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足不出门的养了五日。


    这五日,吴书来每日都来送点东西。


    有首饰,有古画,还有人参…


    看似从未忘记温晚,又似乎在暗示,无论温晚如何,他都不嫌弃。


    “虽说只能是个格格,但亲王的格格,也是尊贵的,宝亲王又不同于别的王爷…”伊尔根觉罗氏已经无能为力,她撑起精神说道,也不知道是劝温晚,还是劝她自己。


    她已经着手重新教导温晚规矩了。


    “富察福晋是个贤德的人,出身高贵,是万岁爷亲自选定的嫡福晋。福晋对王爷的后宅甚为宽容,养着的有一子一女,嫡子为二阿哥。”


    “大阿哥是富察格格所出,虽然都是富察氏,但不同宗,富察格格家就无甚名臣了,但是第一个指给宝亲王的,在福晋之前,又生了大阿哥,也是地位稳固的。”


    “再就是侧福晋乌拉那拉氏,是先皇后的嫡亲侄女,万岁爷的先皇后,也是个贤德能干的,万岁爷甚为惦念,再未封后。指乌拉那拉氏为宝亲王侧福晋,也是万岁爷的意思。这位侧福晋不太爱出来应酬,所以了解不多,额娘猜想,约莫不太受宠。”


    “宝亲王如今养成的只有二子一女,不过还有一位苏格格已经有了身孕,苏格格是汉军旗。”


    伊尔根觉罗氏趁着温晚晒太阳透气,便同她简单说说宝亲王府的情况,让她先心里有个印象。


    她没有提一个很关键的女人。


    高氏,如今是格格,过几日就是侧福晋了,再后来,就会是慧贵妃,最后是慧贤皇贵妃。


    伊尔根觉罗氏兴许是怕刺激到温晚,故而不提。


    温晚也不问,静静听着。


    等伊尔根觉罗氏离开,她就窝回床上,拿出一个西洋镶宝石小船,还有一面小小的西洋镜玩耍。


    看起来是喜欢西洋玩意儿,实则都是遮掩,她只是为了照镜子。


    照镜子,是为了练习各种表情,熟悉自己的各种角度…当然偶尔也沉醉于自己的美貌捧着看的津津有味…


    云隐寺之行,约莫就在这两日了。


    她要选一个表情,一个眼神,给弘历来一个一眼万年。


    最好让他回过神来后,抓心挠肺,胸闷憋气!


    不过…


    温晚把玩着镜子,突然生出一个忧愁的想法:乾隆弘历会不会是个普男…


    所有人都在说他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就是没人说他是不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既然没说,想必颜值不太突出…


    不过按理说,皇家不会出丑人的吧?毕竟听说四爷身高都185了,后宫妃子也都是端庄秀丽的。


    但,听说历史上熹贵妃娘娘,她潜邸并不受宠…敌不过那位年贵妃啊,熹贵妃有今日纯粹是母凭子贵,加上熬呀熬…


    不受宠就有可能容貌不是一等一的…


    可不是一等一的也够用了!那也是大美人级别的吧!


    生乾隆一个小帅总可以吧?


    国博的画像里,乾隆啥样来着?好像都画的差不多…


    想不起来啊…


    而且这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历史里的那个世界…


    温晚胡思乱想着,又拿起镜子看了眼自己,然后捂住心口:哦!这美貌!好心痛怎么办!


    她艰难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不要得寸进尺,想想末世那灰头土脸的世人,还有长的随心所欲的异种们!


    有个干净的男人就不错了!


    一定不要想着找太医,找王爷,找侍卫!


    你没有主角光环!这不是电视剧!这是活生生的人世间!


    清醒一点!


    不要被这几天的躺平摆烂迷失自我!


    温晚重新平静下来,她安慰似的捏了把自己的脸:至少这张脸这辈子是自己的。


    值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


    温晚已经被允许在院子里行走了。


    正散完步,于院中坐下,伊尔根觉罗氏就带了一身新衣裳来了。


    “明儿额娘带你去云隐寺上香祈福。”


    “额娘曾去那里许了愿,当也要去还愿的。”


    温晚点头。


    “额娘不止去那里许了愿,独独带你去云隐寺,是因为,那里离着圆明园近,宝亲王如今还在圆明园。”


    有些话总习惯性不说的太直白,伊尔根觉罗氏看着温晚,希望她能懂。


    “如果遇到,我会好好请安。”温晚回道。


    伊尔根觉罗氏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你也不要紧张,王爷向来对你宽容的。”


    “到时候我让刘嬷嬷伺候着你。”


    温晚依旧点头。


    她如今已经知道,这里的满族姑娘们,要潇洒开放的多,见外男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伊尔根觉罗氏不放心,又絮絮的说了许多。


    而前院,吴书来也刚听到了这事儿。


    “格格已经大好,是应该去还愿。”吴书来笑道。


    “我今儿就不打扰格格了,这是王爷让送的镯子,是新来的贡品,独一无二只此一只。”吴书来亲手把一个盒子递给艾善。


    艾善恭敬的接过,照旧又谢了恩。


    盒子很重,简直不像是只有一个镯子。


    送走吴书来后,他亲自送去给了温晚,伊尔根觉罗氏还未走,见他来,笑道:“我们不如今儿一家人吃顿饭?”


    艾善点头:“你去张罗,还是要清淡些。”


    “我自然知道的。”伊尔根觉罗氏笑道。


    又看向温晚:“一会儿同你阿玛走去前头可好?”


    温晚点头,起身送她。


    艾善没有多留,说了镯子后,问了问今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问刚换的熏香可还喜欢?问完了不等温晚回答,又担忧的道:“熏香也不是非用不可,你若还不喜欢,莫要勉强,我去花市多给你买些带香气的花来更好!”


    是个体贴细节的父亲。


    温晚微微一笑:“让阿玛担心了,若能用花代替熏香,想必更好。”


    她这几天突然发现,有时候对亲近的家人,偶尔的麻烦一下,能让他们好受一点。


    于他们而言,太过客气懂事,就相当于疏离冷淡。


    艾善听了,果然十分开心,恨不得立刻出去买。


    这边一家人共享天伦。


    圆明园那里,雍正同弘历也难得一起喝茶时手边没放奏折。


    “立高氏为侧福晋的折子我已经批复了。”雍正道。


    弘历起身谢恩。


    “我听说,艾善家的小丫头,病了?”


    弘历面色不变:“回皇阿玛,是病了一场,已经好了。”


    雍正点了点头:“小丫头,不懂事也是有的,你心中有数就是了。”


    弘历应下。


    他从来没打算瞒过他的皇阿玛,如今他只是宝亲王,他的皇阿玛才是天子。


    他瞒不住,更不敢瞒。


    但他可以让事情传过去时,修饰一点,避重就轻一点。


    今日雍正这两句话,表明温晚这胆大妄为的自尽一事儿翻篇了。


    雍正的态度也很明了:可以偏宠,但大事上,绝不能被左右。


    陪雍正用了茶水点心,没让他陪膳,弘历就告退回了自己院子。


    吴书来伺候他更衣后,看他没有坐到书桌前,看样子是要歇歇了。


    于是在奉了茶后,说了点府里的事儿,又提起了王太医。


    “王太医给温晚格格也去看了,格格身子恢复的很好,已经能走动了。”


    “嗯。”弘历放下杯子:“让他三日一请脉。”


    “是!奴才记下了。”


    吴书来躬身应下,然后又道:“奴才今儿去给格格送镯子,听钮祜禄大人说,明儿钮祜禄福晋要带格格去云隐寺上香还愿。”


    弘历看了他一眼。


    一眼万年…


    吴书来心头大惧,他赶紧跪下:“奴才知错。”


    “猜爷的心意,是你的本事,可若本事太大,就得爷猜你了。”


    吴书来拼命的磕头:“爷,奴才知错,奴才该死!”


    任由他磕头,弘历端起茶,又缓缓喝了一口,搁下,才起身,踢了他一脚:“起来罢。”


    “奴才遵命!”吴书来战战兢兢的起身。


    失策了!


    在弘历身边多年,逐渐风光无限,多少大人客客气气言语奉承,他又自认为最能体贴爷的心意…


    哪怕自己时常警醒,也还是…


    当初带他的师父曾说过,猜主子的心意,那是他们最该学的本事,毕竟你再忠心,若只像个木头似的,主子也不会用的。


    但这本事在人堆里又不算什么,能爬到顶不掉下来,靠的是分寸。


    他失了分寸。


    若不是爷念他一直忠心,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她大病初愈,不宜见人,再受了惊,又是麻烦。”弘历淡淡的道。


    “是!奴才今儿先去云隐寺一趟。”


    弘历嗯了一声,又拨弄了一下茶杯。


    吴书来立刻捧着去换了一盏浓一些的新茶。


    “把刚带回来的奏折都送去书房,今儿晚膳清淡些。”


    “是!”


    吴书来明白,弘历要今晚理政,以便空出明儿的时间来。


    去云隐寺。


    爷自然是要见温晚格格的。


    爷的心意没错,错在自己的态度。


    让爷觉得自己是在拿捏他了。


    分寸二字。


    犹如利剑,再次悬在了吴书来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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