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三三从废弃大楼离开, 回到品川区别墅，已经是下半夜。
这是她难得的休息时间，但金田一三三没有选择进入梦乡, 而是进入黑海深处。
刚一进入黑海，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便极快靠近过来。‘两面宿傩’的手中燃烧着火焰, 一支由火焰组成的箭矢正在他的手中逐渐成型。
金田一三三感受到了烈焰的温度，她不由得皱眉道：“……别在家里玩火。”
‘两面宿傩’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见那支箭矢上的火光越发高燃, 高大的鬼神手上此刻宛如有一把无形的巨弓。那无形巨弓张如满月, 在他双臂间拉到极致, 那支火焰箭矢也随之长到了极致。
箭矢的准心对准了她的位置。
金田一三三心下一惊, 身边平滑如镜的海面也随着她的戒备开始涌动，生出层层旋涡。似乎只要‘两面宿傩’有所异动, 那漩涡便会将他卷入其中，重新拖回黑漆漆的海底, 再不见天日。
但‘两面宿傩’似乎完全没有发现黑海的威胁, 他手中的火焰箭矢蓦然一放, 便朝她疾射而来。
“轰——！”
箭矢在金田一三三的瞳孔中爆炸出绚丽的火海。
那道火焰箭矢在最后关头, 以一种诡谲的矢道在接近她的位置猛地拐了个弯，随后径直炸开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箭上高燃的火焰也凭空在头顶蔓延燃烧出了一片火海。
一时间，火焰燃烧的天空和黑色无波的海面相对照，在这片独立空间里，构出了一副极其绚丽宏大的图景。
而金田一三三则是站在火焰与海水的分界线中央, 看着四手四眼，漆黑似影的诅咒之王, 面无表情道：“……你在搞什么？不是都说了智障不能在家玩火么。”
‘两面宿傩’这一次听懂了她的话，他停了下来, 立在原地，四只血红色的眼睛难得统一地齐齐看向她，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金田一三三感觉自己在他的四个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不满’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
金田一三三心下一动，仔细去读取他的反应。
“開開開開開開開開……’
開？
金田一三三记起来了，这是两面宿傩的术式之一，也就是刚才那支由火焰化作的箭矢。
“这是在那栋大楼楼顶拦五条悟的时候用的术式……？”金田一三三思索片刻，终于理清了眼前这幕出现的缘由。
是她先前的召回打断了‘两面宿傩’的术式蓄力，才会造成现在的场面。
“你是故意在等我？”金田一三三自顾自地分析说，“不，应该不是，你看起来没有那么高的智力，能作出威胁恐吓的行为。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就只能是这里的时间流速有问题……”
她推测说：“是只有我进入这里，这里的时间才会开始流动吗？所以这发蓄力的‘開’才一直停留在了当时的状态，直至刚才，时间重新流动，术式不再被冻结，释放了出来…”
‘两面宿傩’自然无法解答她的推测，只是又安静立在那里，日常石化。
于是金田一三三换了个问法：“我不在的时候，你有看月亮吗？”
提到月亮，‘两面宿傩’的反应稍微强烈了一些。
‘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
所以是她不在这里的时候，‘两面宿傩’ 会陷入沉睡？
金田一三三若有所思。
只有她能看到的弹幕，只让她攀登的阶梯，还有只为她流动的时间……这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为了她一个人而存在。
独一份的‘特殊’。
这算是她挤身‘主角’的一种证明吗？
金田一三三忽然有些想笑。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一句说在一切尚未真正开始前的话。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想知道成为少年漫主角是什么滋味的’。
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算不算‘主角’，但个中滋味却并不好受。
不过比起毫不知情地被卷进命运洪流里，按部就班走向被人设定好的命运，她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令她不好受的‘清醒’。
收拢发散的思绪，金田一三三开口对‘两面宿傩’说：“你的术式伤害范围太大了，如果那个时候放任你发动术式的话，会把那栋楼弄塌的，那样就太醒目了，会惹不少麻烦。”
她不知道她的解释‘两面宿傩’能听懂多少，但那四只盯着她的红眼睛却慢慢转开了一对。那转开的一对眼睛又日常去看穹顶上并不存在的月亮去了。
“……你看起来好像比一开始能听懂得话多了不少。”金田一三三想起那发转向的术式，忽然问说，“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四只血红色的瞳孔再度锁定了她。
“堕天。”金田一三三说，“这是你的名字。”
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名字正是束缚事物根本形貌的一种东西*。从意识到自己名字这一刻起，属于这个名字的命运便会接踵而至。
比起虎杖体内拥有灵魂的两面宿傩，她更愿意接受最终命运的是站在她面前的“堕天”。
听到她的话，他的血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阵波动，腹部的那张嘴也露出猩红的舌，似乎想要模仿她的发声，她的语调，呼唤出名字这个简短的‘咒’。
但他并未成功，眼底的起伏也很快散去，又只剩下木讷的姿态。
‘发呆发呆发呆发呆发呆……’
“………”
算了，她也不能苛责一个智商不足的人外。
金田一三三没有再试图教授‘堕天’这个名字，转移了注意力，先是看了眼增长不少的登天梯，继而又去看穹顶的弹幕。
【卧槽，差点以为傩子哥要噬主】
【本体傩子的‘開’好酷炫啊，比打壶宝的时候看起来更有气势诶】
【大爷的火焰箭竟然到三三面前拐弯了，果然男人还是智障好，我都有点磕你们了……】
【老婆好聪明，深谙大龄儿童交流方式233333】
【这样看起来，这片空间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是三三的生得领域了嘛，甚至有点类似‘无量空处’，只要进入这里就任由三三掌控了】
【《情侣空间》】
【我们三三可是凭自己本事打破血源界限，自己搞出术式和领域的天才！！超级天才！！】
【堕天？这是巧合吗？？不可能这么巧吧】
【我是错过了什么吗……三三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应该是从天元那里知道的吧，也不奇怪】
【我还以为三三会给起个新名，比如叫小智啥的，嘿嘿】
她看着弹幕，无声无息地在脑中梳理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是一周后的姐妹交流会，这是利用咒灵团‘宣战’的绝佳机会。
真人和脑花在很早之前就和京都校的机械丸结下了合作束缚，以便在他们后续行动中更好地获取东京和京都两校的动向。
但她看中的不是这些情报，她想要的是祸水东引，趁乱下场。
她对胀相说的关于虎杖的消息并非捏造，京都校的确商议过借交流会之机除去虎杖的可行性。
为此，胀相一定会不余遗力地去带走虎杖。
这也是她乐见其成的局面。
她需要创造一个‘契机’。
一个迫使脑花开启‘死灭洄游’的契机。
金田一三三觉得自己的猜想正在被逐步验证。
从她选择顺势而为，将脑花的计划抢先一步后，她明显感觉到了来自脑花的阻力在减少。
一旦被她抢到先手，脑花便会显得后继乏力。
从上次在禅院和脑花碰面那次，她能隐隐察觉到脑花的困扰。
由此证明，在这盘命运棋局上，的确不单单只有她会被裹挟前进，脑花亦然。即便他自诩是幕后的主导者，是这方名为‘世界’棋盘上的‘王棋’，但依旧无可避免地受到那双无形之手的操控。
只要那双手一天不停下，身处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就没有一个赢家。
思及至此，金田一三三继续投入自己的计划演练中。
一旦开启‘死灭洄游’，她还需要考虑开启后的善后工作。
双拳难敌四手，以四大净界划分的区域她一个人难以同时掌控，届时她需要强有力的帮手，可以分散在不同区域内，和她共同行事。
五条悟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但介于某些不得不存在的考量，她不能将他作为第一选项。因此，除去她身边目前的同伴外，她还要去筛选出一些‘好苗子’，为之后早做打算。
至于人选……
金田一三三快速拉取了一遍弹幕上曾经提过的名字，最后暂时选定出两个信息特征尤其明显对象。
与脑花签订契约的术师之一，鹿紫云一。
以及同样来自千年前的术师，天使来栖华。
但这些还是后话，她需要先去找一个人。
*
这一次，金田一三三没有再争分夺秒地行动。
她睡足了时间，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从品川别墅里离开，去往盘星教。
第82章 咒回本篇35
盘星教。
金田一三三顺着楼梯拾级而上, 一眼便看到了提前等在二楼的夏油杰。他穿着日常的教主袈裟，已经长至背中的黑发半束，狭长的眉眼在窗边夕阳暖黄的光线下镀上了温柔, 正含笑看向她。
“三三，你来了。”
“夏油同学。”金田一三三走近, 顺便环视了圈二楼的情况。
应该是有提前清场过，除了缭缭的檀香味外，以往偶尔也会出现在二楼的其他人不见踪影。偌大的二层空间, 现在就只有她和夏油杰两个。
“我想你大概是有重要的事和我说, 所以让其他人暂时回避了。”夏油杰看出她扫视周围的目的, 给出回答。
“我来找你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金田一三三说, “夏油同学，你有兴趣和我一起试试摇动现在咒术界的铁律法则吗？”
夏油杰怔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三三说：“夏油同学现在是怎么看待非术师的呢？现在的你还是依旧认为普通人是猴子, 是不能和术师比较，同称为‘人类’的多余存在吗？”
她的问题问的很直接, 也很尖锐, 以至于让夏油杰唇角的笑淡了几分, 深紫色的眼瞳里闪过几缕茫然, 但又很快的掩饰下去，语调冷淡道：“……是，我的想法从未变过。”
“你是要来劝我迷途知返的吗？”夏油杰表情平静，眼神却紧其间情绪汹涌澎湃，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吞没, “你是为了悟来劝我吗？你和他已经达成共识了吗？三三你要去悟那边了吗……？”
你要离我而去了吗？
最后一句夏油杰吞入腹中，并未出口。
“……暂停一下。”金田一三三看出了夏油杰的不对劲,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啪嗒”一下拉回夏油杰陷入泥沼的思绪。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金田一三三说, “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你对非术师和术师之间的看法，甚至可以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夏油杰看着她，未发一言。
“普通人的诞生是种错误。”金田一三三说，“咒术师不会溢散多余的咒力产生咒灵，无数的咒灵都由普通人的咒力泄漏而构成。非术师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夏油同学你要从根源上消除这种‘原罪’我很赞同。”
“不过，我比夏油同学你能更接受目前的现实，那就是非术师是消灭不完的。即便身为特级术师，掌握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夏油同学你做不到，五条悟也做不到。”
夏油杰依旧未置可否，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兜了一大圈，说来说去不也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了吗？
骗子。
夏油杰垂眸。
“……所以你想我怎么做？”良久，夏油杰轻声开口，“让我放弃放弃盘星教主的身份，解散教派？还是说去找悟谈合，重头再来？”
“现在的悟的确更强了，在八十八桥和他交手，我落了下乘。或许现在回去，等在那条终点的不会再是同伴的尸体了吧，毕竟现在的悟是那么的令人信服……”
夏油杰语气温柔，眼神却如同黑夜中的深海，幽深的紫色下波涛诡谲，阴郁丛生，完全是一副大病将发的模样。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金田一三三诧异地看他，“夏油同学你忘记自己正在被咒术界通缉了吗，五条同学虽然强，但是在牵扯总监部的事情上，很多时候都自顾不暇，你去跟他的话，很可能两人当场就被咒术界再判上几轮罪了。”
“所以我想和你商量的事，继续上次没完成的‘百鬼夜行’，擒贼先擒王，你声东我击西，合作ban掉五条同学。”
“………ban掉悟？”
夏油杰这次是真有点呆住了，即将爆发的病情也被当场控住。
“夏油同学应该也玩过类似的竞技类游戏吧，当场上一个角色太强的时候，通常会影响到游戏的平衡，所以需要先提前禁用掉这个角色，才能保证游戏的公平性。”她说。
夏油杰感觉自己要跟不上眼前人的想法了，语气里没有冷淡，只有无数的问号疾风骤雨般打在自己头上，最后化为一句：“……让我看看你的额头，三三。”
“………”金田一三三无奈，只能伸手一把薅起遮住两边额角的碎发，将额头整个露了出来说，“不用怀疑我被夺舍了，至少现在的我还是我自己。”
夏油杰闻言也伸手，用指腹细细沿着她的额角摸至额中，再到另一边额角。他试图找寻踪迹，但却无迹可寻。找到最后只有自己指腹发烫，心跳也有些失衡。
“抱歉三三，我只是有些……担心。”夏油杰小心地收回手，指尖藏进袈裟宽大的袖子里，下意识摩挲了几下，感受残留的温度。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有些痴/汉，立马轻咳了两声拉回正题，“你说的游戏，是什么游戏？”
“羂索的最终计划。”金田一三三说，“他准备将全日本分区拉入大逃杀结界里去，并且会唤醒从前和他签订契约的对象。”
“什么？”夏油杰脸色一变。
“所以我才说，夏油同学你做不到，五条同学也做不到，但是有人可以帮忙做到。”金田一三三接着说，“届时全日本都会陷入灾难，在结界作用下，非术师和术师的界限不会再那么明显，咒灵的存在也会暴露在普通人眼里。”
“这是不是和夏油同学你的理想世界不谋而合？”她看向夏油杰说，“非术师和术师不会再一味的处于对立面，咒术师会得到他们应该有的尊敬和地位，而不是仅靠单方面的付出去祓除咒灵。”
“啊，当然啦，如果进行的顺利的话，说不定非术师留存的数量会极快的逼近于零，这样的话会更接近夏油同学你的理想。”
“……你是认真的吗三三？”夏油杰听完只觉得一阵恍惚。
“当然。”金田一三三说，“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需要想一想。”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说。
他忽然觉得，也许三三说得对，他从未期待过他的设想会成为现实，所以才会在她真正给出施行计划的时候，觉得如此荒谬又如此令他恐慌。
“好。”金田一三三看了下他现在的表情，忽然说，“我还以为夏油同学你会立马答应。”
“我也觉得我应该没有犹豫的立场……”夏油杰说，“但现实是，我犹豫了。”
“你犹豫是因为你的想法发生改变了吗？”金田一三三又问。
“……我不知道。”夏油杰沉默一会儿，反而问她，“是我的想法变了吗？”
“也许？人类不是机器人，想法也不是写定的程序，想法改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金田一三三说。
“或许是吧。”夏油杰呢喃一声，“但我没有立场来改变，如果我变了，那我之前坚持的算什么呢？”
金田一三三没说话。
她知道夏油杰痛苦的来源。
他是一个善和恶都不够纯粹的人，他没法把自己变成彻底的恶人。
“我答应你，三三。”许久之后，夏油杰重新露出笑容，只是这笑没有进入他的眼睛，“我会加入你的计划，重启‘百鬼夜行’。”
*
一周后，京都咒术高专。
“……后山的比赛场地布置好了吗？投放咒灵登记表报上去了没？”负责团体赛场地的人员在做最后的核查，“上一次姐妹交流会就出了大乱子，这一次老天保佑可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
“布置好了，投放登记表也交上去了。”另一人说道，“不过为什么这一次总监部的人也要来啊？突然就多出来了好多程序……”
“谁知道啊，总监部那些人本来就是一副眼睛长天上的模样，排场又麻烦……算了，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那人招呼着另一人离开，“好了，彻底完事了。回去的时候从中门绕过去吧，说不定还能看一眼东京校的人。”
“你想看谁？”一人问。
“那还用说，五条悟啊！”另一人兴奋回答，“我靠，那可是活生生的五条悟，我还想去要个签名。”
“……要签名来干嘛？”那人疑惑，“又不是什么偶像idol。”
“你懂什么五条悟亲签的含金量！”另一人翻了个白眼，“总之，我要绕路过去！”
一路绕到中门附近，两人还没来得及去高专门口看目标对象，先一步碰见了总监部的两名‘代表’。
其中一人他们是认识的，禅院家的大少爷，脾气人品双下流的禅院直哉。另一个是个陌生面孔，黑发褐眼的女性。
两人对视一眼，想装看不见溜走。但却被禅院直哉一口叫住，不客气道：“你们是京都校的人？我们迷路了，带我们去找乐岩寺。”
“………”一人只能无奈回答说，“不好意思啊，我们不知道校长在什么地方，禅院大人你可以去大门那边看看，现在这个时间，校长他们应该在准备接待东京校那边过来的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门口等东京的那些人？”禅院直哉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那些阿猫阿狗是什么身份让我等？”
“…………”不是，这人有毛病吧。
两人暗自腹诽。
“你们现在是要去哪里？”金田一三三开口问。
“去大门那边。”两人回答。
“那麻烦带我们一起过去吧。”金田一三三无视禅院直哉道，“我也想见见东京那边的熟人。”
第83章 咒回本篇36
金田一三三和禅院直哉来到京都高专正门之际, 正是两校队伍剑拔弩张，唇枪舌战进入白热化之时。
她站定脚步，两方对峙声不绝于耳。
尤其以京都校三年级的加茂加茂宪纪为甚, 只见他一向闭目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睁大，一手抓住虎杖悠仁的一只左手, 死死盯着手背上浮现的血色咒纹失声道：“……赤鳞跃动！你为什么会赤鳞跃动？”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八十八桥遇到一只特级咒灵后就突然出现这个了！”虎杖悠仁一脸莫名地皱眉，“能先放开我再说话吗？”
加茂宪纪显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他将视线转向虎杖悠仁的脸, 目光一寸一寸地碾过少年的模样, 想要在这张脸上寻找到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的轮廓, 但无疑眼前这张脸与他记忆里的人没有半分相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加茂宪纪彻底乱了方寸，连带着原本的‘暗杀计划’也开始犹豫起来。如果对方真的是加茂血脉, 那就是他的亲族，他不能对其下手。
台阶上方的金田一三三扫过他的神情, 轻松将他的迟疑猜了个七七八八。在咒术界, 术式源于血脉是根深蒂固的认知。比起长相, 术式是比一切都更为直观的血缘表现。
更何况现在的虎杖体内, 的确存在加茂一族的血脉。
‘容器’身份加上疑似加茂血脉，即便不能撼动太大的走向，但也能暂时把今日的水搅浑。如今的总监部里除了脑花的势力外，还有其他几股势力尚且没被完全替换。御三家里禅院和五条虽然各自为政，但身为御三家的加茂出了乱子, 其他两家也绝对不会放过挤兑的机会。
脑花不想让她顺利，她也不想让脑花的手再伸长。在真人提供的情报里, 如今御三家之一的加茂便是脑花最大的傀儡。
要动摇脑花，她自然要瞄准加茂开刀。
“喂喂喂, 京都的小子，你这是在给我们示威吗！”
这时，熊猫的一声挑衅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看过去，就见一旁东京校的二年级虽然不清楚情况，但也绝对是站在自己同伴的立场上，都提高了警戒，熊猫则是继续贱兮兮地挑衅说：“我知道了，一定是上次输给忧太后你们不服气对吧！这次虽然没有忧太，但我熊猫也不是好惹的，敢欺负我们一年级的新生，小心熊猫揍扁你们！”
“哈？原来是输了不服气所以在借机找事啊？”闻言，钉崎野蔷薇也跟着开口说，“喂，虎杖，你还愣着干嘛，既然他想见识下你的术式，你就大大方方给人展示下你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啊！”
“真是有够好笑，你们以为这里是谁的主场？”加茂宪纪身侧，京都校的一众受不了挑衅，也立马作出反击。
一来一往之间，正式赛事还没开始，两边队伍就已经约上架了，还是群架。
“咚——”
突如其来的拄杖击地声暂时打断了双方的约架，乐岩寺嘉伸径直看向对面的夜蛾正道，沉脸呵问道：“夜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杖悠仁那种容器怎么可能会是加茂一族的血脉！
夜蛾正道沉默片刻，压低声音问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说：“悟，到底怎么回事……”
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闻言抬手将双手在唇边作出扩音的姿势，煽风点火说：“不好了，京都的老爷爷嫉妒了，悠仁你可要小心哦~”
“五条悟！”乐岩寺嘉伸怒呵。
“……这群人在搞什么啊？”见到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禅院直哉下意识想要靠近和身边的金田一三三交流，但下一秒又被一道目光锁定。
是五条悟。
天不怕地不怕的禅院直哉对五条悟是怕的，尤其是经过那次的警告后，五条悟给他留下了点阴影。但在金田一三三面前，禅院直哉不想输五条悟一头，于是硬生生顶着五条悟带给他的高压，逞强道：“喂，谁能告诉我到底还要让我们等多久，本少爷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站在这里看你们吵架，不比赛就早点滚。”
禅院直哉没有压低音量，甚至是特意提高了声音来掩饰自己对五条悟的忌惮。因此他的发言便听起来格外嚣张，连带金田一三三都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禅院直哉立马自信爆棚。他唇角在上扬，准备再摆摆威风，却不想下一秒被两校学生一言一语地呛了过来。
“有谁能告诉我这人谁啊？”
“不知道，大概率是个心里没谱又自我良好的路人甲吧。”
“怎么是他过来，总监部是没人了吗？？”
“应该是跟着别人过来的吧，他旁边那个人看起来要正常很多呢……”
众人一言一语说着，视线也同时投向台阶上方。
跳过被批的体无完肤的禅院直哉，虎杖悠仁看着台阶上黑发褐眼的女术士，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伏黑惠问，钉崎野蔷薇也朝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啊，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虎杖悠仁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人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虎杖悠仁忍不住暗自腹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看谁都一股姐味。
而禅院直哉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了伏黑惠身上。他眯着眼，阴恻恻地盯向少年，像是藏在洞里的蛇，阴冷恶意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
伏黑惠无法忽视这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冷淡地看了过去。
禅院直哉立马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威胁的笑。
伏黑惠：？
“收收你的味。”见五条悟的视线扫了过来，金田一三三没再放任，她瞥向禅院直哉，若有似无地‘提醒’说，“我们是来‘监督’的，不是来挑事的。惹了他，待会你自己搞定。”
禅院直哉这才收回了一双盯着伏黑惠的眼，转而阴恻恻地盯向五条悟。
金田一三三：“………”
五条悟没有把禅院直哉放眼里，他的视线无比自然地落向了金田一三三，挑起了眉。
金田一三三对视上他，也不回避，对他无声笑了笑。
在场的人不是瞎子，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更是对这事十分敏感。本来就有所怀疑的两人视线在三人之间游离片刻，虎杖悠仁忍不住说：“……怎么感觉和‘冥’前辈好像啊。”
伏黑惠也压低声音对暗号：“是和那晚上的‘冥’前辈很像。”
那不就是……！
虎杖悠仁立马又抬眼去找人，却发现刚才还在台阶上方的两人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双方校长宣布具体赛制的流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虎杖悠仁茫然片刻，最后还是将注意力放回了接下来的赛事中。
*
观赛室内，前方特殊屏幕上正投放出赛场中来自各个分区的画面。
五条悟翘着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所在的位置是划定的京都校所在。他旁边是硬挤进来的禅院直哉，其次是金田一三三。
“……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禅院直哉压低声音问，“这里明明是京都校的位置。”
“不是你非要换座位的么。”金田一三三正看着弹幕，眼也不眨地说，“不想挨着我们就把位置换回来。”
“………”禅院直哉不吭声了。
“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隔壁，五条悟不客气地敲了敲禅院直哉的椅背说，“换换？”
“呵呵，我知道你打什么注意，你死心吧不可能！”禅院直哉严防死守，俨然一副看家护院的程度。
“真不愧是禅院小狗。”五条悟啧啧有声，“可惜我是猫派，不喜欢狗味。”
“五条悟你说谁是狗！本少爷可是总监部……”
“呜哇，小狗又在乱叫了。”
“………”
弹幕被身旁的动静左右了重点，金田一三三只好转了头，看向五条悟。她刚要张口，观赛室内一连排的投影屏突然黑掉了。
“这怎么回事？”观赛室内的众人皆惊。
“场内术式被干扰了。”冥冥说。
“派人过去看看。”乐岩寺嘉伸沉声道。
金田一三三顿住，瞥向冥冥和京都校长，不禁挑眉。
在赚钱方面，金田一三三十分佩服冥冥见缝插针的手段。她给冥冥只是稍微透了个消息，这人转眼就把生意做到京都校来了。
不过这里倒是给了她一点灵感，金田一三三若有所思。
她觉得不应该浪费冥冥这么天才的生意头脑，关于死灭回游也可以这样效仿。通过冥冥的术式，完全可以全程转播各个结界里的画面。
届时即便不在结界内部，也可以将咒灵、咒术师的存在彻底暴露于众。
“乐岩寺校长，还在比赛期间，两校任一方进入比赛地点似乎都显得不太公平。”暂时收住过远的思绪，金田一三三忽然开口说，“相比之下，总监部作为第三方去核查更合适。”
金田一三三瞥向一旁的时钟。
离她预先定下的入侵计划时间还有几分钟。
见总监部的‘代表’主动开口，乐岩寺嘉伸权衡几秒后，答应下来。
画面黑屏的原因本就是他提前和冥冥做下的交易，派人去查看也只是为除掉虎杖悠仁拖时间的借口。只要不是五条悟，任谁都一样。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金田一三三前脚刚走，五条悟便从座位上起身，说要去散步。禅院直哉第一反应就是阻拦，但想起金田一三三的事先吩咐，他只能待在原地，眼睁睁看五条悟走出去，再没人敢拦。
五条悟很快就散步散到了金田一三三所在的位置。显然是在特意等他，金田一三三并没有去往后山，而是在一处隐蔽的拐角处等他。
见他出现，金田一三三没有半句废话道：“京都校的人想借机除掉虎杖，你应该知道。”
“差不多猜到了。”五条悟道，“你是为了悠仁来的？”
“算是吧。”金田一三三说，“还想顺便看看九相图的融合程度。”
“所以才兜着圈子给他喂下九相图？”五条悟看着她，忽然拉近两人间的距离朝她说，“做好事做成这样，你真的不怕……”
“轰！”
一阵哨音伴随爆破声乍起。
两人止住动作，齐齐看向动静处。
半空中，如事先计划一般，拥有蓝色头发的缝合线咒灵正在高调宣战。不见踪影的胀相此刻则是潜入后山区域，寻找弟弟。
唯一出乎她意料的，是半空中出现的计划之外的人。
“十一。”脑花在赶来的众人注视下，微笑着朝她伸手，“来我这里。”
黑发红眼。
乍看之下简直就是她的翻版。
第84章 咒回本篇37
“竟然是她？！”
赶来的人里有不少人认识这张曾经一度坐稳咒术界‘头号通缉犯’的脸。薨星宫一战, 让这张脸的主人在咒术界彻底‘扬名’。虽然后来随着薨星宫与天元的重归，这张脸在众人视野里逐渐淡去，但谁也忘不了她曾经犯下的罪。
“金田一三三……我记得她是个女性, 怎么变性了？”有人疑惑呢喃。
“是术式。”乐岩寺嘉伸语气凝重，“她一定是利用了某种术式改换了性别以混淆视听。夜蛾, 你应该很清楚你这位曾经‘学生’的能力才对，她现在的水平恐怕已经到了特级术师的地步了吧？”
“特级……”夜蛾正道缓缓摇头，“不, 多年前薨星宫那次, 她表现出来的能力早就已经是特级的水准了, 至于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已经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在场的人里, 恐怕只有悟才能阻止她。”
还有那句十一，是在叫谁？
夜蛾正道觉得有什么似曾相识的记忆飞快地划过心间, 但依旧没能抓住。
对哦，有五条悟在这里！
反应过来的众人悬起的心顿时感觉放下不少。
差点忘了, 他们这里还有个看着不靠谱, 但实际很能打的咒术最强镇场, 完全不用慌。
乐岩寺嘉伸绷紧的脸皮也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他顺势看去，然后两条白花花的长眉瞬间扭成沟壑。
前方较为隐蔽的拐角一处，明显露出了一黑一浅两色衣角。看那交叠的的模样，显然距离拉得十分近，无法无天得近。
乐岩寺嘉伸认出了另一人的身份, 总监部的‘代表’，那个和曾经的外务部部长存在亲缘关系的女术士 ！
看这模样, 这两人……这两人难不成……
乐岩寺嘉伸感觉脑子嗡嗡的，手中的拐杖也猛地握紧道：“五条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和人躲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一黑一浅两色衣角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校长，人不见了！”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其他人的惊呼。乐岩寺嘉伸抬头，只见入侵者也同步消失在了高专上空。
“……去后山！”乐岩寺嘉伸猛地沉下声音道。
*
【当着285叫33走，脑花你搞事也是有一手的】
【该不会被误会吧，之前老婆躲猫也是去娘家躲的，这么一想的话，感觉有点说不清楚orz】
【不可能，五条悟又不是不清楚三三的情况，不过脑花确实不安好心，用三三的样子明显是想在其他人把锅甩给三三】
【脑花cos三三，三三cos脑花，怎么能不算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母女情呢（开饭jpg）】
【好好好，互相甩锅组，形成完美闭环】
【脑花为了三三竟然直面285，果然是为母则刚啊】
几分钟前。
金田一三三看着突然介入计划的脑花和眼边的弹幕，脑中数条想法同时疾掠而过。于是她对五条悟开口说：“他是冲我来的，这不是他的本体。后山可能会出事，那边就拜托你了。”
这几句话说得并不连贯，五条悟却是瞬间明白她的思路。
“……别出事。”五条悟并没有反驳她的安排，只是低着头对她认真说了这句。
“好。”金田一三三点头，下一秒她脚下通道打开，整个人消失在了五条悟面前。同一时间，半空中脑花感受到了来自身侧咒力的波动，但他没有抗拒，反而任由自己所在的空间坐标点开启传送，消失在了高专上空。
五条悟见人消失，这才直接用上术式，径直往后山而去。
另一边。
金田一三三和脑花几乎是同时落地的。
在某一最高建筑顶端，金田一三三率先出手，黑色咒环在她尾指出现，浑身咒力瞬时澎湃高涨。
咒力强化了她的体能，让她各方面的数值都得到几何倍数的增长。她握拳，瞄准了脑花的面部砸去。但下一秒，在她快要接近脑花那一刹，像是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干扰，金田一三三的身形开始变得不够稳定，她感受到了失重感，有种被人突然间扔进太空的古怪体验。
“……这是你的又一种术式？”金田一三三停下进攻，隔着一段距离开口。
【出现了！虎杖妈妈的神级术式！】
【我还是觉得这个‘反重力机构’术式怎么都没有九十九的强啊，九十九的死完全就是剧情杀+开挂杀吧】
【在其他人手里可能不强，但是在脑花手里就强得一笔】
【别问，问就是版本之子，咒前期真主角】
【问我吗？我还在回味三三走前有和猫猫好好解释诶，好难得的顺毛，难怪这么配合三三，还乖乖说出自己的担心，好猫猫！】
【我给我家猫看了，我家猫说是演的】
反重力机构？
金田一三三恍然，难怪她会在接近脑花的时候产生失重感。
这是她所知晓的脑花的第四个术式。
金田一三三暗自思索，按照之前她得到信息来看，脑花应该不会再有第五种术式了。不过也不能排除脑花有办法更替其中她已知晓的术式，她还不能放松警惕。
“是。”脑花在术式公开上没做隐瞒，笑吟吟地说，“和重力相关，算是我用的比较趁手的术式。”
“那看来还有用得不趁手的术式。”金田一三三说。
“看来和你说话我要三思而后行了。”脑花故作无奈道，“你总是在抓我话里的弱点，我都要有点害怕你了，十一。”
“怕我？你是指用我的脸舞到我面前来挑衅的怕？”金田一三三说，“不过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能和五条同学和好。”
“和好？你确定吗？”脑花露出微笑说，“这张脸出现在京都校后，‘金田一三三’这个名字就成了这次京都校入侵的主谋。五条悟不承认是你，但是其他人会承认。”
“即便是咒术第一人，当被裹挟进命运的洪流，必须要面对非黑即白的立场选择之际，也就没什么‘和好’一说了。”
“是么。”听到这里，金田一三三忽然也笑了起来，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脑花，宛如宣判一般地说，“既然这样，那你也如此。”
“你会被裹挟进命运的洪流里，只能听从‘命运’的选择。”
语毕，她没有再和脑花废话。
再次蓄力，金田一三三唤出黑海蛰伏左右，以便随时和她一起夹击脑花。通过咒力链接的好处此刻显露无疑。她不再需要黑海和其他人寸步不离的保护，借用的庞大咒力让她拥有了跻身战场的资格。
她没有选择使用术式，而是直接用上咒力肉搏。
羂索看出了她的意图，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他干脆也放弃了重力术式，抬手以肘臂交叉，格挡下她的攻击后，反手回击。
脑花是一等一的体术高手。
金田一三三在体术上明显不足，但与她步调一致，配合无缝的黑海又弥补了这一份不足。
她攻前，黑海便攻后。脑花出手防御黑海，她便乘势而上。二打一之下，还在真让金田一三三找到机会，一拳揍到了脑花那张与她相似的性转脸上。
一时失防，羂索被这注入咒力的一拳完全打中，整个人猛地退了数步。
他扎在脑后的黑色低马尾散开，黑色长发落在脸侧，血色也从他嘴角溢出。
“………”
羂索舔了舔唇上的血，笑得格外开怀，“甜的。”
“………”
对手是变态确实就是有这种坏处。
她把脑花给打爽了，自己反而被膈应到，心底的快意顿时少了大半。
不过，她也不能让他太爽。
“既然‘母亲’喜欢，那我再帮你上点甜度。”金田一三三蓄积在双拳上的咒力变得更多了，那强悍的气息几乎可以让人窥见下一击的暴击预定。
“毕竟这张脸和你有七八分相似，我不想让它看起来太狼狈呢。”羂索倒还没上头到那种轻重不分的地步，他退至高楼边缘，面对金田一三三蓦地张开手往身后一倒，风声将他最后的话送了过来，“下次见。”
金田一三三见状，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楼体边缘往下看，但只来得及看到半空中一点快要消失的红色旋涡，脑花不见踪影。
看了不到半秒，金田一三三收回视线。
下一秒，她的身影也同样消失在了大厦顶层。
*
京都校。
金田一三三没有选择去追击脑花，而是折返回京都高专，进入后山比赛场地。顺着弹幕和各种咒力残秽，她很快找到了想找的对象，只不过情况有些糟糕。
胀相单臂被炸废大半，血流如注。而流出的血液显然也成了他的武器，到处都是死命进攻的痕迹。胀相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臂则死死将虎杖悠仁钳制在身后，以一种看似‘绑架’的状态将人护卫起来。
“不跑吗？这样会很无聊诶……”
而他的对手，五条悟正猫逗老鼠一般看着他，指尖一抹苍蓝的咒力正以一种磨人且压迫力十足的慢速度在点点凝聚。
金田一三三：“………”
糟糕，她忘了胀相是个该死的弟控了。
第85章 咒回本篇38
胀相盯着面前的男人, 一脸凝重。
差太多了，他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宛如天堑，他拼尽全力的攻击在对方看来简直就是不痛不痒的抓挠。
不, 或许不应该称之为‘抓挠’，毕竟从对上开始, 他就根本没能真正碰到赌对方半点。
五条悟。
胀相想起了入侵京都高专前那人的警告，她叮嘱他要避开弟弟的老师，一定不要和对方碰上。一旦遇上, 就不要想着抵抗。要跑, 要使出浑身解数地逃跑。
胀相没有忘记金田一三三的交代, 但是带走‘弟弟’的诱惑力对他而言太致命了, 甚至让他生出了些许侥幸。也许眼前这个名为‘五条悟’的男人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强悍，也许他可以从他手中带走‘弟弟’。
但这一切在对方一发漫不经心的咒力攻击下成为了泡影。他甚至来不及抵抗, 便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
“不跑吗？这样会很无聊诶……”
胀相听到对方懒洋洋的一句话，心跳瞬间加速, 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臂更是箍紧了自家‘弟弟’。他不能把人留在这里, 一旦失去今日的机会, 他就再没可能从对方手里带走悠仁了！
胀相准备以命相搏。
正在这时, 一道身影却陡然挡在了他和五条悟之间。
胀相怔住，下意识去看人，却发现背对他的是个穿着一身浅色制服的女术师。虽然没看到脸，但胀相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是她！
胀相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他没想过这人会来救他。而被他强势‘保护’起来的虎杖悠仁也认出了人, 微微一愣，下意识移动视线, 去看自家老师的反应。
果不其然。
他发现老师指尖上那道异常危险的蓝光正在逐渐熄灭，脸上那种大反派一样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他听见他问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跑了, 我就赶回来了。”金田一三三点头说，“能放他一马吗？”
她指身后的胀相。
五条悟闻言，先是拉长声音思考似的“嗯——”了个长音，隔着眼罩的是视线在两者间转了一圈，然后说：“给我个理由？”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我‘哥’。”金田一三三说。
五条悟：“………”
胀相：“？”
虎杖悠仁：“？？？？”
【胀相：我、我有妹妹了？？】
【285：你的意思是我刚刚动手炸掉了我大舅哥的一条手臂是吗？】
【不愧是亲戚回战，稍不注意就感觉打到亲戚了（狗头jpg）】
【33：教你如何一句话让敌人化干戈为玉帛】
【虎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胀相是大哥，三三是十一妹，那吃掉了4-9号的虎子到底是算三三的弟弟还是哥哥？】
【这简直就是世纪难题！】
“你要我徇私，好歹也找个像样的理由吧……”五条悟撇嘴，但手上隐隐的发蓝的咒力却诚实地隐去。
“………”金田一三三耸了耸肩，她说实话总是没人相信。
“要走就走。”五条悟忽然瞥向林木尽头一处，“把悠仁留下。”
金田一三三也似有所察地看了相同的地方一眼，有人要过来了。
她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胀相挑眉，无声道：还不走？
胀相也知道今天他注定带不走弟弟，于是看向粉发少年，声音低沉而期待：“……悠仁，可以叫我一声欧尼酱吗？”
金田一三三：“………”
五条悟：“………”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属实有些难办，他下意识抬眼看向金田一三三求助。金田一三三接收到他求助的目光，又看了眼一脸弟控晚期的胀相，干脆道：“叫吧，叫一声他命给你。”
依照金田一三三的逻辑，只要虎杖叫出这一声“欧尼酱”，那就等于和胀相签订终生保护协议。只要胀相还存在这个世上，那他便是为虎杖这个‘七合一’完美弟弟而存在的。
一个特级，哦不，应该说是三个特级的终生保护，何等划算的买卖。
“………”虎杖悠仁闻言沉默数秒，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欧…尼酱。”
【没想到‘命给你’文学还能出现在这里，真是蚌埠不住了】
【笑死了，三三老婆你很懂嘛！平时没少冲浪吧】
【你知道这一声‘欧尼酱’我等了多久吗？！悠仁！！】
【上面的胀相上大号说话】
【我本来以为看不到这一幕的，太好了撒花】
在弹幕的映衬下，胀相幸福的脸都显得没那么阴郁了。他还想说什么，但侧面来人的动静越发明显，他不能再停留这里，只能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迅速离开。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虎杖悠仁才松了口气，试探性地朝人开口说：“姐姐？”
金田一三三不作隐瞒，对他点头。
“姐！”虎杖悠仁的声音顿时夯实不少，“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听伏黑说你是总监部的人……你是来找五条老师的吗？”
少年心直口快，没什么掩饰地说出自己的好奇。
“是。”金田一三三回答。
咦？
虎杖悠仁惊讶，他本来以为他姐在这方面不会那么诚实来着。想到这里，他又去看自家老师。
‘悠仁，good job！’
唇角扬起，明显心情很好的男人对他比了个''V''，看来是对这个回答超级满意了。
……五条老师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主动一点诶。
虎杖悠仁还想询问关于‘胀相’的事，但还没出口，便有吞回了嘴里。
有人来了。
树丛摇动，乌泱泱出来一帮人。
以两校校长为首，后面跟着数名京都校的老师。
见到三人，白发白眉的乐岩寺校长先是皱眉，然后在看清比肩而立的五条悟和金田一三三的时候，拧成麻花的眉头再也没能松下来。
“……幸德代表，你何时过来的？”乐岩寺嘉伸问。
“刚才。”她平静回答。
乐岩寺嘉伸的重点不在金田一三三身上，随口问了一句，便将视线投至虎杖悠仁身上。见人活蹦乱跳，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乐岩寺嘉伸面色猛地沉了下来。
他特意带人绕路，确认过其他人的安危后才来这里，没想到这人居然没有遇袭，安然无恙。
乐岩寺嘉伸无声叹气。
团体赛是最好的下手机会，这一次错失，等人回到东京后就更难以下手清除了。
罢了。
乐岩寺嘉伸正色，沉声道：“……京都遇袭，赛事暂停。”
*
金田一三三没有参加之后召开的遇袭会议。
她交代了禅院直哉一声，便离开了京都校范围。她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成，虽然脑花的出现让原本的计划流程出了点乱子，但对她来说并无影响，甚至脑花的出现利大于弊。
脑花想要将她推到咒术界的对立面，事情也如他所愿。现在无论是明面还是暗地里，她毋庸置疑都是这次入侵京都的幕后黑手。在所有人看来，是她计划了这一次的入侵，与咒灵为伍，向整个咒术界发起挑战。
金田一三三原本是准备从长计议，悉心规划，在百鬼夜行发动之际再现身的。她不想过早被发现和脑花一派的咒灵们牵扯干系，这会增加很多事情的不确定性。
但脑花的插手让她的打算提前了。
好在她先前打下的一系列‘基础’没让她翻车，她成了众人眼里的幕后黑手，但不包括五条悟。不过脑花想让她站在五条悟的对面，她当然也是要如他所愿的。
金田一三三久违地感觉心情舒畅，开始着手下一步行动。
她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过往留存下的讯息，很快找齐了自己想要的内容，往某个方向而去。
*
另一边。
埼玉县小手指町，新井园。
鹿紫云一站在一栋破旧集体公寓楼前，眯着眼往其中一层看。
这是羂索提供给他的地址里的第三处，前两次他都跑空了，这次他不想再白跑一趟。
他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两面宿傩’这根胡萝卜吊着，他才没那么多功夫帮羂索天南地北的找人。
走上公寓楼，他径直来到位于第三层，倒数第二间的门口。
古怪的发型，再加上充满压迫力的武者身形，鹿紫云一刚站定几秒的时间，就让隔壁刚一开门，正想出门的邻居吓一跳，立马‘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不再有出门的打算。
鹿紫云一无视了隔壁的动静，他抬手，没有去敲门，而是伸手按住门锁。随着他掌心一阵电光‘呲呲’，锁孔被电光融掉，内里的锁芯‘啪嗒’掉在地上。门锁被从外轻易破坏，鹿紫云一推门而入。
窄小的公寓内部装饰温馨，但却空无一人。
鹿紫云一检查一圈，发现冰箱里留有食物，但墙面上原本粘贴这什么东西的地方被撕了下来，看痕迹应该是才撕下来不久。并且这样的痕迹不止一点点，显然是住在这里的人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带着她认为重要的东西从此离去了。
和前两次一样，他这次显然也跑空了。
不爽地‘啧’了一声，鹿紫云一抬脚直接踢倒了一旁的一盏落地灯，转身离开。
他原路折返，却在来时的巷道里，遇到了不速之客。
鹿紫云一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巷道口上的人影，眯起了眼。
黑发红眼的女术师，是他没见过却早已‘认识’的人。
“你是在跟踪我吗，羂索的女儿？”鹿紫云一开口。
“我叫金田一三三。”金田一三三看向他说，“不是跟踪，我是来找你的。鹿紫云一，你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吗？”
第86章 咒回本篇39
“你是在跟踪我吗, 羂索的女儿？”鹿紫云一开口。
“我叫金田一三三。”金田一三三看向他说，“不是跟踪，我是来找你的。鹿紫云一, 你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吗？”
“交易？”鹿紫云一觉得好笑，“你有什么值得让我交易的？”
“两面宿傩。”金田一三三一击必中道, “你和羂索签订契约的前提就是得到一个和两面宿傩交手的机会，这个机会我可以提供给你，这样值得你同我交易了吗？”
鹿紫云一闻言, 这才稍微正色地去看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手里有十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金田一三三没有提‘堕天’的存在, 只是无比客观地陈述说, “一共20根手指, 我占其中的11根，即便剩下的9根都在他那里, 唤醒后的两面宿傩的实力也是我更胜一筹。”
鹿紫云一陷入沉思。
关于手指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但对其中具体的归属并没有特别在意。他从没有怀疑过羂索对他的承诺, 毕竟他们已经签订了契约, 羂索没有违背契约的理由。
但如果羂索到时候唤醒的并非全盛时期的两面宿傩, 那他数百年的等待岂不是一朝落空。
鹿紫云一不在乎羂索的计划, 他在乎的只有能否和全盛时期的两面宿傩，传闻中千年前的最强一决高下。
数秒思忖后，他问道：“你想要做什么交易？”
“帮我做事。”金田一三三说。
“没问题，只要你能满足我的期待。”鹿紫云一毫不犹豫道。
“一言为定。”金田一三三顺便又问，“他在让你找什么人？”
“不知道。”鹿紫云一没所谓地说, “只是给了我地址而已，让我去找在住在里面的人。不过这人一直在逃跑, 我一直没碰上。”
“还有什么要问的？”鹿紫云一因为将‘鸡蛋’也放到了金田一三三这个‘篮子’里的原因，耐心多了不少, 临走前还主动问了她一句。
“暂时没有。”她淡声说。
“希望你能快点行动。”鹿紫云一对她笑，眼底满是好斗的期待，“我等我的已经太久太久了…”
“你怎么没去催羂索？”金田一三三挑眉。
“我催了。”鹿紫云一耸肩，“从看到宿傩容器那刻起，我就在催了。不过那个时候容器还是个小不点，和那样的宿傩交手，我可没兴趣。”
“……你还挺讲武德的。”金田一三三落下结语。
“总之，别让我等太久了，羂索……”鹿紫云一顿了一下，换了称呼，“金田一。”
等人离开，金田一三三这才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来到同一栋集体公寓楼前。她站定在公寓楼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另一栋。
那是从前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居住的地方。
这不是巧合。
金田一三三对脑花想找的人有了猜想。她顺势上楼，从一层到三层，最后停留在倒数第二间。门锁位置还残留着高温融化的痕迹，她推门而入，巡视一圈后，出门转头敲响了隔壁邻居的门。
“……你找谁？”一分钟后，隔壁门被隙开了一条缝，缝下还有一条金属锁链作为防卫，避免被人从外强行侵入。
一个十七八岁少女正藏在门里小心翼翼地看她。
“来栖华。”金田一三三对她露出笑容。
“不好意思，你找错了。”那个女生愣了下，旋即快速否定，并且准备关门。
“我是为了伏黑惠的事来的。”金田一三三猛地伸手抵住门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见个面。”
门内里安静了许久，半晌，金属链被‘窸窸窣窣’地解下，门被拉开，一道颇为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和刚才那个人是一伙的吗？”
金田一三三看去，只见一个同样十六七岁，一头金色短卷发的少女盘腿窝坐在沙发上，眼光定定地看着她。
“不。”金田一三三走进室内，站定在一步之遥外说，“我和自己一派。”
“你为什么知道伏黑惠的事。”来栖华又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金田一三三想到弹幕曾经提到过的信息，斟酌回答：“……我和惠的父亲是一起做事的搭档。”
来栖华心下一松，顿时戒备少了几分。
“你刚刚说来找我是为了惠的事……”来栖华说，“难道是……惠让你来找我的吗？”来栖华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是藏不住的雀跃和羞涩。
“倒也不是……”金田一三三看着她变脸，有些感叹，但很快步入正题说，“是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来栖华疑惑，“这是谁？”
金田一三三也愣住，看向弹幕。
【啊？来栖华不认识宿傩？怎么回事？】
【我以为‘天使’和来栖华很早之前就共生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我想的那样，可恶啊iivv竟试图混淆试听】
【me too！！我也以为天使和虎子的第一根手指一样是从埋到大的】
【天使也是千年前的术师，如果不是一早共生，那肯定和万一样，在死灭洄游开启后受肉的吧，只不过天使和其他受肉术师不一样，是可以和来栖华共存的】
【什么？！我还一直以为来栖华就是天使！】
【不过娟找天使的预备共生体干嘛？想杀人灭口吗】
【天元都知道天使的术式，没理由娟不知道，可能想要以防万一吧，毕竟现在封印285的路不仅没堵死，甚至还越来越通畅】
【都这样了脑花还想着事业，真正的女强人】
金田一三三随着弹幕的信息纠正了自己对‘天使’的认知。
‘天使’并非来栖华，来栖华只是名为‘天使’的术师的载体。‘天使’是未来的死灭回游里的参与者，至少也要在死灭洄游开始后，才会苏醒并且选择与来栖华共生。
换句话说，现在的来栖华只是拥有术师天赋的普通人，而非她想要找的‘天使’。
金田一三三陷入沉思。
她原本是计划从‘天使’这里得到千年前相关的一些信息，并且和天使结盟，利用天使的术式去对付两面宿傩和脑花的。但现在她的计划随着‘天使’尚未苏醒的现实泡汤了，在死灭洄游开始前，她不可能见到‘天使’，并且复制下‘天使’的术式。
不过好在她先一步见到了来栖华，基于未来的‘共生’关系，她拉拢下来栖华也不算半途而废。
“没谁，只是顺口问问而已。”金田一三三一句带过，继而问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有人在追查你的，而且每次都躲过去了？”
“直觉，每一次我都会有强烈的直觉在某一刻催促我离开。”她看着金田一三三说：“和你见面也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对我没有危险，所以我愿意和你见面。”
“你的直觉很准。”金田一三三若有所思道，“如果下一次你的直觉也不足以让你趋避风险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她给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来栖华眼神一亮：“惠……他有向你提到过我吗？你是因此才知道我的名字的吗？”
“你们相遇的那个时候惠还小……”金田一三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话题巧妙地引导向她想知道的方向。弹幕虽然提及过来栖华十分看重伏黑惠，但却没有两人如何相识的具体缘由。
“没错！”来栖华不疑有他，“那个时候惠还小，但在我眼里他是无人可比的英雄，是我的命运之人。是惠他带着那条漂亮的白犬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救出了魔窟……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他亲自道谢。”
原来是有救命之恩。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牵线。”金田一三三又说。
“帮我和惠…牵线吗……”来栖华不再淡定，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但、但是我现在还没准备好……”
“那就等你准备好再说吧。”金田一三三说完，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我还有其他事，我们随时联系，来栖。”
金田一三三走后，来栖华抱膝坐在沙发上发呆。
直到另一个人舒了口气，小心关好门后，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来栖华，嘀咕说：“……看吧，我都叫你别那么痴汉了！刚才那个人提到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被人找上门来了……”
少女递过来的，是一沓各种角度，甚至有些是没有任何人像出镜的照片。关于伏黑惠的一切的照片。
*
金田一三三离开那栋集体公寓后，拨通了夏油杰的私人号码。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对方接通。
“三三？”夏油杰的声音模糊传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有狂风掠过的呼啸声，金田一三三甚至还在听到了一声隐隐的雷鸣。
“是我，夏油同学你在哪里？”金田一三三问，“我有事想要和你商量。”
“……抱歉三三……你可能要稍等我一下。”夏油杰的声音清晰了一点，“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赶回去。”
“你在哪里？”金田一三三又问。
“若狭湾……”夏油杰又模糊起来，“若狭湾…田鸟……”伴随一声乍响的雷鸣，他们之间的通话戛然而止。
“若狭湾田鸟……”
金田一三三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旋即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一圈，很快定位到了若狭海湾边上一个沿海村落，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田鸟’。
为什么突然去了这里？
金田一三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耽误时间，直接打开了黑海通道，消失在黑色的阴影中。
第87章 咒回本篇40
若狭湾, 田鸟村。
夏油杰站在海堤上，眺望远处正凝聚风暴的海面。
传说在暴雨狂风迫近之际，藏在深海下的人鱼便会显化真身, 登临海岸。自从两日前从信徒那里得知田鸟村有‘人鱼’出没的消息后，他便动身前往。
因为术式的原因, 夏油杰对各类都市传说和乡野怪谈都十分敏锐，他所拥有的一级及一级以上的咒灵大部分都来源于此。愤怒和害怕会滋生诅咒，越是广为流传的怪谈传说越是能够生出与之相关的高级咒灵。
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听到信徒描述的瞬间, 他几乎就能做下判断。信徒口中只会出现在风暴与雷鸣之中, 夺走村中人性命的‘人鱼’, 是一只会在特殊条件下现身的咒灵, 甚至是特级咒胎。
所以他立马放下了盘星教的一切事务，连夜赶到了这个名为‘田鸟’的小渔村。
这是个不大且偏僻的渔村, 村中人丁凋零，有着‘人鱼’崇拜的传统。夏油杰查询过当地天气情况后, 便在村中停留了一天左右的时间。直到乌云在海面凝聚, 隐隐有雷鸣从云层里响起, 他才离开田鸟村, 来到空无一人的海堤上，迎着猎猎作响的海风，等待‘人鱼’现身。
暴雨前的空气满是水汽，鼻腔里满是海水的腥味。
夏油杰狭长的紫眸盯着云层之下的某处，随着风暴的迫近, 那里的咒力浓度正在急剧攀升，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现身！
夏油杰没有着急, 他像是老练的猎手，先是召唤出蝠鲼模样的飞行咒灵蛰伏左右, 其后又召唤出数条鱼形咒灵作为诱饵，往雷云下的那片海域而去。
随着‘诱饵’的引导，雷云和风暴的领域在扩散。从远海到近海，再到近乎要压至海堤上方。夏油杰身上简单宽大的白T被吹得猎猎而舞，中长的黑发也在风中飞扬起来。
来了。
近乎深黑的海面，一串游曳的痕迹划破海面而来。那是一扇类似鲨鱼的三角鱼鳍，但却是近乎透明的。夏油杰可以看到其中尖锐如同刀锋一样的骨刺。
‘人鱼’追逐着鱼饵，一路破开海面，朝夏油杰所在的海堤而来，很快露出全貌。头部类似猿猴，口腔里有着密密麻麻，锋利如刀片的细齿。它全身覆盖着近乎透色的鳞片，在角度变换间，色彩也在不断变换。
一条长着猿首的怪鱼，拥有生得领域的特级咒胎。
夏油杰眼神稍沉，踩上脚下的‘蝠鲼’，直接唤醒术式。
他打算速战速决，在这场雷暴彻底形成前。
…
……
………
夏油杰甩了甩上手臂上流下的血，淡漠的脸上是‘人鱼’妖异的紫血。
他低估了这个特级咒胎的生得领域，原来不止是这片水域，而是连同天空上那片雷鸣攒动的乌云，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得领域。并且这个‘人鱼’似乎有着阶段性的不死特性，能在濒死情况下进入二阶段，甚至更多。
夏油杰退离至领域边缘外侧，视线瞥向浮在海面上的被雷云劈得焦黑的蛇形咒灵，略微思索后，再次召唤出更多的咒灵，在自己周身形成咒灵防御，护卫自己逼近那条‘人鱼’。
但他还未行动，响起的铃声中断了他的战斗。
是三三。
夏油杰蓦然停下，他不再进入领域，反而拉离了一点距离。咒力和雷暴都会对通信信号产生严重干扰，会让他听不清对方的声音。
“三三？”夏油杰无视自己流血的手臂，低声接通了电话。
“是我，夏油同学你在哪里？”电话中传出了对方的声音，“我有事想要和你商量。”
“……抱歉三三……你可能要稍等我一下。”夏油杰瞥向雷暴中心已经彻底进入二阶段的新生‘人鱼’，柔声说，“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赶回去。”
“你在哪里？”对面并不罢休。
……这还真是她的风格。
夏油杰扫过手上的血色，他原本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的，但现在他只能投降一样地回答：“若狭湾……田鸟……”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乍响的雷鸣，让通话戛然而止。
‘人鱼’带着狂怒和空间里肉眼可见的雷暴，重新朝他席卷而来。
“要赶在三三来之前完事才行……”
低喃一声，夏油杰眼底也映照出了深紫色的雷暴。
*
金田一三三赶到田鸟村的时候，暴雨倾盆。
黑海在她周身形成一层防雨膜，将雨水隔绝在外。
顺着村中的一条小路，她来到了雨水模糊的海岸环线边缘，极目远眺。海面上强烈的咒力残秽还未散去，海面上漂浮着各种焦黑的咒灵还有鱼尸。
【人鱼？！你告诉我这是人鱼？！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草，这个人鱼好变态啊，怎么还带复活技能的？？？】
【这么一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低估了杰哥的实力，这场面看起来好绝啊！！】
【拜托！这可是四大特级之一的夏油杰！！之所以看起来没有那么强，完全是因为285的光辉太盛了。实际上杰哥本身的咒术天赋相当的高，要知道他可不是出身咒术世家，完全是野路子出身的天才】
【本来以为收服宝可梦的技能蛮好的，现在我悟了，杀又不能彻底杀，但是又要把对方彻底制服，甚至还要吞下那些恶心巴拉的咒灵变成球，换我是真不行……】
【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杰哥真的好蛊哦，轻度战损让我忍不住舔屏prprprprprpr】
【宁愿暂停收服特级也要远离领域接三三的电话，这纯纯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浑身淋湿，站在屋檐下独自舔伤口的狐狸显然是在期待三三能够快些找到他，然后嘿嘿嘿】
【路过，狂磕干饭，吃得心满意足并且试图要更多的饭jpg】
金田一三三根据弹幕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夏油杰所在的地方。
单薄宽大的白色T恤已经被雨水淋湿，贴在身上。扎起的黑发也在刚才的收服中散开，湿漉漉地贴在脸侧以及脖颈旁，一路蜿蜒入背。
夏油杰没看她，而是垂着眼站在狭窄的渔屋屋檐下，任由雨水打在伤口上，混着着血色，沿着手臂肌肉线条往下滴，滴进紧握的手掌中，将那枚黑色的咒灵球冲刷得愈发黑亮。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夏油同学。”金田一三三站定在他面前位置。渔屋架高的那部分距离，恰好让金田一三三整个人宛如撞入了夏油杰低垂的眼瞳里。
夏油杰紫色的眸子霎时间映照出一张白皙冷淡的面庞。只不过面庞的主人此刻正皱着眉看他，抵消了浑身大半带着雨气的淡漠。
“你来了，三三。”夏油杰像是被人唤醒般，对着金田一三三牵起唇角说，“没什么，我一直在等你。”
“………”无言地叹了口气，金田一三三走上前，跨上架高的渔屋，伸手握住了夏油杰的手腕。手腕很冰，看起来这人已经在这里淋了好一会儿的雨了。
“我没事……只是出了一点意外而已。”夏油杰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肌肉瞬间绷紧，又徐徐软下。
“我以为下雨知道躲雨，受伤知道疗伤应该是常识，但没想到夏油同学你这么缺少常识。”金田一三三使用了反转术式。
“抱歉。”夏油杰低声道歉。
“为什么突然来这里收服咒灵？”金田一三三很是敏锐地说，“是因为我的计划吗？因为我想让你帮忙重启百鬼夜行，所以你才特意跑到这里来找咒灵。”
她没有再使用疑问句，而是陈述道：“若狭湾自古以来就有人鱼的传说，这里出现咒灵的几率应该很大。”
夏油杰被说中心事，只能低声坦白说：“……我得到了‘人鱼’出没的消息，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那条‘人鱼’很厉害吗？”她皱眉说，“连你都挂伤了。”
“是个有了生得领域的特级咒胎。”夏油杰说，“它的能力比较特殊，有三阶段的不死能力。”
“下次再有这种事，麻烦先叫上我。”金田一三三直言不讳，“我不能忍受失去盟友的风险，一点也不行。”
夏油杰闻言，握着咒灵球的手掌猛地收紧，连呼吸都暂停了一瞬。
在他听来，盟友一词在这种时候完全就是在指代他一个人。也就是说，这句话完全可以变成：我不能忍受失去你的风险，一点也不行。
这简直太犯规了。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比此刻的雨声更大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在好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完全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只有自己的心跳，和那阵柔软的接触。
“………我好像没法咽下去。”夏油杰突然说。
“什么？”金田一三三疑惑。
“它太苦涩了。”夏油杰将手中的咒灵球递向她，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他说：“帮帮我，三三。”
第88章 咒回本篇41
雨还在继续。
渔屋内, 方寸之地，一盏暗淡的灯在房檐中央幽幽晃荡，照出木质墙壁上亲昵贴近的两抹影子。
金田一三三：“……这样呢？”
夏油杰：“会不会有点太…刺激了？”
金田一三三：“先试试吧, 啊抱歉，手不小心碰到那里了。”
夏油杰：“……没关系, 这还不算什么。”
金田一三三：“……好腥。”
夏油杰：“…都是这样的，之后习惯了就好。”
【等等？？？？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别给我看影子啊混蛋，我要开正片！！看影子算什么SSVIP会员待遇？？？？？】
【杰哥没想到你这家伙眼睛小小心眼大大】
【太刺激？哪里刺激？怎么刺激？细说】
【难怪刚才要湿身T恤, 原来是等在这里呢杰你小子也太能算计了】
【雨天, 两人, 小渔屋……咳咳, 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jpg】
【杰：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我已经和三三在暴雨中的小渔屋里单独play了，勿念】
【虽然我知道两个人肯定是在做正经事, 官方一定是在虚晃我一招, 但是我承认我就吃这套】
【没条件可以自己创造条件, 音频我这就截下来DIY】
【↑↑↑有了结果请务必发我一份↑↑↑】
弹幕在疯狂涌动, 颜色也变得无限接近统一的黄。
金田一三三没来得及关注弹幕，她正在全心全意地给手上的咒灵球上油，鱼油。
这是他们从这间渔屋主人那里购置来的。
这场雨下得太大，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而躲雨的渔屋屋檐又实在太窄，尤其还要并排容纳两个人。虽然黑海可以包裹两人避开雨水, 但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屋檐下面，多少显得有点智障。她和夏油杰便干脆敲响了身后小渔屋的门, 在征得屋主人同意后，进屋躲雨。
在听到夏油杰在对她说出那句求助般的‘帮帮我’的第一时间, 金田一三三是后悔的，她后悔没有在黑海的空间里存点万能酱料。虽然不一定有太大用处，总也能算的上一剂心里安慰。
金田一三三本来想既然这里没条件，那就换个有条件地方，打算打开黑海通道带人先回盘星教。但夏油杰拒绝了她的提议，说想要在这里等这场雨彻底停下，再返回海堤试试那条‘人鱼’的领域。
“它的领域似乎和雷暴有关系，这里是最好的施展场所。”夏油杰这样说，她自然不会反驳。好在进入渔屋后，他们有了意外之喜。
这所渔村盛产鱼油，几乎家家户户都储备了不少的鱼油。淡金色的油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但尝起来却是没有异味的。
完美的润滑剂。
金田一三三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难吞，那就使用物理方式减少球体表面阻力，说不定可以在舌头和脑子都反应不过来的瞬间，就丝滑入腹了。
再怎么样，应该也比生吞苦咽好点。
金田一三三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她很快就和屋主人谈妥，买下了这间渔屋里大半的鱼油，并且买断了直到雨停前这间渔屋的暂时使用权。天降横财，渔屋主人当然是乐得便宜的。田鸟村里他不缺地方住，大可以走亲访友，去别人家借住，但这种轻松赚钱的机会可是极少的！
随着渔屋主人离开，渔屋内很快便只剩下金田一三三和夏油杰两人。
夏油杰浑身湿透，单薄的T紧紧贴在身上，甚至还在滴水。
“夏油同学，你全身都湿透了，要换身衣服吗？”金田一三三抖了抖手上干净崭新的渔村T恤，“不用担心，是全新的。”
渔屋主人离开前，很是贴心地附赠给了她两件全新的T恤。T恤上面印着一条渔村里随处可见的人鱼石雕像，可见是用来进行什么活动，或者卖个路过游客的纪念品一类的。
“……好。”夏油杰应下，下一秒，他抬手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夏油杰的身材是相当好的，或者应该说高阶术师的身材没有一个不好的。无论是线条亦或是其下蕴含的肉/体力量，都不是常人能及。
而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两个出了名的天才，又是高阶术师里的佼佼者。不同于伏黑甚尔的穿衣壮脱衣更壮，夏油杰显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浑身的肌肉线条紧致漂亮，该凹的凹，该凸的凸。
金田一三三看着眼前当着他换衣服的夏油杰，眼神没有躲闪，而是坐在一旁，大方观瞻。
既然夏油杰不避她，她自然也不需要回避对方。
【我就知道跟着三三老婆是有前途的，对我的眼睛特别好】
【卧槽杰哥，这腰这胸！你藏得可真好啊！】
【脱这么干脆，杰哥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显然是故意不小心的，心机杰，根本就是在□□老婆！】
【希望以后这种事情多来点，说起来285的身材怎么样，我能期待一波吗？这种事情总要有比较才显得妙】
【285好像确实没露过，爹咪倒是露过不少】
【三三你为什么不伸手摸一把？是杰哥坚实的腹肌还不够诱人吗？要不我上手替你试试吧老婆！】
“………”
金田一三三平静地移开了看着弹幕的视线，张开手掌，看着握在手里的咒灵球说：“鱼油可以吗？”
夏油杰换上了渔村T恤，一头黑发还是湿哒哒的。听到她的问话，偏头看过来说：“嗯，我听你的。”
金田一三三得到肯定答复，于是顺手打开了鱼油的密封层，挤了大半的量往咒灵球上涂。越涂，鱼油里的那股鱼腥味越是浓郁，油体也越发顺滑且油亮地覆盖在咒球上。把原本还算哑光的球体，变成了一个油润的球体。
期间，她的手不免要碰到些许鱼油，沾了满手腥，才有了开头一幕的对话。
“好了。”
看着自己掌心上几乎被鱼油封裹在内的黑色咒灵球，金田一三三和夏油杰都有些沉默。
“………”
看起来似乎味道更糟糕了。
金田一三三这样想着，摊开的手掌有些要曲不曲地动作着，皱眉道，“要不还是先回……”
她的话没说完，夏油杰抬手扣住了她摊平的手腕。于此同时，他低下头，埋向她的手掌，就着她满手的滑腻，吞下了掌心之中的咒灵球。
略带冰凉的唇和滴水的发丝同时擦过掌心和腕端，一触即逝，短暂得让金田一三三几乎要以为是咒灵球在她掌心上滚了一下。
“……果然没有那么苦涩了。”夏油杰抬起头，对金田一三三温声道谢，“谢谢你，三三。”
金田一三三一时无言，夏油杰却已经捧起她沾着鱼油的手，笑眯眯地往唇边递道：“作为道谢，我帮你把它们处理干净吧。”
“………倒也不必。”金田一三三瞅他，没忍住用另一只手的手背去试探他的额头说，“你该不会淋雨淋发烧了吧？”
她知道夏油杰自从叛逃后精神便岌岌可危。他是需要“意义”的人。但将一个人作为意义太过狭隘和危险，因为人总会变，尤其是被脑花埋下隐患的她。
但看得见的“未来”却不会变，这也是她拉夏油杰入局的目的之一。他会见证“新世界”，说不定也会找到“新意义”。
当然，她也真的需要他的帮助。
那场计划太过盛大，稍不注意，就会差以毫厘失之千里。而这一点点的偏移，说不定就会造成一场滔天巨浪，一场裹挟众人的命运风暴。
她必须谨小慎微。
夏油杰‘噗嗤’一声笑出来，‘处理’鱼油的后续也停了下来，松开了她的手说：“只是突然想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对了。”
他换了话题，将一块毛巾顺势搭在湿漉漉的头顶，半遮住自己的眼问：“你之前在电话里说找我有事情商量，有什么事情？”
金田一三三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略微正色说：“是关于重启百鬼夜行的事。”
夏油杰看着她：“你有什么想法？”
“我记得第一次你准备施行的地点是新宿和京都对吧？”金田一三三/反问。虽然那个时候百鬼夜行并没有真正的施行，但起初的架势不小，在高专和总监部里都引起了绝对的关注。
“是，只不过那次是个幌子，为了分散高专术师，也是为了引开悟。”夏油杰说，“你有计划了吗？”
“明面上还是照旧。”金田一三三说，“京都可以牵制京都校的人，而新宿足够繁华，也够让东京都这边的术师提心吊胆好一阵子了。唯一要担心的只有五条同学和总监部的那支行刑队。”
“提前放出消息有可能会引来他们围剿，所以放出消息的前提必定是要先做好盘星教的转移工作，或者干脆借由别的名义来放出消息。”
她是倾向于后者的。
至于人选她也已经有所准备了。
“明面上？”夏油杰反应过来，“你也是想声东击西？有了上一次的前提，这一次高专那边一定会加倍戒备的。”
“嗯，我知道。”金田一三三点头，“所以这一次我的目标不是高专。霓虹境内那么多城市，但咒术师的数量却远远不够。到时候总监部也一定会怀疑放出消息的真假。但他们想要避免这种情况，那就必须要全面戒备。现在的术师人数无法满足面面俱到的戒备，他们必须要从中做出选择。一旦选错了，那优势便来到我们这边了。”
“目标是哪里？”看了她几秒，夏油杰认真问。
“涩谷。”金田一三三回答，“我的目标是涩谷。”
第89章 咒回本篇42
“涩谷？”
涩谷一家传统料理店内, 羂索和真人对面而坐，再旁边抱臂不发一言的是鹿紫云一。真人拨弄着摆放在桌上的杯盏，百无聊赖说：“这样直接告诉我你的计划真的没问题嘛, 我现在可不是你这边的人了。”
“还是说其实是虚晃一招！”真人想到这里来了兴趣，抬起懒洋洋趴在臂弯里的脸去看羂索说, “你是想利用我去混淆你‘女儿’的视野吗？你可真是个坏心眼的妈咪。”
“随你怎么想都好。”羂索漫不经心道，“只要帮忙把消息带到就好。”
“你有什么打算？”真人说，“先说好, 我现在可是和她捆绑在一起的。如果到时候你们起了冲突, 我可没法帮你办事。”
“冲突？”羂索微笑道, “不, 我和她没有冲突，尤其是在关于未来的计划上, 我们目标一致，默契十足。”
"……"真人不明所以地看他, “你没事吧加茂？是最近压力太大烧坏脑子了吗？”
羂索不置可否, 只是说：“你只要帮我向她递话就好了, 告诉她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结果只有我能给，前提是她来见我。”
“我会帮你把话带到的。”真人无所谓道，“不过结果怎么样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说完，缝合线咒灵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嘀嘀咕咕地碎碎念起来：“我讨厌和她说话, 讨厌被她压榨，讨厌她给我设下的限制……”
羂索听着没说话, 这时包厢的推拉门被轻扣了扣，有人在外询问现在是否能上菜了。羂索应了一声, 随即一个穿着和服的侍者将菜品一一呈上。
菜品逐渐铺满桌面，侍者小心调整。摆放间隙，侍者全然没发现自己正在直面一个看不见的致命危险。
真人的手悬在离侍者不到一公分距离，只要轻轻贴上，眼前的人类就会顺便变成一根手指大小的人干，又或是庞大无比的肉山。
但直到侍者恭敬地退出这间VIP包厢，都依旧安然无恙。那近在咫尺的一公分，便是金田一三三给真人立下的不可逾越的灵魂条例，绝对束缚。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她！”真人盯着自己的手，真情实感地看向羂索，“你能明天就施行计划吗？”
“不能。”羂索淡声拒绝。
“小气鬼。”真人撇嘴，留下一句埋怨后离开了这间包厢。
“还是没找到吗？”见真人离开，羂索这才对一旁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鹿紫云一问，“这还真是奇怪。”
“我也觉得挺奇怪。”鹿紫云一道，“那人像是能提前预知一样，每次都差一点。”
“途中有碰到别的人吗？”羂索又问。
“没有。”鹿紫云一淡声回答。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找。”羂索说。
“希望你后续的情报可以再准确点。”鹿紫云一起身，没什么耐心地看向他说，“一再让我跑空，羂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拉了？”
“你的当下时代用语倒是学得很好。”羂索说，“出乎预料的好。”
“别忘记我们的约定。”鹿紫云一走到门边，回头说，“我为你做事，是为了得到和两面宿傩交手的机会，不代表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包厢门再次被关上，羂索唇角的笑隐去。
他看向虚空一处，眸底阴翳浮沉。
良久，他轻笑一声，拨向一个号码。
“……若狭湾的消息不用再压了。”
“处刑队？当然，但最好动作要快一些，不然‘恶徒’就要逃跑了。”
*
五条悟抵达的时候，田鸟村依旧笼罩在瓢泼大雨里。雨水连成了细密的白线，模糊了海洋与陆地的界限。
五条悟站立在积水的海边环线上，下方卷起的浪潮不断拍打着海堤。整片海域不再宁静，而是在狂风暴雨中露出了狰狞。
海面上原本残留的咒灵和鱼尸早已被卷入深渊，不见踪迹，但咒力残秽却清晰可辨。
五条悟眯眼，没有任何遮掩的视线追踪着残秽痕迹，一路穿过暴雨，指向村中的一间渔屋。
找到了。
【握草居然是285视角！！更刺激了】
【好兴奋啊我！！看在脑花你这次助攻的份上我原谅你一分钟】
【285会看到什么呢？是看到三三和杰哥这样，还是那样呢嘿嘿嘿】
【我都不挑，只要能看就行！】
【脑花特意让285过来这是打什么坏主意？该不会是想用修罗场逼三三往他那边躲吧？】
【什么预言家，直接刀了】
【躲？为什么要躲？只是用个鱼油润滑剂而已，我老婆有什么错（大声）】
【鱼油，对哦，还有鱼油，三三老婆现在有藏好鱼油了吗？猫猫可是要来抓腥了哦】
【干嘛要藏啊，285现在来得正是时候，直接加入三/人/行】
【这是可以说的吗？老师？】
五条悟在弹幕的万众期待下，精准来到小渔屋前。雨势落得到处水气朦胧，衬得屋内一点灯光更是影绰。
“唰——”
五条悟毫不迟疑，直接伸手就将渔屋简陋的木门拉开。
渔屋内挂着的油灯随着开门刮入风变得摇摇晃晃起来。灯影晃荡间，照亮了屋中人眼底的绯红。
金田一三三盘腿坐在挑高一层的榻榻米上，有些惊讶地看向他问：“五条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杰呢？”五条悟大步跨进屋中，却没有带入丝毫潮湿。他开着无下限，隔绝了雨水的侵蚀。
“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金田一三三当然不会天真地觉得能瞒过那双六眼，笑眯眯地说，“夏油同学临时有事先走了。”
“……这是什么？”五条悟的眼睛像是尺，一寸一寸对量着方寸渔屋里的一切，最后停留在开封后还剩半瓶的深色密封瓶里，发问。
“鱼油。”金田一三三晃了晃，把密封瓶递给他看。
“做什么的？”五条悟顺势蹲了下来，没有接，而是凑近嗅了嗅。
“好腥。”他说。
“五条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金田一三三也问，“你现在不应该在京都校带队学生吗？第二天的赛程也直接取消了吗？”
“按道理的话，我的确应该在京都带队没错。”五条悟拿过她手上密封瓶，说，“这里本来应该是其他人来的，不过被我拦下来了。”
“原本应该来的是处刑队的其他人？”金田一三三立马反应过来。如果不是特意点名，忙如五条悟这样的术师根本没工夫在意别人的任务情况，除非出任务的术师身份特殊。
“嗯。”五条悟应了一声，注意力显然是被手里剩下的鱼油吸引了，不大的密封瓶被他轻易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却没有漏出丁点。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又问了一次。
“当发胶。”金田一三三随口胡诌。
“发胶？”五条悟来了兴趣，“给我试试。”
金田一三三：“………”你来真的？
五条悟：“来！”
说出去的胡诌犹如泼出去的水，金田一三三只能接过鱼油，盯了五条悟好一会儿，确认这猫是真想往头上打鱼油发胶后，只能破罐子破摔，示意他把头靠近点，再低点。
白毛的手感很好。
金田一三三撸猫一般糊了一手油就往上涂。柔软松散白发被她扭成了一股一股往天上顺，慢慢的，变成了超级赛亚人同款。
“………”
有点滑稽。
金田一三三停了下来，她略微偏头，垂眼。
唇角带出一点幅度。
“怎么停了？已经好了吗？”
五条悟眯着眼，发现金田一三三避开了他的视线，唇角划出似笑非笑的幅度。见状，五条悟眼底苍蓝一闪，特意凑近问，“你是在偷笑吗，金田一同学~”
不看脸还好，搭配上五条悟的脸让金田一三三唇边的幅度又扬了扬。
她现在心情很好，莫名得好。
也许是弹幕的消息，也许是计划的顺利，又也许是五条悟的出现。他出现在这里，说明脑花急了。他有些迫不及待，不然也不会突然来这一手。
金田一三三从不久前滚动的弹幕里，难得窥见了脑花的失态，这才是她让夏油杰先行一步的原因。狗急了会咬人，脑花急了只会有层出不穷的算计。她担心盘星教有变，便让夏油杰提前离开。
金田一三三还在思索，五条悟却特意凑了上来，边凑近边拉长声音问说：“诶——不会吧，你该不会是在笑你面前的超级大帅哥吧？”
她回过神，去看五条悟。
沾满鱼腥味的最强，眼底还尽是光彩，没有蒙上末路的阴翳。
她看五条悟的同时，五条悟也在看她。
深红的瞳孔里，笑意拨开表面浮冰，如同拨云见日。
五条悟忍不住眯了眯眼，唇角微勾。
【可恶！！这恋爱的酸臭味！】
【285你居然会逗老婆开心，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吃谁的醋……总之，鱼油真是个好东西，我这就去下单鱼油】
【上面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啊！重点不是鱼油，而是有超级大帅哥愿意让你用鱼油啊】
【可恶啊被甜到了，我是真的吃这一款啊！！我命令你们立刻马上就在一起！！】
【只有我注意到了水印子小细节吗？看形状像湿衣服堆出来的，杰哥这么细节的吗？】
【湿衣服？什么湿身？三三老婆都说了是发胶了（狗头jpg）】
弹幕滚动得太激烈，她才发现五条悟已经凑得很近，近到几乎要贴上来了。他说话似乎总喜欢靠很近，突破礼貌社交距离的近。
挂在渔屋中间的那盏油灯还在轻悠悠地晃荡，两人一时间安静。
下一秒。
五条悟忽然撤回身，和她一样坐在了榻榻米上。只不过他是支起腿，拉远了距离。
雨依旧下得噼里啪啦，渔屋内金田一三三看着突然拿起那件多余的宽大渔村T恤准备往身上比划的五条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打算在这里住下不走了吗？
“最近好累。”大概是看出她脸上的疑问，五条悟拎着T恤可怜兮兮地朝她说，“一定是那些皱巴巴的老爷爷嫉妒我的年轻貌美，所以企图用高强度的出差来把我变成和他们一样皱巴干瘪……”
“你拦下处刑队的人过来，却没有带回结果，回去只会被针对的更厉害。”金田一三三顺着他的话说，“之后会惹上更多麻烦更累的。”
“那种事无所谓。”五条悟耸肩，“反正也只是暗中做点小动作而已，那些老橘子们嘴上说得厉害，胆子和心眼却都小得不行。”
“不值得。”金田一三三很是理性地说，“你没必要特意走着一趟，或许藏在暗处里的人想要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
“哪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五条悟挑眉看她，“我想要来所以就来了。”
金田一三三看他，这个回答的确是最强的画风。
“不过你慢了一步。”她又说，“盘星教那边突然有事，不然你和夏油同学不会错过。”
“………”五条悟突然安静。
良久，他缓缓开口问：“……我记得你之前和悠仁说我们只是同级生关系？”
“那是我随口说的。”金田一三三坦诚说，“虎杖他的好奇心太旺盛，我很难和他解释清楚。”
五条悟：“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金田一三三露出笑容：“是朋友。”
虽然立场有时候她不太能保持与对方一致，但也说得上是同甘共苦，情谊深厚过。
“…………”
五条悟难得失语。
他抬手将那件渔村T恤套在头上，遮住了自己的表情，不露半点。
第90章 咒回本篇43
【朋友卡——滴】
【我就知道我三三老婆心里只有事业！这次是事业党的胜利】
【哦豁, 这话一问，前面等于白干】
【众所周知，朋友是不能变成老婆的, 朋友怎么可以变成老婆呢，朋友明明就是最好的老婆, 我的老婆只能是朋友！！】
【285让你用虎子套近乎，不是用虎子来堵死自己的路啊（痛心疾首）】
【杰哥：我还是走快了一步，不然欢乐的笑脸又能多一张】
【我都不敢想这一段做成观影该有多快乐！！】
【笑死, 感觉是会被讲一辈子的地步】
【突然想到了未来的某个场面, 33：你要买橘子还是苹果？猫猫：什么关系？朋友罢了（阴阳怪气猫猫头jpg）】
【简直就是原作的程度！！】
金田一三三在雨水与弹幕的喧嚣中离开了田鸟村。
她找上真人的时候, 缝合线青年正坐在约定好的一处半荒废小公园里慢慢荡着秋千。有些生锈的秋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在黄昏时分显得有些渗人。
“他让你带什么话？”金田一三三站定在真人面前，开门见山地问。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结果只有我能给，让她来见我。”真人停下秋千, 抬起脸边看她, 边沉下声音, 像模像样地模拟出脑花的口吻和语调。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说完, 真人恢复了自己活泼的声音，朝她眨了眨眼说，“面对加茂的时候，我可是百分百表明立场的哦，不信的话, 你可以查看我的记忆。”
蓝发青年试图把自己的头凑过来，示意金田一三三把手伸过来检查自己的记忆。但金田一三□□了一步, 避开他的靠近，没什么表情地说, “没必要。”
“那好吧。”真人不在意她的冷淡，甜腻地和她商量，“看在我最近表现得足够听话的份上，拜托可以帮我把束缚取消吗？或者稍微改变一下好不好？”
“我很好奇。”金田一三三挑眉，“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你能和我商量的错觉？是你口中的加茂吗？”
“……”真人看着金田一三三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情绪。他不应该在桥洞下轻敌，那个时候他应该跑，用尽浑身力气逃跑才对。
但现在没了他后悔的余地。
他只能期盼加茂在这场较量中赢得胜利，虽然他并不欣赏也不相信对方，但总比最后她赢了好。
于真人而言，金田一三三成为最后赢家这样的未来远比他失去自由更令他倍感折磨。
金田一三三看着再度坐回秋千上，阴郁不语的真人，心下没有什么波动。她收服真人只是为了让脑花不得到对方。让真人周转于她和脑花之间传话，也完全出自于是差遣方便，以及报复心态。
她知道脑花心态一向很好，毕竟是历经千年的老怪物。但真人在对方眼皮子地下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的失败，即便再稳健的心态，也总有失衡的时候。只要有过短暂的几秒，甚至瞬间，金田一三三都觉得是值得的。
金田一三三厌恶脑花自诩稳坐钓鱼台，一副游刃有余，算无遗策的模样。她想要在脑花脸上看到惊愕，看到不甘，看到成功在即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挣扎，看到那张虚假的面具脸上出现再也无法修复裂痕。
最重要的是，她要让‘造物者’的手停下来。
从前是想要打破命运，挽救自己和他人在驱动着她一往无前。而现在，一股股更强烈执着的力量加入了她的动力源。
不甘，愤怒，以及难以消解的报复心。
驱策她的情绪并非正向，但远比正向来得更为有力。
“别忘了京都那边的收尾。”金田一三三留下最后的交代，转身离开。
小渔屋的停留让她得到了短暂休憩，所以她不打算再花时间去睡眠，决定现在就去赴约脑花。
*
联系脑花很简单。
金田一三三直接一通电话打向了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在最近一段日子里，反复来往禅院与总监部间。尤其在姐妹交流会上虎杖悠仁暴露出加茂一族的祖传术式后，加茂本家势必乱成一锅粥。
五条家一向不热衷这种家族斗争，但禅院相反。身为内战幻神，禅院理所当然地选择趁你病要你命。在姐妹校临时会议结束后，禅院直哉立马回了禅院本家告密。
电话很快被接通，禅院直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在哪里？”禅院直哉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兴奋的语气，“老头子正在开会，他现在高兴得不得了，你说我现在提议让他早点立下遗嘱，把家主之位传给我怎么样？要知道现在整个禅院，能够在总监部有话语权的，可就只有我一个了！”
“你没睡醒吗？大白天在这里做白日梦。”金田一三三冷言冷语，“现在只是个开始，不过是抓到了加茂的一点破绽，你以为现在的总监部有多少人是站在禅院这边的？脑子放清醒点，禅院直哉。”
“即便现在立遗嘱，伏黑惠的可能性也远大于你。”
金田一三三这一席话犹如一票凉水，将禅院直哉的家主梦瞬间浇灭。他站在远离议会室的一角，脸色阴沉。连带他身后过来催促他返回会议的侍者，都被他眼睛淬毒地骂了一声“滚远点”。
“你跟谁骂滚？”电话里，金田一三三的语气不算激烈，却让禅院直哉心一慌，深吸一口气重新压低声音说，“我不是在说你，是不相干的人，来催我回去。”
“替我给兰夫人带句话。”金田一三三拉回正题，“她的条件我答应，不过见面时间和地点由我来定。”
*
22：58分，东京都厅。
这里是位于新宿区西新宿的政府总部大楼，整个新宿区域的最高建筑。
晚23点整，是这处位于东京都厅第一本厅舍的展望室最后的开放时间。离地距离202米，可南北通观东京全貌的展望室此刻已空无一人。
巡视人员在确认无误后，便关闭了整个展望室的光源，乘坐电梯直下离开。
展望室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展望台巨大的玻璃窗前，金田一三三的身影却慢慢显现。
她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的展望台前，隔着玻璃俯瞰脚下的涩谷夜景。五光十色的光彩被她尽收眼底，在她深红色的瞳孔上不断倒映变换。
现在是22：59分，离她定下的见面时间还有一分钟。
金田一三三无比耐心地潜伏在夜色里，像是一条随时准备狩猎的蟒蛇。如果脑花迟到或者爽约，那就说明他的那席话不过是嘴上说说。他还没有被逼到她以往所面对的那种程度，还有余力在这种事上和她口舌周旋，图个乐子。
但如果脑花准时到了这里和她见面，那说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脑花急了，又或者他不得不急。无形中的压力驱使着他必须要做出行动。但他缺少行动的必要条件，所以只能来试探，甚至求取合作。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猜脑花到时候会拿出这种说法来浑水摸鱼。
金田一三三看着眼下的夜景，思绪纷呈，面上却不露声色。
23:00。
无形的指针拨动向约定的整点，金田一三三身后也想起准点的脚步声。她没有着急转身去看人，而是扯了扯唇角，有点想笑。
笑脑花没谱硬摆。
“没想到你会提前到这里来等我，真是惊喜。”羂索走到了她身旁的位置，露出微笑，“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早一点过来的。”
金田一三三嗤笑一声，看向脑花。
黑发棕眼，是她见过的‘外务部长’的模样。但金田一三三敢肯定，狡诈能苟如脑花，绝对不会毫无后手的直接将自己真正使用身体暴露在她面前。
是另一具傀儡？还是说脑花再次转移了身份？
金田一三三心下生疑，不过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别乱往自己脸上贴金。”金田一三三不急不慢地说，“我听说东京都厅的夜间灯光秀很有名，没想到非但没看到灯光秀，连隔壁的政府大楼都因为电力供应紧张停掉了1/4的电梯服务。好在这里的夜景还算不错，没有白来一趟。”
“毕竟是特殊时期。”脑花接过她的话说，“能源不足是如今大部分国家都会面临的困境，只要能够找到一种全新高效的能源来代替当下的传统能源的话，那这里的人们会获得更加美好的生活。”
“这就是你看中外务部长身份和拉拢政/府的说辞？”金田一三三不吃这套‘我是为了全人类好’的说辞，“有够离谱的。”
“离谱？”羂索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一点都不离谱，对于非术师来说，术师和咒灵所拥有的力量的确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不是听你来说这些有的没的。”金田一三三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你知道我要什么，别兜圈子，有话快说。”
“我只是不明白，十一。”羂索深深看向她说，“你没必要走这一步棋，你和那群咒术师们关系很好不是么，尤其是那位最强。”
“这一步棋？你是指哪一步？”金田一三三/反问，“姐妹校的宣战，还是接下来的涩谷，或者是关于天元的四处净界？”
“你知道的很清楚。”脑花露出笑，“是你身体里的那东西告诉你的吗？应该不尽然，不过在其间也起了不少作用吧。”
金田一三三没有说话，心下却有些心惊。虽然她是利用过弹幕超维的力量试图搞死脑花，但如果脑花在看一眼就会被弹幕排斥，甚至灼烧灵魂的情况下，都猜出了弹幕的由来的话，那就太恐怖了。
“我记得你叫它黑海，是一个贴切的名字。”脑花笑眯眯道，“十一，你拥有非常宝贵的东西，难不成你是为了它所以才这样做的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倒是能够理解……混沌未知，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渴求的存在。”
“果然，我们默契十足呢。”脑花感叹。
“18分钟。”金田一三三陡然开口，“从你到这里到现在，18分钟的时间里没一句是我想听到的，如果是这样，那就不用谈了。”
“那就让我们来谈谈你想听的好了。”脑花止住了唇角的笑，说，“想要在四大净界的基础上开启死灭洄游的方法我的确知道，但有一个前提。”
“立下束缚，把五条悟封进狱门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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