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温晚到长春宫时,纯嫔,还有愉贵人竟然也到了。

    温晚瞥了眼纯嫔的肚子:“娴妃让你来的?”

    “是。”

    “娴妃娘娘说,皇后娘娘念着我们腹中的孩儿…”

    “皇后娘娘心怀所有孩子。”温晚微微一笑:“但娘娘毕竟养病,过了病气给你们,未免不好,娘娘该伤心了。”

    “你们且回去好好养着罢。”

    “是!”纯嫔一笑,毫不犹豫的行礼要走。

    愉贵人却迟疑了:“贵妃娘娘,是娴妃娘娘让嫔妾来的…”

    “怎么?本宫,比不得娴妃的话管用?”

    “嫔妾失言。”愉贵人赶紧低头行礼。

    温晚进门后,她们两个才坐了步撵,离开了。

    一进屋子,娴妃就从里头走了出来,神色有些慌乱。

    “贵妃安。”她勉强端正的行了礼。

    “皇后娘娘如何了?”温晚脚步不停的往内室而去。

    “皇后娘娘把自己关在了里面…已经一个时辰了。”娴妃指了指一道屏风之后。

    皇后的寝室里隔出了一小间,供奉着观音。

    “娘娘身子还未好,不可长时间跪拜。娴妃既然来侍疾,怎么不知道劝着?”温晚冷声呵斥。

    娴妃从未见温晚这般疾言厉色,一时愣了愣:“是臣妾的错。”

    “错?”

    “错已成,认错,有什么用呢?”温晚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娴妃低头:“请贵妃责罚。”

    “只是,在贵妃责罚前,臣妾有一事相告。”

    她说着,竟跪了下去。

    娴妃,出身名门,骨子里就是高傲的,再多的平和也难以掩饰,她竟然跪了下去。

    还真舍得啊。

    温晚心里冷笑,面上却有些意外似的:“娴妃这是做什么?我们虽说位分不同,但我可不敢受你这样的大礼。”

    说着,温晚侧开了身子。

    “有话说话便是!”

    娴妃缓缓起身,然后往前一步,低声道:“臣妾来侍疾,自然不能让皇后娘娘有事…”

    “所以方才偷偷去看了一眼…臣妾知道规矩,没敢让宫女,只臣妾自己…”

    “臣妾发现…”她似乎很是惶恐。

    “发现…”

    “皇后娘娘似乎在用血…做法…”

    温晚面上大惊:“闭嘴!”

    “娴妃!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奈何不了你!”

    “贵妃娘娘息怒,臣妾绝无虚言!”

    “臣妾看到了,皇后娘娘似乎是想换回先太子…”娴妃又加了一句。

    “你信口雌黄!本宫一句都不会信的。”

    “娴妃,你回去接着禁足吧!”温晚冷冷的看着她。

    “贵妃娘娘!您不能意气用事啊!”娴妃苦口婆心。

    “皇后这样不稳重…您得稳住啊!后宫以后还得您撑着呢!”

    温晚若有所思。

    娴妃见状,又道:“臣妾看的真真的…那个牌位…还有那血…写的就是萨满里头的复生之语…还有一些小人偶…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皇后娘娘完全痴迷了,臣妾推门看了两眼,她都没有察觉。”

    温晚往那边走了两步。

    然后在娴妃的目光里,停下了。

    “娴妃,还是回去罢。”

    娴妃答非所问:“贵妃娘娘,您只要轻轻推开门,就知道臣妾所说,绝无虚言。如今只能靠您主持大局了啊!”

    温晚似乎鼓足了勇气,一步步走了进去。

    很快她快步而出,面色惊慌:“本宫…本宫…要回去了。”

    娴妃赶紧宽慰:“贵妃娘娘,您要稳住啊…”

    “臣妾,也让人告知了皇上…不如,等皇上来?臣妾先陪着贵妃,臣妾,定唯贵妃马首是瞻。”

    温晚听了差点笑场,只能别过头去,看着里头,没有说话,只不停的深呼吸。

    娴妃也没有再说话。

    静默了一刻钟,弘历便到了。

    “皇上万安。”两人皆行礼,弘历熟练的扶起温晚。

    “清姝正寻你呢。”弘历道。

    “臣妾来看看皇后娘娘。这就回去。”

    说着,温晚就要往外走。

    娴妃终于有些稳不住了:“贵妃娘娘…您还不肯对皇上明言么?”

    弘历皱眉:“什么明言?”

    温晚停下步子,低头不看弘历。

    弘历无意为难她,视线看向娴妃:“你说。”

    “臣妾…”

    “臣妾方才…”娴妃又惊又怕的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弘历大惊:“放肆!”

    “你胆敢如此胡说八道!”

    “朕真是太纵容你了!”

    最后这句温晚都替娴妃心寒,弘历何曾纵容过娴妃?

    娴妃跪地:“是非黑白,皇上一看便知。贵妃也是知道的…贵妃亲自看了…”

    “你休要攀扯贵妃!来人!”

    有人闻声而入,竟然是李玉和傅恒两个。

    “把娴妃压回去,打入冷宫!”

    “等等!”温晚突然道。

    她用帕子遮了遮脸:“臣妾的确看到了娘娘她…”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比。

    温晚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突然神色一淡:“皇后娘娘在为太子手抄佛经。”

    娴妃下意识摇头:“不可能的…明明是…”

    “贵妃你…”

    “我什么?我包庇皇后娘娘?”温晚笑了起来。

    这时,屏风后,皇后缓缓而出。

    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赫然是永琏小时候的木质将军玩具,还有一个匣子,乍一看长长方方的,里头是一些朱砂写的经文,是宝华寺给永琏供奉的,再就是一本以血抄了数页的经书…

    娴妃看着皇后手中的东西,再看看皇后正常的神色,顿时脸色灰败。

    “呵。”她浅浅的笑了。

    “我就说,怎么那么容易。”

    “到底,是我太着急了。”她笑着道。

    皇后眼神带着恨意:“你害了我的孩子!”

    娴妃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淡淡的笑:“我能做的,都做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但我,也是尽力了。”

    她的算计,环环相扣,放眼宫斗届,也是挺炸裂的。

    如果没有温晚这个算是带挂的人出现,慧妃,皇后,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的目标,在前不久,温晚才算看清,什么私仇旧怨,那都微不足道,她根本就是为了皇后之位。

    只要慧妃皇后一倒,她就是最有可能的皇后人选,没有子嗣的温晚,若被强行扶上位,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而且,她十分明白,温晚的性子,根本也不愿意做那劳心劳力的皇后。

    她只要在温晚有子嗣之前,搞定一切,那么皇后之位,指日可待。

    皇后一点点揭穿了娴妃做过的事,还有企图用血咒之术引诱她的计划。

    娴妃听着,脸上笑容不减。

    皇后怒火越来越盛,眼看着脸色泛白,温晚轻轻的扶着了她,然后用一种高高在上,又圣洁无比的眼神看向了娴妃。

    “你好可怜啊。”温晚道。

    娴妃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怜。”

    “汲汲营营,变得面目全非,不过是日子太难过,不过是因为一无所有…”

    “你闭嘴!”娴妃终于失态。

    “你闭嘴!”

    “真是太可怜了。”温晚笑了。

    “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皇后反应了过来,立刻扯出一道笑容:“谁说不是呢?”

    “一无所有的人才需要拼尽全力。娴妃,你其实恨错了人。”

    “要恨,该恨你自己的命不好。”

    娴妃明显被戳了痛点,她拼命摇头:“闭嘴!”

    “我不是!”

    “我…”她泪流满面。

    温晚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本来觉得是揭穿娴妃心机的爽快事,可至此,分明是皇后与娴妃的两败俱伤。

    她再次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

    “臣妾,先行告退。”温晚行礼,然后坚定的,一步步离开了。

    全然不管后面的人做何感想。

    温晚没有坐步撵,她是走回去的,她看着那光影斑驳的红墙,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入宫,一路上拼命让自己不去想末世的苦难,以免哭不出来。

    现在,她一路上,依旧拼命不去想那末世,以免生出,这世界不及末世这样让人撑不下去的想法。

    总得活着。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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