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选了只大猫，这只灵兽拥有一身雪白的皮毛，猫毛不算长，这让它飞起来的时候不会被风吹乱发型，两只大耳朵毛茸茸的，眼睛则是炫目的红色，就像是名贵的珠宝，粉色的肉垫看着更想让人捏一捏。
翻身坐到灵兽背上的马鞍上，琅嬛拽了拽缰绳，灵兽助跑了几米，四只雪白的爪子上便冒出了鲜红的火焰，旋即灵兽便跑到了空中。
琅嬛弯腰揉搓了一下大猫毛茸茸的耳朵，大约是有些痒的缘故，大猫两只耳朵都贴在了两侧，露出圆润的头颅，还奶气的喵了一声。
按照妖类的寿命来算，它也确实算不上成年，还处在幼生期。
这只灵兽叫做百玄狰，算是妖族与普通兽类杂交种比较成功的品种，体内蕴藏有一丝狰的血脉，不过这点血脉，根本算不得什么，从它身上也完全看不出凶兽该有的凶煞气息，是一只被驯养合格的代步萌物。
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会有所偏向的，因此哪怕百玄狰在一众灵兽中速度根本排不上号，只能算中等，琅嬛也一眼相中了它。
琅嬛还是挺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的，毕竟可可爱爱的，不仅rua起来舒服，看着也好看，不过喜欢不代表会养，琅嬛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她上辈子养宠物就没帮它们铲屎洗澡理过毛，一切都是交给别人弄的，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在想起它们时，抱在怀里玩弄一番。
毕竟，铲屎之类的工作，是很影响她对它们的感情的。
而这一世，琅嬛更是连这种想法都不曾升起过，普通宠物活的时间太短，也太过脆弱，被修士随便一拍就会丧命，养妖兽更是不可取，只要是有思想的生物，都是会为自己考虑的，琅嬛可不想养出一只白眼狼。
就算对方的忠诚度可以经得起考验，脑子不好使，那琅嬛也依然不会去养，毕竟脑子不好使就意味着可以被别人利用，到时好心办了坏事琅嬛光想想就觉得憋屈。
琅嬛宠物不仅没了原本能让人解忧的功能，反而会是麻烦时，那就完全没有再养的必要了，尽管琅嬛依旧挺喜欢毛茸茸的，但她依然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处理人际关系就已经够耗费她的脑细胞了，她可不想再去处理人妖之间的关系。
被百玄狰载到了目的地时，琅嬛又撸了一把，这才让虎头虎脑的百玄狰原路返回，自己则推门走到了院子里。
“小姐！”
三年没见到田甜，让琅嬛对田甜都觉得有些陌生了，这倒不是说田甜长相上有了变化，事实上，以妖族的正常寿命来说，几百年都不见长大是一件很正常的是，田甜身上真正有变化的，是她的气息。
琅嬛交予她的《五蕴紫-阳幻录》，显然田甜已经修炼得有所得了，这对同样修炼了此法的琅嬛来说，感应得是很明显的。
她朝着田甜微微颔首，田甜虽然激动，但仍然还是行了礼之后才靠近琅嬛，在离琅嬛半米远的距离站定：“小姐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吩咐人去做！”
“跟平常一样就好，”琅嬛随意道，“你去把空雯长老请来。”
田甜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变。
空雯长老，是丹医院坐镇的大夫。
担忧地看了琅嬛一眼，田甜却没有多言，朝琅嬛福了福身后便立马朝丹医院赶去。
在九州，医术跟丹术是不怎么分家的，会炼丹的，必然是会那么几手医术的，会医术的，也必然是会炼丹的，再加上两者所用的药材有所重合，因此宗门便将两个派系合到了一个院中，平常取用药材也会比较方便。
当然了，这种做法，自也让两者之间少不了摩擦，不像原来那样进水不犯河水。
不过也许宗门对这一幕，就是乐见其成呢？
琅嬛坐在待客的大堂内，没有在炼化体内潜藏着的丹药，没了丹药源源不断的药力供给，琅嬛原本看着已经长好的手，肉块顿时便一块块往下坠，很快便又只剩下骨头了。
这让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眼不见为净地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本杂书看了起来，直到空雯长老来了，这才将书放到了一边。
空雯长老是个不太在意自己形象的漂亮女性，头发只用一只木簪挽起，明明是医者，却极爱饮酒，腰间长年挂着酒壶，赤足，粗布麻衣，宽松的交领襦裙被她穿得极紧绷，胸前沟壑能填海。
见到琅嬛时，还打了一个酒隔，浓郁的酒味，让琅嬛顿时皱起了眉来。
好在空雯长老还记得琅嬛这个大主顾，给琅嬛看一次病，就够她买上十天半个月的酒了，因此立马吞下了解酒的药丸，原本酣红的面庞也恢复了正常，迷蒙的双眼亦恢复了清明。
古代医者的望闻问切，在修行界亦被传承了下来，只是加入其它东西，让这些更适合修行者而已。
空雯长老长老先是掀起琅嬛的眼皮看了看，又让她张嘴，之后才将手按在她脖颈处把脉，诧异道：“你之前去干了什么？竟然把自己给弄成了这幅德行？”
琅嬛：“我把日月拉下来看了几眼。”
空雯长老默了一下才道：“那你胸被烧焦没？”
琅嬛：“…………”
好在空雯长老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过扒开看看，为难的盯着琅嬛的手：“我先帮你正骨。”
她拿针挑起依附在琅嬛骨头上的血管，有些惊奇道：“你是服了什么药？经脉竟然没出什么大问题。”
琅嬛一拍玉葫芦，将白色火苗放了出来：“是它的功劳，不知空雯师叔可认识这是那种灵火？”
空雯长老抓起白色火苗探查了一番，啧啧称奇：“我也不知，不过，它可能不是火。”
“不是火？”
“唔，寻常灵火，我研究了不下百种，它们大多数都是有一个共性在的，就像水，它必须得是水在行，可这火，虽然形态跟火是一样的，但在我的感应里，它没有灵火共有的特性。”
这话空雯长老说得有些绕，琅嬛倒是听懂了，多看了白色火苗一眼，将它重新收进了玉葫芦。
空雯长老却是见猎心喜：“这火琅嬛师侄可有出售的想法？”
琅嬛略微摇了摇头，歉意的看着空雯：“并无，不过师叔若是想拿去研究，同我说一声便是。”
空雯正想立马答应下来，想了想，又遗憾道：“还是算了，研究耽误我喝酒。”
这话琅嬛没法接，笑了笑便转移话题，垂眸看着自己被拆解的手骨，问道：“敢问师叔，琅嬛这次几时能好。”
“三五个月吧，”空雯长老想都没想便答道，其他人受伤还要担心治病的钱，有些药材亦有市无价，但这些问题对琅嬛来说却不是问题，顶尖的药材加上她的医术，哪怕琅嬛伤得不轻，处理起来也不算困难。
更别提，最难恢复的血管经脉，那火苗已经修复了一些了，所以恢复起来必然不会慢。
琅嬛点点头，放下心来，修行者虽然追求长生不老，但却很少有修士会注重养生，哪怕是琅嬛也是如此，毕竟想要追求强大的战力，受伤是不可避免的，所以琅嬛从小到大就医的次数很频繁，就是怕受伤会留下暗伤。
尽管每次晋升，都会修补一些平常注意不到的暗伤，但琅嬛觉得，每个修士受伤的速度，是晋升修补远远跟不上的。
更何况，又不是游戏，升一级身上的负-面buff就全消了，该留着的负-面影响，并不会随着晋升就消失，还是得需要治疗。
空雯往琅嬛骨头上扎了几针，针是特制的，交叉之间，能让原本的脆骨重新变得坚韧，碎裂的肉块则被空雯收拢起来，掐起法诀，调动周围的真气炼制起来。
丹师炼丹大多都需要炼丹炉，医师制药却非如此，有些喜欢熬药，有些却是直接就地取材。
炼丹除了常见的水炼火炼之法以外，还有其它的方法。
譬如现在空雯用的，便是一种比较难掌握的方法。
她一不用丹炉，二不用真火，而是将真气显化成火态，以她所掌握的秘法来内炼。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不是你将真气转化成火的形状，它就真的会变成火了，这远不是普通修士能掌握的神通。
这种神通，不像普通炼丹术，在迈入修行界后便能学习，要学习这种神通，最低的门槛便是通神宗师，因为只有到了通神宗师这一境界，真气才开始有‘灵’，但要熟练运用这种神通，却得等到成就大宗师才行。
很多神通的修炼门槛都是很高的，现在修士修炼得大部分法诀，都是经过了无数个版本简化后的，毕竟当初能踏入修炼之途的修士，各个皆是惊艳绝才的天才，创造出的道法自然不曾考虑过难度，反正对他们来说，这也没有难度。
可现在修行却几乎快全民化了，普通人占大多数，因此道法自然也得顺应时代改变，免得大家看不懂，理解不了。
而像空雯所修行的这种门槛高的，则渐渐被束之高阁，成为了更珍贵的东西，门下弟子若不是本身有大贡献在身，或是本身天赋出众，那哪怕对方是嫡系，也得在慎重考虑过后才会交予对方修炼。
第92章
一种微妙的灵韵随着空雯长老的动作渐生，让人恍惚间只觉闻到了一股异香，似乎灵识都因此受到了滋养，全身的穴窍都忍不住主动张开，像是想得到滋养一般。
琅嬛知道这只是错觉，就像是有人在野外碰上了一株正好成熟的灵果，对方散发出的气息足以让方圆百里内的生物都赶过去，就像是醉在了酒坛里一般。
这是身体本能的对灵丹妙药的渴求，因为它们都清楚，这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好处。
不过只呆在周围闻味是没有用的，这些香味都只是感官上带来的错觉，实际上丹师根本不会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药力，通通都会锁在丹丸中，以保证吞服者可以完全吸收药力。
事实上，那种炼丹途中，能让旁人享受到好处的丹师，才是不合格的，这说明他对炼丹火候手法的掌控度都不足，也只有这样，药香才会溢散出去，而不是浓缩在丹丸内。
琅嬛坐在一旁看着空雯炼制，示意田甜给自己换杯茶水，等空雯炼制完成时，她都已经饮完了一壶。
空碗炼制成型的药并非丸状，而是膏体。
这膏体是一种看着很舒服的淡绿色，由于不像丹丸那样体外有一层‘壳’包裹着的缘故，琅嬛能闻到一股比较明显的动人妙香，浑身都只觉舒爽。
她看了一眼飘在空中的膏药，不见丝毫燥气，更无丹毒，这也是为何为何学了秘术的丹师，哪怕本身并不能炼制高等阶丹药，也会被奉为上宾的原因。
毕竟是药三分毒，可有些秘术，却能将药中毒性祛除到几乎没有，这又怎么能不让人趋之若鹜？
空雯将药膏放到一旁，用襻膊带将两方大袖绑起，露出两截素白的手臂来。
她搓搓手，双眸绽放出别样的异彩来：“来来来琅嬛师侄，让师叔帮你捏捏骨。”
琅嬛按了按额角，盯着空雯道：“回复原样便好，师叔你不要自由发挥。”
“我省得！”
空雯摆摆手，挖出一块药膏来，用其将不牢靠的指骨连接在一起，跟捏泥人一样，细细的雕刻着形状。
如果只是体外的肉因为灼烧而坠落的话，那其实是小事，毕竟肉总有长好的一天，可如果里头的骨头没有好好的呆在原位，反而一甩就能落在地上，那就说明骨头也遭到了重创，缺少了一股活性，这种情况是无法靠自愈来治好的，只能依靠药物，让其重新充满了活性。
在九州，就算修士被打得整个人就剩一具骷髅了，只要他意识尚在，那这些骨头便不会四分五裂，离开主体，所以琅嬛身上的骨头能离体，本身便已经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就需要专业的正骨医师来帮忙将骨头复位了。
如果患者没有将掉落的骨头带回来，他们还能自己捏一个出来，抽出患者身上的骨髓，然后以药膏包裹，重新安回去，然后等其依靠药力自然生长，重新长出一截骨头来。
不过嘛，既然是手工捏的，自然也就不会跟原来的长得一样了，毕竟不是每个医师都是手工达人的，哪怕捏出来的丑，患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这不会影响使用，只会影响美观而已。
但尽管如此，大多数需要正骨的患者在找医师帮忙时，也会死死盯着对方的举动，免得因为对方手工活不好，而影响了自己的骨像。
因此一个好的医师，对患者来说无疑是很重要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空雯无疑是合格的，她医术不差，同境界内几乎可以说是顶尖的那一批，唯二的缺点便是嗜酒和喜好艺术创作。
这个艺术创作，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关，反而像是琅嬛前世碰上的那些雕刻大师，唯一不同的是，后者雕刻用的是石膏，前者却是直接在患者身上实施自己的艺术创作。
说实话，要不是这是个玄幻世界，空雯本身也不是弱者，就她这种行为，早该进牢里呆着了。
不过魔门里，拥有怪癖的医者和丹师数不胜数，相比之下空雯已经算是平易近人的了，至少她没有什么活人不医，救一人就必须得拿走他身上一件物品之类的规矩，来医治最根本的目的好歹是达到了，最多也也就骨相发生了变化。
好在，琅嬛是不用担心这种事的，大多数修士心里都有杆秤，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心里都清楚，哪怕是公认的‘疯子’修士，其实他们内心也未必是疯的，只是营造出这种不好惹的人设，方便行事减少麻烦罢了。
骨头上刚敷好了药膏，琅嬛便感受到了一股酥-麻痒意，好在尚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外围焦黑的碎肉，则直接被空雯用小刀给切割了下来，旁的却是没有再做。
这些血肉，之后自己会慢慢长出来的，也的确没必要让她费心。
而在血肉长出来之前，琅嬛便只能‘露骨’几天了。
她伸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握拳试了试灵敏度，确认不会对之后的生活造成影响好，眉头便舒展了开来。
被抹上药膏的手臂，整个都变成了绿色，散发着一股莹莹光辉，近看还有种唯美感，琅嬛将袖子盖了上去，朝空雯拜谢，一旁的田甜熟练的拿出了‘小费’——一壶美酒。
空雯顿时便眉开眼笑的离开了，至于诊金，则是被记在账上了，大概率是会直接从她爹那扣，不然就是从她哥那扣，反正不会让琅嬛自己付。
室内依然盘旋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净妙香，想到最近几天都不能修炼了，琅嬛嘴角微微耷拉下去。
修炼时真气会经过全身，而以琅嬛现在的情况来说，真气运转必然是会影响骨头恢复的，所以为了避免恢复时间延长，琅嬛最近都是不能修炼得。
因此可想而知，琅嬛心情自然算不上美妙。
她叹了口气，接受了自己要落后别人三两个月的事实，对田甜说道：“去把图雅叫来。”
图雅是琅嬛这些年来暗中收拢的人才，来自古域大泽。
古域大泽中生活着的都是一群荒古遗民，他们大多都还按照古法修炼，很多做法在当代修士看来是极落后愚昧的，不过这不代表这古域大泽中就没有强者了，恰恰相反，能在深山老林里生存下来的种族，从来都不会是善茬。
图雅是因为渴望外面的世界，这才放弃了自己公主的身份走了出来，拜进了太虚天。
她原本生活的地方，毒虫横行，因此她们部落的人各个都精通蛊毒之术，在琅嬛看来，这有些像前世她的故乡被吹得神乎其神的苗疆女，不过这两者之间，差别其实还是很大的。
可能是由于从小就跟毒虫打交道，图雅在抛弃部落中的祭祀之法转修太虚天的功法后，也依然没有放弃在毒道上的研究，她在这方面也确实天赋异禀，琅嬛手里头很多毒-药，都是从图雅那得到的。
图雅接到传信后，便很快就赶了过来，她的五官比起如今九州上的普通人来说，要更加深邃一些，皮肤也偏黑，眼珠倒还是正常的棕色，头发亦是乌黑。
但她穿得却很有异域风情，头上戴着银饰做成的精致帽子，随着走动微微晃动，从心口处到手臂上都有纹身，细看只让人觉得这纹身好似活得一般，身着红色纱衣，上半身只包裹了胸，露出纤细的小蛮腰，裙子倒是不短，却是分片裙，走动间两条长腿若隐若现，腿上没有坠任何饰物，只有凤尾裙垂下的流苏铃铛随着走动一步一响，清脆悦耳。
图雅双手在胸前摆了一个奇妙的手势，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几个指尖极有韵律的碰撞，有种诡异的庄重感。这是她们部落面对首领时表示尊重行的礼，而在她选择尊琅嬛为主时，这个手势自然便只能用到琅嬛身上。
“尊主！”
琅嬛将玉匣放到桌上，往图雅的方向推了推：“你看看，这里头的东西你能利用吗？”
图雅也没客气，伸手招出铃铛里的虫子，让它探进玉匣中，凝神感受了一番后，突然道：“好甜。”
琅嬛：“…………”
说实话，来九州这么久了，琅嬛依然很不适应魔门这群变态们独特的口味。
好在图雅也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回归了正题：“这黑烟有些奇特，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是难题！”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图雅还是很自信的，“这是从什么东西身上提取出来的？如果有原物在，我觉得我可以培养出母体来。”
谨慎起见，琅嬛没有直接将肉块交给对方，毕竟面对这种疯狂的科研人员，琅嬛很怕她把自己给作死了，所以还是等太虚天先着手研究后，她在跟着捡剩菜剩饭比较好。
她随口转移了话题，图雅顿时便不再多言，跟琅嬛讨论了一下最近研制的毒-药和储备的东西，等探讨完后，图雅才说起了私事：“尊上，这身衣服我都穿了三年了，衣阁最近也没推出什么好看的款式，您看是不是……”
琅嬛哑然：“洛衣那应该还有几张你喜欢的那些风格的设计图纸。”
图雅在拜入太虚天后，几乎不与旁人来往，琅嬛能跟她拉上关系，靠的不是个人魅力，而是衣服。
图雅是个爱美的，只是修行界，哪怕其它娱乐都有所发展，但毕竟修炼才是主流，法衣也都不是以美观为主，而是实用为主，因此琅嬛试水打造的衣阁，便以衣服独特的设计而将图雅给吸引了过来。
在这个第一印象的基础上，琅嬛又使了些手段，图雅便选择了臣服。
第93章
送走图雅，琅嬛凝神思索片刻才问道：“对了，最近福来客栈有没有一个叫李胜的加入？”
“有的，”田甜立马道，“他是三年前拿着‘丙’字玉佩加入的，最近去福来客栈是两个月前，修为是至人宗师，身上疑似有一件中品法器，作用不明。”
一个合格的手下，就是能在主子有疑问时，立马就能说出个一二来的，在这一点上，田甜无疑是十分合格的。
琅嬛沉吟了一下才道：“你安排一下，让他重新回到太虚天，最好是能安排进炼器堂。”
说实话，如果不是最近发生的事，琅嬛根本就不会想起李胜这个人，但她在虚界散出去的法器，不日必然会有人拿去修理，这必须得需要一个待人接事合格的人物去接待才行，因此琅嬛才在记忆里提溜出了这个人。
毕竟她这些年来拉拢的人有限，大多还都是身负怪癖的天才，让他们去接客那跟派出去得罪人基本是没什么区别的，相比之下，李胜则是目前来说最合格的人选了。
被外派之后，他接触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这让他会比一直呆在宗门内的弟子更碰上什么身份的人，该以什么态度去对待，且他长得也还一般，不会被女弟子看上，也不会被男弟子嫉妒，这一点，能免除很多麻烦。
虽说修行之人很多都不算太在意美丑，只有欣赏之意，但亦有见不得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如果不考虑这点的话，其实段流风更合适一点。
除了心术不正这一点以外，琅嬛相信他绝对会比李胜要做得更好，但风险也最高，毕竟是个一心想往上爬且不太在意手段的人。
不过哪怕琅嬛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但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手下会是这种任务，所以几乎没有多考虑，琅嬛便将段流风排除在外。
能结交人脉的位置，还是交给心思不太多的人为好，像段流风这种毒蛇，还是把他放在能得罪人的位置比较合适，不过，叶秋珊那事后琅嬛便吩咐了几句，刻意冷了冷他，虽说没有打压，但冷待必然是有的，在没有尝到甜头的情况下，对方说不准早就骑驴找马，暗中拜入别人门下了。
毕竟她进小世界时根本就忘了向手下吩咐揭过这件事，三年冷待，段流风不一定能坐得住，虽说修行无岁月，但在低境界时，这已经算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了。
想到这儿，琅嬛问道：“段流风私下里都跟谁接触过？”
田甜呃了一声，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小姐进小世界的第一年，他倒没跟人私底下有什么接触，第二年他联系上了厉姬身边的狗腿子，不过厉姬没搭理他，最近倒没见他有什么举动，反倒主动向我揭发了两个暗中拉拢他的探子。”
琅嬛挑挑眉，想了想，倒不觉得意外，叶秋珊崛起之后太过高调，这导致当初查探她的人不少，顺藤摸瓜自然就会查到段流风身上。
谁也不希望自己手底下有个不安分的手下，所以段流风天赋虽然不错，但经过叶秋珊这事后，很多派系便都熄了拉拢段流风的想法，更别提他最先拜入的是琅嬛这个派系，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不在意段流风会惹麻烦的派系，也不会冒着得罪琅嬛的风险去拉拢他。
毕竟，这是一件很打脸的事，琅嬛的身份，让他们不得不顾忌这一点。
说到底，段流风还没优秀到让他们冒着得罪琅嬛的风险去拉拢。
段流风大概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在跳了一段时间后就老实了下来，不过琅嬛相信，如果他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一直得不到重用的话，绝对会给琅嬛一个大大的‘惊喜’，到时就得看以琅嬛的能力，有没有那个胃口把惊喜吞下了。
见琅嬛没打算处理掉段流风，田甜有些不解：“小姐还想用他？”
琅嬛：“为什么不？”
“可小姐，段流风其人一看就是脑后生反骨的人物，不知何时便会反咬一口！”
“傻姑娘，”琅嬛失笑，“谁手底下没几个不安分的人？”
琅嬛从不觉得自己手底下所有的人都能忠心，这是不可能的，她只需要保证自己承受得起对方背叛的代价就行了，包括清楚琅嬛很多底细的田甜，琅嬛也有自信就算对方出卖了自己，自己也不会伤筋动骨。
身为上位者，身边必然是会有这三种人的。
一种是忠心耿耿的死忠，能不惧得失提醒上位者的，这种人大多跟上位者关系很好，不过能不能得到善终，还得看上位者接不接受得了别人当场指出自己的缺点；
一种是有能力半路加入的手下，有心计，能贯彻和执行上位者的命令，但未必是死忠，有自己的心思，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未必不会背叛，不过在大势所趋的前提下，基本是不虞担心背叛的。
最后一种则是没什么实际作用，拿来给别人看装点门面的，这种情况，大多是拉拢一个势力时才会出现，把他当成一个吉祥物，做给那方势力看，形式大于实际意义。
说实话，田甜其实是介于第一种和第三种之间，本身足够忠心，但没什么心计，只能拿来管理琐事，却不能安在更重要的岗位上，她能跟在琅嬛身边，也是施家做给田甜家族看的，毕竟能跟在圣君之女身侧，就表明了施家对其的看重，也意味着田甜背后的家族，是可以私下跟琅嬛来往，日后可以投入她门下的。
但其实会选择把田甜交给琅嬛，本身已经说明了他们在施家高层眼里已经算是半个弃子了，毕竟她哥才是施家的下任家主，琅嬛是不会在施家担任什么要职的，而是会在太虚天发展。
如果真的看重的话，田甜要么会成为她哥的侍妾，要么施家会安排田甜一族下任继承人跟在她哥身边一段时间结下友谊。
这一点，琅嬛也不知道田甜的家族有没有想透，毕竟身在局中一叶障目，未必能看清楚，更何况，某些妖族的智商，是不能高看的。
妖族聪不聪明，其实从其本体是什么就能看得出来，比如本体是狈是狐是蛇，那接触时心里就必然得提高警惕，而有些憨憨妖族，被卖了还会向卖他的人说谢谢，好哄骗得很。
田甜闷闷地嗯了一声，她知道琅嬛说的是事实，但感情上却不太能接受有狼子野心的人跟在琅嬛身边。
琅嬛也没想劝说，岔开话题问了些其它事情。
其实有时候琅嬛都觉得很奇妙，九州明明已经是个很开放的世界了，穿成什么样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纳男宠同性恋之类的情况也无人仇视，对传宗接代执念也不算太深，可很多人，骨子里依然有着根深蒂固的奴性，这可能是因为，这到底还是个古代世界？
琅嬛也没心思搞什么思想解放，毕竟这种奴性对自己反而是有利的，所以她根本没在这事上多讲，理了理自己麾下产业近几年的发展，做出了一定调整后，便吃起了下人呈上来的药膳，将田甜给打发走了，然后又招了另一个暗处的人询问了起来，借此排查错漏之处。
倒不是不信任田甜，只是觉得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更何况，不知是不是没有成年的缘故，田甜这些年来心智基本不见增长，加之又没有接触过底层，她要是被手下合起火来哄骗，琅嬛还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出人意料的事。
因此再增加一个暗探，是很有必要的事。
听完了暗探的汇报，琅嬛心理便有了谱，斟酌着说了几句暗示性比较明显的话，琅嬛才让人离开。
有时候，做上位者跟海王是没有差别的，手下都是海里的鱼，你得哄骗他们，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但实际上其实哪个都不得信任，必要时都可以将他们钓上来送给别人吃。
不过这一点，自己心理知道就好了，最好在自己心里都别时时念叨，免得哪天酒后吐真言翻车了，手下因爱生恨，直接投敌。
要知道，打击自己最狠的，从来都不是敌人，而是曾经被自己所信任的，毕竟他们手里掌握了太多黑料了，一打一个准，比谈恋爱因爱生恨的杀伤力大得多了。
归根结底，跟你谈感情的，未必知道你私底下都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罄竹难书的事，可你的手下却知道得七七八八，精准打击之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琅嬛心里一直都有个小本本，记录着自己‘忠心’的手下，时不时就去联络一下感情，免得他们觉得自己不受重用被冷落了。
当然，琅嬛也清楚，随着自己修为的增长，必然有许多掉队的人注定会受到冷落，不过这种时候，哪怕琅嬛没这个心思，他们也会自己主动退却，不是知情识趣，而是身处九州规则之下的他们清楚的明白，每一个阶段的修士，只会跟同境界的修士才有共同语言。
第94章
第二日，琅嬛给自己的手上缠上了绷带，让手臂显得不那么瞩目骇人后，这才出门。
说不在意不好看那是假的，琅嬛自认自己就是个俗人，对美是有所偏好的，只是这点偏好，在必要时可以被舍弃，但是在不必要时，就完全可以遵从自己的心意来了。
毕竟绿色的骨头怎么都跟好看搭不上边，这种绿色，还不能往玉骨上碰瓷，所以还是包裹起来为妙。
乘上早已被田甜打理好的坐骑，琅嬛任由对方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赶向长老私院。
太虚天的阶级还是很分明的，弟子有专门的弟子居舍，执事有执事专门住的地方，长老自也是如此。
不过强大的长老，是不必与其他长老做邻居的，他们会专门在一个小山头上开辟出自己的洞府，四周还会布下阵法，没有主人允许，是无人可以进去的。
琅嬛要去的长老住所是在一座火山内部，这座火山并不属于太虚山脉土生土长的山峰，而是被长老特意从其它州域搬回来，包括里头自然流动的岩浆都花了好些功夫去培育，其移山填海的本事，足可让人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一个普通人难以招惹的大人物。
火山上住的长老被尊称为炎阳至尊，至尊、道尊、剑尊、上尊……这些称呼，都只有元神期的修士才能拥有，他们几乎是九州的顶尖战力，自身就几乎如同一个自给自足的小世界，寿命无穷无尽。
当然，寿命不再成为桎梏，却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死，只是在不参与争斗的前提下，他们几乎可以活到世界毁灭而已。
火山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因素，并没有下人伺候，连守在门口的守卫，都是炎阳至尊特意点化的金属石头，因为只有这类矿物才能一直承受火山不正常的温度和炙烤。
琅嬛刚一落地，便感到了滚滚热浪袭来，眨眼功夫额前的碎发便已被汗水打湿，以无垢体的霸道，也无法阻止身体变得些微湿润起来。
而跟随琅嬛到来的坐骑则表现得更不堪，一身绒毛当场便直接起火，见琅嬛摆手，顿时便如蒙大赦，立马飞离火山，在泥里打了好几个滚才将火焰给扑灭，自身的毛发却已是再回不来。
琅嬛将九天玄冰佩戴在身上，这才觉得不那么难受，轻车熟路的推开石门走了进去，守卫在石门旁的两个守卫对此却是连眼睛都不见眨一下，活像两个人形雕塑。
打开石门，里头是一条很长的通道，两侧墙上挂着壁灯，橘红的火焰将墙壁都给熏成了焦黑色，似乎是感应到了有人进来，火焰顿时便燃烧得更旺了，热浪扑面，让琅嬛甚至觉得自己的发丝都被烧卷了。
她提起裙摆，往前迈出了一步，果不其然便见地上蹭得窜出了火焰，灼烧得十分凶猛。
“又漏油了……”琅嬛感慨了一句，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从腰带的储物空间中拿出一盆化开的冰水，直接浇了上去。
火焰顿时发出了不甘的滋滋声，但从天山上取下的冰水却不是普通火焰能抗衡的，几乎眨眼间便奄奄一息，被扑灭的十不存一。
直到这时，琅嬛才提着裙摆走过去，尽量避免裙摆落地，免得裙上的某根丝线又不慎触发了这个地方独特的燃点，把她给烤成非洲人。
走过漫长的通道后，温度便进一步升高，哪怕琅嬛佩戴着九天玄冰，也依然感受到了难忍的热意，就像是在酷夏的下午，不撑伞走在烈日下一般。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不过琅嬛清楚，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炎阳至尊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住处会有小辈来，能进来的都是跟他层次差不多的，这类人，自然是不在乎这点温度的。
两侧墙壁上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滚烫的研究在流淌了，琅嬛曾经以为那是装饰物还手贱的碰过，现在却是半点想法都无，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踏过石桥，来到火山的中心点，也就是炎阳至尊平常锻打法宝的地方。
元神境界的修士，本就已经是让常人顶礼膜拜的人物了，而如果这个人还在副职业上有着几乎可以媲美修行境界的成就，那无疑就更受人追捧尊重了。
炎阳至尊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更甚者，他的炼器本事比他的修为境界还要更厉害。
工作台上并没有看到炎阳至尊的人，只有一尊巨大的火炉，和一旁的工作台，巨大的锻打铁锤被随意扔在了一边，有一半都陷在岩浆里。
琅嬛半天都没有将铁锤扶正的想法，往还在运转的火炉里看了看，只能隐约看到一把剑的胚胎，她没有在意，将玄冰泡在了一坛白酒里，然后站在圆形的工作台旁边，将酒坛里的酒通通倒进了岩浆里。
不到片刻，便见岩浆震动起来，一声喝骂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哪个龟孙往我的水床里倒酒的？不知道老夫最讨厌的就是酒了吗？！”
跟嗜酒如命的空雯长老不同，炎阳长老生平从不饮酒，因为喝酒会影响双手锻打武器的稳定性，麻痹修士的感知，所以他对此深恶痛绝。
岩浆中猛的冲出一个老者来，赤瞳红发，连皮肤都隐隐透出一种火红的色泽来，但他本身却并不一个壮汉，而是一个干瘦的老头。
这一觉才睡了不到五年，有起床气的炎阳至尊顿时便在心里下了决定，不管是谁来了，他等会儿都得直接把人给轰出去，不然这群龟孙还真以为他这些年来修身养性脾气好了。
然而等看到工作台上站着的人，炎阳至尊顿时泄了气，眨眼睛便出现在了琅嬛面前：“嬛丫头怎么过来了？快来尝尝，这是爷爷从西州带回来的菩提果，味道特别甜，你们这些小姑娘肯定喜欢。”
要是让别人知道，被佛门僧人视为圣物的菩提果，到了炎阳至尊手里却成了哄小孩子开心的零食，估计得气得犯嗔界。
琅嬛对此却没什么感觉，反而嫌弃道：“不要了，都吃腻了。”
菩提在西州这个遍地佛修的地方早就被神话了，包括菩提树上结成的菩提果。
这些果子都是可以食用的，不过跟普通水果并无什么差别，只有那些长期聆听佛音的菩提树上结下的果子才对修士有用，能临时提升一个人的悟性，长期服用，还有可能永久性提升。
但其实这果子也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神，反正对琅嬛来说是如此的，而且明明是生长在佛门的果子，偏偏菩提果却一点都没有沾染上佛门清淡的口味，甜是甜，但吃多了却容易腻，在琅嬛看来，是有些华而不实的。
炎阳至尊闻言顿时咬牙道：“我就知道李长生那老货一肚子坏水，净拿过时的消息框我。”
琅嬛不好答话，闻言只笑了一下，便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三爷爷，您看看我的伞，能修好吗？”
她说着，便将斑驳的千机伞取了出来。
炎阳至尊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在手里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琅嬛静静地看着，倒也不怕炎阳至尊会不尽心，毕竟是自己的爷爷嘛，而且还能排在第三位，可见她这些年是下了多大苦工去拉拢。
事实上，琅嬛这些年来不仅认了不少爷爷奶奶，连爹妈都没少认，不过这些都不是摆在明面上的，毕竟要是被她亲爹亲妈知道了，肯定得迎来一场混合双打。
不过爷爷辈的琅嬛倒没有隐瞒太深，一则是人老成精，他们都不太好糊弄，二则是爷爷奶奶嘛，一向都是溺爱的一把老手，事发了也不会对琅嬛发脾气，只会觉得那些‘老鬼’不怀好意，刻意诱拐了自己孙女。
当然了，琅嬛也没把他们当傻子糊弄，元神期的修士要看透一个人的内心再容易不过了，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相信时，这种看透终会变成看不透。
炎阳至尊粗糙的手指磨砂了一下千机伞上的锈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你就这么虐待你的本命法器？”
要是换个人把自己的贴身武器折腾成这样，炎阳至尊早就不客气的把人给喷得狗血淋头了，但琅嬛现在乖乖巧巧的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他，炎阳至尊顿时便发不出火来了，只责问了一句便作罢。
“当时情况危急，琅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琅嬛眉头紧蹙着，紧张道，“三爷爷，小伞没事吧？”
炎阳至尊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没用的东西……”
琅嬛对这话倒没什么反应，炎阳至尊却主动收了口，毕竟是女孩子，不能像骂龟儿子那样骂，‘哼’了一声才道：“我骂的是伞！”
他看着琅嬛，接着道：“伤得挺重，不过难不倒你三爷爷。”
见琅嬛面露喜色，炎阳至尊心下稍缓，冷嘲热讽的话又艰难的憋了回去，过了会儿才道：“伞都这样了，它有出来过吗？”
琅嬛默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抹郁色，闷声道：“没有。”
第95章
千机伞的内部，是住着一个器灵的。
基本上所有品阶在灵宝以上的法宝，都是拥有器灵的。
毕竟打造它们的材料都是极端珍贵之物，在锻打过程中注入的心血不计其数，法宝生灵，自也不是多罕见的事了。
不过千机伞当然还算不上灵宝，毕竟灵宝只有大宗师才能驾驭得住，不过千机伞最核心的构造，却是一件曾经的圣器所遗留下来的核心部件。
这让千机伞尽管还只是件宗师境界的修士使用的法器，却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日后能跟着使用者一起成长，永远都不会落伍。
对琅嬛来说，这个好处有多大自不用提，她不用不停的更换法宝去不断适应陌生的法宝，可同样的，她依赖千机伞的同时，也格外忌惮里头一直沉睡的器灵。
她需要的只是一件武器，根本不需要它拥有旺盛的自我意识。
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琅嬛很想在不影响使用的前提下，直接把器灵变成前世接触到的人工智障或者直接抹除器灵的存在。
但琅嬛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九州所有的高等阶法宝，都是有器灵在的，没有的，反而被看作劣质品，却确实是劣质品。
所以尽管琅嬛不满意这一点，但除非她不使用武器，不然这件事她只能接受。
因此每次谈起这件事，琅嬛都难掩郁色，毕竟从千机伞入手以来，器灵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让琅嬛完全不知对方是什么秉性，甚至因为器灵的缘故，只能在千机伞上打下浅层烙印，却无法完全炼化成自己的所有物。
可同时，她也庆幸对方一直在沉睡。
毕竟主弱臣强，到时是她听武器的，还是武器听她的？
可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所以琅嬛在小世界时才会‘冲动’，就是想让器灵在感受到自己有陨落的前提下现身，这样琅嬛才好趁机给它看相，甚至在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它的性格品性。
可惜，对方至始自终都没有现身，让琅嬛心里的算计都付之东流。
但好在，也没亏本。
尽管炎阳至尊表示千机伞目前的情况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指的其实是器灵没死，只是受伤。
只要器灵没死，在他眼里，一切自然都不是问题了。
而对琅嬛来说，这自然是一件好事，毕竟任由器灵养伤，可能没等琅嬛成长起来器灵就苏醒了，但现在它沉睡的时间必然因此而延长，给了琅嬛喘息的机会。
反正，她现在只使用千机伞的表层能力就足够平常战斗所需了，根本不需要器灵配合作战，在这个前提下，它身受重伤沉睡自然是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选择。
琅嬛不喜欢不能处在自己掌控中的东西。
不过这个算计和想法，也只有琅嬛自己清楚，至少炎阳至尊完全没怀疑过琅嬛是不想让器灵苏醒的，毕竟谁会不想自己的法宝有器灵辅佐呢？
别的不提，有器灵在的法宝，战斗力一向都是比普通法宝要高上一截的，毕竟它们层次摆在那里，又与主人心意相通，远不是死物可比的。
所以琅嬛眼中的郁色，在炎阳至尊看来这完全是因为器灵不曾现身而导致的。
毕竟，没有得到器灵认可的使用者，随时都有易主的可能，他们不是主人，只是持有者罢了。
炎阳长老的双标也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他不怪琅嬛可能是因为能力不足才没有得到器灵的认可，反而觉得是器灵不识趣，不知道早日认主，害琅嬛难过，甚至因此决定等会修理千机伞的时候用力一点，让千机伞器灵感受到什么叫‘温暖’。
炼器师在锻打武器时，其实是能让器灵感受到痛苦或是舒适的，这主要是取决于炼器师的手法和心情，毕竟锤子是锤在武器身上的，而武器就相当于是器灵的身体，力道轻重它们是会有所感应得。
在许多人眼里，炎阳至尊这种公报私仇的作风都足以让人无语，但事实上这种想法，还真不止炎阳至尊一个人有过。
不是过于溺爱，而是真心实意的不太看得上千机伞里的器灵。
毕竟这是一个‘二手’用品，本身是随着前主人征战损坏过的，后期还得找天材地宝去填补，以琅嬛的身份而言，完全是可以找到许多比这更好的选择的。
甚至当初为琅嬛选择本命武器时，琅嬛她爹和她娘都已经打上了一件有潜力成为造化法宝的法宝胚胎，是琅嬛力排众议，撒泼打滚方法用尽才让众人同意的使用它作为核心。
而有法宝胚胎珠玉在前，众人自然是不怎么瞧得上这玩意儿了。
毕竟它的前身顶天了也就是圣器，也就是元神境界可以用的法宝，而造化法宝，却是真仙才能使用的法宝。
哪怕两者只差了一个等阶，但这一点差距，却是有如云泥之别。
这种情况下，这器灵到现在为止竟然还没现过身，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不识趣吗？
毕竟它当初受的伤早该养好了，他们不可能给琅嬛一把先天不足的武器。
可这种情况下，器灵却一直沉睡没有苏醒，自然是会引起不满的。
虽然在琅嬛看来，器灵未必是看不上她，而是受不了前主人的离世，拒绝再接收外界信息。
毕竟，有了感情，就意味着会感情用事，就像有的正道修士坠入了魔道，他们的法宝大多都不需要祭炼，就立马跟着一起变成了魔器。
可偏偏，九州虽然重视心性上的锤炼，却没有一个心理医生，这种事只能依靠自己走出来，走不出来便是废了。
对琅嬛来说，她还挺难理解器灵这种对主人浓烈的感情，因为她很肯定，就是父母去世了，她也不会这样。
难过是难过，可什么时候去报仇，却只会建立在她是安全的的前提下。
甚至，虽然千机伞，是她自己主动求来的，但这其实也是不得已下的选择。
有成为造化法宝潜质还未经锻打的法宝胚胎自然是极好的，但对方能被制成什么样的法器，却是有定数在的。
有的材料，注定了只能把其制成乐器，有的材料，则只能制成刀剑等物。
所以琅嬛不满意的不是法宝胚胎本身，而是它能制成的武器有限。
琅嬛想要的是一件攻防一体的武器，在保证攻击力的同时能兼具防守，能任意变幻形态，让她所学的一切都有用武之地，变化多端，可以应对多种情况。
因此选来选去，只有这个‘二手’物品勉强符合条件。
不过在旁人看来，这却是琅嬛对它‘一见钟情’了，很多修士，在面对某些法宝时，会自然而然产生‘此物与我有缘’的想法，这种玄之又玄的第二感，说明修士如果拥有了前者，对自己的提升必然会是很大的，也一定会是最契合自己的本命法宝。
所以尽管琅嬛选择的不是他们眼里最优的选择，但在琅嬛的坚持下，也无人再反对。
毕竟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他们中的许多人的本命法器，也都是自己内心迫切渴求，觉得与自己有缘的。
事实也证明，他们没有选错。
他们甚至还有些欣慰，琅嬛能在这么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命定之物。
只能说，按照常理来理解琅嬛行为的众人，产生了一个美妙的误会。
到现在为止，琅嬛还真没有对哪件东西产生过必须得拥有的感觉，不过她对千机伞也确实很满意就是了，完美符合她的想象，跟她预想中的武器没有太大偏差。
只除了器灵……
琅嬛长这么大，受到的挫折有限，一心看上的法宝却偏偏并不配合，这让炎阳长老面对琅嬛本来就软的心肠更软了，安慰道：“没出来就没出来，待你修为上去了，自可以把它逼出来，要是不识趣，把它杀了便是了。”
器灵是可以被抹杀的，只是这种行为会损伤法宝的潜力，之后再想诞生出器灵，也会变得困难，不过身为炼器大家，这个问题在炎阳长老看来并不算什么。
实在不行，把千机伞丢了就是。
反正九州没找到本命法宝的修士多得是，他们不照样还是混得风生水起？
“嗯。”
琅嬛点点头，抱着炎阳长老撒娇，“谢谢爷爷。”
炎阳至尊眉目柔和了一些，他不擅表达，却也不想破坏这一刻的温情，伸手抚了抚琅嬛发顶，享受这份安宁温馨。
在琅嬛看来，这实在是一个很好哄的老头。
炎阳至尊其实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年轻那会儿因为沉迷炼器和修炼的缘故，导致没时间谈恋爱，因此至今孑然一身，他也享受这种状态，但享受，不代表不寂寞。
他其实挺喜欢小孩子的，只是他所能接触到的孩子，本身身份都不会低，要么尊敬敬畏他，要么别有用心，偏偏还因为年纪尚小都掩饰得不到位，接触过几回后，炎阳长老就没什么心思去接触了。
而身份低，心智就跟个普通小孩没什么两样的，对他则是害怕居多，毕竟他长得并不慈眉善目，反而有些凶神恶煞，说话声音还大，很容易就吓到小孩。
唯独琅嬛是个意外。
初次见面时确实是被他吓了一跳，毕竟他当时在骂骂咧咧给一头妖物分尸，但在这之后，她却没有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反而主动凑了过来。
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小丫头，偏偏莫名其妙让人心软。
不过他永远不会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机缘巧合，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算计的基础上的。
至情至性之人，向来都容易被哄骗。
第96章
其实在逐渐意识到力量的重要性后，琅嬛便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用心经营人脉了。
毕竟无论她把这些人好感度刷得有多高，他们也许会愿意为了她去死，可修行之路，到底还是一个人的旅程，他们总有保护不了她的时候。
更何况，哪怕是父母也会忍不住在孩子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位置，她拉拢的人太多，是会很容易翻车的。
占有欲这种东西，谁都有。
所以琅嬛之后便没再扩展业务，之前把好感度刷上去的长辈，也开始选择性的维系、升温。
像炎阳至尊这种对她有很大价值的，她永远都不会冷落，甚至愿意为了他们冒一定的险，而如果是对来说利用价值不高的，虽说不至于翻脸不认人，但她也会想法子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淡化一些，或者让他自己‘想通’。
实话实说，这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毕竟不是每个大能都是像炎阳至尊一样，没有道侣孩子，也无家族牵挂，而心有所系，自然就不可能全心全意对她。
她大约是太过贪婪，虽然明白这是人之常情，可内心依旧忍不住生出伤人的想法，哪怕对象是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人。
狼心狗肺，说的大约就是她了。
但琅嬛并不厌恶这样的自己，也不打算改变。
每句说出来的话，面部的表情，都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哪怕是再敬业的演员，估计都做不到琅嬛这种程度，琅嬛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至少动脑子之后说出来的话更讨人喜欢不是？
琅嬛前一世，情商其实算不上很高，毕竟一直都是别人捧着她，家里的长辈先天对她就有好感，哪怕说错话做错事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但这一世琅嬛却有意训练这方面的技能，让自己说话哪怕在心里已经千回百转了，开口时却没有停顿，让人只觉她是没有思考过便脱口而出的‘情真意切’。
当然，针对对象不同，琅嬛也会适当的暴露出自己的心机，不过对方会怎么理解这种心机，也在她的掌控范围内。
三言两语将炎阳至尊哄得眉开眼笑，又为他做了顿饭，琅嬛这才留下千机伞离开。
回到自己住所时已是深夜，不过对修行者来说，是什么天色，都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昼伏夜出的修士更是不在少数。
飞行坐骑掠过深夜出来修炼得弟子头顶，琅嬛没放过这个机会，将灵识探下去观察可用之人，希望能出现什么意外之喜。
在琅嬛前世，有一句话叫做互联网时代没有秘密，在九州，其实也差不离。
高阶修士如果想暗中窥探某个低阶修士的话，那这个人根本就抵挡不了，以为四下无人跟对象做床-上运动时，没准周围实际上就有好几个人在用灵识围观。
光想想，这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不过也幸好，会这么干的人终究是少数，不然只要呆在有生命的地方，琅嬛都会觉得寝食难安。
飞行坐骑落在了院子外，琅嬛随手将外衫递给一旁垂首的侍女，打算先去洗个澡。
炎阳至尊所修的功法让他习惯居住于那样的环境当中，对琅嬛来说那环境却是糟糕透顶了，毕竟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自己身上的任何东西会落在外物上，免得被有心人捡了去暗算她。
哪怕仅仅只是被汗浸湿的衣服。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暗地里是不是已经有人在诅咒一道上有了突破，能直接依靠衣服上的气味汗水就能展开诅咒。
可惜这个澡终究还是没洗成，琅嬛刚把头上的发簪取下，就见田甜匆匆赶来：
“小姐，圣君请你去书房一趟。”
琅嬛闻言，只好重新戴上发簪，心里思量了一下，这才过去。
施远狄和胥玉暄教育子女时，历来都喜欢把地点选在书房，这可能是因为在书房教学比较有感觉，打人时手感也更好。
琅嬛推门走进去，便看到了背对着她的老爹，还有对方面前摆着的沙盘。
施远狄转身看向琅嬛，语气平静：“终于舍得回来了？”
琅嬛面不改色，像是没察觉到他话中的酸意一般，走到沙盘低头看了起来。
沙盘并不详细，但能看出是九个板块，代表着九个州域，蓝色细沙为海河，黄色砂砾为土地。
琅嬛瞥了一眼原本黄色的土地被侵染成的红色，问道：“这是什么？”
“不急，”施远狄幽幽道，“别人家的饭菜是不是特别香？”
有些人，挺好一宗主，就是长了张不合适的嘴。
琅嬛失笑，伸手抱住他胳膊：“哎呀爹爹，求人办事态度总得拿出来嘛，不然人家万一要是不尽心怎么办？”
“我看未必吧？”施远狄轻哼一声，“我是不是该给他让让位？免得我插足在其中，破坏了你们的父女情？”
炎阳至尊没比施远狄大多少，以九州的年龄划分来看，跟施远狄其实是属于同一个辈分里的，不过琅嬛选择性的无视了这一点，毕竟喊爹跟喊爷爷带来的效果都是一样的，但负-面影响却不同。
认干爹得经过家里同意，认爷爷却不用，爷爷可以有很多个，爹爹超过两个就会变得很难收场。
更何况，炎阳至尊成就元神时，寿数差点已尽，跟施远狄站在一起完全就不是一个辈分的人，心态有所差别，还是叫爷爷会更合适一点。
“爹爹！”琅嬛跺脚，瞪着他，“你说什么胡话呢？！”
她说变脸就变脸，双眼轻轻一眨，眼中便氤氲起了水雾，泪珠颤颤巍巍地挂在浓密的睫毛上：“难道在爹爹心里，琅嬛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又来！”施远狄大为头疼，夫人就是用这一招将他吃得死死的，现在生的女儿，也把这一招用得相当熟练。
哪怕内心觉得琅嬛是在演戏，可她哭得又实在太情真意切了，让施远狄心里忍不住打鼓，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
可她做得确实过分啊！这都回来第二天了，竟然都没有先来拜见他，要不是他主动提起，施远狄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忘了有自己这个爹！
滴答——
一滴泪珠轻轻地顺着颊边滑落，砸在衣襟上。
明明不是很明显的动作，施远狄却只觉得心里沁满了水，顿时便举手投降：“别哭了别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这张嘴，就没吐出过什么好话，你就当没听见就是了。”
女儿家心思敏感，虽然施远狄仍然觉得有五成可能琅嬛是在演戏，但他实在管不住自己的行为，连忙哄了起来。
琅嬛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鼻尖微粉，顿时便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感，施远狄原本的五分怀疑，顿时被降到了三分，语气更加柔和：“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哪怕是血亲，关系也是需要维护的，不然必然会有所疏远，琅嬛太清楚该怎么样让一个人心软了，等心软了，再一解释，就什么芥蒂都没了，反倒会让对方觉得愧疚。
施远狄原本想阴阳怪气的行为，此时无疑也是再说不出口了，反倒好声好气的安慰起来，等琅嬛边解释边埋怨的说清楚后，就更是完全忘了一开始的目的。
他就说，他亲手养大的闺女怎么会不贴心呢？要不是这回事大，需要他亲自处理，他闺女肯定回来时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他了！
至于琅嬛受伤这事，施远狄倒是没在意。
修行者受伤是常事，只要不是那种濒死的伤势，施远狄都只会把这看成修行路上的磨练，毕竟谁不是这么走来的？
见老爹相信了自己的理由，琅嬛顿时便放心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理由是不成立的，毕竟她就算是怕他脱不开身，也完全可以差人去问候一声不是？哪还需要等到现在？
事实上，琅嬛确实是没想起来，因为父母的纵容，让她下意识便觉得，可以不用去耍心机去维系或是压后维系。
毕竟他们会为此伤心，但不会就因此不爱她。
说到底，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人在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时，态度总是会散漫很多，这一点，施远狄其实也清楚，所以他本来也没怎么生琅嬛的气，但他还是酸，闺女亲手做的饭菜，他都还没吃过几回呢！
不过这种心情施远狄收敛得很快，很快就将这事给揭了过去，考教起琅嬛来。
琅嬛却有些心不在焉。
老爹明面上的修为，是元神期返虚境界的大能，跟炎阳长老的境界差别并不算特别大，而火山又是炎阳至尊的老巢，老爹暗中窥探却没有被察觉，这是不是说明，他修为更近了一步？还是得到了什么法宝达成的这一目的？
最关键的是，她记得大长老修为一直跟他老爹你追我赶的，老爹都暗戳戳的偷窥了，大长老是不是也是如此？
如果是的话，大长老现在是什么心情？
毕竟除了自己祖父以外，大长老以为他就是自己唯二的爷爷……
大能的偷窥能力，可真是防不胜防。
琅嬛敛目，心里略有些郁闷，不过很快便收敛了神思，不再去想这事。
毕竟与其自己在这儿脑补，还不如等明儿去试探一下，心里有了底，也好思索对策去弥补。
第97章
“这些红色-区域，都是有瘟-疫-爆-发的地区。”施远狄开口道。
琅嬛拧眉，虽说早料到被染红的区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但也没想到竟全部都是瘟疫。
她还以为，这次瘟疫，最多也就是针对各大宗门呢。
毕竟像瘟疫破坏性这么大的东西，大范围散播跟灭世没什么区别，谁也不会想自己占据的领地是一片死地，所以通常来说，哪怕用的是损人不利己的阴毒法子，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极有针对性的。
可这回……
施远狄道：“嬛儿觉得是谁下的手？”
“我在虚界时，看到小世界瘟疫的源头皆是肉块，”琅嬛分析道，“如果肉块本身不是伪装的话，那瘟疫应该都是疫兽带来的。”
施远狄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说对与不对。
琅嬛看了眼沙盘，妖族占据的蛮州一点瘟疫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有问题似的，更正因为展现得太过明明白白，却反而让人生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甩锅给妖族？毕竟谁都知道，疫兽是从妖族中分裂出来的，谁知道有没有藕断丝连？
当然，也未必不是妖族故意如此做的，谁都以为它们不会表现得这么蠢，可说不准还真是它们呢？
不过这次事件是疫兽们自己策划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疫兽们走到哪儿哪儿就爆发瘟疫，全部都是移动的病原体，因此哪怕是妖族，大多数也相当反感它们。
九州这片土地，是其上生活着的生物共有的，没有人会竭泽而渔，唯独疫兽，从未给这片土地带来过好处，走到哪，哪里就有灾难，民不聊生，死伤惨重。
也许疫兽中确实是有好的存在，可一个疫字，便足以让九州所有生命都联合起来驱逐它们，这种情况下，本来就跟善良搭不上边的疫兽便越发仇视生命，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当然，也有可能它们是被利用的工具，毕竟大世之争，什么妖魔鬼怪都开始跳出来了。
琅嬛凝眉沉思。
所以，到底是谁的嫌疑更大一点？
妖族？海族？还是不在大陆上居住，是住在日月星辰里的特殊种族？
想了片刻，琅嬛还是没有头绪，抬头看向施远狄，眨眨眼：“爹，想不出来。”
“总有怀疑的对象吧？”
“有，”琅嬛扳着指头算起来，“精怪、疫兽、妖族、海族、……还有邪修。”
稍微有那么些人口且叫得出名字的种族，几乎都被她列入了嫌疑范围内，施远狄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为什么怀疑精怪？”
精怪，名义来说，是属于妖族这个大分类的，不过很多时候它们都会被单独摘出来，因为它们都不是血肉之躯。
精怪泛指的便是那些以草木山石甚至一幅画一朵云成精得妖族，这些精怪性格平和，不喜争斗，哪怕是成精了，也习惯性偏居一隅不挪窝，在众人眼里素来都是与世无争的形象。
但琅嬛从不吝以最大恶意来揣测它们，与世无争？真与世无争，它们的名声又怎么会传播得这么广？更何况，又不是所有花草都是无害的，绞杀榕、食人花这些东西还少吗？
当然，琅嬛怀疑它们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
“精怪一直都是改善环境的好手。”
在很久很久以前，妖族中有血肉之躯的种族占据了整个妖族的三分之二，精怪得道艰难，本身实力又弱，很多哪怕成精了，在有些妖族眼里也依然是个食物，还是大补的唐僧肉。
因此那时精怪便跟妖族有了隔阂，后来在一个精怪的带领下，直接带着它们远走，在一片沙漠扎了根。
可到现在，那片黄沙遍布的地方，却再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一片绿意盎然，说那处原本就是林海也有人相信。
那时疫兽还没有现在这么人人喊打，直到有只疫兽修成了妖圣，偏又放任自己身上的毒素流出，害得妖族呆的那片土地死伤惨重，精怪身为妖族中的一员，这时候挺身而出，在被疫兽破坏而变得荒芜的土地上扎根，不到百年，便将或许要几千年才能恢复的贫瘠土地恢复如初，不至于让某些种族因此而灭亡。
在九州，最会种田的种族，已经不是种花家了。
有这个先例在，琅嬛很怀疑瘟疫是不是就是精怪跟疫兽合起伙来弄的，毕竟疫兽所造成的破坏，它们要修复起来并不算困难，完全可以就这么釜底抽薪。
所以在琅嬛心里，精怪身上的疑点，可比其它种族大多了。
更何况，琅嬛也一直怀疑，当初那只疫兽妖圣祸祸妖族的领地另有隐情。
毕竟能修成妖兽，怎么说也跟傻搭不上边，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放任毒素，找的理由还是刚成妖圣控制不住力量外泄，这可能吗？
而且以当时妖族疫情的眼中性，妖族大能竟然没能宰成那只疫兽，怎么看都像是早有预谋。
而当时最得利的是谁，事后一看便一目了然。
既然有一，自然也就有二了。
施远狄微微颔首，像是认可了琅嬛的说法，没再对琅嬛口中的怀疑名单提出异议。
毕竟，确实都有可能。
不过这其中，施远狄最讨厌的不是曾是人族劲敌的妖族，也不是某些高高在上不知所谓的狗东西，而是邪修。
邪修所修之功法，不拘泥于正魔，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都是疯子。
不敬不爱不憎不畏，没有任何身为一个人该有的感情，甚至不将人族视为同类，更不在意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破坏欲惊人，不在意得失，什么混账事都做得出来，在九州，可以说是跟疫兽一样人人喊打的存在。
想到邪修，施远狄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将琅嬛派过去捣毁邪修的据点，但一想到邪修那些损人不利己，也不在意自己命的邪修，施远狄就放弃了让琅嬛踩着邪修刷声望的想法，转而朝琅嬛笑道：“你不觉得，你怀疑的范围太大了吗？”
琅嬛摊手：“信息不够准确，怀疑的对象自然也就大了。”
施远狄笑笑：“那看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琅嬛好奇：“爹你猜到是谁了？”
“不知道，左不过那么几个，”施远狄眼底浮现出淡淡冷意，“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反正，我的人死了一个，我就去杀他们十人。”
在施远狄眼里，根本就没有冤枉了对方的选项，他也不信他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没准还在里头推波助澜了，毕竟虚界，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所以不管是不是他们，杀了都不算伤及无辜。
施远狄杀心一直都不小，他从不跟别人讲什么大道理，暂时不想杀的，就暂且打服，嫌对方碍眼的，就杀了了事，什么挑拨离间深沉心机在他这儿都没有用，因为他连听都懒得听，无法容忍对方存在时，便根本不会给对方挣扎的机会，直接杀了了事。
阴谋诡计？
人的没了，还谈什么阴谋诡计？
某些自命不凡，喜欢动脑子解决问题的修士，碰上施远狄这类的存在，大概都很憋屈。
琅嬛对此也没什么看法，更没想劝老爹杀心别那么重，事实上，要不是她不了解到针对自己的阴谋诡计到底是什么便会觉得寝食难安，她也会学她爹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
不过施远狄看上去倒不太赞成琅嬛学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转移了话题，跟琅嬛探讨起了其它问题。
琅嬛修为尚浅，施远狄能考教的也有限，没说多久施远狄便没了可以考教的地方，毕竟再说下去，就是该指点她修行上的问题了。
但琅嬛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亲自演练，而不亲自演练，施远狄便基本无法给予建议。
这让施远狄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再跟闺女多相处一会儿了。
这个问题看起来似乎很奇怪，毕竟父母跟孩子亲近是理所应当的，但九州的孩子在踏入修炼之路后便得学会独立，因为呆在父母身边的雏鹰是飞不起来的，所以在没有正当理由时，施远狄也只会偷偷摸摸注意着琅嬛。
毕竟他得让琅嬛学会不依赖他们靠自己解决问题。
老爹心里在想什么，琅嬛是感应不到的，不过猜却是能猜到，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跟他讲起了自己去小世界时的作为。
她没有过多谈论自己当时内心的算计，只简单的陈述了一下，就像她做的不值一提一样，施远狄却觉得，闺女这是在隐晦的夸赞自己求表扬呢！
但施远狄还是保持沉默，偶尔还会批评几句，点出琅嬛做得不好的地方，不过大多数时候，他还是笑着的，直到琅嬛掠过自己是怎么受伤的，讲到虚界时碰上的事，施远狄才流露出有些明显的不悦来。
琅嬛像是没看到一般，着重描述着自己的聪明机智，施远狄却只注意到被她轻描淡写带过的陷阱。
对此，琅嬛只用颊边渐深的梨涡来回应。
她这人呀，一向记仇，不过对付他们，还犯不着暴露出自己的势力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忍耐。
区区几个小杂鱼，有什么资格让她忍？
第98章
施远狄这个人，其实也不是很护短，他出身高贵，从小到大几乎顺风顺水，自有其骄傲，所以如果自己手下被人算计了，他绝不会出手相助。
毕竟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让他出手帮忙他还觉得丢脸呢！
他的算计，从来不会放在那么一两个人物身上，大多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但这种理智，并不包括琅嬛。
这事发生在施岳身上，施远狄只会视若无睹，倒不是重女轻男，而是施岳从小到大确实没有什么令他操心的地方，唯独琅嬛，自出生起便受尽磨难，所以哪怕他清楚那些刁难对琅嬛来说要解决轻而易举，但他依然会觉得不悦，并且甚至想把动手的人直接捏死。
其实在琅嬛出生后，施远狄便很少出手杀人了，他这一辈子，从不信命，亦觉得把自己所获得的成就归咎于机缘巧合、气运是很可笑的事，可在
有了琅嬛之后，他却忍不住想，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所造下的杀戮太多，才报应到了琅嬛身上，让她自出生起就不顺遂？
所以他开始学起了修身养性，在旁人看来，他是因为当上了宗主所以人也沉稳了许多，实际上只不过一种看上去很可笑的寄托，他从不在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苦厄，唯独祈求苍天不要再让琅嬛遇上灾厄。
因此，每一个想给琅嬛制造麻烦的人，都会被他给记在心里，哪怕琅嬛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但他都不痛快了，凭什么要让他觉得不痛快的人痛快？
当然，直接杀了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截留一下对方迫切渴求的资源，让对方跟自己想获得的职位、天材地宝乃至美人失之交臂还是可以的。
琅嬛见老爹明显记在了心里，便也没有多说，愉快的转移话题。
有靠山不用非得自力更生，在琅嬛看来那是傻子来做的事，更何况，找她麻烦时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资格？
说实话，琅嬛并不介意自己被刁难，身为圣君之女，她的崛起之路注定不会太平，可找她茬，也得先看看自己配不配吧？不求本身是多高的身份占据了多好的职位，至少本身也得能力出众一点吧？
不然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谁给他们的胆子？
所以无论如何，琅嬛都是得出手的，不然难免让人看低。
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则，而身在那个圈子内，便不可破坏其中规则，哪怕自己不介意，别人也是会替你介意的。
不过，琅嬛选择让老爹出手压下，其实并不算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虽然凸显了老爹对她的看重，可一切荣光皆归于老爹，难免会让人觉得她自己没什么能力，只能靠家里。
琅嬛对此倒是无所谓，她只需要让别人清楚，没一定身份背景，或是本身能力出众，就别来招惹她就是了，若是能因此让别人轻敌，那她还真是巴望不得。
就这样交谈至了天亮，琅嬛才收嘴，准备离开时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没说，这才一拍脑袋，将白色火苗召唤了出来：“对了老爹，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施远狄伸手抓住火焰，感受到火苗上带着的排斥和相反的拉扯力，微微挑了挑眉，凝神看来片刻才问道：“看着像是灵魂之火。”
琅嬛讶然：“看着不像啊！”
灵魂之火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火焰，大多数火焰，都是属于物质界的，比如纯阳真火、幽冥鬼火、南明离火，但也有一小部分火焰，是作用于精神层面上的，灵魂之火便是其中之一。
迄今为止，灵魂之火在九州只出现过三回，但带来的成就却是斐然的，不过至今为止，灵魂之火该怎么获取，却是无人知晓，像太阳真火，众所皆知生于太阳，被金乌一族所掌握，寻常人想要得到千难万难。
很多火焰被冠以的名字，其实就已经点出了它们的出生地。
唯独灵魂之火，至今没能被挖掘出是从何处诞生的。
曾有修士以为灵魂之火是从灵魂上诞生的，为此抓来了一座修行者城镇中的修士着手研究，可惜，哪怕如此，他也没能得偿所愿。
迄今为止出现过的三回灵魂之火，都是一出世便有主的，根本没有被抢夺过。
而拥有它们的人，对此也是忌讳莫深，从不曾向别人说过它们是怎么得到的。
不过也正因灵魂之火神秘，才被人所看重，虽未被列入八大真火当中，但在天火中也排名前列，并不是寂寂无名的火焰。
只因为，灵魂之火它虽然无法伤及任何物质层面的东西，却对精神层面的东西无往不利。
灵魂之火的第一次诞生，是出现在一个名叫邵雍的人手里，他出自神州浩土，曾是大周的君主。
神州跟其它州域不同，这片土地从一开始便被王朝所占据，大周便是神州曾经的霸主，邵雍诞生时，大周已显出颓势，周界战乱四起，整个大周风雨飘摇。
这一切都终结在了邵雍手里，他是个很有魄力的皇帝，以一己之力将大周国运绵延了数千年，他身上最为众所皆知的两件宝物，除了鸿运金龙外，便是灵魂之火了。
鸿运金龙暂且不提，这里只说灵魂之火。
邵雍手里的灵魂之火，是无形物质的，旁人只能感觉到他身上带有‘火’，却无法用肉眼看到，每一个跟邵雍交手的人，无不灵魂受创，灵识受损。
且更让人闻风丧胆的是，这种受伤，还不是普通天材地宝能修复的，因此大多被他伤到的人，没个几千年，是难以好起来的，可谓是阴毒到了极点。
毕竟哪怕是对至尊来说，也不可能平白浪费几千年去养病。
更别提，很多修士远没有这么长久的寿命。
不过至邵雍携众臣子失踪后，灵魂之火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次出现，是在一个叫杨清的人手里，但他手里的灵魂之火，却没有丝毫杀伤力，被他用来锻炼灵魂和救死扶伤，不过尽管如此，杨清的觉醒之路，也是充满血腥的。
他亦是出生神州，但本身身份并不高，是在大周被别的皇朝占据后，躲进深山老林的遗民生下的孩子，之后走出大山，因为灵魂之火而被各大王朝所追杀。
尽管他一再声明，他没有继承邵雍的衣钵，灵魂之火跟大周没有一点关系，但显然这事是没人信的，哪怕他成名后，也依旧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怀疑他跟大周有关系。
第三次出现，则是出现在一个半妖身上，半妖有一半人类的血统，另一半却是个蚌精，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
她现身于人前，是因为她勾得龙族父子相残，被龙族大能从海中赶了出来，出来后，先是让妖族一对心意相通的双胞胎天才少主反目成仇，祸祸完妖族后，勾得正道某个圣地的太上长老为红颜一笑亲自捧她为圣地宗主，玩腻之后，又来到中州，将崛起势头猛烈，有望成为魔君的小狼狗给勾成了舔狗，做下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来。
其裙下之臣，多不胜数。
九州真正的大能，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个半妖，在他们眼里，能被美色所惑的那些修士，本身都不堪大用，直至半妖成为至尊后，才有人察觉出不对来。
那些跟半妖春风一度的‘风云人物’，下场都不算好，这本没什么，毕竟色令智昏的人，能有好下场才怪，可这之后众人才发现，半妖是借由这些天才‘采阳补阴’了。
那些风云人物的天资卓越、乃至修为，都被半妖所摄取了。
据说，半妖出生时，便被检测出是个没有修行天赋的废材，可自海中走出时，她已有宗师修为，但看过她的人，都清楚她资质拙劣，此生无望大道，然而从妖族走出来后，她被发现肉身天赋极强，不过妖族本来肉身就远比普通人强大，所以当时众人只以为她藏得深。
在正道圣地走了一遭后，她又被发现剑道天赋卓越，当时所有剑修，没有一个剑道资质是比得上她的，而等她在中州走了一遭后，便已成就至尊。
这以她的修行资质来说，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后经过受害者联合调查后，才发现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灵魂之火与自己合二为一，借此才拥有了十分拙劣的修行天赋，堪堪迈入修行这扇门。
此后，这才一路高升。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所获得的一切，都跟灵魂之火脱不了关系，对此，这个祸水半妖倒是一直都没有表态过。
三次出现的灵魂之火，三回都展现出来截然不同的效果出来，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但凡见过灵魂之火的人，都能认出，那三次出现的，是同一种火焰。
灵魂之火其主人的事迹，让它身上被赋予了神秘色彩，不过随着他们主人的失踪、死亡、飞升，便无人再见过它们，更没有人找出过它们的发源地。
一直
到现在，灵魂之火的大名虽普遍都听过，却基本是属于传说中的火焰了。
第99章
琅嬛这对父女，在面对这传说中的火焰倒是很淡定。
这主要还是因为，没什么真实感。
琅嬛自然是听过灵魂之火的大名的，无形无质，肉眼无法看穿，只有灵识能隐约看出几分端倪，要想真正看出灵魂之火长什么样，还得通过灵魂去察觉。
而她这朵小火苗，却用肉眼便能看到，并且，身为使用者，琅嬛很肯定它没有那三个灵魂之火所拥有的功能。
因此对于老爹的回答，琅嬛深表怀疑。
施远狄也不是很肯定，最后一次灵魂之火的出现，距今也有两千多年了，他也只通过搜魂搜查一个老东西的记忆时隔岸观火过，但这朵火苗，带给他的观感，确实是跟老东西看到的灵魂之火差不多。
所以思索片刻，施远狄才道：“约莫是因人而异吧。”
语气不是很确定。
众人早有猜测，三次出现的灵魂之火作用虽然不同，但还是有共同的特点的，比如，确实都跟灵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灵魂之火的能力，似乎都跟其本人性情有所牵扯。
因此便有人猜测，灵魂之火会产生什么能力，全看其宿主是什么样的人。
像邵雍，是帝王，本性霸道，于是他手中的灵魂之火，主在伤人；像杨清，为医者，专博施救援之志，于是他手里的灵魂之火，主在救人；像半妖珍娘，本是龙族圈养的禁脔，所有蚌珠，一生所学皆为服侍人的功夫，哪怕珍娘本身对此并不感兴趣，视男人为玩物，但这种东西，却已经融入了蚌珠骨子里，刻在了基因上，因此她拥有的灵魂之火，便拥有了采阳补阴的能力。
琅嬛看着自己掌心跳跃的白色火苗，略有犹疑。
她不怀疑老爹的眼光，但他自己都不是很肯定这个猜测，琅嬛自然不可能盖棺定论。
毕竟，除了在虚界白色火苗烧了一堆黑烟以外，它也没表现出什么特殊能力，琅嬛更是没察觉出它还有什么作用。
更何况，她的灵魂是不可能散发出这火苗上那种伟光正的气息，如果灵魂之火真的跟本人有所关联的话，琅嬛不觉得它会长成这种模样。
施远狄眼角轻勾，眸子蒙上了一层柔软暖色：“究竟是不是，你把她炼化了不就知道了，有我在，也出不了意外。”
一个人一辈子，其实很可能只会拥有一种真火，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所以贸然炼化一朵来历不明的火焰，其实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不过这对施远狄来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却不难，所以他愿意让琅嬛试一试。
毕竟如果真的是灵魂之火，那琅嬛绝对是赚了，这可比她手里的千机伞要有用得多，可遇不可求。
不过他也清楚琅嬛的性子，不会轻易炼化来历不明的东西，因此才试图劝说，甚至不惜用上了魅术。
琅嬛想翻白眼，但是她忍住了。
魅术是老爹当初为了追求她娘特意学的，不过魅术却不是只针对异性，从老到幼都是可以起到作用的，毕竟真正的魅力，是男女通杀，只拘泥于男女之情，反倒落了下层。
她假意沉思了一下才道：“还是算了，等祖父召见我再说吧。”
施远狄瞬间破功，黑着脸道：“有我在你还不放心？我爹他修为能比我高多少？他现在人老眼花，早就被我拍死在沙滩上了！”
这话刚出，施远狄瞬间便被埋在了地里，就剩个头还暴露在地面上。
琅嬛望天。
以祖父的修为来说，整个太虚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区别只是在于他乐不乐意看，琅嬛才刚回来，以祖父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不看几眼，这种情况下，老爹还说祖父坏话，不被收拾才是怪事。
要是祖父现在脱不了身，老爹估计还得被按着揍一回，且绝对只会往脸上招呼。
说实话，琅嬛是很难理解这种父子情的，施岳对老爹还算客气，琅嬛在老爹面前也不会没大没小，毕竟他们性格摆在那里，注定做不出把父母当兄弟的行为来，而老爹跟祖父日常的相处，更多时候看上去就像是损友。
施远狄也是知道自己爹这会儿过不来，指着天就破口大骂，顿时脸上被被人给了一拳，琅嬛对此无可奈何，只道：“爹！”
施远狄悻悻收回了已经跑到嘴边的话，捂着眼睛道：“乖乖，你先回去吧。”
琅嬛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怀疑老爹是不是要去跟祖父大战三百回合，或者是贱嗖嗖的边骂边跑。
其实很多大能，在没有小辈外人的议会中，都是有很大可能因为产生口角而直接当着宗主的面打一场的，毕竟，说不过你，我还打不过你吗？
很多低阶修士崇拜的大能，私底下的行为都能让他们幻想破灭，琅嬛按了按额角：“爹你这几天应该是不能‘垂帘听政’的吧？而且，”她顿了顿，换上一张笑脸，“娘亲最近应该是会过来看我的吧？”
这一刻，施远狄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儿女都是债。
他没表态，琅嬛也不在意，抚了抚袖子离开书房。
真要带着一脸伤去主持会议，他不嫌丢脸，琅嬛还嫌弃呢！
虽然她也清楚老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好歹是一宗之主，表面威严还是得维系住的，更何况，她也不想听一群老东西对他老爹阴阳怪气。
虽然吃亏的不会是老爹。
重新回到自己院中后，琅嬛便安心当起了宅女，不再外出去找别人，就算是关系很好的，也只让对方登门。
倒不是端着架子，而是为了免除一些麻烦，毕竟现在的她是个软柿子，容易被不长脑子的人盯上。
如此又过了一月，琅嬛天天在家修身养性，性质来了，也会叫上几个貌美的舞-女歌女，为她奏曲舞乐。
古代的歌舞，琅嬛还是能欣赏得了的，虽然她更喜欢前世的流行音乐和蹦迪时的群魔乱舞，不过尽管如此，琅嬛也没想过把前世的那些东西搬过来，毕竟自己能穿越，别人肯定也能，冒然把自己暴露在有心人眼里，实在不美。
更何况，古典音乐，其实也够了。
毕竟魔门的歌舞，大多都跟端庄优雅搭不上边，相信前世那些纨绔来了，看了也不会觉得腻歪。
当然了，这一个月里，琅嬛也没有全然闲着，也一直在打听外界发生的大事。
比如，瘟疫蔓延太快了，人死了不少；比如，各地宗门都有派人去治理，但至今还未有人研究出合适的解药来，都只是遏制，短短一个月内，死伤无数。
琅嬛觉得，自己这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做法，要是被外界知道了，应该会挺招人恨的。
但谁叫她受伤了，就是宗门想把她派出去，这会儿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琅嬛也确实不想太过深入参与到这件事里，毕竟水太深，她这条小船上去了容易翻船。
所以琅嬛宁愿窝在家里，得到那些不知道传了几手的过时消息。
比如，疫情本来是只发生在陆地上的，但某些邪修本着不能只有我们受苦的想法，各州域的邪修都往海里顷倒了肉块，导致某些海域成了一片死地，惹得龙族暴怒，直接出海灭了几个邪修聚集地。
比如，有人趁此机会煽动人心，招了不少百姓入教，举行了邪祭。
再比如，某个宗门内的弟子，因为权力倾轧，将肉块煮成了食物给谁吃，结果
被识破，因此身败名裂，被逐出了宗门，让不少人看了场精彩的好戏。
琅嬛对此也是叹为观止。
太虚天身为中州圣地，整个中州不客气的说，都是他们的领土，也因此，这次死了这么多人，高层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所以见风使舵的弟子们，最近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抓出来当典型，别说是内斗了，就是真正的死敌，见面了也能勉强挤出一个笑来缓和关系。
毕竟就现在这种情况，很多脾气本来就不好的长老更加暴躁了，逮着个看不顺眼的就能往死里喷，虽然等事后那些被惩罚的弟子都能被找理由轻拿轻放，可谁想平白无故遭这个罪？
当然，也确实有人趁这个机会冒险行动，想把死对头彻底拉下来，不过高层也不是傻子，根本不好糊弄，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但同样的，被算计的人也讨不到好。
在高层眼里，这种能被轻易算计的，跟废物也没什么差别。
换做平常，可能还有人主持公道，不过这会儿嘛……
谁都清楚，修士都是由普通人诞生的，而普通人中有修行资质的本就是百里挑一，死了这么多人，之后几十年内，新产生的修士都不会多。
要知道，当初人族能压过妖族的风头，就是因为妖族新生儿不多，成长起来也慢，而人族，却每天都有无数修士在普通人中诞生，不出几十年，拎出来便能独当一面。
瘟疫，就是在挖人族的根！
偏偏这次阴谋，竟然没有一个圣地察觉到，这简直是把人族的脸面往地上踩，无论哪个州域人族的大能，这会儿心情都不可能会好。
也因此，看到闹事的人自然便会严惩了。
第100章
一个月的时间，并没能让瘟疫平息，但好在也没有愈演愈烈，人族州域这边是勉强控制住了，没有再扩散开了。
不过其它族群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比如妖族。
虽然如今人族已经很强大了，单对单面对妖族也能将对方击败，但归根结底，人族始终靠的还是脑子，而妖族就不同了，一贯都是以武力统领族群，族群中的‘科学家’并不多，地位也算不上特别高，哪怕近些年来意识到了脑子的重要性，但这依然是属于薄弱项，因此在瘟疫往妖族领地扩散后，妖族后来者居上，死伤竟然比人族还要更惨烈一些。
当然，比起海里的海族，妖族这点伤亡，又算不得什么。
九州的九大州域，都是以海相连的，海域从始至终都是相通的，这导致瘟疫一蔓延至深海，便一发不可收拾，哪怕是海族大能，也只能勉强以法力隔离出几块安全区来，情况算是整个九州最严重的。
但这种方法，无疑是治标不治本的，毕竟生物需要的都是活水，庞大的海族密集的生存在一片区域里，需要供养的空气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但将病毒从海水中分离出来这个做法对修为的要求不低，因此明明海族的强大战力不少，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去做分离海水的工作，来供养麾下的海族。
毕竟，他们也不可能看到那些投靠自己的族群活生生因为瘟疫而亡，这样见死不救，以后还有谁会愿意投靠他们？
更何况，手下都死绝了，那他们以后使唤谁？
同样的，海族也免不得跟人族扯皮。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海族的瘟疫，是由邪修散播进海中的，而邪修都是人，所以这事，自然得人族负责了。
尽管邪修早就被人族的大势力开除人籍了，但你永远也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过因为海族的人数远不是其它族群能比的，因此哪怕明知海族在无理取闹，人族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跟人族互相之间除了正魔没有隔阂不同，九州的动物界有四个大势力，在人族看来，它们都属于妖族，不过它们自己却分裂出了四种族群，谁也不服谁。
这四个族群，便是兽、鸟、鱼蛇和龟虫。
兽类以麒麟为尊，鸟类以凤凰为尊，鱼蛇以蛟龙为尊，鬼虫则与神龟为尊。
不过在所有妖族眼里，九州是分为五大类的，它们把人族也纳入到了这个分类当中，认为人类以圣人为尊。
不过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它们的这个分类并没有广泛得到人类认可。
这主要还得从当初妖族统领九州时期说起，那时人族孱弱，也不懂修行，因此人类王朝多将妖族中的强大生物奉为护国神兽，而人族中的读书人在一代代的洗-脑下，也认可了神兽的地位，因此哪怕读书人中出了当世圣人，对‘神兽’也不缺恭敬。
毕竟当初如果哪个王朝没有神兽庇佑的话，就免不了被其它妖族祸害的风险，相当于拯救了他们的命，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会将神兽奉为神明了。
而圣人，便是能跟神兽近距离接触的人。
在琅嬛看来，这些人也许叫国师更合适。
总之，在人族自强起来后，圣人这个称呼便显得有些尴尬了，甚至人类王朝也几乎被废除，变成了宗门统领人族，而王朝也开始积极改变，重新定义了圣人的含义，不过尽管如此，圣人这个身份，还是显得有些尴尬。
毕竟九州跟琅嬛前世不同，在这个世界，是先有大圣这个称谓，之后才有的圣人，这所代表的含义自然也就不同。
因此妖族对人族的定义，人族自然不会认可，这之后才有了如今的境界划分。
元神期的妖族，在妖族里被称为大圣，而人族的元神期，这个境界便被决定称呼为至尊。
意为最尊贵，最崇高，算是不算隐晦的踩了妖族一脚。
对此，妖族自然是想废除这个称呼的，可惜当时已经是人族在九州当家做主了，妖族对各个境界的划分，至今也只在妖族里流传，再不像曾经那样，几乎所有种族，用的都是妖族的境界划分。
由于昔年那场大败，让妖族被灰溜溜的从九州霸主的位置上赶了下来，也因此妖族产生了分裂，几大派系互相指责，便有了如今的四大分类，海中生物也不再以妖族自居，而是自立为海族。
也是这个原因，妖族对海族此时产生的危机视而不见，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也就神鬼一族因为麾下有些族群也生活在海洋里，这才跟龙族一起合作。
不过合作归合作，目前来说，两族对瘟疫也束手无措，他们有着妖族的通病，对技术人员并不算太看重，也不像人族那样有救死扶伤的医生，治病救人除了靠自愈、天材地宝以外，也就靠妖族里某些有疗伤神通或是本身肉实用可治病的妖族。
人族很少同类而食，这是他们的道德底线，但妖族的统治却更为血腥一些，那些肉食用可治病的妖族，一直都被当做移动的疗伤圣药养着，需要时便抓起来吃了，没有一点‘妖权’。
至于丹药法宝，虽然妖族中不是没有妖学着炼制，但毫无疑问，它们大部分这类用品都是依靠从人族这里购买获得，科技发展水平很差。
所以这次瘟疫，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赖在人族身上，毕竟没有人族帮忙，他们也不清楚，究竟得死多少妖，瘟疫才会结束。
尽管他们中很多人心知肚明，瘟疫迟早会蔓延进海中的，但既然有邪修先动手了，那肯定得赖到人族身上。
也是这个原因在，邪修散播瘟疫这件事，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九州。
因为妖族必须得把事情闹大。
不闹大，人族未必会管，要是这样人族都不管，那正好也让其它种族看看，自己惹的祸事都不理，以后其它种族还敢加入人族吗？也正好能把自己放在一个无辜受害者的位置上，尽管九州以武力为尊，但并不代表着，舆论就对各大势力起不到作用了。
这件事，人族的各大势力也心知肚明，不过在自己管辖范围内的疫情都没有解决的前提下，让他们去帮外族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一直在拖延，反正，最着急的也不是他们，自然也就稳坐钓鱼台了。
太虚天身为魔门圣地，琅嬛老爹这个当代圣君自然也闲不下来，高层博弈也不可能告诉琅嬛，只会留下只言片语的暗示，让琅嬛自己抽丝剥茧的领悟这其中的暗流。
为此，琅嬛想破了头，只觉得头都快秃了。
毕竟身在局中，是很难想明白一些事了，要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待一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得，至少琅嬛到现在也还是会被带进沟里去，只不过因为她想得比较多，各种失败的可能都有在心理模拟假设，这才没怎么栽过跟头。
不过这种能左右九州局势的大势，哪怕琅嬛察觉出了其中的一些问题，也没法去改变，说到底，她身份虽然够高，但在大能眼里依然跟蝼蚁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们又怎么会听从蝼蚁的建议呢？
琅嬛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着肉块被研究出究竟是属于那种疫兽，还是是杂交或是人为创造出的生化武器，等着九州大能做好利益交换，派出人手去解决问题，等着瘟疫结束，九州重新恢复平和。
这种无力感，让琅嬛对力量的追求更为紧迫，但修为也不是靠着急就能增长的，琅嬛所能做的，也就是不计代价服用更高一级的疗伤圣品，加速自己伤势的愈合，这样在之后的利益分配中，她也就能过去分一杯羹了。
事实也不出所料，在瘟疫出现两个月后，人族一些着重丹药、治病救人的宗门，陆续昭告天下，自己对瘟疫的研究有了进展。
这个速度，其实是有些慢了。
毕竟很多医者丹师，自身已经是元神境界了，按理来说，应该是能在几日内就研究出解药的，可现在却足足拖了两月有余。
要知道，瘟疫可没有在上层蔓延，有影响的只是普通人和一些修为低的修士，对大能完全没有杀伤力，在九州修士的潜意识里，这种程度的瘟疫，应该是可以被随手解决掉的。
但有心人特意制造的、用来釜底抽薪的瘟疫，还真不是那么好祛除的，病毒不仅传染快，还会自主进化变异，跟顽疾一样，很难祛除干净，几乎有修士刚研究出解药，病毒就再次升级，这种情况下，不把病毒变异的核心东西解决，瘟疫便永远也停止不了。
所以两月之后才陆续有宗门发声，研究出了一些进展，但真正能解决瘟疫的药房，却依旧还没有出现。
但显而易见的是，找到了线索之后，接下来的进度必然是一日千里。
这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不仅是为瘟疫能结束而欣喜，还为了接下来的利益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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