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死马当活马医
◎小队练手制火鸟,面色有异招人疑◎
穆疏的委屈无人在意, 所有人只想让后方这只发了疯的双翼烈火煌鸟停下来。
得知其有办法后,先前还你踩我我踩你的各路修士忽然纷纷齐了心,盛情催促他们大展身手。
平时虽然常常被三条狗拉着到处遛, 但穆疏的体力也没好到哪里去,此时被追着一跑一喘, 哼哧哼哧的动静声惊得周围弟子忍不住怀疑眼睛。
莫非自己身前跑着的不是人……而是只水牛化成的妖修?
见不得他如此慢吞吞的速度,江成宿轻啧一声,索性慢下速度再猛一弯腰, 将人直接抄起扛上肩头。
期间他还不忘嘱咐,“快掏!”
后者被他颠得一上一下,几欲呕吐,好不容易强忍下来, 哆嗦着手将袖中足有婴儿小臂大小的箭矢状试剂摸出。
正欲发射的前一刻, 他才终于发现不对。
随即, 他猛地呼了下江成宿的宽肩, 恨铁不成钢道:“他妈的, 我没弓射个鸡毛……呕……”
听着头顶一阵一阵传来的干呕声, 江成宿更崩溃了, “大哥你先别吐!我这身衣服很贵的啊!”
“干!谁他妈打架还穿那贵衣服呕……”穆疏努力忍住呕吐的冲动,怒道:“别管你那破衣服了!他妈的到底谁有弓啊!”
身后不远处,莫砚琮拼命摆动着手臂,试图跟上二人的速度,“……我……我有……我有啊!”
江成宿猛地转过头, 砰一声与穆疏的太阳穴撞到一处, “嘶……你有你不早说?”
莫砚琮欲哭无泪, “我他妈喊半天了, 你们也没人理我啊!”
“……”
江成宿:“你射箭技术咋样?”
莫砚琮:“……还行。”
江成宿:“那就你了!”
他抬抬有些酸痛的臂膀, 将肩上开始滑落的人颠回去,迎风嚷道:“穆疏!把东西给他!”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干呕配乐中,后者总算是抖着手把试剂抛给了莫砚琮。
抬手稳稳接下,莫砚琮摸出芥子中的一副陈年老弓,定了定心神,迅速转身,将箭矢搭上指侧,对准双翼烈火煌鸟的方向,大力拉开弓弦。
噌!
弦断了。
“……”
江成宿一脸便秘之色:“你他妈……”
莫砚琮抬手止住他,快速在芥子里找出新弦,立刻换上。
下一刻,他再度转身,对准后方大力拉满。
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
砰!
这回弓断了。
江成宿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憋了半晌,终究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眼见他就差急火攻心晕过去,穆疏心下警铃大作,低头快准狠地掐住了其人中。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江成宿心里窝火,一嗓子就差吼破天际,“你这他妈的什么破弓啊!!!”
莫砚琮心虚摸鼻,“我怎么知道……”
终于是受不了这两人的操作,慢下许远的莫惊桃深吸一口气,猛地提速上前,强硬地将一把新弓塞进莫砚琮手里。
她连一句说话的力气都挤不出,眨眼间又落到了后头去。
有了新弓加持,莫砚琮总算是底气大爆发,直接拉满弓弦,一发射出,直冲双翼烈火煌鸟而去!、
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下,目标药剂精准命中对方。
“……”
一刻钟后。
江成宿:“有没有人来告诉我!为什么这鸟还在追着我们跑啊!!!”
莫砚琮挎着大弓逃窜,猜测道:“会不会……是剂量不够?”
穆疏虚弱出声:“……有可能……这试剂是针对……三阶巨猿……呕。”
江成宿喘着粗气:“那怎么办?没办法了?”
穆疏虚弱摆手:“没事……我还有很多……”
下一秒,他从袖子里摸出五六根相同的箭矢试剂,逐一抛给了莫砚琮。
“加油。”他真情实感地打气,“你是最棒的。”
“……”
又一刻钟后。
接连将所有试剂打入双翼烈火煌鸟腹部而对方仍然不停下后,莫砚琮总算上手,将穆疏私藏的最后一管试剂搜了出来。
后者捂着衣襟泪眼涟涟,“……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射了这么多支药剂出去却丝毫不见成效,这会连江成宿都有些怀疑,忍不住出声道:“不是,这真有用吗?”
“没法子了。”莫砚琮咬紧牙关,再度扯弦拉弓,瞄准双翼烈火煌鸟,猛一松手,将众人最后的希望发射上天,“死马当活马医了!”
咻!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一支研究成果没入双翼烈火煌鸟腹部,穆疏悲伤地都呕不动了。
所幸这时,镇静剂终于开始发挥作用。
双翼烈火煌鸟肉眼可见地开始减缓速度,随即在众修士的殷切注视下,砰然倒地。
目睹这一刻,所有疲于逃命的弟子终于停下,瘫软倒地。
“终于……终于结束了……”莫惊桃跑得半死不活,连忙将芥子中仅剩的几粒恢复精神的药剂分发给几位同门,“吃、快吃……”
江成宿更是欣喜若狂,当即仰天张开双臂,“啊——”
方才还被抗在肩膀上的穆疏如愿被遗忘,啪唧一声摔落了地。
甚至未能回神,嘴中就被硬塞了粒药丸,又生生压下了其呕吐的欲望。
确认身后的危险暂时被解决,众修士互相对视一眼,当即喜极而泣,各自拥抱在一起。
当真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好景象.
目睹危机被解决,秘境外的围观群众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望微门几人英勇出手的画面也引起了一部分轰动。
只是可惜,这并不是某人想看到的画面。
藏风仙尊的脸色此时前所未有地难看。
最引以为傲的大杀器居然连一个弟子都没能伤到。
还被轻而易举地制服……
他深深呼了口气,尽力上扬嘴角,想让自己展示出喜悦的表情。
奈何嘴角抽搐得实在严重,强装喜悦反倒显得假惺惺。
木魅鬼王一向以迷惑人心而出名,这辈子还未遇到过这么严重的表情管理事故。
就在他努力克制自己暴戾的内心之际,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藏宗主,你还好吗?怎得脸色如此难看?”
他心下一惊,扭头看去,见说话之人正是那令他恨得牙痒痒的望微门宗主,于是迫不得已挤出笑容,“原是辜玉仙尊,本尊无恙,只是在忧虑那只双翼烈火煌鸟该如何处理而已。”
“无恙就好。”棠春休难得发散热情,“吾瞧藏宗主神情有异,还怕会不会是身体问题,既然只是如此便好。”
说罢,他又关怀道:“藏宗主平日也要多注意身体,切勿太过操劳了。”
藏风仙尊微微抽了抽嘴角。
他的名号是藏风,不姓藏。
哪有人会直接喊藏宗主的?
虽是如此想,但表面却不得不继续维持虚假的笑容,继续温声与其寒暄。
“……”
如此欣欣向荣的氛围之下,唯有太青宫的长老问合尊主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斜眼望了下一旁正谈笑风生着的藏风仙尊。
【作者有话说】
大家知道的,人家周三的时候……很短……(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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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只要忍不死!就往死里忍!
◎五人一鸟划战术,苟也要苟住到死◎
图黎秘境内, 一片其乐融融。
有了一同险些被烧成黑炭的羁绊,现在的众人闲聊起来可谓是敞开心门,无话不谈。
“别提了, 我们宗门可严苛了,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晨跑……”
“我们也是!还有晚操要上!”
“而且不算在宗门跑内你知道吗……”
“……”
这是一批聊宗门制度的弟子。
“贤弟看过兄台在第二关的表现, 那可真是一个实力非凡啊!”
“哪里哪里,我这不过是绣花拳脚罢了。”
“你就别谦虚了!我知道的……”
“……”
这是一批聊战斗细节的弟子。
虽然确认双翼烈火煌鸟已经失去意识,但修士们并没有掉以轻心, 谨慎地选择了较远的地方休息。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聊得好不快活。
欢声笑语间,只有望微门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各自移动, 相继聚到了离众人最远的角落里。
江成宿:“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莫惊桃:“声声师弟咋样了?”
穆疏:“为什么我还是想吐?”
莫砚琮:“咱们要不要躲远一点?”
宁彩仪:“很难想象, 我刚才居然没派上一点用场。”
“……”
五人的小动作陈颂声全看眼里。
听不到谈话的具体内容, 他急得心里痒痒, 恨不得立马变回人身加入其中。
只是爬到一半, 他又被一双大手按了回去。
“闷了?”云世镜顺手将鸟掏出来, “想出来玩?”
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陈颂声蹬了两下爪子无果,索性便不再挣扎。
云世镜只觉得手中的小家伙手感甚好,反复揉搓半天,将其浑身的绒毛都摸到炸起,“你爹呢?你娘呢?怎么就剩你一个在那?”
明知小山雀不会回答, 他还是自顾自道:“不知道你是喝奶还是吃草, 回去要问问关师姐……”
感受到身上被逆向梳起的羽毛, 陈颂声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一边用自己小小的喙低头梳理, 一边愤愤不平地朝系统吐槽:“他馋我身子!他下贱!”
系统无动于衷:[牺牲你一个,造福千万家。]
还未等陈颂声回复,树丛间忽地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
云世镜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将被揉得面目全非的陈颂声塞回去。正欲起身查看,却见两颗熟悉的脑袋从中探出。
额间还挂着半片落叶的关白薇下意识打量四周,又在斜下方发现坐着的云世镜,方才松口了口气,“可算是找到师弟你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后方的树丛中陆续有人走出。仔细定睛一瞧,才发现所有散落的朝鹤宗弟子竟都聚到了一处。
身为队长的纪清越轻叹了口气,“方才找你的时候一同遇上了,干脆就在此会合……除了忆柳师弟,大家都齐了。”
云世镜与大部分同门不是很熟悉,而今也只是互相点了头,便没再说什么。
一旁围观的众多弟子见状,却只是感慨,“瞧瞧人家大宗门,氛围就是不一样哈。”
身旁人附和道:“那可不,人家是五宗之首呢,弟子实力个个都是顶尖的。”
“瞧你这话说的……”另一人笑着笑着,忽然愣住,“诶,咱们来这儿是干啥的?”
“……”
这一刻,所有修士猛地想起了昔日被仙门大比统治的恐惧。
战斗一触即发。
原先一派祥和的画面被瞬间打破,众人各自抄起家伙,果断朝身边最近的人打去。
刀光剑影间,有几个先前体力消耗过大的修士被他人围攻偷袭给带走,索性大部分弟子都反应了过来,立即出手反击,随着时间推移,战斗也进入白热化。
能留到最后的修士都有一定本事,其中几人打着打着,忽然对视一眼,竟一同收了手,齐齐向朝鹤宗中实力明显最弱的一名弟子打来。
后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反手回击。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越来越多的修士发现了这点,互相停止攻击,转手向最为强劲的朝鹤宗打去。
只一息之间,云世镜的身边就围满了弟子。
盖因他实力最强,其周边的修士数量最多,出手也一个较一个狠辣。
挥剑挡下四五人的攻击,云世镜微微蹙眉,意识到这一战或许要打许久,当即一剑挥向包围圈内明显最弱的修士,趁其惊慌躲避之时迅速矮身,冲破围堵。
期间甚至不忘拽下对方腰牌捏碎。
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以极快的速度窜出人群,随手将陈颂声从胸口掏出,塞入了某片灌木下。
做完这些,他甚至来不及多嘱咐两句,挥剑又杀了回去,继续战斗。
即便厉害如他,也无法轻松应对来自七八人的同时进攻。
另一头,被他轻轻塞进草丛里的陈颂声终于翻过了身。
意识到此时战况火热,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仔细观察过周遭环境,当即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
前进了好半晌,回头一瞧,才爬了不到一米。
陈颂声:“……”
沉默之际,上方蓦地伸来一只手,精准捏住了小山雀的脖子。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抖,陈颂声险些就要叫出声,张开的嘴却被迅速堵住,叫他动弹不得。
直到那人主动将陈颂声拉进,后者这才看清其是谁。
莫惊桃眨了眨眼,一手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不要叫唤。
一人一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噤声,谨慎前进。
待两人好不容易挪到望微门小分队龟缩点时,其余几人等得花儿都谢了。
“咋回事?”江成宿压低声音,视线扫过两人,“你俩兴致来了,想和蜗牛比比慢?”
莫惊桃嘿了一声,同样小声道:“你们不知道,那边的架打得真是……”
趁二人交谈的间隙,穆疏接过小山雀,放在手心细细打量,“简直不可思议……这是北长尾山雀吧?”
说罢,他又掂了两下陈颂声,“真是声声师弟?”
见他发出质疑,后者顿时挺直了胸脯,准备证明自己。
陈颂声:“嘎——”
“……”
宁彩仪:“莫非……其实是鸭?”
莫砚琮终于忍不住破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陈颂声狠狠剜他一眼,随即跳到其腿上,叨叨往下啄了两口。
后者吃痛,小声诶哟一声,却还是忍着笑将小山雀薅起来,“现在要做什么?”
思索片刻,陈颂声翘起爪子,在莫砚琮手上比划。
“苟?”一边的江成宿率先看了出来,疑惑出声,“哪里有苟?”
他又转头看向穆疏,“你带狗来了?”
后者迷茫摇头,“没啊。”
陈颂声:“……”
他狠狠低头啄了两下。
莫砚琮哎呦两声,委屈控诉:“不是我说的!”
“师弟的意思是,让我们先藏着?”莫惊桃望了眼战局,压低声音道,“如今朝鹤宗的修士被围攻,其中还有三个太青宫的没有淘汰,其余门派的弟子也还有八九个……”
穆疏抿了抿唇,“至少先拖到无关弟子淘汰,那时留下的修士就算修为高,却也已经被消耗掉了大半体力。”
陈颂声深以为然地点点脑袋。
他的战术很简单。
苟不死!那就一直苟!
对此,系统赞不绝口,并向自家宿主发来称赞。
系统:[你可真是个苟王!]
“……”
陈颂声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但他没有证据。
虽说这个想法并不独特,甚至还非常平庸,但不是所有弟子都与望微门小分队一样提早找好位置藏起。原先就算有躲避之意,也都在刚刚被迫卷入了战斗。
如此一来,他们等着捡漏就好。
陈颂声本想变回原型方便战斗,临了却被穆疏劝住,要他作为底牌,最后再出其不意地出场。
细细想来倒也是,陈颂声索性就应了下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其余六人就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甚至长达近一刻钟的揉捏。
莫惊桃快乐地搓着鸟毛,“喔喔喔——”
陈颂声面无表情。
不过这一趟观察下来,倒是叫他发现了许多细节。
比如……太青宫的参赛弟子中,就有之前在太虚秘境与云世镜一同进行安保工作的黑衣弟子。
再比如……刚刚一直与云世镜同行的女弟子,挥剑前的动作会无意识地卡顿一下。
不过她的实力倒是很好地弥补了这个破绽。
瞧她一剑掀飞三人的功力,陈颂声简直叹为观止。
只是这个云世镜……真是很强啊。
见他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人群,期间还不断挥剑格挡,凌厉的剑光来回闪烁,晃得眼花缭乱。
混乱中有人不慎被打落了剑,心中当即警铃大作,然不等她弯腰捡起,腰间的玉牌就被剑光彻底劈碎。
甚至连一声卧槽都没来得及喊出,她就被传送出了秘境。
“……”
混战到最后,朝鹤宗仅剩三人,太青宫仅剩一人,其余宗门仅剩一人。
最后那人也败在了云世镜手下,气喘吁吁地半趴在地。
后者毫不留情地划碎了他的腰牌。
白光一闪而过。
至此,现场还剩四人。
……如果不算草丛里藏着的六人一鸟。
经过一通车轮战,此时的几人均是筋疲力尽。
好巧不巧,唯一留下的太青宫弟子就是之前那个黑衣修士。
当然,他今日也穿着黑衣,只是神情更加疲惫,想必刚才也废了不少心力。
况且要论现况,黑衣修士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三对一。
只是双方都心照不宣地选择各自歇息。
“……”
此时此刻,依旧龟缩在灌木后方的几人开始窃窃私语。
江成宿忍不住发声:“还不出去?”
莫惊桃坚定摇头:“忍住!坚持就是胜利!”
穆疏默默换腿:“我坐得屁股痛。”
宁彩仪:“你把荆溪那家伙喊回来给你治一治。”
莫砚琮:“还要待下去?”
“……”
陈颂声一爪令下,下了最后通牒。
忍!
只要忍不死!就往死里忍!
系统喟叹:[忍得好。]
系统:[他们打到最后绝对想不到,角落里居然还藏了一个篮球队。]
【作者有话说】
小山雀~可爱的小山雀~
其实山雀不是嘎嘎叫的哈(比心)
总有一日,我要实现日万美梦(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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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三大战场开辟
◎偷藏匿被人揭发,三战场迅速开打◎
一人一统插科打诨间, 那边的四人也已恢复了大半体力。
纪清越首先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黑衣修士。
注意到他握剑的那只手渐渐收紧,后者眼皮一跳, 先行开口,“等等。”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出声, 纪清越动作微顿,挑眉歪了歪脑袋,“怎么?你要认输?”
黑衣修士闻言, 只是摇头,“非也,不过……”
他唇角的弧度渐渐敛起,露出一个格外认真的表情, “我想, 只有我们两队打, 是不是对那堆灌木后面的人不公平呢?”
“……”
被发现了。
陈颂声暗道不妙。
其余六人面面相觑, 脸上表情各异。
在主动出去和被人家打出来的两个选择中, 望微门六人组选择前者。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 最终还是莫砚琮荣幸得到了这个打头的机会。
在外头四人的注视下, 这片不断动来动去的灌木中总算是伸出了一双手。
莫砚琮率先钻出来,点着头哈着腰,脸上堆着殷切的笑容,不断朝两侧的人问好:“您好……诶您好……下午好……”
紧随其后的莫惊桃、穆疏、江成宿、宁彩仪一如是。
在前两人出来时,纪清越还能保持淡定的表情。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随着出来的人数越来越多, 他脸上原先那云淡风轻的神情已经裂成了一地粉末。
甚至在队末的宁彩仪出来后, 他还有些怀疑, 不断望向灌木。
这屁丁点地方……真能藏得下这么多?
他知道后头有人在偷窥, 却只以为不过两三人, 等到这边的战斗结束后再收拾也无可厚非。
……谁知道噼里啪啦地居然冒出来五个。
连云世镜都有些咂舌,揉了揉眼睛,转头询问关白薇,“……五个?”
关白薇肯定点头:“五个。”
“……”
就连黑衣修士也没料到这点,方才还维持着的那点笑如今也转为凝重,漆黑的眸子不断打量几人。
随着望微门小队归位,场上的局势也有了新的变化。
望着左右前方人数均比自己多得多的队伍,黑衣修士再度陷入了深思。
他本以为藏着的修士最多不会超过三人,若实力较低,他就趁乱夺走腰牌,若是实力还行,那他就与那几人联手一起攻向朝鹤宗。
只是现在这个局势……
他要是朝望微门出手,只怕半路就被被其他四人拦下,失去先机。
如此看来,便只有后面这个方案。
不光他在思索最优解法,望微门小队也在研究接下来应该如何出手。
他们人数占优,但实力参差不齐,无法完全防守。
“那黑衣服的是太青宫的。”穆疏压低声音,“实力不输云世镜。”
莫砚琮有些惊讶,“这么厉害?”
“嗯。”莫惊桃难得有些凝重,“他们四个都很强。”
“幸好一早躲起来了。”江成宿暗呼一口气,“不然就咱这三瓜两枣……还真不好说。”
宁彩仪的目光扫过几人,冷静分析,“突破点得从那个女修士……”
她话音未落,那黑衣修士却是已经消失在原地,急速冲向了关白薇!
黑气袭向后者面门,关白薇没料到他突然发难,却也有一定准备,一边挥剑砍断黑气,一边回身躲过黑衣修士向自己腰间夺来的手。
蹭!
与此同时,纪清越抽剑出鞘,反手一剑刺向莫砚琮。
江成宿一掌捞回身边人,迅速抬脚将长剑踢开。
身后,穆疏厉声喝道:“三头犬!”
下一刻,一只足有三颗头颅的巨犬凭空出现在五人身后,呲着獠牙低吼一声,一同加入战斗。
莫惊桃同样召出自家白虎,中途不忘变身机甲,反手拦住了即将刺向宁彩仪后背的云世镜。
闪着寒茫的剑刃砰地撞上坚硬的机甲,巨大的反弹力即使是隔着厚重机甲,却也撞得后者手臂一阵酥麻,最后竟在铁块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
云世镜抿了抿唇,脚下顺势借力,雪色衣袂如浪花翻飞卷起,从中忽地冒出锋利长剑,径直劈向机甲头部,却又只堪堪擦过边缘,而后顺着力度直冲向不远处的莫砚琮。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流畅得连莫惊桃都未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离开了自己身边。
索性莫砚琮清楚自己的实力如何,从始至终保持着警惕,见云世镜有接近的苗头,当即迅速掏剑,踩上就飞。
跑就对了!
云世镜也没料到他居然连挥剑抵挡都不做,脚下动作霎时顿住,愣在原地一秒。
不远处,三头犬滴滴答答落下的黏腻口水浸湿了一块泥土。
纪清越侧身躲过白虎挥来的利爪,迅速矮身,鞋底擦过沙土,飞速从三头犬□□窜过,挥出的剑气成影,迅速横袭向江成宿。
见状,后者小臂青筋暴起,一掌拍向地面,震得周围嗡鸣数秒,巨力触地反弹,叫其借力迅速在空中翻过身。
剑气横扫不成,纪清越压低身体,当即抬剑上砍,将成的动作却被对方径直打断,还顺势踩住了剑身,重新压回地表。
趁此大好良机,穆疏瞅准空隙上前,意图夺过其腰上的玉牌。
但纪清越的反应极快,空手成掌,毫不犹豫打向前者肩颈,不给丝毫机会,硬生生将对方击退数米,又一个鲤鱼打挺,倒挂翻身踹向江成宿胸口。
意识到身下人这一脚大抵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江成宿顾不得他那刁钻动作带来的惯性,果断后仰,眨眼间便与纪清越换了位置。
只是不待重新占据主导权的纪清越做些什么,一边蓄势待发的三头犬张嘴放下刚才接到的穆疏,猛地张口咬来!
“……”
刀光剑影齐飞,众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
这绝对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双重盛宴。
不知道外面的修士观感如何,陈颂声反正看得很爽。
按照如今的战局发展,望微门小队绝对占据了优势上风。
纪清越在与江成宿、穆疏及三头犬厮打,白虎、莫惊桃、宁彩仪……还有上方飞着不知道在干嘛的莫砚琮,三人一兽在与云世镜混斗。
关白薇与黑衣修士一打一。
三个战场各自分割,却又不影响对方,硬是打出了一种和谐相处的意味来。
源源不断的浓重黑气伴着道道狠辣的拳风攻向关白薇,直将其周身包裹。
后者不断挥剑击碎魔气,同时还要留意对手不知何时袭来的攻击,精神时刻保持着高度紧张。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破局之法,灵力顺着丹田流入静脉,凝聚大半在手心。腕间动作不停,刃尖不断挽出剑花,一朵,两朵,随即化作千道剑影,宛若瞬间盛放的昙花,瞬间破开了重重雾气。
见此,黑衣修士不做停留,反手抽出背上长剑,侧锋偏进,猛地打断关白薇的剑法。
两剑相撞,一白一黑。
“……”
二人打着的空隙,云世镜那头的战斗也在持续。
长剑在他手上当真是发挥到了极致,即便是同时与三人一兽对战,后者也未见疲势。
云世镜躲过机甲重击,侧身卧地扫腿,将白虎绊倒,再度抽剑回挡,瞬间爆发的剑气凌厉,直直劈向宁彩仪。
后者半坐在机甲肩上,一手扶着古琴,素手奏弦不断,流畅的音符顷刻间化为流光,与剑气相碰,各自抵消了一半。
紧接着,她掠身飞起,再度拨动长弦,躲避的同时不忘继续攻击。
眼瞅着琴音逼近,云世镜却是反手将剑插入地面。
这下不光是陈颂声愣住,就连宁彩仪也下意识停住了动作。
下一刻,云世镜猛地翻身跃起,一脚踩上剑柄,竟是直接借着后者的力腾空而起,飞身踩上了莫砚琮的剑。
仗着自己脚底抹油,莫砚琮全程躲在背后挥冷剑,只是云世镜并会理会,偶尔反攻的招式也都不对他,这才叫莫砚琮放低了警惕,连高度都下降了不少。
这会儿看见对方跳上来,莫砚琮愣在原地,不等反抗,玉牌就被其迅速捏成了碎屑。
白光闪过,云世镜微微露齿,握着手中零碎散落的粉末,冲着即将传送走的他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容。
“……”
针对莫砚琮的离去,陈颂声表示惋惜。
好在这一路上淘汰弟子时并未经过他手,否则陈颂声还真要为那打对折的分数痛心。
虽然在刚刚的对决中没对云世镜造成什么真实威胁,但也对压制其起到了一定影响。
此时他下线,势必会对莫惊桃那边的战场造成一定压力。
意识到自己出场的时机或许要到了,陈颂声再度检视全场,想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登场机会。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如今最大的优点恐怕只剩体型小、没什么存在感这几点。
略一思索,陈颂声很快将目标放在几乎脱离大半战场的那两人身上。
要是掺和前两场,他说不定有被踩死的风险。
“……”
正巧二人打到激烈处。
黑白双剑再次相撞,但双方这次都没急着撤开。
“真没想到,太青宫的剑法竟也教得如此优秀。”关白薇与对方的距离不过两拳,此时微微扬起嘴角,“倒叫我意外。”
感受到关白薇加重力气,黑衣修士自是不动声色地顶回去,脸上仍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和善表情,“道友多虑,你我两宗交情甚好,自然常有学术交流的赛事举行。”
关白薇再度使力,手腕处开始微微发抖,“呵呵,那还真是多承蒙太青宫关照了。”
黑衣修士的小臂也颤了颤,温声道:“真要说来,还是我们多劳朝鹤宗费心了。”
关白薇:“道友何必谦虚呢?”
黑衣修士:“这话说的,还是道友你太客气了。”
关白薇:“呵呵……”
话音未落,她眼神一瞟,忽地注意到了什么,神情大变。
见她如此惊讶,黑衣修士也顿觉不妙,低头往她看来的方向望去,却见自己原先挂着玉牌的腰间只剩一片空荡。
下意识的,他也看向对方腰间。
空的。
几乎是同时,二人爆发出惊呼,“你的玉牌呢?!”
某种直觉使然,两人对视一眼,竟同时看向脚边。
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鸟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两只爪子各自踩着一块颜色相同的玉牌,正抬头无辜地看向二人。
关白薇与黑衣修士心下一惊,当即就要伸手阻拦。
只是未等他们触到自己,那小鸟就迅速低头,左右各稳稳狠啄一下,竟就这样将两块玉牌叨裂成两半。
互相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陷入震惊,白光随即双双闪过,两人就此消失在原地。
一瞬间,陈颂声脑间响起系统高亢而激动的声音。
系统:[关白薇,out!]
陈颂声:“……”
【作者有话说】
此处放一张邓超out表情包(对手指)
(飘来飘去)(飘来飘去)
124 这……不太好吧?
◎一人一犬齐下线,被迫变身反回击◎
若是平常, 纪清越肯定能第一个发现不对。
偏偏这会儿他在焦头烂额地打架。
三头犬欺身而上,以体型优势死死将纪清越压在下面,腥臭的口水自牙缝间不断溢出, 稀稀落落地淌下。
它低吼一声,猛地张开三张大嘴,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朝后者的肩膀、手臂、脖颈咬去。
后背狠狠撞上地面,肩胛骨被散落的石块压住,激得纪清越闷哼一声。
血盆大口迎面袭来, 后者反应迅速,麻利侧头躲过,双手持剑挡住三头犬的左右两张嘴,剑身横转, 咔哒一声卡进齿缝, 使其无法将其再合上。
至于剩下的那颗脑袋, 纪清越双手都被占住, 没得法子, 只能用前额抵住其鼻尖, 硬生生靠大力顶住了前者。
只是这一卡……
三头犬无法合上嘴, 原先本就止不住的口水流得更多,甚至有些已经浸润了纪清越的外袍。
腥臭而腐烂的生肉气味随着三头犬不断哈出的热气侵入纪清越的嗅觉,后者鼻尖微动,当即脸色大变。
“你他妈的……”他有些崩溃,咬牙切齿地怒吼, “多久没给他洗过澡了啊!”
闻言, 一直在旁伺机而动准备夺腰牌的穆疏不乐意了, 双手叉腰骂道:“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家小狗狗!我们每周都有好好洗澡对不对!”
“它们还是孩子, 你说这话会影响成长的!”穆疏骂骂咧咧, 一边不忘安抚三头犬,“哦小一小二小三,他不是在说你们昂……对,他坏,咱们打他……”
纪清越看着脑门上悬着的三口大獠牙,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索性因为一直张着嘴,三头犬的下巴开始发酸,这会也有些坚持不住,四只爪子忍不住开始摩挲地面。
意识到机会来了,纪清越迅速曲起左腿抬到胸前,猛地往上一顶,手中卡着牙齿的长剑再度扭转,竟直接将其甩飞了出去。
穆疏有些担心,忍不住向前迈出两步,“老大老二老三!”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猛地窜过他身旁。
擦肩而过之际,纪清越侧头伸手夺下他的腰牌,临了不忘在其耳边轻笑一声,“拜拜。”
浓郁的狗子口水味顺着擦过脸颊的风拂来,穆疏忍了忍没忍住,干呕一声。
“……”
纪清越瞬间炸毛,“你自己不是也这样!”
穆疏:“……”
穆疏:“自己的崽要自己宠嘛……”
白光闪过,一人一兽消失在原地。
感受到自己的分数上涨,纪清越愣了愣神,有些疑惑地低头望了眼腰间玉牌。
只加了六分?
也就是说……对方从进来开始,就没怎么淘汰过人?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微微蹙眉,再度审视全场。
他和云师弟各自淘汰一人,现在的战况是二打三。
“……”
等等,为什么是二打三?
纪清越眉头一皱,发现了华点。
他当即一个流畅的翻滚接空中跳跃,来到云世镜身边,顺手将他拉出战场。
忙着打架的三人见失去了目标,这厢也纷纷收手,不明所以地望向二者。
纪清越神情郑重,视线不住地扫视周围。
末了片刻,他才严肃出声,“有内鬼!”
“……”
云世镜环顾四下,最终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
纪清越眸光骤然一缩,压低声音道:“关师妹不见了。”
正常情况下,两位修士同时被对方捏碎腰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除非那种巧中之巧、非常巧的情况出现。
而纪清越不信概率,他信事实。
事实就是,不远处的空地上,两块裂成四瓣的玉牌整齐又安详地静静躺着。
而望微门所有的弟子都在和他两人打架。
所以,偷袭关师妹的……到底是谁?.
幕后黑手由于刚才的淘汰行为没能引起太大水花,选择回炉重造。
重新躲回树丛的陈颂声正在冷静思考。
这一思考,就丢了一个穆师兄。
眼下两方对峙,三打二的情况下,望微门原先占下的那点优势也被逐一打平。
或许如今正是他打破僵局的好时候。
下定了决心,陈颂声开始钻树丛。
钻到一半,他刚冒出个头,便愣在了原地。
这群秃驴……是哪儿来的?
“……”
此时此刻,身在战场边缘的悟净法师正在强装镇定。
他似乎误入了什么修罗场。
自家师弟大咧咧地从身侧探出头,疑惑道:“怎么不走了师……”
看清不远处站着的是谁之后,他揉了揉眼睛,边转身往回走边嘟囔,“看来我果然是在做梦。”
怎么会是云世镜和纪清越哈哈哈哈哈……
至于悟净法师。
迎着身前五人惊疑的视线,他手上转动佛珠的动作一顿,随即侧身,试探性地询问道:“……那我走?”
“……”
纪清越与云世镜二人对视一眼。
走?
两柄长剑破风而出,同时攻向悟净法师。
后者迅速抛出手中佛珠,檀木所制成的珠子颗颗圆润而饱满,包裹着淡淡的金光,眨眼间分散成数粒,环绕在几人身边。
所有攻击被金光尽数挡回,云世镜与纪清越双双飞身收回佩剑,凌空一点长枝,直直穿过繁密的树冠,朝着悟净法师身后的修士下手。
拢共也就一百人,云世镜林林总总淘汰了二十多个,方才混战、途中各小队也淘汰了一定人数。在这种情况下,悟净法师居然还领着十多个修士。
正是因为这点,朝鹤宗二人才果断暂时放弃了望微门,先一步攻向秃驴小分队。
这伙人并不都是同一门派,但在对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他们要先下手为强。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望微门三人同样你看我我看你,两相权衡之下,做出了与云世镜两人相同的选择。
方才还打得死去活来的两个宗门再度短暂结为盟友.
无人在意的角落,陈颂声操控着小小的身躯在林间四处穿梭。
瞅准机会,他迅速掠过人堆,张嘴扯下一块腰牌,又猛地扎进了灌木。
整套动作流畅而小心,连当事人弟子都没能发现。
趁着对方攻击的对象转变成自家师兄,陈颂声抓紧机会,迅速低头。
咔哒。
锋利的喙啄裂玉牌。
本就被对方的佛珠烦得要死,现下难缠交手的对象原地消失,江成宿只是愣了一秒,视线敏锐地在不远处的一片绿中捕捉到了某个一闪而过的雪白身影。
他心下大喜,心中暗道干得漂亮。
连日培养的出来的默契都无需他再说什么,与宁彩仪和莫惊桃二人凭空交换了视线,两人顿时心领神会,主动将对手往空地边缘引。
小山雀的速度快,准头好,几乎是百叼百中,三人一鸟配合下来,竟也不知不觉淘汰了六七人.
秘境外。
望着排名榜上一路飙升的名字,藏风仙尊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静默片刻,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棠春休,僵硬地笑道:“辜玉仙尊可真是培养了一批好弟子。”
棠春休轻笑一声,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是藏宗主教得好,想必今年定又是朝鹤宗夺魁吧?”
身边有长老附和:“哈哈哈哈哈肯定的!藏老兄教出来的弟子可都是个顶个的厉害!”
“……”
藏风仙尊额角青筋直跳个不停,一口牙险些咬碎。
都说他的名号是藏风不是藏了!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或许有些狰狞,他缓了缓心神,找了个借口离席。
左右找不到自家大弟子,他愈发烦躁,望向守着结界入口的司祈,摆手示意对方过来
“人呢?”他阴沉着脸,“那家伙跑哪去了?”
司祈毕恭毕敬道:“他说近日灵力有些不稳,早先回去……了,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
得了答复,藏风仙尊的脸色这才好些,“既如此,待他回来,你让他来寻我。”
司祈低头应是。
正欲回身,藏风仙尊好似才想起什么,谋色一暗,当即冷冷道:“对了……”
“那些魔晶可不是白给你的。”他瞥了一眼身前人,“我可不像我大哥那么蠢,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
“既然要在我手下干活,就拿出你压箱底的本事来。”撂下这句话后,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开,“若被我发现你说的话都是假的……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司祈不敢有怨,当即应是。
藏风仙尊走后,他微微抬起脑袋,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秘境中,混战还在继续。
得益于陈颂声的助力,望微门三人组实际并未费多少力气。
云世镜和纪清越就不同了。
到底也连着打了三场,说不累都是假的。
可连他们都觉得累手,那边三人居然还打得风生水起,接连淘汰了不少修士。
疑心刚起,纪清越便留了个心眼,频频关注那几人的动静。
这一细究,倒还真叫他看出一点门道。
只要与他们交手的修士,都会被刻意引到边缘,随即草丛里会冒出一道白影,将其腰牌掠走。
发现了这一点,纪清越没有立即声张。
他先是朝云世镜比了个手势,又趁两人擦肩的关头低声提醒,“望微门还有帮手。”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先前偷袭关白薇的第六人。
云世镜眼力极好,几乎是一瞬,他就认出了那白影就是自己刚才揣在怀里的小山雀。
他下意识望向自己方才藏鸟的地方,不待反应过来,行动力点满的纪清越已经准备上前一探虚实。
“据我猜测,那应该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纪清越轻声道,“我会趁他们不注意攻击,到时候那人肯定会主动回防,你就接上,首要淘汰他。”
云世镜一愣,刚要出声,“等等……”
下一瞬,纪清越已经飞身冲了过去,一剑挑开了江成宿的腰牌。
全然没有防备的三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已经失去了阻拦的先机。
千钧一发之际,树丛中飞出一把通体银色的长剑,径直将纪清越的攻击挡下。
雪绒绒的小鸟快速将剑尖上的玉牌叼下,转首抛到江成宿手中。
纪清越见目的达成,反手挽了个剑花,翻涌的剑气不断袭向半空的山雀,直逼得其无处躲藏。
不出前者所料,在意识到自己只能出手反击之后,那只山雀猛地一个后退,迅速变回人形。
看清其长相后,云世镜瞳孔骤缩。
变回人形的陈颂声翻身踹开纪清越劈来的长剑,顺势接过半空飘着的若水逍。
短暂的交手过后,纪清越看准时机,对着其腰间一个横挑,猛地擒住其双臂。
本以为自家师弟会迅速跟上,只是等了数秒却迟迟不见其动静,纪清越不免有些心急。
回头一瞧,见他还在原地发呆,纪清越微微蹙眉,高声催促,“师弟!快点动手!”
云世镜被这一喊呼回了神,闻言又看了一眼陈颂声,神色有些纠结。
“不……这不好吧……”他的视线不断瞟向陈颂声腹部,犹犹豫豫道:“她是孕妇啊……”
纪清越:“???”
【作者有话说】
二更要晚上噜~
人家刚刚忘记标注前情提要惹(对手指)
前文四十一章:声声离开太虚秘境的时候为了骗过黑衣修士和云世镜,谎称自己是怀了孩子女扮男装的有夫之妇(对手指)
125 一鸣惊人
◎接连淘汰师兄弟,双榜夺魁就是行◎
孕妇?
他前面这人是孕妇?
纪清越神情恍惚, 垂头看了眼陈颂声紧实修长的小腹,又看了眼自己因为疲于锻炼而有些微微有些赘肉的肚腩。
纪清越:“……”
他自己是孕妇的可能性应该更大点。
联想到上一关云世镜的表现,纪清越心中暗骂一声卑鄙。
妈的!又是美人计!
计划暴露, 纪清越失了先手,早已没了反抗的机会。
现在不是他擒住陈颂声, 而是对方抓着他不放。
大抵是察觉到局势变化,悟净法师几人也停住动作,谨慎地望向这边。
江成宿得意洋洋地从纪清越的腰上解下玉牌, 肆意放在手中把玩,“哎呀你说说你……”
他作势收紧手指,“诶,我要捏碎了。”
他作势摊开手掌, “诶, 我又不捏了。”
“……”
纪清越现在冷静得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 “在淘汰之前, 我还有最后一句要说。”
说罢, 纪清越转头, 面无表情地望向云世镜,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叫我师兄。”
云世镜挠了挠头,“师兄……”
纪清越没有理他,随即看向身前牢牢把着自己的陈颂声,“最后, 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宁彩仪好心提醒, “这是两句话。”
“……”
临走前, 纪清越还不忘仰天长叹, “天杀的老天爷……”
江成宿不愿听他废话, 忙俯身将玉牌塞进陈颂声脚下,“踩踩踩快踩,我真是一句都不想听了。”
后者很听话,啪一下将其踩成碎末。
纪清越:“……”
一代队长,就此下线.
白玉广场,参赛修士席。
关白薇和黑衣修士并排坐在一起,百无聊赖地望着水幕中实时转播的画面。
剧情发展到云世镜不愿出手的那一幕,关白薇似是才想起什么,轻啧一声。
她直起身子,狐疑道:“我记得数月前,有修士上报太虚秘境出现鬼族,当时五宗各自派出了弟子……那会儿你也在吧?”
见黑衣修士倘然点头,关白薇又抚了抚眉心,“自那次之后,云师弟就常常魂不守舍的……还到处找母婴书简来看……”
迎着后者探究的目光,前者无言片刻,艰难地概括了整个事件。
听完后,关白薇也沉默了。
“……我师弟对一个男扮女扮男的修士一见钟情,还是在对方自称有夫君且夫君在场的情况下?”
黑衣修士仔细捋了捋前后文,发现确实如此,故欣然点头。
关白薇:“替我转告一声,他以后也不用叫我师姐了。”
“……”
她恨铁不成钢,遂怒锤大腿,“我怎么会有这么不争气的师弟?喜欢有夫之妇就算了,居然连对方是个男的都看不出来?”
“嘶、嘶——”
迟疑片刻,黑衣修士抱着钝痛的大腿,面部肌肉抽搐两下,真诚建议,“要不……下次你锤自己的腿?”
关白薇没理他,愤愤道:“没出息,真是没出息,师兄师弟的一个个都这鸟样,男的就是靠不住……”
“……”
闻言,黑衣修士试图为自己找补:“其实……这回我刚见到陈道友的时候,就认出他是男子了。”
他不忘补刀:“只是没想到云道友没认出来……”
关白薇怒而起身,来回踱步,“见色忘同门的家伙!我真是气死……”
瞧她走得愈发狂暴,黑衣修士生怕她一气之下连自己都跟着打一顿,连忙寻找话题转移注意力,“呃……嗯,不过陈道友那时应当也只是为了藏那柄剑……毕竟当日修士众多,鱼龙混杂的,万一有人起意夺宝就不好了……”
被他一引,关白薇果然下意识抬首望向水幕。
看清陈颂声手中佩剑模样之后,她惊呼一声,只道:“好剑!”
“……”
黑衣修士在思考对方有没有存在借此暗骂自己的可能性.
失去了纪清越,多了个陈颂声,局面当场就明朗了起来。
望微门小分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悟净法师小队全数淘汰,只留下一个相对难缠的云世镜。
说难缠,好像也不是很难对付。
叽叽喳喳商量好半晌,为了公平起见,望微门小分队决定以一对一的模式决出胜者。
第一回合,我方派出了陈颂声大将。
已经淘汰、如今正和关白薇坐在一起的纪清越冷笑一声。
他手上转着从悟净法师那儿借来的佛珠,不求一丝佛意,只等一份平静。
有佛修在旁看得咂舌。
自己修了这么多年佛都没他盘佛珠转得快,这家伙……真是个修佛的好苗子!
细细究来,他身上还透着淡淡的、意图皈依法门的佛气!
“……”
只可惜,如今的纪清越不想修佛,他只想入魔。
佛珠在指尖搓得飞快,纪清越盯着水幕中自家师弟那张大脸是越看越气。
“呵,我就等着他出来。”他冷冷一笑,“这个没出息的绿帽男。”.
毕竟方才还淘汰了对方师兄,陈颂声现在仍有些心虚,主动点头朝其问好,“云兄好,之前见过一面,时间赶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在下是望微门弟子……”
云世镜屏住呼吸,竟直接开口打断,“不对!”
声音透过水幕,传到秘境外来。
见这个没出息的软汉头一回主动驳斥陈颂声,纪清越紧闭的双眼微颤,手上捻佛珠的动作当即一顿。
莫非……莫非……
自己被淘汰一事,莫非让这个家伙洗心革面重新振作、自此向美色说不,最后决心一举重振朝鹤宗雄风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纪清越蹭地睁开双眼,炯炯目光死死盯住上方画面。
水幕正中,云世镜的侧脸坚定又决绝,他微张薄唇,“不对,你说得不对。”
见他当真说出了口,纪清越大喜过望,蹭一声站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对他说不!”他忍不住为其喝彩,“好师弟!你……”
话音未落,云世镜再度开口。
“是两次。”他面上染了些许薄红,神情竟透出些许娇羞,“我们见过两次。”
“……”
纪清越:“……你去死吧。”
他面无表情地捏爆一颗佛珠。
前排的佛修眉心一紧。
奇了怪了,这一心向佛的气息怎么又变重了?.
毫无悬念,望微门小分队夺得了最后的胜利。
临捏碎玉牌前,陈颂声还是忍不住朝云世镜致歉,“抱歉……我先前并不是故意骗你的。”
云世镜非常包容,“没关系,你说,我不在意。”
“是这样……”陈颂声狠了狠心,“我并没有孩子。”
闻言,云世镜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一句我喜欢你正欲脱口而出,他就听身上人缓缓道:“……其实,我是男的。”
“……”
见云世镜愣在原地,陈颂声有些急切,生怕对方不信,连忙抓起他一只手覆上自己胸前,“不信你摸!我真没骗你!”
还未从呆愣的状态种中回过神,云世镜只觉左手触到一处柔软,下意识低头,指尖一紧。
“……”
啪!
伴着玉牌被捏爆的声音,云世镜咻一声被传出了秘境.
嘴上虽是说着绝情的话,但亲眼目睹自家师弟爱情破碎、又被淘汰之后,关白薇与纪清越还是担忧地来到了秘境传送出口。
二人远远地就看到地面上躺着个身影。
毕竟是同门里最小的师弟,从前涉世未深,如今突然受到情感伤害,消沉些也是自然的。
关白薇和纪清越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
孩子嘛,长大的路上总要经历些事情。
先前的那些气愤一股脑消失,两人快步走上前。
关白薇先行蹲下,伸手晃了晃背部朝上的云世镜,主动放缓声音,“师弟,不要伤心了,振作起来。”
纪清越同样开口柔劝,一边动手把手下人翻过来,“没事儿昂,师兄我也被人拒绝过,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嘛不是。”
耐心地将人翻了个面,纪清越正欲再说些劝导的话,动作却在看见云世镜表情时愣住。
只见身下人目光直直地望向天空,两道鲜红的血液从鼻腔缓缓流向人中。
“关师姐,纪师兄。”云世镜擤了擤鼻子,想收回鼻血无果,声音却依然亢奋,“我……我还想……”
啪!
关白薇一脚将人踹了回去,面无表情起身。
纪清越又捏爆了一颗佛珠,淡淡道:“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师兄。”.
捏碎云世镜玉牌的下一刻,陈颂声一行人就被传送出了秘境。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竟是秘境最后的幸存者。
此次仙门大比,望微门是毫无例外的第一名。
回到白玉广场的下一秒,迎接四人的就是铺天盖地袭来的掌声。
身为一宗之主的藏风仙尊竟亲自离席,笑着带领几人来到广场中央。
一直围观全程的魏乙胺哭得泣不成声,抱着一大捧犹带露水的康乃馨冲上前,硬生生塞进了陈颂声怀里。
后者低头看了眼花,又抬头看了眼魏乙胺。
他刚过完父亲节,现在又要过母亲节?
知道他想说什么,魏乙胺含泪摆手,“讨厌,那边只卖这种啦。”
就连棠春休也起身,难得在这么多人的公众场合下朝弟子露出笑颜,望着几人的方向点点头。
众人身后,是分数结算出来后的排名。
宗门排名:
第一,望微门。
第二,朝鹤宗。
第三,不妄佛寺。
“……”
个人排名:
第一,望微门,陈颂声。
第二,朝鹤宗,云世镜。
第三,太青宫,沈不愉。
“……”
仅以几分之差,陈颂声险胜云世镜。
谁也没想到本届仙门大比居然爆黑马,一向稳坐榜首的朝鹤宗屈居第二,输给了一个五宗之外的门派。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被众人齐齐推上演讲台的陈颂声抱着花束,热泪盈眶,不断向四周点头致意,“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LV……”
“感谢望微门全体上下、感谢我的参赛团队……以下排名不分先后,感谢穆疏、宁彩仪、江成宿、荆溪、莫惊桃、莫砚琮、秋拾、魏乙胺……还有我的师尊辜玉仙尊。”
“感谢那些曾对我有过帮助的人们,感谢未先雪、臧金子、林钦凡、莫惊槐……”
长长的人名,一耳听不到止境。
足足念了一刻钟,陈颂声还没停住。
上到天道,下至他今早路过的草木,连犄角嘎达里的系统都被念到名字了。
后者感动得哗哗流泪。
台下,有弟子才从睡梦中惊醒。
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名一长串名字,他有些疑惑,摇醒了身边同样酣睡的同门,“现在到哪个环节了?”
后者被喊醒,当下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不知道啊。”
他环顾四周,面色茫然,犹犹豫豫道:“嗯……在念淘汰名单?”
“……”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了呜呜呜呜
上一章忘记贴前情提要惹(对手指),在这一章也贴一个:
前文第四十一章:声声离开太虚秘境的时候为了骗过黑衣修士和云世镜,谎称自己是怀了孩子女扮男装的有夫之妇(对手指)
感谢在2024-04-16 16:55:59~2024-04-17 01:1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傲天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6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补更)
◎颁奖环节正式启,黑气突现生变故◎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发言。
台下的藏风仙尊假笑得脸都酸了, 还是没等来属于自己说话的时间。
好不容易待陈颂声意犹未尽地住嘴,他正要缓步上台夸赞一句后生可畏,魏乙胺却先行一个大跨步上前抢过扩音话筒, “呜呜呜我也有几句话要讲……”
藏风仙尊:“……”
他默默将刚伸出去的脚收回来。
万般无语涌上心头,气得他嘴角抽搐两下, 忍不住开始在心底暗骂。
自己这群无能的下属……干啥啥不行,关键时刻还全跑得没了影。
原先谋算的计划竟也没有一个真正成功的。
藏风仙尊心里窝火。
总算忍到所有人都讲完,他才深呼了一口气, 走上高台,接过话筒轻咳两声,“首先,让我们恭喜本届仙门大比的第一名:朝……望微门!”
说得太顺口, 他险些没改过口来。
偏偏藏风仙尊是朝鹤宗的宗主, 心中就算不忿, 面上也决计不能展露出分毫, 就如此保持着恰当的笑容听着台下掌声雷动。
待声音渐渐平息, 他才继续道:“接下来, 有请各仙门评委公布排名情况。”
随着他话音落下, 一列穿着整齐的白衣弟子各自带着最终结果走向评委席,一一向诸位大能递去。
按照席位顺序,从后往前,只念前五十名。
宣布排名之后便是颁奖,往届这一环节都是由主办方的宗主首席弟子亲自为前三名授予奖品。
只是……
眼瞧着快轮回自己, 藏风仙尊正思索一会是否要重新叫个弟子上去顶替, 那头的曾昭寒就已匆匆走进白玉广场。
瞧此时台上还在宣布排名, 他脸上的神情当即松快了不少, 寻到自家师尊位置后便立刻快步过去。
到了后者身前, 他下意识抿了抿唇,神色懊悔,压低声音道:“弟子有错,私自离场……”
见他及时赶到,藏风仙尊表情微动,嘴唇嗫嚅两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摆了摆手,“不必,司祈与我说了缘由,下次注意。”
曾昭寒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恭敬应是。
“忍一忍,过了这阵子,你就不必经常闭关了。”藏风仙尊状若无意提起,“对了,我之前叫你带上的那鬼气检测装置如何了?”
师徒二人对视,曾昭寒清楚他意思,当即从袖中摸出一面圆镜,“经过调试,不会有误。”
闻言,藏风仙尊脸上才露出了今日唯一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果真没看错你。”他抬手拍了拍身前人的肩,“那两个呢?”
曾昭寒垂眸道:“自赛后起便联系不上了。”
藏风仙尊冷哼一声,“早知道这个混血的杂种没什么用,本就以防万一提前给他找了个帮手,结果还是失败了……浪费我一块魔晶。”
肆意发泄完,眼瞧快到颁奖环节,他随意挥了挥手,“不必管他们,你先做好准备……别让我失望。”
曾昭涵乖巧应了声是。
待藏风仙尊走远,他方才走向后台,从容地示意其余端着托盘的弟子跟上,一行人候在了阶梯处。
静待众评委结束发言的间隙里,曾昭寒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台上。
尤其在瞄到其中某个身影时,他的眸色一暗,指尖更是忍不住用力掐紧,深深陷入了掌心。
只要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先天道体就是他的了……
他的修为会一日千里,也再也不会因为灵力不稳而时不时闭关……
也不必去吸食那些东西……
似是已经畅想到了日后的美妙日子,曾昭寒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手不动声色地透过胸口的衣裳抚摸那面圆镜。
希望一切顺利.
待藏风仙尊宣布完最后成绩,前十名的队伍齐齐上台领奖。
中间被簇拥着的三队自然是朝鹤宗、望微门与不妄佛寺。
由于颁奖后要合照的缘故,众小队成员都不约而同地唤出了自己的灵宠。
例如穆疏,他的三头犬如今就坐在后排,正与莫惊桃的白虎打架。
宁彩仪的灵宠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长腿小猫,此时高傲地仰着小脑袋,站在前者的肩上。
至于江成宿,据说他的灵宠是一只极小的蜂鸟,可惜还在幼年期,一直寄养在医庐那儿,这回也没带来,不然还能与小伍有点共同语言。
当然,在这样欢乐的场合下,生性不羁爱自由的小伍也不会错过,一早就被放了出来。
只是关于这点,江成宿有话要说。
他缓缓偏过脑袋,望向边上稳稳抱着小伍、淡定站在自己身旁的魏乙胺,头顶冒出了三个问号。
江成宿:“……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站在这儿?”
后者瞥他一眼,手上抚摸小伍的动作不停,冷静道:“其实我一直是望微门小队的荣誉编外成员。”
“……”
不等他再发问,颁奖仪式已经正式开始了。
众人都是头次看到如此场面,何况身临其境,一时难免都有激动。
每届仙门大比的奖励都不同,具体都由主办方决定,比起往届只会多不会少。
按照流程,先是宗门领奖,其次才是个人。
例如本届,两项前三的奖励都极为丰富,不光有各种功效的灵草数株,还有珍贵的丹药和上好的法器选择。
尤其是第一宗门的奖励,每位参赛弟子都可以从朝鹤宗宗主的私人库房挑选一件东西带走。
藏风仙尊的私人库房,想也知道其中会有不少好东西。
当然,个人排名的第一也有相同的待遇,其中不乏巨额灵石奖励,可谓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不少弟子眼红得很,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台上修士喜滋滋领奖。
按照排名,授奖的顺序从后往前,奖品也愈加丰厚,且都备足了八人份,不存在引发内部矛盾的契机。
说到这点,江成宿似是才发现什么,环顾四周,忍不住蹙眉,“嗯?荆溪和秋师弟呢?怎么从进秘境起就没看见他们?”
闻言,穆疏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噢,我刚刚出来的时候收到了荆溪的传音,说是他俩一起被淘汰了,然后又被什么急事叫走,喊咱们帮忙领个奖。”
“啊?”莫惊桃有些惋惜,“仙门大比的夺冠拍照,很难得的机会诶。”
宁彩仪跟着附和:“对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一次。”
江成宿:“没错没错,多难得啊……”
穆疏:“他说他上次来的时候夺冠拍过了。”
“……”
三人非常默契地住了嘴。
几人闲聊的功夫,左右负责颁奖的弟子大多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曾昭寒白衣胜雪,身形挺拔如葱,面上带着友好的笑容,身后跟了六个端着托盘的弟子,齐齐走向正中间。
他先是看向位列第三的不妄佛寺,礼貌与队长悟净法师握手,道了几声恭喜,又亲自将其中一个托盘交给对方。
因着好奇,陈颂声微微踮起脚尖,透过人群往前排看了一眼。
托盘内只放着几块玉牌,想来朝鹤宗应该也是采用赛后持物兑奖的方式。
如今绝大部分宗门都会这样干,毕竟贵重奖品在多人场合拿出来的风险太大,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习俗。
象征性地祝贺了几句,曾昭寒又改道走向朝鹤宗小队,将身后两盘玉牌交给纪清越。
毕竟是同门,自己这届还只屈居第二,后者有些尴尬,愣愣接过托盘,应和了两声,巴不得对方赶快离开。
还好先把云师弟捆去医庐了,否则现在和陈颂声站在一起,还不知道画面该怎么发展……
只是对方的关注点貌似也不在自己身上,聊不过两三句,很快就冲着望微门去了。
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总算走到心心念念的地方,曾昭寒脸上不自觉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亲自捧起其中一个托盘,郑重其事地交到穆疏手上。
粗略寒暄两句,曾昭寒望向他左右,又将剩下两盘交给了莫惊桃和江成宿。
做完这一切,他似是才发现边上被魏乙胺抱着的小伍一般,惊讶地睁大眼,与其搭话,“这就是陈道友的灵宠吧?”
猝不及防被问到,魏乙胺有些愣住,毕竟对方是从前自己见也见不到的天才师兄,这会回答得也有些磕绊,“昂?噢,是的……”
“原来如此。”曾昭寒微微一笑,“我能摸摸吗?”
说罢,他作势伸出手。
听罢,魏乙胺有些为难,下意识回头去寻陈颂声的身影,左右没找到,委婉地回应,“嗯……应该是可以,不过还要看小伍自己的意愿。”
后者倒是不排斥,主动伸长了脑袋去蹭对方的手。
见它动作,曾昭寒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厌恶,却又被其很快压下。
他轻柔地覆上小伍的脑袋,停歇片刻,随即笑道:“还真是……”
话音未落,曾昭寒的动作忽地一顿。
下一瞬,他似是惊讶,迅速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猛地瞪大双眼。
被其动作吓了一跳,魏乙胺后退半步,这才看清他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面小圆镜。
样式朴素,但能看出其是个检测什么东西的发起,不过镜面中央被一股浓重的黑气覆盖,看不清其间内容。
不带一丝犹豫,曾昭寒果断转身,朝一直若有若无关注着台上的藏风仙尊招手示意。
后者见了,疑惑上前,视线却在略过圆镜时怔住,脸上的表情渐渐转为严肃。
藏风仙尊当即转身,埋头与评委席的几人聊了几句,接着朝曾昭寒使了个眼神。
当事人心领神会,快步走向另一头,再次掏出那面小圆镜,叽叽喳喳,不知在与领头之人交涉些什么。
随后,在一众修士的注视下,那边的弟子自发排成一列,挨个走过曾昭寒面前。
意识到台上或许出了些许变故,有不少弟子开始忧虑,凑在一处谈论。
何止他们茫然,魏乙胺也很懵圈。
直觉告诉他,此事大概和他们有关。
不等多加思考,曾昭寒就面容肃穆地带着圆镜走到众修士面前,逐一在每个人的额前扫过。
连三头犬和小白虎都不放过。
只是当圆镜再度扫过小伍面前之时,原先一向正常的镜面竟再度拢上黑气,甚至随着时间长久愈发浓重。
见状,曾昭寒的表情更凝重,速度极快地一一如此检查过后边众人。
偏偏除了小伍之外,圆镜都再未有异样发生。
见此情形,曾昭寒深吸一口气,挥挥手,身后的两个弟子便迅速站在了魏乙胺身边。
后者一头雾水。
“各位道友。”曾昭寒缓缓开口,神情严肃,“由于在参赛团队中发现了一只携带鬼气的灵宠,故暂时停止颁奖仪式。”
一语落下,顿时激起千层浪。
“什么?鬼气?”
“是参赛修士的灵宠?不会吧?”
“我的天哪……”
“……”
为平定风波,藏风仙尊走上高台,接过曾昭寒手中的扩音话筒,严肃道:“诸位稍安勿躁。”
“为防止检测仪有误,接下来将会由我宗弟子带走当事灵宠与相关人员进行检查,绝不会误会任何本应清白的修士与灵宠。”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当然,接下来我会派人排复核宗内安防情况,前往各院排查鬼气,在结果出来前,还希望大家能够各自留在住处,切勿擅自走动。”
语闭,他向曾昭寒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将一人一鸟带走。
后者颔首,转身吩咐两名弟子上来,将满脸懵逼的小伍缩进笼子内关好,自己则又亲自走到魏乙胺身前,从怀中摸出一副缚仙索,牢牢捆住了他的手腕。
魏乙胺:“???”
目标即将达成,曾昭寒有些兴奋,一时竟有些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连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愉悦,快声道:“跟我们走一趟吧,陈道友。”
说罢,他甚至不等魏乙胺说话,扯着绳子就往台下走。
魏乙胺:“!!!”
后方,陈颂声这才堪堪挤出人群,茫然地看向脚底。
人呢?
鸟呢?.
整套计划完美达成。
意识到这一点时,藏风仙尊心中竟涌上一股许久未感受过的兴奋之意。
居然就这么顺利地将陈颂声与那只秃毛鸟带了回去。
没有镇静剂,没有失去联系的下属,也没有各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非常顺利,非常快速。
长呼一口气,藏风仙尊倍感欣慰。
今日好歹是有件做成了的事情了。
难得雀跃地转身,正欲回去商量接下来的计划如何,藏风仙尊微微抬眼,便措不及防地与后方满脸呆滞的陈颂声对上视线。
“……”
藏风仙尊:“……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第一百零九章时,曾昭寒曾误将过于兴奋的魏乙胺认成陈颂声。
这章是补之前字数哒~
完蛋,感觉未来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够我完结,开始慢慢收伏笔了,希望接下来写得顺利点(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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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还是被发现了呢
◎共商议救人大计,黄沙滚滚见奇遇◎
被重新折返回来的曾昭寒带走时, 陈颂声心里的雨下得比依萍找他爹要钱那天还大。
一同懵圈的还有望微门一众小队弟子。
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师弟被带走,宁彩仪忍不住站出去一步,“喂!我说你们有什么资格唔唔唔……”
话还未说完, 荆溪便匆匆捂住她嘴,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直到曾昭寒几人远去, 他才松开手。
宁彩仪啧了一声,回身叉腰怒喝道:“干嘛不让我说!明明就不该让他们带走声声师弟!”
情绪稳定地抹去脸上的口水,穆疏张了张嘴, 默默道:“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叫我冷静?”宁彩仪怒极反笑,冷呵一声,“如果他们听不太懂人话,其实我也略懂些拳脚。”
说罢, 她双手一撸袖子, 迈开腿就欲往台下冲。
莫惊桃连忙揪住人后领子, 硬生生将其抱了回来, “等等等等……你听我说!”
本欲继续扑腾的宁彩仪闻言顿住动作, 保持着这个动作扭过头, “嗯?”
“你瞧。”莫惊桃见她情绪稍稍稳定下来, 故朝着评委席努努嘴,“咱们宗主。”
宁彩仪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顺着她指示的方向望过去。
深思熟虑片刻,她中肯道:“嗯……一如既往地帅。”
莫惊桃:“……”
恨铁不成钢的莫惊桃当即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谁让你看这个了!”
疼得哎哟一声, 宁彩仪委屈地捂住脑门, “那你说到底是要看啥嘛……”
在边上旁观了全程的穆疏见状叹了口气, 自动接过话头, “还记不记得咱宗门最大的特质是什么?”
宁彩仪拧眉思索片刻, 当即一拍大腿,斩钉截铁道:“不要脸!”
穆疏:“……”
“是护短啦!”一直想插入聊天但始终找不到话题的莫砚琮总算开口,“望微门的第一条门规就是:犯我宗弟子者,虽远必诛!”
穆疏这才缓缓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护短。”
“我大一那年,御兽院与万兽宗的弟子交流切磋,其中一名随行弟子被对方的灵犬暗地偷袭受了重伤。”
“得知此事,意萌仙君连夜从弟子中召集了十来条最凶猛的灵兽,当日就杀上了万兽宗,直将那条灵犬连同其主人揍得下不来床,又剃光了狗毛才算了事。”
闻言,江成宿也似想起什么,肯定地点点头,“我还在内门那会就听过,锻体院有个弟子在外出试炼时被其他宗的弟子拦路打劫,还被打断了两条手臂,恒山院长便叫了三两个师兄,冲过去把打人的那几个家伙全拧成了同心结……”
莫惊桃欣慰点头,“你想想看,即使是普通弟子几位仙君都这般模样,身为宗主的仙尊面对唯一的弟子又该如何?”
宁彩仪恍然大悟,当即压低音量:“你是说……此事有蹊跷?”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穆疏欣慰又有点心累,呼了口气,“想来此事宗主应当是知情的,咱们几个就静观其变,看看接下来这事应该怎么发展……”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收了心神,只看接下来朝鹤宗如何安排。
带走了陈颂声和小伍,眼瞧下面修士议论纷纷动荡不安,藏风仙尊则亲自上台,为安抚望微门,承诺在事情水落石出前,第一名的荣誉会暂时保留。
“为防止鬼族人士混入会场,即刻起,朝鹤宗将关闭外出结界。”他表情严肃,“为了诸位的安全着想,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各位能够待在我宗安排的住处中,在检查结束前切勿四处走动。”
闻言,台下修士大部分都炸了锅。
“一直待着?不让走动?这不就是监禁?”
“话是这么说……但这是朝鹤宗诶?”
“也是为了安全吧,毕竟居然检测出了鬼气,说不定现在这儿就混着鬼族呢。”
“要真说还是那个第一名嫌疑最大了,毕竟那是他的灵宠诶,谁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第一。”
“不过他全程没叫出灵宠来啊,说不定也是无辜的呢……”
“你还为他说话,该不会你俩是一伙的吧?”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棠春休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只循着其余弟子的指示离开广场。
望微门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太多,趁着此时要走的修士还少,故忙里忙慌地从出口离开。
察觉到几人动作,藏风仙尊也只是朝那方向瞥了一眼,随即面色如常地继续吩咐其余弟子.
大抵是望见棠春休始终平淡无波的神色,众人走回银鹤院的途中一直忍不住猜测。
但直到走进院子里,一行人还是没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宁彩仪:“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担忧啊。”
莫惊桃:“……毕竟突然出了这种事。”
穆疏:“不知道他们今晚住哪儿呢?”
江成宿:“总归不能是牢房吧?朝鹤宗会这么小气?”
莫砚琮:“我外门在这儿上的,这话可不一定。”
魏乙胺:“我作证,其实朝鹤宗没大部分修士想象的那么好啦。”
“……”
众人:“……你为什么在这儿?”
魏乙胺低头对对手指,“人家刚刚被丢回来就一直跟着你们了……”
“……”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正厅。
“要照这么说,那师弟今晚岂不是……”话未说完,向来眼尖的穆疏瞥见正厅中央,当即一收话头,“……宗主。”
其余众人闻言,纷纷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拱手,“弟子拜见宗主。”
棠春休瞥了眼混入其中的魏乙胺,却也没说什么,应了声嗯。
瞧他面色如常,穆疏抿了抿唇,环顾四周并未发现瑞龙仙君与未先雪的身影,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宗主,瑞龙院长与未师兄呢?”
“宗门内有急事,他二人先行回去了。”棠春休淡淡道:“今日比试,想来你们也都累了,各自回去休息罢。”
众人低头应是。
临走前,穆疏迟疑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宗主,声声师弟这……”
他话未说完,便被棠春休利落打断,“此事不必再提。”
穆疏一愣,悄然抬眼,却见对方头也不抬,冷声道:“一切只看朝鹤宗调查,若他真与鬼族有勾结,那便直接逐出望微门。”
“……”
众人心下一惊,偷偷地交换过眼神,不再言语。
待走到拐角,确认棠春休听不到后,他们才纷纷松了口气。
“怎么会。”莫惊桃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宗主这个态度……是要放弃声声师弟了?”
穆疏也同样皱着眉,不时喃喃道:“不应该啊?”
江成宿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与鬼族有联系?”
宁彩仪:“有可能,毕竟这样的案例之前还未有过。”
莫砚琮满面愁容,“这该怎么办?若是连宗主都没办法,我们岂不是……”
无言间,只有魏乙胺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我相信前辈不会与鬼族勾结的。”
迎着众人的目光,后者还是鼓足了勇气,“前辈曾在秘境中救过我,我相信前辈绝对是清白的!”
莫惊桃:“你这样说倒也没错啦……”
江成宿:“我们肯定是相信声声师弟的,就是……”
莫砚琮:“咱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若是最后连宗主都不出手……”
宁彩仪:“我们该怎么解决?”
一直未发声的穆疏沉思良久,突然道,“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在调查结果出来前,还不能完全确认声声师弟有问题。”
说罢,他招呼其余几人凑近,“这样,我们……如果……了,我们就……”.
与此同时,北疆。
一缕炊烟自茫茫荒漠中蜿蜒着飘起,随后没入滚滚黄沙。
温度随着时间越升越高,刺眼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直将脚下细沙晒得滚烫。
两个修士各自坐在一处帐篷前,望着不远处卷起的狂风沙雾。
发觉那沙卷风正是向他们的方向袭来,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迅速起身。
其中一人将中间的一口小锅护住,另一人则是飞快拆解着头顶用于遮阳的棚子,一边不忘将其收入芥子。
待他们确认过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两人当即离开,向着沙雾的侧面转移。
走得远了,其中一人忍不住抱怨,“天杀的,这北疆还真是热,也不知道这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他身后那人当即回应,“行了,现在你嫌热,到了晚上又要觉得冷。”
“呸!”前者啐了口唾沫,“这种破地方,也不知道谁会来。”
“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后者被沙迷了眼,这会儿刻意腾了只手来揉眼,“……这封印在这儿几千年了,也没见什么鬼族跑出来,偏偏到咱们这辈就要来看着……也不知道有什么鸟用。”
前者又哼了一声,“我看也是,还正好轮到我俩,要是那什么云世镜多守一阵子就好了,何苦叫咱留在这。”
“人家可比我们有用多了,还要赶回去参加仙门大比呢。”
“切,见鬼的仙门大比,这种人都是灵药灵丹堆上去的修为,天生就有人捧着的,哪儿像我们这么勤勤恳恳地修炼,却还是被贬到这儿来。”
“谁叫我们没有个好家世,啧啧啧……”
“……”
二人聊着聊着,在前走着的人忽然觉得不对劲,停下脚步,“诶?我怎么觉得……这里的风沙越来越大了?”
“有吗?”另一人也跟着停下,眯着眼打量四周,“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两人对视一眼,正疑惑着,却见前者蓦地惊叫一声,抬手指向前方。
另一人跟着望过去,却见蒙蒙沙尘后方,竟隐隐约约透出两个人影。
下意识觉得不对,二人便想跑,只是脚却像是在沙地上扎了根,一动也动不了。
随着风沙渐渐褪去,那人影逐渐放大,这才叫僵硬直立的修士们看清其真面目。
两个半大的小男孩手牵着手,面无表情地朝二人缓缓走近。
无论是长相、姿势、步伐距离……两个孩子都做得分毫不差,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站得稍前一些的修士微微蹙眉,下意识开口闻讯,“小鬼头们!这儿可不是你们能进来的地方!快点出去……”
不等他说完,身后的修士忽地伸手戳了戳他。
前者疑惑回头,却只撞入后者充满惶恐的眼睛里。
“双……双胞胎……”那修士只是颤抖着手,不断地暗示他。
双胞胎?
乍一下被他提醒,前者先是疑惑皱眉,接着才猛地想起什么。
魑、魅、魍魉。
四个鬼王中,魍魉双王是双胞胎。
前者微微瞪大双眼,正欲迅速回头,眼前却忽地被一片水团罩住。
无数腥臭的水流涌入鼻腔、口腔甚至耳道,滔滔不绝的咕噜水声充斥在他的脑海,直逼得其无法呼吸。
在干涸的漫漫沙漠中,水源是最为稀有的。
相较于他的无声,身后的惨叫则愈加高亢,似乎在受着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一般。
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逐渐流失,他一双眼睛瞪得死大,大半眼球都凸在眼眶外面,想死死看清面前人的长相。
“哎呀,还是被发现了呢。”
意识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听见身前两人这样道。
【作者有话说】
四月还剩十天,总感觉照这个发展方向,完结要拖到五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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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搜!给我搜!
◎暗无天日小牢房,巧逃生天为自由◎
朝鹤宗, 地牢。
一路被人推搡着下了阶梯,陈颂声还未来得及观察周遭环境,便被一股大力推进了牢房内。
砰!
铁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古朴陈旧的黑色大锁落下, 与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互相碰撞,竟蹭下了一大块碎屑。
“在调查结果还未出来之前, 就要劳烦阁下暂住此地了。”曾昭寒的视线上下打量过身前人,面无表情道。
与陈颂声仅一扇铁门之隔,他却根本不怕对方会突破这道看似脆弱的防线, 眼中的兴奋快要控制不住地溢出来,“对了,我宗的地牢全下了特殊禁制,无论是谁, 都无法从里面逃出去。”
说罢, 他轻哼一声, 语调微微上扬, “也别妄想靠攻击铁门的方式逃走, 否则……”
不等他说完, 陈颂声唰一下从腰间抽出若水逍, 吭哧就砍上了大铁链。
滋……滋……滋啦……
强烈的电流顺着长剑一股脑涌进经脉,在前者脑海里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直电得其闷哼一声,啪唧倒地。
“你……你……”见状,曾昭寒又惊又怒, “你干什么!”
万一伤到灵根, 毁了他的先天道体怎么办!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 快速翻出钥匙, 匆匆忙忙上手解开大锁, 径直推门进去握住前者手腕。
跟随的弟子来不及出手阻拦,当即出声:“曾师兄!”
后者摆手示意几人退下,一边仔细检查着陈颂声经脉,确认后者并未被方才的电击伤到,这才放下心来。
随手将其胳膊甩开,曾昭寒沉着脸站起来,嘴唇嗫嚅两下,想说些什么,视线却瞥见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若水逍,眸中不自觉闪过暗芒。
陈颂声暂时还无法动弹,半张脸贴在地上,被他这粗暴的动作甩得一哆嗦,下意识诶哟出声。余光又见对方径直朝着自己的佩剑而去,略有些疑惑,“……你要干嘛?”
“哼。”曾昭寒斜睨他一眼,冷笑一声,弯腰欲将其拿起,“既然你如此不安分,我也只能没收你的佩……”
话音未落,他忽然止住话头。
原先围在门口防止陈颂声趁机逃跑的几个弟子也下意识投来视线。
只见刚刚已经摸上若水逍剑柄的曾昭寒迅速收回手,面色如常地转身,居高临下地瞥了陈颂声一眼,看似大度道:“这回便不与你计较,若下回再有逃跑的意图,就不是被电一次如此简单了。”
语毕,他拂了拂袖,头也不回地走出牢门。
其余几个弟子面面相觑,虽不太明白他为何中途收手,却还是从地上捡起铁链,再度将门牢牢锁住。
曾昭寒走得急,这几人也只能加快速度跟上。陈颂声就如此目送他们远去,半侧躺在地面,耳边还能听见不远处遥遥飘来的聊天声。
其中一个弟子有些惶恐:“曾师兄,我们这么对他,若是后面查出来了事情与他无关,咱们会不会被……”
“哼,不必担忧。”紧接着是曾昭寒的声音,“那只秃毛灵宠身上的鬼气可大得惊人,他本人若说没参与进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他当时在台上也没检测出来……”
“行了,左不过就是用了些遮掩的法子,晚些时候请宗主来看不就知道了?”
“好……”
“对了。”曾昭寒的声音陡然变得柔和,“过会我要再来看看他,你们几个可得看好他……”
“……”
说话声随着距离拉远,逐渐变得模糊。
确认自己再也听不见其他信息后,陈颂声撑着手臂缓缓起身,揉了揉方才一直贴地的耳朵。
视线缓缓移向角落里安稳躺着的若水逍,沉默良久,陈颂声有些压不下上扬的嘴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方才那些弟子没注意到,但他的角度可是看得真切,曾昭寒刻意藏在袖子下那只发抖的手。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把金属导电这件事宣告全修真界。
笑是笑够了,陈颂声哆嗦着爬起来,伸手去够若水逍。
确认剑上传来的电流极为微弱,不过致使手麻的程度,陈颂声用力握了握剑柄,随手将其收入识海。
幸好自己也身负雷灵根,要换成别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还真得电得够呛。
收好了剑,陈颂声定定心神,旋即抬眼,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朝鹤宗倒是不客气,说关就关,还真给他关进地牢里了。
不过十平米大的地方一眼就能望尽,角落里塞了张歪歪斜斜的单人床,薄薄一床小被还裂了三四个洞,填充的木絮一捋一捋地冒出头来。
唯一的窗户开在最顶部,粗壮结实的铁杆死死焊住两端,只透出微弱的数道长条光影。
四边的墙全数封住,斑驳的墙皮一点一点地脱落,仅有出入的那面开了一扇拳头大小的方洞,铸造铁门的材质似乎也与头顶那扇小窗一般,若无意外,也是通了电的。
寻常修士关进来,基本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哟呵……不愧是大宗门。”陈颂声抱臂环胸,眯着眼打量拴在门上那足有他掌心大小的黑锁,“这上头的咒法可不少……起码是中上品阶的灵器吧?”
系统:[你可别碰,铁门的电就是从这玩意里头来的。]
陈颂声啧啧称奇,“还真是阔气。”
说罢,他又凑近瞧了瞧那小小的方洞,企图从中望见外头景象,然左看右看,最远记距离仅能看清对面牢房的外墙。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陈颂声试探性地喊了两声,见无人回应,转而询问系统,“统儿,有没有法子从这儿出去?”
系统这次回答得很果断:[有,你摊开手。]
陈颂声照做。
不过眨眼两秒,手中忽然一重。
他低头一瞧,只见一册卷得齐齐整整的羊皮卷轴不知何时出现,赫然躺在他掌心。
皮质长绳捆了数圈,又寄得紧,陈颂声废了些功夫才解开,方得看清里头内容。
这竟是整座地牢的路线图。
系统:[劳驾,承惠五百灵石。]
陈颂声将刚要脱口而出的夸奖硬生生压下,憋出呵呵两声。
太久没买东西,他居然把系统是周扒皮的本质给忘了。
不情不愿地交了钱,陈颂声深吸一口气,怒展手臂,一把抻开羊皮卷。
撕拉——
羊皮卷裂成了两半。
陈颂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
陈颂声:“这……能补吗?”
系统:[承惠五百……]
陈颂声:“……突然发现这不是不能看。”
朝鹤宗的地牢构造比较复杂,其中路线更为错综,前后只有两个出入口,好在陈颂声被关着的这间牢房距离其中一个较近,只有两个转弯,谈不上需要走迷宫的程度。
大概清楚了路线,唯一的难点就是怎么出去。
正琢磨着,系统忽然开口,[曾昭寒回来了。]
陈颂声眉心一紧,俯身贴上地面。
模模糊糊的声音顺着地面传入耳道。
“曾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把剑留在他身边不妥,回来拿……”
“……”
虽然有些断断续续,但陈颂声还是大概听到了重点。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有了主意.
装作放心不下回头收剑的曾昭寒很憋屈。
本来看那家伙的佩剑品相极好,想趁机收走,谁知道被电摆了一道……
害得他险些在其余弟子面前出洋相。
好不容易算着时间,等到那剑上残留的法术散去,他还得找理由回头来收。
也许是想到先天道体即将属于自己,曾昭寒今日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好几次险些暴露出真实想法。
面不改色地与看守地牢的弟子打过招呼,曾昭寒迈步往里头走去。
按师尊的说法,最快今夜就能为他换上灵骨……
思及此,他的脚步更加雀跃。
快步到了铁门前,曾昭寒本欲直接开锁,余光不经意往里一瞥,当即原地愣住。
下一刻,他面露惊讶之色,手上动作不由得加快,猛地开锁推门。
锁链碰撞发出的声音来回交织,充斥在仅有十平米不到的空间里。
空无一人。
曾昭寒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看向方才陈颂声倒地的地方,下意识蹲下伸手摸了摸,又迅速打量过整间牢房,难以置信地确认一个事实。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对方居然在防守如此严密的地牢中凭空消失了。
意识到这点,曾昭寒瞬间变了脸色。
失去先天道体的懊悔与可能被师尊责罚的恐慌一瞬间涌上脑海,他呼吸急促,当即抽出长剑,猛地劈开面前的木床。
该死的!
听见动静的几个守门弟子匆匆赶到,见状有些慌乱,“师、师兄……”
曾昭寒深呼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使劲闭了闭眼,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忙着责备的关头,忙蹙眉道:“你们两个!去后面的出口检查,你们两个!跟我去前面!”
“出入地牢需要弟子令牌,他绝对逃不出去!给我搜!”
两波人马一前一后离开,曾昭寒阴沉着脸,步履匆匆,自然也没能发现衣摆下不知何时附上的一只小小蜻蜓。
细小的足部牢牢抓紧翩飞的布料,颠簸的路程晃得陈颂声几近想吐,无端叫其回想到从前曾在游乐场坐跳楼机的感受。
“呕……我要吐……呕……”被颠得头晕眼花,陈颂声用尽了毕生意志,硬是没松开足部,“什……什么时候停……呕……”
系统也没好到哪儿去,它的抗眩晕能力可比陈颂声差多了,这会还在强撑。
系统:[你……别担心……很快了……他马上……]
系统:[不行……好晕……我坚持不……呕——]
它一吐,陈颂声也跟着想吐。
偏偏他这会还是蜻蜓,想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你呕一下我呕一下,一人一统就在如此颠簸之下一同沉沦。
吐到最后,陈颂声有些欲哭无泪,强压下胸口奔涌上来的欲望,眼冒泪花,拼尽全力挤出最后一句话,“……大哥你别吐了,我害怕。”
系统:[呕——]
【作者有话说】
叔叔你别拉了这个梗我听一次笑一次哈哈哈哈哈哈,原po挺长的,大家要是感兴趣可以去搜搜看~
是不是没人相信我会中午更新,所以都没人看……(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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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我是冤枉的!
◎小蜻蜓成功越狱,蛇与鸟史诗会面◎
实在颠得受不了, 趁着几人经过拐角停顿的那一秒钟,小蜻蜓振翅一飞,精准从曾昭寒身上跳到了另一名弟子的裤脚边。
这一换, 效果着实显著。
抖了抖透明的翅膀,陈颂声总算摆脱苦海, 深深叹了口气,颇有些欣慰,“还好我从小就玩企鹅飞车。”
系统大概是有些吐死机了, 卡顿了半晌,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始终萦绕在陈颂声脑海。
后者喊了几声没能得到回应,索性打开面板,查看任务进度。
赛前他才看了一遍, 除了御器院、医学院、御兽院和任务未知的天机院外, 其他学院的进度条都已拉满。
如今再瞧, 医学院与御兽院的两个任务均已完成, 只是御器院还差一点, 左右不过就这两天的事了。
至于任务七……
陈颂声的视线刚往下挪动, 整个悬浮面板蓦然一抖, 刺啦闪动两下,竟如同沙堆塌陷一般缓缓消失。
系统:[滋……卡……卡卡卡……死机……卡卡卡……]
“……”
他真诚建议系统回去修代码。
虽躲在弟子腿上,常被飘来飘去的衣摆挡住视线,但蜻蜓的眼睛极大,有三个单眼, 复眼由两万八千多只小眼组成, 视力极好, 上下左右甚至前后都尽收眼底。
几乎不费任何功夫, 他就能很快确认目前情况。
只是没想到自己除了动物以外还能变成昆虫……
走神的这一会功夫, 包括他在内的三人一虫就已经跑到了地牢入口处。
确认这一条路上都没有陈颂声的身影,曾昭寒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以陈颂声的视角望过去,还能看见其指缝中渐渐涌出的暗红色液体。
大抵真是气疯了,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只顾着原地徘徊,大抵是在想什么应对的法子。
来回踱步了半天,曾昭寒猛地停住脚步,“找!继续给我找!”
“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居然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他呼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一个继续跟我找,一个就在入口守着!”
“如果找到了,立刻给我报信!”
语闭,另外两个弟子连忙应是。
趴在其中一人裤腿上的小蜻蜓闻言动了动翅膀。
留在牢内越久,被发现的风险就越大。
他越狱的想法不过是临时起意,如今的曾昭寒只是被气到有些失去了理智,若是等他冷静下来细究,只怕很快就会发现不对。
正紧急思索着解决方法,头顶的两个弟子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是瞬间就决定了谁走谁留。
事实证明,小蜻蜓今日的运气不错。
腰侧的弟子令牌亮起一瞬又迅速暗下,载着小蜻蜓的弟子抬脚,缓缓走出地牢入口。
结界对此毫无反应。
见自己成功离开地牢,陈颂声松了口气,心头一直悬着的大石头迅速落地。
看来是结界自动将自己识别成了该弟子的所有物。
如今多留一刻都是危险,他悄悄振动翅膀,小心翼翼地避开身下人的视野范围,冲其后方飞去。
嗡——
微小的振翅声一晃而过,守门的弟子耳朵微动,当即警惕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挠了挠后脑,不明所以地转回身,继续死死盯着地牢。
下一刻,方才那个选择跟着曾昭寒的弟子忽地从地牢里探出头,蹙眉看向他,“你在外面干嘛?”
“啊?”守门的弟子一愣,“不是要看着入口吗?”
“你去门口看有什么用?那家伙又出不去。”
“……对噢。”
“……”
另一头,成功越狱的陈颂声正在自由飞翔。
漫无目的地向前飞了好一段路,确定已经完全逃离地牢范围,他才敢在野草上稍稍落脚,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宗门小队的情况他倒不是多么担心,毕竟还有师尊坐镇,在彻底定罪以前,朝鹤宗肯定不会对其余人有所动作。
现在最要紧的是……
陈颂声定了定心神,询问系统:[小伍在哪儿?]
系统:[地……地图……五、五百……]
“……”
陈颂声:“给给给!”
羊皮卷轴自动切换形态,呈虚空状浮现在小蜻蜓眼前。
整片朝鹤宗后山一览无遗,地图不光标注了小伍的具体位置,还贴心地给出了两条快捷到达的路线。
只是陈颂声这才反应过来一点。
他微微蹙眉,“不是,那我刚才在里面买的地图算什么?”
系统:[算……算……算你倒霉。]
"……"
陈颂声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退钱!!!”.
归元殿。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陈颂声现在的心境就是如此。
他试图让自己与这片土地合二为一,从而达到无声融入的目的。
地图上标注的小伍所在地就是这里。
这归元殿所占地方极大,防守也格外严密,隔五分钟便有人巡逻,入口处更是有弟子时刻看守,想混进去简直难如登天。
略一思索,陈颂声选择故技重施,趁着两班巡逻弟子交接的功夫,他轻轻附在其中一人的衣摆下方。
等该弟子路过守门弟子身边之际,他如法炮制,再次飞到后者身上。
一路飞一路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陈颂声才堪堪进入殿内。
只是飞在半空的生物总归太过惹眼,陈颂声稍作歇息,便将自己进化成便于赶路的小小玉米蛇。
一路贴着墙根往前游动,陈颂声小心又谨慎地避开人,寻着地图所指的方向爬进了偏殿。
偷听过附身弟子聊天,陈颂声大致清楚这归元殿的作用,约莫就是朝鹤宗弟子长老议事的地方,与望微门的问道殿差不多。
此时此刻,偏殿内聚着六七个人。
人太多,为防止被发现,陈颂声努力缩在墙角,将自己捋直了抻长,黄豆大小似的眼珠紧紧锁定着殿内情况。
“长老,我们将这只灵宠带去检测过,只是……”说话之人似乎是这批弟子中领头的那个,面上神情带着犹豫,“只是这……”
听罢,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另一人瞥他一眼,“但说无妨。”
“我们并未在现有的灵兽、妖兽甚至异兽品种中找到与其相似的生物。”领头弟子抿了抿唇,“如今只能确定其来自九州南部……”
被他称作长老的那人似乎心有预期,对此并未表现得多么惊讶,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领头弟子:“至于他身上的鬼气……好像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并不是被什么鬼物感染……”
“自带的?它是鬼兽?”
领头弟子:“不是……溯源检测显示其是灵兽。”
闻言,那长老微微蹙眉,“奇了怪了……”
见他久久未说话,领头弟子与其余几人对视一眼,试探性问道:“那这只灵兽……”
“关去后殿吧。”长老略一沉吟,“在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先将此事上报给宗主。”
几个弟子颔首应是。
趁着他们还未动作,陈颂声先一步挪动身躯,悄悄爬出偏殿.
“长老怎么说?”
“要咱们先丢到后殿去,等着宗主那边的调查结果。”
“真是的……等等等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每次都把这种烂摊子甩到后勤部头上。”
“这次涉及到鬼族问题,效率应该会更快吧?”
“也许吧……”
“……”
小伍蜷缩在逼仄的铁笼里,双目无神地望向头顶那一片漆黑。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隔着一层厚重的黑布,它甚至有些听不太清那正朝自己靠近的两人在谈论什么。
“听说这东西还是仙门大比第一名那家伙的灵宠?”
随着那声音逐渐清晰,小伍身下的铁笼忽地被人提起。
“是啊,真是搞不懂那家伙怎么想的,挑了个这么不伦不类的东西当灵宠。”
“你话别说,听说师兄他们查了半天,愣是没找出品种呢。”
“嘿,我看也是,先前趁着他们没盖黑布的时候看了一眼,差点给我吓得半死!”
“哈哈哈哈哈……”
感受到一路颠簸,猜测出对方应是要为自己转移位置,小伍却连半点动一动的兴致都无,呆滞地枯躺在笼底。
不知走了多久,铁笼剧烈晃动一瞬,随即被人重重放到了一处平面上。
咔哒。
是落锁的声音。
小伍默默翻了个身。
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而已。
又不是要放它出去。
呜呜呜呜呜……老天爷,它真的冤枉啊!
自己一直安安分分地跟着笨蛋主人来参赛,临了还没上赛场,连奖品都没摸到一下,转头就被朝鹤宗的弟子抓了进来。
甚至连累了主人。
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小伍有些泄气,低头盯着两只刚生出些许细小绒毛的翅膀看。
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不说别的,大家肯定都觉得它是叛徒,是鬼族派来的卧底。
……主人也会这么觉得吧。
小伍默默抱紧了自己。
完了,它的鸟生完了。
沉浸在出笼后会被烂菜叶臭鸡蛋狂轰乱砸的惊恐里,小伍全然没有发现头顶罩住整个铁笼的黑布被顶起一块。
一道黑影悄然钻进。
小小的玉米蛇直起半条身子,疑惑地望着眼前蜷缩在一起的秃毛鸟。
咋回事?
这种仿佛世界下一秒要变成末日的氛围是什么情况?
如果陈颂声现在能看见小伍头顶漂浮着的个性签名,那一定是八个字。
生而为鸟,我很抱歉。
可惜他没那么多耐心等小伍伤春悲秋了。
玉米蛇晃晃身子,纤长的尾巴高高扬起,轻轻戳了戳小伍的肩膀。
尾尖下的身体狠狠一震。
僵硬片刻,小伍哆哆嗦嗦转过身。
身后的袖珍玉米蛇晃着尾巴,吐了吐信子,一张口竟发出了人声,“小伍?”
原先还惊疑不定的小伍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一双黄豆大的眼睛总算睁到了豌豆那么大。
一瞬间,无数情绪涌上心头,眼眶瞬间湿润,小伍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它跌跌撞撞站起身,扑棱了两下翅膀,猛地扑向玉米蛇。
心绪翻涌之际,数不清的话卡在喉咙,小伍张大鸟喙,一道尖细而刺耳的嘎嘎声撕破天际。
“嘎!主人!我是被冤枉的!”
被它吼得一惊,陈颂声猛地后撤一步,迎面飞来一张大脸,他下意识扬起蛇尾,往前就是一抽。
后者被猛地扇飞,啪叽一声粘在了铁笼上,随即缓缓滑落。
陈颂声仍有些惊疑不定,缓了缓心神,回想起方才听到的那话,当下有些犹豫,“不是,我刚刚……”
系统:[你瞧瞧你,都把鸟急得说人话了。]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改了微博名字,感觉更帅了(扶额)
临近结局了,最近几章会更紧凑,节奏也会更快,到时候写完会开始小范围修文,主要是改错字和为优化观看体验哒,不会影响追更的宝宝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虽然说要四月完结,但是距离剧情点还有一大段,我尽力写,宝宝做好心理准备,极有可能要顺延到五一完结了……不过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啊啊啊啊(我会努力四月解决,在这之前写多少发多少QAQ)
130 修真纪事
◎蛇与鸟互通心意,潜后殿得窥真相◎
即使被扇飞, 小伍依旧不依不饶,转身又冲着小玉米蛇扑来。
这回陈颂声任由它动作,不过眨眼间就被其压在了身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呜呜呜……”小伍劈里啪啦地往外掉眼泪, 一边抽泣一边道,“他们说我身上有鬼气, 一下子就把我抓进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呜呜呜……”
它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稀里哗啦地流个不停, 陈颂声几次想开口,都被豆大的泪水砸了回去。
好不容易等小伍磕磕绊绊地诉苦完,后者这才艰难地找到机会开口,“等等等等……我有话想问你。”
小伍一噎, 颇为人性化地把眼泪压回去, “……你问吧。”
迟疑两秒, 一蛇一鸟几乎是同时开口。
陈颂声:“你什么时候能讲话了?”
小伍:“虽然你有点臭屁但我对你绝对是真……”
“……”
陈颂声:“臭屁?”
小伍:“讲话?”
后者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直起身子, 张了张嘴, “我能讲话?”
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 它兴奋地扑棱两下翅膀,仰头奸笑:“嘎嘎嘎嘎——我能说话啦哈哈哈哈哈——”
“……”
被超强声浪狠狠压了一头,陈颂声都没心思去追究那句臭屁,只感觉自己好像聋了。
出现这种变故,他下意识就去查看识海内的绑定情况。
[灵宠:小伍(已结契)]
[特长:很会拔毛]
[类型:鸟类(心意相通版)]
[状态:变态(鬼气缠身版)]
[品级:!@#¥%……]
除了类型和状态两栏外, 其余内容都没有变化。
要问小伍为什么突然会讲话……陈颂声猜测或许与这个心意相通有关系。
至于这个鬼气缠身又是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等它笑够了, 陈颂声才摇了摇脑袋, 迟疑着询问, “对了, 你身上的鬼气是什么情况?”
问起这点,小伍一屁股瘫坐回笼底,委委屈屈道:“我也不知道,颁奖前我才睡醒,合照都没拍呢就被抓进来……”
说着说着他又想哭,扯开嗓子就是嚎,“呜呜呜我真的是清白的……”
一直在被精神攻击的陈颂声迅速扬起尾巴,一上一下合起它嘴,忙不迭宽慰道:“好好好好……我知道不是你……”
小伍耷拉着脑袋,撇撇嘴,“真的假的,万一你只是为了安慰我,其实在心里偷偷怀疑呜呜呜……”
“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飞出去拔拔毛。”陈颂声毫不客气地轻轻拍了拍它的左脸,“说你是卧底,还不如说我是卧底的可能性大。”
闻言后者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啊?你怎么知道拔毛这件事……”
它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呢……
只是陈颂声如今的心思并不在此,他一心想着接下来该去哪里调查,压根没空回应小伍。
照时间来推断,他越狱的消息最早今晚就会传出去,届时朝鹤宗内的防守肯定会加强,必须得赶在那之前研究清楚。
沉思之际,身后再度传来动静。
陈颂声警觉回头,不等其有所动作,就见一小只金色纸鹤钻进黑布,步履蹒跚地从笼缝中挤进来,随即摇摇晃晃走向他,颇为亲昵地蹭了蹭蛇身。
某人心下忽地一动。
意识到什么,他连忙动了动尾尖,灵巧地将这只纸鹤拆开。
亮金色的正方形小纸片上,赫然写着归鹤殿三个大字。
“……”
陈颂声原先还有些兴奋的表情微微僵住。
归鹤殿?
……是哪?
不知何时凑近的小伍探头望了眼纸条,忽地开口,“我知道这里。”
“好像是朝鹤宗宗主的寝殿……”它挠了挠头,“我听外面那些弟子说的。”
被其一提醒,陈颂声脑中大抵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飞速在纸条上盖了个蛇尾印记,将纸鹤恢复成方才的模样,再送其原路飞回。
做完这一切,他甩了甩尾巴,主动靠近小伍。
“小伍,”陈颂声爬到后者身边,颇为神秘地眨了眨眼,“你想不想……越狱?”.
一刻钟后。
白蛇小心翼翼地顶开黑布,飞速爬下铁笼,一路循着来时的路找到木窗,从缝隙中艰难钻离屋内。
对此,两个守门的弟子浑然不知。
其中一人有些担忧,“诶,你说咱们就放那鸟独自在里头,它不会逃跑吧?”
另一人则无所谓地摆摆手,觉得他想多了,“怎么可能,那铁笼再怎么说也是长老的法宝,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
前者还是觉得心慌,起身作势要开门,“不行,我得进去看着……”
“诶呀,你就是闲的。”后者颇有些嫌弃,伸手拦住他动作,“里头憋得心闷,在外头待着吧,难不成你还对那鸟念念不忘?”
“怎么可能!”被阻止的那修士下意识反驳,这会也开始犹豫,心中天人交战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乖乖坐回去,“你说得对,我还是不看了,一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是吧,我也看见过一次……”
“……”
趁此大好机会,小白蛇加快速度,从窗棂处蜿蜒爬下,一路溜进了草丛里。
见成功逃脱,小伍也松了口气,软趴趴地靠在大桃树下,“还好这两个弟子笨……”
陈颂声忙着赶路,一边爬一边嘶嘶吐着信子,中间陆续经过几处野草丛,被遮挡得实在看不清路,“行了你,快看看路往哪儿走。”
小伍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起身指路。
刚刚来时它起码是被抱来的,期间远远看见过那座名叫归鹤殿的地方,好在它记忆力不错,如今仍然记得途中的路。
得亏恰好来救它的是主人,换做别的,还真没法将它塞进识海里带走。
考虑到时间因素,陈颂声尽力提速,硬是在一盏茶时间内赶到了目的地。
归鹤殿与归元殿完全不一样,周围并没有太多弟子看守,仅有时不时经过的巡逻修士。
为确保万无一失,陈颂声先挂在远处的树上观察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潜入归鹤殿。
不过一天的功夫,陈颂声硬是补足了前半生没有潜逃越狱逃跑过的遗憾。
虽然他并不需要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归鹤殿内的防守格外放松。
也许是此处仅为藏风仙尊一人居所的缘故,陈颂声一连爬了半刻钟,愣是连一个修士都没能碰上。
甚至因为仙门大比疑似混入鬼族一事,当事人藏风仙尊貌似也不在这儿。
况且碍于宗主威严,寻常弟子并不敢在没经过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归鹤殿。
简直是绝佳的调查时间。
陈颂声一甩尾巴,昂首挺胸,猥琐地继续匍匐前进。
归鹤殿很大,大部分地方都空置着,闲逛着走了一圈,陈颂声没找到什么关键线索,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藏风仙尊的寝殿。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卧室的门上没有锁。
即便这个人是修真界一哥。
纵然归鹤殿来去如风,但藏风仙尊的寝殿还是严防死守,被该死的结界牢牢罩着。
被拦在门口的这几分钟时间里,陈颂声尝试了各种办法,但全都不行。
一蛇一鸟一统想破了脑袋,最后却阴差阳错地发现小伍居然能畅通无阻地通过结界。
“……”
见此,陈颂声沉思:“莫非你真是卧底……”
小伍:“???”
当然,以上对话纯属陈颂声单方面恶趣味。
眼瞧小伍又要哭出声,后者连忙安慰,好说歹说才止住其动作。
对此,陈颂声早已有了大致推断。
任何结界都有特定通过条件。
他要是没猜错,这寝殿结界的通过条件是……鬼气。
为了验证这点,他特意让小伍尝试将自己带进去,反复无果,还是一蛇一鸟交换过灵力、直到陈颂声也沾上其气息后才得以进入。
进入殿内后为谨慎起见,陈颂声依然先让小伍藏进识海,自己独自寻找线索。
寝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处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异法宝,装潢也较别处奢侈,实在叫人难以相信这儿就是向来以高风亮节为名的某人住处。
况且,陈颂声还在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大堆用作护肤保养的瓶瓶罐罐。
“……”
所以……年逾数百岁的藏风仙尊……其实私下是个爱打扮的小老头?
想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彻底打翻。
陈颂声在落灰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册名为修真纪事的书简。
大抵是许久未曾有人碰过,上头落了厚厚一层灰,与其他的物件稀稀拉拉地摆在一起。
蛇尾卷起书简,一个使力将其拖了出来。
灰尘高高扬起,落了陈颂声满身,叫其猛抖了个哆嗦。
后者忍着打喷嚏的欲望,挪了挪身子,缓缓打开书简.
说是修真纪事,这书简倒是更像藏风仙尊的个人日记。
上头详细记录了各种事情,小到宗门的仙鹤闹了何种矛盾,大到当今修真界又有哪个宗门彻底解散,书简内记录得都格外细致,其中不乏日记主人的碎碎念。
字里行间呈现出的那位藏风仙尊,与陈颂声这几日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倒是更为贴近传闻中的形象。
谦逊、好学、平等、乐善好施……
纪事里的藏风仙尊尤爱四处云游,收集各式剑谱法决,会在外门弟子因为压力过大而躲起来偷偷哭泣时上前安慰,也会善意点拨陷入迷惘的陌生人,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再消失,悲悯又心怀仁善。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只是陈颂声见到的这位藏风仙尊,神态与说话语气虽然很想像,但眼神与细节上却有很大差别,给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
一个是温和热情的小老头,一个是虚伪奸诈的伪君子。
修真纪事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记载,最后一页却断在百年前。
这页所写下的内容,是藏风仙尊前往北疆封印鬼族大军的临别留言。
此后便是一片空白。
陈颂声晃了晃尾巴。
几乎是在看到末页的一瞬间,他心里就对整件事有了大体猜测。
藏风仙尊的著名事迹很多,然近年来只有一件,便是孤身打退木魅鬼王率领的鬼族大军,加固北疆封印。
这便与修真纪事最后的时间对上了。
只是……如果当年藏风仙尊并没有成功打退鬼军,从北疆出来的另有其人呢?
魑魅魍魉,在现代词义中一般为三种鬼怪,又代指为非作歹的恶人。
其中之一的魅,为善于幻化、迷惑人心的木鬼。
想通了一半,陈颂声来不及震惊,耳朵便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传来的动静。
他反应极快,迅速将书简埋回原处,蛇尾一甩,飞快藏进了床底。
下一瞬,紧闭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作者有话说】
写完章钢,感觉四月完结的信心又回来了(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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