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久到温琰快要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看着远处,眼神却没有聚焦,想了想还是说:“不能一直住在你那里, 虽然很感激你。”
“感激?”宁从司像是难以置信地说:“跟我说你感激涕零但是要搬走了?温琰,你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宁从司语气不重, 更像是无奈。
况且真论起来, 该别扭的是自己才对吧。
“我……”
心口处像是被人猛地篡了一下,温琰一下下数着自己的呼吸, 一瞬窒息的错觉。
他想说自己没闹别扭, 只是为了方便, 但辗转说出口还是实话:“以后你和未婚妻在一起了, 我怎么能住一起呢?”
“谁??”
“Phyllis。”温琰捏着手心,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再问一遍, 自己分明说得很清楚。
“你……”那头宁从司刚出声又叹了口气, 最后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你现在看好房了?”
“嗯……差不多了吧。”温琰回眸去看中介, 对方朝自己礼貌地笑了笑。
“看完了就出来秋榭湾门口等我。”电话那头穿来一阵动静,像是在整理东西,宁从司还在继续说话:“买房子的事情后面再说, 好吗?”
温琰意识到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挂断电话前只说了个好。
六月底天气正是热的时候, 温琰送走中介便在小区门口等着,时近傍晚依旧很热。
温琰站在门口看着车辆往来, 晚高峰交通拥堵, 等宁从司等得有些久。
是司机开车过来的,宁从司坐在后排, 下车径直朝温琰走过来。
“晚上好,宁从司。”温琰轻轻扯出一个笑。
宁从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并没有被一个笑感化,却还是关心道:“等很久了?”
温琰摇头:“没有。”
“饿吗?”上车后宁从司又问他。
温琰摇头又点头,转头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谁知宁从司竟哼笑一声,不咸不淡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好吧。”温琰没见宁从司这样过,转头看着窗外低低地说,心底莫名有些失落。
宁从司带温琰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馆,上次路景同发朋友圈安利,温琰和宁从司提过一嘴,说有机会自己也要试试。
服务员将两人往包厢引,温琰跟着宁从司身后,垂着眼慢慢走,无法控制地在走神,以至于身前人突然停下,他不偏不倚撞上去。
温琰心想自己大概真是在退步,居然这样都能撞上。
他木讷地想着,抬头想和宁从司说抱歉。
“撞疼了吗?”宁从司微微垂眸看他,温琰不比他矮多少,额头撞上去说不定他还要更痛一些。
温琰轻轻摇头,指了指面前的门说:“我们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下,包厢的门倏然从里面打开,红色头顶从里面蹿出来。
“来得好慢。”Phyllis挑剔地看了宁从司一眼,目光挪向温琰弯起眼和他打招呼:“又见面啦。”
温琰看着面前的人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前面的宁从司就伸手将门拉开,回眸对他说:“先进去吧。”
服务员离开,温琰慢吞吞走进门,见Phyllis坐回去,她旁边还有另一个人。
那人留着到堪堪到耳下的黑色短发,Phylli在叫她,女人闻声抬起头看过来,一套清秀小巧的五官看起来很温柔。
“你们好。”女生对两人说道。
宁从司走过去拉开凳子,看了温琰示意他坐下,等人坐好了才坐在旁边。
Phyllis手里转着筷子,一只手杵在桌上,勾着唇将面前两人打量一番。
“宁总不是说没时间吗?怎么突然邀请我和darling吃饭。”
温琰也想知道,为什么要突然一起吃饭,很奇怪的饭局。他将目光落在身侧,不巧对方瞥过来,捕捉到他的动作。
“那么多年不见,自然是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顿饭。”宁从司漫不经心地说着,听不出话音真假。
但是Phyllis深知这位,眯着眼打量一番,最后轻嗤了一声,伸手揽住坐在旁边的女人往自己怀里带,似无旁人一般将红唇贴在那白皙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下。
女人也不反抗,任凭她蹂\躏,末了还伸手像安抚宠物一般摸摸Phyllis的脸。
一切发生在温琰震惊的目光下。
“啊,我们好像吓到他了。”Phyllis放开旁边的人,直起身佯装成一副担心的模样,看向温琰眨眨眼:“sorry,没吓到你吧。”
“……”温琰回神过来,轻声说:“当然没有。”
“那就好!”Phyllis笑起来,弯着眼睛和温琰继续说话:“昨天都没来得及和你说什么,宁从司不让我多待呢,我们都这么多年的好嘶……认识很久的朋友了,他还这么小气。”
温琰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余光去瞥旁边的人,偏偏对方低头看着手机,根本注意到他。
“那你们关系不错吧。”温琰干巴巴地回答。
“哦不!”Phyllis看了一眼手机,抬头立马否认:“我们只是很……common的那种。”
温琰想学英语了。
宁从司终于开了金口,瞥了他一眼,附和着说:“普通朋友。”
分明只是解释Phyllis的话,温琰却明白远不只此意,他看着宁从司的眼睛,碍于四人在场的情境,如鲠在喉。
“饿了。”Phyllis的女朋友倏然开口,淡淡道:“你们说完了吧?可以开始吃饭了吗?”
三人一齐看向她,见她咽了咽唾液,不徐不疾地说:“我已经三年没吃过正儿八经的中餐了,很惨的。”
晚餐进行得很顺利,四个人的桌像是两对人不得已拼桌,还是托了Phyllis的福,偶尔才搭上几句话。
其他人比康桥还沉默。
结账的时候恰好只有Phyllis和宁从司在,Phyllis终于能说出心里话,在旁边笑话他:“欸,不是我说,你怎么搞的?
“他居然觉得我和你有关系?强取豪夺呢?”
宁从司很不爽,尤其是对着这个源头:“下次再不经我同意让管晴带你去我家,她就可以滚蛋了。”
“你好不讲理,要不是你让他一个人回来,他会误会?”Phyllis愤愤不平:“旅游完让暗恋对象一个人回来,难怪还是暗恋对象!”
“……”宁从司深呼一口气。
“居然让人能误会你有未婚妻!难怪还没对象。”
宁从司咬紧后槽牙。
“旅游结束居然毫无进展,甚至退步……”
“闭嘴。”宁从司忍无可忍,还要再说什么,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温琰和Phyllis的女朋友一起走进来。
Phyllis立马环住女人的腰,卖惨:“darling~他欺负我。”
“可是他请我们吃晚饭诶。”女人垂眸看着她于心不忍道。
“……”Phyllis痛心疾首,扭头看向温琰,眨眨眼。
温琰看着Phyllis,余光又去瞥宁从司,很是为难。
偏偏宁从司也看过来,眼神带着几分打趣,仿佛温琰说错一句就要大难临头。
“开玩笑开玩笑。”Phyllis笑起来,说:“还没人能欺负我。”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这顿意料之外的晚饭终于到了尾声。
温琰和Phyllis告别,看着两人驱车离开后才转身,宁从司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Phyllis很好。”温琰无厘头地说。
其实应该说些别的才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到头来只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宁从司眼眸微垂,脸上没什么表情:“仙君还想说,我有个很好的未婚妻吗?”
“我……”温琰语塞,眉心微微蹙起,只是因为窘迫。
他看着面前的人,想说些什么来解释,又斟酌着说些什么才算合适,只见宁从司朝他走近,微微抬起手。
防备是本能,明明知道身前人并无危险,他还是会下意识后退,制住对方的手。
他抓着宁从司的手腕,对方没再挣扎,只是就着这样的动作抚平他的眉心。
温琰倏地松开,抬眸去看宁从司,刺眼的路灯灯光落下来,眼眶有些发酸。
分明心中疑虑不安得以解答,藏匿心底的情绪却总是得不到疏解。
“温琰。”宁从司喊他名字,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温琰眼眸轻颤,是无声的回答。
“谁告诉你,我有未婚妻的?”饶是已经解释清楚,宁从司依旧不解,话像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温琰有些羞愧,扭头含糊地说:“你、你上次说,你没见过你女朋友。”
“……”
空气再度陷入沉默,恰巧司机把车停在了两人旁边。
“先上车吧。”宁从司打开门,让温琰做进去。
温琰抿抿唇,坐进去,总觉得如芒在背,不管转身去看旁边的人。
宁从司也是想了很久,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没见过自己女朋友这种话,在记忆里翻找许久才回想起来。
把温琰带到公司去的那天,对方问自己有没有女朋友,宁从司说:“我都没见过,你去哪见?”
温琰做好心理建设,甫一转头,对上宁从司幽幽的目光,立即又转了回去。
宁从司倏然轻笑了一下,温琰感觉到他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垂首在耳边轻声说:“你这个理解能力是不是得再锻炼锻炼?”
温琰觉得也是,狠狠点了点头,发丝擦过宁从司的脸颊,有些痒。
“对不起。”温琰终于转头过来看宁从司,很抱歉的样子说:“我不是故意误会你的。”
这样让宁从司没由来的有负罪感,好像自己在欺负人,分明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甚至有了些不合时宜的联想。
他避开那道目光,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温琰见宁从司又靠回去,看起来并没有原谅造成这个乌龙的自己,很苦恼。
司机把他们送到秋榭湾,温琰跟在宁从司身后,在电梯上行时才琢磨着开口。
“宁从司,你还在生气吗?”他看着电梯上倒映的人影,却不知对方也在看他。
“我为什么要生气?”宁从司说,“一路上你就在琢磨这个?没什么别的想问?”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电梯响起到达的提示音,门缓缓打开,宁从司就要往外走。
“为什么突然要和Phyllis吃饭?”温琰终于问出口,他上前几步跟着宁从司往家里走,继续说:“为什么特意要和我解释?”
宁从司瞥了他一眼,伸手开门,指纹瞬间识别,门被打开。
温琰来不及多想,手腕倏然被人抓住,不算温柔,这一次他没有防备,回神过来时门已经再度关上,而自己正倚靠在门的另一面。
“你觉得是为什么?”宁从司和他离得很近,紧握着他手腕的手没有松开,声色低沉喑哑。
温琰本能仰起头想去看对方的神色,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答案呼之欲出,辗转心底。
宁从司好像不再像平常一样那么有耐心,他垂眼看着温琰,目光不放过分毫,所及之处唯有此人。
“你分明可以出去住,我为什么要用那么拙劣的手段留下你?”
拙劣吗?不拙劣。温琰无声回答。
“陪你去玩?陪你旅游?还是弹琴?我很闲?”宁从司眯着眼,轻声质问。
可是宁从司分明很忙。温琰在心里回答。
他们离得很近,越来越近,能感受彼此的呼吸。
温琰轻轻动了动喉结,眼神迷离有些迷茫,目光见宁从司薄唇翕合,觉得似曾相识。
“还记得你醉了那晚做了什么吗?”宁从司微微勾起唇角,见温琰摇头,他轻笑了一声,低声说:“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虽是问句,温琰却无权回答。
因为身前那人已经俯身,宁从司的脸在眼前放大,温琰愣在原地,直至一抹冰冷柔软吻上唇瓣,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第五十二章
宁从司俯身下来的那一瞬, 温琰脑海里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忘记在这种情况下该做出什么反应。
直至被人吻上唇瓣, 鼻尖相吻,略微抬眸便能感受对方目光灼灼。
宁从司的唇瓣是冰凉的, 洒在脸颊的呼吸却滚烫无比。
然而一切只是转瞬即逝, 只是吻上一瞬便分开,以至于让人不禁怀疑, 一切不过错觉。
“想起来了吗?”宁从司直起身, 捏着人的手腕依旧没放, 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尚且还在发愣的人。
应激下, 温琰浅红的唇瓣微微分开, 抬眼看向宁从司, 眼神迷离, 看起来对他口中所说方才所做完全没印象。
事实上, 有人根本没有想让谁想起来的打算。
宁从司嘴角噙着不明显的笑意,再次俯身下来,偏头时呼吸落在耳廓, 低声喊他温琰,像是再抱怨地说:“你喝醉后很不安分。”
可温琰感受不到责怪, 听他继续指控:“你喊着别人的名字,来非礼我。”
非礼二字咬得很轻, 如同棉絮一般飘进耳内, 却让温琰浑身一僵,他看向宁从司, 眼神更迷茫了。
连自己也说不清该是羞愧难堪,又或是难以置信, 大概两者都有。
宁从司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轻笑一声,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整理温琰的碎发。
温琰脑子很乱,不知自己醉酒后口中喊的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事情就像一团找不到源头的乱线。
他动了动喉结,看着宁从司时几乎屏住呼吸,想着开口说声道歉的话。
然而不等他开口,宁从司又凑近了几分,几乎要再次吻到一起,他的手被松开,完全不再有桎梏。
“我现在要讨回来。”宁从司说。
刚才只是在帮对方想起来,至于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要讨回来。
他松开了温琰的手,尽管这一束缚对于温琰根本无济于事,只不过是在提供拒绝的选项。
温琰没动。
不知是思维麻木,还是该用什么解释。
温琰就那样看着宁从司,看那双漂亮的瑞风眼沾染丝缕情/色,长睫轻颤,鼻根挺拔,其下浅色薄唇带着轻微的幅度,一点点朝他靠过来。
只是须臾,入眼时间却被无限拉长,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
温琰没有躲开。
宁从司的手轻抚过下颌线,半托着温琰的脸颊,让人微微仰起头迎合着自己,不偏不倚吻上去。
柔软触感稍纵即逝,吻上又分开,宛若蜻蜓点水,再次吻上时,抬起空闲的手,修长手指穿过发间,护住温琰的后脑勺往自己这边带。
就着微微张开的唇瓣,顺势而入,吻过每一寸。
温琰一直睁着眼,双手无所适从,仿佛那一夜海风又拂过,拂不平心头燥热。
宁从司抬手蒙住他的双眼,另一手下滑揽住腰身,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
良久分开。
感受着温琰胸腔起伏,比平时急促地喘息,不单忘了闭眼,也忘记了呼吸。
宁从司缓缓放开手,目光不离身前人。
漂亮的凤眼眼眶里氤氲薄薄雾气,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明明轻易便能挣脱,却任凭人揽住他的腰。
细白的脖颈暴露在外,哪怕只是在昏暗的壁灯之下,也足以夺目。
过分的温顺,更是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心思。
宁从司控制着呼吸,喉结动了动,缓缓松开搭在温琰身上的手。
像是在提醒自己浅尝辄止。
温琰依旧愣在原地,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超出他的意料,又好像本就是情理之中。
宁从司没再留恋,后撤了一步彻底松开人:“还回来了。”说话时声音里带着笑意,转身打开顶灯。
昏暗的环境在一瞬间被点亮,暧昧旖旎无所遁形。
暖灯下温琰的脸好像更红了,耳根也在发烫,就连脖颈也泛着绯色。
宁从司走到里面,远远看他,沉默了少时,最终说了句我上楼洗澡,转身离开。
人走后,温琰才彻底反应过来,对方的话宛如余音绕梁,回荡在他脑海里,久久不能平息。
自己醉酒后非礼了宁从司,喊了别人的名字。
宁从司刚才亲了自己,两次。
一次是在提醒自己,另一次是在讨债。
他可以躲开,可是完全没躲。
温琰坐到沙发上,思绪被刚才发生的事填满,一切或许都很轻易想明白,只有那个醉酒后喊出的名字。
究竟是谁?温琰百思不得其解。
把自己从出生至今记住的名字全想了一遍,温琰依旧没想出究竟谁,会让自己在醉酒后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甚至没怀疑宁从司话的真实性。
想得久了一直坐在沙发上,直到楼上的门再次打开,宁从司穿着浴袍下楼,走到温琰面前,他才反回神过来。
宁从司没吹头发,只是简单用毛巾擦了一下,还能感受到湿气,浴袍穿得很整齐,不似前几次温琰所见那样,只是领口处可见几寸皮肉,隐匿在其下的难免引人遐想。
温琰顿了一下,刚抬头就看见宁从司不偏不倚看着自己。
“我……”他错开目光,低头不成抬头不是,生硬地说:“你怎么没吹头发?”
宁从司垂眼看着他不说话。
“……”温琰又说:“我给你吹吧。”
“好啊。”宁从司轻易答应下来,淡淡道:“去我房间吧。”
“去你房间吗?”温琰怀疑自己被套路了,又觉得宁从司不是那样的人,纠结片刻说好。
从沙发上起身,跟着宁从司一起上楼去了他的房间。
在这之前,温琰只进过两次宁从司的房间,一次是穿越的那回,再次就是上次挑衣服。
说是替人吹头发当然就只是吹头发,温琰接过宁从司递来的吹风机,在他身后站好。
小声提醒说:“我才学会不久,可能不太熟练。”想到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又找补道:“不过我会很小心的。”
宁从司在看手机,微微颔首头也不回。
温琰呼了口气,打开了电吹风。
宁从司的头发不长,灯光细看依旧是黑色,很柔软,手感很不错。
温琰在心中默默评估,眼睛不敢离开上面,生怕出什么差错。
又仗着吵闹的声音,开始说气话:“我到底喊了谁的名字?”
“宁从司,你为什么不第二天就告诉我?”
身前的人突然回头,惊得温琰立马关掉吹风机,后退了一步。
宁从司挑眉:“你刚才在和我说话?”
“没有。”温琰义正言辞,立即否认。
宁从司也不知道信没信,眉峰轻扬拖着嗓哦了一声,转头继续看手机:“继续。”
“…哦。”温琰服从。
房间里继续响起吹风机的噪音,有人屡试不爽,又开始说话。
“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温琰声音不大,说着实话。
他实在想不到这么一个人,或许宁从司能告诉自己,或许一切困惑就能迎刃而解,所有的选择都会豁然开朗。
“宁从司,你为什么要这要讨回来。”他快忘了自己还在给人吹头发,手上还在动,眼神飘忽不定在神游。
以至于,他没注意到身前人什么时候有了其他动作。
他再看回来时,宁从司早已转身,神色淡然地看着他。
温琰动作一顿,被人伸手捏住手腕,夺过吹风机关掉电源。
“抱歉,我……你被烫到了吗?”温琰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伤了宁从司,被烫到的滋味不好受。
“没有。”宁从司收了手机,从椅子上起身,径直朝浴室走。
温琰的目光跟着他挪动,对方没看自己,好像在说你的工作结束了,可以走了。
当然这是温琰自己脑补的,他的想象能力一直很可以。
“去哪?”宁从司从浴室出来,恰好看见正要开门离开的人,出声把人喊住。
温琰转身看回来,小声说:“吹好了,我就走了。”
“还有事吗?”
宁从司没由来地笑起来,在温琰不解又带着些许紧张的目光下,悠悠道:“这么着急走?不是想知道自己喊了谁吗?”
“……”温琰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是没听错的。
“你听见了。”他半晌才开口,抱着不知道怎么样地态度问:“能说吗?”
宁从司又笑了,边走边不徐不疾地说:“你刚刚不只说了一句话吧?”
商人无利不起早,温琰头一次在这里体会到这句话,再三纠结着开口:“我问你为什么不第二天就告诉我。”
“还有呢?”资本家要的筹码远远不止于此。
“还有……”温琰莫名羞耻,分明那样做的不是自己,他索性闭眼:“还有你为什么要那样提醒我?要那样讨回来。”
“我为什么要吻你?”宁从司说,“是吗?”
温琰张开眼看他,轻轻点头,看着宁从司朝他一步步走过来。
像是狼被围剿的羊,无处可退,退无可退。
宁从司垂眼看他,抬手想触碰微红的眼尾,温琰眨眼,毫无反抗之势,尚且才平息的又有复燃的苗头。
他后退了一步,淡淡问:“你为什么喊着别人的名字亲我?”
“我没有。”温琰现实否认,实话实说:“我忘了,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哦。”宁从司很冷淡地回答。
“……”所以是谁。
“不早了,你该回房间洗澡了。”宁从司开始赶人。
温琰感觉自己被骗了,盯着人说:“可是你还没告诉我……”
宁从司走过来给他开门,低低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告诉你什么?”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继续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温琰喉结轻动,好像又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听宁从司轻声问:“我为什么要亲你吗?”
第五十三章
温琰到最后也没有得到答案, 热气若有若无洒落在耳畔,宁从司凑近只是打开了门,很不客气地把他赶回房间洗澡。
躺在床上温琰有些失眠, 关上门前宁从司那句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
他说:“既然都忘了,还有那么重要吗?”
温琰在问自己,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吗?
回想从前, 记忆分明是完整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拼凑不近记忆里。
除非对温琰来说, 那只是白驹过隙一般短暂的时间, 短到就算忘记, 也完全不足以影响过往的回忆。
“是这样吗?”温琰在心中问自己。
对于失忆的人来说, 想起那些被遗忘的事究竟重不重要?
如果当下过得足够好, 或许是无关紧要的吧。又或者觉得, 只有找寻到了那份缺失, 才足够拼凑完整的自己。
温琰并没有这样的情结, 只是在感到不安。
不单是直觉上的不安,更因为在面对宁从司时的无从解释,像是一枚不确定究竟会不会爆炸的炸弹, 没人能做到不忽视。
温琰很苦恼,他得不到答案, 给不出答案。
思绪万千,有人好梦, 有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 中介又给温琰发来消息,询问他买房的意向, 说这套房实在抢手,再不决定下来就有新的买家来看房了。
中介并没有夸大其词, 毕竟温琰已经亲自去看了房,虽然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
那套房坐北朝南,无论是风水还是采光都不错,还能看见宁从司家。
温琰最终决定买下来,约中介下午签合同,又给宁从司发消息。
修真No.01:我买了秋榭湾的房子,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修真No.01:感觉很不错的样子,很昂贵,够我买一千台平板:)但是温时卿的存款并没有很大的波动,他好有钱。
修真No.01:装修什么的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要多麻烦宁总了[抱拳][抱拳]等房子装修好了,来我家喝茶[握手][玫瑰]
维基百科:?
维基百科:你是温琰?
温琰靠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想了想继续打字:宁从司,有自己家的感觉真好。
维基百科:哦。
修真No.01:在你家也很好[小狗眨眼]
那边没有再回复,大概是又投身到了工作上。
一夜无眠后温琰终于开始有了困意,他设了个闹钟放下手机不久便昏睡过去,没能及时看到良久后手机忽亮,又有新的消息发过来。
维基百科:你想做什么都好
下午,宁从司特意安排了管晴陪温琰去见中介,生怕仙君心地善良,反被人坑。
被坑钱就算了,别还摊上一堆事。
恰好路景同下午没课,特意来和温琰一起看房,见他一副不缺钱的样子,开始怀疑这个人以前难道真的只是个医生?
只是忽然好奇,路景同并没有窥探别人过去的癖好,转头去问温琰装修的事。
这套房是二手转卖,只剩下些基础家具,真要住进来还要花费不少力气。
温琰和路景同两个新手,讨论不出来什么,除了能去逛家具城想不出来别的,忙完的管秘书走过来听见两人的苦恼,轻笑了一声。
三言两语把门道讲明白。
“真牛。”路景同发出感慨,“原来尚宁CEO的秘书还要会这些。”
“我也是刚了解。”管晴很谦逊,目光回到温琰身上,很自然地说:“还是宁总昨天提醒我,我才去了解了些。”
用最划算的价格把自己租的房子装修出花来的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路景同笑了一声,揶揄地说:“宁从司真是好体贴。”
“是这样。”管晴扯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温琰沉默一瞬,垂眼轻声说:“他一直很好。”
路景同微笑,暗自腹诽:“妈的,没见过这么腻歪的直男,受够了。”
嘴上却好言好语,开启新的话题:“晚上吃什么?我请客。”
温琰正想说话,电话突然响起来,说曹操曹操到,是宁从司打来的。
温琰走到阳台接,依旧是昨天在的位置,能看见宁从司家。
“下午好,宁从司。”接通电话,温琰主动问好,又解释:“人有点多,我来阳台接的。”
“下午好。”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和昨天相比,轻快许多,“忙完了吗?”
“嗯,就快了。”温琰如实回答。
“好,等我过来接你吃饭。”那头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宁从司大概在开车。
温琰回头看里面的人,有些纠结:“可是路景同和管秘书也在。”
那遍好像轻笑了一声,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气音,宁从司像是笑着说:“怎么?我这么见不得人?和你朋友吃个饭都不行。”
温琰觉得宁从司说得可怜,又把自己说得有点坏,小声解释自己没有。
又想到对面特意让管晴来帮忙,也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出力的各位。
最后就成了温琰请客吃饭。
路景同听说宁从司也在,悄悄和管晴吐槽:“LED灯真不好当。”
结果他连当电灯泡的机会都没有,还没出温琰家就被哥哥叫了回去。
管秘书也说着还要事,到头来只剩温琰和宁从司。
温琰一个人坐在路边长椅上嘿宁从司发消息,告诉他现在只剩两个人了。
“要不我们自己做饭吧。”温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见有人手里提着瓜果蔬菜,动了做饭的心思。
他继续发语音:“而且很久没见Tom了,有点想它。”
“你会做饭?”宁从司的语气显然是不相信,还有点阴阳怪气:“你不是要搬走了?还会想Tom。”
“不会……”温琰确实不会做饭,沉吟片刻正想着说,又要劳烦张姨了。
宁从司一条语音又发了过来:“在门口等我,很快到。”
宁从司说很快,温琰才走到小区门口边看见他的车停在那里。
见他走过去,宁从司便下车给他开车门。
温琰坐上副驾驶,正要把门拉上,宁从司还拉着车门站在外面,见温琰看着他便靠近过来。
“那我们去吃什么?”温琰下意识问。
宁从司没有立马回答,走到近处,倏然附身下来。
身前被人遮挡,温琰不免一怔,木讷地看着人给他系好安全带。
“不是说要自己做饭?”宁从司起身时,侧眼瞥过温琰。
温琰哦了一声,想着自己也不会做饭,宁从司倒是会。
那岂不是自己请客吃饭又成了宁从司给自己做饭?
实在羞愧。
“我们现在去哪里?”等人上车,温琰试探着问。
“回家等你做饭。”宁从司说着,慢条斯理地发动了车。
好吧,那温琰现学一下也不是不行。
到家的时候,张姨正在整理宁从司让人送来的菜。
Tom看见温琰,兴奋得乱扑人,在舌头舔到温琰前被宁从司制服。
温琰正想说没事,抬眸对上宁从司看过来的目光,猝然回想起某一次相似的场景。
耳根一下子烫起来,含含糊糊说了句“要去做饭”,转身朝厨房走。
“小温,好久不见,越辣越俊啦。”张姨笑眯眯和他打招呼。
两人寒暄了几句,张姨整理好东西便离开了,就只剩温琰对着岛台上的菜大眼瞪小眼。
宁从司来的时候就看见仙君又拿着那把熟悉的牛刀,指着卷心菜。
四目相视:“……”
“把刀放下。”宁从司深吸了口气,走过去。
温琰缓缓把刀交到对方手上,讪讪地笑了一声,看着宁从司不说话。
宁从司没指责什么,而是问:“想吃什么?”
温琰看着他走到冰箱前挑菜,带着愧疚开始报菜名,上前也想帮帮忙。
宁从司回眸看过来:“你出去看动漫。”
“我来帮你,我学习一下。”温琰走到宁从司旁,像模像样地开始捡菜。
宁从司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温琰又开始说话:“宁从司,你为什么会做饭?”
“留学的时候嫌西餐太难吃,就自己做了。”宁从司开始切菜,回答得也十分耐心。
温琰又闲下来,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心思埋在心底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宁从司穿着普通围裙,和他正式的穿搭并不维和,有点像陈今抒常看的那部动漫里的男主。
温琰几度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温琰脱口而出:“你下次做饭能不能穿那种黑白色的围裙。”
话毕,厨房一阵死寂。
“我的意思是……”
宁从司嘴角噙起一抹笑意,打断他的话:“你说的是哪个做饭?”
温琰不知道这和做饭有什么关系,看着那双戴着笑意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热,明明空调开得很足。
“都行。”他胡乱回答,也顾不上帮忙了,说自己去看Tom吃得怎么样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宁从司看着仙君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俊不禁。
虽然不常做饭,宁从司做得还算顺手,不一会儿便把温琰点的几个菜做好了。
从厨房出来时,他看见温琰正站在空调下吹风,Tom在他脚旁边蹿来蹿去。
温琰觉得热,站在空调下吹着冷风,碎发被吹得起起伏伏,很舒服。
他便一直站在那儿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人。
回想起宁从司上午给自己发的消息,温琰有些怅然,又觉得宁从司对自己太好。
除了那晚出格的举动外,不论做什么都那么体贴,哪怕就是那一晚,也是温琰出格在先。
忽而闪过的梦境和记忆让温琰找不到方向,像是摸不到迷雾,更不敢向前。
这让人更加苦恼。
“温琰。”
宁从司的声音忽然传进耳蜗,温琰合着的眼倏然睁开,愣愣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前的人。
“这么吹,小心着凉。”
宁从司又在关心他。
温琰点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面前的人,没由来的问:“我能抱你一下吗?宁从司。”
第五十四章
“宁从司, 我能抱你一下吗?”
温琰的话显然也让宁从司愣住了一瞬,很快笑起来反问:“抱我啊?”
温琰很郑重地点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想这么做,便这么说了。
“满身烟油味。”宁从司嫌弃的眼神扫过自己, 漫不经心抬起手:“要抱吗?我……”
话音未落, 温琰上前了一步,伸手抱了满怀。
双手不由自主环住他的腰, 下巴恰好能枕在宁从司的肩上, 温琰闭着眼微微低头, 埋在肩窝处, 呢喃着说:“对不起。”
宁从司手在半空悬了片刻, 落下来的时候有些僵硬, 掌心抚过发顶缓缓向下, 能感受到彼此胸腔起伏, 垂眼看着环抱着他的人,就连呼吸也又克制了几分。
“为什么道歉?”宁从司轻声问。
温琰说:“你真好。”
“仙君又来发好人卡了?”宁从司说着揶揄的话,面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 缓缓松手垂眸试图捕捉那双眼睛:“你知道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吗?”
“你很好,是我不配。”宁从司自己说着也笑起来, 问他:“是这个意思吗?温琰。”
很显然温琰只是字面意思,他根本不知道那么多流行梗, 只能摇头否认。
“又给我发好人卡, 想干什么?”宁从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也没刚才那么温柔了。
“就是想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温琰垂着眼, 说着自己的心声:“怎么办,宁从司。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记不起来你所说的那个人。”
每次回想起这些,便会有一股悲伤不自觉涌上心头,那种揪心总是难以纾解。
“就算是名字也想不起来,更不记得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温琰倏然抬起头,有些激动,像是在苦苦哀求:“可从来没人和我提起过,你真的没骗我吗?
“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宁从司的表情不太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琰不顾他感受的请求,只是神色淡了几分。
“骗你的,不知道。”宁从司淡淡开口,冷冰冰地说:“没听清你口中的哥哥是谁。”
他松开人,转身往餐桌走,温琰得到答案后短暂的宕机了一瞬,立马抬脚跟了上去。
“什么哥哥?”他急促地问。
“你问我?”宁从司冷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谁知道仙君有个什么念念不忘的好哥哥。”
“……”温琰心里莫名委屈,伸手抓住往前什么也没抓住。
“真的忘了。”他呢喃。
“过来吃饭。”
宁从司解了围裙,鼻尖嗅了嗅,好像还在嫌弃一身油烟味。
温琰便乖乖过去坐下。
“谢谢你,宁从司。”
虽然总是在说谢谢,总是在夸赞,可如果总是不说出口,又有谁能一直能一直坚信呢。
宁从司说:“与其说感恩的话,不如说些我想听的,就算以后也好。”-
房子的事让温琰一忙好几天,但好像也因为这个多了几分归属感。
终于空出来时间去给陈今抒上课,小姑娘问他忙了那么久,要不要放松一下?
放松就是给她新买的假毛烫玉米须。
温琰这才想起来,上次漫展结束后,他们又买了另一个漫展的票,就是过几天。
陈今抒拿着胶枪,摇头晃脑:“一看就忘了吧,这家没有得散。”
“这个不是能和别人买吗?”
“自从被坑过一次后,我就立誓再也不约毛娘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温琰很赞同,帮不了什么,只能加紧烫玉米须的动作。
晚上又是宁从司亲自来接他,那天之后,一切都原来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回去的路上,温琰突然说:“后天要和陈今抒一起去漫展,你要一起去吗?”
他看着宁从司的侧脸,吞了吞唾液有些小紧张:“上次去了,还挺有意思的。”
“不了。”宁从司顿了一会儿才拒绝,咳了两声,头也不转继续说:“不感兴趣,你自己去玩。”
“哦。”温琰看着他,试图再窥探出些什么。
宁从司又说:“我过两天要去出差,有事找秦枞。”
温琰看起来很遗憾:“漫展上好多Coser,还想看你Cos呢。”
宁从司愣了一下,好不客气地说:“你想想就好了。”
这次漫展,温琰如愿以偿Cos了灰原。
路景同因为期末周没来,陈今抒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八个亲友,把十个杀手全出了,在漫展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上次那个Cos灰原的网红哥也在,刚开始他没认出温琰,温琰也没认出来他。
直到他来找温琰集邮,一听声音觉得熟悉,温琰才想起来。
“我靠,你这灰原绝了,神还原。”网红哥认出来他后,一顿猛夸。
温琰看着面前穿着开衩旗袍高跟鞋的“美女”,由衷地说:“你这个……也很厉害。”
“对了,你ID是什么?我在网上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上次发的评论区不少人问我,旁边这个师尊的ID是什么呀,求求。”
温琰根本没账号,那哥听见后大惊,指着屏幕说:“你赶紧注册一个吧,发发这种视频,粉丝暴涨的。”
“啊……哦……”
他想说自己有微博,结果被网红哥吐槽谁用微博刷视频,全是厕妹。
温琰不知道什么是厕妹,被拉着坐在地上注册视频账号。
注册好后网红哥关注了他,把他ID放在视频评论区置顶。
温琰正想回关过去,突然想起什么:“乌树有账号吗?”
“有……吧。你喜欢他?”网红哥神色怪异,欲言又止。
“怎么了?”温琰不解。
“没,看你入圈不久,居然还知道他,死鸽子。”
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温琰不知道说什么,悄悄在搜索框里打出乌树,找到一个百万粉丝没有作品的账号。
简介只有一行字:退圈,有缘再见:)
真是没缘分,温琰苦闷闷想。
陈今抒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名了宅舞比赛,把他一个舞盲拉到台上当吉祥物,一会儿又一长串的人绕着展馆整活。
还没等到闭馆,人累瘫了一半,陈今抒大手一挥,说要请客吃海底捞。
除了温琰,一群人都是在上学的小孩,不过温琰其实还算习惯,毕竟在这里谁都没他活得久,和谁在一起都一样。
他比较像个初出桃源的老古董,不过他已经在努力适应了,相处得都还不错。
像大人带小孩。
尤其是他主动替陈今抒拿着痛包,让他们去买冰激凌的时候。
温琰坐在商场的长椅上休息,一个人突然走到他面前:“你好,请问你出的是灰原吗?”
温琰出的是某个剧场里灰原的限定教父皮。
一头卷长金发半扎着落在胸前,瞳色也是金的。因为夏天太热,温琰脱掉了白色斗篷,露出里面的穿搭。
黑色装扮将身材修饰得更加漂亮,在腰最细的地方露出一段白皙的皮肤,又被皮质腰带束缚着,是灰原装武器的地方。
左腿上一个金属质感的腿环,往下搭配黑色长靴,衬得腿又长又直。
上身衣服是无袖,紧实的肌肉上黑色臂环和透白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外露的脖颈上一枚青色文身,是灰原的杀手序号01。
不过温琰的是纹身贴。
“对,剧场版的教父。”温琰笑着回答。
“教父,你太温柔了,OOC了哦。”年轻男人笑起来,又说:“能合影吗?很久没遇到Cos得这么爽的教父了。”
“……好啊。”
新词汇get。
拍完照,对方又看见温琰要带上的匕首,说了句番里反派挑衅的原话:“灰原君,匕首太短,不适合你。”
他话音刚落,匕首手柄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拔出来,在指尖转着,不等人目光捕捉但它,利刃已经横在说话的人面前。
“……”那人抬着手机目瞪口呆。
温琰轻笑了一声,和对方说抱歉。
那人终于回神过来,摆着手说:“没事没事,太他妈帅了!
“哦对了,我刚刚在录vlog,介意让你出镜吗?”
温琰摇头说不介意。
“那加个微信吧,到时候发给你看。”
陈今抒带着哈根达斯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亲爱的老师已经完成了一段完美的社交。
她Cos的是灰原的妹妹,并不是亲生的,只是组织里和最亲近的人,一个粉色卷毛小辣椒。
小辣椒弯着眼睛接过温琰手里的东西,把牛奶冰激凌递过去,笑嘻嘻地在前面带路,倒是一点都不OOC。
坐到饭桌前,大家开始打游戏聊天,温琰在旁边看着也不觉得无聊,甚至还一起组队打了千面恶魔。
Diana一波操作秀得队友喊求带飞,温琰诚惶诚恐。
一顿饭吃完快要八点,温琰算着时差给宁从司发消息。
修真No.01:早上好,宁从司。
修真No.01:我刚吃完晚饭,今天的漫展特别有意思。
他消息发过去没多久,那头很快回复过来。
维基百科:晚上好。
维基百科:这么晚才吃晚饭,饿坏我们仙君了。
温琰不自觉噙起笑意,正想继续打字,手机突然一阵震动,那头打电话过来。
不等温琰纠结接不接,陈今抒突然蹿出来,瞪大眼睛抓着他的手使劲晃。
“我靠我靠,温老师。”
温琰手一抖,点到了拒接。
“……”他低头看了一眼,顾不上抬头:“怎么了?”
陈今抒还在叽里呱啦说着震惊的话,旁边的人笑骂她神经病。
“是真的神经了我。”陈今抒抬头看着远处,一副神经质的模样,把手机屏幕放到温琰面前,很冷静地说:“24小时前在线了。
“他退圈太久没什么粉丝了,我居然现在才看见,我罪该万死。”
这下温琰也愣住了。
乌树的超话上次他看到的时候,上面显示的在线时间是几年前。
难不成……乌树又回来了?
第五十五章
看到蔚楼消息的时候, 宁从司刚被温琰挂了电话。
python滚出我的世界:wok,这是什么意思?[图片]
宁从司看见对方发过来的图,懵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APP现在已经能这样了。
Ning:什么什么意思?
python滚出我的世界:什么什么什么意思??你终于改邪归正要回归天堂了?
Ning:神经病,上错号了。
python滚出我的世界:[截屏][截屏]这么多年了, 还有人在期待, 一颗真心喂了狗[微笑]
Ning:你怎么在群里,你深柜?
python滚出我的世界::)
昨天和公司COO聊天的时候, 说起网上太多业内谣言, 对方开玩笑让宁从司注册个微博, 当个行业判官。
CEO心情比较好, 竟然真的下载了个微博, 倒不是真的要上网当判官, 只不过是准备注册一个官方账号。
随便选了个登陆方式, 一不小心登录了多年未上线的账号, 既然登陆了,也就不妨看看。
有不少未读的评论和私信,以前不怎么看, 现在居然还有了点兴趣。有夸的、有等他回来的,也有祝他三次元顺利的, 当然也有骂的。
恰好有一个新的消息往上弹出来,宁从司眉峰轻挑, 好奇地点了进去。
密密麻麻很多条消息, 几乎是隔三岔五就发一条,虽然全都是骂他的就是了。
霹雳旋风辣西瓜:乌树你个死鸽子, 你最好别回来,更被让我在漫展上见到你, nmd,敢跑怎么不注销,不就是方便老子来骂你。气死我了,我知道为了和你出的灰原集邮我付出了多少?你最好别回来[微笑][微笑]
宁从司看笑了,这人几年不厌其烦地骂,是深柜没跑了。
他只是随便看了一会儿就重新注册了新账号,没想到还会被人发现自己上线了。
python滚出我的世界:讲真的,你现在其实也没有前两年那么忙了吧,都有时间谈恋爱了,何必克制自己的欲望[阴险][阴险]
宁从司看着消息,眼眸轻颤:再说吧,还有事,先去忙了。
不过大忙人还没忘记,刚才温琰挂了他的电话,虽然温琰解释自己是不小心挂断的。
可惜耽搁了这一会儿,宁从司已经没有时间再通电话,本来还想看看仙君上漫展都干些什么。
那头温琰和陈今抒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发懵,旁边的人也懵。
有人问:“乌树是哪位?”
“早些年一个很火的Coser,退圈好多年了。”毕竟火过,也不至于真的没人认识。
虽然乌树只是上线了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陈今抒却开心得快蹦起来,好像明天就能去乌树的线下合影。
直到温琰回到家,陈今抒还在群里嚎,以至于期末周忙着复习的路景同被他烦得开了消息免打扰。
第二天温琰去给陈今抒上课,这位大小姐把珍藏的写真集拿出来,摆得她的痛桌上到处都是,像是在做什么神秘的仪式。
温琰看着都觉得阴森诡异。
宁从司这次出差的时间有点长,温琰又是忙着装修、上课、学驾照,两个人时差十多个小时,几乎没时间联系。
陈今抒为期一年的休学时间就要结束,九月就要重新回归学校的怀抱,开启苦逼高三生活,以后就没时间上温琰的课了,所以最近上课的密度很大。
温琰早上出门学车,吃完午饭又要去陈今抒家上课。
每次温琰到的时候陈今抒都刚起床,理由是这是她仅剩的晚睡晚起的时间,所以格外珍惜。
今天温琰开门进去的时候,陈今抒陡然出现在门口,阴恻恻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温琰被她惊得顿了一下,才说抱歉:“刚刚没看。”
为表诚意,他拿出手机要看新消息,却被陈今抒拦住。
温琰不明所以,只见陈今抒神情严肃,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放到他面前,幽幽道:“这个是你吗?”
灰原教父Cos,很眼熟。
温琰猜,应该是自己吧。
“什么叫应该?!”陈今抒激动起来,“我刚看到这个片段的时候都懵了,这是你吗?这就是你啊啊啊。”
“我靠我靠,帅死了。”陈今抒走来走去,眼睛离不开屏幕:“我宣布,你就是继乌树之后Cos灰原最牛的。”
其实陈今抒一直觉得温琰Cos的很牛,只不过在看见那段甩刀的视频后,又一次朋友的魅力所震撼。
“这是我们那天去吃饭的商场吧,是我去买冰激凌的时候拍的吗?我竟然错过了这个重头戏。”
“不过这是谁发的?”陈今抒叨叨说着。
“我遇到的一个帅哥,他说他在拍vlog。”温琰歪头想了想,又看见手机里的新消息。
十月:[链接]
十月:我昨天才剪好的视频,忘记给你发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笑]下面好多人在问,这个灰原是谁。
十月就是温琰那天在商场遇到的博主,温琰打开链接才发现,对方居然是拥有百万粉丝的博主。
“居然是十月,居然是十月的vlog,一时不知道该羡慕谁。”陈今抒看看温琰,又看看手机,看看手机,又看看温琰。
忽然灵机一动:“温老师。等我开学了你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温琰有考虑过,但还没得到具体的答案。
“不如你也去当博主吧,你这张脸就是用来吃这碗饭的。”
毕竟当明星不只需要练,但网红不一样,有专门的颜值网红,也有Coser网红,都很合适。
虽然温琰一看就不缺钱的样子,但是陈今抒致力于让所有人能吃上一口热饭,很需要像温琰这样的厨子。
尤其温琰现在一个作品没发布,就有几千个粉丝,直接赢在起跑线上,老天追着喂饭那种。
听她这么一说,温琰也提起兴趣了。
但是他说:“再不开始上课,今天就要拖堂了。”
“……好的,那我们开始吧。”陈今抒的精神如昙花一现,在听到上课两个字后枯萎了。
听了陈今抒的建议后,温琰对做博主这件事情上了心,在网上查了并不少相关资料,又去讨教了十月和那位小网红。
最后在陈今抒和路景同的极力支持下,发布了第一个作品。
温琰发的是第一次Cos出的黑尾,发完后还在评论区提了摄影和妆造。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刚开始玩这个APP的只有自己,陈今抒和路景同虽然不是什么博主,完全是当朋友圈在发,但由于两人氪得惊人,也有小几万粉丝。
宁从司出差了大半个月,两人各忙各的,只有时间恰好的时候才能通上一通电话。而且大多数时候温琰都觉得宁从司很累,眼底乌青,想再多说会儿话都会于心不忍,只能让人早点休息。
宁从司回来的那天,温琰正在外面玩滑板。
难得有一天空闲,恰巧路景同考完试放假,约他出门玩滑板。结果中途有事被喊走,致胜温琰和陈今抒两个人。
收到宁从司消息的时候,温琰和陈今抒在便利店门口喝酸奶。
陈今抒在说喝酸奶不舔酸奶盖,就像番茄炒鸡蛋不吃鸡蛋,出Cos不化妆,等于没吃。
不知道她怎么编出来的歪理,温琰只能顺着她一起撕开酸奶盖,把上面沾着的酸奶吃掉。
宁从司到的时候,正巧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舔酸奶盖。
温琰甫一抬眸,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人。
他愣了一下,酸奶盖落在他的鼻尖,激灵得他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陈今抒转头看过来,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站在不远处带着笑意看过来的宁从司。
“SOS。”陈今抒手动报警,“眼神拉丝了,救命。”
她开始祈祷自己的司机晚点到,就算是做电灯泡她也愿意。
宁从司径直朝两人走过去,见仙君愣在原地的样子忍俊不禁,眼神瞥过旁边的陈今抒:“一起吃晚饭吗?”
“啊不不不,不了。”好怂,陈今抒在心里痛骂自己,恰巧司机出现在不远处,她立马起身说:“我司机来了,温老师我先走了啊,改日再一起。”
说完朝宁从司礼貌一笑,转身就逃。
温琰早就习惯了陈今抒大惊小怪,目送着人上车才收回目光。
宁从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温琰却感觉不到压迫,只觉得好像很久没见过面前的人了,有些想念。
“宁从司。”温琰总是喜欢全名全姓地喊他,好像怎么都喊不够。
“嗯?”
“好久不见啊。”温琰眨了眨眼,看着身后的夕阳洒落在面前人身上,像是被勾勒了金色的轮廓线。
宁从司嘴角噙笑,看着人忍不住又想逗一逗,尤其是这样许久不见,不论出于什么心理都想问一句,有没有想自己。
然而不等他问出口,有人像是未卜先知,先一步说了出来。
“好想你啊。”温琰说出心里话,目光灼灼,很真心。
宁从司微不可察一怔,随即调笑着问:“仙君这些花言巧语和多少人说过?”
温琰坐在椅子上仰头去看他,脖颈有些酸,想要站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宁从司缓缓俯身下来,说着逼问的话。
温琰看着人愈靠愈近,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宁从司抬起另一只手,朝温琰伸过来,他垂眼抿了抿唇。
“没和别人说过。”温琰飞速道。
在指尖触碰皮肤的瞬间,温琰倏地站起来,指尖抚过鼻尖,他听见宁从司低低的笑声。
宁从司朝他伸出手,弯着眼藏不住笑意,说得却无辜:“给你擦擦鼻子上的酸奶而已。”
“……”
温琰沉默了一瞬,突然伸手抓住面前的那只手,趁对方不留神,手臂发力猛地一拽,宁从司整个人朝他倒了过来。
第五十六章
宁从司没料到温琰会拽自己, 他冷不防被这么一拽,整个人朝前倾,往温琰怀里撞, 一时分不出究竟是谁倒霉。
温琰核心很稳,宁从司撞上来他几乎没有晃动, 就单手扶着腰把人稳住了。
“想做什么?”宁从司顺势凑在那只漂亮的耳朵旁, 轻声说话。
温琰镇静地抬起抓着宁从司手指的那只手,垂眸看着指尖, 拿出纸巾轻轻擦了擦, 轻飘飘地放开。
然后后退一步, 淡定且无辜:“只是给你擦擦手。”
宁从司低头瞥了一眼被擦拭过的手指, 目光又看回面前人身上, 微微眯着眼看温琰, 带了几分打量意味。
好像在说:“士别三日, 当刮目相待*。”
温琰却躲避开他的目光, 佯装无事发生的模样,往前走了两步,回眸轻快道:“我们回家吧。”
现在温琰每天除了上课学车盯房子, 还开始学视频剪辑,玩游戏和看番的时间大大缩短。
在宁从司的强烈要求下, 每天还要和他一起出门遛Tom。
宁从司看着温琰的屏幕使用时间,难以想象温琰把眼睛看坏了的样子, 于是每天都抽出时间, 回来和人散步。
温琰家装修好的那天,宁从司找管家给他办了乔迁宴, 邀请了几个朋友过来。
当天晚上,一众人齐聚温琰家, 陈今抒、路景同、蔡周还有网红哥都来了,同小区的管晴也来了,还有温琰学车时认识的一个朋友。
朋友们纷至沓来,唯独宁从司一个人迟到。
温琰的本意只是一起吃个晚饭,也没想到大家会送礼物。等人之余,一群人围坐在客厅,看着他拆大家送的乔迁礼物。
陈今抒和路景同一人给他送了一个手办,说是要让他放在玄关镇宅,吃的用的都有送,管秘书送了个扫地机器人,被封为最有用的礼物。
一群人欢乐之际,温琰在一片吵闹里听见了门铃声。
他倏地从地上起身,惊得众人纷纷一愣,温琰说了声抱歉,轻声说:“你们继续,我去开门。”
“哦~”陈今抒诡异地笑起来,难得管秘书也跟着笑,前者却被路景同蒙住了嘴巴,说她笑得太丑。
其他人则是一头雾水。
温琰往玄关处走,莫名感觉自己胸口有些不适,仿佛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下也能听见心跳变得急促。
他的脚步很快,靠近门时又听见敲门声,一下一下砸进耳中。
温琰几乎是屏住呼吸去看猫眼,以前给人开门,他总是直接便会打开,被宁从司几次提醒记得看门口的监控,否则被人拐走。
温琰觉得他抬大惊小怪却还是照做,现在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去看门口,视线里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及身侧的一抹红色。
他抬起手转动门把手,门锁转动随着手上的力缓缓打开,站在门口的人闻声倏然抬眸看过来。
“晚上好。”几乎是下一瞬,宁从司便开口说话。
“晚上好,宁从司。”温琰回应道,目光落在宁从司手里的东西上,是一束红色的花。
“抱歉,花店耽搁了一会儿。”宁从司解释道,眉峰动了动笑着问:“迟到了不让进吗?”
“怎么会。”
温琰这才侧身把门打开,敞开门让人走进来。
“恭喜。”宁从司走进来,把手里娇艳欲滴的鲜花递到温琰面前,后者垂眼看着花束,不明白乔迁为何要送这么艳丽的花。
温琰说了声谢谢,把花放在近处的架子上,总觉得拿着一束惹眼的花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太合适。
宁从司瞥了一眼,没说话。
温琰出去这一会儿,里面的几个人好像已经从不太熟变得像几年不见的朋友,聊得热火朝天。
然后在看见两人走进来时瞬间安静下来。
“……”温琰敏锐地看向陈今抒,后者立马严肃神情,不带感情色彩地说:“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吃饭吧,快饿晕了。”
“抱歉。”宁从司这次朝着大家道歉,姿态倒是像房子的另一位主人。
非要这么说也没什么错,毕竟房子里很多东西都是宁从司给温琰买的,温琰则是惊叹于小小房屋,居然要放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既是乔迁之喜,除了丰盛的晚餐外,管家还准备了好酒,以及温琰和未成年陈今抒的专属果汁。
热热闹闹吃完饭,管秘书和另一个朋友回去得早,陈今抒和蔡周拉着路景同、网红哥去地毯上下飞行棋,好像在特意给谁腾空间。
温琰坐在餐桌上,杵着下巴喝果汁,看着宁从司手边的红酒杯,又开始好奇。
宁从司抬起杯子喝了一口,许是感受到温琰的视线,目光朝那边落去,与人视线碰撞。
“好喝吗?”温琰吃一堑还想再吃一堑,被人看穿跃跃欲试的心思。
“你不准喝。”宁从司绝情地斩断了他那么一丁点的想法。
温琰撇撇嘴,又喝了一口果汁,开始狡辩:“我没有想喝。”
宁从司笑了笑,十分配合:“是我想喝。”
“你不能多喝。”有人开始得寸进尺地要求,要求完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吃好了吗?我们去阳台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温琰拉着宁从司的手往阳台走,路过玩飞行棋的四个人时,几个人你咳嗽我咳嗽,被温琰停下来关心一番,还温馨提示哪个抽屉里有药,宁从司买的。
“温琰。”宁从司好笑地喊他。
温琰回头过来看他:“嗯?”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喝酒了?”
温琰闻言不禁蹙起眉心,甚至怀疑了自己,最后才确认自己没喝酒。
宁从司笑起来,漫不经心看着夜色:“明明是我喝了,看起来像是你醉了。”
温琰抬起手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烫,他便转身去吹夜风,最近入秋,晚上开始降温,夜风吹着很舒适。
“没有吧。”温琰自顾自地说:“就是里面有点热,是这样的。”
宁从司转头看他,点点头学舌道:“是这样的。”
说完,两人对视,一齐笑出来。
温琰吹够风,转身背对着夜色,后仰偏着头去看旁边的人,看宁从司的侧脸,碎发随着夜风飘动,眼眸里是深邃的夜色。
“宁从司。”温琰突然喊他。
“你送我的是什么花?”
难得云开见月,好像风也了,夜也寂静,阳台绿植的花瓣坠落,宁从司终于将视线落到他身上,在告诉他那是玫瑰。
温琰该继续问他为什么要送红玫瑰,却迟迟未开口。
云雾飘渺,又一次遮住月亮,四周都暗淡了许多,温琰觉得看人都有些模糊。
只知道宁从司还在盯着他看,眼神像是带着温度,看得温琰有些燥热。
温琰像逃避一般转身,指着主卧旁边的房间说:“那个房间是给你的。”
宁从司没回答,沉默地看着他。
“一会儿去录个指纹吧。”温琰说话时手指不自觉捏紧,面前的人却依旧看着他不为所动。
“我……”温琰想继续说些什么来打动面前的人,却被人打断了话。
宁从司终于开口说话,垂眼看着他,淡淡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温琰不解。
“做这些,给我留房间,让我录指纹,门口的鞋……”宁从司漫不经心细数着,却叫温琰没机会辩驳,“是因为我给过你这些,所以都要还回来吗?”
“不是的。”温琰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他平静地喘息着,却总是觉得有些缺氧窒息,好几次和宁从司在一起时都会这样。
“不是吗?”宁从司轻飘飘的反问落进温琰耳中,好像又靠近了些,“那是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温琰问自己。
可是就是理所当然要给宁从司的,他说不出为什么。
“我不知道。”温琰被逼得后退了一步,再往后是还没整理好的盆栽,已经退无可退。
宁从司却还在逼近,在温琰快要往后倒时揽住他劲瘦的腰身,往自己这边带。
“我喝酒了。”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温琰本想说自己知道,却在看向对方目光时察觉其他意味,让他原本像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喝酒了。”宁从司又说了一遍,他朝温琰靠近,酒精氤氲在空气中,好像温琰也醉了。
温琰像是在告诉自己:“你醉了。”
宁从司没有反驳,动了动喉结,只觉得喉咙发紧。
阳台灯光昏暗,新购买的花卉散发淡淡清香。
宁从司在靠近,他垂着眼,目光落在那抹浅色的薄唇上,温琰也垂眸,目光凝聚一处,如同水滴凝集坠落。
炙热的气息陡然靠近,洒在脸颊上,又在咫尺处停下,鼻尖相吻,宁从司掀唇启齿:“这是我的答案。”
于是他垂下眼睑,吻了上去。
温琰来不及作出其他反应,只若蜻蜓点水一般短暂,宁从司已经后退一步房开了他。
“啊啊啊唔——”
客厅了传来陈今抒的声音,两人一同看去,陈今抒又被蒙住了嘴,撞上两人的视线时瞪大了眼睛,转身回去大喊:“我转到了6!”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
温琰转身回来,不去看宁从司,背对着他说:“宁从司,你醉了。”
“嗯。”宁从司称着他的心意答。
“那你今晚能住我家。”温琰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因为你醉了,所以能住我家。”
宁从司照葫芦画瓢继续说:“因为我醉了,所以录指纹,因为我醉了,所以……”
“不是。”温琰有些恼了,转头回来反驳:“录指纹是……是那束花的谢礼。”
宁从司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拖着嗓子说:“哦。”
“那仙君还有很多谢礼要给我,怎么还?”
“再说。”温琰觉得宁从司很擅长得寸进尺,和自己一样。
宁从司却没有那么轻易被敷衍,捏住他的肩膀把人转了个身,伸手抚过唇瓣。
他不太满意,垂眼打量着他:“再说太敷衍了,就先再亲一个吧。”
第五十七章
宁从司说到做到。
只是这次不再同于以往的浅尝辄止。
指尖摩挲唇瓣, 落下来捏住下巴,他吻上来,像是酒香浸入唇舌。
置身于夏末月夜, 夜风习习,又有热浪扑面, 被剥夺呼吸, 在缝隙里喘息。
温琰晕头转向,眼神迷离, 像是被氤氲在空气里的酒气灌醉。
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在宁从司的肩上, 看着他, 红唇微张, 胸口起伏。
温琰看着倒影里的自己, 似有某种引力, 让人挪不开眼。
宁从司嘴角轻轻勾着, 垂眸沉默不语, 甚至想这样就好,不必再说些什么。只是肩上的手陡然收紧,捏住他的肩头, 忽然发力将他往后推。
温琰没用太大的力气,感受到他的动作后, 宁从司便松开手主动后退了两步。
“我去给你煮醒酒汤。”温琰抿了抿唇,转身就要往里走, 却被身后人拉住。
宁从司看着他回眸, 神色淡了几分:“我没醉。”
“你……”你刚才分明说自己醉了,否则为什么要那样。
温琰只是在心里想着。
两人僵持对峙, 最终是宁从司先开口,他轻笑了一声, 如棉絮飘落,挠人心尖。
“收了我的花,我自然要讨一讨谢礼。”
温琰一愠,好不赞同地说:“你这是强买强卖。”
“我还有更强买强卖的。”说着,宁从司作势往前凑了凑。
温琰空咽了一下,缓缓后退着说:“你醉了。”
“我、我去给你煮醒酒汤。”说到后面已经完全转身,逃跑似的大步朝里走。
宁从司看着仙君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忍俊不禁。
得寸进尺也要适度,温顺的猫被惹急了不一定会挠人,但会逃跑。
说是要去煮醒酒汤的人,刚走到客厅就被陈今抒喊住,要让温琰来主持公道。
陈今抒和蔡周在争某部漫画里的两个角色究竟有没有爱情,还是单纯的兄弟情。
两个人嚷嚷解释半天,没给他解释清楚,两个人又争起来,晾着三位男士看她们俩斗嘴。
“这还不是爱?我没见过张飞关羽会这样看对方的。”陈今抒说。
蔡周:“你就看吧,一看一个gay,gay达别扫到我老公身上!”
“你老公?分明是XX老公。”陈今抒还特意把截图放大,指着人家的嘴唇说:“这一看见就是亲红的,前面有红成这样吗?”
“……”温琰在旁边不动声色抿了抿唇。
“就是一对,他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根本不是,人家就是好兄弟,你个死腐女。”
“是是是!”
“不是不是不是!”
“……”
宁从司在外面吹完风冷静下来,进来的时候两人还在吵,吵得耳根子疼。
他走到温琰身旁坐下,莫名有种威慑力,两个小姑娘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弱,最后成了静音模式。
温琰瞥了宁从司一眼,被人捕捉目光又立马收了回来。
“你们这么吵,吵到明天也没结果。”宁从司漫不经心地说:“不如直接去问作者。”
“……”有点道理,但不多,她上哪里问去?
“有道理。”温琰很公正的样子,点点头看向二位姑娘,询问两位的意见。
陈今抒:“夫唱——”
“夫随。”
温琰本就心神不宁,被这么一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真的。”宁从司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好像被短短四个字取悦,垂眼看着手机:“不如现在就问。”
“??”在场所有人满头问号。
温琰转身去看宁从司,刚巧他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抬起来,分明还在和陈今抒说话,视线却不离身侧人。
“连江野画的是张飞关羽还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宁从司语气很不屑,刚说完,电话就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睡醒的小孩。
“?”一群人满头问号,看着宁从司,像是在说:“老师,我们家帅气迷人的太太怎么会是这正太音?”
宁从司也费解,怀疑自己打错了号,他那个不装会死的表弟呢?
紧接着那头哦了一声,声音远了几分:“连江野——我接错电话了,这是你的。
“我不是故意的嘛,你原谅我一下。
“是谁打来的?嗯……宁从司句号。”
几个人围着电话不知道各自脑补了什么大戏,电话那头声音又靠近,少了鼻音后是很干净的少年音:“哥哥你等一下嚯,连江野马上洗完澡出来。”
宁从司应了一声,转头发现温琰正盯着自己看,眼神意味不明,像是在思考什么。
两人对视了片刻,终是不了了之。
这样的场面被在场人解读为暗送秋波,窦明也就是那个网红哥,用力地咳嗽了一下:“我看陈今抒怕是要赢了。”
蔡周沉默,陈今抒占了上风,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呀,当然要听听连老师怎么说的啦。”
“贩剑得有一手。”路景同笑骂。
“你们在说什么哇?那么热闹。”电话那头的人听着这边聊天,也起了好奇心。
“哦,我们在说……”陈今抒开始和电话那头的人聊起来。
温琰看着几个人隔着手机聊得热火朝天,悄悄往宁从司挪了挪,好像已经忘了是谁在阳台和他讨谢礼。
宁从司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人问话。
“你和他……”
“表弟,和他同一个爷爷。”宁从司抢先回答,像是在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嫌疑人。
“哦,那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说。”温琰闷声说着,“我还以为你只有一个妹妹。”
“……”无人看见的地方,宁总嘴角抽了抽。
然后硬着头皮,微笑答道:“还有个表弟。”
温琰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话却没有说完,看着面前的人,几度欲言又止。
宁从司也不着急,就这样看着他,想看看仙君能憋到几时。
“问完了。”
陈今抒挪过来,把手机递给宁从司,礼貌道:“感谢宁总。”
宁从司接过手机,电话还没挂断,微微颔首示意不客气,低头看着手机,懒散地喂了一声。
“怎么样?谁赢了?”事实上,温琰看着陈今抒的脸色就知道谁输谁赢了,答案都写在脸上。
窦明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大腿说:“最开始那个小助理和陈今抒解释,两个人真的没什么关系,嘴唇变红只是吃辣椒辣的,她还不信。”
“后面你猜怎么着……”
电话那头听见陈今抒的问题后沉默良久,最后冷冰冰地说了句:“我疯了?让他们在一起。”
潜台词: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哈哈哈哈……”屋子里一阵哄笑。
陈今抒生无可恋,埋着头嚎:“第一次和喜欢的漫画家打电话被问疯没疯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嗑的CP又be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自推被作者说炮灰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我要脱粉回踩!!”
温琰笑着,转身去看宁从司,刚才他接过电话便转身又去了阳台。
毕竟宁从司难得会给表弟打电话,对方也有些惊讶,只不过太能装没表现出来。
“你打电话就为了让人来问我这些废话?”电话那头连江野轻哧了声。
宁从司站在阳台上,看着脚边的郁金香,漫不经心回怼:“大漫画家,本来也没剩几个粉丝,再这么不耐烦,小心人全跑了。”
“当然是比不上宁总一年加班的次数。”
兄弟是表的,往对方心窝子里插到是真的。
“前两天环姨和我说你谈恋爱了,听起来像高中生。”
难得三锤说不出一句话的人说这么多,宁从司敏锐察觉端倪,“你想多了,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刚才接电话的人倒像是高中生。”
“我不是高中生的啊,连江野。”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人模糊的声音。
宁从司轻轻挑了挑眉,还想再说什么,却像是感受到什么,倏然回眸。
隔着阳台的玻璃门,温琰朝外看过去,看了许久,看着夜色里那人在同对话里的人谈笑风生,看得出了神。
再回神时,宁从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身看了过来,看着他。
“放心吧,不和阿姨说,也不和爷爷说。”宁从司顾不上听清那头人在说什么,只是居于上位把定心丸扔给对方。
对方接得理所当然,然后仍回来一个炸弹:“前几天见到你的朋友Phyllis,她也和我说了不少你的事。”
“……”宁从司无奈:“这是谁遗传下来的基因?”
“不知道,可能基因突变吧。”连江野难得笑了一声,那头的人像是在问他什么基因突变,宁从司没注意听,眼神跟着屋里的人走。
看着温琰跟着几个小朋友走,身影消失在玄关。
“恭喜。”宁从司忽然说了句,对面听懂了,淡淡回了句:“我一直都过得比你好。”
“毕竟现在还有谁认识乌树?”而他连江野还是占一个展区的人。
“可以滚了。”宁从司收起自己对表弟仅有的那么一点同情心,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温琰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视野,窦明在他身边乱窜,看得人莫名不爽。
窦明只是被陈今抒临走前夹了手指,疼得上蹿下跳,刚遇了灾又被人划成眼中钉。
温琰看着他疼得不行,很有修养地没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引着人往里走,刚巧宁从司打完电话往里走。
窦明刚抬头就看着那位神色不善地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又能理解,但还是很不爽。
一瞬间居然还觉得面前的人有点眼熟。
“你用这个药吧。”温琰没察觉客厅暗潮汹涌,把药递过去,盯着人把药涂完。
“好了好了,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窦明临走前还在身上留了个纪念,但确实是自己嘴贱才被陈今抒害的,原本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温琰身后那个人时把话咽了回去,转身开溜。
人走完,总算是清净下来,宁从司转身正要往回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温琰站在门口没动。
温琰看着他,像是几度纠结才开口,说话时眼神四处乱飘,声音比蚊子小。
在说:“哥哥,录指纹。”
第五十八章
“你喊我什么?”
温琰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 就那么喊出了出来,见宁从司神色变换,从一瞬间怔住再变得惊讶。
“你刚刚喊我什么?”宁从司又问了一遍。
温琰却再也叫不出口, 看着面前的人一步步靠近,下意识地逃避。
“录指纹。”他点点头, 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被身后的人猛地捏住手腕往后带,朝着旁边墙上的柜子倒。
脑袋在撞到墙前被人先一步用手护住, 温琰去看宁从司的神情, 刚才的情绪消散不见, 淡漠了夹杂着几分不悦。
宁从司垂眼看着他, 视线落在眼眸上缓缓向下。
“下次别这么叫我。”
他说得轻, 不妨碍一字字落进温琰耳内。
大脑空白一瞬, 不等温琰反应过来, 宁从司已经松开了他的手, 转身离开。
录指纹的事不了了之。
当晚宁从司还是回了自己家住,以及态度强硬地把温琰也带了回去。
不是什么强取豪夺强/制/爱的大戏,只是因为宁从司嫌一群人把家里闹得太乱, 房间的衣柜还有未清除的甲醛味。
两个理由,温琰就被宁从司一声不吭拐回了家。
尽管有人还在生气。
温琰苦闷地看着宁从司一回家就上楼去洗澡, 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自己也回房间洗澡。
洗完澡吹完头发, 温琰其实已经有些困了, 还是强撑着困意去敲隔壁的门。
宁从司好像洗了很久,来开门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 撩起眼皮看了温琰一眼,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的后文。
温琰提议:“我给你吹头发吧。”
“不必。”然后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你要喝醒酒汤吗?”温琰很耐心地说。
宁从司挑了挑眉:“我看上去像醉了的样子吗?”
凶巴巴的, 就是很像啊。
温琰在心里想着,脑袋飞速运转,像是被设定了程序开始运转的机器人,又问宁从司要不要看番。
机器人运转后得出一个很不靠谱的答案。
温琰决定润色一下,话刚问出口不等人答,又立马换了说法:“陪我一看番吧,宁从司。听说最新更新这集很恐怖的,我有点怕。”
面前的人良久不言,他试探着去看,被人伸手蒙住眼睛,命令道:“进来给我吹头发。”
说罢,留着门缝转身往里走去。
“不是不要嘛。”温琰撇撇嘴小声嘀咕,抬头看见宁从司回头看着他,像是在催促,他哦了一声,连忙跟了进去。
相比温琰的长发,宁从司的头发吹起来很简单,很快就吹干了。
温琰把吹风机收好,合掌拍了一下:“好了,我们走吧。”
宁从司看了一眼时间,平时这个时候温琰已经睡着了。
他什么都没说,跟着温琰下楼看番。
其实这一集温琰已经看过一遍。
为什么要叫上宁从司和自己再看一遍?大概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解释一下,让宁从司别再生气。
他想不明白宁从司为什么会生气,分明电话那头的人也做了同样的事。
屏幕上几道剑影闪过,正对着屏幕的人被平行分割成片,血浆像喷泉一般喷出将整个画布染红,血液缓慢滴落,到最后让整个画面带上了暗红色的滤镜。
温琰看着画面,这一幕并没有让他发怵,甚至因为在思考,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楼上说的话,也没注意到在血液飞溅那一瞬,身侧坐着的人下意识看向他,又在看见面不改色的温琰后收回了目光。
宁从司权当仙君把自己为什么下楼的事情抛在脑后,眼里只有动漫了。
那之后他干脆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番上。
因为最近工作太忙,宁从司还没来得及看这一集,只是当他刚入神去看,旁边的人却开始有动静。
温琰忽然问:“宁从司,你为什么生气?”
他转头去看他,又说:“你别生气。”
“我只是脑子发热随口喊的,下次不会了。”温琰觉得自己认错的态度很好,应该得到对方的原谅。
但宁从司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温琰一动不动,在想“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看动漫,宁从司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温琰。
“怎么了?”温琰是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的,下巴搭在膝盖上,微微歪着头。
“随便是谁都会喊?原来是这么随便的人吗?”宁从司垂眼看着他,眼神看起来有些冰冷。
“怎么会?”温琰被他的话惊到了,连凤眼都瞪得圆圆的。
他转头不去看宁从司,抿了抿唇才嘟囔道:“明明就只叫过你。”
“你说什么?”宁从司凑下来问,好像真的没听清。
“我说,我只叫过你哥哥。”温琰义正言辞地说完,意识到自己又触碰了禁忌,连忙说:“刚才那个不算。”
宁从司嗤了一声,不咸不淡道:“你的好哥哥呢?”
温琰噎了一下,辩解道:“那个不算,我又不记得。”
宁从司又想起那一夜,他自私地想,如果没有带温琰去看那场烟花show,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自私地想让温琰永远记不起来,甚至开始后悔将那晚发生了什么告诉温琰。
想问温琰能不能不看过去。
融入新世界的法则第一条应该是告别过去,记忆的第一个节点应该是遇见宁从司。
宁从司承认还是做不到大公无私,自私自利的资本家,一旦想要什么,定要完全地占有。
“那等你想起了呢?”他克制住心底的情绪,问得轻松。
温琰想不负责地说记起来也一样,甚至想否定他的存在,只有宁从司。
可温琰没办法对着宁从司撒谎,他不愿意想起来,他又迫切地想记起来。
急切地想揭晓谜底,又畏缩着不敢上前。
温琰走了很久,觉得期盼终点不远了,于是开始放慢脚步,再慢一些,但最终都会到达。
过了许久,温琰才回答:“宁从司还是很好的宁从司,温琰也还是温琰。”
或许,谜底就要揭晓了。
宁从司沉吟着看了他许久:“继续看吧,看完睡觉。”
“好。”
宁从司把进度条拉回两人说话前,注意力重新回到动漫上。
直至弹幕上盖亚组徐徐赶来,宁从司肩头陡然一重,说着要要看番又担心自己害怕的人,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温琰本就犯困,全是强撑着在和宁从司说话,看过一遍的动漫,就算再血腥也很催眠。眼皮打架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宁从司侧着脸用余光看他,闭着眼密长卷翘的睫毛静静搭在眼下,浅浅的呼吸落在肩头,脸颊被骨头撑着微微变形,另一侧微微鼓起。
他轻轻动了动肩膀,让人滑下来靠得更近,旋即转身让人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宁从司关掉了电视和主灯,只留有壁灯还在亮着,光线昏暗,眼神缱绻,落在白皙的脸上,如轻柔笔墨,勾勒出精致的五官。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宁从司微微颔首,薄唇吻过发丝,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温琰最近有些多梦,像是要把以前没做过的全都补回来。
以至于他每次醒来都很疲惫,上网查了以后怀疑是神经衰弱,自己悄悄去看了一次医生。
医生一问温琰三不知,场面一度凝固,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
其实那些梦温琰记下了一部分,好像是他忘记那段时间的一些陈年旧事,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事。
温琰其实和师兄师姐们都不太亲近,刚被师父带回去的时候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被当成小孩照顾,偏偏天赋异禀,超群脱俗,明里暗里难免遭人嫉妒。
后来长大了些,温琰性子好,从来没和人发生过不快,但他整日和师父在一起,和其他人也亲近不到哪去。
再后来温琰好像就完全和宗门脱离了,和师父出门平乱,闭关修炼,又或者独自出门游历。
三言两语能概括,以至于让人怀疑时间当真百年之久。
温琰还记得梦里有一座繁华的城,人们因喜事载歌载舞,那些人围着他,他站在师父身旁,转瞬消失不见。
破旧的神庙,神龛前青烟袅袅,灵力流转,野花漫山遍野。
夜色烟花,有人吹笙,有人言笑晏晏,温琰伸手,抓不住那个红衣的少年。
“师父,那是何人?”
“你说他啊,就是城里口口相传的金贵少爷咯。”
“温老师。”
“温老师!”
陈今抒的声音把温琰从神游里拉回来,小姑娘气鼓鼓地说:“叫你好多遍多不理我,肯定没听我说话!”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温琰愧疚道,“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陈今抒撇撇嘴:“你在想什么啊?想那么入迷。
“我说你能不能经营一下你的账号呢?注册那么久就发了两条。主要是吧,下面好多人在催哦。”
“是吗?”温琰有些意外,虽然他研究了很久怎么做博主,但因为其他事情也很忙,一直没实践。
“那还是先等你忙完吧。”陈今抒终于开学了,因为太久没上文化课不适应,艺术课也手生,周末找温琰当模特画速写。
“中秋节我就能活过来了,中秋有漫展。”陈今抒转头又问:“你要一起去吗?还是要回家和家人一起过中秋?”
“我没有家人。”温琰随口答道,抬头看见陈今抒尴尬的神色,轻笑着说:“没关系的,不过我中秋确实没时间。”
宁从司听见他说自己神经衰弱后,说中秋带他出门放松心情。
虽然温琰觉得自己一直很放松,还是答应了宁从司的邀请。
“这叫什么?这叫度蜜月。”陈今抒义正言辞地说,眼神幽怨:“前不久是谁和我说是假的。”
温琰想问什么叫度蜜月,但是问:“什么真的假的?”
“你还和我装!!”陈今抒痛心疾首,唔唔了几声,委婉地说:“那天你们在阳台那个,我们都看到了。”
反正你俩那么光明正大的,也没什么不能说。
温琰沉默了少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那是玫瑰花的谢礼。
他斟酌着开口:“其实……”
“张飞和关羽不会亲嘴。”陈今抒微笑:“这次是我亲眼看见的。”
温琰妥协了,他争不过陈今抒,只能换个话题,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你忙着上学,肯定不知道乌树又有动静了吧。”
“谁???”
“真的吗??”陈今抒眼睛瞪得像铜铃,拿起手机就开始翻乌树个平台的账号。
当然是真的,温琰总不能骗人,前两天窦明还在朋友圈把乌树骂了一通。
更好笑的是,窦明隔三岔五就去乌树微博骂人,前些天乌树居然回复他:骂了这么多年,别太爱了。
随后乌树又发了条微博,表示自己还活着,因为私信列表有太多关于他是否健在的问候。
内容只有一个微笑::)
配的图是问他还活不活着的私信。
“哈哈哈哈,乌树老师风采不减当年。”陈今抒拍着大腿,抱着手机直傻笑。
温琰在旁边静静看着她,等人笑完才问:“你画好了吗?陈今抒同学。”
“好啦好啦,给你看,画圈大手子的惊世巨作。”陈今抒说着屁话,把画架转过去给温琰看,又说:“温老师,等你成为C圈大佬,去和乌树交朋友吧,然后便宜一下我。”
温琰沉默了片刻,说好。
因为他也想认识乌树。
“但是乌树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回不回来?”陈今抒苦恼地说,又面无表情地说:“有点恨他了,一会儿上线一会儿上线,屁话不说,把我钓成翘嘴鱼。”
乌树为什么会突然上线?
其实和温琰也有一定渊源,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前些天在宁从司家,温琰坐在地毯上陪Tom玩,不时拿起手机回消息,结果Tom太激动,撞过来直接把温琰手机撞飞了。
刚巧落在了宁从司脚边。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宁从司捡起来刚好看见了温琰和窦明的聊天界面。
温琰没给对方打备注,窦明的昵称叫霹雳旋风辣西瓜,宁从司一眼扫过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和谁聊天呢?聊那么入迷。”宁从司走到温琰身侧,把手机递给他,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温琰看了宁从司一眼,笑得无奈:“窦明,就是那天被陈今抒夹到手的那个。”
过了一会儿,宁从司才想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ID,他三两下换号登上乌树的微博,才确认了隔三岔五来微博骂自己的那位,就是温琰的朋友。
他不仅回复了,他还点进去逛了人家的主页。
置顶是一段废话,突出强调了该博主的死宅属性,宁从司理解,但是嘲笑。
往下翻都是他的碎碎念夹杂着一些Cos图,大部分是在Cos灰原,宁从司便猜到这位对乌树的执着源于什么了。
有了上次不小心等错号被人发现的经历,宁从司也就没再装死,干脆随手发了条微博,本以为过去这么久不会有几个像霹雳旋风辣西瓜的人,不会有几个人注意到,没想到却引起了一阵小小轰动。
Phyllis来问他要重新拾起自己的兴趣爱好了吗?
宁从司想了很久,最后只说再等等看。
Phyllis发了几个无语的emoji,又说:“你就等吧,等到中年发福,等到人老花黄:)”
作为一个经常健身,注意饮食的人,宁从司没觉得中年发福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权当Phyllis在说屁话。
她确实是随口一说,主打的就是激将法,想着会对宁从司有用,干脆说起其他事情。
Phyllis:最近发现一个新Coser,他Cos的灰原简直是国宴[图片]
宁从司虽然还在看番打游戏吃谷,但C圈的事情确实很久不关注,点开对方发来的图片一看,也是心头一震。
灰原教父的Cos,这个剧场版是近几年才出的,所以这是宁从司第一次见。
尽管是第一次见,却觉得已经是难以超越的天花板。
无论是妆造、体态,还是后期。
Phyllis:怎么样?!是不是心脏被他的美丽一百点暴击!!Ahaha,u know,嗑灰原水仙的姐把你和他的照片放到一起,新饭旧饭放一起吃了顿国宴。
自从灰原这个剧场版出来了之后,一部分同人女嗑上灰原的水仙CP,算是冷圈。
现在砸下来一碗好饭,同人女狂喜,同人女狂吃。
Ning:他有社交账号吗?
宁从司确实有点感兴趣,当然只是出于对Coser的欣赏。
他消息刚发出去,Phyllis就把对方的CN发了过来:他只在这个平台有账号,叫OONE。
宁从司登上日常账号关注了博主OONE,发现对方只有两个作品,还都是图集,但已经有了小几万粉丝。
他随手点了对方的关注列表,没想到对方居然没设置查看权限,一共不到十个人,宁从司随手往下一拉,最底下最先关注的人,他有点熟悉。
应该是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是乌树。
Phyllis又发来新消息:还有,你知道为什么会嗑你俩的水仙吗?因为他第一个关注是你。
Phyllis:靠……kswl,评论区有人问他为什么第一个关注ws,他说!!他自己也喜欢乌树,这谁不迷糊??你赶紧回关,双向奔赴:)
宁从司哭笑不得,但是到最后都没回关,不是因为他摆架子,是他忘了原来的手机号登不上帐号了。
又逢节假日前,宁从司忙得脚不沾地,事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OONE不知道乌树根本登录不了自己的账号,当然乌树也不知道OONE还在为怎么才能认识乌树发愁。
以及两位都不会知道,接下来的中秋假期,OONE会和乌树一起去温泉小镇泡温泉。
第五十九章
乔迁宴那天晚上, 温琰靠在宁从司身上睡了过去,不过多时宁从司便把人抱上楼。
他尽量小心翼翼,温琰还是醒了。
温琰的睡眠总是很浅, 大概是从前修炼的时候习惯了警惕,现在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 大概是因为在宁从司的家里, 他能靠在宁从司的肩上睡过去,但还是很容易会醒过来。
宁从司抱着他上楼的时候, 他就已经迷迷糊糊醒了, 等到房间门口已经完全清醒, 睁眼在昏暗里看着宁从司锐利的下颌。
宁从司站在门前, 想分出手去开门, 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倏然出现在视野, 落在门把手上轻易将门打开。
他神色一顿, 垂眼看向怀里的人:“把你吵醒了?”
黑暗中, 温琰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
宁从司没再说话,推开门往里走, 走到床边,俯身把人轻轻放下。
他正欲道声晚安离开, 躺在床上的人却忽然开口:“宁从司,我好像梦到你了。”
宁从司要说的话被堵回去, 顺着对方的话去问:“梦到我什么?”
“忘了。”温琰眨眨眼, 眼神始终在那人脸上,一动不动, 看着他唇角轻轻勾起,发出一声轻笑。
他突然问:“你还在生气吗?”
能看见那人神色一顿, 又退来了几步,在床边坐下。
“温琰,我没有生气。”宁从司说。
温琰看着他不吭声,像是在评估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和真实性,评估结果不容乐观。
可是看宁从司的神色,又像是带了几分歉意。
他看着温琰不相信的神情,又笑了笑,像是在开玩笑地问:“我生气了就来哄我?”
温琰想了想,点头。
因为如果是宁从司生气,那自己哄哄也没什么,尽管有时候他不太明白。
“是因为觉得欠我什么?”宁从司神色如常,甚至可能有几分歉意,温琰不太确定。
“还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宁从司很好,那么是亏欠吗?还是只是因为他是宁从司。
温琰沉默了许久,没得出答案。
见他不说话,宁从司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意思,只是轻声喊他名字,像是落叶轻落在地,声音落在耳中,以至于让温琰自己是否在幻听。
“不要觉得亏欠,好吗?”宁从司像是在和他商量,“我说过,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温琰没说话,眼神里却写着为什么,宁从司看穿,告诉他:“因为喜欢。”
看着疑惑的神色一点点被惊讶取代,他继续道:“喜欢你,对你好。”
“很奇怪吗?”
这下轮到温琰愣了,他能猜到宁从司会说什么,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加掩饰说出自己的心意。
对自己喜欢的人好,这很奇怪吗?温琰在思索。
可是什么时候呢?
夜晚的每一句晚安,早晨餐桌前每一声早上好,还是为一声声发自内心的你真好所蛊惑。
每一句“要好好休息”,那晚推开门递来温热的醒酒汤,傍晚凉亭不过惊鸿一瞥,还是他在燥热的风中说:“喜欢的事情当然要去做。”
分明是天真烂漫,却是宁从司世界里的不可多得。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或许很难说,就像迷雾要渐渐消散,鲜花缓缓绽放,水汇集成液滴在临界点坠落。
只是世事难料,若非那天温琰喝醉,宁从司就要忘了他还有过去。
或许他不在乎,但前是温琰也作出相同的选择。
温琰愣了很久,实在不知如何作答,难以招架宁从司突如其来的坦白。
可是宁从司十分善解人意,他轻笑着说:“以前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的。”
温琰摇头,又点头,也不说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抱歉。”宁从司突然又道歉,他垂下眼继续说:“今晚有些失态,委屈我们仙君绞尽脑汁来哄我了。”
温琰想说自己也没有绞尽脑汁那么夸张,但是对上宁从司的眼睛却又说不出来,深邃的眼眸里像暗潮汹涌,朝他扑面而来。
“下次不会这样了。”宁从司态度诚恳地认错,以至于让温琰怀疑面前这个人真的有错。
他想了想歪着头问:“为什么道歉?你不喜欢那个称呼而已,我以后不会再随便喊了。”
温琰说得很认真,语气很平静,只是在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
落入另一个人耳中却有别样作用。
宁从司的心像是被挠了一下,他平静地呼吸着,在重复自己所说的话,又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让他难以忽视温琰口中的那个忘记的人,就像年少时,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碰自己地游戏机。
他承认,那一声哥哥确实让自己不爽,可那不是温琰的错。
宁从司忽然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脸,光洁柔软,很瘦,只有微微的肉感。
“没有不喜欢。”
温琰看他的眼神又迷茫起来,在说宁从司这个人阴晴不定,真难搞。
宁从司看着他的样子,勾起唇角,拇指在脸上轻轻抚了抚,忽然凑近了些。
秋初天转凉,夜晚的气温骤降,温琰的脸是冰凉的,宁从司的手很热,很舒服。
他不自觉蹭了蹭掌心,抬眸看过凑近的人,宁从司垂眸看着他,像是呼吸也洒落在他身上,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某种魔力在引诱着。
他说:“我追你好不好?”
不等温琰回答,宁从司就又说了一遍:“温琰,我追你。”
只是这一次是肯定句,并不需要温琰回答。
温琰后知后觉自己摒住了呼吸,因为他有些喘不通气,就快要窒息。
宁从司以为他太紧张,甚至在安慰他:“你不用紧张,不是我说喜欢你、追你,你就非要答应,明白吗?”
温琰点头,很快又摇头。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拒绝宁从司,不知道。
宁从司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点头又摇头是明白还是不明白?”
他很耐心地解释:“追你就是我喜欢,要让你也喜欢我,和我恋爱,至于你答不答应,看……我表现?”
他这么说着笑了出来。
“谈恋爱知道吗?谈恋爱就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温琰微微起身,捂住了他的嘴。
宁从司看向他,见他抿了抿唇说:“我知道的。”
怕宁从司不信,又重复清楚地说了一遍:“我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追人、是什么意思。”
“嗯。”宁从司捉住他的手,轻轻拿下来,垂眼看着五根修长的手指,指尖轻抚过手背,暧昧又缱绻。
“不用着急给我答案。”宁从司继续善解人意,缓缓松开温琰的手:“你可以慢慢想,想你忘记了什么,想你要不要答应。”
“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你也不用哄我。”
尽管一开始宁从司胜券在握,直到海边那次意外,他承认自己有了愠色,分明心中有人,却和自己暧昧不清。后来温琰说自己忘了,他自私地希望对方再记不起,又因为这个愤愤不平。
但他不得不接受,喜欢温琰,是完整的一个人,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他的一部分。
温琰要去记起来,宁从司无权干涉。
就算那之后温琰不再坚定地选择自己。
事实上,宁从司原则上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喜欢温琰,便要温琰也喜欢他。
他有一万种方法,无所不用其极,爱情上也一样。
在那之前,温琰想做什么都行。
温琰在昏暗中眨了眨眼,轻声坦白:“宁从司,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你。”
他们离得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听见对方的呼吸深了几分。
良久才说:“先不着急答应我,让我好好追追你,好吗?”
他要温琰也说喜欢,主动吻他,坚定地选择他,哪怕记起他的过去。
温琰又答应了宁从司的要求。
他说:“好,那就不着急。”
两人面对面坐了很久,久到温琰以为宁从司睡着了,可一抬眸便能看见对方在看着他。
白皙的耳根泛起绯色,藏匿在夜色里难以察觉。
宁从司才和他说:“快睡吧,你本来应该睡着很久了。”
温琰便又躺回去,依旧看着他。
“闭眼。”宁从司又说。
他便闭了眼。
只是感觉一阵灼热呼吸落下,柔软触上眉心,宁从司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晚安。”
那天那束的红玫瑰被温琰插进了花瓶里。
之后的每天,宁从司会送来新鲜的花束,一周不重样,附赠宁从司手写的贺卡。
像往常一下接送温琰去学车、上课,有时候实在太忙就只能让司机去,隔三插五有理由带温琰出门吃饭,温琰从来不拒绝。
后面直接连理由都没有了。
中秋要去温泉小镇也是宁从司提的,他说温琰经常做梦,可能是因为太过劳累,便提议带他去跑温泉。
温琰没异议,但是他问宁从司:“中秋不是向来和家人团圆吗?你不回家吗?”
他是清楚宁从司家庭美满的,并非和自己一样。
他很多年孤身一人,不过早就习惯了。
宁从司听完他的话后,只是笑了笑,轻轻抚了抚他耳侧的发鬓,说:“我回家了仙君怎么办?”
温琰正要说自己一个人也是没关系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宁从司说:“当然你要是愿意和我回去,那再好不过。”
“……”温琰想了想,最后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然后答应了一起去温泉小镇的邀请。
但他们不知道,爱情保安秦总助去办的时候,替boss选了个情侣私汤温泉。
第六十章
宁从司带温琰去的, 是朋友家酒店旗下的高级温泉度假村,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是宁从司留学时候的朋友,两人还算熟悉, 于是来的当天他带着温琰一起去吃了顿饭。
温琰原本以为自己不用去,毕竟是宁从司的朋友, 自己没有什么必要参与。可宁从司说, 他会那家餐厅的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温琰最后便答应了。
宁从司的朋友叫章昇, 是他留学时候的学弟, 以前染着一头黄毛, 完全是花枝招展的纨绔富二代, 如今再见已经没了以前的模样, 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听见他这么说, 温琰瞪大眼,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朋友。
宁从司打哑谜,笑着说:“你看见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宁从司说得确实没什么错。
餐厅在度假村边上, 傍晚还不见暖气缭绕,夕阳西下漫天晚霞, 天气很好。
两人到的时候,章昇已经在餐厅里, 美人坐怀, 纤纤玉手捏着高脚杯给他喂酒。不知道章昇说了什么,逗得怀中人咯咯直笑。
宁从司突然就后悔带温琰来了。
温琰其实对这种场面并不稀奇, 从前权势富贵亦如此,与他无关。他只是觉得宁从司说得并没错, 章昇长得不太像宁从司的学弟。
见来人,章昇收敛了很多,坐在他怀里的人主动下来,安分坐在旁边,他笑着喊宁从司学长,说好久不见。
温琰旁观两人寒暄,在宁从司介绍自己时朝对方微微颔首。
章昇年轻的时候玩得很花,花天酒地不务正业,还是后来家里出了变故才收心回来家里帮忙。事实上根本就是本性难移,该玩还是要玩。
寒暄过后,宁从司正在问坐在身侧的温琰想吃些什么,却听见对面的章昇突然开玩笑说:“没想到学长的口味是这样。”
布朗尼冰淇淋还没说出口,两人便抬起头一并看向了章昇。
温琰花三秒确认了对方口中的口味是什么意思,毕竟从一开始,对方打量自己的眼神就不加掩饰。
章昇本意不过是句玩笑话,就像他会大方承认自己喜欢前凸后翘身材火辣的美女,他没想到学长是Gay,更没想到对方喜欢的是这种温润如玉的长发美人。
只是宁从司的眼神冷下来几分,似乎并不高兴这个话题,章昇如今圆滑不少,便打哈哈地说:“以前学长守身如玉,还以为只喜欢那些纸——”
“——章昇,我在追求他。”宁从司打断他的话,很淡然地解释,神色看不出一丝在开玩笑的意思。
章昇愣了,像他们这样的,总有大把人扑上来,就算是追,也能很轻易把人追到手,更别说宁从司这样的,想和他们家联姻的人不在少数。
温琰也愣了,他没想到宁从司会把这种事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喝水的动作一顿,不妨被呛了一下,立即转过身咳嗽起来。
旁边宁从司见况,侧身轻抚温琰微微弯起的背,安抚着柔声问他有没有事。
温琰眉心微蹙着,眼里咳出泪花,缓过来摇了摇头,说:“没事。”
章昇哪里见过学长这样,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言,先是关心了温琰一通,又和宁从司道歉,让他千万不要介意。
有了这层认知,这顿饭进行得很顺利,分别前章昇笑吟吟地祝两人假日愉快,又说改日一定再请客谢罪。
大概因为水土不服,晚饭后温琰有些不舒服,回去的路上沉默着没怎么说话。宁从司便走在他身旁,散步慢慢回去。
“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斟酌了多久,他才问出口。
温琰走马观花欣赏着沿途风景,闻声下意识转头看去,没听清对方说什么。
宁从司盯着他看了几秒,掀唇继续道:“我给你道歉,下次不带你去了,嗯?”
温琰微微歪头,疑惑地嗯了声。
宁从司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想岔了,温琰和自己有所不同,脾气太好,太善良,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完全不在乎。
分明没有迁怒于自己,宁从司但凡心生不快。
“温琰,刚才章昇那么说,你没有不高兴?”宁从司轻声问。
温琰不明所以,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傍晚的风拂过两人,吹得温琰发鬓有些凌乱,带着热气的风有几分粘腻,像是湿热的吻。
“我知道你不是章晟说的那样。”温琰唇角勾起一个笑,眨眨眼说:“他不是道歉了吗?”
这一笑,宁从司心软得一塌糊涂:“你那么好?可是我小心眼,他污蔑我,就是得赔罪。”
“可是我们来他们家的度假村诶。”温琰说完抿了抿唇,眨巴着眼睛看对方。
宁从司噗嗤一下笑出来,没想到温琰会担心这个,端起架子说了句:“他们章家应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章家确实仰仗宁家和周家。
他说完,温琰便笑了起来,说:“好威风。”
两个人散着步聊着天,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服务生引着两人走,对方官方标准的态度让人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直到她说出情侣池这三个字,旁边的温琰瞪大了眼,看向宁从司。
然后二人大眼瞪小眼。
宁从司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要情侣房,他让秦枞安排好,便擅自决定了两人的关系。
他没打算在这种时候占什么便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会来泡温泉完全是想让温琰放松。
不过宁从司也没打算发难于谁,既来之则安之。
他和温琰解释:“秦枞误会了,我让他们换掉。”
“会……很麻烦吗?”温琰看着服务生干巴巴地说。
服务生“不”字要说出口,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宁从司,见对方的神色淡然,又好像带着点别的意思。
“是——有些麻烦,最近节假日,很多先生太太带着家属过来。”
“啊,那要不就这样吧。”温琰去看宁从司征求意见。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服务生看见方才神色淡然的男人唇角噙起一抹笑意,方才舒了口气。
“好的宁先生、温先生,两位中秋愉快。”服务生鞠躬离开。
夜色渐渐降临,院子里昏黄的灯显眼起来,房里只剩两人。
温琰看见院子里的壁桌,上面摆放着茶具,回想起他从前的院子,早些年师父会过来让温琰给他沏茶。
温琰不太喜欢做这个,但每次都被他师父软磨硬泡着答应。
“宁从司,我给你沏茶喝吧。”温琰突然说。
宁从司意外,眉峰上挑,说好。
两人先洗澡,换上浴袍,坐在院子里看温琰表演茶艺。
他很久没沏茶,手有些生,但事实上宁从司也不太懂茶,还因此常年被父亲诟病。
两个半吊子坐一起,喝了一壶茶,谁也尝不出好坏。
最后宁从司说了句:“下次你和我回家,让宁文驹尝。”
话音刚落,两人十分默契地都沉默了。
宁从司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温琰则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还是酒店服务生打破了这份沉默,服务生拿来了茶点,提醒两人已经到了泡温泉的点,可以早些过去。
泡温泉不能穿着浴袍,情侣房只有一个池,意味着温琰和宁从司要在一起泡。
是温琰亲自说的就这样,总不能临时打退堂鼓。
何况就是两个男性在一起泡温泉罢了,有何不可,温琰在心里说服自己。
实际上趁着宁从司还没来,已经脱掉了浴袍,走进热池里。
池水温度偏高,温琰才进去,白皙的皮肤被热流包裹,几乎是瞬间被染上了绯色。
宁从司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那人坐于池上,身后夜色映衬着身形,长发用玉簪盘着,却还是有几缕顺着脖颈落在胸前。
发色乌黑,衬得肌肤透白惹眼,热气模糊了他的五官,看不清那双氤氲水汽的凤眼。
他隔着雾气看不清,却知他们早已对视。
温琰坐得太远,在热池的另一头,宁从司只是站了少时,从容地脱掉了浴袍,全身上下只剩一条黑色内裤。
温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走进水池,坐在自己的对面。
场面又一次陷入沉默,温琰目光四处游走,最后落在了对面人的身上。
漂亮的身形曲线隐没于水中,恰到好处的胸肌,其下腹肌人鱼线若隐若现。
宁从司突然开口问:“舒服吗?”
温琰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点点头。
宁从司身材真好,温琰在心里想着,不自觉吞了吞唾液,喉结轻动。
宁从司被他盯着看,心像是被挠了一下,呼吸都重了几分,他便看着那双凤眼,微微眯起眼。
温琰意识到自己太过光明正大,被抓了包,心虚得往水里缩了缩,淹没白皙的脖颈。
宁从司见他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干脆挑明:“好看吗?”
尽管知道自己被抓包,挑明的这一刻还是让温琰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藏进水里。
“再往下你就要憋死了。”宁从司用话语制止了他。
于是温琰便又重新靠在池壁上,被水浸泡过的皮肤纷纷泛红,叫有心人看得觉得暧昧旖旎,胸前的几缕头发被池水拨开,露出抹漂亮的粉红。
热气从池水接触皮囊穿进血肉,充斥四肢全身,此时却更是席卷颅内。
温琰喘息着,胸腔微微起伏,看向对面的人,越过雾气,捕捉宁从司的神情。
“好看吗?”宁从司像是邀功似的又问了一遍,又像是在问自己。
不知是不是热气熏烫了脸,温琰微微仰起头,希望夜风能吹进来。
于是他仰着头轻声喃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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