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的感情是你来我往培养出来的。
“去给傅先生打个电话,告诉他,礼物收到了,你们很喜欢,谢谢他的好意,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请他到家里吃饭。”温夫人催促温希。
温希难得有些扭捏。
“你不打,那我给他打。”。
温希责怪地叫了一声妈妈,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外面的花园。
温潼看见温希走了,有些慌张,叫了一声哥哥,要跟过去。
温夫人不冷不热道:“他和傅先生打电话,你过去干什么。”
“刘姨忙着做饭,地上拆下来的包装盒、袋子、泡沫,你收拾收拾。”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懂事。”
温潼垂下脑袋。
温希很快拿着手机回来,温夫人笑盈盈地问,“傅先生怎么说。”
温希摇摇头,看向温潼。
雕塑是易碎的东西,为了保护它,商家在外面包了很多泡沫板,加上送给温潼的数位板也是一层又一层的泡沫板,温家的客厅里,几乎被这白色的垃圾占满了。
大块的泡沫板好整理一些,而那些碎掉的小颗粒的泡沫随着人走动飘得到处都是。
温潼正跪在地上,笨拙地将那些泡沫聚在一起,又因为去拿袋子而吹散了它们。
因为做不好事情让他紧张地抬头看,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紫葡萄一样的圆眼睛一下子便亮了。
“哥哥。”
温潼是个早产儿,从小便很瘦弱,爱生病,大部分时间都在吃药,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因为体弱长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相反,他皮肤白皙,眼睛圆圆的,在他和爷爷面前会很活泼,可在外面面对不熟悉或是不友好的人,又像个胆怯的小鹿,总是要躲在他的身后。
“傅先生问你,喜不喜欢这个礼物,你自己和他说。”
温希把手机伸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审视。
攒了半年的钱,为了得到它,甚至不惜牺牲玩耍的时间,何止是喜欢,温希如实告诉傅明义温潼对这份礼物的需要,并感激他因为自己厚待温潼。
他欣喜地说了很多,傅明义却只是淡淡道:“是吗?”
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温希不确定他是不在乎还是怀疑,他斟酌着问了一句,“不然让他自己和你说。”
温希这样问,是因为很确定傅明义会说不必了,他主要的送礼物人是自己,知道自己为此开心便已经够了,温潼这个顺便的人情,对礼物是否喜爱,根本无关紧要。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
“嗯。”
傅明义答应了。
温潼乌黑浓密的头发沾上了小颗粒的泡沫球,指头缝中也有几颗,去碰衣服的时候,便又沾到了他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上,他这个时候顾不得这个,饱润的嘴巴微微张开,茫然而又无措的。
他变得很拘谨,“我不想,通电话……”
“哥哥,你帮帮我……”
温潼除了体弱,性格也有很大的问题,胆小,还有已经对他自己生活造成困扰的——不和陌生人沟通。
他很晚才学会讲话,让温父一度担心他是不是有自闭症,之后最亲近的人也只有温希和爷爷,是上初中后才新加了一个松松。
他总是跟在温希身后,想要什么,想表达什么,都是先传达给温希,再由温希对别人说,通电话对他来说,当然也是一件难事。
“我和他说了,他想听你亲口回答。”电话一直没有挂断,温希不希望给傅明义留下一个脾气不好的印象,便耐下性子和他说。
“……”温潼鼓起勇气接过了温希的手机。
温希的手机是新换的,机身因为温希拿的时间太久变得温热,温潼紧紧地握着,听筒放到耳朵那里时,呼吸都轻了。
他求助地看了一看温希,温希抱着手臂,用唇语对他说,“叫人。”
“……傅,傅叔叔,您好,我是温潼。”
“谢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
温潼结结巴巴,一口气说完,然后便想把手机还给温希,手机还没有离开耳朵,那边便有了回应。
“听到你说喜欢,我很高兴。”
温潼因为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通电话而紧张极了,因此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声音在刻意地压低,似乎很害怕吓到他。
“我下周一有空。”
“你欢迎我到你家里吃饭吗?”
温潼再次下意识求助温希,温希虽然没听到傅明义和温潼讲了什么,但大致猜到了,便让他答应下来。
“欢迎、欢迎……”
傅明义在那边轻轻地笑了一声。
温希迫不及待地拿回电话,听筒放在耳朵里,只听到了一丝笑的尾音,转瞬即逝,温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傅明义挂了电话。
温希握着手机,埋怨地看着温潼,“你为什么要叫他叔叔。”
“他虽然比我们大了些,可今年也才三十岁,以他这个年纪,现在的财富,已经算是很年轻了。”
他是打算和傅明义结婚的,温潼现在叫他叔叔,将来怎么叫。
“对,对不起,我以后不叫了。”
温潼不希望温希不开心。
“算了,算了。”温希低头打开通讯软件,找到傅明义的头像,点了进去,依旧是无动态。
“他是不是答应了要来家里吃饭。”
“下周一,有空。”
温希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妈,下周一多准备一些菜。”
温夫人从厨房探出头,“傅先生答应了。”
温希倨傲地仰起下巴,“他当然不会拒绝了。”
温夫人又回了厨房里忙活,温希躺在沙发上和朋友通电话。
温潼还跪在地上,笨拙地去收拾地上的泡沫。
温希在沙发上翻个身,趴着继续和朋友聊天,通话间隙指使温潼,“去给我洗点葡萄。”
“帮我倒杯水,顺便把我的充电器也拿过来。”
温潼其实也没有干过重活,清除那些泡沫的碎屑并不需要耗费大力气,却很耗神。
温希体质偏寒,吹不了空凋,客厅里只开了一个风扇,风扇正对着他吹。
他并不会苛待温潼到风扇也不给他吹的地步,他只是忘记了。
温潼白皙的脸沁出汗珠,头有些蒙蒙,仍是一次一次帮他拿东西,一点不生气。
温希偶尔会发善心对温潼好,便是因温潼很乖,很听他的话。
吃完饭,温夫人和刘姨一起出去散步,温希开始玩游戏,温潼坐他旁边,看着他玩。
温潼揉揉眼睛,有些困了,可是想到爷爷明天才能回来,他期翼地问温希,“哥哥,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温希疯狂摁着游戏柄,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不要。”
还是死了,温希把游戏柄扔到一旁,一回头看见温潼像个幼稚园小朋友一样乖乖巧巧坐在他旁边,圆眼睛满是失落和难过,看着可怜极了。
因为傅明义答应了要来吃饭,所以游戏输了,他不生气,也愿意对温潼好一些。
“胆小鬼,这么大还不敢一个人睡。”
“可以睡,但你早上不能吵醒我。”
他随便的一句话,便能让温潼伤心和开心,可他并不因为温潼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便回以他同等的感情。
他只觉得不屑一顾。
睡觉之前,温潼先回了小房子,他刚打开门,松松便朝他扑了过来。
温潼给它倒了一些狗粮,它吃的时候,摸它的脑袋。
“今天晚上,我要和哥哥一起睡,你自己待在这里好吗?”
因为要把松松一个人留下,温潼很愧疚,说了要少给它吃鸡肉干,还是拿给它三块。
趁它吃得忘情,温潼拿上自己的阿贝贝去温希的房间。
温希看见他抱着一个玩偶,嗤笑一声,都多大了,还要抱玩偶睡觉。”
温潼难为情起来。
小时候温希对他很好,可是慢慢长大后,温希对他不是那么好了,现在躺在温希的床上,床上是温希身上的味道,温潼还是感到很安全。
他抱着阿贝贝,盖着温希的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声地叫,“哥哥……”
温希懒得理他。
温潼已经习惯他这样了,又往他身旁躺了一些,闭上眼睛又叫了一声哥哥。
温希的房间在二楼,一面大窗户正对着外面的郁郁葱葱的青山,夜晚的气温凉爽了一些,温希连风扇也不开了,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他和温潼都是刚洗过澡,清爽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丝丝凉风带着草木的香味拂动他们的发丝,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然而到了半夜,乌云翻滚,伴随着隐约的雷声,原本凉爽的天气变得燥热起来。
温希口干舌燥地热醒了。
空气都是闷的,陈腐的,像是被关在了蒸笼里,浑身都不适的,温希的心情也跟着烦闷起来,
可温潼却还无所察觉地继续熟睡。
他侧着身体,这样看他更瘦弱了,露出来的脖颈、手臂、小腿在半明半昧的房间里,呈现出一种莹润的白。
一侧的脸颊枕着枕头,另一侧的脸颊鼓起来一点肉。因为睡很熟,脸颊红扑扑的,如樱桃一样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
他一只手抱着他的阿贝贝,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角。
清清爽爽,一丝汗都没有。
温希顿时不平衡起来,粗暴地推开他,温潼要惊醒似地蹙了蹙眉毛,焦急地乱摸,摸到他的手后,才安静下来。
温希看他这样依赖他,嗤笑一声。
他坐起来,顶着一脑袋汗看着温潼,忽然,恶趣味地把指头放在温潼的嘴边。
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温潼眼睛闭得很紧,一点反应也没有。
温希便伸直食指,指尖从嘴角移到他双唇的中间,因为要依靠嘴巴呼吸,温潼的嘴巴没有闭严,微微张开一丝缝隙。
温希指尖便从这一丝缝隙里戳进了他湿润饱满的唇瓣里面。
温潼不舒服的蹙眉,牙齿合拢,咬到了他,轰地一声,一道闪电劈下来,温希猛地收回手,对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费解。
而温潼还在熟睡。
他用力地把他晃醒。
温潼困得睁不开眼睛,他小声地说,“哥哥,我想睡觉。”
“太热了,我不想和你睡在一起了,你回你那里去睡。”
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下,斜斜地从窗户外面溅进来,温希一下子清醒了。
雷声让他害怕,他抱紧他的阿贝贝,“外面,大雨。”
“你在屋里睡觉,又不是外面。”雨下来了,天气又重回凉爽,温希躺下翻了个身,“快点走。”
漆黑的别墅里,温潼抱紧阿贝贝,慢吞吞地下楼梯,忽然响起的雷声都会让他睁大眼睛,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久久不敢站起来。
终于回到小房子里,松松不顾大雨从狗窝里跑出来迎接他。
温潼蹲下身,抱住它,小声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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