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诉和卫松寒之前也因为工作,一起外出过好几次,一路上要么双双沉默,要么只言片语间都带点火.药味。


    反正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在其他同事眼里,温诉虽然是个踩点王,但工作态度还行,不会甩锅也不会搞背刺那一套。总体而言是个好相处的人。


    他和卫松寒关系不好,多半也是因为卫松寒攻击性太强,得理不饶人。


    对此,卫松寒只想说放你妈的屁。


    温诉就差没直接把“爷懒得理你这个傻逼”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这叫没有攻击性?


    攻击性都高得能建通天塔了吧。


    所以温诉今天一反常态,不把人当空气了,还主动过来搭话,卫松寒只能判断这是一种新型的找茬方式。


    两个人一出公司楼,卫松寒就快走脚步拉开和温诉之间的距离。


    同事正好发来了客户信息,他点开导航输入客户住址——


    “在茶滩那边,我查过了。”温诉站在原地,捏着手机动作比他还快点,“有十多公里,我的建议是打个车。”


    这次的客户是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在网上刷到了广告打电话过来下单的。


    本来在网上沟通就行,但老人不太会操作电子设备,而且也希望他们上门看看,到时候的成品效果才更好。


    “你要打打,我坐地铁过去。”卫松寒几下收了手机转身。


    温诉道:“路费公司给报销的。”


    卫松寒:“我就喜欢挤地铁你管得着么?”


    摆明了不想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


    温诉一扯嘴角,也没再管他,在马路边叫了个车就走了。


    卫松寒头也不回。


    十五分钟后,两人在客户的公寓楼下汇合。


    冬天的室外温度还在零度徘徊,不刮风还行,一刮风就冻人得很。


    温诉又只穿了件单薄的正装,他靠在墙边对着两只手哈气,可惜戴着口罩,只能呼出一点白烟。


    卫松寒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人萎靡不振的样子。


    “…地上有坑你知道躲,外面冷你不知道进去等吗。”地铁不怎么挤,卫松寒到的还算比较迅速。


    倒不是因为怕温诉等,纯粹是不能让客户等。


    温诉斜他一眼,指指旁边。


    卫松寒一看,原来这栋公寓有大门锁。楼上不按,底下的玻璃门不会开。


    他打电话过去跟客户说他们到了,大门总算打开。


    温诉第一个跨步进去。


    他平时做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没想到还怕冷。


    卫松寒:“你才等了多久。”


    温诉道:“半小时。”


    卫松寒:“……放屁,我们二十分钟前才出的公司。”


    到了建筑内部,总算不那么冷了,温诉刚才在寒风里微微弯曲的背脊慢慢挺直起来。


    他本来就高,伸展开身体,肩宽腿长,一身正装有模有样,宛如精英白领。


    卫松寒看在眼里,露出那种“你就装吧”的表情。


    “这次的客户想让我们给她家猫制作一个四格条漫。”等电梯的间隙,卫松寒简洁交代道,“不要配字,所以分镜得做好。”


    说完就沉默。往常也这样,只谈工作,谈完就完了,温诉顶多回个“哦”表示收到。


    电梯慢慢降到一楼,跟在卫松寒后面走进去的温诉忽然问:“所以你养猫?”


    卫松寒下意识回:“只养了条狗。”


    说完就皱眉,跟看什么异形生物一样地回头看温诉。温诉很坦然,接着问。


    “什么狗?”


    卫松寒:……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电梯正好来到了客户的楼层,卫松寒抬脚就出去。


    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两个人简单说明来意后就被请进屋里。


    屋内陈设有序,摆放着简单质朴的生活用品。但看玄关处的鞋,这多半是一个独居老人。


    老妇人没急着说委托的事,反而问他们吃没吃午饭,要给他们下碗面,两人推辞,老妇人又说天太冷了,要给他们开空调暖气。


    说着说着,就问他们都几岁,有没有女朋友,最后指着两人说:“我孙女以前就喜欢你俩这样的帅小伙。”


    温诉问:“怎么现在不喜欢了?”


    老妇人笑呵呵的:“现在跟她爸妈跑国外去啦,我不知道了。”


    聊了好一会,老妇人才说要把猫抱来给他们看。


    等待的间隙,卫松寒侧过头,上下打量起温诉。


    “怎么?”温诉问。


    卫松寒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聊天呢。”


    温诉笑眯眯的:“过奖过奖。”


    “我他妈没夸你。”


    客厅里一片安静,因为卫松寒和温诉谁也懒得搭理谁。等到纸杯里的水都快见底,也没见老妇人回来。


    卫松寒正要起身去看,老妇人忽然满脸焦急地返回来。


    她说话本就有些吐字不清,一急就更听不清。


    温诉仔细辨别了一会才听清她说的是“猫不见了、猫丢了”。


    “咪咪在屋里晒太阳的嘛,窗子都是关的,我中午就开了一下门通风……”


    “会不会是那时候跑出去了?”温诉问。


    老妇人无措地摇头,只说自己就开了一下门。


    但都多久了,也没见猫的影子。指不定就是跑出去了。


    温诉也这么说了。老妇人连忙问他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找猫不在他们的业务范围。要么取消委托,要么等找到猫了他们再来。


    温诉看了眼时间,又看卫松寒,他没吭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我们咪咪可乖……不会乱跑,也从不咬人……”老妇人忧愁道,“我、我再去找找它吧。”她步履蹒跚,去摸墙边的拐杖,“不好意思了啊……让你们今天白跑一趟……”


    “……”温诉叫住她,“猫,长什么样?”


    十分钟后,温诉和卫松寒从打印店里并肩走出来。


    “没想到有人原来是大善人。”卫松寒盯着寻猫启事上宛如一只大鸡腿的肥猫照片,冷嘲热讽身旁某人。


    温诉问:“看起来不像么?”


    卫松寒公正评价:“不像。”


    “那像什么?”


    卫松寒本来想讥讽他“像那种会反手讹别人一笔的”,结果就发现温诉正静静望着这边,那眼神他中午也见过。


    分不清是观察还是捉弄,反正让人浑身不舒服。


    “像欠了我一顿毒打。”卫松寒垮下脸,说完就走了。


    温诉:“?这么凶。”


    老妇人给的照片很清晰,一搜还是只价格昂贵的品种猫,把名字和一些特征都打印在纸上,两个人在网上发了消息,顺便去公寓楼下和周边都贴了一圈。


    本来老妇人也要一起来,但她行动不便,温诉就没让,只叫她这几天记得留意电话。


    现在也临近下班的点了,他和卫松寒这趟出去以后就可以直接下班,不用回公司。所以帮忙贴寻猫启事也只是顺手。


    中途经过一个商场前,一个女孩子热情地拦下他们道:“小哥哥,三天后我们在这里有演出。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免费的。”


    传单是温诉接的。某个新人地偶团正在搞陆上宣传,传单上的女孩子们活力四射,笑容灿烂。和男团的风格不一样。


    “你对地下偶像感兴趣?”温诉没放过卫松寒往这边扫了一眼的小动作,晃了晃传单笑道,“大后天,晚上八点。”


    卫松寒臭着脸:“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兴趣?”


    “哦,对女生没兴趣?”


    “你他妈才没兴趣。”卫松寒说完才觉得被这孙子套路了,忍了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插着兜,停下脚步面对温诉,“温诉,你今天到底想怎样?”


    温诉:“?”


    “想找茬,还是想干架?我要还是高中,现在已经照脸给你一拳了。”


    卫松寒用这种口吻说话的时候其实挺能吓住人的,他唇薄,又浓眉压眼,有股天然的凶相。


    要是换成隔壁工位的小王,估计已经立正道歉了。


    但温诉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稍微抬一下眼珠就和卫松寒烦躁的目光平视。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又没说你是gay。这么认真干嘛。”


    “你——”卫松寒瞪他,下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温诉的手机响了。


    于是,最有素质的一幕出现了:温诉接起电话,卫松寒居然就在旁边闭嘴了,只是指着他的那根修长手指没放下去,慢慢地换成了中指。


    然后就黑着脸扭过头去。


    电话是经纪人打来的,温诉不方便在这里跟她多说,简单聊完就挂了电话。


    再回头,对卫松寒道:“继续。”


    卫松寒头也不回:“已经气得忘记刚才想说什么了。”


    “想想。”


    “想你妈。温诉,你以前不是这么个——”


    “哦对了,”温诉打断他道,“我有点私事,正好单子也贴完了。今天就到这吧,先走了。”


    卫松寒:?


    没等卫松寒说话,温诉潇洒的背影转瞬便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


    他。妈。的。


    压着心头的邪火,卫松寒一脚把路边的石子踹飞。


    之后,卫松寒回去跟老妇人交代了声,让她放心,结果却被拉着连声感谢。


    “正好,要过年了。给你发个红包,等等啊小伙子。”不等卫松寒拒绝,她转身进屋。


    卫松寒只好跟着走进去,目光却在扫过房间某处时忽然停止不动。


    老妇人拿着红包回来,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道:“喔,那是我孙女之前喜欢的帅哥。应该是什么明星来的……帅吧?跟小伙子你一样帅!”


    空荡荡的房间墙壁上,贴着几张海报。


    有组合照,也有单人的。


    单人海报上,rei穿着一身雪白华贵的西装,身后是一辆堆满了各类鲜艳花朵的花车,漫天的花瓣从上方洒下来。他摘了一片咬在唇边冲镜头恶作剧似地笑。


    跟废土风和女装的气质都截然不同。


    大概是卫松寒盯得有点久了,老妇人愣了两愣,问道:“小伙子,喜欢啊?要不送你吧?反正我孙女去国外了,这些都不要了。”


    卫松寒回过神摇头。


    “不用。怎么能收您东西。”


    “一张海报而已,你不要我本来也打算扔了。”老妇人拍拍他的手臂笑得慈爱,“你要红包还是要海报啊?”


    卫松寒哑然,半晌才低道:“那……只把这张给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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