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只怕自己算的不准,以防万一,他走到前院的案桌边,准备动用龟甲替公孙淼然测算。
至于先前给杨绍元测字,又用龟甲,什么也没有测出来,但不妨碍他继续试一试。
万一,先前那次是意外呢。
李乐只道:“用龟甲,摇六次,可明白?”
李乐只挑了一下眉。
公孙淼然点头,他坐到李乐只的对面,拿起龟甲摇了六次,铜钱铛铛落在桌面上。
有正有反。
一共扔了六次。
六次的结果李乐只都铭记在心,但是这卦象他却解不出来,算出来的和他方才测的有一点点相似,却又有一点点不同。
这卦象测出此人一帆风顺,所做之事会顺其本心,最后能按他的心意去走。
和他先前掐指算的结果,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地方在于,此人是个天生的富贵命,上辈子修了不少功德,这辈子转世投胎是来享福的。
命中带有紫气,也就是常人所说的贵人,这种人物,一般会出现在官宦之家,还是不小的官,有钱有势。
按道理,这种命格的人做事一帆风顺,顺风顺水,遇到困难也会转危为安。
李乐只原本以为他是家庭不睦,卦象和他掐算都告诉他,此人家庭和睦,友好,对其更是万般宠爱,什么小可怜,什么争夺家产,在此人身上是不会出现的。
天生的富贵命,来人间是来享福的。
他的命格更奇异在,有人是靠才华本事获得钱权,享受一生。而他的命格却能庇护全家,只要他活着,他的家族会一直繁荣昌盛下去,即使衰败,也会在他死后,让他不会在人世间吃苦。
若是出身贫穷人家,也会带动全家,鸡犬升天。
这样的命格。
李乐只看了都要羡慕。
但他掐算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命里出现了一次小波折,这波折还和水有关。
让李乐只疑惑的是,这水并不会危及他的性命,反倒是会带来两种不同的走向,但结果却又是一样的,不会危害到他的一生,影响他的富贵命。
一种会平平安安度过,略有小升,但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动,另一种则是乘风破浪,有种云破天开,直上九重天,虽过程略有风波,但结果却会锦上添花。
俗话说,就是会命格翻一翻,变得越富贵。
也是因为两种结果都不会对孙淼然有影响,李乐只才想动用龟甲再来算一算。
毕竟,水会带来这种结果的,李乐只没有见过。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水。
不过,很可惜的是,龟甲能看透的并不如他掐算。
他老师常说,算命算命,老天爷是不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那就是在泄露天机,会遭天谴。一般都是告诉你半点,然后再让你慢慢去推断。
当时他还问过老师,如果能看到全部呢?
李乐只还记得他老师的眼神,复杂得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最后嘛,他老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息了一声,肉眼可见挺直的腰略弯了,一句话也没有说,迈着小步子离开了。
他老师一定觉得他没救了。
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从那以后,李乐只就觉得自己是挺菜的,算不准,因为没有人能知道老天爷全部的想法,也没有人能看透一个人的命运,走向。
如果真有,除非是老天爷的亲儿子,或者就是老天爷,不然,那一定是研究得不够透彻,看到的都是错误的。
所以,李乐只现在很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算到的东西说出来。
谁也不会相信他说的吧,哪有人会和水有关,还会有两种结果,还是富和更富。
这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自己提供证据坐实自己是野道士?
李乐只刚想到这里,内心的小人立马挥手打散自己的想法,呸呸呸,他才不是什么野道士。
李乐只面色微沉,他在想要不要说出来。
而公孙淼然看见他的脸色后,心下一沉,莫非青州的水患已经让野道士棘手到这种地步,连说都不敢说出口?
还是说,青州水患造成的伤亡太重,牵涉的因果太多,所以无法宣之于口。
公孙淼然虽未学过,也未当过道士,但是,他对于道士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在一些大事上,有真本领的道士都会缄口不言,有几分忌讳的,皆说天机不可泄露。
而青州水患一事,必定牵涉太多因果,还是能够逆天改命的大因果。
李乐只的沉默。
公孙淼然也能理解,便道:“李道长若是不便言说,不必告诉我会遇到什么事,我只想知道,关于那场劫难,会在哪一天发生。”
也不知日子,野道士能不能说出口。
公孙淼然紧紧盯着李乐只的面容,迫切地想要在他那得到答案。
“这……”李乐只犹豫了一会,关于水的事他还真的没有算什么时候会遇到,不过,现在算也不急,背在身后的手掐算一二后,便得到了结果。
结果是有了,要不要说李乐只还在纠结,总觉得说出口会影响到他的名声。
虽然他也没有什么名声……都是来自冥冥之中的感觉。
也罢。
李乐只心底叹口气,不再纠结此事,他看着公孙淼然期待的面容,语气淡淡道:“你的劫难在于水,此水会影响你的一生,你本是富贵命,而此水,会给你带来两种结果。”
“一个月后,你会遇上,”李乐只不敢说得太满,他是看到了水,也算出在哪一天,但世上和水有关的事物何其多,李乐只也不敢保证,公孙淼然遇到的水是什么水。
雨水,河水……都有可能。
甚至路上的小水洼,让孙淼然绊了一脚,也未必不是。
李乐只心底笑笑,不过他还有一个疑惑,问道:“你是公孙淼然?”
这是他算出来的,一字之差,还体现在姓上,李乐只都要怀疑是不是公孙淼然报名讳的时候,自己耳朵听错了。
不然,怎么会把公孙淼然听成孙淼然。
还有一个让他疑惑的,要是他真的听错了,他在问孙淼然是不是姓孙的时候,孙淼然也没有反驳啊。
这是让李乐只搞不懂的地方。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算错了……
公孙淼然也未料到,自己刚知道一个月后会发生水患,下一刻,他的底子被野道士扒得一干二净。
心底震撼不已,宛如山体崩塌的声音在他心中轰轰不绝。
他真的知道——
他真的算到了!
公孙淼然被吓住,活了这么久,真遇到了真神仙,真的能够看透人的一生。
是刚刚知道,还是他出现在道观门口时便知道,公孙淼然已经混乱了,念头一团乱麻,什么也捋不清。
面上露出迷茫,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李乐只见了。
便知又是自己算错了,闹出了大乌龙,立马握拳,抵在唇下,略偏过头微咳着,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
咳嗽声唤醒公孙淼然的神智,他看着李乐只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的唇瓣,还有不停咳嗽而颤的身躯。
眼神复杂,果然,因为泄露天机,泄露大因果,连李道长这样的真神仙都扛不住天机反噬。
公孙淼然自责不已。
他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即将脱口而出的感谢咽下去,现在说得再多也无法报答李神仙的恩情。
此等大恩,他公孙淼然铭记于心。
公孙淼然郑重地起身,后退一步,当着李乐只的面,三跪九叩。
“李道长今日之举,淼然铭记于心,日后李道长若有需,淼然赴汤蹈火,必为李道长办成。”
“啊?”李乐只呆住了,发生了什么事,是他又错过了什么吗?
眼神迷茫,神游天际。
李乐只回想,真的不觉得自己错过了,总不会这人有什么大魔法,能够拨乱时间。
他怎么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
奇怪。
算了,不纠结。
李乐只不去管孙淼然是什么想法,反正只要不记得他刚刚说错话那一茬,就行。
他咳嗽一声,“你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你不必如此。”
三跪九叩,太隆重了。
他又不是三位老爷,受不起。
果然,李神仙这样的人物,淡泊名利,自然不会将那些虚名放在心上,若不是他先出言不逊,李神仙也未必不替青州百姓出手。
公孙淼然想明白一切后,看向李乐只的眼神带了几分敬重。
但他隐藏得很好,没有让别人看出来。
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公孙淼然再三拜谢后,带着林老爷一同下山,事态紧急,青州的是容不得半点耽误。
李道长的恩情,也唯有青州事必,再来回报了。
公孙淼然临走时,再看了一眼道观。
然后和林老爷道:“等会派个人,去扬州打点一二。”
“好。”
*
另一边,收到李乐只信封的胡县令,拿到信后立马拆开,看着信上写的好字。
胡县令以为李神仙这是对他说,他即将出生的孩子,一男一女,是龙凤胎。
后又细想,会不会李神仙认为他派人去心不诚,故而只是回了一句好字。
若真是龙凤胎,何必写“好”字,而不写龙凤胎。
越想越觉得有几分道理。
胡县令喊人进来,正要安排人去妙道山请李神仙下山。
他亲自去请。
刚安排好人,尚未出发,就听到婢女喊道:“老爷,老爷,夫人发动了。”
胡县令大惊失色回头,立马狂奔回到后院,着急地等候在门口,急得来回踱步。
心里头顾念着尚在生产的夫人,又想着李神仙的回信。
“大人不好了,夫人这一胎凶险万分,胎位不正,”婢女着急地走出来,忙不迭道。
“什么!”
胡县令惊吓,身躯往后一倒。小厮仆从立马架住他,胡县令手忙脚乱,他稳住自己的身形后,立马扬声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原本预定三日内生产,府上请了接生婆,未请大夫。
想到这里,胡县令心中气愤。
原本还以为夫人要生龙凤胎,谁想到居然还有性命之危,若夫人真的难产……
李道长真的算是神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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