怀夏第n次拒绝乔狸了。
乔狸如之前每一次一样,摆出同样的委屈表情,可怜兮兮道: “我知道是我不够好,阿怀,我会努力证明给你看,我有能力配得上你。”
“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怀夏满心无奈,解释了那么多,他已经想不到解释的话了。
怀夏从没觉得乔狸配不上自己,乔狸的容貌中等偏上,身高有180,家世就更不用说了,光父母健全这一点就比怀夏好太多了,更别提乔狸还是个富二代。反倒是怀夏高攀了。
怀夏想说点狠心的话赶走乔狸,但这一个月来,乔狸帮了他许多忙,他无法跟自己的恩人反目成仇。
重点是,乔狸性格温和,对谁都很有礼貌,不会用激进的方式追求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乔狸改不掉兽人喜欢贴贴的毛病。
面对这种温和的追求者,怀夏只能用最不伤人的方式拒绝。
“乔狸,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乔狸是一只红狐狸,肤色天生偏红,在被怀夏明确拒绝后,他的脸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 “你又不能预知未来,怎么就知道以后一定不会喜欢我呢?”
乔狸这次会选择回蓝星,都是因为怀夏。塔星限制了他的追求,他迫切想和怀夏一起回到蓝星,让怀夏见识他真正的追求。
鲜花,大餐,游乐园……他想出了几十种追求怀夏的方法,只等着回到蓝星,立马就实施。
他都还没有正式展开攻势,怀夏怎么能拒绝他呢。
就算是24岁,乔狸也是一只毛茸茸,怀夏始终对毛茸茸带了份天然的好感,不忍心伤害。
怀夏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我的确无法预知未来,但我不会喜欢上我的朋友,乔狸,我只将你当成我的好朋友,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乔狸: “我不懂,我有个朋友就是兔子,他跟十几年的竹马在一起了,这说明,兔子也是可以吃窝边草的。”
怀夏: “……”
有理有据,那个朋友还是兔子兽人,怀夏难以反驳。
乔狸见怀夏面色松动,以为自己说动了怀夏,心下雀跃: “阿怀,你就给我个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就算最后你还是不答应我,至少能让我死心。”
那么多次对峙,怀夏第一次被乔狸说动,他想,答应乔狸也没关系,反正他又不是同意与乔狸交往,等乔狸追求自己后,他再拒绝乔狸,乔狸就不能再对他死缠烂打了。
怀夏张口,还没应下乔狸的话,左手食指忽然传来一股痒意,他低头,就见小圆球不知何时又从背包里爬了出来,趴在他手指上,平时像条黑线的嘴巴张开,正死死咬住他的食指关节。
被打岔,怀夏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小圆球上,好笑地弹了下小圆球肥噜噜的身体: “干什么呢?”
小圆球抬起一双紫色豆豆眼,怀夏在一片白色绒毛中,勉强分辨出了委屈的神情。
嘤嘤嘤: 【你不能答应他,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了,那宝宝该怎么办?】
怀夏被逗笑,碍于乔狸在场,他没有用话逗弄小圆球,抬起左手,脸颊贴上小圆球的身体,轻轻蹭了蹭,不忘安抚: “宝宝当然是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呀。”
又用只有小圆球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我不答应他,不生气。”
小圆球破涕为笑,身体两边各团起一小簇白色绒毛,仿佛两只小手般抱住怀夏的脸颊。
咿呀: 【哥哥说的话我记下了,你不能骗宝宝。】
怀夏笑道: “我不对宝宝说谎。”
小圆球开心地咯咯笑,在怀夏脸颊和手指间不停滚动,滚到怀夏的唇边刹住了车,全身的绒毛往前伸,挡住自己的眼睛与嘴巴,不让怀夏看出他的表情,再紧紧贴着怀夏的唇角,黑线嘴巴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又羞涩地挪开了。
喜欢!
乔狸满心期待怀夏的回答,他看出怀夏已经松动了,也看到怀夏张开嘴巴了,在关键时刻,好事又被那只碍事的毛绒团子给搅和了。
乔狸的教养做不到当场发火,还是对那只毛绒团子生出了许多怨气来,加上这次,他一共被搅扰八次了。
他确定,这次如果没有这只毛绒团子的打断,怀夏一定会答应他的。
怀夏与小圆球闹了会,才想起还没回复乔狸,他冲乔狸歉疚一笑,再次拒绝: “抱歉乔狸,我还是没办法答应你,我们最好只是做朋友,如果你不愿意,那,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乔狸: “……”
星舰突然震动,紧接着便剧烈摇晃起来,两人的对话被迫中断。
押送犯人的星舰最容易出现意外,因此,星舰内所有摆设都与船板固定在一起,这个房间的所有桌椅板凳早就与地面钉死,情急之下,怀夏和乔狸抓住桌子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情况突然发生,小圆球还贴在怀夏的嘴角上,星舰开始摇晃的时候,他蹭地一下滚进了怀夏的衣服里,两戳小绒毛死死扒拉着怀夏的衣领,才不让自己往下面坠。
船舱外是浩瀚无垠的太空,星舰朝着设定好的航线返航,在中途遭遇星盗伏击,船侧被炮火重创,不得不紧急暂停。星舰内的所有士兵第一时间赶到备战甲板上集合待命。
“长官,星盗第三支分队和第五支分队全都来了。”
星盗一支分队的人数就可抵一艘军舰的士兵人数,星盗团光出动一支分队还不够,两支齐上场,这是要将他们团灭呀。
闻听消息,领头的军官面上闪过几丝惊慌,传信兵的下一句话又将他从深渊拖拽了出来。
“长官,总部派人过来支援了。”
“来的是谁?”
“总指挥官与上将都来了。”
领头军官目露诧异,只是两支分队而已,怎么就把这两座大神给招来了?
军官和士兵们的震惊还没散去,都下意识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战斗还没结束,他们就已经知晓了答案。
这场战斗的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
紧贴在耳廓边的通讯设备不断响起声音,长达一分钟的时间内,只有一个人在说话,他的声音偏低沉,却足够叫众人听得清楚,声音的主人看似不紧不慢地发号施令,实则每一个决策都在带领团队走向胜利。
“南迦……”
呼喊声持续了五秒钟,一连叫了第五遍,南迦才抬手敲敲耳机,对方给了他回应的时间,极度的安静中,这几声敲击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西南方向,挂着蓝旗那艘飞船。”
南迦神情倦怠,眼皮懒懒掀开,一秒之内便锁定了骆矢所说的方向。
通讯设备与所有军舰连通,如果不是必须要开口,南迦一般不会开口: “蓝旗?他,他们队长不是在黑旗那条船上?”
消息在十分钟前传达过来,十分钟,足够让敌人改变位置了。
骆矢: “我闻得到他的气味。”
“狗,狗鼻子。”
被骂了,骆矢反而低笑出声: “去吧,早点收工,我们得在八点前赶上白绒的宴会,不然他又会给我们记上一笔。”
南迦没有回应,左手边的红色按钮被按下的同时,绑着他的安全带也解开了,舱顶完没还全打开,瘦弱的少年就从飞船座椅里跳了出去。
星舰这次押送的犯人中有星盗团的重要干部,星盗两支小队这次一起出动,就是为了解救同伴,却不幸遭遇行星爆炸,被迫改了航线,这才错过了解救同伴的最佳机会。
囚犯已经送入塔星监狱,他们不敢贸然闯入号称‘星际第一监狱’的塔星监狱,却敢劫持星舰,杀了星舰所有人泄愤。
“队长,他们的支援已经赶到了。”
“嗤,才来了一艘军舰和一艘飞船,怕什么?他们再来三艘军舰都打得过,别管他们的支援,继续攻击星舰右侧,把它打出个洞来,上船之后直接屠杀,一个都别留!”
“不不不不是队长,我看到那艘飞船顶部有个胡萝卜。”
有人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 “胡萝卜?哈哈哈什么东西,上战场还带这种幼稚的东西,是怕没饭吃了吗?”
他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队长突然变了脸色,他的笑声还在船舱内回荡,顶部掉下来一块铁片,正好落入他嘴里,不等他反应就滑入了喉管,将他的喉管割裂。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坚硬的舱顶内伸进来一只拳头,意识到那只拳头捅穿了什么,舱顶顷刻便在他眼前碎裂开来。
舱顶碎片落下,挡住了众人视线,陡然置身在真空和失重的环境中,船舱内众人慌乱地去找救命的道具。
三分队队长刚戴上救命头盔,眼前就出现一抹粉色身影,一只白皙的手掌贴上他的头盔,五指在透明罩上摊开,他只能看到来人的半张面孔。
稚嫩,可爱,这两种词皆可用在这人身上,可三分队队长知道,这人的本性却是与这两个词截然相反,是残暴,冷酷。
“你,你是他们的队长吗?”
20岁的南迦,嗓音依旧和五岁时一样软糯,这也是南迦不想与旁人说话的另一个原因。
他的外表不够威猛霸气,只有一米七三的身高,加上骨架小的身板,无法凭外表就震慑住敌人,一开口,还会让敌人笑掉大牙。
这次也是,他一开口,周围已经戴好太空头盔的星盗们齐声大笑起来,他们全然忘记了,是谁只用一只手就将他们的飞船舱顶给捏碎。
这不怪他们,军装大多都以黑,白,蓝为主色,南迦是军部里唯一一个穿粉色军装的人,就算仔细看,也会以为他是在cosplay。
尽管南迦已经成为了星际联盟上将,他的外表还是会让他的敌人掉以轻心。这其实是他的优势,但南迦的实力并不需要这种优势。
“你是他们的队长吗?”南迦尽量放慢了语速,才不让自己结巴,可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声线。
再次开口,又引来了更多的嘲笑。
三分队队长从震惊中回神,他无法跟着自己的手下一起大笑,身高有两米的他只想给眼前的小家伙跪下,下意识否认道: “我不是。”
然而,猪队友不管哪里都有,身后有人疑惑道: “队长,你在说什么?”
“咔嚓” ——
透明罩应声而碎,三分队队长连防御的机会都没有,就再度陷入了窒息之中。
星盗众人眼睁睁看着那条瘦弱的胳膊轻松地将他们的队长甩在舱壁上,瘦弱少年眨眼消失,碎裂声不断响起,直至停止,他们和他们的队长一样,被同一个人捏碎了头盔,反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战况在一分钟后转移到了另一艘星盗飞船上。
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南迦就捕获了星盗团的两位队长。
残局自然有人收拾,收拾了该收拾的人,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迷你飞船上,还没坐稳,耳机里就传来骆矢的笑声。
“速度很快嘛。”
“不,不是你说的,要我早,早点收工吗?”南迦眉心缓缓皱起,他不想在下属都在的情况下说那么多话,骆矢偏偏要让他开口,这让他很不爽。
骆矢察觉了南迦的情绪,问道: “你心情不好?”
“没有。”不想开口不是让南迦心情不好的原因,他倚靠在座椅里,望着浩瀚无垠的宇宙,眼里满是迷茫。
骆矢知道南迦在说谎,也没有戳穿南迦的谎言-
颠簸持续了十分钟后终于停下,怀夏被晃得想吐,在浴室里干呕了许久,都吐不出什么东西。
乔狸站在门口,一脸关心: “阿怀,刚才我找一个士兵打听了,星舰要在这里停留半个小时,你不舒服的话,要不去外面转转?”
怀夏点点头,他洗了把脸,出门时,乔狸要跟着他,被他拒绝了。
他们待的小房间里没有窗户,在太空里透气,怎么听都像是个笑话。
怀夏走出房间没两步,在窗户前站定,望着外面璀璨的星河,大概是美丽景色的作用,胃里的恶心感减轻不少。
……
骆矢乘坐的军舰靠近了星舰,两边的甲板连接在一起,这次只派出了一艘军舰,得等骆矢的善后工作完成后,他们才能离开这里。
骆矢从军舰里下来,站在星舰甲板上冲南迦的飞船挥挥手。
南迦一脸冷漠: “不,不下去。”
他始终无法学会圆滑,本能杜绝了社交,他活着,不是为了广泛交友,而是为了找到怀夏而活着。
怀夏消失的第二天,他们从美梦中苏醒,看到伤痕累累的兰洛,从兰洛口中才得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15年来,南迦一直在痛恨在后悔,在他安稳入眠的时候,他最喜欢的老师和伙伴经历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磨难。
如果那时他清醒着,结果会不会改变?
老师是不是就不会消失呢?
南迦眨眨通红的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怀夏,再眨眼,一切只不过是他的幻觉。
“骆矢。”
“嗯?”
应声的下一秒,骆矢就望了过去,距离不远,他看到南迦的眼睛红了。
“我,我好想老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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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摇晃结束后,小圆球还趴在怀夏的衣领里,他比怀夏的状况还要糟糕,两只豆豆眼眯起,和嘴巴一起成了三条缝,三条黑线不停抽搐,看着可怜又可爱。
怀夏的身体好不少,这才有精神安抚小家伙,他小心翼翼地将还在晕眩的小圆球抓起,小圆球落入他的掌心,瞬间瘫软成泥,嘴里发出难受的呜咽,一小撮绒毛还不忘缠住怀夏的食指。
怀夏戳戳像是肚皮的地方,听到小圆球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他继续轻蹭着那块位置,直到小圆球的豆豆眼恢复了原状,才停止了抚摸。
咿呀: 【哥哥,我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坐姿,两撮绒毛紧紧缠裹住怀夏食指,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成千上万遍了。
怀夏和小圆球在外面待了几分钟,就被乔狸喊回去了。
“阿怀,我刚又找人打听了,有两批星盗来劫持星舰,总部派人过来救援,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总部的军官正在收拾星盗,我们还是不要随便外出了,撞到谁都不好,还是待在休息室里吧。”
能在塔星那种地方生活一年,乔狸的胆子绝对不小,但听到‘星盗’这两个字,乔狸还是会心颤,他一个人出事没关系,他不想怀夏也出事。
怀夏接受了乔狸的好意,重新回到休息室内。
“我还没有见过星盗呢。”怀夏只听系统简单概述过这个世界,还没有具体解过星盗。
乔狸听出怀夏话里的兴趣与遗憾,不禁紧张起来: “阿怀,你千万不要对这种坏东西感兴趣,星盗无恶不作,这次如果不是总部派人来支援,星盗杀进来,你和我都会死在星盗的子弹下,塔星监狱里关的一半都是臭名昭著的星盗……”
乔狸还有一个缺点,喜欢碎碎念。
和白绒的碎碎念不同,自家崽崽讲一天,怀夏都不会觉得不耐烦,乔狸每次的碎碎念都含着教育性质,站在自己的观点上,说着为你好的话,却没想过,怀夏需不需要这种关心。
怀夏倒不会厌恶,只是,被念多了,耳朵是会疼的。
耐心听乔狸说了一会,趁着乔狸换气的功夫,怀夏适时出声,转移了这个话题-
这次抓获星盗一共60人,南迦下手很有‘分寸’,专往身上最脆弱的位置打,就算不用特制锁链捆着,这群人也没有力气还击。
这些年,南迦的戾气越来越重,他不能对战友和无辜的兽人们发泄怒气,就只能将怒火转移到敌人身上。
每次任务,南迦都积极主动冲在最前线,这一次,总部本来派了第二小队前来支援,南迦正好听到消息,二小队队长喜欢躲懒,南迦主动揽了活,他自然乐得轻松自在,可苦了正在休假的骆矢,担心南迦控制不了情绪,他不得不陪着南迦一起出任务。
“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角落里响起男人虚弱的求救声, “我是被他们逼着当星盗的,我才来三天,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
星舰的领头军官一直陪在骆矢身侧,那道声音响起时,他就注意到骆矢露出了不耐的神色,骆矢望向那人时,不耐陡然消失,变作了欣喜,还有几丝不可置信。
眼见着骆矢大踏步往那人的方向走去,领头军官着急忙慌跟了上去。
哭泣的星盗名叫阿六,他没有说谎,他是水星一个普通渔民,三天前,星盗团突然降落在他的故乡,杀烧抢掠一番之后,见他捕鱼,杀鱼的技术熟练,强行逼迫他上了贼船。这三天,他都在厨房里帮星盗们做饭,他只杀过鱼,从没有杀过人。
只加入星盗团三天,阿六也知道,星盗一旦被抓捕,最轻的下场都是在星际监狱服刑三十年,尽管兽人的平均寿命两百年,但在牢里待三十年,对阿六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因为他根本没有犯法,他是被强迫的,他不能白白浪费三十年的人生。
沉沉黑影压下来时,阿六才注意到,那位高大英俊的军官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前,阿六刚抬起头,就被一身黑色军服的青年吓了一跳,双肩上几枚银色的星星徽章险些晃花了他的眼睛。
一枚星星徽章代表一个重大军功,这人肩膀上一共有六枚星星徽章,已经突破了极限。
历年来,星际联盟军部里,只有一人获得这份最高的荣誉,掌管军部一半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星际联盟第一指挥官。
传言中,这位指挥官温和谦逊,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青年的表象也的确如传言般真实, 193的惊人身高,军装包裹下也可见宽阔结实的肩背与胸膛,有着优越体魄的家伙,却长着一张美人脸,两者结合又不显得突兀,或许是青年给人的感觉太过温和。
就像此刻,青年在他面前蹲下,如翡翠般的绿眸满是深情地望着自己,被这般注视,阿六忘记了害怕,也忘记了流泪,只傻呆呆与青年对视。
还没思考出青年为什么会这样看自己,眼前的青年突然变了脸,温柔褪去,眼里只剩下一片冰霜。
“别用这张脸做这种表情,会很难看。”
阿六满脸茫然: “啊?”
这张脸远看和怀夏很像,拉近之后却一点都不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老师的眼睛总是弯弯的,比外间的星辰还要璀璨,可眼前的双眼一片灰暗。
骆矢叹了口气,嗓音温和: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有话等回总部后再说,会有人来审问你,到时候你再详细地跟他说,在此之前,不要再发出吵闹声。”
阿六闻言,立刻闭紧了嘴巴,点点头,不敢再多言了。
等到骆矢离开后,他的目光还是追寻着骆矢。
这个指挥官很奇怪,印象中的指挥官是冰冷无情的,在亲眼见过之后,他又觉得对方的温和不似作假,可就在他这么认为的时候,他又亲眼见证了对方的变脸速度。
阿六忽然发现,传言一点都不真实,这位指挥官如果真的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那他又是如何坐稳这个位子的呢?
骆矢统计完名单,跟星舰的领头军官说了两句,就随着下属们一起返回军舰。
回到指挥室,他的座位已经被人霸占了,南迦摆出一张冷脸,他和怀夏一样是杏眼,为了强撑气势,强硬地撑出三白眼的样子,殊不知,他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可爱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凶的可爱。
骆矢压下笑意,抬手将耳机摘除,顺道将身上的所有通讯设备解除,一起丢在了桌上。
他做完之后,南迦才出声: “你跟,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骆矢如实交代: “你说你好像看见了老师,我就多观察了一下,他长得有几分像老师。”
骆矢说完,南迦的脸色早已阴沉下来,怒声道: “他不是老师!”
老师才不会哭得那么难看,就算是遇到危险,老师也不会掉眼泪,只会冷静地想到解决办法。
是啊,就是因为老师太过冷静与理性,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也不愿意向他们求助。
他倒是希望老师能软弱一点,可以贪生怕死一点,哪怕是牺牲他们换取自己的平安也好。
可惜,老师永远不会那样做。
“他,他怎么可能是老师呢!”
骆矢走到流理台边,给自己和南迦各倒了一杯热水,印着胡萝卜图案的水杯放置在南迦面前,他在南迦对面坐了下来。
这短暂的功夫,不足以让南迦平息怒火,骆矢不紧不慢喝了半杯水,才缓缓开口: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老师,但我还是要确认一下。”
想到南迦说的话,骆矢在心底苦笑,南迦想念老师,他又何曾不想念老师呢?
南迦满身戾气,他又何尝没有气?
看到阿六哭得眼泪鼻涕流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这人不是怀夏,可他还是想要亲眼确认。
就算希望渺茫,他也想要抓住,如果错过了,又不知道要等多少个15年,他们可以等,怀夏却等不起。
因为怀夏是人类,人类的寿命比他们少了一半,他很怕,在他们找到怀夏之前,怀夏就因为某些意外丧命了。
南迦没有说话,骆矢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粉色的草莓糖,推到了南迦面前,以前,老师就是用这种方法哄南迦的,现在老师不在了,他自然而然地包揽了这个活。
不仅是怀夏的原因,还因为他愿意哄自己最好的朋友。
“善后工作不一向都是我在做吗,我跟他说那么多话,都是为了让他安静,这次是你主动接受这个任务,我临时收到你的消息,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已经不容易了,我们只派出了一艘军舰,运不了那么多星盗,如果他们都在我这艘船上,我倒是不用与他们多费口舌。”
直接武力镇压就够了。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道歉完,南迦依旧板着脸,看不出有半点诚意,骆矢却知道,南迦一定听进去了-
和来时一样,返航也是跃迁,眨眼之间他们便回到了联盟总部。
在怀夏消失后的第七天,南迦和骆矢一起离开了幼崽学校,他们在外奔波了五年后,一起加入了军部,从住进军部的那天,两人就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就算放假,他们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家。
两人的房间相邻,回到各自的房间,换了身西装,又一起出发去了市区。
南迦沉迷出任务后,就缩减了自己的假期,这两年来他很少外出,在军部里都是穿着军装,他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买衣服了。身上这件粉色西装还是两年前定制的,如今穿着也不小,只是,衣服放在衣柜里太久,跟一堆东西堆放在一起,袖口和下摆多了不少皱痕。
上车之后,南迦不停摆弄着自己的袖子,弄了大半天,袖口的皱痕都没有减少一条,他有些烦躁。
“等会问白绒借一下熨斗,烫一下就好了。”
骆矢这样说,南迦才停止了动作,脑袋靠在窗户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景色发呆。
车子开了好几条街,每条街,每隔一百米的商铺门口都贴着一张相同的海报,海报的设计非常简单,白底黄字,上面只印着一串字母——summer。
夏,怀夏。
这是白绒为怀夏创立的品牌,蓝星几乎所有地方都可见这串字母。
白绒说,他想让怀夏存在在他们生活的各个地方。
大家觉得白绒的做法很愚蠢,南迦也这么觉得,但他们都没有阻止白绒这样做,他们和白绒的想法一致。
……
宴会八点钟开始,八点不到,宴会厅里就聚集了不少人,举办这次宴会的主人最讨厌人迟到,谁也不敢得罪这位横空出世的商界新贵,哪怕他们提前一个小时来到这里,在这等得发霉了,也不敢迟到。
宴会的主人显然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提早安排好了蛋糕酒水,还设置了许多小游戏,只为了让参加他宴会的人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南迦和骆矢速度已经够快了,还是踩在八点前几秒踏进了宴会厅。
两人军功赫赫,却不爱在大众面前露脸,因此,只有少数与军部有来往的人认识两人,但也没有亲眼见过,因此,远看并没立刻认出两人。
骆矢和南迦到来的没有引起所有人的关注,少部分人因为他们出色的外貌多看了几眼,又被宴会主人拉回了注意。
这场宴会有一半人都没见过这位商界新贵,他从楼上下来的那一刻,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外貌俊雅斯文,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不凡,初入商场,面对一群老油条前辈,仍旧做到波澜不惊,谈吐大方。短短半个小时,众人对他的印象好了不知多少。
从宴会主人出现之后,南迦和骆矢就坐到了角落的沙发里,盯着被人群包围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白绒。
有一只手从窗帘内伸出,缓缓靠近了南迦的肩膀,即将碰上前,就被南迦反手抓住手腕。
“疼!”熟悉的声音响起,南迦迅速松开了手,一把拉开了沙发后的窗帘。
长着娃娃脸的少年缩在落地窗边,没了窗帘的遮挡,也没想着躲,他摸摸发红的手腕,眼里沁出了眼泪,委屈控诉: “南迦,你力气也太大了,我的手都要被你拧断了。”
“这,这不是还没断吗。”认出了白绒,南迦卸下了防备,扫了白绒的手腕,问了句废话, “很疼?”
“当然疼呀!”白绒将手摊开给南迦看,面上的委屈更浓了。
南迦沉默一瞬,而后道: “抱歉。”
白绒正想朝南迦发泄一通,就听南迦又说: “但是,谁,谁叫你躲在这里吓我,这件事也,也有你的责任。”
跟骆矢待在一起久了,南迦也学会了用语言怼死人,就算是个结巴,也是个说话厉害的结巴。
白绒放弃与南迦争辩,委屈巴巴地转到沙发前,左右两边都有位置,他硬是往南迦和骆矢中间挤,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位置出来。
骆矢被挤到角落,也没有丝毫怨言,在白绒坐定后,牵起白绒的手腕仔细查看,很快便得出结论: “放心,没扭到骨头。”
说着,从冰桶里拿出几块冰块,用手帕包好了放在白绒手腕上。
白绒被伺候的舒服了,委屈总算收了大半。
“那,那个人是谁?”南迦扯扯白绒的袖子,指了指被众人环绕的西装男人。
三人坐的位置处于宴会厅最角落,他们周围没人,白绒也依旧压低了声音: “我的替身。”
南迦不解: “你,你为什么要找替身?”
南迦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骆矢却是一早就明白了白绒这样做的目的。
白绒是白手起家,不靠任何人帮助走到现在,年仅18岁就成了星际首富,别人不知道他私底下做了多少努力,只会被他的年龄吸引,还有许多人带有偏见,不愿意与比自己小太多的后辈做生意。
再加上白绒长了张娃娃脸,他下巴的婴儿肥都没有消下去,看外表更像是15, 6岁,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与未成年人做生意。这又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白绒是一只一手就可以捏死的小鸟,合作伙伴不会因为他有钱就高看他,只会因为他的原形更加小瞧他。
所以,白绒才要找一个外表能唬人的替身扮演自己,以后生意也好做一点。
听完解释,南迦只觉得荒唐,他举起拳头,在白绒眼前晃了晃: “怕什么,谁要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我帮你揍他们。”
前一秒因为南迦的误伤而委屈,后一秒就被南迦的护短哄得开心不已。
白绒露出一排小白牙,抱住南迦的手臂蹭了蹭: “南迦,你对我真好,我好喜欢你呀,谢谢你的好意,我要是真被欺负了,肯定第一时间就联系你。”
不过,如今的他再也不会让人有欺负他的机会。
白绒不仅找了替身扮演自己,还找许多保镖保护自己,他现在的地位,很难不会遭到心怀歹念的人的劫持,百密终有一疏,如果有人看穿他的真实身份,也有保镖保护他。
南迦小时候不反感与伙伴们贴贴蹭蹭,变成熟之后,南迦就无法接受这么亲密的碰触了。
不是反感,而是不自在,尤其是,白绒的碰触黏糊得过分,他全身上下都要被鸡皮疙瘩给爬满了。
忍受了一会,见白绒还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南迦撑不住,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南迦……”白绒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哭。
鸟身的时候,一双豆豆眼还看不出来太多的眼泪,变成人类之后,那双豆豆眼大了好几倍,装得眼泪更多了,这会一下就聚满了眼眶,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往外流。
南迦顿时心软,僵硬道: “我,我没有讨厌你。”
白绒笑着就要来抱南迦的胳膊,被南迦躲了过去,白绒的笑脸维持了两秒又崩溃了: “呜,南迦……”
南迦: “……”
老师在的时候,南迦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位伙伴有多难搞,老师不在了,白绒面对伙伴时照旧脆弱不堪,似乎将对怀夏的思念转移到了怀夏喜欢的伙伴们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缓解对怀夏的想念。
眼见着南迦的脸色越来越差,骆矢适时站出来帮他解围,胳膊往白绒面前一伸,笑道: “白绒你抱我的吧。”
白绒也不挑,抱住骆矢的手臂就开始不停磨蹭。
已经成年了,他的脸颊还有很多肉,跟他的原形一样软乎乎的。怀夏如果在场,一定会抱着他不肯撒手,直到将那张小肥脸揉得发红了才肯罢休。
白绒的替身还在招待客人,正主与伙伴们缩在角落里,渐渐醉得不省人事。
骆矢尝试呼唤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将白绒唤醒,白绒一颗白毛脑袋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最舒服的位置钻,喝醉的他比清醒时还要聒噪,碎碎念停不下来,喊得最多的是“老师”二字。
骆矢和南迦互看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无奈。
“我先抱他回房间休息,你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等我?”骆矢问。
南迦捂着两只耳朵,被白绒的碎碎念给吵得耳朵疼,白绒撒起酒疯来是很可怕的,将他送回房间,肯定要折腾好半天才能让他乖乖躺床上,他可不想再跟过去受这份罪。
“你,你自己去,我在这里等你。”
骆矢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没再多说,一把抱起白绒。
这家酒店是白绒的产业,顶楼是白绒的私人套房,骆矢他们来过几次,早已熟路,不需要侍应生带领,他特意避开宴会厅内众人,往小道过去了。
骆矢和白绒走后,南迦躺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他陪着白绒喝了不少酒,没有白绒醉得厉害,也有几分微醺。
他想休息,却有人不看眼色来搅扰他。
“长……先生,我能坐在这吗?”
一身淡淡的酒气混合着香水味钻入南迦的鼻子,南迦被迫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一张与白绒有三分相像的脸。像的不是五官,而是一样的娃娃脸,连下巴处的软肉也如出一辙。
南迦没有起身,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意思是你随意,反正这椅子不是我的,你想坐就坐吧。
来人理解了南迦的意思,却只理解了一半,坐下之后没有安静,而是继续与南迦搭话。
“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南迦眉心压出几道皱痕,他的手臂搭在额头上,对方没有看到他秒变的面孔,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先生是不是头疼?我有一套祖传的按摩手法,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按一按?”
南迦再次睁开眼,翻身坐起,这次没了手臂做遮挡,对方能清楚看到他的面色,他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你叫什么名字?”
惊慌在向真眼里一闪而逝,听到南迦的问题,他立马安定了下来,重新挂起笑容,乖巧回答: “向真。”
“手给我。”
向真不懂南迦要做什么,还是乖乖伸出了手,手被南迦抓住时,他本能抖了下身体,看到南迦专注地盯着他的手查看,脸颊迅速爆红。
他和南迦身高相近,比起来,他的身形还大了南迦一倍,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南迦的手都比他小。
但向真不在乎这些,谁说弱攻就不可以当攻了呢?更何况,他知道南迦的实力有多强悍。
向真思绪逐渐飘远,手指下意识缠上南迦的手指,试图撩拨南迦。
南迦被激得又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松开向真的手,脸色更臭了: “你当过兵?”
向真一怔,反问道: “您怎么知道?”
转瞬又开始胡思乱想:南迦认识自己?南迦难道也注意自己很久了?
“看出来的。”南迦指了指向真的手,手不是唯一证据,还有向真对自己的态度与称呼。
南迦不觉得自己的外貌可以被人喊作“先生”,向真一开始开口,并不打算这样称呼他,向真其实想喊他长官。
不想被人评判外貌,南迦从未在星网上公开过自己的身份信息,平时也很少出门,向真能认出他,那一定是在军部里见过他。
向真夸赞道: “先生真聪明。”
南迦没有回应这声夸赞,冷冷睨着向真,一字一顿缓慢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那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在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
向真脸色一白,南迦丢下话就躺了回去,不打算搭理他了。
向真不甘心,他肖想了南迦枕边人的位置很久了。
尽管南迦与他想象中的对象完全相反,但不妨碍他追求南迦,他看中的是南迦的身份地位,只要成为上将的男友,他就能在军部受到优待了,不需要吃苦就能赚取功勋。
“上将……”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扰,南迦想冷静都冷静不下来,他突然暴怒,一把扯起向真就往外拖。
他只失去了一半的理智,还知道不能破坏白绒精心准备的宴会,所以,他避开了众人视线,拖着向真来到了后花园。
“有,有话直说,说完就滚。”南迦松开向真的领子,积攒的怒气还没有发泄一空,在地灯映照下,那张可爱的脸都多了几分森冷感。
向真吞咽了好几下喉咙,敢接近南迦,就证明他是个胆大的人,他顶着南迦真切的怒火,小声开口: “我喜欢您。”
这句告白在南迦的预料范围里,他没有任何被告白后的情绪波动,眼里的冷意反而更浓了。
“说说你的目的。”
向真头皮一紧,尴尬一笑: “我的目的当然是和您在一起呀。”
说谎!
南迦在底层长大,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么多年过去,这本事越来越精进,向真装的不错,却不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抬起手,手指隔空在向真脸上点了点,威胁道: “我,我下手没有轻重,你愿意说实话吗?”
向真苦笑道: “上将,我只是喜欢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还在装!
南迦没什么耐心,掐住向真的下巴,看似没用力,却让向真疼得吱哇乱叫。
“你不说实话的话,那,那我只能把你带回总部,让我的属下好好审你了,我,我得确保你是不是卧底。”
向真一惊,这怎么就上升到卧底这么严重了?
他再也不敢隐瞒,被吓得一股脑全部交代了。
南迦听后,怒气未消减半分,反而愈来愈旺盛: “军部不需要你这样软弱无用的逃兵。”
不待向真跪下求饶,他的拳头落在了向真的右脸上,向真直接被他揍飞了出去,脆弱的身板穿破墙壁,连人带砖块一起摔到了墙壁外的马路上-
怀夏和乔狸在蓝星落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怀夏暂时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推脱不掉乔狸的盛情邀请,怀夏决定只在乔狸家住一晚,休息一夜后再去找租房,顺便找一份工作。
乔狸回来时没有通知家里人,回来后才知道,他家里人早在两天前外出旅游了,佣人们也全部放假了。
乔狸不会做饭,也不好意思让怀夏一个客人做饭,思来想去,决定带怀夏去外面吃一顿,位置就在离家几百米的一家饭店。
等待菜上齐的时间,乔狸借口去上厕所,偷偷去了后厨,将一颗鸽子蛋大的黄色宝石递给厨师长。
乔狸虽然抗拒结婚,但他在大学时也谈过几段恋爱,有别人追他,也有他追求别人,所以,他很自信自己能够追求到怀夏。
不管是谁,都是喜欢惊喜的,只要拿捏住对方喜欢的东西,往这一点猛攻,他不信怀夏不会心动。
因此,出门前,他特地从自己的收藏品中,挑选了最大的一颗宝石,打算送给怀夏。
后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鸽子蛋宝石吸引,这份反馈让乔狸的自信又多了几分,走出厨房的时候,他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然而,这顿晚饭从起初就不顺利。
他去厨房前,大厅内只有音乐声和少数交谈声,这会,大厅内所有客人包括值班的服务员都挤到了门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原本坐在包房里的怀夏也听闻动静走了出来,乔狸与他撞上,疑惑道: “发生了什么?”
包房里有窗户,怀夏正和小圆球玩耍,窗户外突然传出巨响,他抬头时,就见一个人影从他眼前直直飞过,紧接着便听到惊呼声,街上行人纷纷朝那人倒下的位置涌去。
怀夏简单跟乔狸说了他看见的画面,乔狸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意的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而是今晚的安排能否成功。
现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气氛不对,装着宝石的蛋糕肯定不能送出去了。
怀夏说完,乔狸暂时压下心里的不爽,拍拍怀夏的肩膀以作安抚: “阿怀,我们回包房坐着吧。”
怀夏踮起脚,想要越过眼前的人墙看到外面的状况,乔狸这才发现,怀夏似乎对这件事非常关心,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怀,你先去包房坐着吧,我帮你打听。”
怀夏看似沉稳成熟,其实也喜欢八卦,这一面不让乔狸降低好感,反而觉得这样的怀夏更加可爱了。
餐厅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怀夏有心去围观,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怀夏想了想,他这脆弱的身板的确不适合挤进去凑热闹,要是被发现人类的身份,只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怀夏回到包房里,小圆球正在跟桌布搏斗,怀夏跑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上他,他连双小短腿都没有,连奔跑去追怀夏都做不到,他艰难地从光滑的空茶杯里蹦出来,蹦跳着来到桌边,又犯了难。
对怀夏来说,这张桌子一点都不高,可对小圆球来说,无异于万米高空。
小圆球一双豆豆眼哭成了滚动的荷包蛋,一边嘤嘤叫着“哥哥”,一边扒拉着桌布慢慢往下滑,只要下降到一半距离,他就敢直接跳下去了,等找到怀夏后,他一定要痛斥怀夏丢下他就走的渣男行为。
还没下降到一半,怀夏就回来了,小圆球闻到熟悉的气味,放开嗓门冲着怀夏一顿嘤嘤嘤。
【你就是这么对宝宝的吗!宝宝要是不见了,你哭死了该怎么办!】
怀夏哭笑不得,这只小家伙怎么那么可爱,生气的时候还要在乎自己的情绪。
怀夏憋住了笑,急忙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小圆球,送上了迟来的道歉: “我错了,宝宝不生气了。”
嘤嘤嘤: 【我怎么能不生气!你为了看热闹,都不在乎宝宝的死活啦!】
“怎么会。”怀夏满是心虚。
事实的确如小圆球说的,要不是乔狸喊他回来,他现在还回不来呢,也没记起被他遗忘的毛绒团子。
小圆球浑身的软毛炸起,再次朝怀夏发动嘤嘤攻势,喊累了后,白色的小海胆瘫软成了一张小米饼,两撮小绒毛紧紧抱住怀夏的食指,嘤嘤声变成了咿呀声,从奶凶变成了奶呼呼,没了凶。
【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绝对!绝对不要再抛下宝宝了哦!】
小圆球比怀夏养过的五只崽崽都要好哄,他根本不需要怀夏哄他,自己发泄完一通就能毫无原则原谅怀夏,还会反过来讨好怀夏,希望怀夏不要因为他刚才的发怒讨厌他。
怀夏一颗心软成了一汪水,脸颊贴上小家伙的身体,使劲蹭了蹭。
小圆球被他蹭地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还想跟怀夏再好好地撒撒娇,偏偏有碍事的家伙进来,打搅了他与怀夏的贴贴时间。
“阿怀,原来是一只兔子在外面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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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兔子?
怀夏下意识想到了南迦,他站了起来,拉住乔狸的袖子追问道: “什么样的兔子?”
乔狸扫了眼衣袖上的白皙手指,因为计划被打乱的烦躁一散而空,他反握住怀夏的手,柔声道: “不知道。”
怀夏: “……”
怀夏迅速挣脱开来,乔狸有些失望,也没执着去拉怀夏的手。
“那只兔子打完人就走了,我没见到他的样子,所以才说不知道。”乔狸解释。
是自己想多了吧,兽人世界有成千上万只兔子兽人,怎么可能那么幸运,一来就与南迦撞见了呢?
这样想,坐回椅子里之后,怀夏还是不住地往窗外张望。
如乔狸所说,那只闹事的兔子已经离开,街上拥挤的人潮也已散开了,救护车赶到,将伤者抬上了救护车。
从怀夏和乔狸的角度,能看到伤者血肉模糊的脸,对方出手丝毫不留情,将伤者的脸都打得凹陷下去,鼻子也歪了。
乔狸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鼻子,唏嘘不已: “这是有多大的仇呀,下手那么狠。”
与乔狸的反应相比,怀夏表现得十分平静,他看着救护车的门关上,驶离了视线范围内,才收回了目光。
知道怀夏对外面的事情感兴趣,乔狸粗略地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同怀夏说了。
“那个被打的是一只天鹅兽人,那只兔子想要追求他,被他拒绝之后才打他的,大家都在说,幸好那只天鹅没有接受兔子的追求,不然以后可有罪受……”
服务员敲开房间的门,乔狸暂时闭嘴,等到菜全部上齐之后,他继续接上没有说完的话: “要我说,这只兔子的追求方式错误了,他本来就是兔子,不应该用温和的方式去追求天鹅吗?”
乔狸说了那么久,怀夏一直保持沉默,听到这句话,他抬起了头,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你觉得,兔子就该用温和的方式追求喜欢的人?”
乔狸没有品出怀夏在意的点,理所当然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
怀夏抿紧嘴唇,他没说话,乔狸将之当成了无法反驳,继续说道: “兔子本性温顺,像他这种暴力狂,就算换多少追求对象都不可能会成功。”
怀夏放下叉子,满脸不悦: “谁说兔子就该温顺的?”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陈旧的思想?兔子外表可爱就该温顺?狮子外表威猛就该凶悍?
他见过的兔子和狮子可是反着来的,谁说不能存在凶悍的兔子和温顺的狮子呢?
乔狸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但他不理解怀夏为什么要生气。
“我说错了什么吗?”
这24年来,乔狸都是这种思想,怀夏不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乔狸的想法。
“没什么。”怀夏语气淡淡,结束了这个话题,低头继续吃饭。
乔狸却突然变得执拗起来,不跟怀夏争出个胜负输赢不罢休。
“阿怀,你知道如今的联盟军上将是谁吗?”
怀夏摇摇头,乔狸道: “是一只兔子。”
握叉子的手一紧,怀夏眼中再次浮起了浓浓的兴趣。
乔狸: “但他是历来最受争议的上将。”
“为什么?”怀夏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因为他是一只兔子。
如怀夏预测的,乔狸说出了怀夏的心声: “因为他是一只兔子,在他之前,联盟上将都是凶猛的野兽,让一只兔子做上将,无法服众。”
怀夏下意识用力,叉子压碎了面条,他冷声问道: “你也那么觉得?”
乔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 “大家都这么认为。”
叉子砸在瓷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圆球坐在怀夏左手边,正抱着一只巧克力球在啃,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他一跳,吃到一半的巧克力球滚了出去,他顾不得去捡,起身抱住怀夏的左手食指晃了晃。
咿呀: 【哥哥不要生气。】
怀夏拿起手帕擦了擦嘴,以往,小圆球这样做,怀夏立马就会给出回应,但此刻,他心里满是窝火,注意力全部落在乔狸的话上,没发现小圆球的动作。
“阿怀,你生气了吗?”乔狸这话是在明知故问,一看怀夏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怀夏诚实道: “乔狸,你的话我很不喜欢。”
这下换乔狸不解了: “为什么?”
怀夏: “你说,历来的联盟上将都是凶猛的兽人,可他们为什么能让一只兔子成了联盟上将呢?”
这个问题,乔狸早就想过无数遍了,或许是自己想出的答案,又或许是从众人口中得知的答案。
“大家都说,他的背景很深,连军方上层都要对他以礼相待。”
“大家都说?”怀夏往后一靠,嗤笑道, “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其他人这样笑是在拱火,怀夏这样笑,却没有嘲讽的感觉,乔狸被笑得生出几分心虚来,他没有回答,沉默代表默认。
他不理解,他这样想有什么错?大家不都这样说吗?
怀夏: “乔狸,你认识那位上将吗?”
乔狸摇头,怀夏又问: “那你跟军部的人有来往吗,你知道军方内部的消息吗?”
乔狸还是摇头,怀夏神色冷漠: “那你为什么可以肯定,那只兔子是靠走后门才当上的联盟上将?”
乔狸下意识想说“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又想起这句话早就被怀夏反驳过了,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怀夏视线一挪,望向窗外,这会功夫,街道已经恢复成了刚来时的样子,打人事件似乎没有发生过。
“兔子追求天鹅不成,恼羞成怒打人的故事也是你听来的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乔狸低低“嗯”了声。
怀夏单手支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天鹅兽人被抬上救护车前就已经受伤了,从事发后到他被送上救护车,都没有一个人靠近他,他身边没有同伴。”
“阿怀,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乔狸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回到了这件事上,这事不是已经翻篇吗?
怀夏: “天鹅兽人没有同伴,他又昏迷了,真相又是谁公布的呢?难道是那只打人的兔子?”
但真的有人笨到主动掀开自己的老底,面对众人的评头论足?
乔狸隐约明白过来,怀夏到底想说什么了。
“没有证实的事情不要轻易相信,我不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也不喜欢你评论兔子的那些话。”
乔狸慌了,急忙辩解道: “阿怀你误会我了,不是你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吗?我只是将打听到的事情转述给你,怎么就成了我的错呢?”
乔狸越说越委屈,怀夏无视对面投来的哀怨目光,平静开口: “我是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你真的只是转述吗?你除了转述之外,还说了什么?”
乔狸哑声,经怀夏的提醒,他想到了之前跟怀夏说的那些话。
他以为自己在畅所欲言,殊不知,他说的每句话都踩到了怀夏的雷区。
“你怎么就知道是兔子追求天鹅,而不是天鹅追求兔子不成,兔子被骚扰得不耐烦才教训了天鹅?”
乔狸: “我……”
乔狸一连说了好几个“我”,他想说因为那是天鹅呀,一直都是别人追求高贵的天鹅,哪有天鹅倒追的?
但他直觉,他这话一出,只会让怀夏更加生气。
乔狸不说,怀夏也能猜出乔狸想说什么,他收起了嘲讽,容色平静: “我认识一只兔子,他唯一的不足之处是结巴,可我觉得,这缺点反倒让他更加可爱,他一点都不温顺,相反,他的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打人,老虎,狮子,熊和猎豹都打不过他。”
乔狸睁大双眼,不可置信: “不会吧。”
回忆起南迦,怀夏唇角微微上扬: “他就有那么厉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性格有无数种,自然不存在一种性格的兔子,不是所有兔子都是温顺的。”
一时兴起拿南迦举例子,怀夏却不想败坏南迦的名声,又着重强调道: “我认识的那只兔子不是坏兔子,他之所以跟老虎他们打架,是他们先得罪的他,他不过是还击罢了。”
“我认识的兔子很厉害,我相信那位兔子上将肯定也有真本事,不然,就算走后门,他也无法坐稳这个位置,你们都不服一只兔子能当上上将,那兔子上将的下属中肯定也有不服他的,他们肯定有人挑战过他,可最后的结果是,兔子依旧是上将,就算有后台,没有硬实力,这个位置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坐的。”
“我觉得,在不了解那位兔子上将的真实实力前,还是不要用自己的想法随意揣测他了,谁说兔子就不能打过老虎,谁说兔子就不能当上将?真实例子就摆在眼前,那只兔子上将就做到了。”
认识乔狸那么久,这是怀夏说的最多的一次,说完后,他非但没觉得畅快,反而有些难过。
“你之前说过,你的朋友中就有兔子兽人,如果他知道你的想法,他会不会伤心呢?”
怀夏想到了他的兔兔崽崽,不知道南迦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温和如乔狸,都带有这样的偏见,那南迦的成长中会遭遇多少的磨难呢?
他只希望,他的崽崽能过得幸福快乐,少受一点鄙夷偏见-
一觉睡醒,南迦被宿醉折腾得难受,他接了一盆凉水,在水里浸泡了一分钟,才让晕晕乎乎的脑子恢复了清醒。还没洗漱完,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南迦眉头微蹙,满脸不爽地拉开门,门外站着几位身穿军装的兽人。
刚搬进这里的时候,南迦经常与这群人打照面,一来二去,就与这群人混了眼熟。
“上将,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鳄鱼兽人战战兢兢道。
南迦一开门,他就闻到了南迦身上的酒味,南迦清醒时,他们都不敢惹南迦,更别提招惹不清醒状态下的南迦了。南迦一看就是还没从宿醉中苏醒的模样,鳄鱼兽人心惊胆战,生怕说错话,招来一顿暴躁。
但他想错了,南迦昨天刚出过一次任务,揍了60个星盗外加一只天鹅,这会没有多少怒气可以发泄。
因此,他们说要带南迦去审讯室,南迦没反抗就跟他们走了。
就算是普通人,寻衅滋事都要接受法律制裁,更何况是军人。
南迦还是上将身份,他揍人是爽了,之后受到的惩罚绝对不轻。
这间审讯室,南迦不知道进来多少次了,他跟来到自己家一样,进门后,不需要士兵安排,就找到自己的椅子坐下了。
“说吧,要怎么惩罚我?”他姿态放松,往椅子上一靠,懒懒看着对面的审讯员。
审讯员: “……”
妈的怎么又是这位杀神,怎么三天两头都要跟这位杀神打照面啊!他能不能换个职位?
审讯员双手颤抖,恭恭敬敬地将文件夹推到了南迦面前,嗓音发颤道: “您,您自己看?”
残余的酒精还在脑中作祟,南迦扫了一眼,看不进去一个字,他一挥手,文件夹滑回到了审讯员面前。
“你念吧。”
审讯员身体绷紧,颤巍巍道: “……好。”
“呵,咱们的上将好大的架子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来审讯的呢。”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南迦不转头都知道对方是谁,来人大踏步进来,很快就站在了南迦对面。
联盟军部共有五名上将,和南迦同在总部的上将是一只鬣狗兽人,他是南迦的前辈,比南迦年长五岁,从南迦进入军营开始,就处处给南迦使绊子。
南迦在两年前成为总部新任上将,本是南迦前辈的鬣狗落后南迦一年,才成为了总部第二位上将。
南迦明白鬣狗周烈针对他的原因,被比自己年幼的后辈压了一头,换做谁都会觉得不爽,但南迦无法感同身受周烈的心情,他要是能体谅周烈,那只会是对他实力的侮辱。
周烈拍拍审讯员的肩膀,笑得温柔: “这里有我在,你下去休息吧。”
审讯员如蒙大赦,冲两位上将做了个军礼就快速溜了。
新来的都知道,这两位上将一向水火不容,他是傻了才会继续待在那里,大佬打架,他这种小兵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吧。
周烈接替审讯员的位置,拿起文件夹翻看,他看得并不专心,只粗略扫几眼就开了口: “这才消停几天,怎么又闹事了?”
周烈一副长辈关心后辈的宠溺口吻,恶心得南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南迦不想与周烈周旋,开门见山道: “什么惩罚,尽,尽管说吧,领罚之后我好回去休息。”
周烈就看不得南迦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丢,大掌重重一拍,铁皮桌子被他拍得剧烈摇晃起来,掌心落下的地方还陷下去一个浅坑。
“寻衅滋事,殴打下属,这就是你的态度?”
南迦眼皮懒懒耷拉着,他的双手没有被手铐捆着,在周烈怒吼出声后,懒洋洋抬起一只胳膊,挡住了左边耳朵。
他这股漫不经心的样子更加刺激了周烈。
“记一次处分,拘留半个月,罚三个月的工资,还有,去跟向真道歉。”
前面南迦能接受,最后一个他却是无法接受: “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他打人之前可没想过道歉,要是道歉他就不会出手了。
周烈冷笑道: “你可是上将,底下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这次要是不好好给你的下属道歉,底下那群人还能服你?”
南迦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只要他顶着兔子身份一天,他始终难以服众,从当上上将的那天起,有关他的争议就从未消失过。
这两年,南迦多次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有资格担任上将,可还是有人不服他。
南迦并未计较,如果一个一个证明过去,那他还用不用生活了?
就算他跟向真道歉了,不服他的人照旧不服他,周烈的激将法在他看来可笑至极。
“打了向真我不后悔,我,我也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南迦掀起眼皮,黑眸在顶灯照耀下深邃异常, “前面的惩罚我可以接受,道歉就免了。”
周烈早就料到南迦会是什么回答,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与南迦面对面对峙又是另一回事。
他很不爽南迦这副我行我素的态度,一只兔子而已,真把自己当成宇宙第一了?
“既然你不想道歉,那我也不逼你,我会老老实实向上层汇报你的回应,别怪我不提醒你,到时候惩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了。”
南迦依旧不为所动: “周烈上将秉公办事,我可不,不敢拦你。”
这结巴卡得正好,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周烈被拱得心火旺盛,碍于审讯室里的摄像机开着,他不能对南迦出手,不然,他得跟着南迦一起受罚。
“你也就嘴巴硬一点了。”周烈拿起文件夹,大踏步朝门口走去,身后传来软乎乎的嘲讽。
“我,我的拳头也很硬,你,你知道的。”
妈的。
周烈在心里狠狠骂了南迦好几遍,他最受不了南迦的声音,跟还没断奶似的,哪有上将会这样说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些将军都是带着奶瓶出征的。
周烈走出审讯室,迎面与骆矢撞上了,看到骆矢的那瞬间,周烈下意识将文件夹藏在了身后。
骆矢朝周烈伸手,声音温和: “周烈上将,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周烈脸色难堪,冷声质问: “你难道又想包庇南迦?”
南迦每次惹事,都有骆矢帮他收拾残局,他连一只兔子都对付不了,更加对付不了拥有一半话语权的骆矢了。
骆矢眯眼轻笑: “怎么会,我一向秉公办事,南迦如果真的有错,我一定不会包庇,若南迦没有错,我也不会让他平白无故受惩罚。”
周烈眉头紧锁,嗤道: “说得好听。”
骆矢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依旧不紧不慢地按下了按钮,一道对两人来说都很陌生的声音响起。审讯室的大门没有关上,南迦听出来了,那是向真的声音。
多管闲事。
南迦撇了下嘴。
“周烈上将,这是向真的声音,他说的你应该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话,我再放一遍给你听?”骆矢体贴地将录音笔递了过去。
周烈脸色铁青,咬牙道: “不需要!”
他怎么都想不到,骆矢竟然能搞来这份录音。
他甚至怀疑,这两人是联手来陷害他的,就是为了欣赏他跟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
周烈气呼呼地走了,骆矢转身进入审讯室内。
南迦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椅子里,骆矢走到他身边了,他才抬起眼皮,冷哼道: “多管闲事。”
骆矢将录音笔塞到南迦的上衣口袋里,没有接受南迦的挑衅: “你不想我多管闲事,那为什么要录音呢?”
南迦双手往桌上一叠,脑袋埋在臂弯里,不打算与骆矢说话了。
药剂带来的副作用没有随着成长而消失,南迦这几年越发暴躁,骆矢在身边,他才能稳住情绪,骆矢一旦不在,发作起来无法收拾。因此,骆矢才会申请加入南迦的小组,与南迦一起出任务。
之前几次,南迦被周烈抓住了把柄,受了不少次罚,尽管那几次都是别人先找事,但南迦没有证据,不得不挨了这几次罚。
这支录音笔是骆矢送给南迦的,他叮嘱南迦随身带着,在出手前录下对方的罪证。
南迦听进去了,昨晚逼迫向真说出目的前,提前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这次的事情才能平息下来。
如果没有骆矢的叮咛,南迦不愿意这样做,他教训坏人是天经地义,为什么出手之前还要想着搜集证据呢?为什么别人就不能相信他的话呢?
骆矢在南迦对面坐下,伸手敲了敲南迦的脑袋: “又不高兴了?”
骆矢知道南迦的想法,也知道南迦此刻的不高兴是为了什么,他叹息道: “南迦,这是为你好。”
如非必要,骆矢不想说这句话。
明明是善意的关怀,听着却十分的刺耳。
南迦抬起头,神情恹恹: “我,我知道,骆矢,谢谢你,让你担心了。”
骆矢笑笑: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样的话吗?”
南迦的下巴抵住小臂,盯着被周烈砸出来的浅坑发呆,良久后,他才开口: “骆矢,我不开心。”
“嗯。”
南迦一字一顿,坚定道: “如果老师在,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不需要用录音笔来证明自己,怀夏会本能相信不是他的错。
他当了上将,怀夏会为他高兴,怀夏不会觉得,一只兔子当上将有什么问题,怀夏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还会鼓励他。如果有人欺负他,怀夏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他,替他说话。
这酒劲也太大了,明明只喝一点酒,南迦觉得自己又醉了,趴在臂弯里碎碎念着,似乎被白绒传染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唯一清晰是的,他喊了好多遍“老师”-
昨晚晚餐过后,怀夏没有与乔狸回家,他在餐厅门口与乔狸道别,不管乔狸怎么挽留,怀夏都坚持要在酒店住一晚。乔狸无可奈何,想要送怀夏去酒店,又被怀夏给拒绝了。
怀夏承认,在塔星的时候,与乔狸的相处是愉快的,但来到蓝星的第一天,怀夏就发现,他的认知还是太浅了。
塔星没有娱乐设施,塔星的人们每天醒来,想的第一件事是如何生存。
那时的怀夏每天都在垃圾堆里,乔狸偶尔来陪他,两人能聊的,除了今日捡到什么好宝贝,就是吃什么,乔狸也会主动谈起自己的过去,那时的乔狸谈吐正常,说得都是经历过的趣事。
怀夏以为那就是乔狸真实的样子,但他显然猜错了,就算是乔狸,也会对比自己弱小的兽人带有偏见。
怀夏很不喜欢乔狸的想法,也不想强迫乔狸改变想法,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远离。
乔狸似乎明白了怀夏的意思,他挽留了好几次,怀夏依旧不为所动,没有办法,他只能目送着怀夏离开。
怀夏来蓝星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他的大部分钱都用来买船票了,身上还留着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在还没找到工作前,他需要钱解决吃饭和睡觉的问题。
怀夏和乔狸分开前,给了乔狸一半的饭钱,他口袋里只剩下了99星币。
蓝星市区的消费太高,怀夏带着小圆球辗转了数家酒店,一家比一家费用高昂。
又一次收到前台鄙夷的眼神,怀夏笑着跟对方说了“打扰”,离开了这家酒店。
这家酒店住一晚要239星币,怀夏没有那么多钱,如果没有硬撑着面子,将一半饭钱给了乔狸,这一晚他倒是住得起,可惜没有如果。怀夏也不后悔做这样的决定,他不想欠乔狸什么。
小圆球从怀夏的口袋里探出脑袋,拿绒毛刮了刮怀夏的手。
怀夏有些痒,知道小家伙在喊他,他将小圆球从口袋里释放出来,捧到眼前,问道: “是不是躺得不舒服?再等等,哥哥马上找到酒店,等到了房间就可以睡觉啦。”
小圆球在意的不是这个,他拿绒毛刮了刮怀夏的鼻尖,咿呀咿呀叫道: 【没有不舒服,跟哥哥待在一起最舒服啦,哥哥不要难过。】
怀夏的郁闷一扫而空,鼻尖顶了顶圆滚滚的小圆球,笑道: “好,哥哥不难过。”
小圆球挺起身体,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小撮绒毛指了一个方向: 【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
怀夏听了小圆球的话,最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家小宾馆,这家店住一晚只需要40星币,价格差了好几倍,环境自然没有其他酒店好。
房间很小,一张大床就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再被厕所占掉,能给怀夏站的位置只有一点点了。
房间装修老旧,地板上还留着前一位客人留下的烟蒂,好在,被子床单都是干净的,还能闻到洗衣粉的味道,这让怀夏宽慰了一点。
他放下背包,将趴在他口袋边的小圆球抓了起来,拨弄小圆球困成两条缝的眼睛,心疼道: “连累你陪我一起受罪了。”
小圆球勉强掀开一点眼皮,小绒毛黏住怀夏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嘴里发出软乎乎的咿呀声。
【跟哥哥在一起一点都不累,我要永远跟哥哥在一起。】
在孤儿院里,怀夏仍旧觉得孤独,离开孤儿院后,这份孤独更加强烈了。
上辈子的怀夏能够一个人度过漫长且枯燥的人生,从没有想要摆脱孤独,而随便找个人陪着自己的想法。
也是到了这辈子,才感觉到有人陪伴的幸福。
在塔星的一个月,如果没有小圆球的陪伴,生活一定会和以前一样枯燥,他很庆幸有这只小东西的陪伴。
“哥哥明天就出去找工作,等赚到钱了,给我们宝宝做一顿大餐。”怀夏一边说,一边将小圆球放在了枕头上。
小圆球一挨到枕头就瘫成了一张小米饼,眼皮再次闭上,累得说不出半个字,梦里都是怀夏,被怀夏说的大餐包围,幸福得发出了几声愉快的梦呓。
怀夏欣赏小家伙的睡颜半天,才起身进了浴室。
在外面的时候,怀夏一直戴着兜帽和口罩,这会摘下之后,镜子中出现了一张熟悉却又稚嫩的脸。
这张脸和18岁的怀夏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眼睛的颜色。
这具身体也是人类的身体,眼睛颜色也和怀夏一样,是黑色的。
小圆球还有个能力,能够暂时将怀夏伪装成兽人,这也是怀夏在塔星一个月,没被垃圾站站长和乔狸看出身份的原因。
现在的怀夏是一只布偶猫兽人,眼睛颜色自然与猫咪相近。
小圆球的魔法能够维持15个小时,这会时间到了,怀夏的瞳色也逐渐变回了黑色。
再次审视这副身躯,怀夏仍旧觉得不可思议,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而他巧合地穿进了这副年轻的身体里。
白白捡了9岁,怀夏是开心的,可又担心一个问题,他变年轻了,他的崽崽们会不会认不出他呢?毕竟,他的崽崽们都没见过他年轻时候的模样。
就着这份担忧,怀夏洗了个热水澡,挨着小圆球睡了过去。
……
昨日的奔波,让怀夏的生物钟失去了作用,这一觉直接睡到了退房前十分钟。
看清时间,怀夏立即起身,匆匆洗漱,收拾自己的行李,踩在时间线内退了房。
这家酒店的老板娘态度亲切,怀夏询问对方哪里可以找工作,对方热情地给他指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不远,就在这家酒店的斜对面。
涂着红色油漆的墙壁前放着一个生锈的gg牌,看着十分醒目,gg牌上贴了许多招聘传单,怀夏从头看到尾,越看心里越没有底。
这些招聘公司都有一个要求,需要出示学历证明,最低要求的小学学历,怀夏也拿不出来。
塔星的居民没有身份信息也能在塔星生活,离开塔星是需要身份证明的,垃圾站站长则负责这一项工作。
在来蓝星前,怀夏拜托垃圾站站长给自己造了一个新身份,垃圾站站长做多了这样的事情,没有对怀夏的身份起疑,顺手帮怀夏弄了张身份证明。
怀夏昨晚住酒店就是用的这张身份证,有身份证,却拿不出学历证书,连去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身上只剩下59星币了,再住一晚是可以,可之后呢?
怀夏从未那么沮丧过,他抱着一丝希望,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招聘信息,就连洗碗工都需要小学的学历。
怀夏不懂这是为什么。
小圆球跳上怀夏的肩膀,快速挪到怀夏脖子边,紧紧挨着怀夏: 【哥哥不要难过。】
怀夏笑了笑: “哥哥没有难过。”
只是有点郁闷罢了。
小圆球陪着怀夏再次看起了gg牌,一阵狂风突然吹来,怀夏第一时间护住了肩膀上的小圆球。
藏在角落里的一张gg纸被大风吹起,怀夏反应迅速地抓住那张纸,余光瞥见一行字,眼里浮起亮光。
这张招聘信息应该在这里放了很久了,整张纸都泛黄了,边角还缺了两块位置,但还是能看清写的什么内容。与其他的招聘gg不同,这张一看就是手写的,字体歪歪扭扭,倒是不影响辨认。
这是一家幼崽园的招聘信息,他们需要一名可以立即接手幼崽园的园长,要求是没有。
怀夏仔仔细细确认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要求这一栏真的只写了没有,还用红笔特意加粗了。
怀夏直觉这家幼崽园有问题,可在看到对方给出的福利待遇时又心动不已。
【工资每月五万,五险一金+包吃包住+节假日生日福利+加班补贴+周末双休+法定节假日假期。】
怀夏本科毕业,以他的学历,想要找到工资那么高,待遇那么好的工作十分困难。
短暂的心动过后,怀夏又担忧起来,他害怕这是虚假招聘信息,本质其实是个传销窝,他一踏入对方的公司就会被抓起来,到死前都要替他们卖命。
小圆球努力踮起不存在的脚,蹭蹭怀夏下巴。
咿呀: 【哥哥不要担心,如果有人欺负你,我打死他!】
软糯的声音强装成熟,怎么装都很幼稚,怀夏被逗笑,疑虑也渐渐消散。
与其在这里担心来担心去,还不如直接去这家幼崽园亲眼查看。
他见识过小圆球的本事,就算不小心踏入传销窝,他也相信这只小东西一定能护着自己平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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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工作还没有着落,怀夏不敢大手大脚花钱,那所幼崽园离这里有十几公里,怀夏换乘了两趟地铁,又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达幼崽园门口。
和怀夏印象中的学校不同,幼崽园在市中心外围,周围并不荒凉。
两栋彩色的三层小楼矗立在居民楼附近,教学楼前面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游玩区,地上没有铺软垫,几个小木马与秋千在风吹日晒下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看外表,很像怀夏那个世界的幼儿园,却比怀夏所见的所有幼儿园都要破败。
门口的保安亭里没有保安,刷卡区关闭,怀夏站在门口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尝试着推动闸机中间的挡板,他没用力,挡板被他轻轻一推就掉在了地上。
怀夏吓了一跳,看着自己的杰作尴尬不已,不知道是进还是继续守在原地。
小圆球从口袋里冒出头来,拍了拍怀夏的手指以作安抚: 【哥哥,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你可以直接进去。】
怀夏对小圆球的话深信不疑,他捡起破旧的挡板,将它放在了刷卡机上,跟它说了几句抱歉,才走进了园区内。
一层教室没有人,怀夏爬上了二楼,同样没有见到人,三楼是办公室,同样没有一个人影。
怀夏有些奇怪,试探着开了口: “有人吗?”
在他出声之后,一只灰色脑袋从办公室的窗帘后探了出来,怀夏站在走廊内,看不见房间内的死角。
灰色脑袋察觉到怀夏看不见自己,努力踮起脚,一双灰爪子扒拉住窗台,悄悄往窗前探出半个脑袋。
咿呀: 【哥哥,我闻到了臭味。】
“在哪里?”怀夏神色紧绷,不由想到了尸体。
不怪他会这么想,无人的教学楼,散发的臭味,任谁都会想到杀人现场。
小圆球感受到了怀夏的情绪波动,猜出怀夏想歪了,绒毛轻轻刮过怀夏手指,安抚道: 【是活物,他们躲起来了。】
怀夏瞬间安下了心,他将小圆球放到自己肩膀上,刻意压低声音: “他们躲到哪里了?”
小圆球也学着怀夏压低声音,不叫悄悄话被人偷听了去。
怀夏得到指示,拧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和小圆球说的一样,门没有上锁。
办公室只有四个工位,其中只有一个工位上摆了东西,其他三个工位似乎闲置了很久,上面肉眼可见地沾着厚厚一层灰尘。
怀夏的注意力转移到晃动的窗帘上,房间的窗户紧闭,现在没风,开门带起的风不足以吹动厚重的窗帘。
怀夏目光下移,落到窗帘底下一只灰色脚上,那是某种动物的脚。
关门声响起,房间内重新陷入安静,熊猫崽崽屏住呼吸,又等了许久,才试探着拉开窗帘,一拉开,就与怀夏撞了个正着。熊猫崽崽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关上了窗帘,重新将自己盖个严严实实。
已经被看到了,他再这样做,只显得自己很愚蠢,然而,熊猫崽崽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愚蠢,还往更加愚蠢的道路出发。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怀夏: “……”
只一眼,怀夏就看清了窗帘后藏着什么动物,是一只灰色的熊猫崽崽,灰色应该不是他本来的颜色,看地面和墙壁上都有灰尘,怀夏确定了,这只熊猫崽崽肯定在泥里滚了好几圈,才将自己的白毛染成了灰色。
这种国宝级的动物,平时连亲眼见一面都难,自己能有福看到,兴许还能摸到,光想想就让怀夏激动。
怀夏嘴角上扬,蹲下身的同时拉住窗帘,熊猫崽崽还在不停念着隐身咒语,盖着他的那层布被怀夏无情地掀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担心吓坏眼前这只灰溜溜的熊猫崽,怀夏特意放柔了声音。
熊猫崽崽睁开眼睛,甫一看到怀夏的笑脸,他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身体紧贴着墙壁,还想继续往窗帘里面躲。
怀夏没有阻止熊猫崽崽的行动,笑着再问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
熊猫崽崽半个身体钻进了窗帘里,得到了短暂的安全感后,他才出声: “我,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叫熊淼呢。”
怀夏: “……”
“熊淼,你的老师去哪里了?”
熊淼睁大双眼,震惊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怀夏好笑道: “你先告诉我,你的老师在哪里,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熊淼纠结良久,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小声道: “老师在厨房里给我们做午饭,我已经说了,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这怯生生的小模样,十足地招怀夏的喜欢。
怀夏也如实回答了熊猫崽崽的问题: “淼淼自己跟我说的。”
熊淼脸一红,反驳道: “我才没有!我嘴巴可严了!还,还有,你怎么连我的小名都知道呀?”
怀夏玩笑道: “可能是我很厉害吧。”
这种哄孩子的话,也只有天真无知的小娃娃才相信,没想到,眼前的熊猫崽崽也信了怀夏的鬼话。他的眼睛撑到最大,缓缓从窗帘后走了出来,拉住怀夏的袖子,问道: “你那么厉害,那你会不会做饭呀?”
为什么会突然扯到做饭的问题?
怀夏暂时保留疑惑,回答道: “当然会。”
熊淼又问: “你做的饭好不好吃呀?”
怀夏不敢保证: “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有的人觉得我做的好吃,有的人觉得我做的不合他们口味。”
“那,那你可以做一次吗?”
怀夏反问: “为什么要我做饭?你不怕我了?”
熊淼仔细打量怀夏的脸,小声嗫嚅道: “你,你看着不像坏人。”
怀夏故意逗弄: “那你刚才为什么躲起来?”
熊淼找回了几分底气: “你突然出现,我不知道你是谁,当然要躲起来啦,园长不让我们随便跟陌生人说话的。”
怀夏: “……”那你现在在跟谁说话?
小圆球跳到怀夏的小臂上,软软的绒毛炸起,戳了戳熊淼的手,咿呀叫道: 【松开,谁允许你碰我哥哥的!】
他用了全身力气吼出来,声音成功传入了熊淼耳朵里。
熊淼闻言低头,没被突然出现的毛绒团子吓到,反倒被怀夏袖子上多出来的一只黑爪印给吓到了。
“对,对不起。”熊淼讪讪缩回手,羞愧道歉, “这个能洗掉吗?”
为了面试,怀夏特意穿了最好看的一件外套,白色好看,缺点是容易弄脏,这爪印印上去,想要洗干净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怀夏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洗干净,眼看着熊猫崽崽快被急哭了,他连忙安抚道: “可以洗掉的。”
闻言,熊淼的眼泪还是掉个不停,不住说着: “对不起。”
怀夏听过很多崽崽跟他说对不起,熊猫崽崽是唯一一个,带着恐惧说道歉的。
不过是弄脏一件衣服而已,这只熊猫的反应太奇怪了。
见怀夏沉默,熊淼更加害怕了,他不安地搅着自己的爪子,怯怯问: “这件衣服要多少钱呀?”
怀夏明白了熊淼害怕的原因。
“没关系,不用你赔。”
听到“赔”字,熊淼没被安抚好,反而哭得更凶了。
怀夏既无奈又好笑,不由分说抱住了熊淼。
熊淼吓懵了,连挣扎都忘记了,他僵硬在怀夏怀中,耳边响起怀夏温柔至极的声音: “衣服脏了没有关系,洗一洗还能再穿。”
没有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很简单的陈述,熊淼的情绪逐渐被温热的怀抱安抚下来,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气,来自拥抱他的家伙。
熊淼的脸颊发红,因为全身灰扑扑的,看上去不怎么明显。
垂下的双手缓缓抬起,回抱住怀夏之前,怀夏的肩膀上爬上来一只白色毛绒团子,一双紫色豆豆眼满含怒气望过来,熊淼的勇气倏地被瞪没了,害怕地放下手,下意识压低脑袋,整颗熊猫脑袋都塞进了怀夏怀里。
熊淼在躲毛绒团子,却不想,这番举动在怀夏和小圆球看来,熊猫崽崽是在向怀夏撒娇。
咿呀咿呀: 【你无耻!你不要脸!】
小圆球气成了小海胆,朝着躲起来的熊淼就是一通咿呀乱叫。
怀夏好笑地按住炸起的小海胆: “好了,别闹了。”
小海胆瞬间变回了小圆球,一双豆豆眼眯成了两条滚动的波浪线,眼泪说来就来。
嘤嘤嘤: 【哥哥有了新崽崽就不要宝宝了。】
被小圆球这一通搅和,怀夏哪还顾得上熊猫崽崽,他松开熊猫崽崽,抓起小圆球一顿安抚。
平时的小圆球一哄就好,这会像是跟熊淼较劲似的,又像是想要在熊淼面前炫耀自己的地位,不管怀夏怎么哄,他的眼泪都停不下来。
怀夏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小家伙是在向自己撒娇呢。
他也乐得惯着小圆球,又哄了会,等着小家伙自己收敛。
好在,小圆球也知道不能太恃宠而骄,又哭了差不多一分钟,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依旧趴在怀夏掌心里,哭成了一张小米饼,软乎乎地喊着“哥哥”。
短短几分钟,熊淼已经看呆了。
他以为园长已经够有耐心了,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家伙比园长还要有耐心,除了耐心之外,怀夏的温柔也让熊淼震惊。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这种人存在呀。
“淼淼,能带我去找你的老师吗?”
怀夏不知道熊猫崽崽在想什么,一连喊了好几遍,才将熊猫崽崽唤回神。
熊淼压下满心的羡慕,红着脸不敢看怀夏,垂着脑袋往门外走,想起自己还没回答怀夏的问题,他又怯怯地转过脑袋,补上一句: “我带你去。”
怀夏眉眼一弯: “麻烦你了。”
熊淼: “……”
他怎么能笑得那么好看呢?
熊淼唰地转过脑袋,跨出大门时,左脚绊到了右脚,脸朝地摔到了地上。
来不及感受疼痛,下一秒就被怀夏抱了起来,温柔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不疼不疼。”
怀夏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熊猫崽崽的身体,看似帮熊猫崽崽消除疼痛,实则明目张胆地摸起了熊猫崽崽的肉爪爪。
真爽!
他也是撸过熊猫的人了!
熊淼不懂怀夏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正在抚摸他的家伙其实是在调戏他,只知道,怀夏的手指好滚烫,摸得他很舒服。灰色毛发遮掩下,一张脸早就熟透了。
熟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熊淼一抬头,又看到了炸毛的毛绒团子。
有过一次经验,熊淼这次倒是没那么害怕了,他不敢与小圆球对视,蹭地一下缩进了怀夏怀里,来个眼不见为净。灾难迟早都会降临,在此之前,他先享受了再说。
小圆球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
去往厨房的一路上,怀夏从熊猫崽崽口中得知,这所幼崽园只有园长,没有老师。
幼崽园一共有12位学生,怀夏来了那么长时间,也就见到了一只熊猫崽崽。
熊淼的说法是: “大家不想吃园长做的饭,都藏起来了。”
怀夏有些好奇,园长的饭有多难吃,才叫这群幼崽们宁愿饿着也不肯吃?
教学楼后面一幢楼是宿舍,厨房就在宿舍楼后面,离厨房还有几十米远,怀夏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焦味,焦味之中,还带着一股难以压制的腥臭。
厨房门口的空地被水浇湿,角落的垃圾桶里堆着处理出来的血红内脏,透明的垃圾袋被血染成了红色,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与干净的水一起混合,流入一旁的下水道里。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误入了杀人现场。
这跟怀夏刚才的想象一样。
怀夏仔细观察了好几遍,确定垃圾桶里是鱼和家禽的内脏后,才放下了心。
门口这块区域几乎被血水覆盖,难以找到下脚的位置,怀夏踮起脚,踩过污水,走入了浓烟弥漫的厨房里。
大门和窗户开着,怀夏勉强能看到灶台前站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握着一个锅铲,正缓慢地翻动锅里的东西。
他的动作实在太慢,朝下的一面已经糊了,他还不紧不慢地翻动着。
好不容易将一面翻转了,那一层已经完全焦黑,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怀夏不算急性子,也被这人翻菜的速度给逼出了急性子。
他放下熊猫崽崽,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没有转过头来,像是没感觉到怀夏的拍抚,还在执着地把弄铲子。
眼看着另一面也要糊了,锅都被炒得冒烟了,怀夏也不管对方会不会生气,一把夺过对方的铲子,将锅里的东西捞了出来,又往冒烟的锅里加了一大勺水。
刺啦刺啦的声音响彻整个厨房,烟雾再次升腾,这口大锅算是抢救回来了。
做完之后,怀夏才反应过来自己越界了,他放下盘子,与园长道歉,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怀夏有些疑惑,再次开口,做了迟来的自我介绍: “园长您好,我叫阿怀,是来应聘的。”
这一次,园长总算有了反应,他缓慢地转过头,怀夏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园长后背已经佝偻,光从背影看,就能看出他的年纪不小,事实也是如此,他的面容肉眼可见的苍老,皮肤松弛,下巴蓄着一圈白色络腮胡,鬓发斑白,双眼浑浊,看年纪,最起码已经过了60岁。
不知是看到怀夏的缘故,还是本就慈祥,园长转过头看向怀夏时,脸上就带着慈祥的笑容,他缓缓张开嘴: “你……”
等了十秒钟,怀夏才等到对方的第二个字: “是……”
又卡壳了。
怀夏曾经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回想记忆,他很快便猜出了园长的原形,这八成是一只树懒兽人。
又等了十几秒,怀夏才听到园长蹦出第三个字,他说的是“来”。
三个字拼接起来,怀夏猜到园长想说什么,大概是想说:你是来应聘的?
怀夏抢在园长全部说完前,再次介绍了自己。
浓烟滚滚,也遮盖不了树懒园长眼里的光芒,他还想开口,手中被强行塞进来一张纸。
怀夏抢先道: “园长,这是我的信息,您看一看。”
园长刚张开的嘴缓缓闭上,缓慢地低下头,看起了怀夏的资料。
裤腿被人扯了扯,怀夏低头,就见熊猫崽崽扯着他的裤子,神态焦急: “你说你会做饭,我不相信,我要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怀夏: “……”
看到灶台上一叠叠已经出锅的菜,怀夏总算明白熊淼为什么问他会不会做饭了。
与其说是菜,它的样子更像是煤炭,能将食物烧成一种样子也是很不容易。
怀夏突然的沉默让熊淼心焦不已,他不知道这个家伙做饭水平如何,但只要比树懒园长好一点就够了。
他可不想再因为一顿饭而上吐下泻了,也不想看到他的伙伴们受一样的折磨。
因此,熊淼放低了姿态,软软哀求道: “我刚才的语气不好,我跟你说对不起,你能不能做一顿饭呀?”
怀夏拍拍不安的熊猫脑袋: “我试试看,不好吃可不能怪我。”
“不会的!你尽管做,再难吃我都会吃干净的!”熊淼毫不犹豫给出保证。
再难吃都不会有树懒园长做得难吃,只要不是糊糊或者黑块,再苦他都能吃下去。
怀夏心情复杂,这崽崽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树懒园长还在看怀夏的履历,怀夏向园长征求了一遍,对方缓缓从纸上抬起头,怀夏等了半天,才等到对方说了个“好”字。
得到主人的同意,怀夏才撸起袖子,开始清洗焦黑的大锅与锅铲。
这一会,厨房内的浓烟已经散干净了,怀夏这才看清整个厨房,厨房不大,一个灶台就占了一半的面积,剩下一半都被杂物占据,能落脚的地方只有灶台前,倒是不影响炒菜。
肉类已经被树懒园长霍霍干净了,另一边灶台上还放着几样没处理的蔬菜,今天中午只能暂时用蔬菜应付过去了。
这间厨房只能用柴火做饭,这倒是难不倒怀夏,他从屋外搬了一捆柴火进来,花了点时间重新生起火。
在他生火的时候,小圆球抱着比他大出许多倍的番茄滚进了水盆里,入盆时,他稳稳地站在番茄上,踮起绒毛堆积的小脚,灵活地翻动着番茄。
小圆球第一次干活的时候,怀夏一万个不愿意,生怕小圆球呛水,在亲眼见过小圆球的灵活能干后,再让小圆球洗菜,怀夏早没了当初的担心。
小圆球身形小巧,动作却十分迅速,怀夏点燃柴火之后,他也将怀夏需要用到的蔬菜都洗干净了。
“谢谢宝宝。”怀夏掏出手帕包裹住小圆球,让他自己擦拭身上的水渍。
咿呀: 【哥哥还需要帮忙吗?】
怀夏心疼小圆球,不愿意让他干活,小圆球知道后生了好久的闷气,怀夏哄了好久,才知道小家伙为什么生气。因为怀夏不让他帮忙。
从那次过后,怀夏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会叫上小圆球,小家伙干得很卖力,帮了他不少忙。
怀夏笑道: “暂时不用了,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一定叫你。”
小圆球满意地发出咕噜声,坐在怀夏的手帕上,看着怀夏做饭,身侧的两撮小绒毛蓄势待发,随时等着怀夏发号施令。
现有的食材种类很少,怀夏将它们全部利用起来,很快便做好了四大盆菜。
番茄炒蛋,青椒炒蛋,红烧茄子,还有炸蘑菇。
早在怀夏做出一道色香味十足的番茄炒蛋后,熊淼就一声不吭跑了出去,他闻着熟悉的气味,找到了躲藏起来的所有伙伴,拉着心生怀疑的伙伴们重新回到了厨房。
这会功夫,怀夏的四道菜已经全部出锅,他在空锅里倒了一半的水,等着柴火自己烧完自己熄灭,一转身,就被门口叠罗汉似的幼崽给吓了一跳。
炒菜的声音盖过了幼崽们的脚步声,怀夏完全不知道这些幼崽们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一群幼崽们的体型一个比一个小,最大的看着都没有超过五岁的样子,他们和熊猫崽崽一样,身上都是灰扑扑的,眼睛却十分晶亮地盯着灶台上的菜,有几只崽不争气地流出了口水。
怀夏被可爱到了,问打头的熊猫崽崽: “淼淼,你们在哪里吃饭?我把饭菜端过去,你们带我去?”
熊淼疯狂点头,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伙伴们,走两步回一次头,放慢速度等着怀夏跟上来。
幼崽们吃饭的地方就在厨房旁边,以前应该是一间教室,现在改成了餐厅,桌椅都是课桌和课椅,布满灰尘的黑板上写着‘不要浪费粮食’六个大字。
怀夏还没进门,幼崽们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里,每只崽崽的桌上都放着一口小碗和一个小勺子,怀夏一进来,他们再次眼巴巴地盯着怀夏手里的饭菜。
这群崽崽们也太乖了。这是怀夏对这群幼崽的第一印象,与小树班的崽崽们截然相反。
怀夏收起那些思念,站在讲台上,朝幼崽们拍拍手: “按照你们的学号排队,来我这里打饭吧。”
幼崽们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动作,熊淼举起手,怯怯道: “老师,我们没有学号。”
连学号都没有吗?
怀夏有些惊讶,想着以后再给这群崽崽们安排学号,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崽崽们的肚子。
他指着第一排第一个座位的狸猫崽崽说道: “那就从你开始,往后按顺序来排队吧。”
幼崽们不争不抢,照着怀夏的意思排起了队。
怀夏还记得这所幼崽园一共有12只幼崽,他做了差不多能喂饱14人的饭菜,挨个分完后,还剩下一点饭菜,他将它们平均分,一半留给自己,一半分给了树懒园长。
在怀夏做第三道菜的时候,树懒园长就看完了怀夏的履历,他没有出声,静静站在一边看着怀夏炒菜。
那干练的模样,一看就是经常下厨房。
树懒园长本就对怀夏很满意,在尝过怀夏做的饭菜后,现在是十分满意了。
树懒园长早已过了退休的年纪,幼崽园无人接手,他不舍得丢下一群无依无靠的幼崽们,才咬着牙撑到现在。招聘信息挂出去大半年了,中间有不少人来面试,都被幼崽园的现状逼退了。
只有怀夏留到了现在,还主动踏进厨房,为幼崽们做了一顿饭。
怀夏的履历非常简单,但对幼崽园来说,怀夏就是救命稻草。
树懒园长用了生平最快的语速,对怀夏道: “你通过面试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幼崽园的新任园长了。”
怀夏: “……”这么快的吗?
看到幼崽园的招聘要求的时候,怀夏就感觉这所幼崽园有点随便,现在,树懒园长没问他一句话,就直接同意他当园长了,这也太随便了?
“您不再考核一下吗?”怀夏试探着问。
树懒园长急切地抓住怀夏的双手,常年微笑的面孔也爬上了几分着急,再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快速说道: “不需要,我相信你一定能撑起这所幼崽园,不用等明天,我今天就给你转正了。”
怀夏: “……”
这的确不是什么传销窝,可怀夏觉得自己跟误入了未知的虎穴没有区别。
怀夏担心崽崽们饿肚子,暂时被搁置的问题在这时一齐涌了上来,他翻出口袋里的招聘gg,指着福利待遇这一栏,问道: “这是真的吗?”
怀夏捕捉到树懒园长眼里一闪而逝的心虚,树懒园长的语速忽然减慢了,而且慢了好几倍,他似乎是故意磨怀夏的耐心,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敷衍过去,却没料到,怀夏比他以为的要有耐心多了。
被怀夏真诚的目光注视着,树懒园长心知躲不过去,放弃了挣扎: “假的。”
怀夏没有意外。
踏进这所幼崽园后的所见所闻,怀夏就能判断出,这所幼崽园很穷,建筑与装修带着上个年代的气息,桌椅板凳都很老旧,厨房小不说,连个餐厅都没有,关键是,熊淼说,学校只有园长,没有老师。
这样的学校,怎么可能拿得出五万的月薪聘请园长呢?
怀夏的沉默让树懒园长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不擅长说谎,贴出虚假的招聘gg已经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心虚的事情了,这下说漏嘴后,他索性不隐瞒真相,一股脑全交代了。
四十年前,树懒园长和伙伴们一起出资建立了这所幼崽园,四十年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幼崽们。
几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当初满腔热血的伙伴们都被生活压垮,他们对没有收入,还要倒贴的幼崽园没了热情,纷纷劝树懒园长关园,或者将幼崽园改成学校,招新生入校,幼崽园就能继续经营下去了。
那时的树懒园长年轻气盛,不愿意妥协,当初创办幼崽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孤苦无依的幼崽们有衣食住行,有能接受教育的地方。
伙伴们嘲笑树懒园长善良过了头,几次争执都吵不出一个结果来,最后干脆不再争辩。
伙伴们陆陆续续离开幼崽园,只剩下树懒园长还在苦苦坚持曾经的梦想。
只是,大部分梦想是需要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树懒园长的梦想所需的金钱还要多。
这几年,树懒园长的积蓄见底了,他才明白,伙伴们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可他还是不舍得让这群幼崽们再经历一遍流离失所的苦,还是咬着牙继续撑到现在。
这中间,树懒园长终于采取了同伴曾经的建议,招收新生。
但他的决定太迟,这所学校早没了刚建立时的光鲜亮丽,随着一所又一所幼儿园的建立,老旧破败的幼崽园连招到一个新生都困难。
树懒园长千想万想,才终于想到虚假招聘这个办法,他觉得,广撒网,总有一条笨鱼会上钩。
他等来了无数条鱼,最后只有怀夏这条笨鱼咬了钩。
怀夏听完树懒园长的坦白后,沉默了很久。
如果树懒园长一开始就对他说明情况,怀夏一定不会上这条随时都会沉的破船。
既然已经上了船,见过这群可爱听话的幼崽们后,怀夏想要下船的念头被生生掐灭了。
他这辈子注定是要在毛茸茸这里跌无数次跤的。
树懒园长看出了怀夏的挣扎,怀夏没有一口拒绝他,这说明还有挽留的机会。
他拼了老命挽留: “阿怀园长你放心,你还年轻,有无限的潜力,我相信,只要你用心宣传,幼崽园不愁招不到新生,等新生入校,工资就不愁了,我也会帮你的……”
这些话怎么听怎么像画大饼,甚至连园长都叫上了。
明知是坑,怀夏还是跳进去了,面对树懒园长的一再挽留,他终是松了口: “我试试看吧。”
怀夏不敢给出保证,他从没开过学校,不知道如何经营,但目前,他唯一能找到的工作就只有这个了,不管怎样,他得先解决生存问题,再想其他的办法。
树懒园长闻言一喜,乐得闭不上嘴巴,转头就去给怀夏办转正手续了,生怕怀夏要反悔,得尽快将怀夏和这所幼崽园给锁死。
怀夏也不阻拦,他转身进餐厅,幼崽们已经吃完了饭,空碗勺子没有放在桌子上,而是整齐地码放在托盘里。
怀夏进门时,几只崽崽怯怯地缩到了角落里,有的怕得钻进了窗帘后,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出一只眼睛,暗中观察怀夏。
这是吃完后才记起不认人呢。
怀夏笑了笑,也没主动去将幼崽们拉出来,他初来乍到,得给这群幼崽们适应自己的时间。
这群幼崽们回避自己的模样,让怀夏想起了在福利院时的记忆。
怀夏曾经的同伴也有过这种情况,有的胆小怕生,在见到陌生人时,下意识藏进了房间里,但会偷偷躲在窗户后往外窥探。有的胆大的则大大方方站在陌生人面前,一个劲表现自己,希望那位陌生人能带自己回家。
怀夏端着托盘进厨房后,有几只胆大的幼崽跟了过来,厨房太挤,幼崽们没有进来与怀夏争抢位置,只趴在门口的柱子上,眼也不眨地盯着怀夏。
怀夏发现了他们,他没有出声,任由他们观察自己。
熊猫崽崽最先沉不住气,上前抓住怀夏的手,他还知道不能再弄脏怀夏的衣服,可避开了衣服,怀夏的手背还是被他的爪子弄脏了。
熊猫崽崽的所有底气都在见到自己留下的黑爪印后消失了,他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开不了口,也不想往后退。
怀夏慢条斯理擦干净手背上的黑爪印,转头看向熊淼,不见丝毫怒容: “找我有事?”
熊淼搅着自己的爪爪,小声道: “你,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呀?”
怀夏好笑道: “我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熊淼不安道: “学校条件很差,树懒园长发不出工资的,每个月才有一次肉菜,其他时候就只能吃素,教室和宿舍楼里都没有空调,冬天很冷夏天很热……”
树懒园长想尽办法留下怀夏,而熊淼是想尽办法要把怀夏往外推。
换做是别人,听了熊淼的话,一定迫不及待就想离开这里了,哪怕是去饭店刷碗,也比待在这里好。
怀夏很犟,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他蹲下身,抬手摸了摸熊淼的脑袋,笑容温和: “淼淼不想我待在这里吗?”
熊淼眨眨眼,面对这张笑脸,他说不出谎话来: “想……想的。”
怀夏问: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呢?”
熊淼低下头,小声道: “因为,你做饭很好吃,很温柔,你你你很好,所以……”
所以,他觉得这么好的家伙,不该留在这里陪他们受苦。
他知道树懒园长为了他们付出了多少,因此更不希望怀夏因为他们而辛苦。
熊淼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卡了半天说不出口,怀夏猜出了熊淼未能说出的话。
刚才答应树懒园长,有三分之一是被迫答应的,现在这三分之一的被迫都变成了自愿。
人都是有自己的小私心的,怀夏再宽厚,也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得到一点反馈,现在,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就得到了反馈。这点反馈足够他坚定留在这里的决心。
怀夏目光认真: “淼淼想说,你很喜欢我对吗?”
熊淼猛地抬起头,这下连灰尘都挡不住脸上的红意,结巴道: “我我我……”
不需要亲耳听到,怀夏已经肯定了答案,他温柔地抚摸熊淼的脑袋,杏眼弯起,声音温柔: “我也很喜欢淼淼,喜欢淼淼的伙伴们,这是我选择留下的原因。”
熊淼觉得自己一颗心都陷进了那深深凹陷的梨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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