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二十二只萩原


    江户川柯南三人在商量过后, 打算先去展览馆附近看看。


    考虑到‘基德’要是在的话,肯定会去那边踩个点嘛……他们转了一圈后,找了大半个小时才发现了一道可疑的身影。


    只是那个人看着眼熟无比——是原本自称去找今上小姐了的直川记者。


    他似乎没有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行动, 而是鬼鬼祟祟地在角落里穿行,这一幕瞬间拨动了侦探们脑内怀疑的那根弦, 三人面面相觑,飞快地达成了‘跟上去’的行动共识。


    于是不久后,他们如愿看到了直川的目标,一个黑棕色头发的陌生女子。


    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他们距离有点远,没办法清楚听见交谈的内容,可柯南和快斗都一僵, 对视了一眼。


    错不了,是贝尔摩德的声音!


    不一会儿,那两人像是谈妥了,黑棕发色的女子果断把自己拖着的行李箱推了过去,顺便附带了一张像度假村地图的东西。


    柯南调试着眼镜, 清楚地看见了地图上的内容, 他发现上面有许多标注好的地点, 尤其是滑雪场,似乎还写着‘最优先’的字眼。


    那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后就分开了,直川记者是往滑雪场的方向离开的,另一个女子则是走了反方向, 导致三人一时间捉摸不定该跟哪边。


    “分头吧。”柯南严肃地说,“我去追那个女人!”


    黑羽快斗也知道, 既然那个女人是贝尔摩德,那柯南肯定坐不住的, 所以他也就在此时率先应了声:“好的,既然这样,我跟世良同学去追直川记者吧。”


    感谢我吧名侦探。怪盗得意地在心里翘了翘鼻子。


    柯南白了他一眼,又看到了世良真纯皱起眉、疑似想起贝尔摩德的声音的样子,他立马一个激灵,踩着滑板就冲了出去:“之后手机联系!”


    世良真纯更觉可疑:工藤新一这么紧张干嘛,那个女人他认识?


    那……还真的认识呢。


    柯南追过去时并没有在前面看到贝尔摩德的身影,只是他刚往边上转头,就看到那个女人悠哉地坐在一辆跑车内,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她单手搭在车窗上,已经摘掉了伪装,现在的话无论怎么看都是贝尔摩德没错了。


    “呀,Cool Guy~你是在找我吗?”女明星笑盈盈地看过来,涂着亮丽甲油的指尖在车窗边沿轻敲着,“这还真是巧啊,在酒店里看到你的时候,可是吓了我一跳呢。”


    江户川柯南轻轻吐出一口气,从滑板上跳了下来,手插进口袋里,慎之又慎地也看向她:“贝尔摩德……果然是你,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跟今上小姐做交易的那个人也是你吧,组织这次是想——”


    “嘘。”金发美人竖起食指抵在唇前,“……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再次听到这句口头禅,江户川柯南只觉得在意料之中,即使贝尔摩德对他的态度很不一般,他也不觉得对方会真的对他什么都说,问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会得到对方老实的回答。


    “听我一句劝吧,亲爱的。”贝尔摩德嘴角上扬,带着些微沙哑的女声在小侦探的耳边响起,语气凉凉,“你这次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度假村,对吧?如果我是你……在这个时候跟那个女孩一起逃走,才能保住命。”


    男孩的后背生出寒意:对方这是在用小兰威胁他吗?


    他低头沉默了几秒,才重新看向她,反光的镜片也挡不住侦探锐利的视线:“归根结底,你并不是我。”


    “无论你究竟要做什么,我都会阻止你。”江户川柯南毫不犹豫,坚定地说,“我不会看着你把其他人卷进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话音落下后,贝尔摩德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她用一种恍惚的眼神在看着自己,神色似在回忆。


    即便如此,江户川柯南也并没有移开视线,依旧凝重地跟她保持对视。


    “……”


    良久,贝尔摩德长叹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变得真实多了:“真是的,拿你没办法啊。”


    柯南还没反应过来,被她突然变化的态度弄得一懵:“……啊?”


    车上的女明星晃了晃手里型号老旧的手机,让车外的小侦探清楚地看见了一眼就发现了这是炸弹的□□,再联想到去了滑雪场方向的记者手里拖的大箱子,脸色骤然一变。


    “你想引起雪崩?!”


    “没错哦。”贝尔摩德悠悠地说,“当然,我也不止有这么一个计划,你光是现在抢走我手中的引爆器是没有用的,不过我可以跟你做个约定。”


    “距离最早的那颗定时炸弹爆炸还有三十分钟,如果你能在那之前找到所有的炸弹,我就答应你不按下它们的起爆键。”


    她轻笑着说:“但如果你没有找到所有的……我想我会做什么,你应该也知道的吧?时间很紧迫,快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大侦探,我等着你。”


    贝尔摩德玩了一个文字陷阱,显然,江户川柯南也听出来了。


    ——她只是答应不主动引爆炸弹,可没说会阻止定时炸弹爆炸!所以说这半个小时他们还需要把那些炸弹拆掉吗?


    他想到已经追上那个记者的两名同伴,稍微松了口气,但也并不是完全放松,因为他也听出来了:贝尔摩德在度假村安置的炸弹绝对不止记者手上那一箱!


    她口中的定时炸弹……安装在了哪里?


    相信组织成员会做慈善是不理智的,可眼下,除了跟贝尔摩德赌这一次,柯南没有别的选择。


    他的脑海中飞速整理起了所有可能会出现炸弹的位置,注意力不知不觉从贝尔摩德的身上挪走了一瞬间,再看过去时,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难道他要相信贝尔摩德真的会遵守约定,在他找到炸弹后不主动引爆吗?


    柯南转念一想,忽然又觉得如果是贝尔摩德的话,以她对待他跟小兰时暧昧的态度,恐怕真的不会——不行,果然还是得先跟基德会合!


    想了想,柯南又顺便把直川的事情给安室透和四季路都发了一遍,以防万一。


    他并不知道的是,此时已经换了张脸的贝尔摩德正边换掉身上显眼的衣着,边往度假村中心的那栋楼走去。


    几分钟后,待客室内原本正跟三杉里聊得愉快的毛利兰率先听见了门口的敲门声。


    “欸?”她困惑地起身走过去开了门,和门外的金发青年打了个照面,“安室先生?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先不说这个了,兰小姐,快点离开这里!”来人满脸凝重的神色,严肃地盯着毛利兰的眼睛说,“我们发现有人在度假村里安装了炸弹,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随时会有被雪崩波及的风险!”


    “炸弹?!”后面的铃木园子震惊,“等等,这里可是雪山脚下啊?”


    这也是柯南会脸色大变的原因——度假村就建在雪山的范围内,尤其滑雪场正好在山腰上。


    一旦炸弹爆炸,运气好是离雪山有一段距离的、并且动静不大的话,不会有什么危险;运气差是在雪山附近、乃至于就在雪山上爆炸,引发的雪崩会将起码一半的游客掩埋。


    即使滑雪场经过了专门维护和防雪崩建设,可这不代表雪山上尚未开发的地方也是如此。


    “啊,是啊,所以白马同学他们已经去找炸弹的位置了,我回来通知你们快点撤离……”


    “稍等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打个电话通知的速度会更快吧?”三杉里忽然出声,他站起身眯了眯眼看向门口的‘安室透’,“或者换句话说,你真的是那位安室先生吗?万一……是基德呢?”


    ‘安室透’——贝尔摩德面具下的嘴角下撇,对这个突然窜出来的男人感到不爽。


    对方的担忧在怪盗基德的确也在度假村的情况下的确很有必要,而她也确实不是波本本人,可在她想用波本的身份把自家天使引开的情况下,就显得很多余了。


    “……原来如此,是需要我先证明自己的身份吗?”她用无奈的语气说完,看向了面前的长发女孩,“那就麻烦兰小姐来扯一下我的脸吧。”


    与此同时,仗着自己现在的站位可以被毛利兰挡住,贝尔摩德在房间里两个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动了动唇瓣,用气音喊出了一个称谓。


    “拜托你了,Angel…”


    女孩的眼睛唰地就睁大了:是之前那个喊她天使的女人……对方应该不是怪盗基德吧?所以,是真的有炸弹咯?!


    迟疑只在这一瞬间出现,小兰很快有了决断。


    她用看上去正常但其实很轻的力度扯了一下面前这人的脸,还心惊胆战生怕把人家的面具扯掉了,随后才真的有点着急地看向了同伴:“不是基德——园子,快联系今上小姐或者度假村其他的管理人员,让其他游客们也快点离开吧!”


    当然,并不能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小兰已经做好等把人稳住后就打电话问问柯南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了的准备,只不过人命关天,她还是决定不管真假都先救人,别的之后再说。


    如果新一在这里,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看得出她在想什么,贝尔摩德也无声笑了一下。


    所以说,这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两件珍宝啊——天使和银色子弹,他们都是对她来说绝对不能受到伤害的孩子。


    哪怕万一中的万一,Cool Guy没有找到所有炸弹,在确保这两个孩子都离开前,她当然也是不会按下起爆的了……只是除了自己就会炸的定时炸弹以外。


    保护珍宝跟完成组织的任务,其实协调得好,也并不冲突。


    “啊,好!我之前从久子姐那里拿到了其他联系方式…!”铃木园子也拿出了手机,只是她急切地说完炸弹的事情后再一抬头,就发现原本站在外面的‘安室透’不知何时消失了。


    “在园子小姐打电话时,那个‘安室先生’就离开了。”三杉里耸了耸肩,既然毛利兰说不是基德,那他也懒得管对方是谁,反正既然来通知了炸弹的事情,对方的身份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比起那个,园子小姐,管理人员怎么说呢?”


    “啊?啊、哦!”园子的注意力也回到这里,她迟疑地看着自家好友和三杉里,对自己要说的话也感到了困惑,“……呃,他们说,不久前已经有人通知过他们,要快点撤离游客了。”


    “难道是柯南他们吗?”小兰讶异地问。


    “不。”园子两眼放空,“他们说是来度假的公安偶然发现了炸弹。”


    小兰&三杉里:?


    “……”她干巴巴地说,“那真的好巧啊。”


    是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大概在十分钟前,贝尔摩德刚离开私宅,去跟直川记者见面的时候,私宅内的安室透也终于理清了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他原本也只是在思考该怎么把对方保下来,所以回过神后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成功安抚下了久子,并让她先离开去安全的地方,安室透再三告诉她千万要隐蔽踪迹躲起来,否则今上小姐也会有危险。


    似乎后面的这句话触动了久子,她哪怕还是含着眼泪的,也用力地点头,把安室透当成学姐最后的救命稻草……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急救,也没办法帮上任何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指示行动,不干扰别人的行动。


    ……还有那个戒托,她得把东西拿回来,不能落到那个女人的手里!


    久子跌跌撞撞地从另一条小路跑走后,安室透拿出手机飞快通知部下安排去接人。


    贝尔摩德现在应该没有别的功夫监视这里,他也事先检查过了,才直接让久子离开的。


    他这次来的时候就觉得会是一场鸿门宴,虽说肯定不可能选择不来,但既然早有预感,他肯定也不会自己一个人来。


    所以是的,公安的人也悄悄藏在了度假村内的各处,如果出现意外,随时能够接应他。


    现在需要暂时变化一下——


    他往假山的方向走过去,没几步就看到了倒在地上艰难喘气维持意识的今上沙耶,还有她身边的定时炸弹。


    柯南几人能想到的后果,思虑更重的公安一样能想到,并且理解了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紧急。


    谁也不知道炸弹是什么构造,随便移动的话会不会直接引爆,根本没办法让公安的人把炸弹运走,但要说用信号屏蔽器防止炸弹被提前引爆,然后抛下炸弹,尽快组织撤离……也做不到,他来之前一直跟贝尔摩德待在一起,没办法也想不到要带着排爆干扰仪,公安的人就更别说了。


    安室透不是很想吐槽自己的部下,然而事实如此,他根本没指望公安的人能细心到带上那玩意。


    总而言之,只能直接上手拆。


    安室透眸光一沉:可那是组织安装的,而组织已经怀疑起他了。


    ……


    金发公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调出了风见的联系方式,发消息让对方以公安的名义去尽快疏散度假村的游客,并提醒对方要找一个足够合理的借口,十分钟后行动。


    紧接着就蹲下来帮今上沙耶紧急处理伤势,


    尽量拖延一下被贝尔摩德发现的时间吧……不管怎么样,还是度假村里上千名普通民众的安危更重要,炸弹是绝对要拆的。


    现在能拆弹的人里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任——


    “你真的准备自己来拆吗?”安室透背后冷不丁响起了一道声音,“还是算了吧,我建议你把这里交给我噢。”


    “刚刚收到了小柯南的消息,他们发现了那个雀斑记者的阴谋——我觉得还是那边更需要你。”


    安室透循声诧异转头,看到了拎着工具箱站在他背后的四季侦探,他甩了甩脑袋上的落雪,整个人看上去气定神闲,好像他们不是在炸弹边聊天一样。


    “还有今上小姐。”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在地上昏迷中的女性,“你应该很需要她藏起来的那个东西吧?我想如果她就这样死了,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四季路越走越近,最后理直气壮地走到了炸弹边上跟安室透对上视线。


    本来脑内还有很多想法的安室透:“四季……你为什么在这里?”


    从四季路的发言可以听出许多事,比如,对方知道的太多了。


    安室透把那些伪装的语调都抹去了,他冷静地盯着四季路的眼睛,继续发问:“你都知道了什么?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能拆掉这个炸弹?”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对四季路靠近炸弹的行为做出任何阻止,而在那些问题被问出后,他的心里甚至同步给出了不少能解释的借口。


    黑发青年唔了一声,毫不见外地直接在炸弹面前半蹲下,半点不担心安室透在背后袭击他的可能性,还熟练地用手腕上的小皮筋把头发扎起来以免挡视线,看起来仿佛已经这么做过无数次了。


    而后,半蹲在安室透面前的人头也不回,语气云淡风轻地给出了回答。


    “你当然会相信了,毕竟我可是专业的啊,furuya酱(小降谷)。”


    他一边检查着炸弹一边干脆盘腿坐下,发现背后寂静了下去后,还是过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仰起脸看过去,哪怕这个姿势会让他视野里的一切都倒过来,也没有削弱他眼中那抹安室透熟悉的笑意。


    那人竖起食指晃了晃,一本正经地说:“心浮气躁是大忌——对吧?”


    安室透此时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狼狈地僵在了原地。


    只是他僵住了,那边等着拆弹的人却已经等不住了,对方把视线收了回去,催促了起来:“好啦,有什么要说的都之后再说吧,还要拜托你快点带着今上小姐离开这里哦…对了,还有疏散游客什么的,否则我可不敢就这样开始拆弹呢。”


    这句话也是工藤跟萩原两个人共同的心声。


    他们无论再怎么信任自己的能力,也不会就这样上手。


    否则在普通人都离开前但凡出现任何意外,最终发生的都会是他们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七年前的萩原警官是这么等着的,七年后的工藤警官也理所当然地决定这么等着了,即便他们知道这样会提高自己的遇险概率。


    只是这一次,安室透能赶上。


    不。


    安室透想:……无论如何,他必须要赶上,赶在炸弹倒计时进入无法挽回的阶段前疏散完游客,拿到□□!


    两人没有再交谈任何一句话,安室透用最平稳的动作抱起稍微止过血了的今上小姐,工藤从箱子里摸出工具专心地开始拆卸炸弹外壳。


    即便如此,直到安室透离开这处庭苑时,他们之间仍旧存在着一种不宣之于口的默契。


    虽然本职是搜查一课的刑警,工藤新一也是会拆弹的,不仅会拆,他的拆弹技术其实非常不错,高中时就有几次被卷入危险事件中、然后在警方配合下独自拆弹的经历,曾经也多次在夏威夷接受老爸的特训。


    即便警校时没有教太精有关拆弹的内容,毕业后他也有在努力汲取着所有自己能用到的知识,拆弹正是其中之一。


    他甚至在萩原加入七系后,多次虚心地向对方讨教过拆弹的技巧——因为萩原研二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幼驯染,这让他本人也被卷着达到了旁人望尘莫及的高度,哪怕才毕业,拆弹技巧也尤为精湛。


    说到这个,当初萩原研二在毛利大叔的建议(撺掇)和他的吸引下加入了搜查一课,这件事还导致爆.炸.物处理班的那个大叔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他跟毛利大叔非常不爽呢。


    总之,在拆弹这方面,工藤如今也积累了足够他自信的经验和技巧,


    很快,他已经卸掉了最后一块会挡住内部构造的挡板,高度集中的精神短暂地放松了一些。


    前期能做的准备只到这里,接下来就要看安室透那边怎么样了……


    精神放松下来后,工藤才有闲心去问系统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虽说看不到脸,他还是能感觉到脑海里某个东西在欲言又止的。


    【……】系统用力地把一个早就被工藤遗忘到脑袋后面的插件拍在了他眼前,【这个啊!刚刚安室先生在的时候,工藤先生你跟扮演对象的共鸣度短暂地达到了100%!!】


    虽然很快就又降了下来,变回了相比下较为平缓的80%,但那也是达到过100%的!


    【所以呢?】工藤语气听上去像在困惑,【有什么用吗?我以为这只是你用来提醒我不要OOC的插件。】


    系统一噎,也困惑了:【……对、对哦。】


    还真是。


    所以它为什么会觉得激动来着?


    【那是百分之百啊!】系统憋了一会儿,憋出来这句话,【工藤先生,虽然是我要求你必须扮演他人来达成震撼的目标的,但其实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只要让他们震撼就够了啊……】


    就够了吗?


    不够。


    【这样才算真的扮演成功了吧,效果肯定比随便演一下更好。】工藤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再说,我也想知道扮演百分百以后会发生什么啊。】


    他有想证明的事情,所以随便扮演当然是不够的,要是结果好的话,他就可以给安室先生准备一个真正的惊喜了。


    【可是…可是……】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它也记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可是这样对工藤先生不好啊。】


    连真正的演员在深深入戏后都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和脱离角色,根据系统的判断,如果工藤继续每次都扮演到百分百的程度,等最后哪怕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这段经历也会给工藤烙下明显的印记。


    现在也很难说会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印记,系统就是后知后觉地不安于自己可能会造成的那些后果了。


    工藤挑了下眉毛。


    【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压垮,007。】警官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你以为我是谁?】


    他连世界意识都短暂地取代过,这样的扮演虽然会很费精力,让他需要经常吃甜食来缓解快烧着的脑子,但对他来说完全是力所能及范围内的。


    【——我可是工藤新一啊。】


    黑发青年的嘴角扬起了自信的笑容,这一刻的他即使拥有萩原的外貌,也依旧能让熟悉他的人看出这具身体里真正的灵魂。


    系统怔住,讷讷了起来。


    工藤也没继续搭理它,而是看着已经拆了外部结构的炸弹,在脑海中构思起了之后的下手顺序。


    与此同时的另一头,安室透把今上沙耶交给赶来的部下后就匆匆赶往了路上柯南发来的定位,成功跟小侦探会和了。


    柯南一看到他就呆了一秒:“安室先生的脸色好奇怪,你那边也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室透人是从庭苑里离开了,但魂还陷在头脑风暴里,思考着萩原就是四季路的可能性,他此时仍旧不肯直接称呼对方为萩原,连脑海中的思考都带着慎而又慎的考量。


    结果一听这个问题,金发公安还是脱口而出:“刚刚见到鬼了。”


    这话说完连他自己都可疑地沉默了。


    柯南更是嘴角一抽:“安室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要诓我……”


    安室透回过神,但镇定自若:“我说的是实话。好了,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柯南也就不继续问,而是快速解释了一下,听完后安室透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说的那枚定时炸弹我已经找到了。”


    他也快速地解释了自己遇到的事情,并表示四季侦探正在那边等待他们疏散后拆弹。


    江户川柯南的脑袋忽然一懵,他很不是时候地想起了之前抓那个炸死了松田警官跟萩原警官的炸弹犯时,从别人口中听到过的当年故事。


    ……当年萩原警官好像就是在等待疏散的时候,为了保护队员,被突然启动的炸弹炸死的。


    他暗含担忧地看了眼安室透,但是没继续这个话题,他们都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什么。


    “基德给我发了消息,他跟世良同学已经找到直川记者了,但因为忌惮对方手中可能有的炸弹□□,他们没办法直接制服他。”柯南晃了晃手机,他们两人现在正在赶往滑雪场的方向,“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是准备把炸弹安装到索道控制室里。”


    这样的话估计就是想让缆车停运,把部分游客控制在空中,而爆炸的声音也会引起雪崩……一箭双雕。


    “那么他之后也会前往上面的控制室。”因为只炸一个控制室是不会停运的。


    安室透了然。


    “基德他们是准备趁他还在下面,就先坐缆车上山等着他吧。”


    安室透之前的纠结在工藤代替他拆弹以后就不存在了,之后贝尔摩德就算调查,也只会发现是四季侦探拆的弹,跟处理完老鼠就离开的波本无关,而现在,也完全可以解释成是为了自保。


    谁让贝尔摩德根本没有跟他提过炸弹的事,他为了自保选择帮侦探们拆弹,也很正常吧?


    “对,他们已经在往上了。”柯南点点头,又摇头无语地说,“不过看这个速度,可能我们到的时候他都还没安完下面的……”


    这也是因为公安和园子那边都通知了度假村要疏散游客的事情,他们一时间又找不到今上沙耶,只能听从这两方的要求,疏散的广播在度假村内已经播过了,只不过滑雪场这边因为安全起见,是由工作人员挨个通知和封锁雪场疏散的。


    安室透估计贝尔摩德也不会大发慈悲地告诉直川游客被疏散的事情……这样的话,对方想混进控制室去安装炸弹,就得花好多功夫了。


    事实正如他们所料,当安室透跟江户川柯南两人赶到现场,直川也不过刚好因为控制室的工作人员被疏散的消息喊走,才找到了潜入的机会。


    他甚至都没发现缆车上的游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仍然沉浸在终于能安装炸弹了的欣喜之中。


    一想到这个时候还在那边等待他们消息的某个人,安室透仿佛在直川身上看到了那个该死的炸弹犯的身影。


    他的身上爆发出了让柯南抖了三抖的可怕气势,后者敬畏地目送着气场全开的公安精英悄无声息地走近控制室。


    安室透不会给直川任何机会,他靠近后在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的瞬间就抓住时机冲上前,狠狠锁住男人的咽喉令起手上条件反射一松,再将人双臂反扭,重重掼在了桌面上。


    一气呵成,全程甚至不超过三秒,后面跟过来的柯南看着都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了。


    安室透倒是想就这样把直川打晕,但在那之前他们还需要从对方口中得知他为什么会跟贝尔摩德混到一起去,也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更多贝尔摩德的后手,否则他们的处境会很被动。


    那边的柯南也快速检查了一下对方带着的炸弹,然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这些都是可以远程引爆但是非定时的!”


    而且看起来稳定性不错,他跟安室先生现场就可以把能够被远程控制的部分拆掉,这种结构简单的,他在夏威夷都拆过不少了。


    只要贝尔摩德不主动引爆,他们的时间就足够充裕!


    安室透却觉得没这么简单,他正要问直川话,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柯南,麻烦你接一下。”


    小孩满脸写着问号,但还是凑过去拿出了他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一看,来电人是在拆另一枚据说结构更精密复杂炸弹的四季侦探。


    工藤很显然是预估好了时间,掐着点来是询问他们这边进展的。


    得知已经抓到犯人并且游客都飞快撤离了以后,他也松了口气,心里预估着再等五分钟,保证雪山附近的游客都离开以后就可以开始拆弹了。


    不然总有点不踏实,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可能没这么顺利就能解决……


    “四季哥哥,你那边真的没问题吗?”柯南忧虑地问。


    “没问题没问题,虽然看起来很难,但是对我来说还算简单啦。”工藤笑眯眯地回答着同位体,“我也不是会说大话的人,等结束后一起去吃好吃的呀?我现在倒是有点饿了。”


    他又看了眼面前的炸弹。


    自己可是被充满了教学兴趣的松田顾问抓着深造了很久的工藤警官!就这个嘛,火力全开的话,三分钟就够了吧。


    “不能掉以轻心。”那头的安室透本来想假装自己听不见的,只是听到那个声音轻松地说着这种话时,他还是忍不住怼了一句。


    工藤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咦?这是哪里…哇什么什么,在拆弹啊?】


    【等等,不穿防爆服这点就很不专业——好吧我也不喜欢穿,理解你啦,穿着防爆服真的很妨碍操作嘛!】


    就在他要开口回应时,脑内蓦地响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工藤愣住了。


    那个人似乎还并不知道工藤此刻听得见,他忧心忡忡地碎碎念着:【但在拆弹的时候果然还是应该穿防爆服的吧?呃我好像也没穿…所以我死掉了啊,这就是活生生、也不对……血淋淋的案例呢!】


    那个人独自一人自言自语也能说得津津有味,旁人完全插不上嘴,就这样在工藤的脑海中说着听上去在苦中作乐的话:【就算这样我当时也是情况特殊嘛,那个时候炸弹倒计时已经停止了欸!虽然最后倒计时又开始了…哎呀,仔细一看我还真的很倒霉。】


    【现在一想到我可能会出现在内部教材上并成为反面案例,就好挫败喔!】他假哭两声。


    “……放心啦,我可没有穿防爆服,要是拆错了最惨的也是我自己哦?看在这一点上,哪怕是为了避免尸骨无存,我也会努力拆掉它的。”脑内的声音语速飞快,所以工藤只是若无其事地停顿片刻,就自顾自继续轻快地对着电话对面的安室透说。


    “而且,要是这种时候失手并在教材中成为反面案例……我就算是死也会死不瞑目吧?说不定还会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假哭呢。”


    脑内的声音也下意识赞同:【对对,肯定会——】


    【……欸?你居然听得见我说话?我不是死了吗?!】那个声音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提高了音量。


    工藤这次又开始假装没听见,他从容不迫地把工具箱拉过来,准备正式拆弹了。


    意外就发生在这个时候——炸弹的显示屏上,原本的倒计时闪烁了一下,随后唰地变成了五分钟,并且计时还在减少。


    【呜哇——?怎么回事,倒霉也是会传染的吗?】那个声音的主人大概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语气立马紧张了起来。


    倒不是害怕自己死,自己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反而是这个正在拆弹的人……哪怕他刚在对方脑海中睁眼没多久,对对方在做的事也是一知半解,果然也还是不想让其他人重新上演他经历过的悲剧啊。


    他——尚未搞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不影响萩原研二尝试说服对方相信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脑内声音。


    【等等,既然你听得到我说话,也许我可以帮上忙!虽然我已经死了,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被炸死的都是会拆弹的……总之,你可以相信我,我也不想一睁眼就又死掉嘛!】


    电话那头的安室透只听见对面的人忽然呼吸一窒,倒计时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不对劲。


    “你刚刚按的是什么东西——!!”那边的柯南眼尖地看到被安室透按住的直川在偷偷蹭着桌面想按什么,被发现后对方生怕自己刚刚没按到,眼一闭直接往地下干脆地一跪,用这个力道再次按动了口袋里的什么东西。


    安室透的身体比思维要快地一拳捣在直川的腹部将他彻底击晕,也因此看到了从对方口袋里滚出来的圆柱形物体。


    熟悉的、曾经带走了他两个好友生命的炸弹□□。


    安室透立刻就明白对面的那人为什么会突然沉默了,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几乎是扑过去抢走了柯南原本拿着的他的手机,朝对面大喊:“等、快点离开那里——萩原!!!”


    安室透听到了四季、不,他听到了萩原研二轻松笑起来的微弱气流声,也听到了对方随后说出的有些失真的话语。


    “喂喂,不要忘了啊小降谷,我说我是专业的了吧?”


    “而且……”


    他听见萩原研二说:“而且,死人是不能死第二次的啦。”


    啪嗒。


    电话挂断了。


    第023章 二十三只萩原


    即使日常生活中, 安室透都会礼貌地让对面先挂断电话,只是总有那么一些时候,他会格外讨厌等待。


    七年前的十一月, 刚从警校毕业的他正在接受公安的卧底培训,上级在那个周末给了他两天时间, 要求他处理掉记忆里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信息资料。


    也许是看在卧底的未来注定坎坷的份上,他还拥有了短暂的、能够暗中偷偷再见好友一面的机会。


    他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也因为行程匆忙,没来得及提前调查情况, 只是在销毁最后的身份信息后匆匆赶到了警视厅附近,打算等下班时间远远看一眼就够了。


    可等待最终带给他的是萩原研二的讣告。


    这仿佛是一个开始的讯号,那之后的每一场等待都没有迎来好的收尾——


    三年前的十一月, 他等来了松田阵平在爆炸中身亡的新闻;之后仅隔一个月,他等来了诸伏景光身份暴露后殉职的场景;一年前的二月,他等来了伊达航死于疲惫驾驶的司机车轮下的消息。


    ——‘等待’这个词对安室透而言,已经意味着‘失去’。


    雪山脚下的索道控制室里,安室透仍然保持着弯腰紧握住手机的姿势, 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好像还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但从窗缝漏进来的刺骨寒风迅速唤回了他的理智。


    安室透冷静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


    关于‘四季路=萩原研二’的这个猜想, 在离开度假村前他需要尽可能拿到对方干净的血样,才能彻底证明真假。


    在那之前,哪怕他刚刚脱口而出了那个名字就意味着他内心已经承认了这件事,也不代表他就能够彻底信任对方的身份。


    而且, 安室透依旧记得四季侦探在车上对他说的那句‘人死不能复生’,还有刚才恰似暗示的一句‘死人不能死第二次’, 这两者都让他开始怀疑起身份外的其他事。


    就算那个喊他小降谷的混蛋真的是萩原研二……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死亡’的这七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先前要在他面前演戏,现在却直接抛去了伪装, 是因为出现了什么变化吗?


    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安室透始终能够感受到萩原研二对他的态度很微妙,事实上他自己也是如此,也正是这份微妙令他无法踏实地就这么做下结论——连对方本人都一直没有正面承认过身份。


    电话里应下了那声‘萩原’的事情不算。


    他站在那里思考的时间对外界而言其实只有至多三秒,理智很快就驱动着安室透转身走向被他打晕后丢到地上还磕到了脑袋的直川。


    也许他需要把对方弄醒,继续问之前没有问到的问题,像是贝尔摩德跟直川做了什么交易……


    一道小小的身影惊慌地拦在了他的面前,好像还满脸急切地说着什么。


    安室透的脑袋里这时才幻听了嗡的一声,随后周围的声音一股脑地灌进了他的耳中,其中也包括江户川柯南的说话声:“——安室先生你冷静一下!相信萩、四季哥哥肯定没事的!”


    冷静一下?他还不够冷静吗?


    “……”安室透面露困惑,语气无奈,“你说什么…柯南,我很冷静啊。我只是想问出他跟贝尔摩德交易的事情而已,等下就来不及了。”


    黑发蓝眼的小男孩被噎住,脸上立马出现了想要吐槽却又吐槽不出来的憋屈表情。


    “可你的手机都被你捏坏了……!”江户川柯南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而且刚刚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想把直川记者打成半死不活的样子再抛尸野外啊!”


    安室透:“……公安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存在?”


    “这跟公安也没关系…”江户川柯南欲言又止,“总、总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拆掉那箱炸弹吧?”


    他虽然也不知道四季路的拆弹技术怎么样,但是好歹也知道萩原警官的技术很厉害、咳。


    柯南是搞不懂安室透怎么就脱口喊了一声萩原,不过,既然四季路都那么说了,他们现在赶过去也肯定不止要五分钟,还不是只能先相信对方吗?安室透总不能……


    “你说得对,柯南。”安室透点点头,然后转身就推开了控制室的门往外走。


    江户川柯南:“?”


    “我看到基德跟那个女孩已经下来了,这里的炸弹就交给你们处理吧。我去找贝尔摩德,然后再看看那边的炸弹拆得怎么样了。”金发公安背对着他说,“分头行动,效率更高一点。”


    小侦探啪地捂住了眼睛。


    喂,你真的是因为觉得效率更高吗安室先生……话说地狱一点的话,只要几分钟后看度假村里的炸弹有没有炸,不就知道那边拆得怎么样了…呃,这个还是算了。


    —


    就像工藤之前说的和想的那样,这枚炸弹对他而言不值一提,连五分钟都没用到,倒计时在还剩下最后一分多钟的时候就彻底停了下来。


    他跟脑袋里的萩原不约而同地悄悄松了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从他开始拆弹时就屏息凝神听着比他还紧张的萩原终于反应了过来:【等一下,刚刚电话对面是小降谷!?他喊什么来着,萩原?欸??】


    隔着电话,小降谷应该不知道他在,所以喊的只可能是刚才拆弹的这个人吧…难道是同姓了?可对方刚刚喊的好像也是‘小降谷’?


    “这个之后再跟你解释啦…”工藤总算空出手擦了把额上的汗,仗着现在用的也不是自己的外表和身份,干脆双手往后一撑,仰头看向忽然又开始下雪的天空,“嗯——姑且先问一下,你现在是跟我共享视野吗?”


    【是吧?】萩原也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看着看着,他明明已经死了,却莫名有种雪花落到了自己眼睛里的冰凉触感,【……也许我需要先自我介绍一下?】


    工藤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他动作麻利地爬起身,一路小跑到了假山边的小池塘旁:“我觉得……大概没有那个必要。”


    萩原于是也借着他的眼睛看到了没有结冰的水面上倒映出的那张脸——半长的黑发,紫色的下垂眼,仿佛总是翘起笑着的嘴角。


    那是一张【萩原研二】的脸。


    【……!】萩原大惊失色,【二重身?!】


    “……这个时候居然还说得出玩笑话。”工藤无语了一秒,心情却跟着放松了,情不自禁又笑了起来,“果然不管哪个世界,萩原都还是萩原啊。”


    【因为有时候就是需要有人来活跃气氛嘛~】收起情感丰富的表象后,萩原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笑眯眯的,他很轻易地从工藤不加掩饰的话语里判断出了什么,【所以,你其实是平行世界的我认识的人喽?】


    萩原相信同期,他知道在自己已经死了不知道几年的情况下,对方还能偏向于相信这是一个‘萩原研二’,就说明对方的这一层身份足够真实,真实到亲近的人们都觉得是同一个人。


    再加上那句话——萩原觉得,既然他一个死人都可以奇妙地变成别人的随身听,那么再出现一个疑似平行世界来客的人认识那个世界的他,也不是没可能吧?


    漫画里都是这么画的嘛,要说科学,现在他自己就是最不科学的了诶。


    “我的回答是——yes,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工藤坦然地表露了自己的来历,“我现在的外表模拟的其实也是我那个世界的萩原,你们是同位体,长相当然是一模一样的了。你似乎接受得很快?”


    【哈哈……】萩原干笑两声,幽幽说,【我都可以再睁眼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


    当然,这也是因为萩原的‘鬼魂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没有对他说谎,何况对方也真的差点以和他一样的理由牺牲了,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萩原不觉得这个人会是什么坏蛋。


    “说的也是。”工藤赞同了这句话。


    他得说的是,萩原的突然出现也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工藤从一开始就不相信007会绑定自己这种事是意外了,对方明显是早已听博士讲过他的事情,才有目标地拐走了他一个人。


    所以问题回到了最初——工藤博士为什么要制造出007,又为什么要刻意给007培养出了对‘工藤新一’的信任?


    关于这个问题,工藤模模糊糊有答案了,不过现在还不方便说。


    他确实是猜测共鸣到了百分百后会发生跟扮演对象有关的事情,但萩原真的能醒,算是工藤所有猜测里可能性最低的那个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再多的事情他可以等回去后再在小楼里给萩原好好解释,现在到此为止就够了。


    说再多,这个刚醒的‘幽灵’也消化不完吧?


    至于为什么不对着萩原继续演……他总要有变回自己的模样放松的时候啊,总不能为了瞒着萩原就永远不脱马甲了!再说,他在这个世界都借用萩原研二的身份了,告诉正主一定程度的真相,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对工藤新一来说很有必要。


    【虽说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用这个身份,毕竟小阵平应该也没有什么值得用我的身份试探的特殊价值吧。】萩原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对话,心有戚戚地说,【但你就这么把电话挂了诶,还说那句话……小降谷绝对会很生气吧?】


    萩原倒是知道,工藤最后那句话其实是对他说的,回应的是他前面那句‘不想一睁眼又死掉’……可是安室透肯定不知道啊。


    光是想一想好友可能会有的心情,萩原都觉得脸开始痛了。


    “这都拜谁所赐啊,反面案例先生?”工藤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了过来,没让对方追问前面的事情。


    饶了他吧,才刚说上两句话,他该怎么跟萩原解释——松田阵平其实早也死了的事情啊。


    没有发现他在转移话题的萩原,猛地意识到自己之前以为别人听不见就胡言乱语的那些碎碎念内容被这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无声地发出了不可名状的鬼魂尖叫。


    考虑到萩原不是系统,他们没办法纯粹在工藤的脑海里对话,而工藤继续说话看起来也像是在自言自语的精神分裂患者,他们很快达成了共识——让工藤在手机备忘录里打字来进行对话。


    两人默契地没有继续聊任何跟身份有关的事情,而是由工藤给萩原解释起了自己会在这里拆弹的前因后果。


    只是解释到一半,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同一时间。


    我很冷静。安室透心想。


    他快步走进庭苑,转过卵石小路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倚着假山低头按着手机的半长发青年,对方似乎是空不出手,嘴里还叼着摘掉的发圈,打字速度飞快,似乎在跟谁争吵着聊着什么。


    我很——


    安室透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拳头狠狠地挥出…落点却是那个人身后的假山。


    他在那双紫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对方僵了一下,胸口有在明显地起伏。


    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安室透说不出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才会一下山就往这里跑过来,根本没有去找其实早已给他发消息说离开了的贝尔摩德,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没有真的狠狠给这人脸上来一拳……但此时此刻,他只感觉到了心中某块地方迅速软了下来。


    “呜哇,这也太热情了吧,安室酱。”而后他听面前这人又换回了之前的称呼,“你是来验收我的成果的吗?”


    ……


    安室透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果然还是应该朝脸上打一拳的。


    第024章 二十四只萩原


    【工——藤——酱——!】


    房间里拉着窗帘, 光线昏暗,依稀能看见床上的被褥还整整齐齐地叠在那里,怎么看都是一副根本没有动过的样子。


    反倒是床铺对面的小沙发, 一个人影正歪歪斜斜地枕在柔软的扶手上,那一声呼唤后人影才不情不愿地撑起了眼皮, 半眯着湛蓝的双眼打了个哈欠。


    【虽然我也不是很想这么早就叫你起床,但我记得你今天还约了人的吧?】萩原研二怜爱地看着完全没睡醒的工藤新一,【小降谷好像还发了消息过来,不过你的手机静音了……】


    工藤新一浑身一震, 困意瞬间被驱散:“……!”


    他火急火燎地扑过去从书桌上拿起萩原这个身份用的手机,果然看见了一条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消息记录,发送人是安室透没错, 而消息内容也十分提神醒脑。


    安室ちゃん:[我到店里了。]


    工藤的表情扭曲了一秒:现在离他跟安室透约的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就算他火速洗漱换衣服换马甲冲过去……也根本来不及了啊!


    【闹钟都响了三次了哦?】萩原研二对此也很无奈,语气中还略带着担忧,【工藤酱…是因为昨天没休息好吗?】


    “……差不多。”工藤闭着眼,按着眉心捏了捏,嘴上还是转移了话题,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哈啊……】萩原研二叹了口气, 他们相处得是很不错, 可也还没到那么深的交情,所以他也没追着问,【我很好啦,放心吧!】


    距离他们从长野的滑雪度假村回到米花, 已经过去两天了,一人一鬼也飞快习惯了现在的这种‘共存’状态, 萩原还兴致勃勃地接下了早上充当闹钟的责任。


    而工藤适应得比萩原快,也全都要归功于他有丰富的‘脑内忽然有声音出现’的经验——说到这个, 值得一提的是,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消声了。


    从萩原在他脑海中醒来的那天开始到现在,工藤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脑袋里联络上系统了,他暂时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虽然期间除了系统的声音不见了以外,其他插件(比如共鸣度)还是可以查看的,但是这样的变故总让工藤感到风雨欲来。


    顺便,他们也在回到米花的第一天就想办法把信息互通了,工藤因此得知了萩原的情况。


    据本人所说,他在爆炸后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像幽灵一样的东西,浑浑噩噩地跟在幼驯染身边飘了七天,也是那个时候发现其他人都听不见自己说话的,不过七天时间一到,萩原就再度失去了意识,直到那天在长野被唤醒。


    最开始的时候,萩原的确只能借助工藤的视角往外看,但这两天他们经过试验后发现,当工藤仅仅是以工藤自己的身份出现、而非扮演任何人的时候,萩原可以像真正的幽灵一样‘飘’出来。


    也就是这样,萩原刚刚才能够提醒工藤‘手机亮过了’的事情。


    再用吉他打人就是笨蛋:[抱歉!!!稍微有点睡过头了T^T你还在那里吗?我很快就到!拜托拜托——]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这个昵称真的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气质。】萩原研二评价。


    “……”工藤痛苦面具,“别说了,也不知道小美树、不是,美树小姐什么时候才会消气啊。”


    伟大的威士忌乐队乐器供应商小姐——美树本萌还没出院,但在工藤去店里拿吉他并提前通知她以后,她就阴森地压着他换了这个昵称,并坚定地表示要是他再拿琴揍人,她就要拿输液架揍他了。


    工藤发完就把手机倒扣回了桌上,拎起椅背上昨晚就搭配好的衣服走进了浴室,五分钟后出来的就已经是换好衣服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四季侦探了。


    萩原研二吹一声口哨,开了个玩笑:【今天也是超级帅的噢!果然我的脸穿什么都好看嘛~】


    “现在是我的脸。”工藤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呛了一句。


    【……同位体也是我啊。】作为幽灵没有人(?)权的萩原缩在他脑袋里嘀嘀咕咕。


    两人的互侃点到为止,工藤离开房间后还花了点时间去楼上自己的房间里一趟,把不应该出现在‘萩原研二房间’的东西都放了回去。


    关于这个,萩原在两天前他们互通消息的时候就提出过疑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扮成我的同位体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好像还借用了我的身份?别误会,我不是很介意这个啦,但这样的话对其他人可能不太好噢。】


    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即使工藤根本看不见:【而且这样对你来说也很不方便吧。】


    工藤当然没有把系统的事情全盘托出,熟练地在七分真话中掺了三分假:“我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事实上,我是意外掉到这个世界的,现在做的事情目的之一也是给送我自己回去积攒能量。”


    “之二嘛。”警官沉吟两秒,在这一点上选择了完全坦诚,“你应该也发现我跟我世界里的萩原他们关系很不错了吧?这个世界过去的发展我无法干涉,但既然我来了,我当然要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一开始工藤就没打算只是靠扮演积攒能量,然后直接回家,理由也就是他对萩原说的这么简单。


    他没有告诉萩原扮演角色有多么耗费精力,因为没必要,他这么做只是觉得——有办法救人的话,为什么不做呢?


    【欸…】萩原研二发出了无意义的感叹声,他安静了几秒,又重新活跃了起来,【看来我们的关系一定是非常不错了!那个我应该很喜欢你吧?】


    工藤:“……嘛,算是吧。”


    他还没跟萩原解释,那个世界的小警察萩原其实是他的粉丝兼好友兼部下兼前监护人……来着?


    工藤心虚地挪开视线: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都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现在处理完琐事后,黑发青年就踩着楼梯离开了住宿区,换好鞋子经过一楼时还顺手拎起了黑色的吉他软包,出门后就搁到了推出来的机车前边。


    “那就走啦。”四季侦探跨上了车,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


    而后,脑海里响起了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回应:【哦耶——萩原号出发吧!】


    他嘴角忍不住扬起了微小的弧度。


    这种共存状态……似乎也不错。


    跟安室透的邀约,是度假村的时候由工藤主动发出的,他本来其实准备再缓几天,让安室透自己找机会潜入小楼后亲眼看到那些证据再说…呃,但是那天安室透的表情实在有点恐怖,工藤非常确定,如果他继续试图忽悠下去,之后被对方揍得概率绝对会是百分百!


    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他的身体本就在一年前被改造过,素质远非常人能比,跟别人打起来也不知道是他会痛还是对方的拳头会痛。


    但工藤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头脑派。


    哪怕被两个挚友来回折磨操练,他也要挣扎着喊出‘我是靠脑子的啊!’这句话!


    ……然后就不出意外地被那两个脑子也很好的大猩猩联手按着又锤了一顿。


    反正就算他的武力值也早已练了上去,能不打架解决的事情,工藤还是想和平度过的,更别说对面还是安室透呢!


    他跟自己世界的降谷零有一段特殊的‘战友情’,现在也自觉理亏,所以要是真的打起来,他实在没办法还手啊。


    线条流畅帅气的机车在波洛咖啡厅外停了下来,工藤停完车就背着吉他包走近了店面,身影很快也被里面的某人捕捉到了。


    “不好意思,我等的人来了——小梓小姐,那我先走了。”


    “好的——”


    工藤只在门口发了半分钟的呆,安室透就出来了。


    金发公安首先是打量了一下工藤的脸,确定自己在那双眼睛底下发现了黑眼圈后忍不住扬起了眉:“你不会是兴奋得睡不着的吧?”


    工藤一噎。


    把身份透露出去后就是这点不好,安室透之前对他还有点对陌生人的谨慎跟警惕,现在虽然还是礼貌性地警惕一下,但态度已经很不客气了。


    完全是——


    【完全是对‘死了七年又窜出来的倒霉同期’的刻薄啊小降谷!】脑内的正主果然再次开始假哭,【研二酱超级伤心!】


    工藤没理他,在心里默数了三秒。


    【所以快把这次的剧本拍在小降谷脸上吧!】果不其然,萩原研二话音一转,撺掇起了工藤。


    他听起来真的很想看到自家严肃的同期脸上出现震惊到崩溃的表情啊。工藤腹诽着。


    不过无所谓,因为这也是他今天约降谷出来的目的。


    之前靠着‘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萩原’来刷了安室透的震撼条大半个月,工藤估摸着,已经可以进入第二阶段了。


    “当然不是,我早就不是郊游前夜会睡不着的小学生了啊小安室。”他的语气也很自然,一边吐槽一边走在前面充当领路的,“总之,就跟之前说好的一样……”


    “今天就去我们乐队之后打算固定演出的酒吧坐一坐,然后聊聊你想知道的一些事情吧。”穿着他们初见时那身打扮的四季侦探正了脸色,微微侧过头向旁边的人询问,“你觉得如何?”


    安室透的回答很简洁——


    “别说废话。”他无语,“这明明是我昨天给你发的行程吧。”


    “……哎嘿,被发现啦?”


    “也不要装傻。”安室透冷酷地说。


    第025章 二十五只萩原


    工藤和安室透顺着木质台阶往下走的脚步声没有多加掩饰, 当他们进入酒吧时,后者很轻易地就发现这里似乎空空荡荡,就只有他们两名客人, 此外,还有一个酒保。


    穿着黑白服饰的酒保有一头花白的头发, 面容看上去十分和蔼,此时正站在吧台后动作利落地削着冰球,他低着头,没有主动对他们说话, 看上去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背景板NPC。


    安室透在组织的酒吧据点里见过不少这样清楚该如何明哲保身的人,但没想到——好吧,其实想到了——四季侦探带他来的酒吧完全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隐蔽着目光下意识环视了一圈:也许是因为没人, 酒吧内部看上去显得格外宽敞,每一座红黑主色调的卡座之间都隔着一小段距离,似乎是尽力保证了所有客人的隐私,但就算这样,这里看起来也足够接待不少顾客。


    暖色调的灯光又显得温馨舒适, 巧妙地跟摆在空旷处墙面上的画作或照片一起做了中和剂, 令这里看起来没有那么空荡。


    在吧台附近有一处木质的小高台, 上面摆着完善的音响设备,还有看起来像是提前搬过来了的几样乐器——安室透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在上面看到了之前四季侦探用过的吉他。


    “其实除了我的吉他,其他都是直接从小美树的店里买的新的。”工藤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不甚在意地解释道,“大家对表演的时候用的乐器没什么要求, 毕竟要是不适应,他们自己会带过来替换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嘛。”


    安室透嘴角隐晦地抽了一下:你只是单纯不想把小楼里的乐器搬来搬去吧?


    不得不说……他猜对了。


    工藤镇定自若:怎么了,还不允许他偷点懒吗?乐队之后肯定会需要排练或者别的什么,而他都装修好训练室了,要是把那边的乐器搬过来,岂不是每次都要搬来搬去,多麻烦!


    两人交谈的声音受到静谧的环境限制,情不自禁都放得很低,简直像是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不过等他们都在吧台前落座以后,音量也不知不觉恢复了正常。


    “一杯波本威士忌苏打。”安室透稍加思索后说道。


    虽然他其实更想喝苏格兰威士忌,但在四季侦探面前喝那个的话,果然还是觉得怪怪的。


    他那天没真的跟人家打一架,但结果还是好的,起码借着那一拳的动作从对方头上隐秘地揪了一根头发,幸运的是正好带着毛囊,不需要他再去揪一根。


    检测结果么还没到手,安室透最终还是用公安的身份找了一家专业的检测机构,看中的是保密性高,只是就算这样也需要再过几天才能拿到结果。


    另外,他也做足伪装后‘故地’重游了一番,然后在萩原殉职的公寓楼里再度确定了一件事……


    “我还是老样子,麻烦你啦。”工藤熟稔地对已经开始给安室透调酒的酒保说完,轻轻眨了下眼睛。


    说到这里,其实工藤并不擅长也不喜欢喝酒,只是身体模拟成自己认识的萩原研二之后,不知不觉连对方的酒量也模拟了过来,这才让他有胆子在安室透面前喝酒,还不怕自己把萩原的形象败坏成一杯倒。


    【那样的话小降谷第一反应绝对会是酒里有问题的。】萩原本人在他脑海中吐槽,【我的酒量可是很不错的哦!】


    完全感觉得出来。工藤在心里默默赞同。


    这处名为lupin的酒吧正是在他的世界时,由喜欢跟好友们四处探店的萩原几人带他来过的,不过那个时候萩原推荐这里的理由是……下酒菜很好吃。


    当工藤想到作为伪装存在的乐队也应该有固定的表演地点时,也第一反应想到了这里,他提前来跟这里的老板谈好了,也就是那个时候点过一杯‘老样子’而已,得亏酒保是不会多说的人,否则他可能分分钟要露馅。


    这也不能怪他啊。


    工藤闷闷地想:哪怕现在的身份酒量很好,不喜欢也还是不喜欢,他当然也就不会天天来酒吧喝点什么了。


    安室透自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是看见酒保在调自己的威士忌苏打前把之前拿着的冰球放进了另一个杯子里,等他的酒被推过来以后,对方立刻就提起旁边的杰克丹尼缓慢往冰上注入。


    提前准备的是给四季侦探的田纳西威士忌加冰…是因为已经很熟悉这位客人了,还是单纯因为来之前四季路提前跟对方说过了?安室透的思维发散了一秒。


    “四季先生果然很喜欢田纳西威士忌啊。”金发公安忍不住语气莫名地感叹了一句,“看起来我应该早点约你去喝酒的。”


    哈,又是田纳西。


    “喜欢?算不上吧。”他旁边的人也接过了自己的杯子,音调轻巧,“单纯是觉得有意思。”


    “是这样吗?”安室透眉梢轻扬,意有所指,“四季先生拆弹时的动作那么稳,可看不出来会是觉得喝酒很有意思的人。”


    “欸,透酱大概误会了什么。”


    “我是说……田纳西喝田纳西,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半长发青年说话时撑着下巴,单手拎着酒杯的边沿,在空中晃了两下。


    他的目光没有落到安室透的身上,而是浅浅地看着玻璃杯里的冰球,好像在走神,直到冰球撞在杯壁上的轻响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啊,抱歉啦抱歉啦。”侦探听上去不是很真诚地道了声歉,随后抿了口酒液才看向安室透,笑得漫不经心,“开了个小玩笑,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很在意我在乐队里的代号来着,也不是第一次问到了吧?”


    暖黄的灯光打在卷翘的眼睫上,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但没有遮住那双紫色眼睛里的疲惫,让就坐在他身边的安室透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今天说好了要好好聊聊,我当然不会反悔。”四季路悠悠地说道,同时轻轻把玻璃杯搁回了桌面上,然后随意往边上一靠,脑袋懒洋洋地枕在了臂弯上,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侧着头从下而上地看向安室透,“但是先说好哦?”


    他掀起唇角:“我不保证我的回答一定是真的……想必就算我真的全部如实回答,透酱也不会全都相信的吧。”


    安室透暗自皱了下眉,再次察觉到了奇妙的变化。


    他好像找到了一点规律…不对,应该说是意料之中吗?想着,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吧台后的酒保。


    每一次他们身边有别人存在时,四季侦探都会做出一副跟他看似很熟其实无比疏离的态度,表现出来的性格也会比实际上更为夸张,存在着对他而言很显眼的表演成分。


    就像是在特地表演给谁看的一样,那个对象并不是他,所以才会在偶然间被他窥见真正属于‘萩原研二’的性格。


    再联想到刚刚一瞥到的疲倦,安室透心中对于四季路的情况更为在意了。


    这么一回忆,对方只有在长野的那一次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独处时才完全卸掉了那些浮夸的表演,用安室透最为熟悉的萩原研二的语气和他对了话。


    ……而这样无时无刻都需要维持的伪装,作为卧底的他实在太熟悉了。


    但是,有可能吗?假设退一万步来说,他全都没有猜错,那究竟是什么情况才会需要根本不是专业对口的萩原,去伪装到那种地步?


    心里想归想,表面上安室透自然还是很配合地装出了自己‘该有’的态度,刚刚皱起的眉是一种很好的假象,就像他在对四季路的这番话感到被冒犯一样:“这可不是什么良好的交谈态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先提出要跟我聊聊的吧。”


    安室透的食指轻扣着台面,紫蓝色的眼睛黑沉沉地看了过去,在光线昏黄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危险,连嘴角始终带着的礼貌弧度此时也带着锋利的冰冷意味。


    他头一回在四季侦探的面前露出了完全属于组织成员‘波本’的那一面。


    “呜哇,这么看起来,你果然很适合波本威士忌。”那人却完全没有被他吓到。


    即使安室透只靠着简单变化了的眼神,就瞬间从平易近人的咖啡店服务生变成了冷漠傲慢的组织成员,那人也还是懒散地笑着的,仿佛这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还发出了在安室透听来格外像是明示的一句感慨。


    “想好要问我什么问题了吗?”停顿几秒后,黑发紫眼的青年不在意地轻快催促了一遍,“波本酱。”


    这个称呼让安室透的波本瞳都差点没绷住……虽然语气里的不在意跟轻佻听上去真的很组织成员,可他看着萩原时完全提不起以前跟hiro对着在组织成员面前演戏的谨慎,脑海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但凡那天四季侦探是用这个性格出现在他面前的,哪怕再像萩原,他都绝对不可能错认啊。


    还有——这个称呼究竟是因为他点的波本威士忌,还是真的知道他的代号?安室透意味不明地又看了那人一眼,竟也爽快地讲出了自己目前比较在意答案的那个问题。


    “——【田纳西威士忌】,真的只是你在乐队里的代号吗?”


    黑发青年的笑容弧度更大了,他也不再趴着,而是撑着台面坐直了身,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而后又轻轻点头。


    “是也不是。”工藤假装听不见脑海里萩原研二本人的尖叫,放任自己往安室透的方向凑近,直到越过了安全距离才停下,然后盯着对方的眼睛,以示话语的真实性,“这句话我其实跟小柯南说过了,现在也不介意跟你重复一遍。”


    “我是谁,并不取决于我自己。”他耸了耸肩,“所以,田纳西究竟有什么含义,也并不取决于我啊,波本酱。”


    第026章 二十六只萩原


    【糟糕。】脑海中的萩原研二意犹未尽, 【刚刚的眼神帅得我开始怀疑平行世界的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副业了,你好熟练哦工藤酱!】


    工藤刚才突然靠近安室透时,把萩原研二也吓了一跳呢。


    另外, 副业指给□□兼职打工什么的——说起来,他好像还没问过工藤, 他们在平行世界是怎么认识的来着?还有平行世界的他在做什么工作,萩原研二其实非常好奇,只不过刚认识没两天,他自己也还在通过工藤的眼睛适应着这个七年后的世界, 一时间也就没想起来问那些。


    虽然之前他看起来一直在撺掇工藤赶快给老同学带来一点剧本震撼,但实际上萩原研二自己是完全没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效果的。


    他借助着工藤的视角看向金发好友,沉默了几秒后, 才低声说:【……不过,小降谷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复杂。】


    工藤此刻也没办法给出回复,但他也默默对萩原研二的发言表示了赞同。


    就像柯南能轻松理解他的言下之意那样,安室透只会比柯南理解得更快,这位卧底精英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也就是情绪感知更敏锐的萩原跟工藤能凭借本能意识到他现在似乎……


    非常、非常的生气。


    这很正常, 以安室透的性格, 在意识到自己的同期‘死而复生’后疑似跟组织扯上了什么关系,还变得和记忆里微妙的不同时,他心中伴随着震惊而生的一定是怒火。


    工藤敛下眉眼,看见了吧台下阴影中安室透下意识紧握起的拳头。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一个人死亡后, 最痛苦的就是被留下来的人了。


    但那并不是工藤准备告诉安室透的所有东西,他只是想制造震撼的发展, 因为除了回家以外,系统之后能有多少能量来帮他彻底扮演成别人, 跟其他人的震撼程度也息息相关。


    可完成任务又不代表他们跟安室透有仇……倒不如说,工藤跟萩原都挺不忍心的,他们本来就商量好了,一定要在安室透往坏的方向思考之前就尽快解释。


    何况,一开始他就说好不想演什么美强惨的!工藤凝重地想。


    他没料到的是安室透接下来的话语。


    “不取决于你?”吧台前,金发深肤的青年唇角含笑,乍一看似乎因为这句话而起了兴趣,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没有因为另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凑近而产生什么多余的反应,甚至配合地按着吧台往那边前倾了身体。


    距离再度拉近,然而两人都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那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这又取决于谁呢?”安室透紧紧盯住了四季侦探的表情,想要捕捉到他最真实的反应,“或者,让我换个更简单的问法吧。”


    情报人员的声音冷了下去,音量也放得很轻,从一旁看,就像是他们两人正在耳语一般。


    “你到底是谁的人?”


    在萩原殉职的公寓里,安室透亲眼确认了一件事,而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低声说:“……另外,那个回廊里理论上没有别的门可供逃生,楼层也很高,从窗户逃跑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你是谁?


    后面的那句话没头没尾的,但是对面的一人一鬼都听出了安室透的意思,并且并不感到惊讶,他们更震惊的是前面的话。


    ……啊?


    萩原倒是很乐观地假装自己没听见,选择回答了后面的问题:【那个的话,说不定我是在炸弹爆炸前就及时被哆啦○梦救了呢。】


    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偏心,于是严谨地补充:【也可以是假面超人。】


    工藤:“……”


    这部分当然不可能真的这样敷衍过去了,他是没跟萩原说过对方也许有机会复活,谁让一切都还是没影的事情,提前说了万一之后做不到岂不是更糟糕。


    可要是真的能救到这人,那安室透他们注定要知道的‘真相’先不提,总得给别人一个用来解释的借口吧?


    他总不能真的说七年前的萩原是被机器猫救的啊!


    总而言之,面对安室透的质询,工藤果断选择了——把锅丢给目前尚未出场就已经在江户川柯南那边挂上名字了的背锅马甲,平井亚瑟!


    而且天地良心,他接下来说的都是实话。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现在问的问题。”四季侦探悠悠地轻笑了一下,“我当然是我家老大(首领)的人了,这件事小柯南其实就知道的。”


    安室透暗不做声地又给江户川大侦探记了一笔。


    “至于那个的话,我就不太清楚了。”青年坦然地说,语气也挺苦恼,他没具体说是什么事,不过两人当然都心知肚明,“那个时候救了我的人就是老大啦,但我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了。”


    想到他们商量过的最佳解释方案,工藤又硬着头皮忍住羞耻感,补充了一句:“说到这个,我家老大可是很厉害的,人也很不错,救过我很多次哦。”


    从他那个世界的萩原研二的角度……也不能说这句话是错的吧,他确实救过萩原很多次。


    工藤努力催眠自己,但还是觉得自己夸自己实在太考验人的脸皮了。


    是的,他们的方案就是尽可能让安室透相信不管这个萩原是不是真的,他都过得很不错,没有什么对方误解的凄惨经历!他真的没有身不由己,那句话的意思是指‘田纳西的含义由波本来决定’才对啊!!到底为什么会误会成那是指他现在是被人控制着的?


    话说难道不是吗?只要安室透认为他是组织成员,那田纳西就是组织成员的代号,反之,这就是最初的普通含义,是一个乐队成员的代号。


    也因此,刚才发现安室透在他想办法解释前就飞速误会了的时候,说真的,工藤有点汗流浃背了。


    组织到底都让这个世界的零经历了什么啊,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那么糟糕的东西?!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工藤警官也没想到,哪怕他在漫画里见过了黑衣组织干的事,现实中还经常跟那些人打交道,但对这个世界的组织了解得还是不够。


    说到底,为什么他也被震撼了…


    工藤赶紧后仰拉开了点跟安室透的距离,转身借着喝酒的动作掩盖住了自己的羞耻表情。


    由于萩原研二的视角也是随着他的,所以很遗憾的是——他们俩都没有发现在他转过头的那个瞬间,安室透好像咬紧了牙根。


    对工藤找补的那些跟所谓老大有关的话语,安室透是一个字也没信。


    不说别的,起码四季路的处境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否则…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乐队成员,为什么会提到‘被救了很多次’?


    他快速平复了一下呼吸,决定先把这个也记上调查日程,之后再问问小侦探还知道什么跟‘老大’这个人有关的东西。


    安室透很清楚,即便他心里的问题已经堆积如山了,也不可能真的在这一次就全都问出来,不说别的,就说对方前面也亲口表示过自己的回答不一定都是真话,那有些事情,安室透就算问了也不敢信的。


    哪怕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是萩原的话,不会在这些问题上骗他。


    安室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也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指摩挲着挂着水珠的杯壁。


    “最后一个问题。”他直击关键,“你之前提到的幼驯染……你知道他的情况比你更极端,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对吧?”


    这也是他感到不解的地方:松田是在众目睽睽下于摩天轮上殉职的,这个应该是没有可能逃脱的了,为什么四季侦探那天又会以仿佛刚见过对方的口吻提到自己的幼驯染?


    安室透说起那件事的时候,自己的内心的确也有一处在微微刺痛着。


    “这样的话,那个时候……你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对浅间爱理说了那句话的?”他这次没有看旁边的人,而是看着酒杯,“那个时候,你究竟是在对谁说对不起?”


    其实安室透更想问的是:你知道松田是在追查当年的案件时死于爆炸中的吗?


    他忍住了。


    ——可工藤脑海中的幽灵没有忍住。


    【……欸?】萩原研二僵硬了一下,【是我听错了吗,为什么小降谷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小阵平?】


    知道工藤现在没办法回答他,可萩原研二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所以,小阵平他发生什么事了?】


    工藤的头开始痛了,他有预料到安室透会说到松田阵平的事情,没想到会这么直白。


    体现在外面,就是他在听到安室透的问题后控制不住地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我在对我的幼驯染道歉,就像我后来说的那样,因为我做了让他很生气的事情。”工藤既是在对安室透解释,也是在向萩原研二保证,“但有一点不对哦,透酱。”


    工藤放下杯子,从吧台前站起身,垂眼看着安室透,神情无奈。


    “那个人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啦。”他缓声说,语气十分笃定,“毕竟我还在这里呢。”


    恰好在这个时候,两人交谈时出去了一趟的酒保主动对着他们开口了,礼貌地稍作提醒:“不好意思,两位客人,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他在提醒他们如果需要在雨势更大前离开,就得趁现在了,又或者可以再坐着等雨变小。


    酒保的出声也让安室透一时间情绪不太连贯了,他压了压心里的问号,询问的目光投向工藤。


    后者神情微妙地摇摇头:“还真是好巧…我再等等,等下会有人来接我啦,倒是透酱你要现在回去吗?”


    安室透狐疑地看了眼工藤,莫名感觉对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想把他催走的意思有点藏不住了。


    工藤自己说完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强作镇定,话音生硬地一转:“——的话还是不要了,也许可以听听我弹吉他打发时间,等雨停,或者等来接我的人到呢?我听小园子说,你的吉他技术也很厉害。”


    他来的时候确实背着吉他,坐下来后就随手放到旁边了,现在想拿出来掩饰尴尬倒也显得很自然。


    只是也没等安室透出言婉拒或者答应,半长发青年的手也刚碰到吉他包,酒吧的楼梯上就传来了脚步响,还有一道冷淡的声音。


    “不用,我已经到了。”


    安室透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控制住自己不要猛地看过去,而是慢慢地转过了脑袋。


    一道穿着黑色西装的挺拔身影出现在了木质楼梯上,那个男人顶着一头微卷的黑发,在安室透的视线中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眼底还挂着黑眼圈,由于肤色透着不见光的白,那两团青黑格外显眼,一看就是完全没休息好的样子。


    来人好似忽略了其他人,站在那儿直直看向了吧台前的四季侦探,说话时仍然撑着旁边的扶手,有那么一会儿看起来像是站不稳,不过快得就像是安室透的错觉。


    “该走了吧,ha、”他顿住,欲盖弥彰且颇不情愿地改口,“咳,四季。”


    第027章 二十七只松田


    工藤感觉自己应该是做了个梦, 虽然醒来时梦的记忆就潮水般褪去了,但他的脑海中仍然残留着些许梦中体会到的无语,也努力回想起了似乎有谁对他说了点什么。


    【怎么……坏了……】


    【……新的……记得签收……】


    签收什么?萩原昨天拜托他网购的游戏机到了?


    他单手撑着墙面缓慢艰难地爬起身, 另一只手也没空着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那里此时正突突地疼着,并且没有停止的意思。


    剧烈到仿佛整个人刚被撕成两半的痛感令他的思维变得无比迟钝, 工藤花了好几分钟才勉强习惯,随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等等,他为什么刚刚坐在地上靠着墙…他昨晚不是在萩原房间的沙发上想事情想睡着了吗?


    “萩原?”工藤扶着额头紧皱着眉环顾四周,他低声呼唤起了这个时候按理说应该在自己脑袋里的幽灵, “你在吗?”


    只是一出声他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嘶哑干涩都是不重要的问题了,重要的问题是……这谁啊!根本不是他的声音或者萩原的声音吧?!


    即便现在已然是夜深时分, 从头顶撒下的轻柔月光也方便了工藤观察周围的举动,让他清楚地分辨出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一条长满青苔、堆积着废弃物的陌生小巷。


    刚刚他就靠坐在那一堆废弃物小山边的墙角。


    工藤警惕地动了一下,低头时再度意识到了不对:他穿的也根本不是入睡前那套衣服,倒不如说,他跟萩原都没有买过这样的…嗯, 黑色大衣。


    感觉自己已经有点习惯一睁眼就出现在奇怪的地方的事情了。这么想着, 工藤叹了口气, 动作飞快地检查起了自己现在的随身物品。


    一包抽了一半的烟、一个哑光的高档打火机、一个只装了钱的钱包、一串车钥匙和一把扳手。


    工藤:“……?”


    他困惑无比地看着那把光泽闪烁的扳手,忍住了发出‘啊?’的冲动。


    为什么大衣口袋里会有这玩意啊!原来刚刚他感觉沉甸甸的不是头痛出的幻觉吗?


    到这里,工藤也差不多明白自己要么是正在扮演什么人,要么就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他更倾向于后者,否则萩原不应该没有回应。


    还行, 熟能生巧嘛……哈哈。


    哪怕是这个时候,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存在的头痛也没有降低存在感, 幸好工藤已经能尽量无视它,反而在揣起扳手后,神色微妙地看向了自己刚伸出来的手。


    白得不健康的肤色跟手背上明显的青色血管倒没什么,指腹跟掌心的茧子分布倒是让他颇为熟悉,让警官先生第一反应怀疑起了这是一个警察。


    紧跟着,他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清晰地感觉到了这具身体对手指的控制精准到了什么地步。


    ……啊,好像有点猜到了。


    工藤若无其事地撇开了视线,往后干脆靠回了小巷的墙面上,同时手里下意识就拿出了那枚打火机在指间灵活地上下翻飞抛接了起来,不算多大的火苗忽明忽暗地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他自己好像没有意识到,已经半闭着眼仔细感受起了这具身体的状态,尝试找出头疼的原因。


    可良久后,工藤痛苦地唔了一声睁开眼,自检还是以失败告终。


    因为他什么也没发现,浑身感受起来除了根本不像是身体原因的头疼以外,也就是感觉有些虚弱,像是大病初愈或失血过多,但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任何伤口。


    工藤不禁沉思了一下:怎么感觉真的跟身体无关……痛的是他自己?不确定,再看看。


    他正打算再检查一下,忽然听到了一道凌厉的声音:“谁在那里?!”


    糟糕!


    工藤心中一惊,条件反射地闭眼并伸手挡住脸,果不其然,下一秒就有阵刺眼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个声音是佐藤警官?


    虽然工藤遮得已经很快了,但可惜这张脸实在不是一只手就能彻底挡住所有特征的,所以完全不让人意外的是,打在他脸上的光晃动了一下。


    而后,他听见巷子口愣住的女警比他还困惑迷茫地喃喃了一个名字。


    只是工藤并没有听见她说的是什么,早在佐藤美和子愣住的第一时间,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攀上了废弃物堆,身手敏捷地借力跳上了巷尾的墙头,在从另一边跳下去前,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他跟佐藤美和子对上了视线,而月光倾泻在他身上,让原本还在混乱的短发女警完全确认了什么。


    “你给我等一下!!”她眼神一凌,随手把电筒往后抛给了跟自己同行的高木涉,也不管自己穿着的是高跟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也攀上了废弃物小山,而此时的工藤早翻到了另一边,身影悄然消失在了七拐八歪的小路中。


    她还想继续追,却无奈于月亮已经被乌云遮蔽住了,随后逐渐下起的雨也在冲刷着那个人留下的任何痕迹,令她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往哪条路跑的。


    “可恶……”


    佐藤美和子咬紧牙关,从墙头跳了下来,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面上。


    外面的雨势在越来越大,她一时间没有听见撑着伞急忙追来的高木的说话声,无奈的高木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臂,摊开的手心躺着一个黑色的打火机。


    “呃…美和子?这个是我刚刚在那边的地上捡到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高木涉不好意思地说完,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说起来,那个人是你的熟人吗?还是什么逃犯……?”


    佐藤美和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她抿着唇接过了打火机,指尖在地步仔细地摸索着,几秒后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帮我打个光。”她凝重地说。


    旁边的高木连忙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佐藤美和子手里的打火机,也让他们都看见打火机底部刻着的字母J。


    高木涉发现佐藤美和子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她的眼神看上去充满了不可置信。


    短发女警终于回答了前面的那个问题:“不,不是逃犯。”


    那就是熟人了?


    碍于角度问题,高木涉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所以才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听见佐藤美和子补充的那句说明:“……这个打火机,是松田的。”


    —


    暂且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对话,工藤从巷子里逃出来以后就趁着雨势躲进了本就地形复杂的小路里,他果断地把风衣脱掉折叠起来在头顶挡雨,谨慎地多绕了几圈后才逐渐放慢速度,沿着路边的灯光往前走。


    幸运的是,工藤成功在身上的衬衫彻底湿透前发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他像看到了救星,连忙小跑过去,等到进入店内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太好了,总之先换身衣服吧!


    这个想法刚出现,身上还在往地上滴水的工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脚跟手里沉重的大衣,刚准备迈出的脚步又迟疑地停了下来。


    就这样走过去的话地上会弄得脏兮兮吧?大晚上的,给别人增加工作量也太糟糕了。


    可恶,店员呢,让他先进去换了干净的衣服后再出来帮忙拖地……!


    工藤揉了揉头发,视线开始在店里搜寻着店员的身影。


    然而有时候人运气差了,也都不知道自己能倒霉到什么程度——工藤的视线跟两个货架外的一个人对上了。


    工藤:“……”


    他默默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冲矢昴。


    他一直想避着走的这个世界的赤井秀一啊!


    顿时工藤的冷汗就冒出来了,万幸他被雨打湿了,根本看不出来冷汗的踪迹。


    工藤不想这么快跟这里的赤井秀一打交道,原因很简单,这个男人既不是立场更纯粹的柯南,也不是对松田等人天然有滤镜的安室透,一旦在他还没有彻底完善细节的时候被这家伙捕捉到,他之后就得花更多的脑细胞去完善……


    所以在工藤的脑袋里,冲矢昴已经跟加班关联在了一起。


    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换衣服了,往后一挪就准备撤退。


    但得说的是,人倒霉起来真的喝水都会塞牙。


    什么意思呢?


    “砰!”


    工藤的背后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声枪响,他扭头,正好看到从店门外进来了的三个高大的男人,而刚刚则是打头的那个人手里的枪对着天花板开出的声音。


    哈哈,好熟悉啊。


    在米花町住了二十多年的工藤警官心中顿感惨淡。


    在离他摆脱佐藤美和子两人的巷子附近的辖区出现了抢劫案……哪怕这不是他们的负责范围,但猜猜看,他们等下会不会也赶过来帮忙?


    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抢劫啊!


    怀抱着这样的强烈怨念,当劫匪用枪指过来的时候,工藤阴沉沉地直视了他。


    劫匪搭在扳机上的手指抖了一下。


    ……


    “喂,我说。”


    冲矢昴暗自皱眉看了过去,发现说话的果然是先前进来后就一直停留在门口处的那个男人。


    对方抬起手插进发缝中,不耐地把湿漉漉的黑色卷发从额前捋到后面,即使脸色很白,也丝毫不减那双鸦青色眼睛里的锐利寒意。


    明明他只是随意站在那里,臂弯还搭着一件一直往下滴水的黑色大衣,身上的衬衫也紧贴着了,是怎么看都有点糟糕的一身打扮,可依旧没有人能真的从他身上感受到狼狈。


    “你很碍眼啊。”


    那人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就挥出一拳,拳头带着破空声狠狠地砸在了为首男人的脸上,把人甚至都打飞了出去几米。


    原本劫匪拿着的枪也丢到了半空中,又被他轻松拿到,在手上抛接着像是把玩,一点也不担心走火。


    冲矢昴的视线只不过往劫匪的方向转移了几秒,再次看过去时,就惊讶地发现那人手里的枪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叮呤咣啷散落在地上的零件。


    而眨眼间就拆完了枪的卷发青年犹站在那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满脸写着真无趣。


    “这么危险的东西,我替你解决了。”他眉梢轻挑,“不必客气。”


    第028章 二十八只松田


    便利店中, 工藤木着脸凝视着只有自己看得到的系统页面上,非常显眼的共鸣度。


    他测试过的,在没有刻意扮演的情况下这玩意只会固定在30%左右, 属于是一个可以让他不在熟人面前出现破绽、但又不是那么符合扮演对象性格的数值。


    有时候出现上次跟萩原共鸣到100%那样的情况,也会很快就降回来, 因为理论上来说,一个人是不可能从身到心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那样才是彻底失去自我,工藤只是在某个时刻做出了‘如果是萩原的话绝对会这么做’的行为, 并且让任务对象有那么一会儿相信了他的身份。


    既然是角色扮演,肯定需要观众的嘛。


    至于任务对象,当然是指跟主线剧情有关的那些人了, 尤其是跟他扮演的马甲关联很深的安室透。


    这很正常,毕竟他扮演的对象都是已殉职状态,所以当知道他们已殉职的人仍然相信他们还活着时,他的共鸣度就能往前窜一大截,扮演也能达成最好的震撼效果。


    而按照现实来看, 只有共鸣满百, 才能唤醒扮演对象的‘灵魂’, 也只有这样才能努力寻找到让他们重回人间的方法。


    这也是工藤跟萩原商讨了两天,最终还是决定用那样的剧本的原因。


    萩原倒是看得很开,或者说,他尽可能表现得很潇洒:【其实我现在就挺不错的啦, 跟小工藤聊天也很开心啊,我一个早就死掉了的鬼还能再睁眼看看亲友, 已经超满足了哦。】


    工藤相信他说的满足是真的,但不认为现在有多不错, 无论如何,该做的还是得做,该演的还是得演。


    ……好像扯远了?总之,他已经摸得很清楚让共鸣度上涨的规则了对吧?


    那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刚刚共鸣度突然从初始的30%猛地窜到了90%,然后现在又回落到了50%啊!松田是什么窜天猴吗?!


    店里唯一的主线人物就只有一个冲矢昴,而这个人又不知道他是已经殉职了的松田阵平,所以共鸣度不可能是由对方提供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工藤警官无语凝噎:松田,你该不会是因为他刚刚的发言和举动帅得很和你胃口,所以才涨了共鸣度吧?


    他头一次这么后悔自己很了解松田阵平。


    但不得不说,工藤自己也有点暗爽。


    大概是自带的气质问题,用松田的马甲耍帅的感觉跟萩原的完全不一样,他都不需要像四季侦探那样刻意营造出恶人的气质,不需要做出什么反差的行为,因为只要学出松田平时看讨厌的人的表情,对面自己就会先吓一大跳。


    看,那边的冲矢先生绝对也觉得他危险至极——


    工藤的嘴角刚扬起一个像素点就僵住了。


    稍等……完蛋了!他本来不就是为了不被冲矢昴记住,才打算恐吓完劫匪后迅速离开吗?现在完全被记住了吧。


    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黑色大衣,忽然又抬手捂住了眼睛。


    ——而且,不知道谁给他投来的松田马甲,还正好穿着黑色的衣服。


    周围的人自然不知道那边的卷毛青年在想些什么,尤其是就站在那人斜对面的三个劫匪,原本就在对地上的零件瞠目结舌,现在一看对方突然又动了起来,他们条件反射地就打了个颤。


    为什么?明明他们只是准备趁着夜深抢个便利店就跑啊,为什么会遇到这样…好像真的是黑.帮成员的人啊??对方该不会要像刚刚拆手枪一样三两下就把他们也拆了……


    能做出拿着好不容易搞来的手枪、却只敢抢深夜的便利店这种行为的匪徒,也不可能是多么厉害的人,他们三个更是菜鸟中的菜鸟,工藤只是抬了个手,他们的脑海中已经快进到隔几天就要被沉东京湾了的剧情。


    于是等工藤打起精神抬头,准备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对付完这几个劫匪的时候,只看见那三人脸上如出一辙的视死如归。


    工藤感到了困惑。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他单纯走流程地多问了一句,话音落下后,忽然感觉喉咙有点痒,以拳抵唇咳了几声后才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语气里略带嫌弃地直白问出自己的困惑,“……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然而工藤自己眼中的情况跟对面人看到的截然不同,在劫匪们眼中,那个气质危险的男人正用看死人(嫌弃)的眼神盯着他们,声音听上去对他们很不满,并且下了最后通牒。


    前面的那句话在劫匪脑海中,已经自动翻译成了‘你们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最左边的劫匪按着已经开始打颤的腿,干脆眼一闭腰一弯:“十分抱歉!不知道这里是大哥您的地盘真的十分抱歉!!我们这就走,请不要把我们沉海……!”


    “你?!”右边的那个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了火速滑跪的同伴。


    中间为首那个刚被揍飞的劫匪牙一咬,抬腿踹了一脚左边那人的屁股,骂骂咧咧:“白痴!刚刚是我没有反应过来,我们有三个人,他就一个,再厉害也没用!把你的枪也拔出来啊!”


    工藤:“……”


    他看着那边已经开始内部吵起来的劫匪,莫名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可又不得他多偷懒,工藤很快就透过玻璃的倒影发现后面的冲矢昴见势不对已经偷偷靠近了,


    工藤一个激灵,在那三人声音越来越大时忍无可忍地大步上前,甚至都用不上什么技巧,几拳就轻松地把吵得热闹的劫匪们全都放倒了。


    “哈啊……我说,谁允许你们喊我大哥了的?这什么称呼,难听死了。”只穿着单薄衬衫的男人抬腿踩着劫匪老大的后背,弯腰俯身用小臂撑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扯松了点领带,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嫌弃了,他鸦青的眼睛微眯,“你们该不会是打算栽赃我,然后趁机逃跑吧。”


    发现劫匪老大还是不说话,踩在后面的马丁靴加重了一点力度碾了两下,而后突然就收回了腿。


    绑匪老大一懵,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又感觉到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他僵硬着抬头,跟在自己面前蹲下的人对上了视线。


    “还有,有一件事你们说错了。”


    男人撑着脸,鬓角微卷的头发还贴在那里,这好像让他有点不舒服地甩了甩脑袋,旋即劫匪老大看到男人用冷淡的眼神看着自己,很奇怪地产生了对方在看的是死物的错觉。


    工藤暂时不想管松田在路人甲眼中的形象变得多微妙,他刚刚其实一直在跟自己压抑不住的表达欲作斗争,结果斗争显然失败,这才放弃挣扎,开始一脸认真(自认为)地纠正起劫匪们刚才争吵中的错误。


    “把尸体灌水泥沉海的做法也太门外汉了,你们到底看了几部电影电视剧就出来打劫了?”工藤满是真诚地吐槽,“尸体腐烂后的气体会让水泥出现膨胀的裂痕,尸臭因此会很快被警方发现啊——而且这是污染环境吧。”


    他能感觉到松田阵平也很想这么吐槽,所以科普(?)得更加理直气壮:“更专业的做法应该是——”


    工藤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分辨出那是附近的巡警在往这边赶来。


    他的话戛然而止,火速起身。


    “咳。”工藤清清嗓子,最后丢下一句淡淡的威胁,“你们的枪我都拆完了,警察也来了,最好不要想着逃跑,否则……”


    他没说否则什么,给对方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间。


    ……然后抬腿就往外走,丝毫不管自己原本是来这里买衣服的,索性外面现在雨也停了,就这样走回小楼再说也不是不行。


    而店里本来就因为夜深而没多少顾客,再加上工藤的一套操作,在他离开时根本没有人敢拦他。


    自然,也没谁发现还有人不知不觉跟着一起消失在了店内。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街上空空荡荡,只有路灯间隔着用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路,耳边也只回荡着完全没有刻意隐藏的马丁靴的脚步声。


    工藤走的却不是回小楼的路。


    他若无其事地又走出了一条街后才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后面的阴影,问出口的话倒是没有那么客气,也像模像样地皱起眉:“出来。”


    阴影里毫无动静,仿佛这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但工藤丝毫没有动摇,表情看起来也更冷漠,他往路灯杆子上一靠,从口袋里摸出那把扳手敲了敲手心,重复了一遍:“我说跟着我的那个人,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又状似嘲讽:“不需要我说‘请’吧?”


    话音落下后,阴影里似乎真的有什么动了动,紧接着走出来的正是在店里有一面之缘的冲矢昴。


    这个对【松田阵平】而言的陌生人顶着茶色偏粉的短发,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只是我们回家的路刚好重合了。”


    不知道为什么,冲矢昴发现自己说完后对面的人很明显地噎了一下。


    他敏锐地从这个反应中发现了什么——


    “嗯?这位先生难道认识我吗?”


    卷毛青年看向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眼神里好像还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恨铁不成钢,只是对于这个疑惑对方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既然只是同路,那你就慢慢走吧。”


    “——毕竟我不走这边过。”故意走歪路了的工藤幽幽地说完,也不看冲矢昴的表情,径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他的心里想的则是:骗子,我家在哪,我还能不知道吗?


    第029章 二十九只松田


    昨晚跟冲矢昴分开后, 工藤也暂时放弃了直接回小楼的打算,他姑且还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就把冲矢昴的注意力引到威士忌乐队身上,即便工藤很清楚按那个人的性格, 今晚回去后就会想办法把他的信息查个底朝天了。


    而显而易见,在此之前工藤新一使用的身份主要只有一个【萩原研二】, 哪怕把其他人的假身份都仔细做一套出来,也还有些东西是无法一劳永逸的。


    比如行动轨迹。


    工藤之前就是对这个感到苦恼:他是可以像应付公安监视人员一样直接用本体切换扮演对象啦,但那样制造出来的轨迹会变得很……‘单薄’,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因为他们会发现这个乐队里任何一个人出现的时候, 其他人都仿佛消失了一样。


    但现在就不同了,萩原的马甲还在家里睡觉呢,他完全可以趁着冲矢昴还没来得及调查出什么东西, 打一个时间差,尽快伪造出更完善的信息嘛!


    是以,工藤也顾不上头痛了,一直到天亮前都还在为了这件事奔波,从凌晨两点半忙到了九点, 停下还不是因为终于可以休息了, 而是因为另一边的本体终于被萩原研二喊醒了。


    小楼里的本体睁眼时, 这边的马甲明显地感觉到了眩晕,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某种程度上真的拥有了两具可以控制的身体。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模糊中能意识到自己的‘主视角’是在松田阵平这个马甲身上的,但只要在心中想一下另一边的‘本体’, 主视角就又能切回位于小楼中的本体身上。


    更奇妙的是,即便主视角切走了, 留下来的马甲或身体里其实也是存在着他的意识的,他依旧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比方说, 当小楼里的本体在跟萩原研二插科打诨时,另一边早就换过衣服了的卷毛正忍无可忍地开车去商场里买了一打墨镜。


    直到买完墨镜,还没习惯这种双视角变化的工藤才两边都狠狠地沉默了一下。


    ……然后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录了一下,关于主视角转移后对留下来的意识有什么影响:会有马甲的本能浮现出来,但影响不大。


    对,绝对是因为松田的本能一不小心出来了,不然没法解释他刚刚想买墨镜的冲动!


    而且工藤现在大概知道自己至今还没缓解迹象的头痛是怎么回事了……还真是因为他被分成两半了啊!幸好头痛被留在了马甲那里,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两个人一起头痛了。


    可惜疲惫感似乎是跟着主视角走的,所以就算小楼里的本体好好睡了一晚上,也无奈地在工藤把主视角转移回来时受到了影响,表现得十分疲惫。


    比较惊奇的是,工藤后来真的在降落点的小巷附近发现了一辆可以用那把车钥匙打开的车,并且毫不意外的是一辆白色的马自达RX-7——不过就工藤所知,他过去在公寓里听松田跟萩原吐槽过自己买车的话还是想买雷克萨斯来着。


    说到这个,也就是看到那辆车真的出现了的时候,工藤才彻底确定这是谁给他投放的身体——毫无疑问,连系统都没办法给他直接搞来的东西(车),能做到的只有权限比系统更高的工藤博士了。


    这么一想,系统消失的事情博士应该也知道,说不定就是被博士抓回去紧急培训或者升级维修了呢。


    至于松田的马甲莫名其妙给他一种虚弱的感觉,工藤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昨晚他用那几个劫匪测试了一下,松田的打架技巧跟身体素质并没有消失,只是看起来大病初愈而已,那就没事了。


    话又说回来,在酒吧里听到安室透提起幼驯染的话题时,工藤其实在紧张的同时,心里诡异地还松了口气。


    他这两天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萩原研二当年的事情跟松田阵平的死,现在马甲总算出现,能看到把松田本人唤醒的机会了,那他也不需要继续瞒着,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想到这里,工藤那会儿才自然而然地说出‘有人会来接’的这句话,并同时控制着那边的马甲驱车往lupin的方向赶来。


    在这里工藤需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这具身体看上去苍白并不是他的锅,估计也是博士隔空投放的什么后遗症吧,至于黑眼圈……一个晚上没睡还顶着头痛奔波,他没有黑眼圈谁有?!


    而被安室透捕捉到的那一瞬间不稳——那是因为他一时间还不太适应这种面对面双开的感觉,脑袋里更晕了一分。


    但凡安室透那个时候看的不是卷毛而是四季侦探,就会发现站在吧台附近的四季侦探也晕了一下。


    当然,直到这个时候,工藤的主视角也还是在四季路这边的,脑海中的萩原研二安静了一会儿后爆发出了比那边的安室透还要丰富的心理活动,区别在于幽灵可以直接说出声,而安室透看起来心里已经憋了一团说不出来的话。


    【欸欸欸?小阵平??!我还以为——】萩原研二先是大惊失色了几秒,但是很快就了然地反应了过来,【啊,其实是你吧小工藤,毕竟我都没看到你有跟任何人联系来着!等等所以这样就意味着小阵平也变成幽灵了吗?可恶,他怎么…我一定要狠狠地嘲笑他才行……!】


    说到后面,萩原研二的底气越来越不足。


    说到底,他死的比松田阵平更早,也没什么借口去嘲笑幼驯染嘛。


    不过老实说,一开始得知松田阵平可能死了的时候萩原研二的大脑已经空白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些什么。


    还是等到工藤借机安抚的那些话被他听进去后,萩原研二才想起来现在情况不同,哪怕真的死了,他也还是有机会可以帮工藤唤醒幼驯染的。


    他勉强收起了纷杂的思绪。


    “来得好快啊,nobu酱,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一会儿呢。”四季侦探状似遗憾,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动作很诚实地把琴包背到了肩上,看起来已经准备跟来人离开了。


    半长发青年笑盈盈地看向安室透,语气轻快:“小安室,既然来接我的人到了,我就先走一步咯~”


    “对了,四季先生,这位是?”安室透配合地点点头,然后状似疑惑地询问道,“难道也是你们乐队的成员吗?”


    “对哦对哦。”四季路往楼梯口小跑几步,抬起手臂熟练地揽住了卷发青年的肩膀,用展示的口吻说,“tada~这就是我说到的幼驯染——小延(nobu酱)啦!”


    “这位是我提过的小安室,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一眼如故’?”然后他又扭头对幼驯染介绍了一下。


    被介绍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紫蓝色撞到一片鸦青色中,而诡异的是这两人像是对上了什么奇怪的电波,谁也不肯先挪开视线,好像那样就输了。


    四季侦探的嘴角抽了一下:“我说……小延跟小安室,你们在比谁先眨眼吗?”


    被这么一提醒后,两人才同时别开了眼,被称呼为跟外形完全不搭的‘小延’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他比那个…”


    他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需要自我介绍的,于是意思意思地朝安室透抬了抬下巴,表现得意外冷淡。


    “我是神奈延年——不要跟这家伙一样喊我nobu,其他称呼随意。”


    安室透心里想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他也自然地站起身,看上去是觉得坐着介绍不太礼貌,接着露出了清爽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神奈桑,听上去四季之前跟你介绍过我?我是安室透,称呼我也请随意。”


    要同时让分裂的意识操控两个马甲的工藤已经汗流浃背了,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忘在心里吐槽:这就把对四季侦探的敬语去掉了啊你小子!


    “好啦好啦,再客套下去就没完没了了——那我们先走了哦,过几天有空的话,再请你来小楼找我们玩哦安室酱!”眼看着卷毛挑了下眉毛要说什么,四季路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掉了个头往楼梯上推,并不忘转头朝安室透道一声别,“拜拜~”


    安室透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声阻止,就只是站在吧台边看着那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离开。


    今晚给哈罗也一起加餐吧。


    心情莫名好起来了的安室先生如是想。


    可惜他的心情并没有好上多久,就先听见了口袋里响起的电话铃声,刚好此时酒保也不在了,坐回位置上的安室透一看来电显示,脸就黑了下来。


    哈……朗姆。


    他还真的不太想在这种心情难得不错的时候接这个人的电话,可惜又没办法挂断。


    这样的想法一直维持到电话接通后,对面的朗姆在询问过他一些之前布置的任务情报后,冷不丁问他:“波本,你跟那位最近出现在毛利事务所附近过的四季侦探,之前认识?”


    安室透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语气自然从容:“嗯?事实上如果一个月不到也算的话,那就是‘yes’了。加上今天,我们大概见过四次面,是有什么跟他相关的任务吗?”


    “……”朗姆的电子音意味不明地说,“这样啊。不,我只是问一下。”


    电话挂断后,安室透忽然发现自己久违地冒冷汗了。


    直到这时他才想到,从另一个角度看,最近被组织怀疑了的是自己,暗处绝对有不少监视的眼睛,而他又是朗姆派的,这些监视者都是朗姆的人。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四季侦探想要骗过的实际上并不是别人,就是监视他的人?


    如果真的这么说起来的话……要是对方一开始以‘萩原研二’的身份直接出现,那无论跟他有什么样的接触,只要他们表现得熟悉一点,就都会被后面的朗姆发现,等到那时,朗姆再一调查那张脸…一切都会变得脱缰。


    安室透沉思:难道萩原的表演其实也是在帮他遮掩身份?


    另一边早离开了的工藤在马自达的驾驶座打了个喷嚏。


    终于得以获得一个能够跟脑内随身听对话的私密空间,这让他不甚在意地摸摸鼻子后松了口气,立刻言简意赅地跟萩原研二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


    某只幽灵沉默半分钟后表示了顿悟:【也就是说,小阵平果然还是……而小工藤你现在精分啦?】


    工藤:“……也不至于吧?分裂的是视角又不是我的精神……”


    【差不多嘛。】萩原研二理直气壮一秒,然后不禁吐槽,【而且你解释的时候用的怎么是小阵平的马甲,听小阵平的声音说这些总觉得很微妙……】


    “用你自己的声音说就不微妙了吗?”工藤无语,“明明你也很流畅地就跑到这边来了。”


    没错,现在他的主视角跟萩原这只幽灵都在神奈这个马甲里。


    【因为在另一边的话,就好像是小阵平对我心灵感应了一样…好可怕的感觉。】萩原研二真诚地说,【话说,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不太‘小阵平’?】


    驾驶座的卷毛青年哦了一声,动作流畅地单手甩开从不知哪个角落摸出来的墨镜,架到了脸上。


    “现在呢?”


    【完美的小阵平!第一名!】萩原研二一本正经地欢呼了起来。


    第030章 三十只萩原


    刻意活跃气氛的插科打诨结束后, 车厢里不出意料地安静了几分钟,期间只听得到汽车行进的些微声响,紧闭的窗户让风也吹不进来。


    大概又过了一会儿后, 萩原研二忽然开口了:【欸,要不还是听点歌吧?】


    驾驶座上的卷发男人耸了耸肩, 很快,车厢里就响起了萩原研二熟悉的一段钢琴前奏,脑内幽灵无端愣了一下。


    【是这个啊,对我来说也就是一两年前的歌呢。】已经跟这个世界断层了七年的殉职警官语气倒是轻快, 还跟着哼了几句,【那个时候大学都快毕业了,所以跟班里的女孩子们约了好多场联谊, 结果硬是在周末被小阵平拉去看了那部宝可梦电影。说起来,电影院还送了礼物,我后来把它放在床头柜上了来着。】


    【……嘛,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被我姐拿回家了。】萩原研二补充。


    “不一定。”工藤中肯地给出猜测,“也可能是被松田拿走了。”


    但他没说的是, 那样的话现在玩偶估计也早就当成松田阵平的遗物被处理了吧。


    【你说得也对。】萩原研二被这句话莫名其妙逗笑了一下, 【听我说哦, 小阵平他其实很幼稚的!假面超人的卡牌我很久以前就不玩了,但是小阵平直到上了警校都还有在收集哦!其实还有高达啦,宝可梦只是他的业余爱好…那家伙之前甚至在大好的暑假拉我陪他拼了一个月的乐高欸。虽然也很好玩就对了~】


    【上了警校以后,小阵平突然就一副想变得成熟的样子了, 不仅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地一鼓作气交到了新朋友,那个月的休息日, 我说过两天有新的宝可梦电影,小阵平居然说‘我才不看那种小孩子的东西呢!’这样的话哦?】


    【明明自己的卧室里摆满了一大片墙的模型, 结果还吐槽我拼赛车模型的爱好,是不是很过分?】幽灵滔滔不绝地说,【而且小时候的小阵平简直是个超级破坏王,我那个时候甚至怀疑他同意我的交朋友请求是因为盯上了我家的修车厂了…后来这个看到什么感兴趣的都想拆开看看的坏习惯好不少了,但谁知道大三的某天突然就跟我说——】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起松田阵平的声音:【喂hagi,我想拆炸.弹!我们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吧?】


    【说实在的,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小阵平终于还是走上了拆无可拆所以目标变歪的路……】


    【而且那个时候还是超级理直气壮的口吻,他看起来根本没考虑过我会拒绝的可能性。】萩原研二吐槽,【虽然我也的确是准备考那个啦……然后呢,我问他‘这么突然吗?’,小阵平就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我说‘那当然了,当警察的话就得考那个啊’——对对,我还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也想当警察的,瞒得超级严!】


    “……”


    工藤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因为你而死的,萩原。”


    如今已经二十六岁了的工藤警官即使用着的是他人的外表,那双跟后视镜中的自己对视的眼睛里,依旧仿佛看穿了萩原研二的所有伪装情绪,眼底沉淀着属于他自己的温和宽慰,或许还有一些感同身受的难过。


    脑海中东扯西扯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应该还没有跟你说起过,我也有一个幼驯染,不过比起你跟松田的关系,我跟他更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宿敌’吧。”工藤礼尚往来,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事,“而差不多在一年前,我因为一时间钻了牛角尖,直接在他的眼前试图用自己去换其他人活着……看,是不是比你还过分?”


    “他生了好大的气,但我知道,其实他生气的原因并不在于我的牺牲精神,因为他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公众的利益对我来说比我自己的生命更重。”常因为这点被身边的人担忧的工藤警官坦然地说,“他生气的原因,只是他们差点就真的失去我了。”


    【唔。】


    “那个时候,你是为了尽可能让更多队员活着,才抱着炸弹主动跑向更远的地方的,萩原小队长。”说话的人声音低沉,语气郑重,以一名警察的身份笃定地说,“毫无疑问,你是一个英雄。”


    “我想松田或许会因为犯人害死了你而愤怒,但他绝对不会因为你为了救人、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选择牺牲自己而愤怒。”


    【……因为小阵平也是这样的人,他站在我的位置上,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萩原研二喃喃,【我其实知道的。】


    工藤也清楚,萩原其实都知道,可有些事并不是‘知道’就能‘理解’或‘释怀’的。


    “关于他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也许后来的选择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你留给他的那句‘遗言’,可就像你说的一样,你其实知道的。”


    “就算你没有死,就算你没有留下那句遗言,就算松田阵平没有转入搜查课,也没有执意要追查杀死你的犯人。”驾驶座上的人说,“当面前有一枚只有他能拆的炸弹,而牺牲自己变成能拯救更多人的选项时,无论是你、我还是松田,我们的选择一直都很明确,对吧?”


    也许萩原的死亡确实是推动力,也许当年他没死的话那天的摩天轮事件还能有别的结局——可是归根结底,松田阵平的死亡从来都不是萩原研二的错。


    “归根结底,你只是比他更早地做出了这个选择而已,大英雄。”工藤新一笑了起来,“就像我最喜欢的大侦探福尔摩斯说的一样。”


    脑海里的幽灵跟驾驶座上的人在这一刻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如果可以确实地让你毁灭,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迎接死亡。*”


    现在根本都不需要呼吸的萩原研二还是呼出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了,还有心情给出点评:【虽然刚刚的话我听得很有感触啦,但是乍一听到小阵平的声音喊我‘大英雄’,真的有一种不能录音实在太亏了的感觉欸。】


    工藤:“……我就多余夸你。”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啦!】萩原研二一边笑一边说,【这么一看,小工藤在你的世界果然是警察了吧?刚刚完全是前辈的口吻哦!】


    “咳。”还没做好准备表明自己跟自己的那个萩原真正的关系,工藤心虚地咳了一声,视线在副驾驶那边的车窗上定住。


    “是侦探团那群孩子啊。”副驾驶上一路都笑眯眯没插话、让【松田】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半长发青年忽然也看向窗外,随后开口,“是在躲雨吧?小阵平,往那边开一下吧,拜托啦。”


    萩原研二:【诶~这是在报复我吗?】


    明明车里就他们两个人,偏偏要让四季侦探说这么一句,赤裸裸的报复啊。


    【噢,说到这个,小工藤一个人控制两个身体没关系吗?】萩原研二话音一转,问出了自己比较担心的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可以说哦,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如果可以让你代班的话我早就说了。”工藤也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扼腕道,“可惜不行,无论是从获得能量必须是我这个契约者在进行扮演的角度,还是你现在的存在状态来看,都做不到啊。”


    都死了七年了,哪怕工藤真放开了让人家鬼上身,萩原也根本做不到嘛。


    【三十七度的嘴竟说出了这么冰冷的话!】萩原研二配合地控诉了一下。


    “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工藤警官在踩刹车前,还是安慰了一句,“其实现在两个身体里都有我的意识。”


    副驾的四季侦探也清清嗓子:“就像这样。我们是完全可以共存的啦。”


    就是有两个自己的感觉奇怪了一点,但习惯了双视角后完全不碍事!有共鸣度插件在的情况下也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会演着演着串角色,多方便。


    【……】萩原研二感慨,【听上去还真是一个适合007工作的能力。】


    “……喂!”


    —


    “啊,雨停了!”


    步美在屋檐下惊喜地招呼小伙伴:“哀酱,我们可以走啦!”


    另一头的光彦跟元太也停下原本的争论,看向屋檐外:“真的诶,居然停得这么快啊。”


    “这个季节的雨都是这样的。”江户川柯南随口说,“趁着雨停快走吧,说不定等下又要下雨了。”


    他们少年侦探团今天是在放学后约好一起去博士家玩的,博士自己刚好去修车了,他们就打算在那里玩到博士回来再说。


    结果在路上先是遇到了一个绑架犯,步美被迫熟练地变成了人质,好不容易救下人之后,街边的车里传来了争执声,车主差点就杀了同伴,幸好被他们及时发现拦住,然而没多久,隔壁的店里又发生了杀人案。


    对平时就过得很刺激的侦探团来说,这天的经历也刺激过头了。


    案件结束以后,几人终于可以踏上去博士家的路了,谁知道天上竟然下起了大暴雨,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在这里躲着等雨停。


    “啊啦,大侦探今天的运势看起来还真差呢。”灰原哀悠悠调侃,“你这幅表情,是不是又从佐藤警官那里知道了什么新的案子?”


    “……也不算啦。”柯南嘟嘟囔囔地扭过头。


    “咦,那辆车好眼熟啊。”那边的光彦突然咦了一声,“跟佐藤警官的车好像!”


    柯南条件反射看了过去,又耷拉下肩膀:“颜色完全不一样吧?佐藤警官的车可是红色的,这个要说的话,应该是跟安室先生的车很像啦。”


    毕竟都是马自达RX7。


    几个孩子本来都没把这放在心上——直到那辆车好像慢悠悠地在他们前面停了下来。


    副驾的窗户下沉,大家都看到了那后面的人。


    黑发紫瞳的侦探趴在窗沿,开朗地挥手跟孩子们打起了招呼:“嗨——柯南也在啊,大家这是要离开了吗?”


    “是的——”见到上次指过路的那个大哥哥以后,侦探团的孩子们看起来都很高兴。


    “那还真是巧啊,可惜小延的车没有后座,不然我就能送你们一趟了。”四季路遗憾地说。


    “‘小延’?”


    “噢,我还没介绍呢!”他眉眼弯弯,稍微往后靠了靠,让车外的孩子们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喏,这是我的幼驯染啦~nobu酱也跟孩子们打个招呼吧?”


    柯南艰难地踮脚看了过去,非常想知道这个所谓的小延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因为最开始公园里的时候,他确定四季路管电话对面喊的就是‘じんぺい酱’,虽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但结合一下四季路很可能是萩原警官的事情,那他刚好就知道一个也叫这个名字的人。


    同样已经殉职了的,松田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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