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lon是个高冷的歌手,很少回复评论,黑子如果节奏不大他就懒得搭理。


    偶尔被他点赞的评论,含金量都极高,要么是考据大佬,要么是列文虎克级的细节大师。


    不管是哪种,只要被点赞,都证明得到了xylon本尊的认可。


    从未期待自己有一天能被大神看到的时冬暖,盯着系统提示的“创作者点赞”小字,惊喜感一如当时他裸考却通过了英语四六级。


    时冬暖傻笑了许久,几乎要将那行小字刻进dna里。


    等狂喜退却,他默默点赞了自己的评论。


    那个被点亮的大拇指图标,仿佛能与大神的点赞偷偷碰撞。


    嗡——


    突然,楼下闪过跑车低鸣的马达声。


    熟悉的声响让时冬暖回神,他手扶栏杆探出身,眼见时姐那辆红色雷克萨斯驶进车库。


    他一看手机屏幕,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以往时姐忙到这么晚,会干脆不回家,直接在外留宿。


    难得见她这么晚回家,时冬暖当即小跑进室内,准备下楼迎接。


    时姐动作比他快,他赶到一楼时,她已经四仰八叉倒在沙发里。


    时冬暖蹑手蹑脚走过去,刚接近,就听见沙发上的女人传出轻微的鼾响。


    居然累得头沾沙发就睡着了。


    时冬暖心一酸,去取了条毯子,轻轻给时姐盖上。


    时青禾确实是累坏了,身上被披了东西,都没有任何反应。


    大约20分钟过去,浅睡期结束,疲惫暂缓,她才悠悠然醒转。


    一睁眼,时青禾就看到沙发边蹲着她的宝贝儿子。


    在预期之外的地方睡着,醒来时无人知晓,只会让当事人觉得孤单和辛酸。


    偶尔时青禾在办公室睁眼,发现自己累得睡着却没人发现,强大如她,也难免心生类似的感受。


    虽然这些小情绪会很快消解……


    但总归比不上一睁眼就看到在意的人正陪着自己,来得欣慰。


    时青禾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时冬暖的头发。


    男孩的发质柔软,像极了本人的性格,温和善良,从不扎人。


    “冬冬等我多久了?”


    “不久。”时冬暖乖巧摇头。


    “要是妈妈睡得很沉,一直没醒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了?”时冬暖抿嘴笑,“至少妈妈睡得很香啊!”


    “不愧是我的宝贝儿子!”时青禾心软得一塌糊涂,当即坐起,勾起少年的肩拉到沙发上,“你时姐这阵子赶进度拼命加班都值了!”


    时冬暖听见关键词,“所以妈妈进度赶完了?”


    “对啊!”时青禾自信挑眉,“特地赶在年前把项目交工,就是为了凑出春节假期,带你出去玩!”


    许久没能和妈妈一起旅游,时冬暖惊喜地追问:“什么时候?去哪里呀?”


    “宁城!明天就出发!”时青禾想起什么,补充,“对了,还得带上你小舅!”


    陌生的称谓令时冬暖一怔。


    时青禾:“啊?你现在还管人家叫先生吗?”


    时冬暖:“啊?原来我真得管他叫舅舅吗?”


    *


    时冬暖所在的地区,管除夕当天叫大年,前一天叫小年。


    小年这天大清早,时家一家“三口”整装待发,准备自驾前往两小时车程外的宁城。


    时冬暖最后一个把行李箱塞进后备厢,等他绕到副驾的位置准备上车,却见时青禾摆手——


    “冬冬,你坐后边去。”


    时冬暖往后座方向看去,韩嘉榆已经坐在了其中一边。


    虽并非不乐意,但时冬暖还是好奇,“为什么?”


    时青禾还在记仇,恨恨说:“我的任务是开车,你的任务是吵死他。”


    时冬暖:“……”


    一开始为了照顾病人,不惜主动改了大嗓门的习惯,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


    看来时姐确实还对韩先生耿耿于怀。


    时冬暖还是服从安排,坐在了韩嘉榆边上。


    跑车随即驶出车库,正式出发。


    早上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不过是时姐随口赌了句冬冬今天还穿暖色,韩先生却说冷色,被对方赌对了。


    事情如果只是这样,不至于让时青禾介意。


    好死不死地,当时韩嘉榆勾了下嘴角,像极了一个笑。


    然后被时青禾理解为是在嘲讽。


    大概关系越好的人,越容易拿这些小事上纲上线,时青禾找到机会就开始针对韩嘉榆。


    好在,韩嘉榆和时冬暖足够了解时青禾,知道她只是佯怒玩笑。


    既然她差他来吵死他,一个就配合地吵,一个就配合地被吵。


    时冬暖顺势聊起自己今天为什么会选中蓝色毛衣——


    大概是近来跟韩嘉榆相处得多,时冬暖开始觉得酷酷的冷色格外顺眼。


    虽说他衣柜里的服装再冷色,也顶多是类似身上这件儿童蜡笔般温柔的天蓝。


    这是连他本人都没察觉的潜移默化的改变,更不用说好几天没在家的时青禾。


    时青禾没猜对也正常,但韩嘉榆能猜对,时冬暖很佩服对方不寻常的观察力。


    时冬暖絮絮叨叨地说,韩嘉榆平和专注地听。


    前头驾驶的时青禾从后视镜里瞄几眼,发现韩嘉榆不但不觉得烦,表情甚至还有点……


    享受?


    至少和她印象中,韩嘉榆在公司听别人说话时的死人脸,截然不同!


    时青禾忍不住吐槽:“本来是让我儿子惩罚你,怎么还给你奖励上了!”


    时冬暖:“?”


    韩嘉榆:“……”


    两人就着服装的话题继续聊。


    聊着聊着,就说起丁当当放在他家的特别服装。


    “像上次那样的衣服……”时冬暖特指那套伪jks,心虚地一结巴,继续说,“不会经常穿的。”


    时冬暖记得上次给韩先生画像,对方第一反应以为是素描而非漫画,这样的思路,接近标准的圈外人。


    二次元圈内外本就有壁,时冬暖理解韩嘉榆可能会觉得穿女装的他奇怪。


    韩嘉榆却坦坦荡荡道:“经常穿也没事。”


    “嗯?”时冬暖看过去。


    韩嘉榆表情毫无异常,声音里含着凉爽的柔和,“你穿起来很好看。”


    时冬暖呼吸一滞。


    羞涩感延迟地爬上他的脸颊。


    但气氛还来不及变得暧昧,前头时青禾不悦的“嘶——”声就打破了氛围。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韩嘉榆吗?”时青禾诧异极了,频繁打量后视镜好几眼。


    韩嘉榆抬眸从后视镜里与她对视,眼神的温度似是稍冷。


    “啊对对对,这个状态就没错了。”时青禾如释重负,“刚才你夹成那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时冬暖:“??”


    韩嘉榆:“……”


    夹?难不成是在说韩先生夹子音?


    时冬暖暗想。


    怎么会呢?韩先生的声音明明很自然很好听呀!


    韩嘉榆有着冰块般脆而冷的声线,声音本该极度低沉,可实际说话时音调略高,因而显得清冽。


    时冬暖喜欢听这类冷而沉的攻音,cv(配音演员)圈子里他关注的几位,也多是这种类型。


    ——大概是喜欢xylon的爱屋及乌效应。


    xylon的声线与韩嘉榆的非常像,这也是时冬暖初听韩嘉榆说话,觉得耳熟的原因。


    但细细比较,两者还是略有不同。


    前者更接近烟嗓,更哑更重,唱摇滚或rap时扯着点癫狂,令人上头。


    后者则因稍带些许鼻音,略轻略缓,说起话时总有几句,听起来温柔。


    不过,如果韩先生这样的声音去唱歌,应该也会很好听。


    时冬暖下了最后的结论。


    车程不算短,两人有充足的时间,又闲聊起来。


    时冬暖脖子上挂着单反,显然是想拍照,韩嘉榆便问起他有什么打算。


    “宁城的市区有个彩虹涂鸦街,网上po图特别好看!”时冬暖因期待而双眸明亮,“我想去实地考察色彩到底有没有那么艳丽!”


    “还有吗?”


    “还有最近特别火的打铁花!既然都去宁城了,肯定要见识一下!”


    多是时冬暖雀跃地描述,韩嘉榆在间隙追问几句。


    却偏偏听得时青禾浑身不自在。


    于一个红绿灯路口等待,时青禾终于有空隙转身质疑——


    “韩嘉榆,我认识你快十年,你今天所说的话大概是过去十年的总量。”


    时冬暖:“???”


    韩嘉榆:“……”


    片刻,韩嘉榆才开口:“夸张了。”


    “我承认我有夸张的成分,但以你过去的标准计算,你今天真的堪称话痨。”


    “……咳。”


    韩嘉榆意味不明清了清嗓子,不再开口。


    绿灯亮,时青禾一头雾水转回去继续开车。


    时冬暖则默默消化亲妈刚提供的爆炸信息——


    原来在时姐眼中,韩先生这么不一样!


    细细追究,时冬暖才回忆起来,韩先生给他的初印象,确实和现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初见分明只发生在几天之前,他就已经有了恍若隔世的距离感。


    大概是后来几天的记忆过于深刻,覆盖了初见的感受吧?


    时冬暖心想。


    毕竟自己真丢“死”人,和韩先生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一旦不说话,时冬暖就开始晕车。


    他晕车的表现,就是困,想睡觉。


    脑袋逐渐沉重,随车身微抖而一晃一晃。


    眼皮缓缓阖上,视觉被剥夺的瞬间,其他的感官更清晰起来。


    车子行进铺底的机动声。


    身边人稳定的呼吸声。


    鼻尖车内水果香氛的微甜气息。


    身侧缓缓渗透过来的苦橙冷杉木质香。


    时冬暖睡着了。


    他就着这些香气,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走在秋季的果树林里,不知走了多久,实在太累,便倚靠在一棵特别的树上休息。


    那树泛着独特的清冷香气,沉静地伫立,稳定地支撑,用体香和躯干缓解他旅途的疲惫。


    时冬暖是被刹车时的惯性晃醒的。


    等他醒来,恰好车也停在一家omakase日料门前。


    时青禾说要先在市区吃个饭,三人便就此下了车。


    “呜啊——”


    时冬暖深呼吸一口清新空气,伸了个懒腰。


    他没发现,身后的韩嘉榆趁无人注意,手捂一侧肩头,悄悄活动起那处被压麻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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