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梦境……魔龙……
在昏迷期间,这句断断续续的话一直在鹿野院平藏的脑海里回响,就像是怕他忘记了一般。
这也就导致他清醒的时候也会自言自语几句,这种状况一度让侦探社的其他成员认为鹿野院平藏的昏迷后遗症没有彻底恢复。
其中目光最为兴奋的就是与谢野晶子,经常在鹿野院平藏自言自语的时候举着把大砍刀站在他身后,琢磨着什么时候动手。
在第三次从影子里看到砍刀后,鹿野院平藏坚定的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强行参与到了本就是他负责的委托。
众人围坐在长条会议桌前,作为第一参与者,织田作之助站在前方向大家阐释任务过程。
“千野桂后来怎么样了?”
鹿野院平藏昏过去之前看到了织田作之助,根据他的推测,那个时候天台的闹剧应该彻底结束了。
“他没有疯。”织田作之助极其短暂的停顿了一瞬,声音沉着冷静,让人莫名的感到信任,“他只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并声称在天台上看到了他的亡妻。”
第一次听到这个病法的与谢野,心中拿出砍刀的冲动愈发浓厚,这样的病人可不多见。
而离与谢野远远的鹿野院平藏正在思考,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很大,且梦境是极其被外界因素影响的存在。
外界任何细微的声音,在梦境里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像千野桂这种将梦境与现实混为一谈的人实在是少见。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些医护人员之所以拦住他,是因为千野桂坚持认为他的妻子站在天台边缘十分危险,想要带她下来才会接近天台。”
一旁的乱步手肘搭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掌心托脸,视线扫过神情怪异的几人,挑了挑眉。他的目光在鹿野院平藏的身上停留的格外长。
梦境往往是现实的延伸,但梦境入侵现实并诱导行动这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鹿野院平藏看了一眼认真倾听的社员,转过头又瞥了一眼正在发言的织田作之助,最终将目光落在身旁的空地。
细碎的光影随着时间一点点移动,像是吞叶的蚕,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在得到千野桂的准许后,驻院的心理医生给出了一些线索。”织田作之助将复印好的治疗单分发给在座的各位,“据医生所说,接收的这几位病患,除了一直昏睡不醒的弘津文外,其他人的梦境都是连续的。”
“他们每一次的梦境都是上一场梦境的延续,千野桂他已经开始出现了幻视、幻听的状况。即便每天的睡眠时间远超正常份额,但他的精神状态却变得越来越差,身体也是一样。”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他话里的重量。
梦境普遍缺乏逻辑性和连贯性,一两次梦见同样的事物已经足够难得。
现如今却出现了如此有序的梦境,甚至逐步反噬到了现实生活,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鹿野院平藏罕见的收起了笑容,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看起来就难以接近。
结合纳西妲传递给他的消息来看,有人在窃取梦境的力量,躺在医院里的那几位就是第一批受害者。
……窃取梦境……魔龙?
杜林有阿贝多在看管,暂时翻不出什么风浪,那么纳西妲所指的魔龙又是什么?
是新的风暴还是危机?
视线转移到腰间的神之眼,鹿野院平藏透过荧绿色的光芒看到了浮于世间的罪恶,像一团乌云遮蔽天空,准备消亡一切美好。
织田作之助的报告还在继续,“医生曾多次建议病患不要沉迷于梦境而忽略了现实,可即便在知道这个道理的前提下,他们依旧选择沉溺于梦境里。”
“绝大多数人给出的理由是:在梦中遇到了自己珍视的人或陪伴他们走过阴霾的事物。在梦里他们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因而不愿意就此醒来。”
毕竟没有遇见的危险对人们来说就像是没有上色的粗劣素描一样苍白,而珍视的梦境则是诱人的甜点,没人会拒绝这样的梦。
在众人的沉默中,乱步转动玻璃球的声音格外明显,“是集体事件啊。”
“共同梦境?”
乱步收起玻璃球,对着鹿野院平藏伸手比划了一下,“有一点点差别。”
“可能要没时间了。”领悟到其中含义的鹿野院平藏蹭的一下站起,看向织田作之助,“我们必须加快进度。”
“国木田先生,还请您密切关注医院里的那些人,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出现任何自杀倾向。”
如果现实中的躯体彻底沉睡,那么他们的精神或是灵魂就会永远留在梦境里,那可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情。
因为异能特务科早早的封锁了三溪园,能接触到许愿池的人数锐减,所以背后之人才冒险引导千野桂走上天台,想要让他彻底待在梦境之中。
没明白为什么复盘会议突然终止的国木田独步,下意识的将这句话记了下来。
而织田作之助则跟着鹿野院平藏出了门,手里攥着的报告还没有放下,“我们要去哪里?”
接过报告随手放在咖啡店的桌子上,鹿野院平藏深吸了一口气,“三溪园,强行入梦。”
耽误的时间越久就越难办,还好在来之前鹿野院平藏就做了些准备。
两人再一次来到许愿池面前,但心情却不同以往。
上一次还有时间试探,但这一次却是被时间催着来到这里。
鹿野院平藏拿出一枚御守递给织田作,这是他从八重宫司那里借来的,具有介入其他空间能力的道具。
纳西妲还没醒,能进去梦境世界的办法就剩下这一个了。
将御守贴身放好,鹿野院平藏闭着眼睛说道:“不用紧张,闭上眼,想象自己是擦过屋脊的雷电,逐渐消散在大地……”
织田作之助依照着放松自己的精神,闭上眼睛后,对时间的感知能力会变差很多。
大概过了三四十秒的样子,织田作听到了一句“我们到了。”
织田作迟疑的睁开眼,从来没想过会进入梦境内部的他有些好奇的四处瞧了瞧,周围的环境是看起来非常古板的办公室,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梦境的内容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世界不大一样,很像是坂口安吾的办公室,到处都弥漫着速溶咖啡粉的味道。
在这里吸一口气,都能精神不少。
“织田作。”鹿野院平藏拉着织田作之助躲在了一根粗壮的大理石柱后,“你听说过清醒梦吗?。”
织田作迟疑的说道:“你是说那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的现象?”
这种说法他经常在孩子们那里听到,只不过他本人却没做过这样的梦。
是因为长大了吗?
“对,就是这个!”鹿野院平藏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织田作之助身前,唇角带着自信的笑,“梦境入侵现实的代价就是被拉入的人们只会做清醒梦。”
“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叫醒那群装睡的人。”他的视线盯着不远处的一个与这片空间格格不入的水晶杯。
虽然叫醒梦境主的概率增加了,但鹿野院平藏却越来越担忧。
那些人在明知道这是梦境的前提下依旧选择沉溺其中,逃避现实,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再者说,梦境是极其私人脆弱的概念存在体,对于正在做梦的人们来说,他们两个属于外来人、偷渡客。
希望不会被赶出去吧。
梦境往往是现实的映射,鹿野院平藏努力的回忆着他在病房里看到的患者资料。
那位想要成为一只猫的女士,是唯一一位在机关内工作的普通人。
循着记忆中的面孔,鹿野院平藏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她。
对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最起码是醒着的。
想到自己和织田作之助的特殊,鹿野院平藏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份接近她才行啊。
然后他突然动手捋了捋织田作的头发,将部分散在额前的碎发拢到了后面,又把一副不知道哪里来的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这让他看起来精明了不少。
“差不多了。”鹿野院平藏站在织田作对面,托着下巴思索,“眼神再高傲一些。”
织田作之助依言改了改表情,但是他的底子在那里,怎么看都像是好不容易熬了四五年才升上去部门主管,一点威严都没有。
鹿野院平藏沉默了两秒,托着下巴的手也放了下来,“好吧,织田作,现在你就是她的上司了!”
顺着鹿野院平藏手指的方向看去,织田作看到了正在大口喝着咖啡的依贺真。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不断的回忆着自己所接触的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之为上司的场景。
要对方帮忙冲一杯掺了酒精的咖啡?
这听起来好像很怪。
那让对方给孩子们挑衣服?
这个主意好像还不错。
织田作之助努力学着森鸥外的做派,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直低着头的依贺真突然伸手指了指后侧的通道,“厕所在右后方直走第二个房间。”
“额……”
“喵~”
织田作怪异的看了看把头埋的更低的依贺真,他刚才好像听到了猫叫。
办公室里可以养猫吗?
不远处的鹿野院平藏对着织田作打了个招呼,示意他有新的发现,先回来。
收到信号的织田作趁着依贺真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默默的退了回去。
刚回来的织田作的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望远镜,也不知道鹿野院平藏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
将眼镜摘掉,把头发恢复原状,织田作在鹿野院平藏的身侧找了个适合观测的地点。
随着视角的调整,织田作找到了那只猫。
但是猫的形态很古怪,后腿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着力点,姿态十分僵硬死板。
感知到手肘处传来的力道,织田作没把视线从那只猫身上转移,只是回了鹿野院平藏一句“什么?”
“织田作,你看出什么来了。”
毕竟一直在侦探社刷主线进度,怎么着也要把织田作带好。
“依贺真很有爱心,收养了一只有残疾的猫?”
“唔…,这么预料之外的答案,放在小说里一定会大受欢迎。”
鹿野院平藏收起望远镜,斜靠着大理石柱,“按表现状态来看,那只猫应该已经死了。”
“别着急,我慢慢和你解释。”鹿野院平藏拍了拍织田作的肩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依贺真时,她说的话吗?”
织田作的记忆力十分出色,在鹿野院平藏问完话后不加思考的脱口而出,“她说她想要成为一只猫。”
“她想成为一只猫,这句话有两种解读方式。”鹿野院平藏伸出两根手指,“一是逃避现实生活,二是想要陪伴他人。”
“很明显她的梦境就是她工作的地点,可以直接排除掉逃避现实这个缘故。”鹿野院平藏伸出的食指折了下去,还剩下一根手指在那里,他的目光集中在那只行动不便的猫身上,“她想要陪伴某人,或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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