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没精力跟他闹,绕过人回房补觉。一觉到中午起来填点肚子,打开房门,季夏仍抱着腿坐在沙发上。
“啧!真麻烦。”林牧过去认认真真跟他道了声“早”。
季夏不忘初心,“早安吻。”
林牧立马掉头拐去厨房,拿出鸡蛋和速冻蒸饺,问他:“吃么。”
季夏摇摇头,坚持不懈:“牧哥,早安吻。”
林牧充耳不闻,放回去两只鸡蛋,将其他打到碗里洒上细盐搅散,开火做份炒鸡蛋,同时将蒸饺放进笼屉,再煮了锅面条撒把青菜和火腿片。
空气中徐徐散开勾人味蕾的香气。
青菜火腿面端上桌,林牧叉起一筷正准备开动,季夏又嘟囔了一声“早安吻”。
“谁给你养成的这坏习惯?黎行是吧。”除了他,林牧也想不出还有谁能这么教坏季夏。他怒极反笑:“真这么想要早安吻找他去啊……你还真敢站起来?你出这个门试试!”
季夏站起来捂着脖子转了转,到底没敢忤逆他。
“既然想做人就得有点做人的骨气。没有早安吻也死不了,趁早给我改过来,现在立刻马上滚去睡觉。”林牧手一伸指向他的房间。
约莫是被气着了,再加上最近几起失踪案迟迟没能了结,压根没想起问他昨晚和黎行谈得如何,吃完饭留了张便签在桌上匆忙赶回队里。
和另外两名同队警员出发前往巫州。
……
不得不说,他骂一顿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季夏不再时刻想着没有完成的任务,勉强能够入睡,只是睡得不大安稳,总梦见身份被黎行发现。
“安呜~”
就在黎行一剑毫不留情刺过来那一刻,呜咽声响起。
季夏倏地睁开眼坐起身。
蹲在床边的女僵尸立即凑上前扒拉他。
“安呜。”
“天黑了?”
季夏捏着袖子擦擦额角渗出的汗,下床拉开帘子,屋外已经完全暗下,路边的灯渐次亮起,断断续续的噩梦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不再执着于一个早安吻,季夏洗漱完照旧给自己和女僵尸准备番茄酱,“晚上我要去上班,你一个人在家好好待着,别去牧哥房间和书房就行,弄乱他的东西牧哥要生气的。”
女僵尸点点头,三袋番茄酱吸完两袋,留下一包。
“怎么不吃了?”季夏疑惑:“胃口不好么?还是这个牌子的番茄酱不好吃?”
这已经是他试吃的十几种番茄酱里,除黎行手作外,最好吃的一种了。
“安呜。”女僵尸指着最后一包,舔.舐嘴角。
明明很想吃掉但还是忍住了。
“你要带给那个叫安怀的天师?”
“嗯!”
季夏微怔,声线继而沉闷喑哑:“他们不吃这些。”
“安呜。”
“他是天师,我不能带你去见他。”
“安呜,呜。”
女僵尸垂下脑袋,情绪格外低落。
“你很喜欢他嘛,他肯定也很喜欢你,不然那天就不会拦着黎行了,真好。”季夏满脸艳羡,羡慕她不用额外多想,更羡慕她能遇到那么好的天师。
不像黎行,还说他们僵尸是玩意儿,他才玩意儿呢……总能想起他,季夏晃晃脑袋,将那包被移出盘子的番茄酱又给女僵尸放回去,“你放心吃,柜子里还有很多。”
女僵尸眨巴两眼,嘴巴翘地毫不夸张说能挂上俩油壶。
季夏哭笑不得,松了口:“好,我带你去见他。”
失落的脸上转瞬阴转天晴,露出两颗小尖牙。
季夏:“满意了?”
女僵尸笑着点了好几下脑袋。
“那就快点吃吧。”季夏又给她添了一包,“吃饱饱地,我们再去。”
正好他今晚不太想去店里面对黎行。
*
吃完饭,等到夜再深些,季夏带着女僵尸去医院。
昨晚闹出的阵仗不算小,按理说医院该引起轰动才对,季夏混进来后意外发现什么传闻都没有。
但住院部三楼整楼都被天师给包了,几个重要病房门口24小时都有人来回巡视,轻易接近不了。
不过他们漏算一点,僵尸可以不走门,墙壁窗户都行。
女僵尸拉季夏轻车熟路来到住院部楼下,兴冲冲指向三楼某扇开着的窗户。
“你怎么又开窗,天气本来就冷,冻感冒了怎么办?”陌生女声传出窗外,那扇窗户很快“哗啦”一声关上。
女僵尸伸出去的手指慢慢弯了下去,雀跃的小火苗也在转瞬被一盆冷水浇灭。
病房内,听妹妹安星念叨整天,安怀耳朵都要起茧了,又见她把窗户关了,更加崩溃。
“我喜欢开着窗不行么?”
“不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势?”
“我强势,我强势还不是因为你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
兄妹俩大半年时间没见,见了面就开始吵架,安星单方面的,安怀只偶尔辩驳两句,然而两句也不行,一开口,身为拳击教练的安星就在拼命捏拳头,指关节嘎吱嘎吱地响。
有一种这拳头要落到她哥身上的错觉,病弱无助的安怀只能干瞪眼,最后干脆拉上被子。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安星上去掀开被子,双手叉腰中气十足,“要不是钟时琴偷偷告诉我,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钟时琴……
“偷偷骂人家呢吧。”
“没有。”
“我信你个屁。”
“……”
安怀不禁想起小时候扎着羊角辫跟他身后甜甜喊哥哥的妹妹,他可爱的妹妹哟,到底哪儿去了。
“安星,你能不能文明点。”
“要我文明,好啊。”安星出其不意掀开他的枕头,拎起一条小裙子和木簪,“你先跟我说说这些是什么?这裙子不是我以前的么?哥,你恋妹啊!我们可是亲兄妹,骨科是要坐牢的。”
安怀气得满脸通红,他是这种人么?
“也不对啊,这木簪是干啥用的?”安星摸两下齐耳短发,目光幽幽落到哥哥身上,“哥,原来你喜欢穿女装!”
安怀直接被气倒病床。
“哥你放心,我是不会跟你那些师兄弟说的。”安星耍了个心眼子,“只告诉钟时琴好不好。”
那就是个大嘴巴。
黎行被男朋友甩的事就是他传开的。
“不是我穿,是……”
“是给谁?”
二十多年兄妹不是白做的,安星还能不知道他什么样儿,那裙子身高也不对,是她三四年前的,应该是给一个比她稍微矮点儿的女孩子。
她哥行啊,有情况了也不跟她这个妹妹说,还这么抠,都舍不得掏钱给人家小姑娘买新的。
瞎扯半天后,安怀总算反应过来妹妹在诈他,翻过身保持沉默。
“不说是吧?不说的话,我去问钟时琴咯。”
“你问他也没用。”
钟时琴又不知道女僵尸和他有牵扯。
诈不出来,安星当即改变策略,“哥,我可是你亲妹妹,你连我也瞒着,是嫂子拿不出手啊,还是我拿不出手。”
安怀整个儿愣住:“你说什么?”
“嫂子啊。”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安怀含糊过去,开始赶人:“好了别问了,拳馆最近不是新招了几个正忙着么,我这里不需要你照顾,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
“哥。”
“走吧走吧,我要睡了。”
好不容易将妹妹赶走,安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下床再次打开窗户。
“安呜!”
楼下传来激动的声音。
安怀低头往下,窗户下方站着一男一女,正是那名女僵尸,和戴着狐狸面具的那位。
“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给你望风。”季夏仰头看了眼探出窗外的人,体贴地不去打搅,“但你别忘了时间,早点下来,别被那些天师发现了。”
女僵尸应一声,拽拽身前的小布包,踩着楼外大树蹬上墙,手脚并爬到三楼,悄悄探头要去看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安怀已经伸出双手架住她两条手臂抱了进去。
“你怎么又来了?三楼都敢爬,也不怕摔着。”把她安全放到地上后,安怀才小声说她。
女僵尸像是没听懂,打开布包掏出两包番茄酱,“安,安!”
“给我的?”
“嗯!”
“谢谢。”安怀接过番茄酱放到床头,从枕下拿出那只雕了花的木发簪,绕到女僵尸身后将她披散的墨发挽成髻。
女僵尸转过去,拨了拨发簪上的小米珠。
“上次的不是弄丢了么,我想着什么时候再给你一支。”安怀打量她身上的米色毛衣裙,“看来很幸运,和你今天的裙子很相配。”
这话女僵尸听懂了,揪着裙子两边在他面前转。
……
季夏待在楼下无所事事,摘了面具到处乱转,露出尖牙吓跑两只老鬼,忽然想起牧哥的那位医生朋友就在这家医院。
反正时间还很充裕,三楼看起来也无事发生,季夏决定去找新朋友联络感情,转过小道却意外看见黎行。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会是要去抓女僵尸吧!
季夏当即改变主意,重新戴上面具悄悄跟过去。
拐过两个弯道没等进住院部,黎行就被几人团团围住,看面孔还有好几个眼熟的。
为首的额头上绑着绷带。
“我道是谁,原来是徐师兄啊。”黎行轻松一笑,故作不明:“徐师兄这是做什么?”
“擅自放跑女僵尸,你说我做什么!”绷带下一双眼睛凌厉眯起,说得好像黎行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行。
黎行慢悠悠打断他:“师兄这可是冤枉我了啊。那夜诸位不是都看见了,那个戴面具的实力有多强,我等哪是他的对手?不被他打死都算是走运了。”
“打死?”徐师兄闻声冷呵:“怎么我听说跟他交手的人当中,唯有你毫发无损?”
“这——”黎行拖着长音支支吾吾。
徐三白占据有利一方,厉声再起:“没话说了?”
黎行挠了挠脸颊,冲他笑,“大概是,我太帅了吧。”
徐三白:“……”
其他人:“……”
偷听中的季夏:“……”
晚秋的夜风不知何时停了,气氛也因这句话骤降冰点以下。
季夏仔细看过其他人,好像没毛病。
“你莫跟我在这儿贫嘴!”毕竟是众人师兄,徐三白很快回神:“安怀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隐瞒了什么。”
“哪敢瞒师兄你啊。”黎行神色不变,甚至笑得更加开怀,“如果是问安师兄身上的尸毒,我想吕师兄已经把情况告诉过你了,那血清是从之前的僵尸体内提取的,有什么问题么?还是说,师兄单纯因为女僵尸跑了要把气撒到我们身上?”
徐三白猛吸一口气,眼光如果能够化作刀,想必已经将黎行凌迟。
“好、好、好!你这张嘴还真是巧舌如簧。”他虽然也在笑,笑意始终不达眼底,抬抬手命人制住他,“给我将黎行压回本部,直至审出他与面具男的关系为止!”
话音刚落,一道影子忽从天而降,抬脚便将压住黎行的天师踹进灌木丛,抬起那张标志性的狐脸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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