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在沙漠里做梦啊？
那一定离死不远了。
如果不是梦,又掐了自己手臂好多次，最后还是证明这是真实。
她们一定是看到了神明。
车上，库娜的左手环抱着被上了药剂后降温昏睡过去的阿扎伊,右手偷偷掐自己大腿第四次。
终于被阻止了。
大热天的，神明的手指好凉，又软又凉,像是水做的一样。
不对,阿都曼的水都是滚烫的，不会这么凉。
库娜迷迷糊糊的,想东想西,目光也从心爱的朋友脸上转移到了自己手腕。
为了方便给人上药，坐后座右侧位置的谈瑟拉开了她第四次揪自己大腿肉的手,握正她的手臂内侧，“忍着。”
库娜：“？”
接着谈瑟就用消炎跟止血喷雾在她之前割血的手臂上来了一下。
清泠泠的,一个激灵，带着刺痛,就那一下。
谈瑟本来是让她忍一下，别叫，免得惊醒她的朋友，结果这女孩真的一声不吭。
甚至带着一点小牛崽子的茫然。
那么果断割血的小姑娘，小狼一样的戒备眼神,一下子又软化懵懂了。
那眼神好像在问：也不痛啊？就这吗？
谈瑟看出了小姑娘对自己无端的信任，也看得出她在恶劣环境里养出来的痛感神经十分迟钝。
没说什么，拿了绷带给人包扎。
“我,我自己来。”
“谢谢大大。”
她用的“大大”,在司机那里听过，本地话好像,曹凭澜都知道这是那些司机们提及阿都曼某些上司的敬语。
本来正常。
但用在这里不合适——虽然救了人，但这个女孩很怕他们，或者说，对谈瑟又敬又怕。
“大大”这个敬语，更像是被驯化出来的服从。
谈瑟眼眸微撩，瞧库娜，“你喊我什么？”
库娜更紧张了，下意识拢身保护阿扎伊，又低头顺眼地应：“大大？”
“我不是你们阿都曼的长官，不用这么喊我，只是一个旅客而已，你们那边，没见过旅客吗？”
曹凭澜知道这人开始刺探情报了。
库娜愣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更躲闪了，嘴唇蠕动着，说：“那，姐姐？”
她回避了关于“旅客”的问题。
结合以前的情报，谈瑟大概知道了那些前面的旅客——没被中途劫走当劳工的那些玩家，十有八九去了阿都曼更惨。
曹凭澜正想事情，也猜疑谈瑟接下来会试探什么，结果听见后头那人说了一句。
“喊阿姨。”
库娜：“？”
曹凭澜眼神瞥过后视镜，见这人很严肃，特别正经，说：“我三十多了，你才十二三岁，应该喊我阿姨。”
库娜：“啊？”
曹凭澜呵了一声，谈瑟听见了这一声“呵”，往前瞥了一眼，在后视镜两人对视上了，曹凭澜移开目光，冷漠继续开车。
库娜来回看他们，后犹犹豫豫说：“我，我不止十二三，我十六了姐姐，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大。”
谈瑟：“？”
“我就是有那么大了。”
“也许都四十了。”
她也是实事求是，而且抛开“谈瑟”原主确实这个年纪，就算在自己那个年代，还不兴年龄上讲究顾虑什么，她也不为此焦虑，但辈分上还是比较传统的，这么小的孩子，她怎么也没法让人喊她姐姐。
何况，她实际可远不止四十了。
只是怕吓到人，没法言说。
库娜：“！！”
救命！
“可是，可是……您真的不像……”库娜都迷糊了，不知道这人是在开玩笑，还是别的。
曹凭澜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好像谈瑟没撒谎。
如果她真的是“谈瑟”。
那年龄上确确实实有这个数。
“她确实快四十了，可能还不止。”曹凭澜插了这么一句，也是实事求是，还想看看谈瑟听到自己这话后什么反应。
这个时代，一部分女性都是比较介意这个的，当然男性也如此。
她是真不在意吗？
内心富足稳定到这个程度。
只能说明她骨子深处并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非必要一定要让人喊她阿姨，她只是更在意自己的“原则”，不占这个便宜，实事求是，不希望别人违背。
如果是这样，他接下来在她手底下求生就得留意尺度，不要触犯她的“原则”，不然协议中，她是有单方面击杀他的权力的。
钱都给了，没道理他还得被她杀死。
曹凭澜不得不在这种细枝末节中抠有利于生存的价值信息。
结果谈瑟没什么反应，倒是库娜看他一眼，再看了下谈瑟。
她很聪明，看得出身份高低，也因为从小被磨砺出的阶级观念，迅速有了判断。
“不像，姐姐看着比叔叔你年轻。”
曹凭澜：“……”
小丫头情商挺高，懂得踩地捧高，讨好上级。
呵。
谈瑟失笑，倒是觉得这个女孩很可爱。
她喜欢这类果断性情又不失聪慧的人。
虽然是在聊天，但谈瑟没忘给阿扎伊上药，上药过程中，她察觉到阿扎伊的情况并不只是因为劳累、高温。
中毒了。
“废井下面，空气很不好吗？”谈瑟问，“你的朋友情况像是中毒，我需要确定中毒源头，好对症下药。”
这时候才是探问情报。
曹凭澜也察觉到了——那阿扎伊的嘴唇青紫，哪怕用了那些药物也这样，那只能说明她的情况比较复杂。
库娜果然紧张起来，之前还因为“旅客”的敏感词汇而回避，现在为了救同伴，就顾不得了，说：“下面气味一直不好闻，很臭，有石油味，待久了会晕倒，我们从小就不敢多待，一直是半个小时就拉上去，换人……”
谈瑟：“这次没换人？”
“换了的，甚至因为最近几天比以前更热，我们二十分钟就换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比以前难受，如果我早点察觉到就好了，一定不让阿扎伊下去。”
“她在下面有遇到什么或者受伤吗？”
“没？我记得没有，也可能是她遇到了，但没在意，没跟我说。”
库娜很自责，也有些不确定，因为在她记忆里，自己的同伴是一个很温柔隐忍的人，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未免自己担心，也不会说。
她有时候很气这人的脾性，可也知道如果是自己遇上了什么，可能也不会说。
她们看过太多死亡。
谈瑟检查了下阿扎伊的身体。
“曹凭澜。”
“知道。”
曹凭澜暗道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有多恶劣？还会占小姑娘便宜？
但他也知道谈瑟这人事事周全，在对自己多余一嘴跟完全保障少女隐私方面，她肯定选择偏向女孩。
曹凭澜从现在开始就没看过后视镜，管自己开车。
谈瑟的动作不紧不慢，过了一会，在阿扎伊的手臂内侧看到了磨损的皮肤。
皮肤边缘还有青肿。
上下废井的时候，剐蹭破皮了，但应该没有触碰到脏污的东西感染。
皮瓣周遭很干净。
奇怪。
可是确实像是中毒了。
“以前有人这样吗？”
“以前，大多数在下面就碰到了一些脏水，或者饿坏了在下面吃东西时沾上了什么，要么就是本来就身体染病的，很可能在下面就发病了，高温高热呕吐这些……我们那边，管这种症状叫“禁入神戒””
谈瑟皱眉，“神？阿都曼吗？听说阿都曼的古城名讳就是你们当地的神祗，看来你们当地的神一早就规定你们不许进入这些废井区域？”
“是，阿都曼，它的戒律就是不许我们抵达这些区域，冒犯阿都曼的威信，也有传言说沙尔曼的存在，就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闯入废井区盗取那些东西卖钱，触犯了阿都曼的禁制，阿都曼才会派出沙尔曼来屠杀我们……假设我们从这些卖材料的钱财中获取食物跟水，滋养了身体，那么，沙尔曼也会从中夺走血肉，让我们重回干枯的原始状态，需要断首挂树献祭于沙漠，才能熄灭阿都曼的怒火。”
“我……这些我也只是听说，我不知道真假。”
“反正……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这样的人，迟早要死的……早晚的事……”
“我只是希望……能再晚点，晚一点……”
涉及到阿扎伊的生死，库娜没了半点原则，一股脑倾倒信息，但说完又有些后悔跟不安，后面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闭嘴了。
她另有秘密。
谈瑟看破不说破，戴着手套的手指已经检验完了阿扎伊的眼珠子跟口舌情况，也查看了她脑袋上是否有伤口……
没有被沙尔曼侵入伤害的痕迹。
按理说，也没有被沙尔曼的毒素干扰的症状。
除非，非直接接触就中毒了。
“石油是有毒的，蕴含的稠环芳香烃有致癌作用，经过生物富集跟食物链的过程，吸入过多气体就会对身体造成过度反应。”
曹凭澜不知道谈瑟后面完事没，他就没回头看，但一直在听她说话。
这话是说给库娜听的。
库娜不知道这些词语什么意思，但她隐约以为谈瑟是把毒推给石油。
她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有了偏向——她怕谈瑟因为自己的遮遮掩掩判断错误，进而害死阿扎伊，她内心的猜想应该比这个旅客姐姐更准确一些。
“不是，不是石油……是惩戒，是阿都曼。”
“不止是阿扎伊……其他人也会死，我觉得，那些人都是这么死掉的。”
谈瑟一边用棉签提取了一点阿扎伊的口液放在仪器里检测，神色平淡，“其他人？是我们这样的旅客吗？”
她好温柔，又好深刻。
一句话直入人心。
库娜额头冒汗，低着头，紧张无比。
“我，我不知道……”
“可能是……”
“姐姐，那些人，不是我们害死的。”
但她不敢说是谁害死的。
那就是阿都曼——维护阿都曼这位神祗、也是阿都曼古城里面的官方群体所代表的人做的。
谈瑟看库娜实在恐惧，原本入佳境的逼迫，很自然地停下了。
“哦，知道了。”
正要设备检验的结果出来了——毒素成分，跟沙尔曼毒一模一样，但属于减弱了的腐蚀性。
它侵入了内脏，腐蚀了脏体组织，损伤功能，这才造成阿扎伊的虚弱萎靡，加上高温跟缺水，有了濒临死亡的效果。
是呼吸吧。
废井下有高浓度的沙尔曼毒素。
沙尔曼会分泌出这么多毒液从而导致空气中的毒素含量如此高，以至于这些长期生活在本地已经有一定抗体跟生存经验的土著民都中招吗？
谈瑟检查过阿扎伊的身体。
小姑娘，身体素质非常强，形体肌肉含量高，矫健且健康。
这是长期在恶劣环境下近乎养蛊后选拔出来的幸存者。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适的，都已经死了。
所以如果不是环境突然剧烈变化，阿扎伊不会有这样的状态，她看这人身上也有其他旧伤疤，手指老茧很多，库娜也说过她们经常来废井区域。
突然高温，突然加大的毒液浓度，都意味着废井下面有秘密。
因为确定了毒素，虽然没有针对性的解毒药剂，但因为不是直接吸入毒素，只是结合环境导致的一系列复合状态，基于手头从曹凭澜那得到过分多的药品储备，谈瑟很快挑出其中几个药物用在了阿扎伊身上。
后者的情况显著好转，就算是对医疗这一块半点不了解的库娜也看出阿扎伊嘴唇的青紫退去了不少。
血液正在恢复正常。
她很震惊，看谈瑟的眼神宛若神明。
谈瑟收拾了东西，用酒精棉擦拭了手指，也顾自喝水，顺手把之前给库娜，但库娜一直没喝的水壶打开递过去。
库娜依旧不敢。
“怕有毒？”
“不，不是，我想给阿扎伊喝。”
顿了下，库娜不太好意思，“是给我的吗？整瓶吗？”
谈瑟跟曹凭澜：“……”
“嗯，你可以自己处理，但我希望你别晕倒，我不喜欢一直照顾病人。”
库娜紧张了，立即喝了一口，小心翼翼抿着水，还不断回味。
但干涸的唇瓣都别润湿，她就停下了，盖上瓶盖，拧紧。
然后左手抱着阿扎伊，右手抱着水壶。
整个世界都在她怀里了。
小姑娘。
谈瑟别开眼，手指拧紧水瓶，看着窗外干涸扭曲的黄沙荒漠，那废井区域绵延不绝，还有一些曾经的建筑废墟。
可以想象当年石油储蓄足够丰沛时，这里是多富饶之地，以至于平地生建筑，到处都是石油矿业工人。
所以，阿都曼的人民获取了多少财富呢？
恐怕不多，至少土著未曾得到应得的分配。
谈瑟心里有打算，所以需要问清一些事，比如库娜她们住哪。
是阿都曼里面吗？
“不，不是，里面好危险。”
库娜这次很果断回答，甚至有点急切。
谈瑟手指曲起，偏头看她，打量这个少女年轻而健康的体态，眼神宽和，但仿佛看懂了。
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逼着小女生去那么恶劣的废井区域谋生，只能说明阿都曼里面的生存环境更罪恶不堪。
她没寻根问底，问她居住的地方。
“如果方便告知，把你们送到家，如果不方便，你说一个大概安全的地方，放下，我们再行分别。”
曹凭澜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谈瑟会在善心发作后忘记初始的目标，选择彻底庇护这两个女孩呢。
但显然，她办事一向有理有据，决断清楚。
“我们，我们住白首胡林那边，就是……阿都曼墓葬区，那边少有人愿意去，安全一点。”
“我妈妈也在那。”
所以是三位女性住在一起？
在阿扎伊情况好转后，库娜大抵是彻底信任了谈瑟，主动暴露另一个软肋。
白首胡林。
距离阿都曼有十公里距离，位于更荒僻高温的区域，也是当地最大的一片胡杨林。
按理说三位女性一起，在当地固定葬亲的地方，其实有一定概率遇到阿都曼出来的居民，还是危险的，可阿扎伊三人还是选择住在这个林子里，说明它内部有避险条件。
果然，好大的林子，跟迷宫一样。
若非库娜指点，车子完全进不去林子。
“我阿爸教我的，辨认每一棵树的方法，这样可以靠自己的记忆里去记住路线，千万不能留暗号，别人会发现，抓到规律，尾随跟踪，人最好依靠自己……”
“不过小时候我记不住，都是阿妈带我们……”
“还有就是，在这个地方，大多数人都是为了送别亲人，而且也对阿都曼跟沙尔曼怀有敬畏之心，怕被报复，也怕打扰亲人亡灵，所以，不太敢做那些坏事。”
“阿爸很早以前，就冒险带着我们逃离阿都曼了。”
她提到了其父亲，也显露了这位长辈的睿智跟果断。
但，他显然不在了。
不过谈瑟在车上看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许多树木——那些树上都有人头。
半个小时后，在树林深处，谈瑟跟曹凭澜都因为过于优越的视觉而率先看到一棵树前有一个人影。
吓了一跳。
因为一路过来都是挂着死人头的恐怖树木，骤然看到一个披挂树叶的人影，宛若妖鬼，还是蛮惊悚的。
好在两人心志够强，没露出什么动静，后来也意识到——对方是活人，而且更惧怕他们。
又在斟酌什么，不肯逃离，就那么观望他们……
“是阿妈！”
库娜喊着。
谈瑟伸手拉下车窗，让那模样吓人的人影可以看到自己的女儿，免得因为害怕逃离。
果然，看到自己女儿后，那位妇人顾不得别的，放弃了伪装，迅速跑来。
瘸腿了。
老迈虚弱，但步伐依旧很快。
库娜若非顾忌阿扎伊，恐怕也会下车狂奔过去……
妇人抱着伪装自身的树叶麻衣，佝偻着身子，因为不能说话而默默帮女儿一起扶持着阿扎伊的身体，一起带着谈瑟他们来到了她们栖居的树洞。
到处都是干枯而形态狰狞的胡杨木，辨不出方向，举目无食物，干燥，灼热，荒芜，无人烟，但三女回到这里就完全卸去了紧张，好像回到了家一样亲近自然。
大树洞里面有她们搬来修整的树墩，大的当桌子，小的当椅子，地上有编织好的床席，塑料瓶子当存储家具，树叶当被子，一些捡到的死人衣服当可以换的新衣，一件一件叠好，齐齐整整。
谈瑟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没有无视母女的不安尴尬，她坐下了，但曹凭澜没有进来，他有些迟疑。
“你不像个好人，在外面吧。”
谈瑟主动说。
曹凭澜无语，但顺势去了外面转悠。
没了这么一个气质特别危险的男人，母女才放松了很多。
谈瑟也不说破，坐在树墩上拿了药物嘱咐库娜接下来对阿扎伊的照顾方式，本来也打算就这么离开，毕竟该知道的信息也差不多了。
“您，要去阿都曼吗？”
“可以不去吗？”
库娜忍不住问。
谈瑟看向她。
库娜咬咬唇，不安道：“里面对旅客很不友好……我虽然没再去过阿都曼，但我在废井下听过阿都曼出来的那些拾荒者说……说那些旅客来到阿都曼后，基本就没再出过旅馆，而且好几次他们都疑似听到了枪声，后来就没声息了。“
谈瑟：“疑似？”
“嗯，他们说不太确定，因为枪声很小，像是炮仗一样，反正问起，官方那边就说是开采石油的地井动静，不是别的。可我们这些拾荒者都知道，阿都曼早就没有石油了。”
谈瑟：“阿都曼多少人？”
库娜对此不太确定，但大概能判断里面至少还有十万人。
那也不少了。
本地人十万，旅客一茬一茬送进去。
流动加总人口不少，所需的食物跟饮用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阿都曼完全没有土地种植产出，那就是靠外地进口？
然而，谈瑟从开局到现在都没见过外来的车辆运送物资进来过。
所以……
谈瑟想到了鸵鸟店副本。
官方也会这样吗？
“你爸爸以前是交通局的人？”谈瑟看到了墙上木架子上有徽章跟照片，背景是巴士上备注的所属交通局。
“啊，是的，不过，他后来辞职了，没说为什么，反正很快就带着我们离开了阿都曼。”
谈瑟固然知道有点冒犯，在打量母女俩神色后，还是问：“那么，他后来遭遇了什么？”
库娜发怔，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小心翼翼看了下她的母亲。
妇人其实一直在看着那些药品发呆，现在才反应过来，因为不能说话，就咿呀咿呀打手势，库娜这才说：“我们也不清楚，我们来到这后，爸爸教导了我们很多，教我们如何生存，如何避开危险，但他一直心事重重，后来说要去废井那边拾荒维持生计，因为我们都知道那边一些废弃的矿材跟设备是可以卖钱的，最初，爸爸也的确带回来这些东西，也买来了物资，我们稳定了下来，可是后来有一天……他没有再回来。”
“已经五年了。”
“后来就是妈妈代替爸爸去拾荒，但后来，妈妈遇到了危险，回来的时候就……”
被割舌，又被打断了腿，还能挣扎着回家照顾孩子。
“后来是哥哥去……后来哥哥被沙尔曼杀死。”
“我们把哥哥的头，挂在了距离我们最近的地方。”
库娜突然握住妇人低头颤抖的手腕，没有再说，只是朝谈瑟尴尬一笑。
“爸爸妈妈哥哥是我最钦佩的人，他们养育了我跟阿扎伊，我觉得，生存是最勇敢的事，也是最伟大的事。”
“我之所以说起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您是很强大的人物，我爸爸曾经说过，如果这片土地还能有希望，那一定来自外界，来自外界的强者帮助。”
“我一直看不到未来，但也只能用卑微的身份祈求幸运。”
“您是那个人吗？”
“姐姐。”
谈瑟很冷静，甚至用让库娜害怕且紧张的清冽眸子不咸不淡看着她。
“你是在试探我吗？小姑娘。”
库娜：“……”
谈瑟：“胆子很大，心思也很细腻，一直在观察我，判断我，你继承了你父亲的果断跟睿智，也善于判断机遇，宁可冒险，也想破局，为你最爱的人寻找生机。”
她能判断出阿扎伊是这个家庭在最艰难的处境中依旧心怀善意收养的女孩。
这是人世间最高贵的奢侈。
“但问题是——你的资本是什么。”
“拿什么跟我交易。”
她抬手，点了下手腕上的手表。
“时间，它一直在流动。”
“二十分钟是你们在井下的生存时间，我在你这里已经花了至少两个小时。”
库娜本来很慌张，以为自己惹怒了她，但聪慧让她又迅速判断到了危机中的希望——对方没否认！
啊！
她心一横，立刻爬起来要去找什么东西，但太紧张了，一时在那些物品中没能找到……还是那妇人动作快，从一堆物件下面的麻布毯子掀开，粗壮变形的手指挖开了沙土，从下面抠出一个盒子。
拍打尘土，还在身上努力擦拭干净，再递给谈瑟。
她张开嘴巴，试图说些什么，但说不了，只能拉扯女儿的衣服，让翻译。
库娜：“妈妈说这是爸爸最后一次离开前留下的，他那天很紧张，也很慎重，妈妈说她一直都知道爸爸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每次出去其实都未必有归期，她也知道每一次都未必能等到他回家，她去过爸爸去的每一个废井，但都没找到他的尸体……她很遗憾，非常遗憾。”
“我们，我们不是威胁您去为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去做什么。”
“姐姐，我们只是……只是等不到别人了。”
等太久了。
谈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孩在看到自己提着药箱跟水壶下车后，会搂着自己的好友，跪在那，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不是意外。
是对方一直在绝望而残酷的世界里始终等待。
都快绝望了。
谈瑟垂眸，拿过盒子，打开，看到了一张被那位勇敢的父亲仔细标记的地图，两张。
一张废井区，一张——阿都曼内部结构图。
这是这个副本最有价值的两张图。
谈瑟仔仔细细看完，很快记住了所有细节，抬眸，看向她们。
“我为我之前的话道歉。”
“太冷漠了。”
库娜怎么敢这么想，连忙否认，但谈瑟已经把地图原样折好，放回盒子，递过来。
俩母女以为她看不上地图信息，也不愿意管这些事，一时缄默，却不敢说什么，但神色颓靡了许多，也有些茫然。
“首先收好它们，如果记忆足够，就尽快死背下来，再销毁它，在我离开后，如果有其他人意外或者刻意来到这里，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用这个为自己争取话语权跟生存权利，去要挟对方，越坚定越好，去要你们希望的生存跟利益，不用客气。”
“其次，为我之前因为冷漠跟先入为主的猜疑带来的失礼道歉，这是我的赔礼。”
“不必拒绝，你们足够强大跟坚强，值得任何人尊重。”
谈瑟随手扔下一大堆物资。
食物饮水跟衣物，甚至有三个佩戴的降温道具。
“如果还有人察觉到这些物资的存在，你可以告诉他们，是一个叫谈瑟的人给的。”
“到时候你们再把地图信息给了，把他们引到我去的地方……”
谈瑟站起来，走出树洞。
外面的曹凭澜已经查看完周遭了，但站在边上树下，仰头看着树杈上挂着的一个人头。
他面露古怪，不太理解，也难以融入这种卑微惨烈的故事背景。
副本是副本，他是他，现实是现实。
他从未深刻了解过这些附属的世界。
他以为都是虚拟的。
但眼前，大概是因为那个从一出现就违背现实存在逻辑而无比神秘的女人选择融入了这个树洞，他被她影响了？
有点认知偏差。
也才开始审视这些土著。
这些……注定跟他们不属于一个世界的生灵。
库娜却紧张，解释：“是哥哥。”
曹凭澜内心震动，盯着她。
库娜没说是谁割掉了自己哥哥的头颅，但她的双手一直在抖。
低着头，像是做过最恶毒的罪孽。
库娜站在原地，看着谈瑟跟曹凭澜上车离开，又看看树洞里面堆满的物资跟茫然无措的妈妈。
她好聪明，真的太聪明。
很快明白谈瑟之前为什么会那么冷漠。
人情世故，浪漫情怀。
这个姐姐，温柔得有点过分。
她肯定不是神，神不会这么温柔的。
库娜反而惶恐了，忽然抬脚狂奔追上来。
车子停下。
谈瑟降下车窗看着她。
库娜踮着脚尖扒着车窗，两眼通红，情绪动摇的溃败尽显无疑，好像跟她的妈妈一样失语了，好艰难才发出声音。
“姐，姐姐，要么你别去了吧。”
“你走吧，别回来了。”
“下面好危险……好多人死了，爸爸哥哥也死了。”
“您别去了，快走。”
“如果您真要去，带我去，我知道路，我来引路，我很厉害的。”
因为不是神，只能是人。
人是会死的。
库娜怕她会死。
谈瑟看了她一会，突然伸手，抚摸她的发顶。
“小姑娘，也许我未必是你爸爸提及的那个正确的人。”
“但我会是那个跟你相遇的人。”
“我们会再见的。”
爸爸去了，未曾再见。
初遇的姐姐去了，会再见吗？
车子还是离开了，库娜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背影消失，她转过身，看着边上干枯的老树，仰头看着唯一的哥哥头颅。
他垂挂着，俯视着她。
她想起了他被沙尔曼侵入后快被吸干的痛苦，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
她拔了刀，扑上去，一刀扎进他的心脏。
哥哥流泪了，朝她笑，安抚她，最后说她是最勇敢的小女孩。
谢谢你，对不起。
他最后一句说。
虚弱的妈妈抱住她，舌头之下呜呜呜，亲吻她的脸颊，告诉她别怕，也在歉疚她没能是那个做出决断的人。
阿扎伊握住她的手腕，怕她拔出刀来割掉自己的咽喉，帮她一起割掉了哥哥的头颅。
她们太绝望了，太惶恐了。
多想彻底结束了一切。
爸爸说过她是最勇敢的狼，会做最正确的决定。
可是割掉哥哥脑袋的时候，她才知道有些决定这么痛苦，这么违背良知。
她的心脏上也趴着一只沙尔曼。
一直在吸干她的灵魂。
曹凭澜一直没说话，直到车子在黄昏时来到废井区域。
废井地图上，库娜爸爸最后去的废井就是这一口。
最大也是最古老的废井——093。
这时候的拾荒者早已返程了，他们不敢在黑夜降临时逗留这个可怕的地界。
一人两车像是接近死神栖息之地的异物。
连影子都是跟这个地区格格不入的。
空气里的确有刺鼻的气味。
两人已经全副武装，护罩隔离了毒气。
“奴隶的使用方法是冒险，当炮灰用，夫人你选择自己下去，这不太合理。”
“仁慈是你的天性吗？”
曹凭澜在许久后说了第一句话，依旧是符合人设的不太中听。
谈瑟：“那你为什么不反思是不是因为你不够强大跟聪明，无法让我放心驱使你下去以获取我需要的机密呢？”
曹凭澜：“……”
好，他承认，他的确不够强大。
“因为弱，才被你驾驭在掌心之下，夫人。”
谈瑟：“不是因为你自己送上门？”
两个小时才说两句话的曹凭澜彻底闭嘴了，默默整理好下井的道具，又拿出傀儡道具安插在车子里，以免有外人抵达这里损毁绳子，把他们困在下面。
道具示警，他们会及时出来处理敌人。
本来谈瑟想放影子的，看他已经做了安排，也就不再安置，两人很快下井。
他们的身体素质可是远超俩小姑娘，加上道具工具更牛，基本一口气滋溜就下了二十米深的大井。
落地，靴子下面接触的不是土地或者废弃的材料，而是人头骨。
曹凭澜用探测杆一端挑起人头查看。
“人类自相残杀，不是沙尔曼。”
谈瑟测试了下空气数据。
“浓度很高，而且一直有增加量。”
曹凭澜：“你怀疑这些废弃井之下是这个副本BOSS培养沙尔曼的地方？”
“差不多。”
谈瑟记得沙尔曼跟蜜蜂差不多，毒液连着腺体，一旦释放就会死去，在没有遇到敌人或者猎物的时候不会随便释放毒液，但有一个问题，她一直想不明白。
“沙尔曼先用毒液腐蚀人体头骨侵入脑部吸食，但释放毒液后，它们自己就会死去。”
“所以的“沙尔曼先锋”其实不单是率先进入猎物区域，指的应该是释放自身毒液打开猎物脑壳，腺体毒液跟血液结合后释放的信息素可以被其他沙尔曼察觉到，进而大批来犯，因为很显然沙尔曼个体很小，一个人类是远远超过一只进食量的……”
“这样牺牲性的生物行为一般用于繁衍，少有因为狩猎而如此进化的，除非是……人为培育。”
“这个虫类是被人为培育且干扰设计出的存在，也存在高级指令控制。”
曹凭澜：“创造它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虫类有经济价值吗？”
谈瑟：“也许有，但医药变相价值需要很高的技术平台存在，这里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公司。假设是你家开设了药物公司，从阿都曼进购这些虫类，会用什么价格？”
曹凭澜：“如果有变现这些沙尔曼虫的技术，那不会花费大笔资金在购买原材料上，我会让我的公司直接自己培育。”
谈瑟：“所以，假设阿都曼没有这样的医药条件，那说明沙尔曼的诞生就不是为了直接的经济价值，但可以有其他的价值驱使——比如杀戮。”
曹凭澜：“石油枯竭，当地入不敷出，无法维持生计，用沙尔曼杀死玩家获取物资跟财富，的确是堪比石油的暴富渠道。”
理解了行为目的本身逻辑，那么问题来了。
沙尔曼是怎么被培育出来的？
库娜爸爸恐怕也是想明白了这些行为逻辑，也窥见了阿都曼官方内部的阴谋，所以辞职且私下秘密调查。
这么聪明且了解内情的他发现了什么，才会遭遇意外？
谈瑟两人很快离开下井区，沿着下面的幽深井道深入。
他们没有打开探照灯或者点火，夜视镜足够让他们发现危险痕迹。
但！
半个小时后……谈瑟确定了毒液浓度过分高。、
她是沿着毒液浓度越来越高的通道移动的，这个变化不奇怪，但伴随的是声音。
密密麻麻攀爬的声音。
“来了！”
谈瑟打了个手势，两人迅速躲进边上的岔路甬道，且拿出一个道具卡片。
嗡。
隔离卡。
两人所在的小空间当即被道具变化的变色拟态墙体封住。
好像一下子被砌在墙内，他们能看到外面，但外面攀爬的生物看不到他们……
所以是什么？
两人看着墙壁外围爬过密密麻麻的沙尔曼。
太多了，多到恐怖。
是希尔营地出现的沙尔曼五倍不止，而且只是一波经过，量就这么大？
谈瑟皱眉了，觉得对手的危险程度超过她的预判，而曹凭澜也是心惊，但目光……扫过谈瑟侧脸，身体微微往后靠了些，默默关闭了当前嗅觉。
隔离之下，声音外面也听不见。
曹凭澜问：“这类道具恐怕不多，如果再深入，一旦被发现，你有把握应对？”
他的大部分道具都在她那，而且论应付作战能力，的确不如她。
谈瑟：“没有。”
好果断。
曹凭澜无语，也等她做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但，谈瑟释放了影子。
曹凭澜：“如果那人得到了玩家的道具，又跟丹顿勾结，肯定有能力探测你的影子，你确定要这么做？”
谈瑟看了他一眼，又对影子用了个实体的道具，最后用个拟态的道具。
然后当着曹凭澜的面用从他那得到的二十几颗宝石原石把灯影剥离这个道具硬生生砸到了高级。
于是影子变成了……一只沙尔曼。
“打不过就加入。”
“他们的道具还能高级到越过那么多沙尔曼虫子的身体分辨出我这一只吗？”
“副本还没升级，系统替我摸到了他们的上限。”
谈瑟说。
但下一句她没说，估计曹凭澜能秒懂。
曹凭澜：“……”
感谢有我的一份付出。
有了一点参与感。
第82章 捏爆？
说起来,曹凭澜一直对自己的定位是炮灰，也认为谈瑟这人对待敌人素来是狠辣果断，鲜少留手,除非需要人力劳务，如果定位为武力人员，是万万不会留情的。
结果,他的判断也不算对——她的确需要武力,但一旦心智可以驾驭局面的时候，又不会恶劣到无视他人的性命任意差遣。
她有自己尊重生命的格调,也算是尊重对手,当然，琴晟这种完全冒犯她底线人的存在。
似乎,希尔也是踩雷了，才被她那么对待,往深处算计。
不过这个用了大量资金强行提升到高级下品道具的灯影剥离是真的卡在了系统规则的点上。
“看来你留意到了目前我们这些人最高使用的道具也都是高级下品。”
曹凭澜自己也是智商不差的人群，其实并不奇怪谈瑟这种人能布局全场的时候还能分心关注各种小细节进而推敲出有价值信息跟规则。
他只是好奇,“我们这些人能力跟脑子不够，用不了这种高级中品以上的东西，也得不到，为什么你也没有？”
这个问题有点歹毒。
旁人肯定会觉得冒犯。
谈瑟却不太在意，“消费观念没跟上,我比较保守。”
曹凭澜：“？”
404：“！”
谈瑟又补充：“你们应该买得起高级中品的，就算是那些非卖品你们攻略不到，商城的卖品,怎么着也能买一个两个傍身,之所以不买，是不想买吗？”
曹凭澜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损自己的,“高级中品这类道具对个人身体跟精神意志要求很高，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撑得住的，就算是高级下品，现在也都是只能维持一个使用，或者都在借伴生系统发挥，如果是高级中品，伴生系统也做不到，很可能两个一起崩溃。”
谈瑟恍然，她想起这事了。
曹凭澜：“你这幅神态，难道你用这个道具的时候，你体内的伴生系统没帮忙？”
谈瑟：“帮了。”
404:“……”
帮了吗？好像没有，它就帮忙吃了一点东西……以前还说过可以帮她使用道具，但后来不是也没想过她一个副本一个副本拿到的生命格子指数级暴涨吗，她的意志强度增长相当恐怖，可能连身体素质都没跟上这个比例。
至少她意志没啥事，身体倒是出了问题，只是她一直在把控，目前也没出乱子。
所以日子久了。
他还真没帮她驱使过道具。
但她说有，那估计是有的，只是他忘记了。
没错，就是这样！
曹凭澜也不知信没信，反正他们关系也没到可以探究这种底子的程度，刚刚能问，也是因为在这么逼仄的地方，跟她封闭在这，如果完全安静，感觉怪怪的。
可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说了又说他话多。
曹凭澜忍了忍，没等到影子沙尔曼那边传来什么结果。
“你的影子，不太行。”
他说。
谈瑟：“一分钟不到，曹公子。”
曹凭澜：“是吗？感觉过去很久了。”
“会不会是选错虫群了，它们是往外移动的？我倒不是说你判断不对，就是运气不行。”
谈瑟：“可能是你的宝石不行。”
曹凭澜：“……”
过了一会，曹凭澜还是冷冽道：“宝石的用处只在升级，它已经让你的道具升级了，别的，你不能过分要求。”
谈瑟：“你，确实比我原来判断的健谈。”
曹凭澜再次被哽住，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他忍了忍，说：“难熬。”
声音有些沙哑。
难熬？
也才过去多久。
谈瑟疑惑这人以前蹲狙击，对付别人不确定，但几次要杀她，确确实实做到了超一流的狙击手素质，耐心得很，到这不到三分钟就难熬了？
谈瑟擅察人心，些许会，就从这人紧绷的身体跟呼吸前后表现联想到了什么，别开眼，身体也微贴靠了墙壁。
桀骜，无甚道德束缚，天然在金玉堆中长大，未必有素养，但多少有点教养在，还知道男女有别，估计也是从小被教导在这方面谨慎避讳，免惹麻烦。
倒是她这些时日因为副本操控他人多了，都当牛马用，忘记了这点忌讳。
大意了。
毕竟是个小辈后生。
曹凭澜从这人的反应里面看出了她也在避讳，本来感觉要逼仄到跟前的焦躁随着她的退离而松伐许多，他本该松一口气，又隐隐猜测：她，刚刚是不是嫌弃我？
昏暗，但有光影。
看她，岳峙渊渟，落纸云烟。
这么稳重清傲的人，嫌弃他这种名声恶劣还几次为敌的人实在正常。
但他又清楚记得这人坐在树洞里对那往日他决然看不上的阶下之人故作冷漠，但眸色温柔，处处斟酌。
“七分钟了。”
他说。
谈瑟：“嗯，还真让你说对了。”
她这边通过对影子的控制能看到那一群沙尔曼移动的情况。
曹凭澜：“？”
谈瑟：“我的运气确实不行。”
所以是那一伙沙尔曼真的出去了？
这时候，这个数量的沙尔曼出去做什么？
谈瑟：“大概是去对付绿洲那边的情况了，看来背后的人并不愿意让人掌握沙漠心肺，奇怪的是他为何不占据了。”
曹凭澜想到了谈瑟之前对博亚那些人大营地根底之人的吩咐，按她铲除掉他们这些人的前提，博亚他们后面拿下绿洲区域其他大小营地再简单不过，但这个趋势不是丹顿那些人乃至那位BOSS愿意看到的。
谈瑟提出的问题也的确很紧要。
因为很违背逻辑。
有沙尔曼这样的杀戮利器，为什么放着绿洲区域不占据？
“沙尔曼行踪诡秘，分布在许多废井区域，转移到绿洲那边估计也是通过地下，按理说占领那边也不在话下，但……目前看来，它们似乎是因为我们这些玩家先到了绿洲，它们才被驱使而来，而不是他们原本就设置了人员占领绿洲资源，难道看不上？”
不可能啊，绿洲这边的水源就绝对阿都曼里面十万当地人的需求之物，至少以库娜表述的阿都曼生存环境来看，水是最稀缺的资源。
曹凭澜：“是系统设置的剧情逻辑？规定他不能触碰绿洲，绿洲只能是玩家退守发育的基地，不然，这个副本难度就太高了，一开始就不只是中级巅峰。”
也有这个可能。
但谈瑟思维更缜密，喜欢兼顾到各种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是它们无法在那边持续生存。”
这个说法有点不着调。
曹凭澜：“它们对高温耐受性并不低，说是怕低温，也确实被你那天冻住了，但任何生物都为此受制，人类也这样，只是因为个体大小而有冻结偏差效果，算不上生物弱点，所以温度变化对沙尔曼的影响有限，绿洲环境会不利于它们生存？”
谈瑟：“虫类，是有回巢天性的。”
曹凭澜一怔。
谈瑟：“我解剖过沙尔曼的身体，刚刚也用影子拟态沙尔曼的时候，确定了它的生物构造——它的身体内有两条腺体，一条是存储毒液，一条则是存储进入人体后吸食到的血肉养分，你有没有发现它们的形体差距很大。”
的确。
曹凭澜思索起来。
他是在希尔营地那边才确切接触到沙尔曼，不似谈瑟几次接触，但被她提醒后，也能联想起来。
“最初的确是细瘦的。”
“在林子中追杀了一些人后，有些变大了许多，但这些变大的，不再包围当时你所在的林子，它们消失了，至少你冻结的那些，大多还是细瘦的，那不是因为它们成长了，而是因为存储了这些养分回巢……这种天性注定它们在饱腹后不再冒险。”
谈瑟其实已经通过影子沙尔曼悄然离开混入另一个沙尔曼虫群看到了这个推理的结果。
“有一拨回来了。”
“是变大的那一批，应该刚从别的地方回来了。”
曹凭澜：“你混进去了？”
谈瑟：“嗯。”
曹凭澜：“那它们如果有类似蚂蚁这样回巢供养的习性，那你……影子去的地方就很危险了。”
谈瑟看向她：“如果暴露了，影子会损伤，但你我得做好撤退的准备，见机行事吧。”
影子沙尔曼的确已经深入险境。
这也是谈瑟有意识的推导——她既然察觉到了沙尔曼的回巢供养习性，为了判断它的种族秘密，肯定会冒险渗入腹地。
影子损伤肯定无所谓，消耗的不过是文明点，还是琴晟的文明点，不过人家也不是傻子，看到影子就会猜到他们来了。
暴露是肯定的。
最好就是让影子不要暴露，这就得看谈瑟到时候的操作跟局面应急判断了。
提前做好撤退准备总是没错的。
曹凭澜这边耐心等待，却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比从前紧张得多。
亢奋是必然的，但这种紧张有点奇怪。
他瞥了谈瑟一眼。
暗道：大概是因为这个副本比以前的难……
谈瑟更关注影子的情况。
混在一堆回巢胖沙尔曼群体中，她也不忘逐渐改变它的形体——也变胖了。
但她还留意到这些沙尔曼的身体上有剐蹭痕。
一条条，凌厉的剐蹭痕。？
血腥味来自刚杀戮后的血液沾染，但血液在体表留存不多，按理说在地下行军时会沾上尘土，但这些回巢沙尔曼很干净。
就是体表剐蹭痕迹明显——而且甲壳化了。
谈瑟还记得希尔营地那会山本九月麾下那些人用喷火枪燃烧沙尔曼，它的体表就自动甲壳化。
高温，剐蹭，去掉血液。
是什么场地能有这种效果？
谈瑟思索不得结果，影子却已经接近了这废井下的核心区。
她看到了各种钻井设施，以及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气味。
很奇怪的气味。
甜腻腻的，有点像果浆？
她原以为会看到玩家群体被利用生物身体培育虫类等生物学邪恶技术画面。
但，她看到的其实是一大群玩家挥汗如雨握着锄头跟设备，正在疯狂凿击挖矿。
挖的好像是什么黛蓝带绿的一种特殊石头，挖到了就放在推车里，再由人推到传送带上，传送带再将它运送进一个巨大的石油运输通道运离……
这是一个连贯的矿业场地，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黑煤矿。
如果谈瑟能忽略周遭无处不在攀附在墙上密密麻麻爬动的沙尔曼，且忽略掉这些玩家麻木无神脸色发青的活死人状态……以及他们后脑勺那——一根很细的管子，连通着他们的身体，且扎根进入地面，不知道蔓延到哪里去。
反正，谈瑟第一看是觉得这是工业场景，第二眼就看出了邪性。
这些玩家显然被控制了，中毒很深，而且这种毒在类似阿扎伊的症状上，更多了一种神经毒素，以至于他们的意志被操控，陷入类似琴晟被她催眠的状态。
那位BOSS，恐怕掌握了相关高级道具，能释放这类神经毒素或者能力，要么就是这些触须的背后生物蕴含的毒素在腐蚀性之外，还升级出了一种神经毒素。
谈瑟宁可是前者，因为如果是后者，按照这么一个区块就能确定的上千个玩家数量以及这些触须的数量跟毒素释放量，那背后的生物就是一个超级恐怖的存在，完全违背地球当前生物常识，就算是在灾厄世界的副本里面好像都很少见——高级副本里面才有。
这就很麻烦了。
不好对付，至少当前，别说影子，就是她自己，也不敢说能对付。
主要，她对这种违背生物进化特性的生物缺乏判断依据了——你没法知道它还具备哪些能力。
以及，这些玩家的道具装备都被掠夺了，是到了那幕后之人的手里吗？那他是如何变现成财富来滋养这么多阿都曼当地人的？
他总不会也侵占了玩家的身份，能跟系统交易吧。
这些都是未解之谜，
谈瑟也就犹豫了一小会要不要进去看，但其他沙尔曼虫已经往前攀爬了……谈瑟还是跟上去了，但她本人这边做了一个保险。
曹凭澜听谈瑟说了那边的情况，当得知有个生物BOSS存在时，他直接握了枪。
“不能打？”
“不能。”
谈瑟回答他，一边整理道具。
曹凭澜：“我那宝石不多，希尔那边给你的多吗？现在没法消费了。”
他猜测谈瑟要继续升级灯影剥离，以确保影子的隐蔽性，间接确保他们两个不被暴露。
可没有宝石，不能消费，这就卡死了……
不对。
曹凭澜突然看到谈瑟拿出了三个高级道具。
他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还有一个是希尔的，另一个大抵是别的人……盖亚这些人的？
反正除了他们这些二世祖，也不会有谁佩戴得起这些道具，主要这些道具还不是攻击类的，都是隐蔽跟隐身等生存类道具，用于辅助。
她拿出了它们，然后又拿出了黑氪金扳指，食指跟大拇指之间佩戴。
手好看，黑氪金也素来酷炫霸气。
但，也不能这么霸气。
噶擦！
曹凭澜眼看着这人夹着自己的道具戒指，用俩扳指跟两根手指直接摁碎了。
曹凭澜瞳孔一震。
第二个道具继续。
他的瞳孔二震。
第三个道具……
什么禁闭不禁闭，缺什么要什么买不到。
她这不就是想到办法了吗？
就是方法过分粗暴跟豪奢。
天生冒险家从小不知天命桀骜不羁视挑战为无物的曹神经曹公子就这么陷入了平静的崩溃。
不是，她……
“你确定，你真的不能跟那怪物肉搏成功吗？”
曹凭澜看着她以手工“拆卸”道具以获取相关属性玉石资源，在平静的颠颠精神状态之下问她这个问题。
谈瑟抬头看他，眼神幽深，刚刚垂首操作，一缕发丝垂下，因她抬头，又不经意贴靠了唇瓣，她没留意。
能量在她指尖滋滋滋跳跃缠绕，带着一点点点亮昏暗的光辉。
点亮了手指跟眉眼唇瓣。
但眼神很晦暗，里面的风采隐晦，好像在说：你冒犯了，以下犯上。
曹凭澜心里咯噔，避开眼，低头，但手头已经不知何时递过去东西。
不说话，带着一点矜傲又知进退的……怂傲。
是喷雾跟迅疾医疗伤口的战术绷带。
谈瑟这才留意到自己手指裂血了，懒得整理空间里的一堆东西取用，直接拿了，迅速缠绕包扎伤口，接着把这些需要的属性宝石全部砸在了灯影剥离上面……
突然，她的手指顿了下，眼神也变得复杂了。
不是因为曹凭澜，而是因为通过影子看到了别的。
嘶嘶嘶……沙尔曼群体回巢，上供它们的狩猎成果，这条路线也是伴随着管道的。
管道里面运输了是各个区块运送来的矿石，这些矿石可能是沙漠油井下面深埋的其他金属矿，因为外表也不算有特色，她一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矿石，但可以想象它一定有很重要的功用，以至于背后之人需要这么多玩家人力运输。
因为沙尔曼是虫子，本身没有太大的生物物理力量。
不过，这声音是？
影子躲在大量虫子之中，听到了内腹深处传来的微弱声音。
对方声音很低，因为空间封闭才被她听见。
“你把沙尔曼派去绿洲有什么用？”
“她那边安排了柏林这些人，手握那种武器，沙尔曼再多，也没法屠杀有房屋庇护的他们。”
“不是应该专心对付谈瑟？她肯定在赶来阿都曼的路上。”
听声音，自然是丹顿。
但另一个人……
“你太紧张了。”
“我有说不对付她吗？只要躲在阿都曼，她杀不了你。”
“是吗？阿都曼可不是你完全掌控的地方，如果是，就不会有人不断离职又不断被你处理掉了。”
“无端去刺探合伙人的家底，还当面揭露，这并不礼貌，你是在逼我违背良知，转变身份立场吗？丹顿先生。”
“呵，我都到这份上了，又何必怕你，反正有谈瑟的威胁，我显然没法再搞建设了，只能屈居阿都曼苟延残喘，只为活命，而你，不杀我不也是想利用我手头的资源也帮你对付了谈瑟——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她最终目的肯定会是你。”
丹顿慢条斯理道：“阿都曼大人，你真的是神吗？”
好犀利的嘲讽。
而这个面具人竟也没生气，笑了笑。
“用一个傀儡卡片来刺激我，就想搞清楚我的身份好拿捏把柄，这个投资有点小了。”
“不过我原谅你。”
“现在你也看完了这里的情况，知道沙尔曼的底子，可以放心了吧。”
顺着丹顿的目光，谈瑟也看到了。
这位幕后大佬带着丹顿来看自己的核心机密，也是真正的底牌，当然是要从他那翘出资源，那要说服丹顿，底牌就是……
谈瑟得抬头放大视感才能真正看全这巨大的生物——好大一条虫子。
长达两百米，庞然大物，趴伏在地面，总体有点像科幻电影里面的沙虫母虫，身体柔软皮质，近乎透明，下面是厚重而蠕动的囊肉，嘴巴既脑袋，里面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牙齿。
那牙齿……恐怖到可以随便咀嚼那些矿石。
但它也不止吃矿石，还吃沙尔曼们聚集过去投送的养分……
胡吃海喝，宛若饕餮。
胃部，却在分泌出一颗一颗，奥，不对，是一堆一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沙尔曼卵。
谈瑟忽然明白为什么沙尔曼这种分泌毒液后就大概率会死的特性还能有这么庞大的族群了。
母虫给力。
太给力。
但如果说养分是生育所需的能量体，那么这些神秘矿石的作用是什么？
丹顿自然认可这超级沙尔曼母皇的恐怖，因为光站在这，他就需要莫大的勇气——他总觉得它在盯着自己，判断是否能吃。
“那些石头，是什么？”
他问了。
但下一秒。
咽喉被面具人捏住了。
很突兀，瞬间就捏住了。
他，闪现，那动作速度近乎闪现。
谈瑟心里一顿：假设她不用道具，那么，这人速度比她快。
第83章 已杀
吓人。
至少丹顿被吓到了,身体完全不敢动弹，一来是有自知之明，盘算过身上所有道具爆发也不可能赶在脖子被人捏爆前成功反击对方,二来是他能感觉到对方不会直接杀他。
但……
“我很好奇，直接杀了你，我可以直接得到我想要的吗？”面具人从一开始被谈瑟听到说话,就给她一种感觉：这人,性格稳定，少有波澜,且待人处事不骄不躁,端方有礼，显得是个常年生活在优渥环境里少被烦心事所扰的优越人士。
但这种人往往有两个极端,一是善良天真，不知世事,常以宽厚待人，二是面具人格。
他的面具,他的人格。
可是这人不正常的地方在于，在这样地界下，丹顿还有一点正常人的生理反应——谈瑟不在乎他的情绪，因为他是后来者，第一次来这个地界,对母虫跟别人的底盘天然戒备，这无可厚非，而在自己的老巢,这个面具人从容不迫也是理所应当,谈瑟在意的是他们的生理反应。
空气中的毒素浓度已经达到顶峰。
道具带来的防御跟自身的戒备都不足以让丹顿的皮肤毛发正常化，它在微观下是竖起的,跟所有生物被环境应激产生的戒备跟不适是一致的。
但这个面具人。
他的皮肤……像是死皮。
对这个环境没有任何反应。
谈瑟有一种突兀的感觉——他的皮，跟那母虫的皮，仿佛相似，都是在个环境里如鱼得水，宛如自然。
这正常吗？
他，还是人吗？
她猜疑他的，丹顿这边在极限生死中镇定下来了，不动，任由对方掐着自己柔软的致命处，沙哑道：“你不是我们玩家，没法直接拿到那些资源跟财富，不然，你一开始就没必要跟我合作了。”
“如果你是生气我刚刚那个问题对你的冒犯，那我道歉。”
“作为道歉的赔偿，我可以另外给价格，这是我的诚意。”
能让大财团继承人放低身段到这个程度，能体现的除了面具人的恐怖，还有丹顿这个人的精明跟识时务。
比那些盲目自信的蠢货可爱多了。
比如希尔，盖亚这些人。
某种意义上就是蠢货。
面具人低低笑，松开手，“丹顿先生，我亲爱的合伙人，你，实在是太不幽默了。”
“逗你玩的。”
“看把你害怕的。”
丹顿双脚落地了，没被提起来，但，他膝盖都是软的，因为这个人越这么温柔和善，越让他觉得笑里藏刀。
“赔偿，我会给……”
“不不不，我，其实还算是品格比较高尚的人，不至于贪图这些东西，你，不用害怕。”
面具人伸手替他整理衣领，像是温柔的小妻子。
一米九的妻子。
呵气如兰：“也不用试探我。”
“用这种“白送的钱财都不要，他一定有更大的图谋”的思维来试探我，揣测我，审判我。”
丹顿：“……”
他，更害怕了。
面具人帮英俊沉默的韦恩大公子打理好衣领后，近距离瞧见了他眉眼之下的隐忍跟恐惧，于是面具的嘴角上钩，眉眼弯了几分。
丹顿跟谈瑟也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弯弯。
“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睡前反省一下，我对你，是不是挺好的。”
“至于你的好奇……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的手指握住了丹顿的下颚。
掰着他的脸颊往一处看去。
正好，看着谈瑟这边。
随着这个动作，那母皇忽然也转头了。
直勾勾盯着影子沙尔曼这里密密麻麻的虫群。
谈瑟：“……”
404都快吓死了。
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不至于啊，那灯影剥离都升级到那个程度了，都高级下品了，而且咋了三个高级道具的属性宝石，论质感性能都堪比高级下品了，属于溢价增幅，卡性能不追求级别。
就这，它还能被看穿？
这大虫子跟面具人这么恐怖吗？
404毕竟只是伴生系统，在学习进度中，不似谈瑟有独立的判断跟智慧体系，它慌了，但谈瑟淡漠如山。
可能就如曹凭澜之前在内心绮念判断的：岳峙渊渟，落纸云烟。
片刻，404才恍然发觉他们看的不是谈瑟，是虫群后面刚云送来的一堆矿石。
那些矿石里面有一颗不同寻常的石头。
好像是结晶体。
谈瑟也是看到这个结晶体后才确定这些矿石的类别归属。
结合石油矿藏耗竭之下的采矿区挖出的这类矿石……加上这个结晶体的暗绿内菱如钻如镜的表象。
“原始成虫原基化石。”
404：“什么？啊，我搜到了，是这个？！”
谈瑟：“嗯，远古生物繁衍净化有好几支方向，其中虫类的完全变态发育是很特别的一支，不过基于现代虫类的生物级别，形体跟细胞结构上有所上限，然而，在远古时期，进化更纯粹，很可能曾经存在过一些上限更高的虫类生物。”
“节肢动物早在5.4亿年前的寒武纪早期就出现了，它们坚硬的几丁质外骨骼，被后来演化出来的昆虫所继承。上皮细胞保留了分化能力，这就是成虫原基，可以说是成虫盘的雏形。”
“也是变态发育的基础。”
“这些矿石就是原始的生物化石资源，这些沙尔曼的诞生源自母虫，母虫的诞生跟进化就源自对这些地底成虫盘化石基因物质的汲取……我之前就纳闷在塞尔沙漠这样的副本背景中明显缺乏医学条件，不太可能是人为用医学干预培育出这样的生物，大抵还是源自物种进化的力量，一个闭环。”
可怕的闭环。
也是生命不可限量的奥秘。
谈瑟都不敢去揣测它的上限跟下限，但至少现在确定了这个副本的源头。
不过在这么多原始成虫原基化石，不知多少才能形成一颗结晶。
刚刚好，它送进来了，巧合之下，母虫关注，面具人也留意到了。
幸好。
谈瑟刚刚没有轻举妄动。
不然就自己暴露了……
404庆幸，丹顿虽然还不知道这石头跟结晶石是什么东西，毕竟不如谈瑟眼界宽，他只知道有了这颗结晶，母虫又会变强一些。
“看来不是我有资格了解的秘密。”
“看到了，看不懂。”
“果然是我冒犯了。”
丹顿说，也是再一次表达让步，但他说完，只感觉到对方手指在下颚摩挲，丹顿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404：“？”
面具人：“我没生气，丹顿先生。”
丹顿：“……”
他默默后退一步，喉咙挤出一句话，“谢谢你的宽容，希望我们的合伙关系能一直稳定且盈利。”
“抱歉。”
他走了，步伐特别快，好像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赶它。
面具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变幻莫测。
404悄悄问谈瑟：“额，你们人类……嗯……啊……我方便问吗？”
谈瑟：“你不用如此好学，可以不了解。”
404：“你好镇定啊？一点都不吃惊吗？”
谈瑟的确不吃惊，甚至没太在意。
有些地域，文化跟现象的确会有一些密集，但人本身就很多样性，她不觉得有什么。
也不觉得代入这两个当事人的身份或者副本的背景就多了不得。
404天性好学（八卦），忍不住继续问：“哦……好吧，我懂了，忘记你见多识广了，所以你接触过吗？你这幅样子，会让我以为你接触过不少哦~~”
那个“哦”尾音是上挑拉长的……带着几分蔫坏蔫坏的顽皮跟好奇。
谈瑟正在观察那母虫在结晶送到它嘴里咀嚼的画面，闻言顿了下，仿佛回忆到一些久远的记忆，但也只是斟酌了下，说：“不多。”
404知道不能再问了，甚至不能调侃，因为谈瑟对这个话题挺严肃的，回答的语气也很认真。
她正视这些经历，因为尊重别人的感情，没有否认抹去，没有刻意撒谎，更没有语焉不详修饰伪装，但到此为止。
不过404有点好奇她说的“不多”，是公开的不多，还是加上私底下的……
那个年代，她所在的那个圈子，经历的事件，见过的人肯定都是在当世风采超绝的人物吧。
404特别好奇她的过去，但又不敢问。
百年呢，对于他们这些智能都认为是很长的时间，对于人类，一回首就是一生了。
噶擦，噶擦。
化石是吞咽，但那块结晶好像不行。
谈瑟看着结晶在母虫的无数变小的细密白色牙齿切割咀嚼下无法如同矿石一样飞快变成粉末，它最多被磨损，但内部显然因为无数牙齿的咀嚼施力，里面的菱体有了裂开的缝隙，像是钻石一样有了切面的分割。
预估到最后，进入它体内的时候，它已经快粉碎了，有利于消化。
但也预估这种消化许多更多的能量支撑——那就需要更多养分。
那么……
谈瑟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结晶属于挖矿过程中的意外之喜，是母虫跟面具人的喜事，但养分的输送是稳定的，也没有额外增长的来源，为了保证对晶体的消化吸收，所需的额外养分从哪里来？
结合谈瑟对生物的了解跟自身见识，她有了预判——吃同类。
谈瑟果断让影子沙尔曼在移动中慢慢融入更深的虫群，且进一步接近母虫。
404没看出来，因为她的心思跟行为很隐蔽，属于自然而然看不出的猫腻。
他没察觉，还在想着“我家夫人当年的风花雪月啥啥啥”，这边面具人心情好像也不错，因为结晶，可能也因为别的，反正在丹顿离开过一会后，他就笑着对母虫说：“Sama，我们需要赶时间了。”
母虫嘶鸣一声，然后忽然……哇一口吞下一大群沙尔曼。
她的子嗣，她的后代，她诞下没多久，为她外出狩猎汲取养分的同类……
被她疯狂吃下。
它吞噬的群体范围自然也包括距离她的血盆大口不到三米距离的谈瑟。
404：“！！”
他终于反应过来，震惊了。
危机！
要命……
不是，我的夫人，你怎么还往前赶？
面具人没看出猫腻，但也冷眼看着母虫加大吞咽补充养分，也看着包括谈瑟在内的密密麻麻沙尔曼不断进入母虫的嘴巴……
404万分期待他有事离开，好给谈瑟逃走的时间，但没有。
他一直在看着。
缜密，有始有终，要看着母虫完成这一波养分供给确定能消化这一颗来之不易的结晶，他才会放心？
可能他的“行事效率跟缜密”更类似谈瑟。
局面掌控者。
不容许意外，尽最大限度确保目标达成。
也是谈瑟平时自认的“保守派”。
所以他看着，没给谈瑟逃脱的机会。
404眼看着谈瑟混在那些沙尔曼之中……最终在密密麻麻的沙尔曼群体一起消失在母虫毫无顾忌的吞咽咀嚼。
毒液，血液，躯体，粘液被绞碎，红绿黑混合，像是最恶心的生物尸液。
全部涌入她的嘴里。
直到进食完毕，她达到了养分容量需求，停下了，趴伏在那，像是吃饱后需要安静消化的怪物。
面具人看到后，转身了。
404在谈瑟的空间世界，它下意识屏住呼吸，好一会才联系谈瑟。
“你还好吗？”
它当然知道谈瑟没死，也知道谈瑟没进母虫嘴里。
她，变成了地面的石头。
为什么主动融入那些沙尔曼虫群中逼近母虫的嘴里，就是因为要借虫子还很多的时候混在其中，到达群体底部，接近地面，借着它们的躯体遮掩，变成石块。
自然而然“消失”。
在密密麻麻蠕动的虫子中，母虫跟面具人都不会发现数量上的增减。
至于变化的能量动静……这里矿石的存在掩盖了这一点。
谈瑟属于提前预判后，先一步抓住时机伪装了自身，但凡晚一些，在沙尔曼被吃得差不多了，她再要做什么，就很难躲过母虫的感应了。
应急反应，堪堪成功。
有惊无险吧。
这个腹地重新陷入了安静。
母虫趴在那，沙尔曼也被吃干净了，遍地的狼藉，剧毒的空气浓度……
好像一切尘埃落定。
404心有余悸，问谈瑟：“要走吗？现在能走吗？”
这里太恐怖了，这个副本为什么还不升级？
这都不升级？变态啊！
系统好狗啊。
哦，主系统好狗啊。
404自己都开始骂系统了。
谈瑟：“可以走，不过，我想看看后面……”
404：“？”
谈瑟：“沙尔曼的生物原生可能是白蚁，各方面习性挺像的，但能变异出腐蚀金属的毒液，需要基于金属层面的物质基础刺激，原始成虫原基化石给予的是虫体变异跟进化的基础，毒液方面的诞生就跟正常生物比如一些鸟类虫类体内产生的毒液元素源自一些植物一个道理，它的毒素源头也一定来自其他物质，原始成虫原基化石跟养分各有作用，给不了这种物质。”
“我好奇那个面具人是不是还有其他手段培养Sama。”
Sama，既母虫，也是沙尔曼的母皇。
它已经脱离正常世界的生物级别了，接近生物性古怪，也许是古代人认知的那种妖怪。
毒液就是妖怪的能力。
它怎么来的呢？
排除玄幻的猜想，也就是生物跟化学的范畴了吧。
谈瑟当前更愿意在这个天灾副本用现实科学主义来揣测它。
所以，愿意再冒险等待一会。
她的等待是不容404劝说的，后者也不敢瞎逼逼，也幸好，她的等待是有意义的。
一个小时后。
他回来了。
面具人，他回来了。
手里拎着一个背包。
这背包一出现，谈瑟跟404就都惊讶了：道具，而且是储藏空间式道具，高级下品的道具。
面具人打开它，从里面倒出了一大堆……
至少上千件各种级别的道具。
从初级到中级巅峰，密密麻麻的道具堆成小山，出现在母虫前面。
“Sama，吃掉它，配合结晶，你应该能更上一层楼。”
“不过我还是希望没有派上你用场的时候……”
“不然就意味着那个谈瑟，这个我目前最大的对手，她比我预想的还要难对付。”
他说完这些话，带着背包又走了。
这次是彻底离开了。
而谈瑟看着母虫不紧不慢将这些道具吃下。
她虽然早有猜测，也没想到事实如此可怕。
404：“妈诶，光它这种吃法，都不用你们这些玩家做什么了，它都能把副本吃成高级，甚至高级巅峰！”
副本难度级别提升说白了就靠两个方向。
1，玩家自己努力，玩家越强，副本难度提升越快。
2，副本BOSS努力……
第一条参考谈瑟，她在很多玩家眼里就是能搞副本难度的变态，主系统都下场针对的变态。
第二条……你看这条大虫子的腰围是不是又肉眼可见大了一圈？
吓人不？
404都没力气骂自家系统了。
谈瑟也保持了沉默。
果然是开局就备注“变异”的副本，还真是没有上限呢。
变异，其实就是不可预判，不可估量的意思吧。
系统一开始就给了提示。
一个小时多。
曹凭澜这边一直在等，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反正到后面，他一动不动站在那，也没再搭话，因为怕干扰她的洞察跟判断。
等到结果确定了，她看向他，他才目光对视，等她做决断。
谈瑟：“现在局面比我预想的要麻烦。”
她能用“麻烦”来形容，说明这废井下的调查结果比一开始猜测的最恶劣结果还要可怕。
当前，难以对付。
至少不能硬着来。
曹凭澜：“需要杀我这个阶下囚祭天吗？”
好好的桀骜公子哥估计也是等太久了，神经病加重了。
可能也是基于以前对她的了解。
风华雅致的夫人，其实最擅长杀人祭天设局破局。
嘎掉的也一般是他们这些不知死活冒犯她的蠢货。
祭品。
谈瑟：“那也不至于，就是需要你蹲在这，替我帮一些事。”
曹凭澜敏锐猜想：她有计划了。
刚判断了局面，就有了计划。
以往他估计就输在这样的心术谋略效率上。
“你说。”
谈瑟说了，曹凭澜听着，接着看到她转交给他一大堆一大堆的东西。
工具+道具。
谈瑟：“你看库娜爸爸的地图，这些废井区地底是有通道的，但封闭性也很强，所以能保持常年沉淀毒液浓度且不会外溢到外面地面，这就是一个天然的环境，对于我们也是有利的。”
曹凭澜为她嘴里“我们”这个词语微抿了唇，再次看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设备，有些设备他看都看不懂，是系统出品，也是其他文明产品，还有一些关于转化的道具。
组装，反应炉，释放。
类似她用“沙浆粘合剂”创造的建筑技术，这显然也是一种新技术。
效用是“冷冻”。
“按你这些设备的规模，够用了，就是耗费的文明点有点恐怖，只能持续一段时间，且只有一波。”
谈瑟：“是，所以时机很重要，只有一次机会。”
她叹息，“琴晟，还是不够富有。”
曹凭澜都不知道她做这个叹息的时候想要替换的压榨对象是谁。
他？
他不行，等他爸爸嘎掉或许有可能。
希尔那边的继承到尽头了。
盖亚这个家族弃子排出。
丹顿也得等爸爸嘎掉。
“夫人，以你这个消费水平，恐怕也只有牙臻仕，司马倦知这些人的账户配得上你了。”
“什么时候你能提升一下协议对象甲方身份？”
谈瑟：“他们好像不像你们这样关注我。”
关注到自己送人头吗？
很好，又自取其辱了。
曹凭澜：“这些东西是你之前买的？第二轮消费？”
谈瑟：“不是，第一轮。”
确定是沙漠环境，而且结合这里的高温跟气候环境，她就开始准备了。
它们也是独立在沙浆粘合剂之外的最大支出。
“这么多装置，就算你提前预判可用，琴晟那边的资金1%比例也不足以购买这么多，所以，其他设备基本来自……”
谈瑟：“你们。”
曹凭澜就知道！
他一脸无语……“容我冒犯问一句，你的这个装置是基于控温道具基础，所以前提是你一开始就认为我们这些玩家人均拥有控温道具，只要杀了我们就能凑齐这些设备，你再购买配套的设施组装，再配置一些生物原液形成释放源……那会，你还不知道有沙尔曼跟这个面具人或者丹顿这些人的威胁吧，你就已经有这种打算了？”
谈瑟觉得他这问题很奇怪，“不能吗？”
明知道是沙漠环境，系统也一开始就说了消费禁闭后悔解禁，那后续所有玩家肯定会把资金投注在控温设备上，而且排除爆战利品这种规则是否存在，这类道具肯定是随身佩戴的，杀了百分百爆，这种早早就能预判到的局面，她为什么不在这个基础上利用？
这就像是口渴时眼前就有水洼，还能不喝？
曹凭澜：“……”
夫人，恕我直言，你看着一点都不像一个超级悍匪。
“我画个组合图说明书给你……你现场看，不懂的，问我。”
她肯定赶时间，但也不会强求别人立即就能满足她的需求。
曹凭澜看了她画图的利落，心里越发确定这人以前的知识偏向——机械工程+物化等……
她本人看着并没有工科气质，偏偏在这一块又确实是大佬。
“这些，我不懂。”曹凭澜指着其中几步调配数据的指标，其实有点难以启齿，板着脸，力图理直气壮，又难掩尴尬。
又倔又羞耻。
太傲了，既不能容忍自己的无知，更不能容忍自己无知后再伪装已会。
这种不甘的求助就显得有点孩子气。
谈瑟心里有事，没关注这后生的反应，于是手把手教了一会。
她教404跟江饮溪这些人都有为人师长的耐心。
芊芊细语，耐心温厚，但也不会繁琐复语，尽量有简略易懂的语言让对方理解。
好在曹凭澜的骄傲跟资质不允许他耽误她太多时间，尽了最大的专心……学会了。
这种超时代的技术跟器械组装，她全然教了他。
他原以为她会藏私，只教皮毛。
但没有，她连数据图都画了一张给他。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当然，地图也复刻了两张给他。
她画出来的，跟那库娜爸爸留下的一模一样。
“阿都曼跟废井区地下是相通的，而且你走这条路线，它直达阿都曼，且速度最快，路程以那面具人的速度，应该是来回一个小时出头，但抛开交通工具加持跟速度偏差，对你应该需要两个小时……那面具人就是这么回到阿都曼且拿回储藏的道具资源……别的路线都别走，我怀疑有陷阱。”
谈瑟是换算了面具人的速度跟时间，再根据地图比例测算距离，从中精准选择了一条路线。
她认为它是答案。
“等下我也会走这条，如果它有问题，我会通过卫星设备提醒你，让你知道它的存在，是一旦在这出了什么意外，通道被沙尔曼包围封禁，你可以走这条路逃到鱼龙混杂的阿都曼，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你……”
“怎么？”
“没什么。”
曹凭澜最终没问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数据图跟地图。
她好离谱。
虽然有协议在，但她……还是好离谱。
他没见过人格跟意志这么强大的人。
落子无悔。
是真确定他这颗棋子能尽其用尽其价值？
觑着谈瑟确定他学会后，结束调试器械擦拭手指的动作，他暗暗松口气，“按你的分析，看情况，我会照做，但时机以卫星设备传讯为主，你最好别断掉消息。”
“虽然一旦你死掉，我很可能就解脱了。”
谈瑟已经准备离开，闻言看他一眼，“协议里备注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跟着一起死，这么关键的条例，你没关注吗？”
曹凭澜：“没法拒绝的协议，我关注那么清楚干什么？”
奥，也对。
曹公子躺平任嘲的样子还挺厌世的。
但谈瑟不知道这人在她离开后在幽闭的空间里又自言自语补了一句。
“也许给你这样的人当陪葬品，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小恶魔跳出来：“你不太对劲，自大狂妄桀骜看谁都像路边狗的你竟然开始自卑了！还说这种话？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曹凭澜：“……”
什么时候能换个系统？
太烦了。
不过分离后，卫星设备在手，曹凭澜还是发来几句。
“去阿都曼是为探查那人的身份？是否会有战斗目的，如果有，我看你的攻击道具并不多，我的武器也留给我了，你怎么出手？”
“我可以通过外面引入文明点转账给你……我看按这狗副本的进度，第三轮消费也不远了，起码我们04区不远了，等第三轮消费，你拿这些资金去购置装备。”
“我不是脑子进水，站你这边，我是为了基于自己目前的处境，选择利益最大化，你不要误会。”
谈瑟觉得这后生看着桀骜，也挺能应时调整，估计是被她的地图跟数据图给弄出了一些情绪反馈——他不愿意无端受恩，所以愿意投资给她。
不过，谈瑟回了他。
“不用，我不打架。”
谈瑟不是直接离开，而是还在地下，她按照那条路线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阿都曼，也差不多是半个小时吧。
只能说，在沙漠中开车的速度远不如在地下的直径路线。
它不受天气跟沙土干扰，直接往前莽就对了。
所以她来到阿都曼的地下世界后，看到了这个城市的下水道世界最肮脏的一面。
多余不必赘述，文字描述都不足以诠释它的惨烈跟丑恶。
一段话可以概括。
“大概整个地球如果是一些超高难度顶端的天灾副本+怪诞副本经过几十年的演变，人性堕落+天灾降临的双重加持，最终的人类社会形态也就是这样了，或许更糟糕。”
你看，404都做了这样的判断。
也几乎可以预判当年如果库娜一家如果没有提前离开阿都曼，那么大抵三位女性也是受困于此生不如死的环境。
借灯影剥离隐身的谈瑟也只看了一眼，避开这些地下生存的人，探访了一些地下空间的路线是否准确对应地图。
很快她确定库娜爸爸果然是这个副本最隐秘又高能的NPC线索。
精准无比。
“这样的人，可惜了。”
灾厄世界的世界观跟人物建设是很严谨的，一些关键人物就像是游戏里面的NPC，它必须有自己独立的故事跟思维逻辑，以及必要的技术能力加持，不然不足以让无数玩家中必然存在的强者刻苦钻研它。
副本格调，在于世界观跟人物观，别的都是虚的。
沙尔曼的诞生，阿都曼从石油经济败落到社会体系崩塌到人们寄希望于神权最后形成当前溃烂的阿都曼，这是历史的演变。
地下世界人性的复杂，地面世界玩家们的生存自救，都符合现实。
谈瑟确定了地图的精准，再根据路线判断，圈出了上面的一个地点。
404：“奥，你觉得这个面具人在阿都曼的大本营在这吗？”
谈瑟：“能放心藏道具资源的地方，如果不是老巢，也相差不离了，起码是他常出没的地方。”
404：“那你要蹲这里？”
谈瑟：“让影子蹲，我去找丹顿。”
起码之前用灯影剥离验证过的隐蔽性，当前接近这里，404也不至于那么担心了，就是好奇两件事。
“那个面具人怪里怪气的，有点变态，他显然有点喜欢这个丹顿，执意要保护他，会不会陪在他身边啊？”
谈瑟：“不确定，但丹顿自身应该也很难对付，希尔这些人给的资源，足够让他变强了。"
404：“那他也得等第三轮消费，没这一轮消费，无法有效使用这些文明点，他不会强出你的预判，那问题来了，你是要等第三轮消费到来去杀他，大家一起变强，鹿死谁手全看各自手段，还是在此之前去杀他？”
两种选择都有风险，就看她是对自己的钞能力更自信，还是对自己的能力自信。
谈瑟表情晦涩不定。
“现在想这些都是虚的，还不知道他现在躲在哪。”
谈瑟看着地图，面具人当然不会让丹顿躲在自己藏宝的地方，丹顿是不吃油的老鼠吗？
合伙人也得有自己的隐私。
同理，丹顿也不会放心让自己完全待在面具人控制的地盘。
既能享受面具人庇护，又能避免面具人暗下戕害，这样的地方有几个？
谈瑟手指一点，点在了阿都曼的中心。
交通局。
“当前线索都指向——公权私用，藏污纳垢。”
“我猜到了，那丹顿肯定也猜出来了。”
从之前废井下的观察可发现丹顿这人一直在揣测面具人，虽然最后差点把自己给坑进去，但以前肯定有发现。
“就算是面具人，他也得隐藏身份，不能暴露自己是沙尔曼操控者，说明交通局当前还留有公众权力光辉的一面，里面有官方维权在，那人也不能一手遮天，丹顿肯定判断出这面具人是交通局内部人员，所以躲在这，既能享受其庇护，也能让其投鼠忌器。”
“他的判断，反向提醒我了。”
库娜爸爸逃出的地方，恰恰是丹顿这人自保的地方。
丹顿当然在交通局。
直接缴纳一笔费用，以超大投资商的身份堂而皇之住进去。
此刻，他在高档的住所中享受着空调冷气，但整个人都是焦躁不安的。
面具人给他的威胁太大了。
他就是来攻略个副本，顺便杀一下谈瑟，为了继承人大业做准备，但实在没想过跟一个变态卖基情。
太危险了，这个副本真的太危险了。
该死的盖亚，该死的琴晟，坑他不浅！
伴生系统：“你现在账户上已经有了1000万文明点了，按照第三轮的消费比例，也有4%，能动用400万文明点，大不了全买了攻防道具，现在你又在明面上有了交通局的保护，何必如此焦躁。”
你个系统，你对人类世界的多样文化一无所知！
丹顿难以启齿内心的惶恐，只能木然道：“那你告诉我，使用它的前提是什么？你能去跟主系统说一下现在就开房第三轮消费？”
他不知道第三轮消费是他的唯一救赎吗？
问题就是怎么让它开启！
好吧，伴生系统果然闭嘴了。
丹顿：“我现在万分好奇36区的兰亭.佛洛依德是怎么推动解禁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跟这些超级学霸有智商差距，但不妨碍他想直接得到方法。
伴生系统：“你在这干想，能有结果？”
丹顿：“当然不是。”
他在等，等外面的反馈。
出身背景总得给他派上一点用场吧，不能求助家族消耗人脉，因为会让家族认为他无用。
但希尔那人……母族那边的人脉关系还是值得一用的，就是不知道这人能不能走通关系，联系到佛洛伊德家族那边，间接从兰亭.佛洛依德手中拿到方法。
代价，他们这边愿意付，毕竟现在想杀谈瑟的人实在太多了，凝结起来也足够承担代价，也付得起这个人脉消费。
就看兰亭.佛洛依德愿不愿意卖消息。
丹顿焦躁等着。
却不知……在他身后，隐身的谈瑟也在等。
404：“来都来了，你干嘛还不叉掉他！”
谈瑟：“好奇。”
404：“啥？”
谈瑟：“他来回走，显得很焦躁，但没动手边咖啡，说明情绪还是稳的，他只是在等消息反馈，在打发时间。”
“那他等的消息，不外乎是外界反馈消息，外界能给他的消息，大概率也是第三轮……我得尊重这些上流权贵的人脉手段。”
“等他努力开启第三轮，我再杀他吧。”
“估计方法跟36区的也会不太一样，毕竟副本进度跟环境不一样，系统规则触发也不一样，他得把这边情况说清楚了，外面求助的那个人才能给方法。”
她分析得好认真。
404：“……”
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女人法子内心的“尊重”也挺歹毒的。
那么，什么时候丹顿才能自救成功呢？
突然，来回走动的丹顿停下了。
他面目冷凝，目光如冷电，迟疑后，一咬牙。
做了一个操作。
谈瑟饶有好奇看着……然后！
404：“啊！我的天！夫人你看！”
谈瑟已经看到了。
建筑排行区块那边……
丹顿做的操作在这个区块弹幕上。
他，主动发了一条弹幕。
丹顿.韦恩：谈瑟，夫人，你在不在？你有本事来找我啊，我就在阿都曼交通局XXX.yyy坐标……我等你！不来不是人！
信息含金量100%。
癫狂指数1000%
404：“不是，你们人类……颠人好多啊！有病吧！”
谈瑟：“……”
事实证明，丹顿恐面具人远胜于怕她，都狗急跳墙到这地步了。
选择用她来刺激进度。
不外乎引她来，而面具人迫于不能让她得手，肯定也会来着……狗咬狗，王对王，间接大幅度刺激进度对盘。
沙尔曼群肯定会爆发，所有阿都曼的玩家都得受害。
系统自然会开启第三轮消费。
还真是……清新脱俗的招数。
也证明能给他支这种招数的人……更颠。
兰亭.佛洛依德吗？
好颠的科学家。
谈瑟无语中看着狗急跳墙的丹顿后背，也看着在这段时间各方人士突飞猛进的建筑分数……
弹幕区块已经炸裂了。
彼得.盖尔：让我猜一猜这种招数是谁给指的。
山本九月：呦西，是科学家女士吗？诸位智商天赋拉高的高知们，你们的脑袋让我恐惧。
金裕谷：真是让人觉得耻辱的招数啊，看来谈瑟女士已经跟丹顿先生撕破脸了，那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相斗的结果吧，如果副本能融合就好了，我们这些人，也能王对王。
山本九月：谁是王？金先生，你什么时候能正视自己并没有说这些话的身份地位。
金裕谷：11区我第一，但08区的你好像被某个家里炸花生油的二世祖给追赶了啊，山本先生，你是在韬光养晦吗？
鲁雄：你们两个国家这么喜欢用我们国家的成语吗？难怪这么自信。
山本九月：找死？
金裕谷：花生油公子你身边的指挥者才有资格说话吧，花钱的傀儡还闭嘴的好。
萧厄：36区，XXX.yyy，兰亭.佛洛依德，你来不来？
兰亭.佛洛依德：不来，我对谈瑟女士更感兴趣，谁有刺激副本融合的方法？
萧厄：那我去找你。
杀气满满，斗嘴斗舌，其实也都在等结果。
他们这样的人，不会把时间都花在无意义的事上，只能说明04区的事……是有关注价值的。
山本九月：要不要下注猜测这位以一己之力挑战诸家族的夫人什么时候赶到？
金裕谷：希尔他们外出后跟丹顿几乎利益一体，现在又联系上了兰亭.佛洛依德女士，啧，04区的难度拔高了啊，我都怀疑若有融合可能，这位夫人肯定不吝按照她那不安分的性子找到我们报仇……
山本九月：那我等她来找我。
金裕谷：我也是。
然后，就没有人接话了。
因为建筑排行榜忽然有了变动。
一个人的名字，灰掉了。
丹顿.韦恩的名字，灰掉了，积分永远卡住不动。
距离弹幕热闹到现在不到一分钟。
然后，弹幕区在极致的安静中新增了两条。
ABO404：已杀。
ABO404：你们，这么着急吗？
第84章 麻烦
这么急,奔丧啊？
404之前看弹幕就气死了，别人还好，这RH两国的油腻土鳖是真讨人厌,满嘴叭叭叭的，话里话外都是对谈瑟的贬低。
为的什么，他一个智能都看得出来——就是为了干扰谈瑟,影响她对丹顿的行动,还有就是表态抱团，暗示别人谈瑟的威胁性。
狗东西。
没想到吧。
我家夫人何止赶到了,她一直都在呢。
不过估计她也是烦了,才出声两句终结了弹幕上的消息。
此后，上面自然还会有人发声,但热闹里面夹带的恐惧，忌惮,试探，讨好这些都跟谈瑟无关了。
哪怕是现在公认最可怕的36区两位一文一武的科学家跟超级刺客都不足以让谈瑟再浮出水面。
因为……
01区的彼得.盖尔：恐怕,她如果一开始就在丹顿躲藏之地，那么，很可能那位04区的反派先生也在。
一分钟前。
丹顿本人激发了弹幕区的热闹，堪称自爆坐标送死第一人，但他发完消息后,出于情绪上的紧张跟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有了一张一弛的精神+躯体两种状态，于是。
他坐下了,端起了咖啡。
然后,他在那一刻俯视看到了咖啡杯面的棕色咖啡液那微微波动的涟漪。
很淡，但他的确察觉到了。
有气流波动,因为来者出手既足够快，既能让气流被割开，但又不够快到让气流流动的速度慢于她。
于是。
咖啡杯从手指松开，垂直落体的时候，咖啡液往上水滴状，而他身体在椅子上靠边倾斜，抬手拔出菲力卡丝耀银金属长刀朝斜后方一刺。
他还是聪明的，也是在家族训练官的长期训练下培养出对临时战斗的判断能力——水波涟漪的方向，可测袭击者的位置。
所以……刀锋所向的位置，也就是他身后。
没人。
空的。
刺空了？
他的瞳孔震动，脸皮表情都来不及变化，肌肉都来不及因为神经的操控而抽紧。
左侧太阳穴就有一掌心随手一拍。
他的道具其实都还没启动——它们跟菲力卡丝耀银金属长刀不一样，后者是冷兵器，拿出来就能用，不需要能量传导，不需要启用。
这些超自然科技道具，是有启用时间的。
恰好，他没这个时间。
而比冷兵器速度更快的就是空手之力。
砰！
掌心在太阳穴部位还没接触，那力量带来的气流冲击就直接让他在临死前只记得恐怖的耳鸣。
接着，至暗时刻。
他人，无了。
炸裂的脑袋喷溅了血肉脑浆，断首残躯歪倒在椅子上。
满屋单方向喷裂血腥。
另一边，血液喷溅处不在谈瑟这边，掌风气劲足以让所有血液都乖乖抵达右边墙面。
但她的身体还是显露了出来。
扼腕，抽了桌子上的湿巾，轻轻擦拭掌心。
道具爆了一地。
同时系统提醒她狩猎成功的收益。
第一，丹顿账户4800万文明点的10%文明点也就是480万转到了她账户，但只能在消费解禁期使用，否则留存副本结束后核算。
第二，第三轮消费解禁开始，解禁额度4%，持续五分钟。
按照她现在的账户可用文明点余额大概是：（琴晟账户8359万代理+希尔狩猎10%所得500万+曹凭澜完全转移6500万+丹顿480万）*4%=634万文明点
你看着她一茬一茬搜割韭菜，又是转移又是代理千万千万的，实则经过狩猎比例缩减再经过最后的4%消费额度限制，在这个副本中真正能消费的也就634万文明点。
当然，这在404看来是“也就是”，它在谈瑟身边可太容易飘了，以前还使劲儿捂着不让她消费，现在却是习惯性认为几百万的文明点都配不上了。
甚至倒反天罡认为主系统扣扣搜搜的，迟早主脑燃烧爆炸……
谈瑟却不觉得它少，因为大家的消费比例都一样，其实就跟教育内卷一个道理。
而600多万也本就在她估算之内，消费什么都算好了，直接筛出清单确认购买。
别的等到货系统就行。
不过，404生气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咦？这丹顿爆出来的道具资源怎么这么多？看着好像是……”
谈瑟：“是他第一时间用清单购买的物资，也就是说他账户的4800万文明点已经是经过消费4%的余额了。我拿到的不仅是他的10%资产，还有他的第三轮消费商品。”
404：“……”
难怪，这人突袭的时间卡了差不多一秒，让那丹顿有了能察觉的机会。
其实就是她故意留给这人开启第三轮消费后立即买东西的时间。
买了，他才能死。
她卡主系统规则BUG，拿了两轮战利品。
那样这么一算，丹顿自己买的一批物资也价值200万文明点了。
加上这634万，一波消费所得834万物资。
绝对……冠绝全区？
反正绝对冠绝04区。
问题是这些钱……没有一毛是她自己的。
真正的白手起家励志创业者，好让人感动啊。
404：“……”
他都想象不到死出去的丹顿现在脸色有多难看，一点差不多如同被面具人……嗯……反正就是难评。
弹幕区发了两条，然后谈瑟就没管了，倒不是分心去弄消费清单，眉眼上挑，擦拭掌心的身体侧开一步。
砰！
一颗子弹虚空狙击而来……直接射在喷血的墙壁上。
屋子窗外斜线距离——对面建筑屋顶趴伏着狙击手。
不止一个。
下面楼层中，有好几个狙击手都藏匿着。
因为距离足够远，因为都有道具卡隐身以及隔绝热能，饶是谈瑟这样的道具配置其实也察觉不到这些人的存在。
而显然……他们是交通局官方所属的武装狙击手。
且，这不是暗杀。
滴……尖锐的警报器响起，交通局通报了袭击暗杀，通缉了她的非法犯罪身份。
包围，狙击，要合法击杀她！
她一下就感应到了整个交通局内的人员集中过来。
人太多，无法确定其中哪个人是幕后之人——显然这位藏在交通局的面具人混在这些人里面，且早就预判了……
404：“靠，他肯定早就猜到你会找到这里杀丹顿，他布置好早！肯定是那些领导，就下面那几个大肚子的死胖子？！”
它有智能洞察眼，能看到下面人的情况，但谈瑟没有全视角，没看下面的人如何，但她在狙击子弹射来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狙击手们的存在，身体闪离靠墙遮挡的第二秒。
十个狙击手的子弹就哒哒哒从整个房间的各个窗户爆射而入。
不好，那狗东西安插的狙击手蹲守射击角度是覆盖整个房间的，也就是说谈瑟现在躲藏的角落……也在狙击范围内。
砰！
果然，第三秒子弹就密集落在她躲的地方。
可惜她消失了。
隐身，消失。
“目标失踪，失踪！”
“扫描，锁定？”
“不能，没法锁定！”
“她人不见了！”
人群中，有一人皱眉了，他佩戴的眼镜下面能看到谈瑟的动态，因为他的能力跟道具足够洞察谈瑟的伪装。
可是，他不能表态——如果他表态了，就等于告诉谈瑟，他不是小喽啰。
那怎么办？
他在人群中顺着流动的人影渐渐隐退了。
砰！
枪声，阻断了。
有人被命中了。
屋顶的狙击手被爆头的时候，明显有人捕捉到了隐身人射出的弹道轨迹，但他们追着射击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了。
当他们能捕捉弹道轨迹，说明子弹已经射出，那么，被瞄准的人如何才能躲避？
像她那样精准躲避？
显然不能。
砰，后脑勺喷溅血液抵达室内，窗户的狙击手倒下，留下狙击枪在原地。
而反向的狙击从这栋楼对那栋楼的猎杀，直接成了对方游离在那个房间各个窗户对他们的狙击。
“隐蔽！”
“隐蔽！”
盾手上去没？
整栋楼脚步繁杂，武装齐全佩戴盔甲跟护盾咚咚咚上楼梯包围所有路线，封死那个房间……
当然，其他枪手也已经从下面的包围圈抵达附近建筑物，从各个角度密密麻麻包围。
武装人员调动人数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迅速暴涨到了三百多人。
毕竟，交通局本来就是大局，且在灾厄世界的设定中是有军武设定全员皆战的传统，一换道具跟装备就基本能全上线杀敌，何况其掌握的交通又直接接触玩家，在逻辑上就具备武力压制玩家群体的基础。
这点在第二次副本鸵鸟店中就体现淋漓尽致了。
所以在此刻，那个面具人无疑将它的威能发挥到了极致，同时，来自武装系统内部电信部门的人员已经将局内的空间视感系统导入画面。
“已捕捉。”
“结合室内声音捕捉定位系统+目标人物行为速度轨迹分析大数据系统，根据技术部门相关人员分析确定目标位置。”
“目标位置已捕捉，已导入，请瞄准！请瞄准！”
“当前三个预判位置……”
哒哒哒，连绵的弹雨从各个角度高度沿着直线射击那三个位置红点。
其中，有谈瑟。
砰！
防御卡被打爆一张显露出来的时候，交通局这边的武装人员直接振奋了。
说明这种预判分析锁定位置是有效的。
“消耗她的道具！”
“继续！继续！”
“地面武装前进封锁，准备高热武装轰击……”
“继续扫射78秒，预备武装攻杀……”
“继续！继续！”
另一边，眼看着谈瑟差点被二十几颗瞄准一个点的子弹群射爆的404吓得不轻。
子弹太多了，爆的不是一张卡，是三张！
这一波少说一万文明点花出去了。
“天呐，天呐！肿么回事！之前他都洞察不到你的啊？怎么现在就能锁定你了？因为这个交通局里面有什么超级系统吗？不对啊，这个级别的副本官方设备水平我还能不知道吗？我就这么菜吗？”
“靠靠靠！第六张卡了！”
“让我出去，加上我，我可以加持发挥你的道具能力，包括灯影剥离……”
“放我出去！”
404大概是第一个急着跳出去陪着宿主一起战斗的伴生系统了。
它从未告诉谈瑟伴生系统陪着宿主使用道具是要消耗自身能量跟成长度的。
一来是他觉得这是自身存在的固有属性，生来就是这个工作，有什么好说的。
二来，他就是不想说，怕说了夫人就不让他出手了。
他还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吗？
所以从不说的事，现在要求出去战斗也不显得突兀。
可谈瑟在隐形走位中淡淡回复：“既然是陪伴，那就做到陪伴。”
“别的，不用。”
404：“？”
可是你现在的情况是……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它自己说出的话里面就有不对的地方。
404刚要反应过来。
谈瑟按了一个按钮。
轰！
电源总闸那边，炸了！
浓烟滚滚，炸出的火光让整个交通局的电能系统全部溃灭，来自通讯部门的监看传导视面也全部黑掉。
在场武装人员的护罩屏幕也直接进入失导状态，恢复正常的洞察。
但他们的正常洞察对谈瑟完全没用。
通讯部门不少技术人员豁然站起，基于重启电源，其中一人表情古怪，有些阴沉。
没办法了，这段失导时间，没人能捕捉她。
而能捕捉的，只能暴露面具人的身份。
“备用电源呢？”
“快启用啊。”
“在连接了，在连接……需要32秒！”
“检测是否还有炸药掩埋！”
“还需要多久？”
“等等，完了！”
外面，砰砰砰！
连续三声。
三人被爆头击杀。
对狙了。
32秒终极对狙，但这些狙击手全部得到命令——躲藏，撤退，不要跟一个隐形人对狙！
然而。
太恐怖了。
本来就是碾压式的狙击能力差异，何况现在一个完全失去对方目标，一个则是全部已经暴露了位置。
剩下几个狙击手都来不及躲闪，那指令在脑海里还温热着呢，人就没了。
“MD，导炮呢？”
“轰啊！时间不是到了吗？！”
“额，这是系统控制的热武，老大，系统终止了，得重启……”
“艹！”
交通局的高层愤怒不已，更改指令，加速电源重建，不过，他们交通局没电，不代表别的地方没电。
突然就。
附近高层建筑，但凡屏幕版还能用的、广告牌位置，都被投送了影像。
其中也没什么复杂的东西，视频不长。
就是一个人佩戴面具出入了一个隐秘场所，哦豁，里面好多道具，好多死人遗产，好多被关押的玩家。
以及一些被控制的沙尔曼，它们包围着那些道具藏宝。
守护着他的藏宝库。
最后，这个面具人扯下级别不明的特殊面具，松口气，一板一眼开始用背包装其他道具，一个一个往里塞，朴实无华像是一只仓鼠。
低调实干家，闷声发大财。
是谁啊。
什么人能操控沙尔曼？还抓了这么多旅客？
交通局内部混乱了，躁动了。
一部分人神色变化，举棋不定，一部分人恐慌退避，还有一部分震惊后愤怒不已，反向冷对兵器。
“你是什么人？！！”
“你才是背后主使者？”
“是我们阿都曼这些年厄运的发起者？”
“来人，抓住他！”
不少人看到这人摘下面具的时候都愣了下，暗想这人是谁。
仔细一想，哦，是他！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人，齐齐转头看去。
是技术部的某个电信男吗？
不是，那只是其下属，障眼法，真正的人还是在人群中，在现场，就在众人目光之下。
平平无奇的一个文职工。
发旧发白的西装裤，上身没有熨烫折痕的白旧衬衫，土里土气的厚重黑框眼镜，看人无神，老实闷干，是所有社交群体里最不招人眼的那类凡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影子偷拍的影像暴露到全城，被地面地下所有玩家跟市民看见后，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眨眨，像是正常的眼镜男平时的小习惯，木讷无趣，他看着对面建筑楼第八层的窗户。
狙击手被她清理干净了，她站在窗口。
俯视着她。
王对王？
只能说，两人的姿态都显得稀松平常，就好像巷子里的女郎在楼上看风月，楼下骑着自行车路过的上班男随意抬头一看。
然后，没别了。
两边都没释放直接的敌意，哪怕一边布局狙击跟围杀，瓮中捉鳖，一边暗中尾随偷拍揭露身份。
这么对视，半点不显敌意。
喜怒不形于色？
404：人类的阴谋家果然都有面具人格。
但他抬手推了下眼镜的时候。
那热能炮……
轰！
直接释放一条光束，瞬间轰炸了谈瑟所在的建筑。
404：“！”
交通局的人也震惊了。
电源，它的确在重建。
但他的脚下已经用道具启动了电能连通了热能炮控制系统，将它释放了。
身份暴露没关系，有大麻烦大问题没关系。
把制造问题的人处理掉就可以了。
热能炮属于什么级别的武器呢，就这么说吧，当前副本的级别，也对标所有高级副本一下所能出现的最高热武器，最高最高，历史上不管多难多变异，甚至在普遍认为更难对付的怪谈副本里，这玩意也是高级副本之下的武器杀伤力天花板。
在商城没有售价，因为是非卖品。
所以它一轰。
10层办工楼就被洞穿了一个大口子，然后塌了。
成了？
但面具人反而皱眉，猛然后退。
一颗狙击弹从他侧开的身体射落地面。
他的身体连闪，避开了一些交通局高手的攻击，迅速残影跳到了一棵树冠之上。
脚踩轻盈的树枝树叶，瞥过那些交通局往日对他颐指气使现在充满畏惧的人物，再看向废墟之中浓烟滚滚。
影子溃散了。
在那栋楼中的，什么时候变成了影子？
那主体呢？
铿！！！
面具人反向拔刀的瞬间，空气中闪现出一把菲力卡丝耀银金属长刀。
是谈瑟，她从隐身中闪出，手握丹顿那价值连城的好刀直接后背绝刺。
面具人反手一刀格挡，人被挑飞出树冠，高飞四五米高度。
那刀刃相接触的时候，火星都比弹道轨迹弹射更快。
狠人相杀，从算计到暴露到攻杀，不带半点对话的。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谈瑟替换了他的站立落点，手腕已经一翻。
长刀切换大狙。
丝滑流水，不到一秒，已经完成射击。
她踩着轻盈的树冠，那狙击枪在她手中被她瞄准。
轰！！！
面具人双臂交叉。
高级道具防御卡显现身前……
轰！
卡爆了，人往后飞……怦然撞在交通局的墙体上头。
体表的武装道具滋滋作响，大片道具作废了？
好恐怖的狙击。
电网因为断电暂时无用，但他脚下电能释放。
滋滋滋，电流通过电网电流跳跃，随着他身体如庇护抓固在墙头。
手臂一挥。
那跳跃的电流随着他如画写意优雅的挥舞而指向她。
电芒跳动，集中，全部集中在那棵树上。
电击！
这次轮到谈瑟跳离，热能炮，第二击瞄准了……
直接欲扫射。
人，消失了。
光束射空，抵达了交通局的高墙。
直接把它轰开了一条五米长的大口子，而外面口子炸裂后，却瞧见大量玩家跟市民云涌而来，前线玩家通过护目镜看到了那面具人。
他们不是人均都有枪械的，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没有，因为枪械这种东西在消费禁闭的条件下，把大部分人打回到了谈瑟第一次在孤岛副本那会遇到那些人的水平，不过这些人的应对方式也很直接——箭矢咻咻落下。
你见过箭雨如弧光落降瀑布吗？
大片挥洒，大片流光，全部朝着面具人而来。
面具人眯起眼，不得不连连退避。
交通局的人暗骂倒大霉：这群攻针对的是谁啊？我们招谁惹谁了！
面具人退到了后面一端的墙头，避开了这些箭矢，但面对逼近的玩家人群也不慌。
他站起来了。
双手摊开，终于对谈瑟说了一句话。
“你果然是个大麻烦。”
然后双手往上虚抬。
沙尔曼，破土而出。
从交通局的地穴钻出，包围所有人，包括谈瑟。
第85章 偷家
沙尔曼的存在并不奇怪,在谈瑟的影子偷拍下来且释放出来的影像中就有它们看守那些道具宝物的样子。
这一批，量不少，好几万有了吧,因为本身速度比一般虫子快得多，移动分散起来，哪怕单体很小,乍一看也能实现包围在场所有人的效果。
谈瑟靴子下面堪堪要被几条沙尔曼释放的毒液腐蚀掉……她走位闪离,但一群沙尔曼紧紧相随，淅淅索索攀爬如鬼影。
谈瑟身体后跃,跳到一处墙头,面具人伸手，左手一划。
他知道如果实际战力单攻如之前那样的效果,他很难短时间内就靠自己拿下她。
沙尔曼是一种逼迫的局势。
哗啦啦。
基本随着面具人的手势朝谈瑟那边云涌，本来还以为自己一群人要糟的交通局等人：“……”
有一种在这个后勤部小人物眼里其实如蝼蚁的感觉。
扫地僧,看人如落叶，也只有北乔峰这样的牛人才能让他放下扫帚举起手吗？
反正谈瑟落在墙头那一刹,墙根下面已经滋滋滋萃落毒液，它们正在腐蚀根基，并且有沙尔曼准备喷射可怕的毒液。
数量太多。
404叫嚣着让谈瑟赶紧离开这破地方。
嗯……它早就不记得官方交通局隶属他们系统势力麾下NPC部门了。
满嘴骂骂咧咧。
谈瑟的眼睫毛微微抖动，在墙头摇摇欲坠即将被腐蚀崩塌的时候，本屹立如青松,此刻果然跳起，半空中，目光瞧见对面墙头的面具人另一只手已经控制电流呲溜跳跃在墙头电网上,一条条纠缠汇合眨眼就靠近了她……
只要她脱离可以应战的状态选择为躲避沙尔曼群而跳墙头,身体失衡时，半空不善改变位置躲避,那跳动的电流就可以直接击中她。
他等到了这个时机。
然后沙尔曼跟电流上下配合。
滋滋滋！
距离谈瑟两米距离时。
谈瑟左手曲起，下压，指节上的戒指直接压缩出一片扭曲的空气。
其实，不是压缩，是极限控制小范围空间内的高温。
沙漠之地如何扭曲视感，全在高温。
而此刻这种极限高温造成的效果最直观作用的就是——电线。
绝缘损坏，短路击穿，攻略损伤。
烧毁跳电。
滋滋滋乱窜的电流根本不由电线控制了，也带着电线燃出的火星混乱喷溅而出。
维持不了专一对她的攻击方向。
混乱溢散，混乱电杀。
在她脚下空间，电流暴戾覆盖了那些聚集来的沙尔曼。
大片电灼击杀。
同时，远处的玩家群第二波箭雨刷刷铺盖而下，在这一波凌厉浩瀚的箭雨中，谈瑟踩踏变成焦炭的沙尔曼尸体们，落地既突闪。
这次轮到面具人再次被迫离开原地，为躲避箭雨。
砰！
菲力卡丝耀银金属长刀一击，面具人手腕格挡的刀锋缺刃，将被一刀斩断的瞬间，他眯起眼，双手忽然蠕动了下，毒液猛然从扩大的身体毛孔喷溅出来。
哗啦！
谈瑟撤刀，后退一步，刀锋轮转，扫出刀风卷走这狠毒可怕的腐蚀毒液。
毒液一片扇形落地，原地灼腐出滋滋滋的白烟来。
面具人很清楚现在最难缠的不是谈瑟，也是后面一大片玩家，但没有一个人把箭矢瞄准她后背。
没错，她背对了那一大片玩家，好像天然知道这些人释放的箭雨将在她身后形成最浩瀚的群攻，为她开辟厮杀的绝对领域。
有这片远攻箭雨在，别说他，就是这些交通局的人都投靠他，他们合起来也拿不下她。
为什么呢？
她明明也没直接联系、勾结、用财富拉拢过这些玩家，甚至那些玩家之前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但，他们此刻都默认投靠了她。
这就是丹顿这些大权贵子弟们蝇营狗苟投以暴利也要经营或者谋划的“势”。
势既大业。
开疆辟土，逐鹿塞尔，封侯拜相何其霸气也？
可她得到了。
因为——丹顿那些人都被她击溃了。
不需要财富勾引，这些玩家看到了她对玩家的杀，看到了她对副本的攻，看到了他这个最终反派被她几乎王对王的局。
所以他们都立即站位。
毫无迟疑。
只要开荒成功，他们就都是赢家。
天灾副本嘛……打出了怪谈副本的效果。
“真是离谱的人，像个妖怪。”面具人嘀咕了一句，被谈瑟听见了。
她没说话，但皱眉，目光在这人的双臂毛孔上落了一会。
毛孔舒展，密密麻麻，乍一看不仅会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如临大敌，就是正常人看着都很不舒服。
面具人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表情跟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因为她的眼里没有其他人那样的恐惧，倒像是冷漠旁观，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好像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异类。
傲慢，分两个方向。
一是他对他人，二是他人对他。
这些年，他从没把这些愚蠢而平庸的人类放在眼里，也从未因为身体的非人而愤怒自卑，因为这种不同，他才远比这些人强大。
可是，这个女人，她不一样。
她不需要这种丑陋的非人特质，就已经足够强大，显得有足够的资本来审视他。
在谈瑟即将动手的时候，面具人突然抚摸了下面具。
“来了。”
玩家们是最早感觉到的，因为他们在外围，跟那些市民一起看到了远方视感开阔的沙漠区域——阿都曼的城池之外，那浩瀚无垠的黄沙厚土，蛮荒之地，远方，或许很远，或许不远，他们看到了沙漠滚滚之上，沙尘暴似乎正在聚集。
玩家们只是单纯因为天灾而恐惧，但很快他们发现阿都曼的市民都在惶恐。
“来了来了。”
“阿都曼的愤怒来了。”
“风暴将带来沙尔曼，无数的沙尔曼。”
“他是阿都曼的使者，是掌控沙尔曼的大大！”
“不能动手，不能！”
十万市民不管是苟活在地面还是萎缩在地穴下面的，不管多狼藉还是多义勇，看到完全360度包围整个阿都曼的全方位视角可见沙尘暴，他们的恐惧跟虔诚远高于玩家们的情绪指数，癫狂下跪磕头的不在少数。
害怕，极端的害怕。
这是多年见证的死亡奴役出来的情绪。
也是一种奴性。
白首胡杨。
连着几日都跪在树下人头下面祈祷的库娜三女听到了那可怕的动静，齐齐站起来，不用回头，她们隔着林木的缝隙也能看到远方那巨大的沙尘暴雏形。
来自废井区的动静。
沙尘暴自废井区正准备诞生且抵达这里！？
面具人践踏着这些恐惧，手指虚指。
指着那些玩家。
“阿都曼跟这些外来的猎物，你们自己选。”
“想想，是谁能给你们活路？”
“想想，谁能让你们彻底死亡。”
三句话。
绝对奴役！
轰！
十万市民扑向那些玩家……
交通局这边的人眼看着这一切诞生，内部也已然分裂。
阿都曼，他们也是信奉的。
不信奉的那些是极少数，因为他们战胜不了人性深处的求生跟恐惧。
“打不过啊。”
“怎么办？我们选谁？”
“我靠！”
交通局内部混乱，玩家群跟市民却是杀出了血河。
碾压式，因为后者人真的太多了。
这不是道具能抵消的差距，何况玩家们的战力上限显然卡在了“低温道具保护自身活在沙漠+买食物保障基础生活需求+弓箭保证基本战斗武器需求”，他们的能力是被卡了上限的，面对绝对的人数差距，完全没有胜算。
就好像强大如面具人也会被箭雨所控。
这就是现实战斗人海战术。
失去了玩家们的相助，面具人立即操控其他沙尔曼继续包围谈瑟。
这次不为杀她，只为包围困住她。
她太强，这样杀不掉，得困住先，等一小会。
等沙尘暴来。
等，沙尔曼大军来！
完了完了，一面倒的局势啊。
全方面溃败！
404继续呼喊谈瑟放自己出去，道具加持下，她完全可以强杀他。
是有翻盘机会的。
但谈瑟没有理他，只谨慎对待面具人跟沙尔曼联合起来的攻势。
很快，她被逼到了完全封闭的交通局门口。
哗啦……
沙尘暴已经到了阿都曼城墙外。
狂暴的沙土卷起了一切，也撕裂了一切。
草木，沙石，旗布，城墙。
飞沙走石，无人幸免。
风力核心距离交通局也就还有半分钟的时间。
不少玩家已经心神失守，直接高喊着投降。
一来是实在打不过这些阿都曼市民，二来是他们判断谈瑟败局已定，他们选择另外投靠，为求一线生机。
可惜，面具人既不在乎他们的投诚，谈瑟也没能阻止沙尘暴越过城墙抵达他们所在区域的动静。
然后……
“你的沙尔曼是通过沙尘暴转移的。”谈瑟忽然这么说。
面具人：“现在发现了？”
谈瑟：“不是。”
“是之前。”
最早之前，她就察觉到了，因为判断了沙尔曼的供养母虫天性，从距离来算，出入老巢的时间速度无法让血肉等养分保留活性，因为沙漠太远了，温度太高了，沙尔曼的虫体很小，内囊单薄，无法保证长时间远距离的移动下，这些养分还能留存多少，所以它们的移动本身就不太正常。
恰好从开局开始，沙尘暴跟沙尔曼就几乎是相随的。
她后来在狼群老巢那见到的情况也证明近期沙尔曼袭击，时间也是卡在她遇到的第一波沙尘暴那会。
在此之前近期时间内，并未有沙尔曼袭击这些林中野兽。
时间卡太好，显然是一种系统背景设定。
那么，谈瑟就早早将它们联想起来了，然后，最后混迹的那一拨肥美沙尔曼身体表壳情况也证明了她的猜想。
404：“啊？”
谈瑟：“甲壳化是因为高温，剐蹭是因为被沙土颗粒高速摩擦，加上移动速度快，试问，还能有沙尘暴其他的解释吗？这些虫子，是被沙尘暴卷起，通过它的移动而移动。”
“像妖怪召唤妖风跟小怪一样。”
“想来，这个人有召唤沙尘暴的能力——或者说，他的面具有这个能力。”
404：“！”
卧槽，好像这就联通了为什么每次沙尔曼都鬼魅一样追到他们那边，无影无踪就到了。
很多人都下意识以为绿洲这些地方本来就藏有沙尔曼。
其实不是。
系统设定天灾因玩家而降临，沙尔曼为玩家存在而袭击，乍一看都是一种系统为难玩家的关卡，其实两边是有关联的。
但这种关联不能没有逻辑，不然就显得系统太莽了。
现在，以面具人为中介就可以补全逻辑。
404恍然大悟的时候。
面具人猛然意识到她刚刚那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那么？
谈瑟：“但我觉得它这次不能。”
面具人：“……”
其他玩家：“？”
谈瑟：“我说不能，它就不能。”
这话是对那些被吓破胆为躲避风沙而疯狂逃窜的玩家说的。
啊？
好像……
虫子呢？
沙尘暴里面，只有风沙，好像没有虫子。
倒是有人死了，爆了背包，背包里面有一些沙琪玛。
砸在脸上。
还有点疼，但包装袋里面是正宗沙琪玛。
这是哪个吃货的口粮？这么奢侈……
一个玩家顶着狂风扑倒一个市民，掐着他的脖子大喊：“卧槽，不是你们说的沙尘暴一来就能带来沙尔曼，无数沙尔曼？”
“
十万本土市民：“？”
抓一把沙土，我吃吃看？
沙尘暴里自然没有任何沙尔曼。
事实上，阿都曼内的屏幕在风沙中投放了第二波影像。
废井区之下。
霜冻，通道内无限霜冻……
大片的冰冻白芒中，密密麻麻的沙尔曼冻结在那，一动不动。
还可以看到一些通道隐蔽处释放极限低温的设备结构。
有些沙尔曼似乎想要赶去破坏它。
但来不及就直接被冻结了。
沙尔曼大军是存在的，也的确要到地面被沙尘暴卷走，然后不需要半个小时后的时间，就能迅速抵达阿都曼这边，围城灭城，处决唯一的敌人——谈瑟。
但它被狙击了。
一分钟之前，在这些沙尔曼蠢蠢欲动准备出巢对付谈瑟的时候。
有人摁了按钮。
此刻，这人在影像中用语音收尾。
“那边太冷，已离。”
“已冻结。”
“藏宝库已接管，东西还真多，难怪不急着杀丹顿，想来也不一定看得上我们这些子弟私房钱。”
“还有其他需要我这个奴隶做的？”
冷漠，桀骜，似乎不甘不愿，但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长腿细腰的曹大神经用马克靴踩着一个背包，脚下是堆成山的道具跟财物，甚至还有许多宝石，看着就珠光宝气，满眼暴富，而他也握着一个遥控器对着镜头看来一眼。
“不是说好不打架？”
“夫人，原来你也会撒谎。”
都打成这样了，还不打架？
他竟然信了，见鬼！
撒谎不撒谎的，你们主仆自己说了算，但，这么看来，你们搞来搞去，拖延时间，是为了让我把看守公寓的那些沙尔曼都调过来，你们好偷家？！！！
丹顿没说错的话，你们可都是土豪啊。
出身豪奢，身价不菲，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耻的事？！
其实，不止面具人无语，就是不少玩家认出了曹凭澜，此时都有点幻灭。
啊，不是听说这位曹公子视钱财如粪土，只爱冒险跟挑战，素来不屑偷盗之事吗？
现在怎么看着……还挺乐在其中？
难道是因为夫人吩咐？
不对，夫人看着更不像这种人。
“我看啊，是败给了夫人后，为了求生，这曹神经就自甘堕落出馊主意。”
“对对对，没错！”
面具人后槽牙鼓动了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赶在那些墙头草的玩家们冲过来之前，迅速控制另一个底牌。
轰！
热能炮突袭横扫，阻断了这些人包围他的攻势，也让正在瞄准他的谈瑟直接处于热能炮的轰炸范围。
他，反应很快，出手很很绝。
谈瑟的影子之前就溃散过一次，他知道她在这么短时间内没办法使用第二次影子，所以这一次没法再用影子替换了。
她真人就在那。
轰！！！
交通局大门破开，尘土飞扬直如废墟。
“热能炮为什么一直被他控制？”
“那边，是他的人。”
“或者上面附着了他的道具。”
“交通局的人干啥的？”
交通局内部本来就被渗透了。
趁着这一波混乱，面具人转身就逃。
速度太快，其他人根本追不上——他冲出了那一片被轰开的墙头。
逃，他必须逃！
这个谈瑟太强。
布局太强了……她到底花了多少资源去布局这么大？
不可能啊，他知道丹顿这些人的财力都不足以购买如此恐怖的冰冻装置。
她怎么做到的？
面具人能屈能伸，说逃就逃，而且方向是距离最近的地穴口。
他想进地下通道，通过下面密密麻麻的路寻求一线生机。
动不动绝望，改变门庭求饶的，那是废物所为。
阿都曼之中。
面具人藏宝的公寓屋顶。
已经掌握这里的曹凭澜站在顶层眺望了这一幕，脸色一下就紧绷了，握着遥控器的手指也曲紧发白。
目光直盯着那一片被轰炸的废墟。
小恶魔：“你慌什么？那反派没留下，急着跑，就是说明知道她十有八九没死。”
曹凭澜面无表情：“你的揣测一向不准，我没有担心。”
小恶魔：“你需要担心的是万一这反派逃回老巢怎么办，你可别忘了，那大虫子可不会被冻死，最多被冻一下会，万一等下……所以还是担心她能不能追到那人，及时杀了他吧。”
曹凭澜：“说了，我没担心，绝无此事。”
然后他看见了……突然眉头就松弛了，但眼睛一眨不眨。
废墟之中，尘烟滚滚。
一片影子浓烈扩散，又滚滚而流，附近混乱的人已经不分市民，玩家还是交通局的身份了。
他们都在茫然跟紧张中听到了……什么声音？
“铃铛？”
“马？”
一人倒在地上，屁股挨着滚烫的地面，下意识抬头，看到了一批火红如枣的骏马从自己身上跨越而出。
落地，溅起火气。
风沙，红烟，影子中，马上有人。
那人从废墟火焰中踏马而出，手握长弓……
那马匹速度快得无匹。
远比一般马匹快了好几倍，已经逼近认知的生物极限了吧。
而它显然也不是一般的马匹。
“竟……是它。”
曹凭澜很清楚记得那一天，那个副本，那个跳屋檐落马而射鬼的猛人。
他知道这匹马后来跟着她去了。
镜山酒店情报，他有。
知道她的一切。
但他没想过它还能跟着她进来。
不对，是被她召唤来的。
“果然，系统再狗，也不会苛待开荒者，但凡赐予，皆有风光。”
这枣红马竟是可以通用所有副本的活体坐骑。
吓人得很。
以前基本没人拿过这样的奖励。
现实，马场中。
正握着一个红苹果喂马的某位大财阀穿着松软纯色的针织毛衣站在原地，保持着投喂的姿势好一会，半响，他才看着完全消失的枣红骏马空位幽幽说。
“果然配得上。”
“那位夫人。”
最可怕的是……这么优势的骑乘，她压根没带进副本作为资本备用。
是因为太傲，太自信。
还是……纯粹没把它当资源。
更像是同伴。
马是风光，马上的人也是风光。
小铃铛它来了，带着她冲出火海。
直线追赶那逃亡的副本最终BOSS。
操控天灾的BOSS。
曹凭澜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的伴生系统小恶魔刚刚下意识说他要逃地下通道，似乎没想过面具人可以通过召唤风暴离开，那说明他的面具使用是有限制的，不能连续召唤沙尘暴、
“废话，那肯定啊，不然跟BUG有什么区别？”
“这个副本终究是天灾副本，他是天灾一部分，但天灾最大的一部分还是——那大虫子。”
“反正不能让他逃……卧槽！”
曹凭澜忽然跳下屋顶。
落地既手中瞬闪长弓，且第一时间用卫星设备发出示警……
面具人的确不能再召唤沙尘暴了，他又不是神，能力有限，不然直接用沙尘暴连续卷死谈瑟倒也干净。
就是因为沙尘暴再强，在阿都曼这种建筑群体中，它也有天险之敌，不可能杀死谈瑟。
所以，它的作用就只能配合沙尔曼。
这也是系统平衡战力跟逻辑的设定。
现在，他无法直接通过沙尘暴逃走，可身后……
他回头，看到了骑马而来的谈瑟。
还真是……惊心动魄啊。
根本用不了几秒。
长弓射箭。
咻……
那久违了的马上射箭。
跟玩家群体的箭雨彪悍规格不同，它一根箭矢破空，材质一般，箭也一般。
但一箭射出后……砰！
高空电缆直接被射断，噼里啪啦落下来……
电流拦路。
面具人不得不躲避，也被阻断了前路。
他回头。
看着谈瑟逼近。
突然，他笑了。
“小心！”
曹凭澜远程射箭，箭矢射断了不知何时空气中滚动风向垂落的一颗石子。
它没能逼近谈瑟那边。
但谈瑟的头发跟衣物已经开始飘动了，发带扎着马尾，马尾在飘动。
本来就在马上疾驰，现在风更大了。
因为！
“那母皇要晋级了！”
曹凭澜的声音自卫星设备传出，直达谈瑟耳膜。
风很烈，空气中砂砾极多，沙漠温度也在不断攀升，空气中逐渐夹带了一股腐蚀性的酸气。
越来越浓烈。
在曹凭澜看着谈瑟凭着小苹果冲出火海快追上面具人的时候，他以为要尘埃落定了，但系统给他的消息——谈瑟将那些设备的控制权给了他，他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冻死在里面，所以在谈瑟把公寓地址发给他后，他就立即赶来这里接管财富。
可设备那边的情况他能感受到。
被摧毁了。
冰块被腐蚀……
它苏醒了！
所以曹凭澜跳下屋顶，疯狂追赶，大声提醒。
但来不及了。
在断掉的电缆封锁的空地中，面具人也感应到了母皇的情况，他是惊讶的，他没想过那一颗意外得到的结晶会让它突破。
按理说不至于啊。
远不够突破的层次。
难道是因为与之伴生的自己遇到危险，快死了，刺激了Sama？
他不容掩饰惊讶，虽然面具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眼神泄露了欢喜跟意外，最后一笑。
他不逃了，反而回头朝谈瑟诡异一笑。
紧接着他的身后，那两百米距离，跨越城墙的阿都曼外城沙漠区。
轰！
巨大的母虫Sama破土而出！
伴随着它的还有它的嘶鸣……以及嘶鸣之下带来的恐怖沙尘暴。
“无边沙海……”
“沙尔曼大军。”
“爸爸说的，最终要成真了。”
“毁灭之日。”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那……姐姐是不是死了？”
库娜忽然被阿扎伊抱住，后者安抚她的脑袋，“不，不会，我觉得不会，库娜，别怕……”
库娜突然从内心深处的奴性与惶恐挣扎惊醒，回抱了下阿扎伊跟其母亲，压着恐惧跟绝望，迅速爬上树木。
就在挂着她哥哥头颅的树枝上。
她站在树木最高处，也在白首胡杨的最高处，看到了完全封闭性的巨大沙海正在如同平面吞咽的巨大沙漠血口，要将地面所有生命吞没。
他们都知道，都知道……沙尘暴降临时，总会有沙尔曼屠戮人间。
那是阿都曼的神旨。
但阿都曼的最高旨意传说是灭世——无边沙海是它的终极表现方式，那一天是毁灭之日，且阿都曼也会派出它的神权化身Sama降临诛杀之地。
现在一切都应验了。
它来了。
那位可怕的使者，他正在驾驭这一切，驱使了这一切。
库娜的目光从那无边沙海落在阿都曼城池。
她看不到里面具体的人，但她知道能让这一切被触发的，肯定是有一个人出现了。
是她。
第86章 窃取
无边沙海距离阿都曼还有两千米半径距离的时候,整个副本场景其实已经进入封闭式毁灭计划，就好像一开始副本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蛊盅，玩家投进去了,触发剧情设定，触发副本场景关键条件，一条条规则激活,一个个剧情开始走,一个个难关开始设卡。
但副本如果有难度预前设定，那不管是剧情还是规则都有它的最大限度发展逻辑。
现在看来,中级巅峰的极限逻辑就是——面具人+沙尔曼大军+沙尘暴。
母皇是潜在的隐藏支线——它首先是沙尔曼诞生的源头,出于副本起源，其次,它的存在也关联了“变异”这个副本的预前标题，它的上限没有被封死,而当它突破，那这个副本也相随着提升了。
隐藏支线并入主线,主线难度跨越式提升。
系统的提示也跟着来了。
主系统甚至带着几分残酷又傲娇的意味。
“提示：伦敦.塞尔沙漠04区副本因不可控制因素激活沙尔曼母虫Sama进化，本副本难度直接提升至高级变异类天灾副本，请诸位玩家谨慎面对副本。”
“提示：本副本进入高级难度后，所有奖励跟区块攻略评分制度将全部随之升级。”
“提示：因为本副本难度提升，综合审查04区玩家人数锐减+缺乏足够多的强大武力人员+总体实力人数不足+从开局到现在死亡+幸存玩家总体原有消费资金被其他因素消耗过多,剩下资源投资非趋向战斗能力，本系统核心规则判断该04区副本已经进入不可对抗毁灭性进程，注定开荒失败！”
前头提醒我们这个副本升级了,让我们谨慎对待,后脚就告诉我们不管怎么搞，没钱没人搞不动,等死吧？
特么的！
玩家们的心脏跟过山车一样，最终被创平了。
“要不我这大娘子洗手与你家做妾吧！”
这就是他们的心态。
躺平了？搞不动啊，这怎么搞？！
谈瑟也只是凡人，你看她能用的最多是狙击枪，可你看这无边沙海都比一般小说里面的妖风都牛皮，那大虫子蹿出沙土的样子就跟废土科幻+玄幻妖孽结合的气派。
你怎么打？
“咱们不能放弃啊！人定胜天！”
“咱们要打起跟这些BOSS斗争的第一枪……”
高喊这话的人看见了那曹凭澜果断射出的一枪。
狙击枪的子弹射在了那庞然大物Sama的肉肉上。
噗嗤，弹开了。
它，躲不开，也没躲，就这么被射中了。
但它弹开了。
那跳到屋顶高举手呼吁玩家群体斗争的人一下子就僵在那，飞快垂下手。
玩家们绝望了。
但！
系统很狗，不然也不会一直被骂狗系统。
不过，也有聪明狡猾的——其实跟以前谈瑟经历的两次副本有点像，但凡人类群体，里面总有幸存者稀数，他们或许不够强大，不够心机，不愿意攀附他人，固有自己的小聪明小原则，小心翼翼蛰伏，小心翼翼攻略，狗狗祟祟幸存，他们的统一特征就是情绪足够稳定，在危机时总能审查局势，做判断，做选择。
现在，就有留意到在如此巨大的变故中，哪怕那恐怖的母皇Sama以四百米长的巨大肥壮身躯冲出地表，庇护在面具人身后，那一人一马也没停下，更没逃跑。
前方有妖，无边沙海，但她与它踏路而行，风沙呼啸，长衣如尘。
面具人的面具下都带着几分不解。
因为他知道不对劲，更不理解她的无动于衷跟始终如一。
其他玩家……有人想博！
“跟着她！”
有人反而继续高喊！
铿锵，壮烈，不躺，除非死！
“走！”
“跟着她！”
一些人跪下了，一些人松软了，一些人冲上去了。
面具人眯起眼，在身后母虫以恐怖的速度被沙尘暴裹挟着逼近他身后的时候，他抬手。
做了一个手势。
依照传说。
阿都曼使徒传说，对十万人的奴役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杀。
砰砰砰！
交通局内的信奉者开杀了。
市民们也疯了一样冲向玩家，阻拦他们，以血肉献祭给阿都曼，给阿都曼的使徒！
“阿都曼！”
“沙尔曼！”
“神已至，阿都曼将终结毁灭，创造新世界，毁灭之日既新纪元！”
“在神脚下，远离人的卑微，虚弱，燥热饥饿贫穷，如当年神赐石油喷泉的那一刻！”
“温饱与幸运已至！”
“献上这些外来者的头颅给我们至高无上的阿都曼……杀！”
狂热者无师自通，将这些年被面具人教化出的奴性无限放大，点燃它。
燃烧它。
将这片被食物跟雨水抛弃的沙漠世界高温推到最高点！
不管是选择抗争开始已经躺平，一个副本五万人的玩家容量至今已经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万五千多人，但他们还是被十万人在混乱又一致的包围下几乎吞噬了……
血肉献祭。
一人一马在疾奔中，面对的是面具人跟母皇，身后则是更惨烈的人类相杀。
只有沙尘暴带来的风沙是永恒的。
面具人依旧盯着她，依旧不理解。
直到！
“提示：因为本副本进程的不合理性，以及副本定位“变异”的前提，母虫进化超越原有幅度，副本中级设定发生改变，为调整难度，将进入副本区合一状态，当前随机挑选不定数最强的一些副本区融入本区，生灵+物质全部合一。”
“融合开始。”
融合开始的那一刹。
阿都曼进入一个个建筑城池的加固叠合。
沙漠也进入一个个沙漠的重叠。
绿洲，风沙，沙尘暴，胡杨林……
物质都在无限叠加。
面具人也感觉到了……叠加叠加叠加！
同时，沙漠中，各种大营地全部出现，阿都曼之中也出现了一个个从前不存在于04区的人。
玩家们来了。
一共十七个副本区，送进来十七个区这些能打能消费的硬茬子了，万多万多的玩家，加起来就是十几万啊！
那些为人所知也是强者最活跃的区。
01区，彼得.盖尔等人。
08区的山本九月等……黄先生跟鲁公子。
11区……一群骄傲自大的双开门。
36区！
强者降临！
来自全球各处或者说在当时大概率都位于伦敦的精英们，站在上流顶层，或者曾经是底层但因为灾厄游戏而攀登上流的这些强者们，就这么降临在各处。
屋顶！
沙坡！
车顶！
大营地的城墙之上。
势力旗帜的顶端。
他人的尸体之上。
甚至有些人就在半空。
驾驭着道具，武器，他人的性命，就这么来到04副本区的世界。
目前公认最强建筑区块超大营地的城墙上，身穿研究员白大褂的女郎双手插在兜里，本来跟暗袭而来的某位36区最强刺客对峙，在副本终极偏差到别人区的那一刻，此刻目光直接脱离了杀手，眺望远方。
自然，那个刺客也直观看向了远处更能吸引他战斗欲望的母皇，以及……马上之人。
系统的运作能力有点变态，所谓神造不过如此。
世界在它的无数进程之中被修改，被融合，人其实连棋子都不如。
棋子对弈一局，胜负由人。
但天局，它的上限在系统，在那无边际的规则运作之下。
所以，他们来了。
没人问过他们意见，直接被拽进来了，也容不得分析跟犹豫。
所有人都在得到系统提醒后知道他们的统一目标——母皇Sama！
“怪物？”萧厄有些惊讶。
“变异虫体。”大科学家思维性往生物科学的角度去猜想。
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同，但殊途同归，下一秒都看向母皇乘坐沙尘暴逼近的目标人物。
看不太清，风沙好大。
这也是系统默认谈瑟一人搞不定局面，04必灭的前提下，他们才能进入，也直接开辟了新的副本路线。
高级，搞它！
可是问题很明显。
不少人，至少山本九月这些人都在抵达副本后，眼神交换，第一时间统一了信念。
“杀本土人，阻断他们对这个副本的总攻略积分，抢BOSS人头！”
“杀那个谈瑟！”
“谈瑟跟母皇一起杀！”
“快！”
他们可激动了，可疯狂了，那密密麻麻的强者全部涌过去。
不过，有四个人很谨慎。
兰亭.佛洛依德，她皱眉了，那幽凉冷静的气质就跟她创建的研究员徽章图腾一样——一只猫，冷淡骄傲狡猾的黑猫。
“不对劲啊。”萧厄说，但他还是舍弃了兰亭.佛洛依德这个原本的终究目标，直接跳下了城墙。
因为，他不在乎风险跟局面，固有激烈强盛的杀戮欲望。
而彼得.盖尔是天性出于建设精神的谨慎，加上身边的资本方女郎拦了一下。
“她都不看我们。”
“要么是我们无关紧要。”
“要么，她有把握杀那母皇跟男人。”
她，是谁？
其实这位女郎都不知道谈瑟长相，甚至连背影也看不清，沙尘暴加剧了，那风沙呼呼喝喝卷动，黄黄一大片。
但很奇怪，马蹄声很清楚，大概是因为铃铛声一直都在。
气氛感，也近乎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主系统故意的，投送进来的那些17个区玩家距离谈瑟其实不远，至少山本九月跟金裕谷这些人距离她不远，那距离都可以远程狙击了。
金裕谷第一时间拿出第三轮消费解禁后高价购买的远程狙击炮——啧，四十万文明点的玩意儿。
他选了可以一线击杀谈瑟跟母皇的角度。
一箭双雕！
预热，准备释放……
最大的难点是难以锁定她的位置。
风沙太密集，昏黄朦胧，一人一马的速度又太快。
突然，他呆了一下，握着狙击炮的手掌也渗出冷汗。
那，那是什么？
他还没完全锁定谈瑟，就先有一种自身渺小而被“诡秘包围”的感觉。
奇怪的动静，从那卷着母皇降临的无边沙海中最大的那一股沙尘暴中发出。
嘶嘶鸣鸣，嘎嘎萨萨……
很奇怪的声音，因为太过密集而如这个沙漠中本身的自然低语。
又完全不能压盖其中唯一清明的声音。
小铃铛丁零当啷，随着那每一步奔跑的韵律践踏在沙土之上。
然后，突然有人觉得不对了。
第一个察觉不对的就是最谨慎最冷静从不敢轻视谈瑟的面具人。
他的目光从未偏移，一直在她身上，终于发现一件事——为什么一匹马奔跑在沙漠中，马蹄能在地面发出这么清楚的践踏声，而且马匹在沙漠并不利于奔跑。
一开始，他们都默认这是因为它是特殊生物，是系统默认给谈瑟的奖励，但现在看来不仅如此。
环境，是她创造的。
她为什么不慌？
因为她脚下的那条路本来就是她创造的。
面具人的目光终于从她跟马身上下移，看到了马蹄脚下的沙地。
原本都是沙子，什么时候变成地的？
好像……凝固了。
面具人的瞳孔放大。
立即抬手，启动最大的电流释放，一边嘴巴发出……
“Sama，救我！”
他知道自己逃不开，只能希望Sama更快一些，而他自己也自救了，企图拦下谈瑟一秒两秒。
也是他身上电流嘶鸣作响的时候。
哒。
小苹果倒数第二次践踏落地，缰绳被一拉，前蹄拉高，60度高角。
发带因为过大的波动而松动，甩开了，发丝轻舞。
马上的人身后后仰。
弓弦，箭矢。
荒漠白日，沙海覆来，马上满弓射天狼。
双手十指，手指上冰焱跳跃。
握着弓箭的指尖，红光如血。
但诡异的是马匹脚下的极寒早已顺着固化的沙土地面蹿动抵达面具人脚下，从双脚覆了一层冰晶。
同时
铿！
焱光崩射，清脆作响，空气中寒气被穿透，带着被烧红的绝对金属箭矢红光破空穿血。
咻一下。
地面上的电流被冰霜阻断，滋滋滋崩散，被冻住的面具人在感觉心脏被滚烫的箭头半穿插在咽喉的时候，嘴巴呕了被烧烫的血，却还是发出了“Sama”……
救他。
或者，杀她！
他的呐喊也不负众望，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距离谈瑟也就三米远的地方……
轰！
沙尘暴中的巨大母皇钻了出来，就在面具人身后，从上面俯冲，巨大的嘴巴朝着已然再次踏马抵达的面具人面前。
呼……
吞？
但！
面具人依旧看到了谈瑟最后一次拉了缰绳，让小苹果小幅度落蹄后，抬眸一看。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
一动不动。
然后母皇的嘴巴距离她只有两米，一米……
狰狞的无数啮齿都几乎都在她天灵盖上头了。
就那么拉扯着……
一寸都不能进。
而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大半个身体还被卷送的那个巨大沙尘暴……也在嘎嘎嘎的诡谲声响中。
固化。
全世界，都在她的抬眸一眼间缓慢停顿吗？
“你……”面具人终于意识到了，绵长的叹息先一步被发自内心的猜疑所碾压。
“你早就……”
有人察觉到了，比如彼得.盖尔等人，他们此前就已经感觉到风速不对，那地面沙土跟带着母皇的沙尘暴转速不正常。
现在看来。
果然不正常。
“粘合剂。”
“更强大，更隐秘，更高效的粘合剂。”
“她应该早就把这些做好的粘合剂藏在了附近区域，只要沙尘暴带着母皇抵达，风卷起地面沙土，打开装载粘合剂的盒子，粘合剂释放，因为是定点掩埋，她测算好大概的距离跟时间，母皇必然是追着她杀的，最终都会变成——固化在她面前。”
“而这么多的粘合剂……”
彼得.盖尔身边的资本女郎狐疑时，萧厄想到了此前系统的提示：从开局到现在死亡+幸存玩家总体原有消费资金被其他因素消耗过多，剩下资源投资非趋向战斗能力……
所以大部分资金都投资在哪了？
想来，食物跟控温道具总占比绝对赢不过——沙浆粘合剂购买投资。
而这些沙浆粘合剂的原材料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难怪此前我跟外界联系上的时候，外面反馈给我的信息就包括了这份材料名单，那时我隐隐纳闷那么聪明厉害的人，为何会让04区的情报如同筛子一样，将她最大的底牌让人知晓。”
大营地被渗透被收买的只有那张忠全吗？
五百多人，七百多人。
谈瑟未曾在意过任何一人，也没让博亚他们在这一块做任何情报隐蔽工作，甚至也不抓内奸。
那是因为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约束过人性。
因为人，真的挺好用。
“现在看来，她一开始公开原材料，就是为了这一步做准备。”
如果是以她个人的资金储备，别说琴晟禁不起她花哨，后头那些冤种公子哥们也根本不够她玩的。
如果是04区大部分有资本有势力，甚至死出去后还能因为不甘心而不断聚集文明点投入04区丹顿这些人的呢？
这群人加起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他们死后，爆出的粘合剂资源又有多少？
海量！
她再用这些原材料加上别的一些东西，或者单纯改变浓度，就能得到眼前这可怕的效果。
多可怕。
人们现在也只能看到母皇Sama被硬控固化半身在凝固的巨大沙暴中，风沙减弱了。
颗粒沉淀。
也才隐约看清她的背影。
马上，长发缓缓飘动，衣物也因为暴风的拖拽而显得摇曳撕薄。
沙土染脏，废土风，寂静无声。
直到，她伸手。
握住插在面具人脖子上的箭尾。
冰霜自她指尖蔓延固冻。
将他脖子的血腥冻住，寒气丝丝。
他盯着她，艰难说出最后两句。
“人，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你赢不……”
他看到的不只是马上居高临下的谈瑟，还有后面聚集而来锁定她的山本九月等人。
母皇被固化住，在她可怖手段下。
等言之，她已经替代了母皇成为这个融合副本的最大BOSS。
他们是什么人？
是这些本土的十万奴化之人吗？
不，他们人更多，甚至前都认定可以跟母皇抗衡，杀它开荒！
他们可以为谈瑟这一波操作而震撼忌惮，反而也会生出杀她扩大战果的野心。
尤其是山本九月这些本来就野心巨大身怀资本的人，他们对名利胜利的贪婪绝对远高于基本恐惧。
人多，势重。
杀枭雄，再称王！
杀！
面具人就是看到了他们的勾结，他们的野心，也看到了谈瑟的孤身，才说出最后的话。
他要死了，但眼睛还活着。
果然看到那些人毫不迟疑挥刀向她。
但是。
谈瑟依旧没有回头对付那些后辈突袭的超级乌合之众。
噶擦。
面具人冻掉的脖子被锋利的箭头直接削开。
指尖随意勾着箭矢转笔一般，在脑袋被削断后，随手倒插。
箭尾插入他的眉心，举起，另一只手抽出了一条麻绳。
曹凭澜认出了麻绳。
是……跟某个树洞附近挂着的人头一模一样的麻绳，是某位当了三个孩子妈妈的妇人被割舌后沉默编织而出。
上面也许还有掌心被麻线搓伤渗入的血跟一夜未决落下的泪。
她，搓了好几根。
一根为儿子用了。
她也预备好了给两个女儿甚至自己用。
但一条被谈瑟临走时拿走了。
她走那会，给了那么多物资，哪怕理由正当化，俩母女也要拒绝。
夫人不是一个容人拒绝的人，但她想要的，也基本会得到，所以她提出要一条绳子。
母女给了。
现在用上了。
面具人感觉到了自己的脑袋被吊起。
既看着她后背被万人逼攻，也看着她心平气和将自己的脑袋挂在……母皇血盆大口最锋利的那一颗啮齿尖端。
挂着。
然后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拿出丝巾擦拭了下内面，仿佛嫌弃他脏。
面具人其实已经死了，只是眼珠子跟平平无奇的脸直勾勾盯着她。
他也许在想：她知道我叫什么吗？估计不知道。
也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面具脏不脏，也不在乎后面的危机……
不，她恐怕是在乎的。
啪。
左手握着擦干净的面具，右手的丝巾收起，刷一下握出菲力卡丝耀银金属长刀，刀尖抵住了母皇的上颚。
直朝着它的脑核。
那降临的17区之人啊……既是远道而来的开荒者，也是要杀她的攻略者。
也只有极少数人……
比如被她真切用协议奴役的曹凭澜不知何时跳落附近，手握长弓瞄准了那些人……
数量简直云泥之别。
2人VS153546人。
然后呢？
那一刻，面具上了脸。
她这才偏头往后侧视。
这一眼。
所有人都头皮发麻了。
因为母虫嘶鸣了。
它，低头了。
在死亡危机下，朝她低头。
俯首称臣。
要么死，要么她让它死才能死。
面具是同一个，但人不一样。
而人不一样的结果就是……
“叮！”
“系统提示：当前副本塞尔沙漠疆域管理局物资库藏已得到230家超大型超市物资注入，官方跟投资商玩家ABO404的合作协议已经生成，她已被名为当地经济项目最大开发商，获得对阿都曼废城的最高治理权限。”
“食物，衣物，房屋，工资，你们的尊严从今日起已在夫人掌握之下。”
“阿都曼，易主。”
不是，什么东西？
230家超市物资？
那得是多少东西？
她从哪里来的？如果是商城购买，简直是超大天文数字……他们这些人的所有资产乘以十都买不下。
毕竟狗系统的溢价壕无人性。
那答案只有一个。
“走私？”彼得.盖尔摸着胡须，面露迷茫。
啊，这事在游戏里也能干吗？
具体怎么操作的？
他果然只适合干建筑，实在想不明白这些手段。
但显然那位夫人是其中老手。
山本九月的喉咙干涩，但知道没有退路了，高声呐喊：“别怕，不管她得到什么，她始终是一个人，母皇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何况她！只要我们合起来，还是能杀她……杀了她就能得到所有财富跟物资，这对我们是好事！”
金裕谷也慌了，谈瑟越恐怖，他越慌，也越不甘心跟愤怒，“快杀……“
他们的声音忽然卡住。
因为有人尖叫：看，你们看那边！
看无边沙海那边！
神权在她脚下，人权在她手中。
好矛盾的组合，但她都攻略得到了，无声无息，远胜于面具人多年经营洗脑。
人是智慧生物，其实就是屈从人心。
缺什么给什么。
就能驾驭对方。
她一回头，面具下的一眼看的是谁？
压根不是看山本九月这些土贼。
是无边沙海被操控后出现的……十万+十万+十万……
170万阿都曼人民+10万本土阿都曼人民。
180万。
是了，之前系统就说了合区，那合区合的只是玩家？
怎么可能，物质跟生命都合了。
重复的叠加，不重复的融入。
他们来了，那每个区的阿都曼市民也都来了！
他们又不是瞎，从母皇低头的那一刻，谈瑟就在他们眼里神化了，是真正的阿都曼，何况……后面是独立在信仰之外的实质好处。
这谁扛得住？
他们是墙头草，也是最朴实的求生者。
谈瑟，这一次既不选择玩家，也不选择反派，她选择了本土生命体。
十万十万十万百多万。
她为什么不选？
让母皇低头加杀面具人得到面具，都意味着一种权力的窃夺跟替换。
404：“窃取神格啊。”
所以，接管奴役。
感谢每个区的面具人曾经的教化。
也感谢每一个惨烈的时局。
终将被夫人利用。
他们从巨大沙漠的各处出现。
包围了所有。
也许，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边沙海，是真正的毁灭。
但也是真正的新生。
山本九月等人在惊恐中被漫无边际的人海吞没。
杀。
还是跪下？
“我……”山本九月这些人还来不及叫喊，就被疯狂屠戮了。
倒是一些人果断放弃战斗且投降。
她也没有强杀的意思，放过了他们，至于后面要付出什么，可能曹凭澜这些人会很有建设性意见。
至于别人……
萧厄最后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他肯定没投降，但Sama后来参战了。
被杀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意外，也不心疼生命格子被扣，他只好奇一件事。
之前能思考出她放长线钓大鱼，压榨了04区大部分玩家的资金供给自己布局04区。
那再反思别的呢？
系统是不是还说了——“综合审查04区玩家人数锐减+缺乏足够多的强大武力人员+总体实力人数不足+从开局到现在死亡+幸存玩家总体原有消费资金被其他因素消耗过多，剩下资源投资非趋向战斗能力.，……”
后面一点证明是布局，那前面呢？
杀空那么多人，把04区的总体战力把控在危险线上，如果母虫的战力远高于04玩家群的能力……
好像这种方法……在最近某些帖子里被人总结新增的时候见过。
也许方法一开始也来自Z国，也来自同一个人。
核心一致，但操作方法不一样。
他死前看了一眼废井区域。
很多人，转眼就消失了。
包括萧厄。
Sama面前，萧厄也是个渣。
也有没那么神经非要找死的。
“他图什么啊？”
“这世上也有一些人是把尊严视为比胜负利益更重要的，绝对的理想主义者。”
“那老板你是什么主义？”
“现实投降主义。”
比如某科学家就很直接，因为距离远，就直接在弹幕发消息了。
“听说有协议模板？这一次，能签吗？”
“彼埃尔.道克，请帮我问她。”
曾经被谈瑟认为很有格调励志范的英伦科学家在弹幕上一点都不遮掩。
在这样的绝对碾压下，谈瑟只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按着低头的Sama脑袋。
看着它最后委委屈屈低头沉入沙土之中。
“叮！”
“伦敦.塞尔沙漠18合区副本进度已更替。”
“ABO404神格窃取已完成。”
“ABO404人权管治已完成。”
“潜在性.开荒完成，副本之主已成，秩序更替，其余玩家可以选择自杀或者随副本掌控者意志而决定退出之日。”
“本合区副本进度封闭。”
“本合区副本进入新世界.建设时代。”
“本合区副本奖励将由副本之主决定结算之日。”
“祝你们好运，倒霉又幸运的可怜虫们。”
绝对的尘埃落定后。
屋顶上，黄昏将至。
出去的，没出去的，玩家还是市民，都没人敢接近谈瑟。
谈瑟站在屋顶，手里握着一瓶水，手臂撑着栏杆看着远方，也没有下去跟库娜这些人接触，她看着远方漫无边际的沙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曹凭澜在身后问。
“你之前说按照你们的速度，来回废井区跟阿都曼是一个小时，如我，可能更慢一些，但我后来想想，有人来回比你们更快，比如，影子。”
“所以，它能携带你在第三轮消费中购买的一些特殊矿石甚至结晶，送回废井区母皇所在的传送管道，投喂给它，将它非正常进化到让副本升级的程度。”
“它提升了，04区能力不够，那么，大概率会合区，那些人也就会被送进来，成为你手下的羔羊。”
“对吗？”
谈瑟没回头，唇瓣触着瓶口，水入喉，纤细精致的咽喉蠕动几下。
放下。
她说：“害怕了？”
曹凭澜勾唇，桀骜一笑，“当我是小孩子，这不足以害怕。”
他管那些人死活。
谈瑟喝完水，转身，轻飘飘从他身边走过。
“已经给你的图纸，能记下来就好，不必那么谨慎收着，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她走了。
曹凭澜僵在原地。
小恶魔在谈瑟完全走后才出现，颤颤悠悠说：“她，好可怕啊。”
那影子竟然在送矿石之后……还隐着看他在设备区的操作。
是不放心他，还是单纯看他能不能胜任？
全方位控局，避免意外。
她不会绝对信任一个人。
假设信任了，也会留有补全的后手。
反正不管如何，这种心智都足够让人恐惧吧。
她……对任何人都无限平等。
平等利用，平等不憎恶，平等开发能力，平等恩赐，平等仁慈。
也平等驾驭。
现在，害怕了吗？
曹公子。
第87章 预备？
现实。
出来的人一部分保持缄默,准备留存精神创伤跟经历经验以供日后好好消化或者回味。
一部分人则是大嘴巴，帖子刷得火热，不吝以第一手情报去获取关注度,但聪明的都知道藏一手，然后等一些大资本人物私下联系他们购买情报。
市场竟超级火热。
明明在场的人不少，按理说情报价值会被冲淡很多,毕竟物以稀为贵,可是价格居高不下，甚至一天炒热一个价。
天呐！
这些该死的有钱人宁可多花钱也不吝购买重复信息就为了尽量补全情报吗？
他们,正在无限关注,无限了解，无限接近那位夫人。
“艹,听说一个画手玩家凭着记忆的一张手绘图都卖出了天价！”
“？”
“啊？是她所用的道具样子被描绘下来了吗？”
“好像不是……反正超贵！”
魔都某高楼大厦，林恩兴匆匆带着咖啡来找江饮溪,律所的人对这个老熟人见怪不怪，毕竟他们这些群体私底下也为副本建立了稳定的圈子,林恩是他们需要拉拢的人。
合伙人乐于跟他交好，加上平常两边工作也常有合作，所以看见了多有调侃。
但很少有人把这两人勾连为男女关系。
铁得很，发小。
林恩兴匆匆来，给了咖啡,又在餐厅问江饮溪情况，后者对此比较缄默。
“一些工作，我没法细说,因为不确定会不会耽误她在里面的事,但她出来再说吧。”
“但如果你要问她后来有没有联系我，什么时候出来,我只能是否定的回答。”
林恩有些失望，但也理解江饮溪的专业素质，有些事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她从小就谨慎，对夫人的事也最在意。
“你提醒我了，我在其他人面前也得尽量少提夫人，最近就不少人从我这旁敲侧击……”
“副本不是结束了，夫人还没出来，估计要有一段时间的滞留期，处理副本里面的物资收获。”
江饮溪也默认于此，但也隐隐猜想谈瑟把那么海量的超市货源完全上交给副本里面的官方体系，价值总量上，她不认为一个副本的开荒结算能弥补这个代价。
所以很奇怪。
林恩也奇怪，但他们毕竟始终未曾了解过谈瑟，不好妄自揣测人家的谋算。
“反正，我没见夫人吃过亏。”
“料想现在那些大肆搜集情报的大资本们也在猜想这件事，听说没，琴家跟那些人的相关人员都快急疯了，一盘散沙……”
这是超大的八卦，人尽皆知，也可以预判，但对他们来说，算是站位后的喜事。
活该！
这些人。
“麻烦的是英国的那些人……记仇，是他们的天性吧。”
十年间，多少人都在提倡副本归副本，现实归现实，不能把里面的争斗带到现实来，不然整个世界就乱套了。
世界规则也默认这种认知。
但聪明人都知道这只是为了稳定秩序的一种说法，其实是没有能力的人没法计较，而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容许利益跟尊严上的损失。
江林两人也没有天真到以为谈瑟跟琴家这些人的恩怨是独立的战争，事实上，英国那边的那些人就算不考虑因为琴晟而关联的因果，单是副本内部的争斗就足以让他们怀恨在心了。
主要……几个门户。
好几个。
“山本跟金那边肯定是小人做派，我关注了下，他们那一派的上蹿下跳各种闹事情，估计也在联系魔都这边的人准备搞事，毕竟现实里才是他们的地盘，能做的可比在游戏里多多了。”
江饮溪比林恩冷静，也看得更透，“我倒觉得最麻烦的不是他们，国内对他们那边的抵触比较大，但凡有手过来，暴露了，声名一定一面倒，魔都这边的人都是人精，不会糊涂到选他们合作，不然百年积累的名望禁不起挥霍。”
林恩：“英国？韦恩吗？”
江饮溪：“势力最大的，最强的，还是戈顿。”
“我昨天从我老师那才知道……戈顿那边掌握了北欧的游戏雇佣人力市场。”
林恩一怔，“什么时候的事？以前不知道……”
“私底下布局控股的，用了几年的时间跟那些强大镖客建立了稳定的市场，几乎形成了独立在政府之外的武装势力，现在连那边的游戏管理局都拿它没办法。”
“黑曜。”
“曹凭澜这些人在国际层面雇佣的镖客多数都出自这一家公司，可以说那些大权贵基本是它的客户。”
“可以想象戈顿的势力有多强，如果那边在意家族一体的名声，为了挽回希尔带来的损伤，那么……”
林恩急了：“艹！这些公子哥真害人……他不是分家了？不至于吧。”
虽然他们这样的人在世俗眼里已经是精英阶层了，但往上对标也只是牛马。
话说如果不在乎谈瑟的影响，最近被他忽悠糊弄的那些试探者背后的大资本随便出个手。
他昨晚就得“意外”死亡在新买的大平层房间里。
而且查不出半点猫腻。
他可太有自知之明了。
江饮溪把自己特地从老师那边的人脉得到的信息递给他看。
“其实古今中外几千年来都差不多这样，越大越久远的世家，个人荣辱都是小事，血脉传承连筋，希尔再怎么样也依旧带着戈顿的姓氏，以前几代也有竞争失败的成员分家，在外面惹了人，最后还是戈顿家族话事人出面摆平。”
“但那基本是很大的事，涉及生死了。”
“本来游戏副本的事只能算是竞争，在里面被杀了也不算是大事，毕竟现实里没死。”
“可是，戈顿家族那边必然会考量另一个事实——夫人是怎么对琴家的，会不会把这种仇怨直接扩大到他们家族。”
林恩恍然，涉及谈瑟的行事作风，他也不好断定谈瑟不会这么做了，那么在戈顿家族的立场上，如何对待谈瑟就很微妙了。
“要么像山本九月这些歹毒且小心眼的人一样密谋准备动手，要么——谈判。”
江饮溪最终这样猜测，然后手指点了下手机。
“而且一般估计方式是——让伊塞尔这个中间人先跟我们这些人联系，通个气，再联系夫人。”
“一般？不一般呢？先礼后兵？”
林恩问。
江饮溪思索了下，“我不确定，毕竟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但我见过我老师她们那些人的处事方法。”
“如果足够重视，那，会亲自。”
“反正，我在等着看到底什么人会接近我，让我以夫人身边不足为道的关联人接触到他们的心思。”
林恩：“diao，那我能做什么？”
江饮溪把手机上的账户余额给他看。
“帮我看个房子，风格……古风一些。”
林恩眼睛睁大。
“买个房子，你为什么这个表情？嫉妒了？”
“不，你看新闻。”
江饮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新闻上报道，她的脸色也难看了。
商作贾出来了。
被保释……这得是什么级别的人脉权力才能让他出来？
背后的人……什么心思？
恐怕这个麻烦比戈顿家族这些境外的敌对还要麻烦。
可是外面风云变幻，不知道多少人都在为谈瑟带来的影响而做准备。
她却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拖越久，这些人准备越齐全，到时候等待她的进攻就越猛烈。
伦敦。
希尔在经过几轮医疗后，身体状况自然好了很多，但他的精神状态相当恶劣。
一是惶恐，二是愤恨，三是不安。
结合起来，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求救。
钱，他还有大把，但现在问题是远高于市场的雇佣价格也聘不到敢去杀谈瑟的人了，能有这种能力的人也早已过了被这些金钱打动的阶段，完全没必要为了他远去本来就很复杂神秘的Z国境内对付谈瑟。
所以，现在是拼人脉的时候。
希尔知道自己办不到，所以他去找了自己的母族。
他最大的底牌也就是他了。
“舅舅。”
他一进门就一瘸一拐虚弱扶墙……目光却落在里面西装笔挺的日耳曼男子身上。
年轻，健康，英武，天生笑颜，风度翩翩。
他是绝佳的欧式绅士标杆，但也没有虚伪到对外伪装出伪善的样子。
他的名声不似希尔掺杂着花花公子的野心跟狼藉，他的半生始终夹带着争斗跟残忍。
唯一的善意也只给同胞的姐姐。
其实是很传统的家族，他的姐姐原本没有那么多的遗产，但在家族争斗中，这个最小的儿子，也就是希尔的小舅舅以极复杂又残忍的方式成了胜利者。
钱在哪里，爱在哪里。
希尔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已经年过四十的他并不介意在实岁三十外表甚至还看着远不到的小舅舅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仿佛撒娇求饶。
不过，泰格家族的掌门人对此并不乐意接受。
“你的来意我知道，略过你的前奏，希尔先生。”正在休息厅打台球的罗一.泰格将球打入袋子，抬眸看他，依旧笑颜，茶色的瞳孔带着几分无奈。
“OK，罗一，我不是故意来恶心你或者显露我的无能跟怯弱，我是没办法了，我怕死。”
“恕我直言，你这样毫无想法一心求死冒犯强者的智商，那位Z国神秘莫测的女士恐怕并不会把你视为威胁，既然没有威胁，她没必要费心思对付。”
“你得承认，你跟琴晟这种刁钻狡猾狠毒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一时间不知道小舅舅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希尔尴尬，扶着墙说：“就不能一劳永逸？比如……”
“杀了她。”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罗一。”
罗一不打球了，撑着价值昂贵的黄金球杆，就这么看着他。
希尔有点怕了，他知道泰格家族内的继承权争斗比戈顿残酷得多。
因为南希没杀多少人，但他这个小舅舅……杀了很多。
他跟他的母亲是唯二的幸存者。
泰格家族的姓氏都是带着血腥的，而人员稀少的好处也是资金无限中央聚集。
只分了两部分。
他拿到了一部分，仿佛得到了小舅舅的关注跟爱，尤其是在他那老迈的母亲生病去世后，这种在乎就落在了他身上。
但他也很清楚，罗一这样的人是有底线在的。
“当我没说，我马上走……”
“等等。”
罗一喊住了他，神色微妙，说：“如果你想达成目的，最保守的方式就是说服南希，她手底下有黑曜，我手里有在Z国的人脉，合起来，可以完成那方面的设计。”
“如果单纯是我介入，你要考虑到她身边也不是没人。”
“有人想杀她，就有人想拉拢她。”
“司马倦知不好对付，希尔，你得考虑我的难处……所以，你要不要以刚刚那么做作的方式去求南希？”
希尔的脸宛若吃屎。
罗一一看就知道这事搞不成，他的这位大龄外甥在南希身上吃了太大的屈辱，这辈子都不可能低头。
宁可在自己面前低头。
“如果我是你，不该去妄图驱使比你上位的人满足你的目的。”
“希尔，学会去利用别人，并且撇清自己。”
希尔正要走，闻声回头，利用别人？
丹顿？韦恩家族？
恐怕不是……
啊，他懂了。
“我这就去找人，罗一，你也用在那边的人脉帮我看着，看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出来，她到底从那个副本能得到多少东西，这很重要，虽然我认为她投入进去的价值更大。”
“她是为了活着离开这个该死的副本才投入这么大的吧，不然她不仅开荒不了，还得死在里面。”
希尔这么说的时候，罗一就知道这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似乎，永远不懂得尊重敬畏强者。
罗一没多说什么，在希尔离开后，手下部门上交了详细的报表。
结合了诸多信息，最终计算出的玩意儿。
他看了一眼那些超市库存在副本里面的价值，皱眉了。
希尔的判断也符合大部分人的认知。
她，肯定会亏，因为就算是高级副本，也不可能匹配上那么多物资的溢价总价，她本来已经稳赚一大笔，估计十八个区的人加起来都没她赚得多，但她全部投进去了。
是为了开荒？
那，副本之主的好处到底在哪？最终结算的奖励还不是系统说了算。
系统就算为了平衡，也不会给比拟这些价值的超级奖励。
“所以，是那个沙漠本身就有让她图谋的东西吧？”
“关注下，这个副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结算……”
“什么？”
“已经结束了？全部退出了？”
沙漠。
在04合区副本进入封闭式状态后，留下的玩家们在第三天被通知副本之主ABO404已经确定副本结算。
很突然，完全没预料到。
但容不得他们试探调查不满或者选择退不退，一股脑全给清出去了。
人在现实，突然出现，糊里糊涂的。
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问起就三个回答。
“不知道。”，“没见过。”，“不理解。”
兰亭.佛洛依德当天就被一些私家车接送到了一个庄园中，见到了研究院的控股方，也算是自己的好友。
对方倒了一杯龙舌兰给她，没开口，但兰亭.佛洛依德先回答了。
也是上面三个答案。
“说你的猜测，兰亭女士。”
兰亭.佛洛依德喝了一半，半笑也半严肃，“我有提前猜到她给了我们三天时间，一部分是因为需要我们去搭建起当地建造区块，帮那些本地人进入状态，一部分也是给我们机会去攻略积分，获得更多的好处。”
“基本，算是她仁慈又符合她那“尊重劳务”价值的作风。”
南希：“评价很高，但没接触？我以为，你会是她喜欢的那类人。”
兰亭.佛洛依德：“我怎么觉得你的表妹才是人家会偏爱的人，像我们这种内心会算计的，相处起来反而累，你喜欢跟伊塞尔接触，不就是因为她缺心眼吗？”
“我见过她的手腕，还戴着你妹妹送的手链。”
其实后者对比一般人也算是聪明人，但在她们这些人眼里就还是单纯的，又不至于太蠢，所以，伊塞尔卡得刚刚好。
这么换位算，可以理解那位夫人对伊塞尔的宽厚跟喜欢。
南希听到手链的事，给自己倒酒的动作有些停顿，“这我倒不知道，她没跟我炫耀过，很好看？”
“相当好看。”
“我问的是链子。”
“我也没说我说的不是链子，公爵阁下。”
南希回头看她，兰亭.佛洛依德笑，“我觉得你与其通过别人了解她，判断她，进而为家族考虑做决断，不如亲自接触。”
“从情报来说，她并不喜欢跟我们这类人接触，但凡接触的……都是她的敌人。”
南希对此有自己的见解，“不要把我们这些人想得太骄傲又自大，科学家女士，我们也有自知之明，起码我有。”
酒杯碰了后。
“尤其是第一次那会，我就知道她没打算见我，对我也毫无兴趣。”
“那我，也不会去见她。”
兰亭.佛洛依德惊讶，后一笑。
“好吧，我懂了，你在争一口气吗？”
“所以我买的画像，你看不看？”
南希：“……”
“科学家也会这么在意皮囊外在吗？”
“抱歉，我是这样庸俗的人，所以你看不看？”
一饮而尽。
“不。”
清空，结算。
曹凭澜出去之前，正在一个地洞前面，他知道这里是谈瑟掌握整个副本地界后私底下专心挖掘的地脉深处。
估计，也是那些矿石的源头。
她想要的东西在下面？
“它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很危险，世界的核心，生物的禁地，也许我们人类没那么强大，你确定要下去？”
其实谈瑟没打算让曹凭澜知道这件事，但可惜刚好这个地洞被挖出的时候，他恰好在下面整理之前的设备，撞上了。
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你觉得我会回答你别的答案？”
“带我。”
谈瑟看他一眼，后者抿抿唇，还欲说什么。
人就被清出去了。
包括博亚这些人……
好吧，其实结算就是一场意外，她的一个念头，起因也是要把曹凭澜清出去。
不够本来也没打算留这些人多久。
给了三天也够他们布置攻略了，如果领会不到她的意思，白耽误三天，那也不值得她给时间。
404跳出来，好奇问：“带着当炮灰不好吗？下面似乎的确很危险。”
谈瑟：“是危险，对生命细胞有创伤，容易变异吧，毕竟是那类成中基盘矿脉。”
这个沙漠的最大价值。
她要它。
404不理解，“怎么，你要拿来干嘛？变异当虫皇？”
谈瑟：“给Sama用吧，不过对我也有点用处……我的体质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承受不了这次副本结算带来的生命格子增幅。”
404恍然大悟，对哦。
之前就跟不上了，有点虚不受补的意思，她一直在亏血残损状态，这次副本也一样，所以才一开始就布局借外力。
其实她没有跟Sama或者萧厄这些强人硬性对决的打算，因为自认当前状态不合适。
算是捷径，但人不可能一直走捷径。
以后的副本必然最低也是高级，那会就未必有这次的机会了——这个副本，她起码是主动布局进入的，下次若是意外拽入，缺乏先天应对条件，加上残损状态，又结了这么多的仇人，肯定举步维艰。
为了预防这种风险，她就得做打算。
404：“那这些原石虫类变态发育的基因化石对你能怎么用？”
谈瑟：“我以前经历过丧尸世界。”
404：“！！”
大佬，不愧是大佬，无限流丧尸世界绝对是最难之一。
“所以你要变丧尸？不要吧，好丑……”
“不。”
谈瑟跳下了山洞，在无限黑暗世界的自由落地中保持安静，直到落地。
黑暗承接了她的躯体，溢散且回音了她的下一句话。
“虫类的远古变异细胞增生的速度是正常生命物种所不能匹敌的。”
“丧尸病毒也源自对这类基体的提取跟改造。”
“我需要这种恢复速度，但杜绝它的风险……Sama能转化它，最后给我的原液才是我想要的。”
404听着听着，满眼放光。
“啊，那岂不是你将来很恢复到当初无限世界中的最巅峰状态，跟你恢复的意志强度相匹敌。”
“哇塞，那时候你几乎长生不死了吧。”
谈瑟一愣，但没回答，只慢吞吞走进璀璨的地下矿脉世界。
所有人都在等她回来。
但也在盘算自己/他人所得的副本奖励。
死人就算了，死人是没有收益的。
幸存者真的是躺赢！
哪怕是上交了副本内中攻略收益的彼得.盖尔等人，因为后期三天的攻略进度，也重新拿到了正向收益，再加上活着度过一个变异高级副本，本来就有最终结算好处，外加两个榜单的清算，其实也没亏。
主要是生命格子价值高啊，跟协议带来的资产大放血，换算起来，收益的确是正向的。
幸好幸好。
彼得.盖尔最后一盘算，“竟比我之前两个高级副本的奖励都多？光是通用所有副本的一栋系统所赠基础房屋就抵消所有了。”
他做人坦荡，直接把拿到的漂亮木屋拿出来摆在建筑院核心区后院给投资方好友看。
资方小姐姐也拿到了奖励，本来也知道奖励的级别比以前的都高，看到大建筑家的房子，还是眼睛一亮。
“通用？”
“是，以后去任何副本都有现成的房子可以住了，虽然有点尴尬，但对于我这个职业……也算是考虑到我的年纪咯。”
大建筑家显然很高兴，摸着漂亮优雅的小房子喜欢不已。
这也是系统对他后期三天毫无保留全力投入沙漠建设给了不少方案的肯定吧。
“其实如果不是要出来，我愿意在里面多待一些时间。”
“宋，我是认真的。”
宋小姐闻言一笑，“里面条件还是很艰苦的，其实有贡献就好了，在外面为建筑做贡献也一样，我更好奇，那位夫人出来没有。”
“副本结算了，应该出来了吧。”
他们闲聊着，心情不错，但很快也得跟自己的家人朋友们报平安……
中间彼得.盖尔得知自己的伙伴要回一趟Z国。
“奥，你别说我都快忘记了，两年一届的灾厄世博，今年依旧是总体实力最强的Z国举办，你们家是举办方之一，下个月就是举办日了，你肯定要回去。”
“并不是，我只是养女，一般轮不到我参与，不过今年可能有点特别，也许到时候邀请函也回到你手里。”
她面露慎重。
“系统，不太对劲，你察觉到了吗？”
“我们这十八个区尘埃落定了，还是好的结果，那其他区呢？目前，一片死气沉沉，似乎并不乐观。”
彼得.盖尔沉默，但点头。
这对人类恐怕不是个好消息。
“等等，宋，你看这个消息，上面说XX的丈夫……这位XX是咱们副本的那位夫人吗？”
“所以是她把她的丈夫关进去，但现在又有人把他放出来了？我的天，魔都那边要开战了吧。”
转自Z国的新闻到了英国就得翻译，彼得看了新闻，把平板给宋小姐看。
“你认识这个找死的人吗？”
后者看了就沉默。
沉默后，“如果我没猜错，可能……认识……”
彼得.盖尔：“？”
宋小姐：“我的未婚夫。”
彼得.盖尔：“！”
“以前我没概念，毕竟不熟，血缘关系也远，我经常在国外，但看这个新闻的消息对商作贾的介绍，如果他老家是B市，那可能就没错了。”
“我不了解商家，不知道商作贾为何被放逐到了林市的商家远枝，但在此之前，他的商家本家跟我的未婚夫同一个吧。”
“如果是这样，我大概率不想回去了。”
宋小姐头疼万分，因为已经预判到了腥风血雨。
夫人出副本了吗？
她知道现在关于她的纷争已经硝烟弥漫了？
就等一场群起而攻之居心不良且无限维护自身利益圈层的战争了。
商，琴，山本金+韦恩泰格戈顿……
好大一场戏。
她这么一个小人物真的不想回去当炮灰。
因为上一次群起而攻之的豪迈画面就是在沙漠里，那一幕记忆犹新。
那个女子连头都没完全回，他们就被灭了，那丧权辱国的协议黑字每一个她都倒背如流，如鲠在喉。
恐怖至极！
第88章 回来
魔都,商作贾的房子还在，归属权也依旧在司法意义上的夫妻名下，商作贾本来有点抗拒,毕竟被一个女人关进监狱还窃夺对财产的掌控本身就是对他这种大男子主义很丢人的事。
那么，住所这种存在也会被那个女人故意清理掉痕迹，被她全部占满吗？
可他还是选择了这里来接待来自京都的救命人。
刨开对方携带的高手跟随从,主人其实有两位。
一个姓商,一位姓林。
林家人，他知道,没什么好说的,往常去京都还是对方来魔都，自己跟这个同龄的商业成功人士都是酒肉享乐顿顿来,回忆起来的都是不能对外说的事，骨子里,商作贾甚至有点看不上对方。
被商家驱逐是耻辱，但能白手起家也是自己的本事,容不得对方嘲笑甚至还得以此自傲。
不过，出于某些目的跟合作，他们表面上又是好兄弟。
商作贾有很多这样的好兄弟，这些好兄弟也必然得在他出事后努力保他，不然损失惨重。
可是,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兄弟呢？
商作贾进门后，有点疑惑周遭，心里微微古怪,但不忘看向身边高了自己不少的人物。
本家,主枝，嫡脉。
他曾经名义上哥哥的长子。
真正的望门长孙。
商朔流。
嫉妒卡在咽喉,眉眼却带着温厚感激甚至有几分卑微的笑。
“多年不见，没想到兄长的儿子长这么大了，朔流，好名字啊。”
商朔流面露客气，没有反感或者厌憎的情绪，仿佛礼数周全，对商作贾也不排斥。
但林堂讥笑，“貌似作贾你当年被证明非老爷子血脉，被赶出商家的时候，商家主也没多大，压根没孩子，你这话说得好像见过朔流似的，难不成你在对我说已经认可自己的命运，真心接纳林城的商家亲人，可这些年还在窥视在意京都那边的本家事？”
如何几句话把整个气氛搞死？
老爷子戴绿帽，当届家主老母亲偷人，血脉存疑，如今长孙还得不远万里费心来救人，内心多恶心啊？
商作贾心里一沉，杀人的心都有了，飞快撇了一眼神色不起波澜的是商朔流，他有些无辜又无奈道：“陈年旧事，如何能道全？我得接纳自己的命运，但，年幼时见过的人，也曾得到照顾跟宠爱，兄长也真心厚待我，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全忘了。”
“林兄你估计不懂我，我这人啊，天生亲缘浅淡，连个自己孩子都没有，不像你，内外儿孙满堂，将来不知道多享福。”
“而我，如今你看我这下场……”
林城？林城那些远血旁支其实就是他的耻辱本身，商作贾怎么可能在乎，只是做在表上给人看的。
现在也得维持重情义的表象。
不过林家那边污糟事也不少，这林堂仗着自己如今落马撕了半张脸皮再胡说八道，可别怪他不留情面。
林堂看出了商作贾眼底的阴狠，心里也知道适可而止，于是轻笑了下，不再多说，但打量了下庄园。
“呦，作贾兄你这夫人能耐了得，但审美不怎么样。”
商作贾皱眉，没细说这里压根跟以前没变化。
但，管家迎出来了。
这人也会装，一副感动激动的样子，眼含热泪欢迎男主人跟客人们上门……
当然，他的那些儿子们也都出现了。
表情各异，但更能装，满嘴的爸爸……但他们更忌惮恐惧商朔流两人。
身份，云泥之别。
明明都是年轻一代，他们这些非血脉，被收养的寄生虫，在对方眼里就跟庄园里修剪过的灌木没什么区别。
商朔流现在才开口。
“那位一直没住这里？”
“啊，是的，夫人她好像不喜欢这个地方，一向在外。”
“住哪？”
“不，不知道啊，她也从不跟我们这些人联系，一个都没接触。”管家也算实话实说。
那些儿子们也没否认。
私底下，商撩恩眼底微闪，低着头。
商作贾：“……”
感觉没提自己，但处处是嫌弃。
商朔流也没再说什么，走了几步，上台阶的时候，宛若主人翁，连商作贾都得乖乖跟在他身后。
忽然，他回头，一身灰色剪裁贴身的西装将他的尊贵得体衬托淋漓尽致，而这一侧眸回头的眼神……
“商撩恩。”
“据我所知，你是唯一接触过她的人。”
“那么，还能联系上她吗？”
“如果不能。”
“那你就没什么用了。”
商撩恩猛然抬头。
他联系了吗？他敢联系吗？他有方法联系吗？
“先生，我的确有她游戏账号好友，但是，作为她居于某个阶段堪堪用得上的棋子，我发给她的信息全都是未识别。”
“按照系统设定，她应该还在副本内，无法直接联系。”
“当然，假设她出来了，系统能识别信息，她也不会回我，除非我告知一些让她觉得有价值，感兴趣的东西。”
“所以，我的确没什么用吧。”
商撩恩在自保跟不愿意得罪谈瑟的中间尺度上取了最恰当的方式。
然后等着自己的下场。
好在，商朔流也只是淡淡瞥过，没再多言。
倒是商作贾阴狠瞧了瞧这个儿子。
进屋。
关门。
书房中，商朔流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看向两人。
“人已经出来，这是长辈的吩咐，按照长辈的命令，还需要处理谈瑟的事，在不影响家族的前提下，尽最大尺度解决风险。”
“让林家介入是因为你们之间关联的事足够影响林家利益，在现在牙家这些势力都关注的情况下，我们两家都出手，能保证名声跟立场上不被动摇。”
“但现在麻烦在于——不管采取哪种解决方式，都得确定她的人在哪。”
“两位有什么意见吗？”
商作贾不吭声，林堂坐下后也敲起了手指。
他虽然是老男人公子哥，爱玩，但能在乱玩的情况下还掌握家族一部分产业，自是有两把刷子的。
“如果是挂着名的，会被查到的，出手的力度会有限制，咱们国内啊，最忌讳内斗，她也不是没有根基的蝼蚁，自然不能等闲对待。”
“但现在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可以挂名的境外班底，有人家背锅，人家也需要我们在内部打点，更需要充实他们在境外不可能一下输送太多的武力，也算是双赢。”
“所以，只要确定她的踪迹，就不愁完成不了目标。”
“而且山本那边的追风者群体不是联合演算了她的所有资料，确定她有致命的弱点吗？对症下药就是了。”
“至于她的踪迹，她身边的人流动性很强，鲜少重复联系，大多是经副本接触后认识的，但也没粘连性，起码她不主动，不过，也有例外。”
“她需要有人打理她的经济产业。”
“江饮溪，这个人可以拿捏一下。”
林堂显然是做过功夫的，目标十分明确，直接指出要从江饮溪这里下手。
其实他的判断也是对的，江饮溪的确是必然要跟谈瑟保持联系的唯一一人，因为后者自己并不亲自打理资产。
包括现在到手的230家超市产业，都是她在处理。
年轻，有履历，上进，还有游戏资质，很强，且坚定。
这样的人熠熠生辉，不一定好攻克，但反而显得有效。
那位夫人眼光也很挑不是吗？
商朔流也知道林堂的判断是对的，但他打断了两个老男人准备对一个年轻女子的谋算。
“她，不能动，起码那些手段不行。”
为何？
林堂下意识往歪了想，眼神也不对了，“她在京都政法那边读过书，莫非是你……”
玩物，接手过，占有物？
林堂正要跳出这些字眼。
“胡说什么？”商朔流冷漠，“她的老师司空雪案，当届司法标杆之一，管的还是经济口，你们脑子进水了去动她那一脉的门生。”
两人错愕，完全没想过江饮溪背景这么大。
也是，他们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一眼看到全是豪门跟非正常渠道入天门的家伙，是想象不到纯野生黄金疙瘩一旦吞光而出，是会被慧眼之人纳入明堂的。
而他们所谓进的天门，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外门槛，真正的门槛，是需要智商这一条最硬性资质来打开的。
他们达不到，也看不到真正核心的世界。
当然，他们想不到江饮溪会有这样的背景，纯粹是因为她不在京都发展，也不在老师门下发展。
这很奇怪。
“会不会是不被重视的，或者被驱逐的？”
林堂有些不死心。
商朔流已经查过了，淡淡道：“在伯立弦的情报基础上再深入查过，毕竟是京都的事，我查得比他清楚，江饮溪当年一毕业就回老家，一来是要照顾长辈，二来是她那会被背景不小的人盯上，虽然司空雪案肯定能护住她，但这人年轻气盛，不喜欢顶着他人的觊觎在同一个圈子里发展，就离开了，当然，那边也不敢乱动她，她退出京都，也算是一种让步，以平息两边的矛盾。”
也算是放弃光辉前途，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式。
很果断，也很有想法。
当然，别人是万万不能理解的。
商朔流也不在乎这两个老玩家在这件事上思考出什么深度，京都里面局势很复杂，处处有牵制，司空雪案也是一个很复杂矛盾的人物，算是长辈那个阶层的人，还是混司法圈这种最敏感的体系，非必要不要招惹。
就算是商家这些老牌世家，也是在这些复杂关系网中努力维持有利于自身的防护网跟触手。
所以，手段得克制。
“观察就可以了，主要按照这人的性情，接触了也收买不了。”
“她在四方墨总有些动向是可以看见的。”
“她动了，就是谈瑟出来了。”
“还有琴家那边什么动静？那边也是一个消息来源，他们出事，就是谈瑟出手了。”
商朔流有了决定，却在很多天后都没能得到消息……
而且奇怪的是琴家那些人跟被拉进去的宾客人员，到现在都没出来。
不是所有玩家都被清出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失联，不知死活，非正常副本状态。
现在这些人家都快疯了，疯狂给游戏管理局施压，希望他们介入跟系统联系，好确定这些人的动向。
其实，他们是想知道谈瑟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又到底在哪。
好在，这种尴尬又微妙的局面终于在七天后被打破了。
因为当月是灾厄世博，两年一届，在魔都举办，当局很重视，游戏管理局这边尽管被这些门户联合施压搞的焦头烂额，又因为灾厄世博必然要他们介入管制，这造成了当前琴家宴席被卷入副本事件必然得被处理，不然这些门户在私底下搞些噱头，捣乱社会舆论就很麻烦了。
他们有能力，不是吗？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内情是什么，处理的主动性也不在他们这边。
还指望游戏管理区去抓谈瑟？
完全就是利用游戏BUG的手段，他们游戏管理局都靠游戏吃饭，怎么可能越权处理。
所以，无解。
只能配合，摆正处理的态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所以在6号这一天，他们还是例行公事来了琴家庄园这边调查……
“搞不懂，他们能调查出什么，都来了好几回了。”
“来了能调查出什么是不定性的事，但不来就是可被定性的违法，他们也没办法，不过派百里扶莫来，也算是表态了。”
“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为什么还一而再这么逼迫？”
琴家位于中心区，周遭CBD林立，高楼大厦好几处的LOGO都是当世百强大财团，其中一栋的高层就有人站在巨大落地窗前往庄园区看。
不过得借道具眼镜的放大效果看，甚至能看清百里扶莫冷淡而敷衍走场子的表情。
但，距离近一些的地方，就是庄园外护城河的对岸古城商业街上，不少人都在一些店铺门口或者二三楼阳台观望。
这事太大，不止魔都人关注。
“啧，这些人如果都死了，就是数千亿的遗产了吧。”
“可不是，我瞧着，那些人的家人未必真想要活人回来，都是走场子。”
“话是这么说，他们也不可能任人欺负，这就是一种态度吧，最近风向不对，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他们过来了，你少说点。”
护城河对面就是琴家的后花园，别人十代努力也奋斗不起的地价，此刻像是一块安静的美丽坟地。
百里扶莫带着人跟道具巡查过的时候，其实关注力在附近。
他跟游戏管理局内部都知道在这里查不到关于当事人跟游戏的任何事。
不然灾厄游戏也不会主导世界了。
他们查的其实是到底多少境外可疑分子进入魔都地界，准备搞事。
有些是非法，有些是情报部门的触手……
巡查时，百里扶莫忽然顿足，隔着花园河道看着对面茶楼阳台站着的人。
牙臻仕，这人今天怎么……
牙臻仕一身休闲打扮，带着亲弟弟跟助理来喝茶，被百里扶莫瞧见后，也没说这是意外。
只礼节性笑了笑，后对牙臻白说：“这都赶上了，也许今天是幸运日。”
牙臻白：“哥哥你要给我加零花钱吗？”
牙臻仕：“我的幸运日，是省钱，但凡你懂事点，就不会自取其辱。”
哭……
牙臻白：“以前我觉得你大方来着，现在看来，比不上谈姐姐……”
按照情报，他们已经得知江饮溪得到了什么报酬，甚至按她跟太和财团的商业接洽，那230家超市已经在转渡管理，她作为实际管理人，估计谈瑟给的协议报酬不是小数。
这，牙臻仕还真不能杠，“理论上，她本来应当资产比我还多——如果在副本里面的那批货能变现出应得的价值。”
多可怕一人，靠一个副本割了十八个区跟狗大户系统的韭菜，本来可以一下子就比肩魔都四大豪门的。
至少从现金流上来说是这样的。
可惜，目前不知深浅，只知道对方深不可测。
“所以，等她出来，你努力下，让她也对你刮目相看好不好？”
哥哥好像在哄骗弟弟去某某地噶腰子似的。
助理忍着笑，但牙臻白无语，“我哪里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哪怕我运气一向不错，但是吧，也不配去影响她啊，对了，怎么最近外国人这么多？全是来参加灾厄世博的吗？”
助理：“大部分是，但有些也是因为规避风险，尤其是伦敦那边的人都往我们这边跑，因为那边失控了。”
失控，这个字眼在这十年已经被赋予了别的意思。
“伦敦.塞布尔沙漠副本虽然十八个区合一开荒成功，那些人躺赢一大波，但其他区已经全灭，玩家群体损失惨重，但因为这种大规模的开荒失败，也形成了副本具现效果，听说，有沙尔曼渗透进入伦敦甚至英国地界，那边的游戏管理局焦头烂额，联系北欧管理局联合处理……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勉强控制，死伤了不少人，所以那边的人都疯狂外逃，其中留学生群体就大部分趁着国籍优势迅速回国了，所以你能看到这边人很多。”
“主要也是咱们这边留学国外的，也多是美英这些国家，他们如果以带友人旅游的名义还带了国外同学什么的回来，人就不少了。”
这一波带一波的，自然显得国外人很多。
牙臻白恍然，其实他也有不少朋友在伦敦那边留学，“难怪最近看在我的社交群里看到那些狗东西提起她，还老找我旁敲侧击要她的联系方式。”
牙臻仕喝茶的手指一顿，抬眸，“你给了？”
“没啊，怎么可能，我又不傻！”
“这些想要她联系的人打得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吗？一群小狼狗，以及一群老男人……”
助理下意识看向对面老板。
后者不言不语。
牙臻仕没留意亲哥表情，继续念叨：“这些人好烦，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咦，什么动静？”
副本天幕。
突然出现。
突如其来……因为十年了，所有人对这玩意可太应激了，原本还能闲散游玩吃吃喝喝或者看热闹闲聊的一些旅客或者当地人都一刹那吓死了。
道具，身手，蹿如猴，压根不想进入副本。
“看，那是什么？！”
“下雨了！”
“神经病，为什么会下雨？卧槽，不好，是副本带来的天象，是副本外现啊！”
“快跑！”
伦敦那边就是这样的惨烈，都黄沙漫城了，一群老外灰头土脸赶飞机逃到魔都。
难道他们魔都这边也要遭殃吗？
众人慌死了。
混乱中，游戏管理局的人刚好在庄园内，本要维持秩序。
百里扶莫跳起来，要过护城河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
半空中回头一看。
雨水淅淅沥沥拍打脸颊跟身体，从天幕中落下，朦胧了整个庄园。
跟一大片地界。
的确是具现，至少以他们游戏管理局人员的职业专业来看，这是来自系统扩张物质融入这个世界的迹象。
不可抗力，不可控，不可预判。
也完全无法被他们影响。
“退！”
“全部退！”
“开启防护！保护附近人员……”
“快！”
百里扶莫果断下令，身上道具光辉启动，手中枪支也出现了，准备好随时射杀可能蹿出的副本越狱生物。
结果。
奇怪。
入侵的物质，带着朦朦胧胧似江南的烟雨，完全摧毁了琴家的世代根基，占据，覆盖，重塑。
但很奇怪，它不像是新物质的形成，倒像是老物质的替换显现。
仿佛，从时光中抵达。
连那琴晟为装腔作势弄的北欧风花园都被替换成了偌大的荷花池。
真的很大。
大片莲花莲荷碧绿葱白粉黛在雨中哒哒哒，密密麻麻敲打心房。
听不清中，也看不清那茂盛高大的隐蔽春色中夹着多少水波荡漾的晦暗。
但，半空中或者高处的人是能看到的。
看到一点点边角。
因为有船，一艘乌篷船，被繁茂肆意生长的荷花叶遮掩一大半，但隐约能看到一人侧卧一端，半身在乌篷内，半身在外，单薄如削，纯黑带着粗糙质感但湿透后贴身的麻衣斜领风袍无规则缠贴着她。
因为侧边卧伏，脸颊对着莲茎，只隐约看见半张侧脸。
苍白到连一根头发丝贴着唇瓣都能看分明……
冰冷的水滴落打后又流淌渗透，让她无力垂挂在船沿边侧的手腕上有了一条条分明的血丝。
很奇怪，旁人的血，被水渗入后悔稀释，她的不是。
鲜红得宛若红玉满翡液态化，一条条血丝，只被雨水拖拽着离开她的身体。
很明显，她的脖颈跟裸露的半臂皓白上都有撕裂的伤口。
一场雨如此朦胧，连带着远处巨大古老雍容的庄园府邸建筑体都看不真切。
但在她身上。
青丝如墨，唇红黛血。
又如此清晰，穿透笔墨的清晰。
这种朦胧中又极端清明的画面感，没人能懂当时意境。
也第一次让人理解到一句话的意境。
“她被一场雨，湿透了。”
更深的意境是。
是否在你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内心就被穿透了？
她动了。
谈瑟其实意识有些苏醒了，脑海里还有系统的提示，奖励跟状态什么的。
也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就是“奖励之一。”
公府吗？
她曾经的家。
原来如此……难怪……
她第一时间感应到了附近的生命体，也知道有人在靠近。
睁开眼，看到了远处跳跃而来的剪影。
一片片荷花都被其风拨动。
花枝乱颤。
但她眼帘微微动，闭目喘息了下。
呼。
消失了。
荷花池，乌篷船，偌大公府，以及那个人。
转眼就消失了。
好像系统撤回了一次入侵，一次时光的回溯。
完完全全撤走。
还在半空掠去伸手去抓的人，也只堪堪折下了一只荷花。
百里扶莫速度不如这人，但更不能接近最后一刻的船上人。
但他还是问这个样貌不甚熟悉的男子。
对方穿着毛衣跟长裤，休闲打扮，此前，是从附近高楼大厦顶层闪现过来的。
可是依旧来不及。
“司马先生。”
本低头看着手里荷花的司马倦知目光还在刚刚乌篷船所在的地方，未曾面露任何神态心悸，但过了一会才回神，平静道：“没看到。”
看到了血，要过去，但靠近的最后一幕，瞧见了对方若隐若现的身形轮廓，湿漉漉，于是迟疑了。
一迟疑，一切就都消失了。
他本来应该先看那公府牌匾的。
可是没有。
他也很确定。
没人在此前留意过它……
都走神了吧。
“下面是什么！”
有人尖叫。
这才发现被摧毁的琴家废墟下面好多尸体。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琴晟，他被碾成了肉泥，唯独头颅留着。
但也有活人，就那么狼狈扔在废墟中，像是最初这片中原大地的流民。
失去的财富地位跟权力庇护跟物质保障。
他们，也只是蝼蚁。
有人要他们生，既生。
要他们死，既死。
一个小时后。
伦敦庄园。
书房。
南希.戈顿腰身靠着沉重的木桌，长腿微曲，一手握着酒杯，平静看着壁上垂挂的一幅画。
看了一会，手机信息来，她看了一眼，半响，端着酒杯走开了。
她走开，露出画上虚实。
风沙漫天，巨大的Sama占据大半个画面，但，画上视感的第一层，既接近观看者的第一层。
是那个骑着红马侧身的人。
这个画家多幸运，他所在的位置角度并不只是看到那人的背影。
他看到的角度是斜侧的。
于是瞧见了那飞舞的青丝跟麻衣长袍，以及废墟跟怪物之中最静默的生灵。
生灵一眼。
沾染一些尘土的脸颊没有面纱，在风沙中有了天然的朦胧，但眉眼看清了的。
呼啸的躁动沙漠有了绝对静寂的那一刻。
偌大书房内，传来南希.戈顿低声线的吩咐。
启程，去那个地方。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回头，对视着那副画。
消息像是一场雨，无孔不入，当天抵达魔都的私人飞机多了许多。
从机场特殊通道离开的南希.戈顿单手揽着绸缎般的丝巾，懒得披挂，但听着身边下属的汇报。
“当前可以确定那人的确是她。”
“但又消失了，预判是系统赠送的房产，那房产很奇怪，可能可以无限投放或者转移，未确定全部信息。”
“她有伤。”
“当日流血……”
“琴家被摧毁了，下面，全是琴家人的尸体，灭族了。”
“但生还者也有，被拽进去的人，一半埋尸废墟下，一半生还，当前魔都游戏管理局没有证据证明这跟她有关。”
“系统的回复也是副本玩家被规则禁锢后脱离的结果，生命格子是被副本生物汲取消逝，吸干了才彻底死亡……各方正在尸检。”
“系统拒绝提供她的行为指标信息给现实机构。”
“所以无法立案。”
“找不到她。”
南希.戈顿没说话，下属才继续道：“但我们查到——她应该清醒了，因为，江饮溪那边有了司法经济管理权限上的变动。”
南希.戈顿顿足，看向他。
“江饮溪。”
“是谁？”
伊塞尔不是说那人身边不留人？
江饮溪今天其实很忙，非常忙，甚至没有办法去消化几个小时前的琴家动静事件。
她还没从办公椅上离开，就得到了权限变动的通知。
现在这个社会，因为她跟谈瑟一开始就有协议，属于劳务关系，不需要另外签署协议，直接线上过程序就行了。
所以，谈瑟那边发动了权限变动通知，她这边确定，后面就得开始处理这些事，本来就忙。
但她没想到……林恩那边一干人忽然联系她。
没法拒绝的那种联系。
生日，这些朋友凑齐了给她过生日。
都是谈得来也是经过时间验证的一群好友跟圈内同事，她不好因为自己的公事去辜负人家好意。
她看重谈瑟这边的工作跟信任，但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社交跟人生。
哪怕她内心有偏向，也不会单方面顺从自己去伤害别人。
所以……
她给谈瑟发了信息，询问事情是否要紧，能否方便她……
其实她做好了谈瑟不回复的准备，因为从当前得知，这人的状态未必好。
如果能回复，也算是让她知道对方情况还行。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尝试性发了消息。
“并不紧要，照常休息。”
江饮溪这才放心，手指动了动，想要问她伤势，但迟疑后放弃了。
一个小时后，太和大厦商场。
一群人吃吃喝喝聊聊，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江饮溪的压力。
穿着小西装套装的高挑清丽，眉眼姿态间已有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气度。
从电梯乘坐下去的时候，她眉眼都带着笑，但一旦有人好奇问起谈瑟。
她就保持礼貌的姿态回复。
她没有掩饰，也没有抗拒这种表现——她在明确告诉所有人，她保持了对一个人的最高忠诚，凌驾于任何旧日情感之上。
是因为钱吗？
大概也可以这么理解，一个亿呢。
她觉得这个理由拿到哪里去都可以诠释她的所有忠贞。
但，转过眼，她看到了下面大厅的拦路之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些人这么直接，而且一个个都身居高位，却……
只能说明他们内心深处的惶恐跟无助，只能从她这找突破口。
“抱歉，我处理下私事，林恩，你带他们先走。”
这些朋友虽然也都是成功人士，但不可能是这些权贵的对手，江饮溪没打算连累他们。
林恩也果断，没有黏黏糊糊，正要带他们撤退。
十三来了，笑呵呵带着保镖保安拦住了要包围江饮溪的这些人。
“十三先生，我们并无恶意。”
“只是商业上的接洽，如今也这么敏感了吗？”
“看来司马先生跟谈女士的合作关系牢固无比。”
“给个机会洽谈吧，如果这里不合适，十三先生你安排个地方。”
“有些事，总得解决吧。”
这些人也不敢太强硬，哪怕他们并不知道江饮溪背后站的还有谁，但就算看在谈瑟的威胁上，至多是外交口吻上的强势，伤人，是绝不敢的。
也不知这个十三为什么亲自下场。
那司马倦知不是一向喜欢坐山观虎斗吗？
气氛怪异时，十三依旧笑呵呵：“诸位，这里是太和诶，好歹也是自家产业，我们跟江小姐代理谈夫人的合作才刚完成，你们就这样……传出去多难听。”
“谈判这种事我们做不得主，得是当事人本人才行，恐怕江小姐也没这个话语权吧。”
江饮溪：“我只是代理，没有影响夫人决断的能力，就算是当前她的去向，我也未知，诸位不必在我这下功夫，如果有商业合作，另行通知，我们这边也会安排专业团队接洽……”
她既不生气，也不过分轻松，保持了认真谨慎的姿态。
上班味很足。
在场的人却很不满意，其中一人冷笑，有点压不住脾气，毕竟他家里死人了。
他爹死了，按照正常遗产继承，他这个受宠的儿子压根不如占据名分的哥哥，于是吃了大亏，怎么能不恨。
“说得好听，你的主人杀了人，你这条狗……”
话还没说完。
砰！
一个棒槌从后面突兀砸来，这人被砸飞好几米远，趴地吐血。
接着瞧见大厅闪现了好些游戏管理局的人。
武装人员。
哦豁！
卧槽！
十三都惊讶了，眯起眼，以为是游戏管理局也下场要对谈瑟这边做什么，要从江饮溪下手。
其他人也期待啊，尤其是那些宾客家里的人以及歪屁股的日韩势力人员，都在期待性观望着……
连江饮溪其实都是这样的判断，她做好了被带走配合调查的准备。
林恩急了。
然而。
这些人刷刷一下威武敬礼！
嗯？
江饮溪惊愕。
“根据保密协议，谈女士与我官方签署的跨境能源供给合作内容不做对外公开，但按权限中的安保条例，作为其唯一代理人的江女士你将拥有魔都境内的绝对管理局保护权限，我们列队将负责您的安全，直到整个合作完成。”
懂了。
原来如此。
而江饮溪低头，看着手机……“稍等，我打个电话问下。”
你能联系到？
十三有点好奇？
没想到……拨通了？
江饮溪这边听到了那边沙哑的声音，松口气，说：“我这边情况，您知道了吗？”
“大概猜到了，看来生效了，他们效率很高。”谈瑟夸了游戏管理局，并不介意之前的龌龊。
江饮溪：“我不理解，您，是把这些是都委托给我的吗？为什么不分摊给其他人……”
这既不是一般主人翁分配工作的成熟模版，也不是商业路径中没有安保防护的资产代理。
“您不怕我有一天背叛您吗？”
江饮溪是真不理解，甚至有点惶恐不安。
谈瑟听出来，估计也预判到了，所以说：“他们都在，外放吧。”
江饮溪从不拒绝她，于是照做了。
然后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谈瑟的话。
本来就是如此。
任何财富一旦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只是个人或者家族的事了。
其实也是社会的事，因为财富的组成涉及了各个产业以及许多工作岗位。
浮动的是数字，但动荡的是别人的人生。
“至今未有伴侣跟子嗣血脉，也未有挚爱亲朋，基于当前一些经历而积累的经济产业，对我来说也是无心打理的麻烦，但一旦我死了，缺乏继承亦会造成不可控的动荡，基于此，我不得不先行挑选一个代理人作为继承人替补稳定这个盘子。”
她这么稳重的人，提前做安排，公开做提示，也是为了未来长远打算。
但，这种处理代入她跟江饮溪就特别奇怪。
年轻，强大，不可匹敌，仿佛未来无限，来历跟未来在别人眼里都是摸不透的人，为何要为自己圈定上限？
你看连江饮溪都不理解。
但她没说话，只是木着脸听着。
谈瑟：“至于诸位关切的后续，无非是担心我扩大伤害面，让更多人失去现有的美好生活以及生命。”
这些人面露尴尬。
这人说话好直接。
跟手段一样雷霆刚猛。
“夫人，其实我们从未想过与你为敌……我们……”
谈瑟：“我知道，这也不重要。”
众人：“？”
卧槽，这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谈瑟：“我，一向是保守派。”
言外之意是什么，这些人都清楚。
一下子窒息了，但很快又高兴——她的意思是只要他们不继续进攻，她就不会动手？
这是好消息。
但真的吗？
“您，确定吗？”
有人战战兢兢问。
毕竟琴家被灭族了啊。
说起来，琴家跟谈瑟也没有直观的冲突，就这么因为一个白明隐就被全灭了。
她的脾气可太特么大了！
“我不确定。”
众人：“……”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不可控发脾气的时候，诸位先生。”
“这次副本，是我失态了。”
“抱歉。”
震惊！
这些人头皮都麻了。
宁可听她放狠话，也比她主动道歉，温和有礼得好。
太恐怖了。
这种绝对理智绝对擅谋却还承认自己失落失态的人……
“不不不，夫人您没错，是我们不好，我们冒犯了您。”
“以后绝对不会，谁动手谁该死！”
“我们绝对履行承诺……”
“您的眼光也很好，江女士非常优秀，我们刚刚也无意打扰冒犯，所以以后她就是您的继承人吗？”
这些人的嘴脸一下全变了，乖顺和善无比忠贞。
比江饮溪都忠贞，但也在确定——谈瑟的确确定了继承人。
奇怪，这么年轻，确定不会有后代？
那她亲人呢？
选一个非亲非故跟下属一样的江饮溪……
而且这么快就选了？
她们认识才多久？
这件事处理完了。
江饮溪握着手机别过身，背对着众人，也切掉了免提，将手机贴着耳朵，压着声音道：“夫人，我只是打工，不是谋财害命……还有，虽然听起来很虚伪，但我从不希望我的幸运之中包括对您的死亡继承。”
“上次替您做一次工作就得到一亿酬劳已经足够让我惶恐又欢喜了。”
“夫人，今天是我的生日。”
“您……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我如果一定要以这种方式得到他人的财富，这个人也不能是你。”
“我不理解。”
她背过身，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曲紧发白了。
她很生气，特别生气。
也特别惶恐。
谈瑟有点惊讶，缄默后，并没有从生死有常来劝人。
她意识到自己犯错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她一样反复接触生死。
于是软声道：“抱歉，没有提前告知，是我不好，但我，的确没有其他选择了。”
“如今，我无挚爱，也没有后续传承的需求。”
“其实跟生死无关。”
“我只是……单纯不愿意再介入别人的人生。”
“今晚的你已经足够让我倍感歉意了。”
她，她怎么能用这种调调跟人说话。
还说这种话。
而且还做了这些安排……明明已经足够护人周全了。
得到的巨额财富何尝不是巨大的幸运。
她只是更在乎别的。
江饮溪觉得很糟糕，更害怕了。
面红耳赤又软了愤怒，“所以，确定跟生死无关是吗？也跟离开无关，对吗？”
本来白天就听说她受伤，现在又来这一出。
她只是过个生日，跟办丧一样……
一晚上都在走神。
她的老板不是个好人。
“额，也不能旅游吗？”谈瑟疑惑问。
江饮溪：“可以，这个当然可以……但不能太久。”
“好。”
“所以，江，抬头。”
江饮溪有点反应过来，听到那边笑声。
接着看到外面漫天烟花。
“其实选你，大概也是因为我回来后……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假设我、或者我的那些挚爱亲朋若有后代。”
“在这个盛世璀璨的时代，如果都是你这个样子。”
“那就好了。”
“生日快乐，小盆友。”
手机挂断，但烟火璀璨在所有人眼里。
她的声音却是悄然消失。
第89章 还不死吗？
烟花在繁华人间。
人远在深山老林。
404看了看复古琉璃窗外的亭台楼阁,潇湘瓦院，远方却是积雪成大白。
回头看，屋内红木古风大书房。
赤足倚靠摇摇椅的女子一袭单薄吊影的麻裙,曲起的长腿足下抵着清凉的竹编垫，中心三足鼎立在玄石台上的熏红炭炉释放暖暖的温度跟橘光。
这种光是有光影效果的，在细细的脚踝勾勒摩挲。
“这么好的房子,还是你自己曾经的家,你为什么不让人看到啊？那天，那么着急就收了,怕被人发现它的来历吗？”
“可是,你最早不是也希望有人查到你身份？”
谈瑟正在查看书籍资料，闻言并未抬头,回：“那会，觉得孤独了吧,初来乍到，感觉很复杂,若无人知我为何人，我都不晓得如何维持曾经的风度。”
“希望能找到自己曾经的约束感。”
“百年光阴，那些副本带给我的，并不仅仅是能力，还有无法之地杀人乖张的戾气,这不是好事，也非我意志转移。”
“怕失控。”
404：“那现在呢？”
谈瑟：“已经失控了一次啊。”
她抬头，苦笑,“已经看到了失控的结果了,证明我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所以，及时掐住吧。”
“已经逝去的,如何能越过百年才回归呢。”
“这房子也如此。”
“因为……人间已有替代的了。”
404发怔，忽然想到在原来的旧址上，人间已经复原了一个府邸。
悼念她，记录她。
但，没有她。
“那不一样……”404忽然很想哭。
那个府邸不是原来图纸建的，图纸早就没了，对它留有记忆的人也都死了。
人间好像再无真正的宋公馆。
没有她的家。
谈瑟：“本来就不能一样。”
她的手指翻过一页纸张，轻声且温柔道：“烟花盛放之后，欣赏，欢喜，记忆，但它若一直在盛放，光影焦灼，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安眠？”
她看到了自己失控后的结果，也能看到一旦宋惊杭活着出现，那这人间秩序失控的结果。
便是灾厄游戏，也不介入死而复生的至高规则。
那些人，怕是还不如她能控制自己。
人心亘古如此。
所以，不会再有宋惊杭了。
她放下资料，握着软垫，趴伏着，侧看外面的近闲庭远苍雪。
冷热相随。
她静静叹息，闭上眼。
接下来，就只是她回来的目的了。
404大概觉得气氛不好，于是漂浮着凑到她身边，趴在她肩头，刷一下拿出一个东西到她跟前。
“嗯？”
“雪糕奥，很甜，好吃的，你那个时代跟那些副本里面肯定没这些好东西，我听说那些无限副本非常辛苦。”
“是辛苦，也的确没有……”
谈瑟迟疑了下，还是拿过了雪糕，唇舌轻触，凉意跟甜意都有。
“好吃的。”她眉眼弯弯，抚了404的大脑袋。
404：“快看你的奖励啊！这才是最快乐的时候！而且难得你都恢复了，不像以前病恹恹的。”
谈瑟笑，也真的查看了起来。
其实副本没有真正封闭。
副本之主的意义在于，她可以选择结算，那是针对这次副本任务本身，但它的副本场景关不关闭，取决于她自己，因为她始终卡着设定中清点副本留存的那个时间点，副本就能一直保持着。
所以，才有了里面的建设发展跟能源输出——因为从里面得到的能源物质是切实的，她也可以拿出来，这就是跨界的基础。
当然，这种持续性的好处需要变现，具体价值没法衡量，基本可以覆盖所有奖励吧。
但如果只针对这次副本本身，她的奖励无非分两个区块。
1，副本建设+狩猎+文明点三个排行奖励+开荒奖励。
2，狩猎+协议收入。
那么第一区块，奖励分别如下。
建设排行榜18合区第一：宋公馆（高级中品通用建筑成品，具备随时投放跟一天一次闪离+隐形作用，防御力可对抗同级攻击道具一天一次）+秘银劳工机械人一位。（开局就能代替进行劳动力建设工作，具备本人50%的力量）
狩猎排行榜18合区第一：奖励宇宙锻造间使用七天（高级中品内工作台以及所有该级别内材料（包括宝石）免费配置，直到使用者亲自制作出专属于自己的武器）。
文明点排行榜18合区第一：灾厄威权高级中品徽章（可最大限度同时削弱对方身上佩戴且驱使的三个高级中品以下道具的效果-30%）
开荒奖励：18合区副本之主，无冕之王，神权窃取者，奖励特殊稀有变异道具——沙巢（高级中品空间体，外在形态可附着其他道具，可容纳活体）+来自官方的秩序认可奖励——阿都曼之主（指环，因为对疆域建设有管治权跟话语权，为系统跟现实联系的地方官代理人之一，有一定的司法豁免权，既不管在现实办了什么事，现实司法要办理当事人，都需要经过游戏内规则条例的设定，如有不符，可以通过游戏管理局申诉反驳。）
第二区块除了仓库中堆积如山的道具工具以及宝石等资源，剩下直接看账户就是了。
游戏账户：320万本区排行榜文明点+2534万文明点（狩猎转移来的使用文明点）
现实银行账户：419亿（现金）
如果算上道具能变现的价值外加外面的不动产，谈瑟现在的文明点达到了四千万都有了。
至于现金财富就是翻好几倍都不够，毕竟大头在整个阿都曼世界带来的能源跟人力建设创造价值。
而这些价值……自然早就超过那230个超市的物资投入。
“别的……还可以理解。”
“沙巢跟阿都曼之主是为了让我可以转移外界物资进入阿都曼世界吧，奖励倒也挺体贴的。”
404已经看着这些东西流口水了，高兴非常，“肯定啊，系统虽然狗，但给东西也配得上玩家付出的，而且你值得啊。”
“我看那些人现在还敢笑你为了开荒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当然了，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你到底拿到了什么。”
谈瑟把玩着这些徽章戒指手环什么的，知道后面还得打造跟提升，毕竟宝石很多，而且她也不喜欢随身携带太多配饰道具，能合一起就合一起，这就需要耗费很多材料跟相关道具。
她也会忙一些。
“希望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吧。”
若是知道了，就意味着她又要被人攻击了。
想到山本九月那些人跟最近魔都内的动荡，她皱眉，眼里满是厌恶，但很快压住了。
不要失控，不要失控，时代过去了，不一样了，要往前看……
她告诉自己。
璀璨的世界，浪漫的事，华丽的人海，盛开又消失的荷花，乌篷船荡漾的涟漪像是落下烟花的光尾，在这一夜，轻描淡写出现又消失。
也不知多久，告别了那些知社事而懂人情进而不多言的朋友们，林恩跟江饮溪回到了后者住所。
两人才来魔都也没多久，但因为本身就有钱，各自公司又是大土豪，本来就给安排了住所，不过两人来之前就买了房产，上下楼大平层。
林恩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单身男狗的房子都比江饮溪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大美女都要来得有人气。
司法，律师，生于贫瘠，落于司法威严高贵门庭，但从小谨言慎行，不事权富，果断退一步以尽一生清净。
她好冷静，事事不波澜。
所以能从□□着自己向上学习，考出那个一眼看不到繁华的贫瘠土地。
可是，太过平静的一生也是无趣的吧，所以灾厄世界的存在，让他看到了这个人身上的波澜。
但也只有一点点。
直到一个人出现，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现在有点明白古代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了。”
“温柔而慷慨且知情通思的伯乐对于千里马，是最至高的信仰。”
“以当代人的工作社交服务体系，基本没人能跟上面的阶层共情，彼此思维跟利益永不相通。”
“但，人跟人也许不一样。”
他从十三那看到了司马倦之的格调，也从牙臻仕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优秀企业家的素质。
但谈瑟这个人不一样。
“她像一缕烟。”
“随时来，随时散，你害怕的是这个吧。”
林恩点出始终背对着自己眺望巨大国际都市繁华夜景的江饮溪缄默缘由。
江饮溪没有回头，人影照映在玻璃上，仿佛进一步就能坠下万丈深渊。
不远处就是黄浦江跟明珠塔。
名利场，大世界。
她知道自己将来必然能介入，但没想过突然以这种方式。
其实也不算突然，以前她就隐隐约约意识到谈瑟对自己的培养力度跟放手尺度。
那会，她单纯以为对方不爱打理这些事，也一时找不到人分摊。
毕竟，夫人不太热衷于社交。
“如果有一个人把我捧到了万丈凌绝的山顶，却又在我转身时消失不见，我这样的人，大概没有足够的沉稳去坦然欣赏绝顶的风光。”
“其实会很冷，并且孤独。”
“林恩，其实我是怕她的。”
江饮溪从未跟林恩仔细描述过初见的那次。
副本，雨夜，溪流，女鬼。
她简单说了以上的关键词，但没说下面的细节。
苍白而不似人。
但很美，美得远离人间，带着一些凄惶虚弱，但看人的眼神又那么专注温柔，毫无人间丑陋的戾气。
“因为害怕，所有不敢去探究她到底是什么人。”
“或者……是不是人。”
林恩继续问。
“老师告诉过我，服务于司法之人，若有道德坚持跟原则守诺，这辈子都得淡人情而知世故，活在戒律中。”
“一步都错不得。”
“但最痛苦的就是如她这样等到了高处，需要去制定戒律的时候，个人已经不重要了，自己也不重要。”
“人性要被压制，欲望要被剔除。”
“我逃离那里，其实也不是因为那点子龌龊的事，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平凡跟上限，我做不到老师那样冷静自持，我有欲望，有期盼，有世俗对快乐的需求。”
江饮溪最终放下环住自己的双臂，转身走开。
“所以，我不在乎她是什么人。”
“只想留明月，在我的世界。”
林恩失神，看着这个比自己至亲还至亲宛若妹妹跟至交兄弟的人走过身边。
他一下明白了谈瑟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江饮溪，她看到了后者跟她相似的地方。
能力，冷静，善于判断，善于反应执行，勇敢正直但不拘于手段。
夫人是保守派，所以会选择最稳妥的方案，相似她自己，至少模板不会太出错。
可人哪有绝对相似的。
人也会变。
夫人是否想过——这一株亲手培养且被她慷慨移植到无边旷野的清冷玫瑰，其实已经沉迷于在她的后花园盛放，让她嗅到芬芳吗？
但林恩觉得这很危险。
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的他捧着两杯社畜专用黑咖啡鬼鬼祟祟跑到了四方墨。
这边气氛大不一样。
嫉妒？
不不不！
全律所狂喜……
天降巨富啊。
四个合伙人都快爽死了，因为本来独立的律所，一下子成了超级财团麾下的直属司法部门，光是超市产业带来的连锁单子就吃不完，何况谈瑟那边从协议中得到的巨大财富也正在需要投资回商业盘，那单子又是雪花似的……
工作做不完，钱分不完，根本分不完！
当然了，创始人几个也不蠢，在伯立弦那边最先主动放股份后，联合起来把股份给了江饮溪。
让即将继承巨额财富帝国的继承人在你这打工还给你打单子，合适吗？
你脸大吗？
想过人家身后的大佬怎么看吗？
所以一早上就是在过司法程序……自家律所卖了自己。
都是钱，好多钱！
江饮溪一点都不扭捏，一早来就已经替换好了心态跟身份，冷静处理好所有手续，然后掌握了整个四方墨。
在原来算是上司的合伙人面前姿态如从前，说话间依旧谨慎从容。
一开始，她也没对这些人卑躬屈膝过，因为她在司空雪案那待过，见过大世界，怎么可能太低头，这倒是让几个合伙人不需要适应身份转变了。
钱可以抚慰一切，都可以让他们直接退休了。
当然，退休是不可能退的。
前途光辉灿烂，其他三个律所都眼红死了，都有两家想并入了。
于江饮溪，四方墨只是一个部门，是她自身专业所属的部门，且在她很早以前的规划里，就算没有谈瑟，也只是她预判好的一个跳板。
但对于四方墨在全国地界的三四百位律师跟员工来说，那是月收入翻几倍，年底奖金翻十倍的人生大事！
林恩在早上就听自家公司的人羡慕得流口水，他的老板还特地找他谈心，问他某夫人是否还有别的需求。
他们公司的业务也很难打的。
愿意打包，真的，他也想把自己卖了。
慷慨的夫人，是姣姣明月，盛世骄阳，光辉灿烂不可夺目。
林恩叹着气，正好赶上四方墨的会议室大门打开。
走全了啊？
“喝吗？”他递过黑咖啡，其他合伙人直翻白眼。
不是，这是牛马药啊，为什么还喝这个？！
江饮溪还真接过去了，因为当前还是很忙，只是时间安排由她自己说了算，她也找好了熟悉可信的能干之人当助理……
相关团队正从全国各地飞来。
她需要尽快进入状态，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一切。
“这么着急？你干嘛去？”
“事情很多，今天连她都得参加一次并购会议，其他工作都别提了，我得尽快处理好了，等她旅游回来……”
林恩：“不是旅游去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其他人竖起耳朵。
毕竟现在谈瑟才是他们的终极BOSS。
“她以线上参加会议，如果我没处理好别的，她就得连续参加……”
灾厄副本世界，身体素质无限提升的江饮溪压根不怵这点工作量，本身她意志也极强，属于罕见的牛马体质吧，刚在会议室里面走完合同就直接给几个合伙人分配了工作，自己怎么可能不忙。
江饮溪说着就要走。
林恩进了她办公室才扭扭捏捏说了昨晚想了一夜的事。
夫人，她……秘密太重了。
接近太阳，固然能接近光辉跟温暖，但太接近会绝对致盲，然后被焚毁。
“也许，你应该冷静看待，当这是夫人的工作安排，你可别想别的……追逐她，很辛苦的。”
林恩基于情义，郑重嘱咐。
江饮溪一顿，平和道；“我已经没想了，而且仔细盘算，她那样的能力，应当也不至于遇到什么不可抗的事。”
也对。
林恩对此赞同，正喝一口比刷锅水都难喝的黑咖啡。
律所助理敲门，通知有人来了。
林恩一看，诶，熟人啊。
“混蛋哦，周柰来干嘛？找麻烦的？不至于吧，他这不是找死吗？”
以前是没资本，现在手握资本，论心智跟手段，林恩觉得这狗东西绝对玩不过江饮溪。
这点他明确从十三那位威震国际的超级CEO在几次商业接洽后对待江饮溪的态度转变就知道了。
周柰不至于这么傻吧。
“等等，被拦住了啊。”
四方墨现在是自家的，自然有底气跟理由去拦名声恶劣一看就显得来势汹汹的周柰。
而且合伙人几个在昨晚知道太和商场那边的事后就迅速安排了自家安保升级，也算是超前敏锐了——保护未来小BOSS。
不过这些人还没派上用场，牙臻白这个傻白甜公子哥就拦住了人。
冤家路窄啊！
“卧槽，你干嘛，周会所！”
“什么周会所？傻白牙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自己底子多脏不知道吗？还敢来找麻烦？”
“谁说我来找麻烦？！我是来……反正我没恶意，倒是你，你来干什么？找江饮溪？别忘了，在副本里面我们都是跟她敌对过，你凭什么自以为比我高贵？”
“那我立刻就跪了啊，你跪了吗？而且我是来送礼物的哦，今天四方墨转让，加上别的……我可比你懂事多了，好歹来送礼庆贺一下。”
你能不能再骄傲点？
周柰气得要死，但内心的确懊悔：特么的你以为我不后悔吗？
“等等，太和的人来干嘛？”
这不是太和酒店的管家吗？
很巧，对面一栋最宏伟的大厦就是太和在魔都的办公楼。
一整栋都是。
顶层会议室也的确在召开一场并购会议，这是当前太和在Z国甚至全球都最大的一个项目了。
项目前提关键词也很明确——跨界能源设备跟能源转化……
设备购买，转化产业，能源分配……
参加这次会议的有三方，甲方谈瑟，乙方政府，丙方既是包括太和在内的所有相关企业。
谈瑟提供能源跟技术，政府负责统筹跟主导，丙方负责拿钱办事。
三赢。
本来能源就是最高级的项目，何况涉及跨界，从沙漠中的新型超级电能产业到生物基因能源产业都覆盖在这个项目中。
太和实力最强，吃下了70%的份额，剩下30%在政府还没公布的时候就被大批用来的企业给毛遂自荐了。
价格给得非常实惠，有一种“只要让我参加我可以倒贴钱，我爱国家我爱社会我要建设……”的红色气质。
这让在场的政府工作人员脸都要笑烂了。
好好好，这真的是最舒爽的一次大项目了。
太爽了！
超市连锁的大项目已经走全了，江饮溪那边的团队跟太和是熟悉的，不过，他们都对夫人都不熟悉。
包括团队这边，在曾经的领导者江饮溪不在的时候，在会议室更专注更谨慎，唯恐在终极BOSS面前暴露短板跟不专业。
会议推进速度极快。
很快就敲定了一致的意见，准备签署协议……游戏管理局的一把手今天特别客气，毕竟官方二把手在场，在私底下已经警告过管理局了。
估计就这几天内部就得大刀阔斧清理了。
兵不血刃清兵线。
夫人，人都不在场就已经达成目的了。
司马倦知坐在主位，在全程专注处理完整个会议后，最后才将余光落在空余的位置，那里悬浮着平板投影，人不在，但对方在听，偶尔能听到喝水跟翻合同的声音。
若仔细听，还能听到对方所在环境似是山林。
风声，雨声，林木叶落飒飒声。
其他人都签好了，因为他们两家是主方，合同特别多，司马倦知握着钢笔慢条斯理签下遒劲有力的名字，也能听到那边的人同时落笔的利落声音。
笔触划过纸面，笔划灵俊雅致。
字很好看。
他知道，因为见过其他协议。
但他瞧见下坐的另一方参与者牙臻仕有了动静。
是，吃了第二大口的是牙臻仕。
这人动作也很快。
若非太和最早跟谈瑟那边有了超市的合作，现在恐怕……就是牙臻仕做这个位置了。
哪怕未必有太和的实力，后者也会努力达到合作需求。
这就是牙臻仕。
而牙臻仕之所以有动静，是因为刚刚瞥了下手机弹来的短信。
别人的，他不看，牙臻白的，他看，尤其知道对方现在应该去找了江饮溪。
上面提及了一件事，很激动。
那么，能主动开口的话题来了。
“夫人，有一个冒昧的问题，可否询问。”
那边正在签名的人没太在意，回：“是对项目有疑虑吗？牙先生请说。”
牙臻仕：“不，刚刚臻白提及一事，说夫人安排了周管家负责了江小姐的定制衣物跟珠宝等生活需求，房产也定在了琴家那块地皮上重建，所以，昨晚的烟花不是生日礼物。”
“今天这个才是？”
谈瑟那边还以为是什么事，也意外这人还会关注这样的琐事，她没直接回答，“给牙先生带来困扰了？”
“也没有，就是臻白着重告知他的生日日期，让我上点心。”
然后，会议室内的人都听到了谈瑟低低的笑声，正在签名的司马倦知抬头，目光寥寥扫过不在场的空荡位置跟对面的牙臻仕。
十三好几次给他扫眼色。
但，司马倦知没说什么，继续签署。
他知道牙臻仕很狡猾——他知道谈瑟对傻白甜弟弟很看顾。
恐怕后者去送礼也是当哥哥的提醒的。
不然牙臻白不懂这些攻略周遭人的人情世故。
“不过，我大概不如夫人这般疼爱晚辈。”
牙臻仕很自然提到了“晚辈”。
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十三眉心一跳，迅速瞟过，发现自家老板落笔的钢笔停顿在那，抬头看了牙臻白。
是，他们都在想：只是晚辈？
若是同辈，非亲非故，那关系就……
谁在意谁多想。
不在意的人就不会想那么多。
而其他人也悄然听着：他们需要判断江饮溪这个人的身份，确定她在谈瑟面前的份量，毕竟以后十有八九都是跟前者打交道，谈瑟不会出面。
包括这次项目也是。
谈瑟那边显然在继续签署繁多的协议，都没分心停留，只回复。
“不是疼爱，只是给她扔了烂摊子，总要负责一些。”
“教她怎么花钱，也是我的责任。”
卧槽，这什么虎狼之词。
虽然轻描淡写什么定制什么珠宝，但想来以她的格调，那珠宝不是什么小规格。
珠宝既道具资源啊，多恐怖的财富。
牙臻仕：“这件事，我也一直在做，希望臻白能跟江小姐好好学习。”
谈瑟没再多说，但十三忽笑着说：“如果夫人还有需求，我们太和在F国英国那边也有很多时尚跟珠宝产业，不管是合作还是收购，我们都很乐意为夫人你服务。”
“事实上，我们老板就是设计师。”
“是吧，老板。”
既是兄弟又是心腹，才有这个胆子CUE大BOSS吧。
司马倦知看了十三一眼，听到谈瑟疑惑：“设计师？”
“学过，以前是美术专业。”
“还会养马。”谈瑟说。
司马倦知有点意外这人会接这个话题，毕竟他心里都不自在那天瞧见荷花池中一幕的事，自觉冒犯，但对方……没有介意的意思。
是了，她也知道他在尴尬。
那会，他们其实对视了。
所以她主动翻篇。
握着钢笔的动作继续，他温和道：“有几个马场，是爱好，但不擅经营，不过夫人怎知这件事？”
“小苹果，它现在吃苹果很挑。”
“……”
好尴尬啊。
十三都替自家老板尴尬——替人家养了那么多天的马儿，结果把人家养刁了，不好管了，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快问她在哪，好亲自过去把小苹果的挑剔胃口给改回来啊。
不过，司马倦知并未僭越。
“那种苹果，我让人培育了，以后给夫人你寄，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在马场也有种植。”
司马倦知这话让牙臻白眯起眼，盯着他。
谈瑟那边沉默了下，回：“谢谢。”
签完最后一份协议，她问官方的人是否还有别的事。
她要撤了。
自然没别的事了。
官方的人感觉吃了好大的几口瓜，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瓜，一群吃皇粮的人来回在两位大资本之间打量，后那位优雅老练的二把手女领导笑着感谢谈瑟今日配合……
“客气，有什么后续问题再联系。”
游戏管理局局长：“夫人若有什么疑难，在外地有安保问题，尽可内部联系，我们会联系当地……”
变强了后，到处都是好人。
敌人也会变亲人。
这就是为什么刨开琴家这些特殊例子后，谈瑟从来不跟一些争斗者计较后续的原因。
不说官方态度温柔，两大权贵姿态和善亲近，就是其他送钱参与的小资本们也踊跃表达热情。
十三看着这些昨晚才在太和商场看过的嘴脸。
是，就是同一批人。
他在想那晚……谈瑟说的那些话，今日这个就是后续。
这些人害怕她不一定允诺，所以上赶着送钱参与同一个项目。
只有共同利益体才能保障自身安全，其余的都是虚的。
所以……这个项目神速到令人发指，因为都愿意退让以保证效率。
三方都得利。
不过也有城府没那么深的，在签署协议后放下心，满嘴走瓢，问了谈瑟：“夫人，那现在咱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吗？”
啊，这人是真……
其他人尴尬又无奈，但也等着谈瑟的回答。
司马倦知也签好了，把合同叠到边上，规规整整，将钢笔笔套对着鼻尖，看着人不在的空位。
“我不在船上。”
众人：“？”
好像一语双关，不少人想起荷花池的船。
所以，她到底是在养伤吗？
“但钱在。”
“诸位对此会生气吗？”
一人尴尬，“不会，怎么会，这个项目肯定是盈利的，我们也不算是吃亏，只是此前不了解，一心奔着夫人来的。”
“我们很有诚意的。”
“夫人，您能理解？”
钱不钱的其次，他们就是想保命。
谈瑟：“我很少理解他人，但以为直接抢，你们会难过，毕竟此前不少人签协议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比较痛苦，我总不能一直这么做。所以，骗的话，你们心里会舒服点吧。”
“还好，你们确实如此。”
众人：“？？？”
被夸了吗？好像不像。
“祝，合作愉快。”
她撤了，留下在场不少人迷迷糊糊。
啊？
啊？！
所以昨晚……
“昨晚，她是故意那么说的吗？就是拉我们入局。”
给一巴掌，再给甜枣，因为怕枣里有毒，隔天上赶着再吃一颗确定一下……发现还挺甜，然后她才说真的有毒。
有毒没事，它对身体好，能刺激肠胃排毒，没准还能减肥。
最后自我反复推敲：好像也挺好。
“骗我们啦？”
“也不是骗，就是……”
这些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油条们都云云雾雾的，心情复杂得很。
她怎么是这样的呢？
奇奇怪怪的。
可是，明明被骗了，她也明确告知骗他们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甚至有一种暗暗的惊喜。
卧槽！
被CPU了吗？
其中一人反复念念叨叨，“啊？也没有吧，得罪了她，她只杀犯错的老鼠屎，不像灭琴家那么彻底，可见对我们还是原谅的，打算翻篇了，而且这么大的项目，她没选别人，选了我，可见我还是一点参与资格的，对吧。”
“而且如果被骗了，司马先生跟牙总不也是一起被骗了？他们都被骗了，那我们被骗了也不丢人，这是最坏结果了，也不算很坏。”
其他人：“……好像……也对。”
我们这么贱的吗？
可是真的有一种松口气还能跟着躺赢的感觉。
最坏结果大冤种1号+2号司马倦知跟牙臻白：“……”
十三坐在原位，看着这些人有点叹为观止。
果然啊，博弈战术（脏术）永无止境，常学常新。
哈哈哈。
十三本来看着有点开心，但很快从各方尤其是牙臻白那大嘴巴知道谈瑟给江饮溪挑选的定制衣物工作室以及珠宝设计等……都是她自己挑选的衣服跟珠宝。
那管家说，是谈瑟在飞机上给人家挑的。
财产继承或者代理后，江小姐高不高兴不知道，反正当天，江小姐直接把衣服跟珠宝换上了。
于是圈子里但凡跟她处理过项目的人，都瞧见了。
嗯……
这个消息也直达各方手中，连衣服跟珠宝配饰的样子都有。
的确……品味……极好。
华衣美服，盛世珠宝，美好得不像话。
怎么觉得夫人是在养女儿？
这种娇宠的劲儿劲儿……
“怎么样，锁定位置了吗？”
“太和会议期间，那边的网络IP跟信号是政府管控的，你想什么呢？以为现在就能定位她的位置！”
“那今天图什么？MD，早知道那群货软骨头，昨晚就跪了，今天还上套，这群Z国人！”
“别急……他们本来就是山本先生联合那边派出去的烟雾弹，让谈瑟那边以为两边已经和解了，放松警惕，而且她后续也一定会跟管家那些人联系……看，果然！”
谈瑟乘坐的是私人飞机，新买的，如果是公用交通，显然她去哪都会为人所知。
私人飞机就好办许多了，航线也只有官方部门那边知道。
所以，他们能钻营的也只有她的联系渠道。
“有了！”
“锁定，快锁定！”
“老子不信这百万文明点的天眼通讯道具定位不到她的位置！”
“定位，快定位……”
很快，他们得到了一个坐标。
果然是旅游区，但在长白天山深处，因为里面天险，并不能精准定位……
但能确定大概区域。
“这，只能先安排探子过去了。”
“不知道她逗留多久。”
“她去那山里干什么啊？那深山老林的，也没有旅游服务啊。”
“本来她也不是正常人……我觉得她在养伤。”
“那边药物多。”
其实没猜错。
谈瑟也的确从那边弄了药材，但那些人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果然是在弄药，把这些药材残余拿去化验。”
“她有特殊房产道具，可以在任何地方逗留……到处跑，恐怕不是为了旅游，而是在搜集她需要的药材。”
“看来她的伤很重，或者说她有隐疾，难怪表现那么奇怪。”
“跟上面汇报。”
“她后面去哪了？再追踪！”
谈瑟大概率引走了魔都密布的危险分子，但，来自英国的事件显然超出了很多人的预判。
那边，失控了。
各国影响大大小小不一，但魔都这边得到了指示：这一届灾厄世博改变举办地。
这很突然。
临时决定。
而距离这个决定颁布距离举办日也才三天时间。
各方都很意外，但很快确定这种变故的原因一定是有些不可控的力量渗入了魔都，Z国官方察觉到了风险，为了避免出事，悄然改变了举办地位置。
哪里？
“跟魔都很近。”
南希.戈顿在公馆内得到官方高层亲自上门更改请帖，瞧着古风古韵的帖子，道：“姑苏台榭倚苍霭，太湖山水含清光？”
高层既那日的二把手很惊讶，笑问：“公爵了解过我们的文化？”
“以前知道一些，最近看得比较多。”
“姑苏，是个好地方，跟那位夫人也算搭配吗？”
女领导听懂了，“是搭配的，想来她也会喜欢那个地方，但很遗憾，目前我们发给夫人的邀约回复是不参加。”
南希皱眉，不太理解。
女领导苦笑，“我们这边着力邀请，非常希望她参加，并且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已经做好布置了，但夫人的回复是：她参加的副本很少，除了杀人跟抢钱，给不了任何建设性意见，未免误人子弟，还是不参加了，而且，她不去可能还是安全的，一旦她去了，必然证明那边不安全了。”
说真的，这个理由真的是……好强大，官方被说服了。
南希都被说服了，表情微妙道：“我怎么觉得，她可能就是在避开人。”
女领导：“非法危险分子吗？”
南希：“不，我们这些对她居心不良的人。”
“但你的定义，也许也没错。”
官方等人：“……”
你们这些大人物思想真的好复杂啊。
好会玩的感觉。
江南烟雨在苏州啊。
可惜夫人不去。
官方等人告辞，离开公馆后，其中一个下属忽然说：“啊，夫人不去，会不会跟那啥……跟那个前夫有关啊？”
“他？他不可能有邀请函啊，我们肯定不会发，又不傻，他也不配。”
“但他有人带，也足够带得进去。”
众人一时沉默，这是真的。
可是……
“前夫？离了吗？”
“没，他没死吗？怎么还没死？”
“不知道啊，怎么还不死。”
第90章 十方终戒
苏州的确是个好地方。
十里画廊,百里江南，落花流水潇湘夜话。
而且官方素来不声不响喜欢办大事，相比于魔都游戏管理局被资本渗透的劲儿,苏州这边情况好了很多，也许是各方面管控得厉害，或者是……
伯立弦是从一位多年相熟的外省朋友那近乎调侃的话中得到答案的。
“虽然很冒犯,但你们那边确实不那么干净。”
说的是琴,也是琴家那一挂被修理掉的一群人，乃至被拔出游戏管理局后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一干人等,多多少少都跟境外有不少联系。
“你明确点,说我家也没那么干净。”
伯立弦全程没动咖啡半点，尽听着好友埋汰了。
“也是个机会啊,你不是趁机以此把那几个歪屁股的兄弟给踢出去了吗？就算为了自保，你们家也得拥护你。”
伯立弦更疲惫了,摁着眉心，“这个结果我将来本来就能得到,早晚的事，但这个提前节省下的时间，却无法为家族挽回名望。”
“你当百年传承的名望，是那么好再积攒的吗？”
“相比利益，损失更大。”
伯立弦这般认知让几个各自都在家族跟领域有杰出成就的青年男子一起静默了。
但他们也都知道话题人物不来。
因为不来,谈再多也只是在原有的情报信息上不断增加书签。
不会有新增的价值。
加上好像有人跟官方刻意提醒一些避讳，一些敏感的人也就闭嘴了。
避讳是什么？
伯立弦坐在庭外临河老柚树下，喝着茶跟小酒,看着河上不断划过乌篷船,船上许多外国人，也有来自全国各地参加盛事顺便游览当地风光的与会者。
想起自己忙于处理家族大事,等回神来，那能源项目已经拍板落定但四大家族也只有牙臻仕搭上边的事。
他低头端起茶杯。
“为尊者，讳。”
他得承认居上位者，并不会因为你不知道她的强大权威而一直与你同行。
世界会给最璀璨的华光，落在其诸身。
让你看见。
让所有人看见。
不过，再自视甚高或者意识到自己的，包括伯立弦这些放眼本地都是屹立在顶尖的权贵子弟或者青年才俊，到了灾厄世博的平台圈子里，都只能往下降一个LV甚至多个LV。
低调，谨慎，克制，观察，学习，求上进，这才是他们的主流姿态。
所以，在这喝茶不是因为多年不见的友情聚会，也不是为了刺探之前魔都的话题中心夫人信息，是为了他们自己。
为了从这场灾厄世博中获取足够价值的情报跟人脉，所以在茶水上的前后那十几分钟，他们聊的都是热闹，接下来才是正经。
“三足鼎立，五维而治，三十六罗汉。”
所谓三足既主持这次世博的Z方游戏管理局局座，神秘人，代号——惊云灰厄。
还有北欧国际游戏管理和平部部长——君耀.佛洛依德。
MRH美主导灾厄联盟主席——泰利.摩根。
这三位本来在任何场合或者时代跟地界都是当之无愧的大鳄，所以说是三足鼎立。
他们在，历史跟权威早就的三足青铜就足以稳定任何大盘。
但他们一旦不在，既五方维度代表的全球势力称霸了。
这些甚至没有准确的国家跟家族标签备注，他们代表的是一个群体，一个圈子。
比如南希.戈顿等北欧权贵掌握且聚拢的黑曜等北欧追风者+镖客联盟，他们代表着一方成熟且缜密的强者维度，强大，高贵，冷漠，古老，是他们的形象标签，也没准确代号，控制的触手密密麻麻无孔不入，但又像一颗树一样扎根连脉，盛开跟枯萎都连在一起，外界称呼为“北金白橡”。
很奇怪的代号，意味着北方白族金钱控制之下的一颗参天大树吗？
比如百里雪案这些中西司法从业者代表的司法权杖维度。他们看似不需要纯粹的力量介入，但因为现实世界的秩序基本由着他们的大脑跟往日基本盘组成决定，所以他们的存在至关重要，至少各个国家的游戏管理局领袖阶层基本都出自他们这个圈子，他们不会把这个圈子固定设置名讳，因为忌讳，因为谨慎，永远保持最高智商层次的精明跟圆滑，所以没有代号，只有每次出场都若即若离的冷漠跟谨慎姿态，但又无处不在。
比如东南亚乃至中东北非等新兴经济势力甚至包括国家力量聚集起来的联盟代号“新世界”，鱼龙混杂，对内混乱，对外高度一致。
比如全球刺客+追风者联盟“暴风”，萧厄既在其中，锐利，桀骜，进攻性强烈，或者晦暗诡秘。
比如Z国主导的“丝绸”联盟，意为顺势且谋利生存，求共赢，里面什么身份的人都有，但基本都是各方精英，且在理念上绝对集中于以上原则，也最追求人类世界面对灾厄游戏的共同求生，占据全球交易市场主流，主张交易交流全球一体，司马倦知的太和财团就在里面，而且他的话语权不低，荣誉主席之一。
至于三十六罗汉就简单多了。
上一届的三十六罗汉有伯琴这些家族，毕竟魔都本来就强，这一届没了。
因为被波及了，自保都来不及，基本被默认剔除这个话语权体系。
但这一届，魔都的牙氏，苏州的苏，川部的钟+罗，B市那边的最多……占据了四席，七七八八光是Z国就占据了15席。
落马了一些又怎么样，多得是有人替换。
强得可怕。
倒不是因为主人翁立场，更多是因为Z国如今的确超强。
总体实力几乎称霸。
剩下的也无非欧美占据大半，别的瓜分……
值得一提的伯氏这些转虚弱，韦恩泰格山本金这些各方势力却没太大影响，因为被削弱的只是一部分资金跟产业，因为不在国内被影响立场被清算，他们自身还是稳定的，弃车保帅之后，盖亚这些人怎么死的已经没人在意了。
反正韦恩族长一脸伤感乘坐私人飞机抵达魔都又出现在苏州的时候，都是近乎完美的说辞——无辜，不知，愤怒，大义灭亲。
“真是虚伪又正义。”一位在医学界发光发热的女名医这么说道。
其他人分外赞同，然后开始热烈讨论起别的事，本来很严肃正经，从各方渠道也接收了不少信息。
但，两条新的渠道消息，让他们都一时缄默了。
“江饮溪去机场接机，接了……百里雪案的机，消息爆发很快。”
有人：“难道是江饮溪为了给谈瑟拉拢司法力量而特地去的？”
“不，明显有人在推热度，故意的。”
“可能是想用百里雪案的身份敏感性去恶意揣测谈瑟跟官方的关系，司法圈，很敏感，过分联系并不是好事，尤其是消息闹这么大。”
他们聪明，冷静，很快推敲出了真相，但针对江饮溪忽然主动接近了百里雪案，他们也很纳闷，难道这两方就不知道会被人拍下吗，毕竟都是很受关注的存在。
是为什么呢？
“先别管了，至少百里雪案不是我们能推敲的……”
“看这条，这条，咱们估计都能逼逼叨两句。”
什么？
伯立弦本来无法克制得去猜想关于谈瑟的任何事，毕竟他开局得利却被家族猪对手拖累进而出局，多少有点在意，忽然被朋友这么拉拽着，就吃了好大一口瓜。
对，是新情报，但也是一口瓜。
“韦恩家族那笑面虎，杀了一个私生子，把继承人丹顿给带来了……上门拜访苏家。”
“哈哈哈，卧槽，尴尬的是同一天，同一刻罗一.泰格也上门了，还有B市林家的公子哥给苏家下帖，还偶遇了上班路上的苏青绾，还刚刚好被拍了，不仅被拍了，那媒体一方还跟瞎了一样被照片上传……热度紧跟着上门那一条。”
“卧槽。”
怎么说呢，虽然他们都知道这背后就是势力的勾结跟最淳朴的谋划。
但是！
“苏青绾，她好惨。”
南方首屈一指大千金，专业相亲遛马第一人。
啥啥都要跟她搭上边。
为的就是苏氏的根基以及那堪称一绝的名望，苏家都自查内部清理一波了，但拦不住外面的人下贱啊。
“也没办法，他们家那边的人擅艺术品类太强了，精神区块的构建基本是他们家的人保持着，你看看世界十年灾厄历史里面，精神区块的副本成绩历史，Z国境内，多多少少跟他们家或者他们家门生有关。”
“建筑，狩猎还是别的区块，其实替换性特别强，花钱也好招，人群基数摆在那挑一挑，总有人能办事，但精神区块……尤其是在怪谈类副本里面，类似苏氏这些人就特别能打。”
“越稀有，越不可替换，就越昂贵，那么为此付出点道德，干点不体面的事，也不在话下。”
有人无语，尤其是那位女医生不理解，“这样能成，不是反向惹厌恶吗？”
伯立弦冷笑，“所以啊，推对方的热度啊。”
A推B家的，B推C家的。
大家一起上热度，一起惹厌恶。
要死一起死。
也就造成了这一波大瓜云集，稳定受害者苏大千金的场面。
“额……真是好脏的战术。”
而这就是真实的上流社会。
“诶，你们说.，……那之前商作贾，谈瑟跟苏青绾三人的新闻是谁花钱推的？”
啊？
众人一下寂静。
最后有一人鬼鬼祟祟来了两句。
“可能不是推的，就是自来水。”
“这个瓜，可比上面那些单向的相亲瓜有意思多了，毕竟，那几个人算什么东西，跟夫人一比。”
“不是，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我都没见过，可能我远在火锅城……吃着热锅，但你们这边的火锅我是半点没赶上啊。她真那么厉害吗？”
“……”
什么瓜不瓜的，到了会议当天都是小事。
世博会博览本来就已经开放了。
各种珍贵稀有的道具资源以及相关副本攻略会谈乃至各个组织找人的渠道都在尽量打开。
大量强者精英云集，都在尽自己需求寻找或者自荐自己。
当然，财富跟文明点也在这古韵古新的苏州古镇海量流淌。
就这么说吧，最近几天的江南河流流淌的都不是水，是黄金。
是财富。
但人越多，越显眼的那些人反而越少被看见，至少大人物们都比往年低调，可能在避讳什么，也可能是灾厄游戏自今年开始本来就不太正常。
世博会是给玩家群体看的。
但真正决定局势走向的、有资格谈判跟制定规则的那些人是不需要在公众人前交代的。
他们，在私底下有自己的局跟场子。
“也许我们在博览会上买到心仪道具的时候，那些人物就在小小的房间里决定了某些战争的开启。”
“不是说英国那边正在介入，诉求国际组织介入塞布尔副本的越狱势力吗？”
“估计是，私下肯定接触了，而且等下10点的正式会议肯定会提到的。”
“饮溪在哪？”
“不清楚，她很忙，也不会参加会议，说资历不够，可惜那位没来……十点快到了，走吧。”
林恩等那日聚集的精英在凑一起吃了个早茶后就赶去了举办地。
古老而威正的复古建筑体中心，会议的规格很正统，不带半点糊弄的。
安保也极强，基本杜绝了当今势力任何违法分子能在这闹事伤人的可能性。
但他们看到的时候，除了看到三足鼎立的至强者，也看到古老的檀木桌上坐着的各方代表之中有几方特别显眼。
林恩这些人都看待了。
他们站在外围，那些人坐在椅子上。
“那个就是南希大公爵？”
“卧槽，还有新世界的大亲王……”
“山本家的傲什么傲，小日本鬼子，还有那泡菜会长，什么东西，活该在伦敦副本被夫人吊打成狗。”
“别看他们，脏眼睛，咦那一家是？”
“别指，B市的，最敏感了，别看他们。”
“特么的，我是不想看啊，但我一转头就看到了，……那什么人家，商家？商？”
“你还不知道，那个商作贾原来是……”
“那个人就是商家这次的代表商朔流，他现在已经是商氏企业的代理人了，距离话事人也就一步。”
B市的人的确最敏感，他们低调，雍容，默不作声，连坐姿都是和气的。
但……
这种松弛感源自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连新世界、暴风的人看到了位于三十六罗汉趋势的他们都不敢抬着下巴看人。
明明对牙臻仕都是高傲的，偏偏不敢对B市圈子的那些人傲慢。
因为，真的强。
真的能影响世界格局。
当然，彼得.盖尔在其中没看到自己的忘年交合伙人，以为如后者所说，她血脉不正，Z国这边也比较看重血统，没让她出现也正常，当然她本意也是不参与，这次回国都是不得已，不然巴不得躲在外面，他也留意到宋家坐席里面并没有那位掌权者，而是其他宋氏成员。
这一家的人，长得都很好，身高腿长眉目俊明，只坐在那都极端出挑，胸口的鹤鸣徽章低调又雍容。
在B圈的人都在时，林家的人，特别低调，完全不敢闹出之前网络上的笑话来。
当然，网上归网上。
也没人敢把之前的事拿去问百里雪案。
这位更松弛，一直在翻一叠册子，手指抵着额侧不知道在想什么，簪发的木簪斜插着浓密的发髻，眼镜偶尔被手指推一推，手上握着的钢笔涂涂改改什么。
国际法院主席在跟她聊事，说得深时，两人都有些避讳，眼神都落在北金白橡跟新世界以及暴风三方身上。
三方：“……”
干什么，看我们干什么？
我们犯法了吗？没有吧！
反正不认！
你真要追究！
好，那我们就推人顶罪！
又不是没准备。
南希完全不愿跟其他人试图对此事的讨论给予回应，她觉得没必要，当然跟她一样冷漠的大权贵不在少数，压根不在乎司法圈那边的暗流汹涌，反正也不是没跟本镜内的管理局斗过。
至少在这件事上，罗一.泰格他们这些人全部抱团，没有任何意外。
相比于五方人的底气，三十六罗汉的大部分人简直坐立不安。
尤其是丹顿，反复思考自己之前的那些操作会不会被起诉……盖亚的事到底平了没有。
在这样复杂的气氛中。
等三足鼎立的那三位到场后。
会场一下平静了。
会议开始。
会议核心就直入深渊。
惊云灰厄：“根据我们监控以及调查最后定格结果：当今灾厄游戏的副本的确在无缘由扩增难度并且这个结果带来的就是今年三个月内，相比往年开荒失败造成的副本外现以及副本生物越狱情况增幅比例为1890%。”
“玩家群体生命格子损失比例也扩增到了1560%”
“诸位，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拿伦敦.塞布尔沙漠副本为例，虽然整体英国的实力肯定能应对那些副本外套的沙尔曼虫族威胁乃至外逃出来的面具人。”
“但问题是，英国只有这么一个越狱生物群吗？”
“相同而言，我们各个地界，也只有一个副本带来的威胁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流动的，不可捕捉的，会在短期内就经过高智慧反派提点迅速散开融入我们正常人类社会的。”
“强大的、突然的、难以应对又不清楚地方爆发越狱生物群入侵的情况，这是我们最大的难点，哪怕我们人类群体综合实力完全可以处理这些威胁，但，我们美能做到。”
灾厄世博是给各方拿来争权夺利暗害谋划或者“相亲”的吗？
显然不是。
三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正事还是得干的。
所以有了这个开头。
提出问题不是大佬的作风，解决它才是意义所在。
百里雪案这些人完全没有插话，认真听着这段话，然后看着惊云灰厄那苍老的手指虚点讲台桌面。
“所以，在这次灾厄世博之前，在察觉到这系列情况爆发的三个月内，我Z国游戏管理总局已然制作出了一种设备。”
“它，可以捕捉跨界力量的空间波动以及生命体征，覆盖4000公里直径的搜索范围。”
“以最快的速度捕捉它们的存在，乃至跨界撕裂的动静，确定位置，星空卫星群捕捉，转达画面——我方再调派人员，精准打击。”
“它的名字叫做“十方终戒。”
“现在，可以查看它的工作效用。”
这个消息发布绝对震惊全球。
哪怕是五方维度的人都被惊住了，南希.戈顿眼底微明亮，抵着耳侧，懒懒散散用手指摇曳耳坠的手指也顿在那，坐直了身体，瞧着惊云灰厄启动了一个篮球大小的红绿球体。
大西瓜，很多人一看它就想说这玩意。
但，它启动了。
山本九月等人表情有点慌张跟紧张，是为何呢？
刷！
画面不断弹出。
被筛到了。
速度好快。
一个个画面。
关于一个个越狱的副本，具现的威胁，异域的外界生物。
躲着的，正在作恶的，鬼鬼祟祟的。
都清晰出现在画面上。
真的，说真的。
很卧槽！
这个技术牛皮得不行，一如Z国这些年自灾厄降临之前的那几十年，还是在降临后的十年。
强大，稳定，坚定，不断开阔且勇敢创新。
他们，始终为应对这个糟糕的世界而付出努力，最终成果如斯灿烂。
如斯强大。
同样在场的兰亭.佛洛依德惊呆后忍不住惊叹：“都说我配位，但，这个国家总是这么……这些人……如果我接触他们，不被任何人恶意揣测，就好了。”
属于不同的国家，居于当前不同的立场，他们这些科学家啊，如何才能毫无芥蒂且不被阻拦地倾心相交呢？
她是真的好想跟这些同道中人接触，聊这些至高难题，为创造更多，更厉害的物质设备而付出心血。
可是好难。
这个世界太复杂。
人，也太复杂。
兰亭.佛洛依德突然很伤感，跟一些在场的著名Z国科学家也遥遥对望了。
眼神之下，是惺惺相惜，也是笑意。
那是灵魂契合，思维高度的认可。
但……
“咦？”
“快看！”
“雪山？那么远的地方……现在哪里还有雪山？”
“新疆！”
“怎么还有，还有江南水乡，哈哈，难道是南塘？不对啊！？那人是？”
除了之前闪现的那些画面，悬浮的光屏上有两个屏幕直观醒目。
因为，第一个是雪山，它的地理位置显然很特别。
第二个貌似是一个绝美的后花园，僻静无人，只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郎正跟一个中式风的美女面对面。
很奇怪，因为没有什么异界生物，只有雪山跟人……甚至后者还是熟悉的人。
大明星，房地产投资方。
然后……
“快看雪山！”
雪山那辽阔寂静的漫天飞雪，峰峦刀削，辽阔跟锋利并行，但在绝对的苍茫寂静中，雪地之中，有人。
隐身的长袍被撕扯而来，从八个角度八个方向同时闪现的人影出现了。
长袍飞起，在那飞雪中。
八个人手握不同的武器，以不同的道具爆发……
上坡悬崖口，风很大，长袍隐身结束，两个人自身的防风袍飞舞，他们手握长短不一的高热武器炮口直接释放光束……
另外两人从北面平地来，对着那一片冰湖同时举起手中价值百万文明点的高级导引杖。
小恶魔全部闪出，配合他们本体的一声呼啸。
英伦风衣，领带，皮靴，绅士而冷酷。
杖端抵着地面。
轰！
两条威猛的火流如岩浆滚烫注入地面，再飞天窜起，裂开冰层的同时，画作两条蛇蟒姿态的火流再抛物线似的直接坠射，配合那两道光束同时轰炸那冰湖中心！
轰隆……冰湖中心原来不是普通的冰面。
它，隐形了一座府邸。
在被如此强势轰炸后，巨大的建筑体护罩显现了。
没破甲，但它被迫显现了。
雾气朦胧。
很不可思议。
雪山深处，巨大的莲花池先出现了。
然后……
那些荷花都在第一时间因为极寒的温度而变得越发娇艳。
但这出手的四个强者不为所动。
另外四个强者……
他们都是什么人呢？
其中一人也许很多人都认得。
当今为世有名的年轻一辈最强刺客。
萧厄。
他在一步步走过森冷冒着寒气的冰湖水面时，人没下沉，但拔出了腰上的短匕，匕尖在掌心一点。
轰！
鬼类力量附身降临，趴伏的厉鬼附身，黑气笼罩。
一抬手，冰湖之下鬼气森森，以藤蔓的姿态直接蹿向那一闪雾气之中朦胧的大门。
“夫人，请一见！”
他一声礼貌问候，其余三人却是已经闪现冲锋到了大门墙角下，以黑氪金等为材料的强大武器锋芒巨力一起涌向……
那扇门。
轰！
它自己打开了。
在火光中。
隔壁屏幕，相比于大雪山突然爆发的八人围攻激战，这一边的屏幕就显得莫名其妙。
依旧没有什么异界生物或者刺杀，只有伊塞尔那甜妞傲慢又娇俏无语的声量。
“你问我夫人的事？”
“好哦，我干嘛要跟你说？肯定是有矛盾了吧，哼！”
“宋念念，虽然你的家族很强大，但你跟其他那些强大而高贵的姐姐叔叔哥哥一样，非要试探我们家的夫人干什么？”
“她得罪你们了？没有吧，都是你们这些人主动凑上前的，她什么时候主动理你们了吗？”
宋念念无奈：“我无恶意，恰恰是出自于友好，还有，她不是你们家的。”
“不是我们家的难道还是你们家的？奥，还是你的未婚夫家的？”
宋念念：“你问过南希公爵吗？”
“问她？算了，她都得旁敲侧击问夫人的事，问我什么时候送了链子给夫人……私底下还去买夫人的画，还挂她书房墙壁上，当我不知道吗？我就是不想被断零花钱而已，你们这些人啊，接近她想干嘛？呵呵呵！”
“我跟你们说，夫人她可不爱打架了，最喜欢以和为贵……”
这话最后收尾，反正南希.戈顿手指摁着眉心面无表情时，忽然眉心又跟着一动。
其他人也都发怔了。
因为大雪山中。
冰湖之上。
那扇开了的门。
一个人影穿着简单利落的黑色武装衣，面对着所有人从攻击正门的炮火以及火海中走出。
一手提着菲力卡丝耀银金属长刀，脸上佩戴着冰冷无情的黑白笑脸面具。
胸口佩戴着灾厄威权高级中品徽章。
一走在那火海中。
它们的威力就自动被削弱-30%。
火焰跟炮火都因她的一步步而削减虚弱……
但还有啊。
所以她怎么？
大抵是因为那一身的高级中品道具吧。
冰焱之下，冰在脚下生花，一寸寸冰冻湮灭削弱后的火海。
焱在上，高温极限针对——炮弹直接在外面被引爆轰炸。
一片湮灭的冷热红白景象中。
右手的刀还未动。
抬手鹤戒。
高级，上品。
全场最顶级的道具，也是叠合满许多BUFF的养成系稀有道具。
抬手一指。
食指虚对着他们。
如鹤戾。
大雪山中极限光辉，伴随着巨大的鹤鸣。
从群攻转为单攻。
一束凝聚的光线。
跳动着。
砰砰砰！
穿刺过三个人的护甲跟身体。
高级下品级别的防御卡跟道具全部爆破。
破甲穿透。
而其他人也在致盲中耳鸣……
这一切，几乎跟远在苏州花园中的伊塞尔那理直气壮的一句。
“夫人，她最以和为贵了！”
“从不爱杀人。”
这边，跟萧厄齐名，名震中西的顶级刺客跟镖客们，身价亿万万，走哪都冠绝一方的人。
被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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