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彗放松了下肩膀,歪了下脑袋,先开始常规的滑行。感觉身体逐渐热了起来,她开始准备实现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
她先在场地上试了几个3lz,找了一下用刃和起跳的感觉,落冰都非常顺利。这一段时间的练习下来,她的三周单跳几乎没有失误过。
“果然是又高又飘又远。”朱建勇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林晓曼的身边。
“连跳成了估计goe能加到2,但太注重跳跃的高飘远,容易顾此失彼。”
“哼,你要是不想要,我们省队随时欢迎。”
“我这叫精益求精,你别挑拨离间。”
何彗根本没听见两人为她的“争风吃醋”。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完成一次完美的3lz+3t。
冰场前方还算开阔,何彗压步起速,三五步就像是乘着风前行一般。在风的包裹下,何彗感觉身体变得很轻,脚下是畅快而自在的。
点冰是助力飞翔的动力,然后是成功率高达90%的3lz跳跃。
身体经历短暂的失重。飞起来的感觉真是让人上瘾!
完美的落冰后是需要再次克服地心引力的第二跳。何彗借着刚才一跳的速度再次展翅,迅速收紧身体开始转圈。
一圈、两圈、三圈,轴很正,周数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落冰了!
何彗屏住呼吸,感受着右脚的冰刀贴上冰面。丝滑的曲线被锋利的刀片划出,清晰地刻出了名为成功的轨迹。
原本打开用来保持平衡的双臂在空中用力挥舞了一下,脚上再度划出一道弧线,显示出何彗内心的激动。
“漂亮!”旁边的林晓曼喊道。
但何彗并没有停下脚步,加速又在冰场上绕了一圈,马不停蹄地开启下一跳。
唰、唰,连续两次落冰干净利落
——依旧是一个3lz+3t的连跳,漂亮,看上去毫不费力。
一分钟不到,何彗第三次完成了连跳,尤其是第二跳的高远度更为可观。
“我可不能再看了。”朱建勇背手,语气里满是酸味。
林晓曼得意地回道:“也不用太羡慕。”
朱建勇被气到,转身离开去另一边指导选手了。
何彗没注意到场边的插曲,她感觉自己完全找回了连跳的状态,打算趁热打铁继续练习。
这一次,她要尝试的是3f+3t。
何彗滑行半圈,从场地的一侧压步,冲向另一段,点冰起跳,完美滑出后快速连上后外点冰三周。
“外刃和内刃的区别好明显啊。”汤笑被何彗的三次连跳吸引目光,全程目不转睛看着她,不禁感慨。
谈灵眼神晦明变换后移开。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何彗,更努力地去将自己用刃模糊的勾手跳打磨。
何彗在场上交替上演3lz+3t和3f+3t的连跳,偶尔也会做两个2a+3t,表情轻松,仿佛在冰场上肆意撒欢。
跳跃时间结束后,林晓曼用力拍了一下何彗的肩膀,“一下子给我直接拿下两种高级三三,这么厉害啊。”
“那我不需要改什么了吧?”何彗扶着膝盖微微喘着气,刚才连续二十几个连跳对她的体力消耗可不小。
“嗯,你厉害,就随你吧。”
张扬的微笑挂上何彗的嘴角,她回到场上完成旋转的练习。
何彗就像是被突然被放进省队一池碧水里的一条鲶鱼,将平静的气氛搅乱,让不少队员不由自主地开启勤奋练习和疯狂内卷的模式。
谈灵对跳跃用刃的专项训练时间加倍,汤笑原本不爱做的滑行也更上心了。甚至有一堆三三连跳成功率堪忧的青年男单们也打了鸡血似的加强稳定性。
“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强但年纪比我们小这么多的人啊!”
“别人的开挂人生,我们还是赶紧练习得了。”
“我昨天练完下楼梯腿都是软的!”
朱建勇对此乐见其成,乐呵呵地在场上巡视。如果不是没有蓄长胡子,他高低得捋上两下。
*
转眼,何彗这条鲶鱼一下子游到了2008年。
为了检验成果,林晓曼希望何彗参加十月的全国青少年锦标赛,在多方联系下,给何彗安排了为期一个月的出国编舞日程。
这次请到的编舞师是来自加拿大的玛丽-康妮,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她在花样滑冰领域是鼎鼎大名的编舞师,好几位领奖台选手都是由她编的舞。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但何彗家里目前还算支持小朋友的兴趣发展,甚至给她们准备了包机前往。
“有钱真好。”林晓曼在飞机上端着一杯红酒,望向窗外如棉花糖般的云朵,感慨道,“我可是到了升成年组那个赛季,才有这种出国编舞的待遇的。”
花滑说到底是需要财富作为底气的,何彗在这架包机上更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
可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爸妈如今很支持她,可如果之后不愿意了呢?她又该怎么办?想着这些头疼的事情,何彗眉头紧锁。
林晓曼转头,“怎么了?有心事?”
“在担心某一天没钱了。”何彗半开玩笑回道。
“哈?”林晓曼挑眉,“大小姐,你家很难破产吧?”
“我是说我本人。”
林晓曼不明所以地撑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就直接摇摇头,抿了一口红酒。
何彗则喝了口杯子里盛着的牛奶,戴上眼罩,开启补眠倒时差模式。在多年的飞人出差训练下,她已经熟悉了这些流程。
从华国到加拿大需要飞13个小时,包机齐全的设施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长途飞行带来的劳累感。
下飞机后,一月的寒冷空气霎时间闯进鼻腔,要将人整个冻上似的。
“走吧,冰场离机场距离有些远,估计到附近酒店都要傍晚了。”林晓曼以前就在玛丽-康妮那儿编舞过好几次,对这里相对熟悉,便主动担任起向导的工作。
摇摇晃晃一路向北,夕阳的余晖洒落车窗,这才到了目的地。
玛丽-康妮邀请她们一行人去她家里吃顿欢迎晚餐,顺便聊聊关于节目选曲的想法。
一般来说,编舞师公私分得很开。但林晓曼毕竟是玛丽的老朋友,合作多年,何彗算是那个搭顺风车的。
玛丽的别墅坐落在偏远的乡间,前两日下了雪,将小屋和门前的小路都裹上一层糖霜。
“好久不见,你都成了教练了。”玛丽很感慨,“特意准备了你最爱的惠林顿牛排,可花了我不少时间。”
“那我可不客气了,刚下飞机,确实有点饿。”林晓曼在玛丽面前更活泼一些。准确来说,应该是有一股孩子气。
何彗打量着别墅的装修。昏黄色的暖光下,樱桃木制作的柜子和布艺沙发融合出既古典又现代的气质。
“看什么呢?赶紧坐,我来介绍一下。”林晓曼呼喊何彗。
何彗这才意识到自己上辈子的职业病不合时宜地作怪。她收回眼神,和编舞师玛丽打了个招呼。
玛丽-康妮将惠林顿牛排从烤箱中取出,切成厚片,端上餐桌的时候还冒着热气,色香俱全看上去无疑是她的拿手好菜。她又从酒柜里打开一拼红酒,砰的一声,瞬间酒香四溢。
在简单的交流之后,餐桌上的话题很快落到了何彗的身上。
“短节目用贝多芬的第五小提琴协奏曲怎么样?”玛丽问。
“春天奏鸣曲?”何彗回忆了一下那首充满朝气的曲子,笑容浮上脸颊,“我很喜欢。”
玛丽点点头,白发在灯光下闪耀,“那长节目跳胡桃夹子怎么样?虽然风格有点儿类似,但是第一个赛季,主要还是让裁判有印象。”
“好。”何彗对此没有意见。
几人随后商量着关于跳跃的排列组合,长节目要安排哪三组连跳,又要放几个跳跃在后半段节目,都需要一一理清楚。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隐入地平线之下,雾气逐渐染上玻璃,餐桌上的氛围蜡烛快烧至熄灭。
玛丽不是很了解何彗的具体情况,问道:“你的体能能支持后半段四个跳跃吗?前三后四的安排。”
“没问题。”何彗自信地回答。
但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玛丽-康妮就让她知道,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强度着实有点高。
为了将编舞的每一部分都清楚到位地传达,这短短2分40秒的短节目,被一点点地拆分,每个动作都一遍遍地排练。尤其是几个合乐的部分,玛丽着重希望何彗重点记下并完成。
“虽然跳跃占了得分的绝大部分,但一个完整节目的表达,是和音乐节奏密不可分的。”玛丽是从六分时代就开始创作的编舞师,她的风格也更偏向于将重心放在艺术表现上。
“好。”何彗精神状态稳定,在一遍遍的打磨中并没有丧失耐心。
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加上芭蕾舞的加成,何彗对音乐的理解非常明显地超出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是重音和手部细节的情感表达,还是节奏合乐上的把握,这都让玛丽眼前一亮。
但欣赏意味着更严格的要求。
“你的滑行能力还不错,这段步伐可以试着再快一些,现在感觉身体有点儿笨重。”
玛丽说话的时候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却何彗心里一沉。
何彗这人没别的缺点,就是偶像包袱重。
拜托,她这可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被说身体笨重!现在她几乎想脚踩风火轮,给玛丽表演一个什么叫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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