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曼被何彗大胆且嚣张的发言震撼到, 愣了两秒。
场上安娜的自由滑已经结束，下场后她的教练正在和她说着什么，安娜的表情看上去不太美妙。
估计还是那个4S没成的事儿。
最后安娜的得分还是不错的, 131.76分，靠着几乎算是摸到成功边缘的4S，既成功甩开了已经完成比赛的真田绘里子, 又给紧接着要上场的米兰达极强的威慑力。
竞技场上每个微妙的变化, 都会对选手的心理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
米兰达确实被安娜突如其来的4S吓到了。
在3A这个本就不稳定的难度跳跃上，她存周摔倒, 紧接着又将一个3F跳空成2F，自由滑开局就面临大崩盘的糟糕情况。
“后面再稳不住, 这会直接掉出领奖台吧？”林晓曼挑眉，对米兰达的成绩并不乐观
“你就是预言家？”何彗瞪大眼睛，看着林晓曼。
林晓曼掀了下眼皮, 无言。
没错, 场上的米兰达不仅贡献了糟糕的开场，还一路发挥时常到了结尾，大大小小的失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于是, 米兰达的总分果不其然落在了真田绘里子之后, 目前排到了第三位。
“我再提醒一遍, 按照现在的分差来说，你完全没有必要上4Lz。”林晓曼再次盯着何彗的眼睛, 嘱咐道，“没成的话，得不偿失。”
“我保证！”何彗举起右手, 三只手指朝着天花板，眼神坚定。
“行去吧, 加油。”
林晓曼 的双手按在何彗的肩膀上，似乎想把力量传递给她。
何彗右手放在林晓曼搭在她左肩的手背之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套双四周的自由滑是继华国杯后的第二次呈现。这一次，她的内心多了一份笃定。
日本的冰迷们的情绪颇为高涨，他们热烈地鼓掌欢迎何彗登上冰场。大家都想亲眼见证这套前无古人的双四周双3A的自由滑成套。
寂静之中，何彗完成了她的第一个后外点冰四周，高度惊人且无比轻松，后面随便接个tano 2T，显得轻盈无比。
谈灵在后台看着这串价值11.6分的4T+2T，回忆了下集训营时何彗那不要钱甩卖似的4T单跳，陷入沉默。
她看着候场区神色各异的明显被卷到的选手们，整个人波澜不惊。
何彗脚下的步伐一刻未停，她只是随意做了两个压步，速度就又提了上来。
唰——
4T再次腾空而起，让现场发出一片惊呼。
何彗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把实际上没人能做的难度动作，举重若轻地放到成套中。
接下来是她最近变成铁板一块的招牌3A。顺畅无比的3A+3T让其他选手望尘莫及，观众们的掌声让何彗仿佛置身第二主场。
躬身转的姿态变化多样，圈数也是朝着定到四级满级去设计和完成的。
何彗完成了自由滑前半程的技术动作，在场上继续飞驰着。
《永恒的誓约》在表演上是有一定的理解难度的，如何表达好武侠小说般如风似雨的怅然和洒脱，如何将澎湃的情感隐藏在克制的动作背后，都是何彗从选曲之后一直在寻找突破的方向。
何彗深吸一口气，在音乐的节奏中完成后半程的开场——3Lz+1Lo+3S连跳。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把那些高难度的动作完成，更是把它们用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串联起来，以表达华国武侠故事中独有的精神内核。
因此，何彗在旋转的手部动作的选择上也花了很多心思。无论是跳接如同轻功般的灵巧展现，手指比剑的细节表达，还是在收尾时随风扬起恰到好处的水袖，用力到指尖的诠释，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打磨中修改而出的。
林晓曼在一旁越看越揪心，她被带入到何彗所表达的精神世界之中。
最后三个单跳3A、3Lz、3F依次被何彗完成。
观众们的掌声一波刚落，一波又起，像是潮水朝她不断地涌来。
何彗投入在自由滑最后的步伐之中，感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飘远。
她完完全全成为了音乐故事中的主人公。
何彗的表演是完全投入的，当所有的难度动作结束之后，她更加自在地表达着内心的情感。
直到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何彗才像是入戏的演员那般逐渐从自由滑的表演状态中抽离。眼神一点一点重新恢复了明朗少女的样子，何彗回到了现实世界。
何彗下场后见到林晓曼的第一句话是——“你看，我没有乱来吧？”
林晓曼被何大小姐得意的模样都逗笑，像是夸奖小孩子那般给予她肯定。
“嗯！给了我稳稳的幸福。”
场内的观众还在陆陆续续朝着冰场上投掷娃娃，路星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自制衣服版本的小狐狸玩偶，用力扔到了场上。
路星害怕何彗认不出是自己特别定制的衣服，还特意给何彗发了微信，附上图片。
「如果你敢把我亲手缝制的定制娃娃一起扔到仓库的话，下赛季的考斯滕我会收双倍的钱哦！」
劈里啪啦打完字，路星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在座位上疯狂扯动着手中的横幅，吸引着摄像和导播的注意。
何彗坐在kiss&cry，刚一抬头，就和大屏幕里的路星来了一次远程版四目相对。
“这是你妹妹吧？”林晓曼在去加拿大编舞的飞机上见过，一眼认出了路星。
“对。”何彗点头。
“没想到，她还挺支持你的比赛的嘛。”林晓曼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她看路星手里的横幅。
“是啊，虽然每次嘴上都说，不是来给我加油的。”何彗轻笑，眼神飘远像是回忆起什么的样子。
裁判这次的分数出得特别快，屏幕上很快显示出何彗的自由滑得分。
——152.5分，其中技术分89.43，节目内容分63.07。
分数后面写着WR，这意味着何彗打破了尘封近四年的在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所创造的世界记录。
当年，美国选手斯丽贝卡-妮蒂亚在将要退役的23岁，于温哥华献上了一套完美的自由滑节目。五种三周的完美呈现，加上近乎满分10分的节目内容，创造了151.02分的至今难以超越的自由滑世界纪录。
这几年图尔斯一直试图用双3A的成套去完成超越，但一直差那么一点儿。
没想到的是，最终打破这个纪录的，是何彗。
“超过一分多了。”林晓曼对这个分数很惊讶，“我以为，裁判不会轻易让这个纪录被打破。”
“我好歹上了双四周的成套，就算打破也不奇怪吧？”何彗反问。
“是我被裁判这个因素固化了思维。”林晓曼扶额，“你上场前有想过要破纪录吗？”
何彗摇摇头，其实她太沉浸于节目的呈现，以至于都忘记世界纪录是多少了。
直到看见屏幕上的WR，才意识到自己成为了新的女单自由滑纪录保持者。
加上短节目的74.63分，何彗的总分来到了惊人的227.13分！
总分后面还跟着PB两个字母，这意味着何彗再次刷新了她的个人最佳成绩！！
在华国杯的时候，何彗的成绩已经远远把自己的记录抛在身后，而如今，她甚至在非主场的NHK杯，完成二刷PB的里程碑。
“一点点再涨了。”林晓曼感觉自己的眼泪怎么要夺眶而出了。
今天的分数太不真实，让林晓曼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一看，一切的分数和纪录都是真的。
明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怎么一点点走在正轨上了？
“因为是我嘛。”何大小姐本体再现，说话得意又嚣张。
奇妙的是，何彗的答话仿佛是对林晓曼内心无声问题的回应，冥冥之中的宿命感让林晓曼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观众们在看到新世界纪录的诞生后，也非常激动，掌声和欢呼一直在持续。
何彗正笑着和镜头打招呼。
林晓曼侧头，看着笑颜如花的何彗，又看到冰童们装成的一麻袋一麻袋的娃娃们，内心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
“嗯，如果是你的话，也许什么样的目标都能实现吧。”林晓曼突然说道。
何彗转过身子，歪着脑袋：“？”
“你觉得我太夸张？”林晓曼问道。
“不，我在想，你怎么今天才发现这件事的？”
林晓曼：“”
*
何彗最终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冠军，安娜逆袭到第二名，真田绘里子向上一个位次拿到季军。
米兰达第四，谈灵最后拿到第五。
何彗一开始还担心谈灵对这个成绩不满意，询问要不要一起回酒店的时候对成绩避而不谈。
但没想到谈灵自从沉湖归来以后，连带着心态都好了许多，主动谈起比赛的情况。
“没想到，我在高手如云的日本站都能拿到第五名！”谈灵语气轻松，不像是装出来的活跃。
见谈灵主动打开话题的口子，何彗问道：“没上台子不难过吗？”
“不会啊，你、安娜、绘里子，包括米兰达，我现在这个配置，能打得过谁？”谈灵表示，她对自己的实力水平有清晰的认知。
“所以，拿到第五名，我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谈灵自我肯定道，“我这不是才刚刚找回状态嘛，下赛季我再接再厉！”
何彗想，按照后世的说法，谈灵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内耗的人。
“嗯，再试试新难度吧！”何彗建议道。
谈灵立刻惊恐万分：“天，你好可怕！我终于理解吕南风说你可怕是怎么回事了！！”
何彗：“？也还好吧？”
谈灵：“”
第62章 62 蝴蝶效应
回华国的那班飞机, 何彗和路雁风、路星终于坐到了一起。
林晓曼当时看到镜头里路星的时候，就诧异地问她，怎么没和家人一起出行。
何彗摸摸脑袋, 说觉得这样不太好。
林晓曼二话没说，直接和队里说明了情况，让何彗和家人多了一些相处的空间。
飞机的头等舱, 一家三口的位置在彼此附近。
何彗比完赛, 终于想起了之前的网络舆论。
她好奇地问道：“对了，何氏怎么会突然出声明？我觉得也没必要理会那些人吧？”
路星一听何彗的态度, 立刻走道她的面前，叉着腰严正抗议：“怎么可以不理会？！小报记者都跑到咱妈面前正面输出了！差点把妈吓到！！这要是还不出手, 谁知道他们会得寸进尺到什么地步！”
何彗听着路星的叙述，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朝路雁风看去。
“妈, 你没事吧？”
路雁风摆摆手：“没事, 那记者后来也收到法务部的律师函了。”
路星继续将那天的来龙去脉，连珠炮似的和何彗说完，心里的气这才消了一点。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何氏集团就是应该重拳出击！”路星的总结铿锵有力。
何彗立刻点头附和。
她之前是不知道这事儿竟然能升级成线下事件, 现在知道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严惩。
路星看着端正态度的何彗, 说道：“嗯, 这还差不多。”
路雁风在一旁围观人小鬼大“训斥”姐姐的妹妹，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
在几千公里以外的俄罗斯, 娜塔莎正面色严肃地召集组内的选手开会。
“大家也都看到了华国选手何彗在NHK杯的表现，自由滑她的配置是双4T双3A，打破了图尔特-妮蒂亚在温哥华创造的世界纪录。”
“虽然我知道四周跳对大家来说可能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 但隔壁组的安娜已经率先开始练4S，且成效还不错。我希望, 我们组的大家也能跟上，不要觉得女单跳不了四周。”
娜塔莎的话像是投入深水的一颗炸弹，让组里的女孩子们议论纷纷。
距离索契不过三个多月，临时练出四周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娜塔莎还是在所有人面前提了这件事，就像是对何彗这个劲敌的回应，也是对所有人敲响的警钟。
在一片议论声中，图尔斯作为俄罗斯目前的一姐，率先站出来接下这听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正在练4S，希望能在索契开幕前有进展。”
她的话音刚落，冰场里又是一阵吸气声。
娜塔莎满意地点点头：“希望大家都能和图尔斯学习，勇于挑战困难。”
于是，整个娜塔莎组都弥漫着热火朝天的氛围。不仅是图尔斯在练四周，可以说整个俄罗斯队都在暗自较劲。
尤其是娜塔莎觉得年纪小的运动员更容易依靠转速完成突破，在青年组的身上寄予了更多希望。
索契可能来不及，但未来的每一年的世锦赛，包括四年后的平昌，都是需要梯队积累的。
何彗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她重生一世的蝴蝶效应，竟然强力至此。
图尔斯的进展是娜塔莎组里最快的一位。她的刃跳一向擅长，12岁就出了3A，也称得上是掀起花滑届连跳做3Lo的第一人。
因此，4S对于她来说就像是需要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努力够一够的挂在树枝上的果实。
在吊杆的帮助下，图尔斯陆陆续续成果好多次4S，但一旦失去了外力的帮助，她大多数时候都没成。
直到距离大奖赛总决赛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图尔斯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4S。
成了一个之后，图尔斯也算是满满找到了一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诀窍，4S的成功率升到了40%。但这个成功率距离加入成套，还是差了点儿。
娜塔莎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你打算在总决赛试一下吗？”她问道。
图尔斯有些纠结。她现在无论是从goe还是节目内容分，都是超出何彗一个档次的存在。但如果加上4S，至少能向裁判证明她不断提升实力的决心。
娜塔莎看出了她的犹豫，提议道：“我觉得哪怕在六练中试一下也不错，说不定可以给何彗一点儿心理上的压力呢？”
图尔斯点点头：“好，我试试，要是六练感觉好，我就在自由滑加上。”
*
与此同时，华国队的氛围也日益高涨。尤其是华国男单选手们，在看到何彗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成了一个4Lz之后，练习4Lz的氛围那叫一个热烈。
边景甚至偷偷给何彗发微信，诉说他每天遇到的乱七八糟的队内事件。
「孙弘方为了练四周，pre越来越严重了。而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老是在练习的时候滑到我的线路上来！撞上了这不得受伤？！」
「队里莫名其妙开始练四周的人增多了，我听队医说，最近受伤的情况是以前的两倍。这也太可怕了？！」
「孙弘方可能真的是故意的！他那天在更衣室和别人说我是你的舔狗，就是为了想让你教我4Lz！天杀的，他竟然是这种爱嚼舌根的人！」
但令边景奇怪的是，何彗从来没有回过他。
他一开始一位是何彗觉得他的诉苦太消极所以不想回复，但后来偶然遇到林晓曼，经过询问一番后，边景才知道，何彗手机整个关机了。
何彗这只煽动翅膀的蝴蝶，正开启闭关苦练模式
——手机关机断绝任何外界影响，家里、学校、冰场三点一线的单调日常，加上让林晓曼都有些担忧的训练强度。
林晓曼知道，当安娜在日本站跳出4S的时候，何彗就不可能放下4Lz进成套的想法了。
而且，按照现在这个练习的架势，何彗大概是想在大奖赛总决赛上率先挑战。
这样算起来时间相当紧张了。
何彗知道林晓曼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
毕竟，对于花滑这个项目来说，任何一次不凑巧的摔倒都可能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严重的可能会导致整个赛季报销。
“我每天都有控制练习4Lz的时长，也做训练后的拉伸和放松，隔三差五还会去医生那里做检查，你放心。”
林晓曼惊讶于何彗竟然主动给自己报备，甚至花了一分钟消化了一下。
“怎么了？”何彗眨眨眼睛，“我这样还受伤的话，那真是小概率事件了吧？”
“呸呸呸！”林晓曼赶紧打断何彗，“你不许受伤！听到没有？”
“噢。”何彗乖巧点头。
林晓曼想，听话会报备的何大小姐还是挺可爱的。
何彗再次确认完冰鞋没有问题，噌的一下，在场上飞驰起来。
最近林晓曼为了让她专心练习，特地选了没有其他人的上冰时间。
哪怕是在 身心压力都很大的索契前夕，何彗依然很享受在冰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滑行起来的时候，风会迎面吹来，可以把所有的烦恼都吹散，心情都会好上不少。因此，何彗尤其喜欢顺着风让马尾飘起的感觉。
在冰场上快速滑了几圈之后，何彗感觉身体热起来，便先从简单的三周跳开始练习。
不过，何彗并不只是做几个单跳，她现在把冰场当成游乐场，尝试着各种奇妙的连续跳。
比如，3Lz+3T+3T的极限干拔，又或者3F+3Lo+2Lo+2Lo的无限循环跳跃，再不然就是随便来个七八个2A。
林晓曼看着她在冰场上玩出花来的肆意模样，笑着摇摇头。
这些只能算得上是热身，何彗的眼神逐渐严肃起来，她面对的真正难题，是最近越来越有戏的4Lz。
何彗紧盯着冰场另一侧的挡板，深呼吸开始压步。
拂过耳边的风比此前更加喧嚣，更像是刀子。
点冰、收紧、旋转。
何彗的动作一气呵成，起跳高度瞬间达到了 惊人的半米。
场边林晓曼对此的评价是：“脚底好像按了弹簧”
但这样的高度对于4Lz的完成是十分有必要的。何彗像一只陀螺一般在空中完成了四圈的旋转，稳稳落地。
除了最后的落冰滑出有点卡顿，何彗的这一跳简直可以说得上完美。
“啧。”何彗暗自摇摇头，两步向前再度滑行起速。
“挺”林晓曼的鼓励甚至还没说出口，场上的何彗就再度点冰起跳，“好的。”
何彗这一次延续了上一次的好状态，这一次的落冰更加顺畅，滑出的状态绝佳。
但她并没有太过兴奋，此前自己不止一次成过4Lz，现在欠缺的是4T一样的连续成功率。
在空无一人的冰场上不断地压步、起跳、再压步、再起跳。
在林晓曼看来，明明这是超高难度的4Lz练习日，但何彗一脸轻松的模样像是在游乐场游荡。
何彗一次接着一次起跳，又一次接着一次成功。
经过了好几天的反复，今天何彗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打开了名为成功的开关，屡战屡胜。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何彗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在冰场上完全甩到空中，再次完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4Lz，但她并没有停下，而是借着这个速度再次点冰，接上了一个3T。
这是一个4Lz+3T的顶级连跳！！
“我成了！”何彗大喊一声。
她情不自禁在场上踢了个腿，然后在冰场上转了好几个圈，开心得手舞足蹈。
林晓曼则像是拉紧缰绳的驭马人，赶紧朝她喊道：“别太激动了！”
第63章 63 全面升级
何彗这下终于不在场上发疯了, 只是对着林晓曼傻笑。
“你成了，不是假的！”林晓曼无奈地对她喊道，那种语气有点儿像哄小孩儿。
何彗几个大步往回走, 然后一下将整个人扑到了林晓曼的怀里，双臂紧紧地拥抱着林晓曼。
“你说，我把这个4Lz+3T放到自由滑里怎么样？”何彗成了顶级连跳不仅士气高涨, 而且野心勃勃。
林晓曼对于何彗这种成了一次就敢往成套里放的狠人, 真的没有脾气。
“你也要考虑成套的体能分配，你确定你没问题？”
曾经的嚣张教练, 已经沦为苦口婆心的贴心“妈妈”。
“噢，也是, 可能挑战比较大。”何彗从刚才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开始思考一些实际的问题，“要是再有一种四周就好了。”
林晓曼：？再有一种四周？？
“你准备怎么安排跳跃？”林晓曼决定岔开话题, “开场先做一个4Lz, 然后重复两次4T？”
何彗思考后点头，“对，把三个四周都放在节目的前半段。感觉这还挺消耗体能的。”
“行, 后半段重复的三周跳是3A和3Lz。”
“总之开场还是做个夹心跳。”何彗继续, 越说神情越苦恼, “但现在的问题是后面编排的跳跃都是单跳，如果改成连跳, 可能”
“可能就不太合乐。”林晓曼补充完何彗的顾虑。
何彗思考了一下，朝林晓曼坚定地说道：“先放一下音乐试试，说不定改成连跳也不奇怪呢？”
“好。”林晓曼想,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冰场上很快响起《永恒的誓约》的音乐声。
何彗省略了一些细节的表达，把重点放在理顺跳跃的编排。
但在几次尝试之后, 何彗都感觉单跳改连跳的合乐度非常不好，眉头紧皱。
林晓曼看出了何彗的烦躁不安，开口安慰道：“其实可以考虑还是把连跳放在前半段，降一点难度，接个2T就行。”
对于专业选手来说，接2T是没有任何难度的事情，甚至滑出再不好，干拔都能街上。
何彗沉默片刻，说道：“我有个想法，我再试一次。”
“好，我再放一遍。”
林晓曼此刻可能并没有预料到，何彗的脑子已经完完全全形成了一套全新升级的编排。那不是简单的替换，不是按照她说的降难度，而是做了详细规划后深思熟虑的超强力升级版本。
一开场，何彗就先在场上做了一个4Lz+3T？！
等等，确实是3T不是2T！
而且，何彗还站住了。
林晓曼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所以何彗之前那句觉得有难度，并不是放弃的意思，是吗？！
哼，何大小姐转性，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但说实话，这个跳跃由于没人能完成，目前isu给出的分值是17.7的巨分。这意味着，何彗只要能成，一个跳跃就可以立刻甩开别人。
于是，林晓曼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胸，努力接受何彗的个人发挥。
她倒要看看，何彗能继续改成什么样子。
何彗第二跳没有改变，是一个4T的单跳。因为这里节奏是较为干脆利落的重音结束，不太适合再加上小尾巴破坏氛围。
但紧接着，何彗做了一个4T+2T。
至此，这是升级后的自由滑的前半程。
林晓曼的心中慢慢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按照何大小姐上半段的改法，3A的连跳被改没了，如果想要再重复做一次3A，只有放在后半段开场的三连跳中。否则，何彗只能重复3Lz，这比起3A少了快3分的BV。
林晓曼有理由相信，何彗不可能接受任何分数往下掉的改动。
场上的何彗仿佛在隔空回应这道难解的数学问题，在场上唰的进了一个3A+1Lo+3S。
后半程的夹心跳计划没变，只是第一个跳跃变了。
“这是她自己创造的吧？”林晓曼在脑海里飞速回想至今做这个跳跃的选手，数据库显示条目为零。
不是说这个跳有多难，但就连男选手也不常做这个动作。
而偏偏场上的何彗站住了，没给林晓曼任何叫停和挑刺的机会。
跳接燕式旋转没变，接下来3A、3Lz、3F的单跳都没变，何彗从另一个方向另辟蹊径，找到了解决合乐的问题。
在这套省略细节和步伐的纯跳跃编排般自由滑中，何彗展现出极强的控制力，在跳跃上没有出现摔倒和跳空的失误。
音乐结束后，何彗朝林晓曼的方向飞奔而来。
她朝林晓曼挑眉，得意一笑：“林姐，怎么样，我是不是完美解决了不合乐的问题？”
“是。”林晓曼无奈地笑了。
但林晓曼还是要给何彗泼泼冷水，“但这样，你的体力能够支撑完美地滑完整个自由滑吗？你刚才并没有做 消耗体能的步伐和表演。”
“你确定想好了，要用这个升级后的配置吗？”林晓曼收敛嘴角的笑意，眼神严肃，“不后悔？”
何彗坚定地摇摇头：“不后悔。”
说完，她转身回到冰场，三四个压步之后，再次点冰腾空而起。
还是一个4Lz+3T。
林晓曼这次心情很平静，她知道，何彗的意思是说，她已经掌握了4Lz+3T的连跳，并且有能力在自由滑配套中完成。
“我很确定。”何彗隔着三米远，朗声和林晓曼说道。
林晓曼感觉心脏被敲击了一下。
勇敢的鹰想要在高空飞翔，她不应该阻拦。
“那就继续加强体能吧。”林晓曼回以一个微笑。
*
何彗第一次使用她这套全面升级后的自由滑，是在日本福冈举办的大奖赛总决赛上。
在青年组又待了一年的孔梓秋，这次以第六名的身份挤进了总决赛。
林晓曼开启了双线执教的忙碌模式。
好在，两边时间上岔开的。
青年组女单的比赛安排在每天下午两点多的第一场，而成年组女单则是晚上黄金时段的压轴。
本次入围女单成年组总决赛的六名选手分别是——何彗、图尔斯-玛丽亚、安娜-维多利亚、真田绘里子、黛安娜-沃尔科娃和康斯坦斯-席梦娜。
俄罗斯选手占据了半壁江山，足以说明她们在花滑项目的统治地位。
短节目之后，图尔斯暂列第一，何彗落后6.02分暂列第二。要知道，能够把分差缩小到这个地步，经历了太多不容易。
最终的胜负将由之后的自由滑决出。
当大家看到各位选手上报的自由滑配置之后，议论声瞬间互联网。
没错，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由何彗掀起的女单四周跳热潮彻底席卷了俄罗斯。图尔斯和安娜纷纷在自由滑中加入了4S。
成不成是一回事，但加入成套的足够说明对大家何彗这只蝴蝶的重视。
总决赛的六练，堪比索契奥运会的预演。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围攻了？”林晓曼帮何彗拿着国家队的拉链外套，调侃道。
何彗抬头，看了一眼场上已经开始各自热身的另外五人，不置可否。
“总之，我相信你。”
林晓曼想到了何彗那天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
何彗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唰唰两下上了场，再次追逐风的尾巴。
几乎在何彗上场的那一秒，前方的图尔斯就立刻腾空而起，做了一个4S。
何彗微眯起眼睛，这个周数虽然有些暧昧，但已经足够有威慑力。
至少，场上的惊呼和投来的关切眼神正真实反应着所有人的心情。
嗯，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何彗收到信号，轻轻歪了下脑袋，而后脚下生风，在冰场上有力地压步行进。
林晓曼抿了下嘴，心道，完了，何大小姐这是要和人家在正式比赛前就较劲了。
花滑是非对抗性项目，通常没有面对面进行任何交战的可能性。但六分钟的赛前练习却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战场”。
只见何彗用极其明确的外刃起跳，在空中顺畅地完成了四周跳后落地。
“这是勾手四周！”在现场直播解说的白盈整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场上。
白盈今天最近连轴转出差，在看到何彗的4Lz之后，急匆匆地开始翻动身前厚厚的一叠资料。
「笑死，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报告，信号还在，何彗耍完帅之后又开始闲庭信步了～」
「导播还特地切了图尔斯的镜头，表情看上去不太好。打起来，打起来！」
在看完何彗的自由滑配置表后，白盈又花了十几秒平复一下心情。
“何彗计划在开场的时候预计完成一个4Lz+3T，让我们拭目以待。”
何彗的这套自由滑不算不知道，算完才发现BV直接突破90分大关，来到了可怕的90.7分！
白盈再次深呼吸，展现出极强的专业能力，把注意力放在了场上即将结束的六练上。
选手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场边，穿上冰鞋套回到后台。
林晓曼对于何彗一言不合就和对手在场上“干起来”的性格已经从头疼变成“赢了就好”。
“感觉怎么样？”林晓曼问道。
“感觉不错，争取clean，再刷一次世界纪录？”
林晓曼本来在喝水，一开始还好好的，听到最后一句就被呛到了。
“咳、咳咳！”
何彗贴心地把自己用来擦鼻涕的纸巾盒递给去。
林晓曼：“”
场上，比赛开始了。
“首先上场的是俄罗斯选手黛安娜。”白盈解说道，“大家期待的图尔斯是第五位上场，我国选手何彗则是最后。”
「女单要迈入四周跳时代了吗？」
「何彗最后上场会不会压力很大，她的配置感觉好难，而且我看图尔斯也在上四周。妈呀，真的是神仙打架！」
「楼上的，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心脏比较好，感觉女鹅牌大心脏完全不惧挑战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上场还是刚才六练的冲击实在太大，黛安娜开场摔了一个3Lz，把连跳给摔没了。照理说，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直接在后面补上连跳。但黛安娜不知怎么的，第二个3Lz的落冰又是不稳，直接大翻身扶冰，直接两跳都没有接上连跳。
白盈贴心地为大家解释：“当节目中有两个同样的单跳的时候，第二个跳跃会被标rep，bv打七折。当然，这个跳跃是不占用连跳位置的，黛安娜依旧可以在后面进行补连跳的操作。”
但黛安娜可能被前面一系列的失误打乱了脚步，直到最后都没有补上连跳。
最后，黛安娜拿到一百刚出头的分数，估计要在所有人中垫底。
之后上场的是全美冠军康斯坦斯-席梦娜，她的表现比黛安娜稳定不少。但勾手跳错刃的系统性问题，让自由滑不可避免吃到了一个e的标注。
真田绘里子同样是勾手错刃，裁判不留情面地在主场也抓得颇为严格。
“她的这个问题应该是从青年组开始就有的，感觉一直被改过来。”林晓曼看了一眼她的分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和我预料的差不多。”
“看看安娜的发挥吧。”林晓曼手中的表翻到了新的一页。
何彗一边拉伸一边问道：“所以，你平时和我说的一些独家情报，就是这样一点点收集而来的？”
“嗯哼。”林晓曼点头。
安娜这一次和图尔斯一样，要在自由滑中挑战4S。
但一开场，她就在这个难度跳跃上直接摔倒，场内响起一片惋惜。
而且根据何彗的目测，这是一个降组的摔倒。也就是说，这个4S是不被认证的。
“看来还是操之过急了。”林晓曼撇嘴。
她心里想的是，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像何彗这样逆天的。但她没说出口，主要是怕何彗一口答应，骄傲。
其余的跳跃对于安娜来说倒没什么问题，最后拿到了一个130分的好成绩。
只是，这意味着她试图闯进金牌争夺战的尝试还是失败了。
众人的焦点重新聚集到了图尔斯和何彗的身上。
图尔斯在场上的表情很严肃，眼神却如下刀子一样坚定。
娜塔莎同样不苟言笑，她握着图尔斯的双手，两人额头贴着额头，仿佛在传递能量。
《歌剧魅影》的音乐响起，图尔斯眼神一变，挑眉开启她魅力十足的表演。
开场的第一个连跳仍然是3A+2T，图尔斯在三周的选择上重复是是A跳和Lz跳。
很快，她左右腿交叉压步，速度被完全带起来。
何彗抬眸，和观众们一样，等待着现役女单赛场上的第二个被成功认证的四周。
图尔斯的刃跳用刃很深，在场上呲起一片冰花，给观众们呈现了一个利落漂亮的起跳。
她的转速极快，几乎起跳就开始旋转，但提前转体的量并不夸张，整个动作看上去特别流畅。
三圈、四圈！
成了，何彗挑眉。
“图尔斯完成了4S，这一跳没有意外会被认证成功，这场总决赛的冠军花落谁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白盈心中隐隐有担忧，“让我们看一下图尔斯接下来的表现。”
尽管图尔斯在自由滑中加入了新的四周跳，但她仍然在后半程安排了五个跳跃。
3Lz+3T、3Lz+2T+2Lo两个连跳几乎没有空隙地被完成。
然后是3A、3F和3Lo，尤其是后半段体能接近极限的3A看上去依旧不费力气。
林晓曼的眼神愈发深沉，她知道，何彗的劲敌在何彗的内卷之下也在全面地迎来升级。
好的对手，注定能够激发出彼此的最佳状态。
场上的《歌剧魅影》还在继续。
“图尔斯这段直线接续步非常流畅，能够被定到四级。”白盈说道。
自由滑接近尾声，图尔斯的体力正在被极速消耗，滑行的速度还是受到了影响。
林晓曼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观察出什么独家消息了？”何彗凑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林晓曼神秘一笑：“暂时保密，你先认真滑冰。”
何彗暗自哼了一声。
一曲毕，图尔斯完美的自由滑迎来了场内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图尔斯和娜塔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她们一起走下场，坐在kiss&cry等待分数。
“让我们期待一下图尔斯的自由滑分数。”白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惊呼声下，图尔斯的分数出炉了！
白盈深呼吸，解说道：“图尔斯自由滑的分数是153.89分。这打破了在日本站何彗创造的152.50分，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让我们看看何彗能够用更精彩的表现逆袭拿下冠军。”
图尔斯的技术分85.37，节目内容分是68.52，足见她在裁判们心目中的地位。
看到分数的瞬间，林晓曼转头望向在场边候场的何彗，说实在的，她特别想知道此刻何大小姐的表情。
谁料，何彗脸上几乎没什么波动。
林晓曼努努嘴，准备再加上一把火：“图尔斯把你世界纪录给破了哦。”
何彗毫无波动地点点头：“没事，等我马上给破回来。”
冷静、自信、强大、临危不乱。
林晓曼愣住，她在何彗身上看到的，是那些在赛场上驰骋多年荣誉加身的老将们才有的气场。
唰的一声，何彗将外套拉链拉下，利落地扯住衣袖，将外套放到林晓曼的手中。
“等着看吧。”何彗勾起嘴角，跑步着冲到场上。
像是，在拥抱即将到来的胜利。
第64章 64 迎接冬奥
何彗的自由滑音乐和图尔斯的是完完全全的两个风格。
冰场上呼呼的风将考斯滕吹起。
白盈屏住呼吸, 林晓曼的手攥紧成拳头，观众们翘首以待，冰场里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何彗在音乐的节奏中外刃点冰, 一跃而起，高度惊人。
冰场的安静被吸气声打破，有些按捺不住心情的观众甚至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唰的一声, 何彗稳稳落冰。
“漂亮的4Lz！”白盈声调提高, 而场上的何彗在话音刚落时再度起跳，“接3T！”
啪啪啪——
所有的观众们在这一跳之后沸腾了。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啊啊啊, 女鹅真的成了4Lz+3T的巨分连跳是吗？！」
「是的，你没有看错！何彗真的是卷王之王, 短短一个月没见，又给大家上新了！」
「笑死，图尔斯刚成了个4S, 何彗就直接升级成4Lz了, 完全不给别人摸到尾气的机会啊。」
裁判席上，路易斯-波莉将眼镜朝鼻子下方挪动了一下，金丝边框在顶灯下闪着光, 眼皮掀起, 打分的手都微微一滞。
没错, 这一次比赛的技术裁判是和何彗结下梁子的路易斯-波莉。
图尔斯能够在这尊大佛的手下拿到认证成功的4S，其实不是易事。
林晓曼下意识朝裁判席望去, 心里终究还是敲着鼓点。
但场上的何彗却毫不在意这些因素，她马上将要继续挑战两个四周。
先是干脆利落的4T单跳，再是毫不费力的4T+2T的连跳, 何彗在场上的动作跟着行云流水的音乐，显得飘逸又灵动。
“三个四周按照计划完美执行！”白盈很激动, 毕竟是自家人，肯定希望何彗能站上最高领奖台，“这给何彗增加了不少冠军砝码。”
何彗做完三个四周跳之后，眼神无意扫过裁判席。
咚——
何彗心跳漏跳了一拍，瞬间和路易斯-波莉四目相对。
路易斯-波莉几乎是立刻避开了眼神，继续她的裁判工作。何彗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开始自由滑第一串旋转，也准备结束上半程的表演。
当冰迷们已经放下心来，准备迎接稳稳的幸福的时候，场上的何彗又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等等，何彗改三连跳了？」
「妈呀，3A+1Lo+3S，这是什么逆天夹心跳，男单也没什么做吧？！」
何彗的3A+1Lo+3S做得极其漂亮，高飘远的完成质量之下，goe也拿到了+1.2分。
大概是知道这次的技术裁判是路易斯-波莉，何彗连中间的1Lo夹心都做得非常完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把柄。
因为曾经就有选手被抓了中间的夹心一周跳
夹心跳之后，林晓曼已经能够想象此刻互联网上如何的热闹。
她勾起嘴角。也是，也该让你们体会体会和我一样惊心动魄的心情了。
跳接燕式的姿态优雅而流畅，最后的仰燕表现力推到了顶点。
重复一次的3A落地，周数没有问题。
为了在自由滑上更高的难度，也防止像路易斯-波莉这样的裁判“大开杀戒”，何彗的体能练习哪怕在紧张的背靠背的忙碌赛季，都没有停下。
最后的3Lz和3F在前面高难度动作的衬托下，饶是加上tano的难度加成，也显得过分轻松简单。
“飘脸的接续步，何彗的自由滑接近尾声。”
何彗的这一串接续步设计和执行的时候也是朝着四级满级去的，毕竟比三级多出了0.6分的BV。
在这个残酷的赛场上，得拿出锱铢必较的精神。
何彗的这套自由滑难度比图尔斯更高，但在最后的换足旋转时，她没有一丝犹豫和降速。
她的脸和耳朵都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但呈现出的状态仍是非常饱满。可想而知，哪怕裁判在goe上打分再严格，也很难忽视所有人看到的出色发挥，给出一个离谱的低分
在干脆的重音中，何彗的自由滑落下帷幕。
她胸口因为剧烈运动而不断起伏，深深地朝四面的观众鞠躬，接受八方的雷动掌声。
「太逆天了，何彗比到现在是不是就没怎么失误过？而且是越到重大比赛，越是发挥出色！」
「呜呜呜，我的女鹅一路拿冠军吧！」
「图尔斯刚刚把她纪录打破的时候，我还很慌张。现在嘛，我替图尔斯慌张～」
议论间，何彗已经来到kiss&cry区，和林晓曼双手紧握等待分数。
惊呼、掌声在冰场上交织。
“技术分96.89，节目内容分63.52，总分160.41！何彗重新成为女单自由滑的世界纪录的保持者！恭喜何彗！”
也就是说，图尔斯的世界纪录大概只保持了六分钟，就又被何彗夺走了。
“我说了，我马上就能给你破回来。”何彗一脸得意地对着林晓曼挑眉。
“对，没说不信你。”林晓曼无奈。
不仅如此，凭借着自由滑三个四周的高难度程度和连最严格裁判都跳不出毛病的完成质量，何彗一举将此前落后的6.02分追回。
“恭喜何彗以0.32分的优势，拿到了这块大奖赛总决赛的金牌！”
当最终的总分排名在大屏幕上显示的时候，整个体育场沸腾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
在临近索契的时刻，何彗将原本毫无悬念的冠军图尔斯拉下神坛，让东道主拿下这块金牌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
何彗笑着和镜头挥挥手，心情颇好地送了两个飞吻。
「嗷嗷，被女鹅的香吻击中心巴！这个冠军拿得太不容易了！我都没办法想象何彗为了练勾手四周付出了多少努力！」
「看颁奖给我看哭了。上一次何彗还站在图尔斯边上的，这一次站回到中心位啦！」
何彗站在象征着冠军的最高领奖台上，神清气爽。
一旦站上去，真的完全不想离开。
而她那弯弯的眉毛、扬起的嘴角和得意的小眼神被镜头拍个正着， 通过卫星信号传送到世界各地。
何彗的粉丝们被她可爱的表情再次戳中，表示这坑啊，是越掉越深了。
*
何彗拿到这块意义非凡的金牌回国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家人分享喜悦，而是被直接拉到冰场。
“你让我，去给男单选手们分享经验？”何彗用食指指了指自己，高耸起眉毛。
“不是我让的，是男单主教练让的，说让你帮助大家多提升一下四周跳。”林晓曼撇撇嘴，“其实，你要不想的话，我就说你突发恶疾去不了了？”
何彗嘴角抽搐了一下：“盼我点儿好的。”
“所以你答应了？”
“分享经验不是很容易，随便扯两句就好了。”何彗想起当年做霸道总裁的青葱岁月，嘴角勾起一抹带有深意的微笑。
林晓曼不知怎的打了一个寒颤。
何大小姐这个微笑，有点瘆人啊。
“对了，我等会儿有事，就不陪你一起分享了。”
*
到了场馆，男单主教练先是一阵恭喜，然后吹响口哨，把大家召集起来。
边景一看到何彗就冲了过来：“何彗！！你的4Lz+3T真的帅爆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连跳，goe怎么没有全+3呢？！”
没等何彗接话，男单主教练先行咳嗽了一声。
“那个，先去列队。”
“噢，好。”边景看何彗的眼神恋恋不舍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发育关说不定就flop了。 ”虽然声音很轻，但何彗、边景和教练都听到了。
转头望去，是孙弘方。
何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呢？”边景立刻想要上去和孙弘方理论。
但刚走到孙弘方面前，主教练就再次咳嗽打断：“行了，你们两人都冷静一点。”
男单目前的局势目前相当微妙。经过一个赛季的分站赛以及队内的测试赛之后，冬奥名额的归属已经渐渐清晰。
边景虽然是刚从青年组升上来不久的新声代，但却已经完全掌握4T，甚至4S和4Lz也都有了眉目。而且他的跳跃质量高，滑行也不弱，在两站分站赛的名次不低。
对比之下，孙弘方的四周成功率不高，存周率倒很高，在两站都被抓个正着。
众人心知肚明，不出意外，这个名额大概率是边景的。
因为仅有的一个奥运名额，边景和孙弘方的关系逐渐变得针锋相对，看见拌嘴吵架什么的，队友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何彗回想起边景上个月若干条控诉短信，有点无奈。
“大家欢迎刚刚在大奖赛总决赛上获得冠军的何彗选手！”
主教练拍了两下手，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挂着笑意。
“何彗选手拥有4T和4Lz的难度配置，所以，我特地邀请她过来给大家分享一下心得。”
底线选手大多和边景一样带着星星眼，毕竟是最顶级的难度，谁不想拥有呢？
但也有几个不太服气的，以孙弘方为首，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
何彗扫视众生相，笑眯眯地开口：“算不上什么心得，毕竟大家也都是有四周的人，其中的道理还是挺相通的。”
她拿出上辈子总裁发言的笃定，发挥出跑火车和画大饼的技能。
“首先大家的体能练习不能落下，然后就是不要害怕摔跤。人只有在一次次的失败当中，才能吸取教训继续向前嘛。”
何彗继续道：“第二个就是跳跃的高度还是非常重要的，身体一定要收紧，第三呢，是一开始有吊杆的时候，大家都会非常放心，一旦没有之后反而是更需要注意的开始。”
何彗觉得，现在这个冰场似乎还差个投影仪，以及她引以为傲的ppt！
学员们的反应怎么样她不知道，但身旁的主教练听得是连连点头。
何彗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行了，任务完成。
“大家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都可以和何彗选手交流交流。”怎料，主教练偏偏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孙弘方突然来了劲，举手反问：“可以女单也有很多是转速派，你不能一杆子打死一片人吧？”
何彗挑眉。
这话问的，是在暗指自己吗？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风格，这也是让花滑届百花齐放的原因。”何彗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是考虑到人的转速基本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想要完成四周跳还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跳跃高度。”
孙弘方被何彗的答案噎到，边景则转过头去悄悄捂嘴笑。
分享结束后，边景重新回到了何彗的身边。
“孙弘方他到底在不服气些什么？”边景气得鼓起腮帮子，“从这个赛季的成绩来看，他就是不如我啊。”
结束分享后，何彗语重心长地拍拍边景的肩膀，说道：“说明你超过他的还不够多，等到他对你望尘莫及的时候，这种不平衡的心态自然会消失。”
边景挠挠头，然后突然睁大眼睛：“！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那就好，索契见！”何彗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从场馆离开。
叮咚——
林晓曼的微信发过来。
「分享怎么样？」
何彗自信地回复：「有价值有高度的一次分享。」
林晓曼：「？」
*
在索契开幕前不到半个月，一年一度的四大洲锦标赛在台北打响。
四大洲锦标赛简称4CC，与欧洲锦标赛平级，第一届是在1999年的加拿大。
通常，冬奥年的4CC是众多高手缺席最大的一个年份，坊间戏称星光黯淡。因为和奥运靠得太近，主力选手通常会高挂免战牌，专心冲刺冬奥，而各大代表团则会派一些后备选手来积攒经验。
而何彗是过来刷分的。赛季前她就决定好了，不可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可以提高GOE和P分的机会！
没有欧洲选手的竞争，何彗的最大对手是全美冠军康斯坦斯-席梦娜。
“她竟然也来参加4CC了？”毕竟基本上热门选手都不来，何彗对此还挺意外的。
“估计想以赛代练吧。”林晓曼翻了翻她的本子，“她这赛季的成绩不太稳定，高级三三好几次都有失误。”
何彗点点头：“难怪。”
但康斯坦斯-席梦娜并没有四周跳，也没有三周半。
这像是一道天堑，横亘在两人之间。
何彗短节目就和康斯坦斯拉开了差距，而这个差距在自由滑被拉得更大。
只是何彗这次的自由滑在4Lz落冰的时候有些不稳，一个翻身没能接上3T。但在后半段，她补上了这个连跳，控制了分数的损失。
最后的结果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般，何彗毫无意外地拿到四大洲的冠军，康斯坦斯-席梦娜以巨大的分差落后，拿到亚军。
但赛后，林晓曼还是有些心情复杂。按照她最近记录的何彗的4Lz的成功率，比起上个月有所下滑。
“你这个4Lz不会是个地雷吧？你最近好像一直落冰不太干净啊。”
“这是意外！我最近想再优化一下两跳的体能分配，就发现好像不太容易改。”何彗立马摇头，再三保证：“我下次肯定会成的！”
林晓曼：“？你什么时候开始改的？”
完了，好像又忘记和林晓曼报备了！
“呃主要是随便试一下，没有真的要改的意思。”
“下次就是冬奥了。”林晓曼神情严肃，“你还要去人家俄罗斯的主场比。”
何彗立刻立正挨打：“肯定好好比！”
*
花滑队是和短道速滑队一起飞抵索契的，中间在莫斯科完成了一次转机。
一行人刚落地索契，就发现机场的接客通道挤满了前来拍摄采访的媒体记者们。
闪光灯响成一片，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运动员的名字。
“何彗！”“冯丽迎！”“纪明！请留步！”
“何彗，你对本次索契有什么期待吗？对于东道主选手有做什么特别准备吗？”
“冯丽迎，队里对接力的战术是怎么安排的呢？你有信心拿到500米的金牌吗？”
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过来，但浩浩荡荡的两支队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国家队有规定，冬奥会这种大型赛事，除了事先安排好的央媒的专访和混采区的固定采访外，任何人不得随意接受媒体采访，以免搞出什么不必要的舆情。
于是，穿着西红柿炒鸡蛋色的国家队运动服的选手们，只是笑着和记者们挥挥手，就推着行李车匆匆离开了。
直到大家坐上统一的大巴车，节奏才放缓。
“呼，我眼睛都睁不开了，而且都快要笑僵了。”
何彗发现身边坐着的人好像有点儿眼熟。
第65章 65 创造奇迹
那人撇撇嘴, 那副自在又古灵精怪的模样，慢慢和久远的记忆呼应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冯丽迎看出了何彗眼中的茫然，眨眨眼, “冯丽迎，短道速滑的。”
何彗想起来了！这是之前在冬季中心出国训练营见过的，和自己一起被领导点名拉到前排那位短道速滑选手。
“何彗, 花滑女单的。”何彗从善如流地介绍自己。
冯丽迎笑了一下, 露出八颗牙齿：“我知道你，你是两次打破世界纪录的女人！”
哈？
何彗被这个称呼叫得有些不好意思, 摸摸自己后脑勺。
她在脑袋里试图搜索一下对方最近的好成绩以回答，但因为最近闭关太久, 不怎么看手机，想了半天，都没有任何结果。
于是, 何彗只好讪笑：“你也很厉害！”
嗯, 虽然不知道具体厉害在哪，但从刚才记者们的疯狂程度来说，冯丽迎肯定是金牌的有力争夺者, 而且应该还是接力的队长。
“我是第一次来冬奥会, 有点儿紧张。”冯丽迎主动打开话题。
何彗点头：“我也是第一次。”
“嗯, 也不知道食堂好不好吃。”冯丽迎努努嘴。
何彗：“？”
等等，这两个话题之间的关联是？
“话说, 我还挺期待开幕式的！”
好家伙，话题又变了？
去运动员村的路程不长，但何彗听着冯丽迎的话题变了八次, 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干了。
两人的聊天是以冯丽迎的一句“咱们都要拿金牌”结束的。
顺便一提，这是冯丽迎第九次跳转话题。
*
索契冬奥会在花样滑冰项目上添加了一个新的项目——团体赛。
参与团体赛的国家是根据上赛季世锦赛、大奖赛和其他比赛综合排序后的前十名。华国成功获得一席之地。
团体赛一样需要比短节目和自由滑, 当然冰舞名叫 韵律舞和自由舞。但只有在短节目比完后积分排名前五的队伍，才能继续自由滑的角逐。
但团体赛的参赛人员首先需要获得奥运资格。也就是说华国队的男单、女单和冰舞选手都要马不停蹄地双线作战。
与此同时，拥有多个参赛名额的国家，如俄罗斯、美国、加拿大等，则可以有选择性地派出不同的参赛人员。
索契冬奥会开幕式前一天，团体赛的男单和双人的短节目先行开赛。
“说好了，大家一起给边景和朱青雪/于朗组合加油，一个都不能少啊。”领队许青在赛前会议上郑重地说道。
朱青雪/于朗是本次华国双人滑的三号种子，如果顺利进入团体赛的第二阶段，再派双人滑的一号或者二号种子。
何彗看了眼名单，发现不仅自己、边景、朱青雪/于朗是来自B省，唯一一对达标奥运技术分的冰舞选手也是来自B省。
“这些都是我们B省出来的？”她凑过头去问林晓曼。
林晓曼斜睨她一眼，小声说道：“是，但是现在在开会呢。”
好吧，何彗耸耸肩。看来朱建勇这个主教练做得还算成功。
她的手臂搭在桌子上，撑着脑袋听许青继续讲话。
讲话的主题其实很明确，大概是提振士气，所有人都要认真对待比赛，争取为国争光。
边景眼眸里闪着熊熊火焰，斗志满满地在一旁握紧拳头，疯狂点头附和。
许青对他的回应很满意：“看来边景选手的志气很高啊，大家都要朝他学习。”
这夸奖一来，边景更是干劲满满。
但过犹不及，第二天比赛的时候，边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华国队的座位区。
“你怎么了？”双人滑男伴于朗被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边景垮着脸：“昨晚太兴奋，到早上六点都没睡着。”
“这么夸张？！”于朗有些后怕，“这不是还好比赛在晚上。”
“对，我从六点半睡到了十二点半，勉强睡了六个小时，然后起来热身准备什么的。”说着，边景打了个哈欠，“但感觉状态还行。”
“如果只是一天没睡好，问题不大。”何彗安慰边景，但非常严谨地追问，“你应该没有连续好几天熬夜吧？”
边景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平时每天都要睡九个小时来着，偶尔还午睡。”
“那就好。”何彗握拳，摇了摇手中的小国旗，“加油！！”
为了给边景和朱青雪/于朗加油，大家还带来了小国旗和简单的手绘海报。总之不管成绩如何，华国队的氛围要保持友善。
“呜呜呜，何彗你给我加油，我好感动。”边景突然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捂着心口，“我一定会认真完成短节目的！”
何彗扶额：“去热身吧。”
“好！”边景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边景的短节目的跳跃配置是4T、3A、3Lz+3T，其中3Lz+3T放在了后半段。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第一个四周落冰摇晃，goe几乎是一水的-2。后面两跳倒是都稳定住了，goe都是正的。
边景一下场，像只斗败的失落金毛，垮着脸对何彗道歉。
“呜呜，何彗，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的期待，失误了。”
“没事，就当积累经验了。”何彗给予了总裁式安慰。
“呜呜呜，好。”
团体赛的积分是第一名拿10分，第二名9分，依次递减。
最终，男单的边景排名第四，拿到7个积分。双人滑朱青雪/于朗在主要对手也派出二队的情况下，惊险拿到第二，获得9个积分。
许青领队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希望咱们冰舞和女单的选手也能再接再厉，争取进个决赛。”
虽然这对男单、女单、冰舞这四位独□□国选手提出了很大的体能挑战，但毕竟是四年一度的冬奥会。无论如何，只要还能站在场上，就要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去拼。
冰舞一向是华国最弱的项目。和花滑的其他三个项目不同，冰舞是没有跳跃，且最考验脚下功夫的一个项目。
由于B省一贯对选手们的步伐和用刃非常上心，唯一冲出来的一对冰舞就是来自B省的选手唐梦/李梓石。他们成为了希望之星，国家队顺势出资安排了组合出国特训。
两人的水平在一点点往前赶，但在团体赛这种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比赛中，他们还是紧张了。
唐梦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紧张地扒拉着何彗运动外套的袖口。
“我要是没比好，垫底了怎么办？”
在全队默契的共识里，何彗这个最小的选手，是心态最强大的一位。每次大家紧张或者遇到问题了，下意识都会向她寻求心理支持。
何彗拍拍唐梦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就算真的垫底了，我争取拿个10分补回来。不要太有压力了。”
何彗这句话说出了豪掷千万的气势，让唐梦整个人星星眼一样望着她。
依偎在大佬可靠的怀抱里，唐梦感觉自己比得更放开了些。
韵律舞结束之后，唐梦/李梓石组合摆脱华国队一向的垫底命运，努力超过了两组选手拿到第八，获得3个积分。
虽然很少，但对于冰舞项目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前行的大跨步了。
三个项目过后，华国队团体赛的积分为19，目前排名第六，距离决赛圈就差临门一脚。
压力陡然都落在了最后上场的何彗身上。
边景对何彗是无条件信任：“我觉得你能拿下10分！”
“我也是！”唐梦则是新晋的何大小姐的粉丝。
何彗轻松地笑了笑，点头收下所有祝福。
每个队伍需要在比赛前48小时内提交参赛者的名单，对于那些拥有多个奥运参赛名额的国家，每一次派遣选手都是一次田忌赛马的过程。更何况，国家队还要考虑到单项选手的体能储备，战术的选择多样而丰富。
俄罗斯短节目派出的是安娜-维多利亚。看样子，女单大热门图尔斯估计是要将所有精力放在单项的比赛上。
“还以为能再提前对决一次。”何彗撇撇嘴，对林晓曼说道。
林晓曼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何彗的幻想泡泡：“那你估计只能拿9分了，图尔斯短节目只要不崩盘，肯定比你高。”
“那不一样，我是有正面对决的勇气的。”何彗昂着头，一脸傲娇的模样，“而且我也想看看裁判给我的内容分有没有再打高一点儿。”
“别勇气不勇气了，赶紧热身准备上场。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何彗眼珠子一转，“我又不是边景。”
上场后，何彗的表现延续了她这个赛季的好状态，3Lz+3Lo、3A、3F依次高质量完成，再次给所有观众贡献了一套完美clean的节目。
有3A的加持，何彗成功和其他选手拉开分数上的差距。
但比起赢没赢，何彗更关心的是裁判的打分怎么样。而且，团体赛的打分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裁判们的尺度，对之后单项的比赛心里也能有个底。
“goe给得还算大方啊。”林晓曼看着小分表，在后台和何彗一起仔细研究起来，“已经和俄罗斯选手没有差太多了，裁判是认可你现在的跳跃质量的。”
“我的节目内容分是32.03分，比之前是高了一些。”何彗接话，手支着脸，眼神明暗难测，“但安娜的是33.16分，而图尔斯肯定会更高。”
这可是在俄罗斯选手的主场，一向游刃有余的何彗都没办法做到完全不紧张。
“但图尔斯的四周你也看到了，成功率大概才50%吧，甚至可能都不到。”
林晓曼打开她的那本神秘笔记本，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大多是公开的各大比赛，但其中也不乏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小道训练数据。
“所以你先做好自己就行。”林晓曼的安慰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结局。”
“你去做间谍了？”
何彗的第一反应是，她的林姐不会被抓起来吧？上辈子因为泄漏商业机密，她还送进去两个股东。
林晓曼斜了她一眼：“什么间谍！我这是靠人缘积累来的数据，别瞎讲。”
何彗点点头：“我的勾手四周这两周又恢复稳定了。”
“所以，你才是带给别人压力的那个未知数。”林晓曼评价道。
在何彗女单短节目的10分巨分的加持之下，华国队最终以1分的积分险胜法国队，以第五名的身份拿到了进入自由滑比拼的入场券。
前四名分别是俄罗斯、美国、加拿大和日本。
「三个独苗苗闯进了团体赛的决赛圈，这是什么爽文展开？！」
「嗷嗷，虽然感觉这样大家体能都消耗很大，而且估计肯定无缘领奖台，但是这种一起战斗创造奇迹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泪目T^T」
「希望女鹅不要被累到了，后面单项是场恶战啊！」
*
索契的第三个比赛日，团体赛的最终决战打响。
前一天已经完成了双人滑的自由滑，华国队派出二号种子队伍完美发挥，拿到第二，收获9个积分，算是开了个好头。
而今天的比赛将从男单的争夺开始，接着是冰舞，最后是女单。
边景身上的压力不小，三天后，他将继续征战男单项目，体能消耗非常巨大。
但今天边景看上去精力满满。
“你昨天没再失眠？”李梓石打趣道，“我都听于朗说了你的事迹。”
边景简直成了团欺，他气鼓鼓的包子脸表达着愤怒：“怎么都是大嘴巴！我今天肯定超常发挥，给大家看看我的实力！”
“好啊。”李梓石的直接应声，让边景更加有斗志。
唐梦凑到何彗身边，咬着耳朵：“这个三岁，这个四岁。”
何彗一听，笑着点头。这是绝妙的形容。
但边景今天的发挥确实比短节目好太多了，第一个上场，但给所有人定下一个相当高的标准。
边景开场做了一个4T+3T，紧接着重复4T的单跳，再完成3A+2T的连跳。
自由滑上半程的三个跳跃完成得都很不错，边景一向跳跃高度和远度惊人，只要落冰稳住了，goe毋庸置疑是正的。
“边景这状态确实还不错嘛。”李梓石摇着手中的小国旗，还示意大家一起加油助威不要停。
后半程是从3Lz+1Lo+3S的夹心跳开始的，紧接着完成的是单跳3A、3Lz、3F以及3Lo。
“竟然都成了！”唐梦不可思议地看向何彗。
何彗愣了片刻，点头：“还挺争气。”
客观来说，边景目前的配置在男单选手中属于第一梯队，只要完美完成成套，甚至有上台子的理论可能性。当然，之所以说的理论，是因为大家难度差不多的情况下，边景的节目内容分并没有任何优势。
但边景一向发挥得时好时不好，且不好的时候占大多数。粉丝戏称，由于不知道边景什么时候就抽风了，所以大家期待什么的记得降低。
而这次，边景竟然一鼓作气高质量完成了所有跳跃，这简直让熟悉他的冰迷们都直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边景本人下场后是一个劲地傻乐：“嘿嘿，没人滑过的冰面，还挺顺脚的。再也没有卡到冰槽的烦恼了！”
最后边景的团体赛自由滑分数是167.94分，创造了新的个人最佳成绩。
华国队气氛高涨，大家纷纷恭喜边景。
但当事人边景只是看着何彗，眨眨眼睛，迷弟式问道：“我成功了！”
“嗯，太棒了！”何彗毫不吝啬地表扬，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自从唐梦说边景和李梓石都是小朋友之后，她深谙了鼓励式教育的妙用。
果不其然，边景听完何彗的认可，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场上的比赛在继续着，但原本排在华国队之前的日本队、美国队和加拿大队在这一轮中都没有派出一号选手参赛，有的是二号，有的甚至直接摆烂派出三号，场上接连出现摔倒、跳空的失误。
阴差阳错之下，边景这一套节目的领先优势竟然一路保持到了最后，直到第五个上场的东道主俄罗斯选手以2分多的优势反超。
“我竟然第二名？”边景揉了揉眼睛，又睁大仔细看了一边屏幕上显示的排名信息，“真的是第二名！那我岂不是拿到9分了？”
边景因为这9分的优势，成功帮助华国队在积分上反超日本，上升至第四位。与此同时，华国队和第三名美国队的差距也缩小到了2分。
“好了，压力给到你了，梓石兄。”边景比完之后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得意地拍拍李梓石的肩膀，一脸过来人的样子。
冰舞组合肩头的担子确实突然就加重了。
毕竟，原来是重在参与，突然在双人滑和男单的追赶下，就变成力争奖牌了。
唐梦哭丧着脸，在一旁紧张到打嗝。
“救命，我感觉我这次肯定是垫底啊”她转头看向何彗。
“没事，你就当边景演砸了，我们还是重在参与派。”何彗的安慰道。
但这话落到边景的耳朵里，就显得不那么美妙了。
“什么叫就当我演砸了！”边景又成了河豚，“我明明超常发挥了诶。”
何彗给唐梦递去一瓶水，斜睨了一眼三岁小朋友：“但你演砸的也不少吧。”
边景摸摸鼻尖，不说话了。
唐梦框框灌了好几口水，不停地深呼吸，尽量将不规则出现的打嗝声压进肚子。
但别说，台下是紧张到要哭的唐梦，到了场上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的动作张扬自信，和男伴的步伐同步率很高，托举动作也是配合默契一气呵成。
虽然到了后半段，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失误，但对一向是在垫底徘徊的冰舞项目来说，唐梦/李梓石组合的表演已经是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东道主俄罗斯继续高歌猛进保持第一，加拿大组合冰舞发挥出色拿到第二，美国队则以微弱的劣势拿到第三。
惊喜的是，这一次华国队冰舞组合没有再垫底，成功力压日本组合拿到第四。虽然唐梦/李梓石和第三名美国队的分差是巨大的，但在积分上，那就是只差一分。
于是，华国队和美国队的差距被扩大到3分的同时，在理论上仍保留了一丝夺得铜牌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如果何彗能拿到第一获得10分，而恰巧美国队垫底只拿到了6分。那么华国队总积分将以1分反超，奇迹般地登上领奖台。
本来没什么人抱有期待的团体赛，就这样被央视临时调高优先级，开启了全程直播模式。
“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欢迎大家收看2014年索契冬奥会，花样滑冰团体赛女单项目自由滑的直播现场。我国选手何彗将会在第二个上场，让我们共同期待一下她的表现！”
白盈的声音通过卫星信号传回华国，网上霎时间热闹非凡。
「实不相瞒这种理论可能的计算，我只在国足身上看见过～（狗头）」
「但如果是我女鹅的话，我是愿意相信一下奇迹的诞生的！」
「美国派出的是哈迪-艾琳吗？何彗的老朋友了啊哈哈，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首先上场的是加拿大选手，这一次他们派出了女单一号种子安吉拉-周，一位五种三周齐全的十五岁华裔少女，这个奥运赛季一直冲劲十足。
“安吉拉-周的表现不错，拿到了113.38分。”白盈继续解说，“马上要上场的是我国选手何彗。”
华国队方阵的应援比前一天更用心，主要还是多了何彗的两位迷妹迷弟。
边景手里拿着大号新鲜打印的何彗海报，唐梦则是将横幅举在胸前，一看到 镜头扫过来就高举过头顶，连带着她的男伴李梓石也是一手拿着两面小国旗，疯狂挥动。
于是，何彗在场上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最显眼的就是自家加油的包厢。她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意。
包厢里每个人望过来的眼神都是炙热而期待的。
何彗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奇迹，而奇迹的创造者只能是自己。
肾上腺素狂飙，心脏砰砰狂跳。哪怕在短节目的时候已经站在过这块奥运的冰面上，何彗仍然止不住地激动。
冠以国家之名的冬奥团体赛对何彗而言完全不同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和重量。
那种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五星红旗飘扬的冲动，在胸腔澎湃着。
她身着路星制作的华国风考斯滕，兀地闯入金发碧眼的场子。她的身后是永远相信她，为她摇旗助威的队友们，头顶是挂着各国国旗的铁架子，眼前是座无虚席的观众席。
何彗再一次左右扭动着脖子，甩甩手臂，活动着肩膀和膝盖的关节。
巡场半圈后，何彗站定。
“何彗的自由滑曲目来自电影《卧虎藏龙》，选段为《永恒的誓约》。在这套自由滑中，何彗将挑战三个四周跳。”
音乐流淌，而何彗乘风而起。她的眼神陡然一变，再见已是剧中人。
压步虽少，但每一步都十分有力，这让何彗的速度起得很快。
要知道，何彗这一套自由滑从赛季初的B级赛开始到半个月前的4CC，目前已经滑得炉火纯青。尤其是每一个细节动作的表达都在闭关特训中被细细打磨过。
最难的连跳被放在了最前面，何彗毫无犹豫地点冰起跳，像是拥有看不见的一双翅膀，在冰场上飞跃。
“何彗的第一个跳跃计划做的是4Lz+3T。”白盈的解说如约而至，“大家可以看到何彗的起跳高度非常富裕，勾手四周完成得特别漂亮！连的后外点冰三周的周数也没有问题！”
何彗场上画出半圆，那是优美滑出的证明。
“作为女单中首个完成勾手四周的选手，何彗再次在奥运赛场上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白盈作为华国人，对这一刻非常骄傲，“而她马上将要完成第二个四周。”
这一次，何彗更加显得游刃有余。
4T是她最先出的四周跳，这一次同样没有差错。
“漂亮的高度和远度！”
白盈为何彗的表现鼓掌，同时尽力克制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冲动。
“4T+2T！第三个四周被完美完成！”
何彗在场上接连完成三个难度跳跃，滑行流畅表演动人，引起观众席一片又一片的欢呼。
“这欢呼声是不是只有刚才俄罗斯自家选手上场的时候，才有这么大。”何彗后援会一号会员边景，向后援会二号会员唐梦问道。
唐梦猛点头：“确实！不愧是我们家何彗，人气就是高！！”
两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后援会同窗的情谊，再次挥动着手中的海报和手幅。
随着音乐进入到自由滑后半段，何彗是以一串难度颇高的3A+1Lo+3S夹心跳开启的。
“3A+1Lo+3S，这个难度连跳连男单选手都很少采用。”白盈的解说成功让网上的崇拜声加倍。
“何彗的招牌3A跳跃！这个落冰滑出太丝滑了。”
何彗表演到这里，无论是华国后援团还是互联网冰迷，都感觉到安心。最难的部分早就过去，何彗的表演只剩下3Lz和3F。
对于三周跳tano版本都信手拈来的何彗来说，她最该担心的是接续步定不到四级而损失0.3的巨分。
“何彗的自由滑完美clean！这套BV达到90.7分的自由滑是女单历史上的最高难度，甚至在所有男单选手的成套中也排到了前三名。”
「给不知道这有多牛的朋友们解释一下。自由滑男单有八个跳跃，女单只有七个，何彗还超过了绝大多数选手。你们懂了吧？」
「刚看了一下唯二超过何彗BV的男选手，去掉多出来的跳跃瞬间就比何彗低了～」
「我的女鹅果然是最强的天才呜呜。」
裁判就算再想保住东道主选手，也架不住何彗逆天难度下的连续clean攻击。
如果说裁判们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那何彗从出道开始就在不停地移山。
这个道理和何彗之前分享给边景的是一样的。差几分可以狂按计算器，但差十几二十分，就非常难操作了。更何况，裁判之间也是有微妙的角力的。
这一次，裁判们给何彗打出的分数再次创下新高。
“技术分97.02，节目内容分64.26分，总分161.28，何彗第三次刷新个人最佳，同时刷新世界纪录！”白盈感慨道，“可以说，在完成三个四周成套后，何彗每一次自由滑都是在挑战自我，勇攀新的高峰！”
华国包厢一阵欢呼，大家把何彗众星捧月般围在了正中间。当镜头扫过其他国家坐席的时候，则格外愁云密布。
“何彗！你太厉害了！”边景眨着星星眼，“世界纪录说破就又破了！！”
唐梦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们不会真的要实现奇迹了吧？！”
“那要看哈迪-艾琳的发挥。”
何彗想如今她的人事已尽，只需要等待最终的结果就好。
“实不相瞒，我来索契之前特意去了最灵验的寺庙拜拜来着。”唐梦悄悄地在何彗耳边说道，“我有预感，我们的运气说不定会很好！”
“你改信玄学了？”何彗好奇问道。
“什么叫改，我一向信所有玄学。什么寺庙道观、属相血型、占星观象，还有最新的mbti，我都略懂一二。”唐梦说这话的时候特别骄傲，“感觉我要是退役了，去做个神婆也不错。”
何彗：“”
看得出来，花滑国家队能熬到冬奥，这个精神状态确实都比较不稳定。
场上，哈迪-艾琳正站定，神情严肃地等待着音乐响起。
她的发育关比大家想象中更早了一些到来，这个赛季起起伏伏，终于还是拿到了美国队女单的宝贵参赛名额，和席梦娜一起来到索契。
但在看完何彗的表演之后，哈迪-艾琳的压力陡然增加了。特别是如果她发挥不好导致美国队最终垫底，那到手的铜牌就会飞走。
心中的杂念越多，哈迪-艾琳在场上的表现就越糟糕。
自由滑七个跳跃，除了最后两个单跳没有问题，其他多多少少出现了问题。有摔倒的，有跳空的，还有反复的错刃问题，都一股脑儿地在这场自由滑爆发。
「不会这铜牌真的有戏吧？！」
「说实话，哈迪-艾琳这崩得实在太离谱了。」
「感觉超不过加拿大选手。」
分数出炉，哈迪-艾琳只拿到了100分刚出头的成绩。
随后上场的是日本选手真田绘里子和俄罗斯的黛安娜-沃尔科娃，两位是目前女单赛场公认的佼佼者。
最终，除了何彗遥遥领先外，黛安娜-沃尔科娃140.05分位列第二，真田绘里子拿到133.98分拿到第三。
也就是说，何彗为华国队拿到10分积分，而美国队垫底只拿到了6分。
奇迹出现了！
“女单自由滑项目落下帷幕，恭喜何彗为华国队创造了奇迹。”白盈看着最终的积分排名，眼眶含泪。
华国队的坐席已经激动得抱成一团，双人滑的选手特地前来，加入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何彗作为奇迹的最大功臣，像是花蕊一般围在了正中心。
她从众人拥抱的缝隙中探出头来，再次看向大屏幕确认。
没看错，是铜牌！
何彗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哈迪-艾琳和美国队一起在索契冬奥会的花滑团体赛上摘得一枚铜牌。
而如今，何彗这只蝴蝶悄然煽动翅膀，再次改变了历史，也创造了奇迹。
“东道主俄罗斯毫无疑问地拿下金牌，加拿大收获银牌。”白盈几次哽咽，几次都快无法解说，“恭喜大家拿到这枚历史性的团体赛铜牌！恭喜华国花滑队！”
何彗将探出的脑袋缩回，和身旁的队友们抱成一团。
场下，华国队员们的几位教练也动情地互相拥抱。
“恭喜啊！”“恭喜！”
此起彼伏的道喜像是打开了复述键的按钮。
*
颁奖仪式上，华国队的领奖队伍和别的国家队伍相比，明显短了一小截。
因为华国队没有替换的选项，女单、男单和冰舞都是独苗。他们坚持着撑到了决赛圈，也走到了领奖台。
何彗站在最中心，左边是唐梦/李梓石，右边是边景，再两侧是两队双人滑选手。一行人一字排开，彼此牵手。
当广播里播报他们的名字的时候，选手们彼此紧握着的手牵着更牢了。
“铜牌，华国队！”
在观众们的掌声鼓励下，华国队噌的一下站到了领奖台上，大家彼此紧紧牵着的手一下举过头顶。
就是，这默契度实在有点差。
原本该做出的统一的气势不在，变成了起伏的人浪。
何彗本来想尴尬地摸摸鼻尖，却发现两只手分别被旁边的人禁锢。
「哈哈哈，华国队确实没有想到能拿牌子也完全没彩排过！这里面有几个人都是第一次上领奖台吧，笑死。」
「呜呜，突然就开始期待单项了！拿更多奖牌吧，冲呀！」
今天团体赛的颁奖嘉宾是俄罗斯退役的传奇花滑运动员耶斯菲尔-科瓦列娃。
这让获得冠军的俄罗斯团队，多了一份传承感。两代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现场闪光灯响成一片。
但让何彗理解到耶斯菲尔-科瓦列娃给她传递出的力量，是当她给何彗戴上铜牌的时候，特意在她耳边给予的鼓励。
“何彗是吗？你的跳跃非常厉害，表演也很有感染力，期待你更多的表现，加油。”
那是打破国家间竞争的赞赏。
要知道奥运被称为和平年代的战争，在大多数时候都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但真正能抛开一切场外因素，聚焦到更高更快更强本身的运动员们，称得上是纯粹。
曾经的传奇花滑运动员耶斯菲尔-科瓦列娃如此，何彗亦是如此。
“耶斯菲尔-科瓦列娃竟然鼓励你了！”唐梦对此很激动，“她可是我的偶像！不仅跳跃给力，而且滑行超级丝滑，表演也很放得开。”
沉甸甸的铜牌就这样依次被挂到了选手们的脖子上，华国队队员们笑颜如画。
唐梦又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何彗，真的，可能我人生中都不会再拿到奖牌了，谢谢你帮我圆梦。”
“要谢谢你自己呀。”何彗笑着回应，“如果你没能超水平发挥，没能超过日本队，我们连上台子的最后机会都不会有。”
“呜呜，这么说来，我好像还挺重要的！”唐梦泪眼婆娑地自我肯定。
何彗想，这块铜牌是每一个人接过前一个人传递来的接力棒，用尽全力奔跑后，共同创造的奇迹。
回到运动员村之后，何彗用手机认真拍下了这块宝贵的铜牌，配上华国队一起领奖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何彗：虽然是第一次拿到这个颜色的牌子，但这种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感觉，真是让人上瘾！以及，这块铜牌不仅仅是属于来到索契的朋友们的，也属于所有没能来到索契的华国花滑运动员们的，是我们一起创造了奇迹！
她看着这条微博，一分一秒等待着她期待的那个人的出现。
那人没能够来到奥运，是她心中一直以来的遗憾。
终于，在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的高频率之下，何彗等到了那条来自谈灵的评论。
@谈灵回复@何彗：「虽然没有去到索契，但精神和大家同在的感觉！呜呜。」
何彗的脸上浮现微笑。
@何彗回复@谈灵：「无论如何，平昌等你。」
明明知道女单选手的职业生涯短暂如烟花，但何彗不信这个邪，她想让谈灵站上一次冬奥会的舞台。
第66章 66 一触即发
在索契的第七个比赛日, 何彗才知道自己在集训会和大巴上遇到的那个思维跳跃的短道速滑选手，场上有多厉害。
女子500米是短道速滑项目决出的第一块金牌。
因此，国家队有不少没有最近没有比赛的队友都三五相约, 说要过来加油助威，见证金牌的诞生。
花滑女单和冰舞单项的安排的时间比较靠后，何彗就被唐梦拉过来看比赛了。
至于, 原本最爱看热闹的边景, 因为第二天有比赛，不得不老实在房间休息备战。
边景：「哼, 你们替我看首金吧！」
何彗看了一眼充满哀怨的边景的微信消息，莞尔一笑。
唐梦看着同样的消息撇嘴：“别理这个三岁小孩儿。”
短道速滑和花滑的氛围截然不同, 观众们明显热闹了不少，个个热血沸腾。
何彗和唐梦一出现在座位席上观赛，就有来看比赛的华国粉丝将照片发在了网络上。
「这是不是何彗？妈呀, 她真人脸好小, 好有气质。」
「哇，看上去心情很轻松啊！旁边是不是冰舞的唐梦，也好可爱哦！」
场上首先进行的是短道速滑女子500米的半决赛, 三位华国选手分列两组。
只听到一声枪响后, 场上的四名选手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冰刀和冰面打架的清脆声响听得人立刻血脉偾张。
何彗这才意识到之前集训时候花滑队员们的竞速到底看上去有多离谱和儿戏。
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队员们就唰唰地完成了两圈的滑行, 赛程过半。
场上进入到最后的争夺。
冯丽迎遥遥领先，后面三位打得火热，为争取一个进决赛的名额而竞争。
旁边的唐梦看得目瞪口呆, 手紧紧地攥着何彗，整个人紧绷着, 直到所有选手冲线之后，才松懈下来。
“这也太激烈了”唐梦感慨，“显得我们项目特别peace&love。”
何彗点点头。
冰刀快速滑过冰面带来的心跳加速的激情，潜在的身体接触和的你来我往式的内外道超越，让人肾上腺素狂飙。
场内的裁判们还在忙碌地查看几个人发生身体接触时的回放，一旦发现选手有故意的规行为，那成绩就会被取消。
其他三名选手都忧心忡忡地看着屏幕，唯独一路遥遥领先的冯丽迎，气定神闲地和教练讲着话。
“哇，冯丽迎也好帅啊。”唐梦眨眨眼睛，看着场上的一切。
两轮半决赛过后，华国队的冯丽迎和包语彤同时闯入了A组决赛，一定程度上形成了集团优势。
但对手一位来自韩国队，一位来自荷兰队，实力均不容小觑。
何彗在场下和所有华国观众一下，心惴惴不安地期待着。
枪声之后，决赛的选手们再次冰刀交错冲了出去，冯丽迎光是起跑就为自己赢得了领先优势，灵活地游走到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领先优势一路扩大，在完成三圈的滑行后，冯丽迎已经和身后的选手们拉开了快三米的距离。
要知道，这是仅有四圈的考验爆发力的500米短距离，能够拉开这么远距离，可见实力有多夸张。
“哇，好厉害！金牌！！”唐梦一下抱住了身旁的何彗。
“华国队首金。”何彗低喃，“果然很厉害。”
她突然想到冯丽迎的那句“咱们都要拿金牌”，原来那才不是说说而已的客套话，而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小目标。
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自己也得加油实现诺言啊。
*
索契的第十三个比赛日，女单短节目终于正式打响。
何彗早早来到比赛场馆，看着空旷的坐席和零星的选手，心情颇为复杂。
“终于要来了。”她在后台站定，感觉心跳得有些快，一路攥紧的手心已经冒出汗来。
“难得见你这么紧张。”林晓曼打趣。
“这可是奥运会诶。”何彗原地活动起关节，“你当年第一次参加的时候，难道不紧张吗？”
“紧张。”林晓曼回忆了一下她那个年代的岁月，“但真站到冰场上的时候，好像就没那么紧张了。”
“6.0打分和现在不一样，可能一套三周接两周的节目就够用了。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要演好。而且当时我前一个上场的选手滑得特别完美，我越看心越凉，当时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林晓曼难得忆往昔，何彗听得津津有味，好像心情也逐渐平和下来。
“咱们短节目争取把差距缩小。”林晓曼拍拍何彗的肩膀说道，“你在她前面上场，表现得好了，压力自然就会到她的身上。”
何彗点头，带上耳机继续完成热身的每一个步骤。
这是她自己总结的一套让心态更平和的方法。
——隔绝外界的影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每一件小事上，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反应力，将身体的状态一点点往上提。
何彗一旦进入这种状态，谁来说话都听不见。
林晓曼便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侧头欣赏何彗全神贯注的模样，悄然勾起嘴角。
选手们陆陆续续来到场馆准备，后台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人一旦多起来，后台为数不多的一些热身器材和设施就成了大家争抢的地方。
李初妙看见何彗在跑步机上跑步，于是默契地打开在旁边那台。
可还没等李初妙跑两分钟，另一名金发碧眼的白人姑娘就微笑着打断。
“不好意思，这是我先占用的。我刚才在这里放了一块毛巾的，但临时去了趟洗手间。”姑娘虽然露齿笑着，但笑容浮于表面，看上去有些假。
李初妙觉得对方简直莫名其妙，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毛巾。更何况一条没有署名的毛巾，就能当作占位的东西了吗？
她指了指跑步机，回答道：“我来的时候没有东西。”
怎料对方只是一个挑眉：“我放了呢，可能不知道被谁丢了吧？”
李初妙感觉血压一下都升高了，这人是在阴阳怪气吗？
“我来的时候没有人，所以不存在这是你先占有的说法。”李初妙不想再和无赖纠缠，明确地拒绝了对方。
但那姑娘仿佛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一样，一下就炸毛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说着，对方还翻了个白眼。
李初妙无语，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接着，她也和何彗一样戴上耳机，聒噪的声音瞬间被隔绝。
那人见李初妙不是个好对付的，便跑到何彗身边，想要获得她的支持。
谁料何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对方站到她视线的正前方挥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何彗将跑步机速度降到最低，摘下耳机，茫然地看了一眼左边的李初妙和右边的白人姑娘。
“你”对方以为何彗故意装傻，更加生气，一跺脚转头就离开了。
“她怎么了？”何彗不明所以地摸摸后脑勺，转头问李初妙。
“没事，奇怪的人罢了。”李初妙示意何彗继续热身。
虽然赛前经历了一次小插曲，但当何彗完成跑步、简单的陆地跳跃以及脚步练习之后，她已经出了一身薄汗，感觉神清气爽。
李初妙和刚才吵架的人冤家路窄被分在了一组，六练的时候气氛异常紧绷。
但李初妙很争气，在对方失误摔倒了一个的前提下出场，完美地将三组跳跃依次呈现。
两人比完赛于后台相遇的时候，李初妙还得意地朝对方挑了下眉毛，把对方再次气得跳脚。
*
女单的最后两组聚集了目前现役最强的十二名选手。
尤其是最后一组的六分钟练习汇集了何彗、图尔斯-玛丽亚、安娜-维多利亚、真田绘里子、康斯坦斯-席梦娜和莫德-米兰达的时候，观众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一双眼睛应该要看向哪里。
“欢迎收看索契冬奥会花样滑冰女子单人滑最后一组的六分钟练习现场。”央视通常情况下会跳过六练，用来插播按秒计费的广告，但这一次，却破天荒为了何彗的镜头而转播了这一部分。
冰场上，何彗的眼神沉静而专注，观察着自己起跳路线是否空旷，然后气定神闲地完成了3A。
「女鹅现在的3A熟练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只需要普通起速就可以完成了～」
「我看何彗刚跳完3A，图尔斯就接着来了一个，笑死了。」
而且图尔斯的这个跳跃，正巧在何彗面前不远处展示，时间地点选择得特别巧妙。
何彗看到后继续不动声色地确认起跳路线。
她曾经3A出得很困难的时候，看过图尔斯无数次的视频，一点点去寻找诀窍。而现在，对方正在试图用3A这个王牌跳跃，来获得心理战上的微妙优势。
可惜，这招在何彗身上不好使。
六分钟练习过半，米兰达也尝试了一次3A，但双足落冰，存周跑不了。
“可以看到最后一组是聚集了现役女单中，唯三能够做3A这个难度跳跃的选手。”白盈说道。
场上的紧张气氛在无声的针锋相对中达到了巅峰。
在此前的团体赛中，何彗已经提前适应了冰场，因此大概在五分半的时候，就滑到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晓曼聊天。
“还紧张吗？”林晓曼问。
“上了冰场，就不太紧张了。”
六分钟练习的时间截止，除了米兰达，大家陆续下场，排着队从出口离开，相顾无言。
“短节目最后一组第一位上场的是米兰达。”白盈介绍道，“时隔三个赛季，米兰达今年重新挑战3A，让我们期待一下她能否成功。”
米兰达在场上完成了五六次压步，最大限度地提升速度。
她的右腿浮起，准备待机时间几乎是何彗的两倍。
万众瞩目之下，米兰达终于起跳，在空中完成了三周的旋转，冰刀落地。只是这最后半周能否被承认，值得商榷。
最终的分数出炉，米兰达的3A确实被抓了存周。
她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短节目的名字差距往往在零点几分的毫厘之间，一个存周损失的分数不少，对米兰达最后的排名不太友好。不过好在，她的节目内容分保持得不错，仍然有不俗的竞争力。
安娜-维多利亚和真田绘里子紧接着上场。作为没有3A储备的两位选手，她们依靠的是将其他的三周发挥到极致的能力。
三人上场之后，安娜-维多利亚以73.28分领跑，米兰达73.01分紧随其后，真田绘里子71.85分排在第三。
“马上，我国选手何彗将要上场了。”
何彗和图尔斯在冬奥的第一回合对决，一触即发。
第67章 67 巨龙苏醒
何彗在场边等待着自己的名字被呼唤。
那是一种带着宿命感的呼喊。
从她登上职业花滑的赛场那一天开始, 她就被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名字，而名字后面总会带着华国，每每听到, 不免心潮澎湃。
这一次，同样如此。
“何彗！”冰场内声音响起。
何彗在心里默默跟上下一句：Representing China（代表华国）。
说完这句之后，何彗感觉内心迎来前所未有的平静。
何彗左脚用力蹬冰, 右脚随即跟上, 将自己展示在炽热的灯光和视线之下。
为了索契冬奥会，路星特地重新制作了新的短节目考斯滕。这一次是鲜艳明媚的大红色, 露出大片的后背，胸口和腰肌点缀着在灯光下耀眼的星星点点的水钻。
据路星说, 她的新灵感来自于何彗的应援娃娃。
何彗在冰场上昂着头，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像一只骄傲的红色小狐狸。
小狐狸在场内又画了一个小圈, 才挪了挪脚步, 站定。
“何彗的短节目选曲来自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第三乐章，是节奏明快的一首钢琴曲。”
白盈的介绍声刚落，冰场内便响起了音乐声。
有力而跳跃的音符在场上落下, 何彗在重音上变换着用刃和滑行的方向, 拉开短节目的序幕。
冰刀在冰场上像是要呲出冰花一般, 不断地向前。
何彗的手部动作和表情同样是利落又张扬，和这首《热情奏鸣曲》形成完美的呼应。
第一串跳跃在节奏快速的音符中点冰跃起。
何彗三周跳都会采用tano的姿态来获得加分, 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的右手高举过头顶，转体的轴在空中保持得很正，落冰时的富余显示了她的轻松。
“tano 3Lz+3Lo, 开场的跳跃完成得游刃有余，进入步伐、高度、远度、落冰, 何彗在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做到了完美。”
电视机前的观众可以看到目前裁判的打分，让人们的心跟随着七上八下的。
3Lz+3Lo = BV 11.1 + GOE 1.5
CURRENT TES 12.6
「第一个跳跃就是巨分啊！女鹅感觉今天状态超绝！」
「从裁判的打分来看，我感觉何彗真的在一点点被认可！！」
《热情奏鸣曲》并不是花滑界较为常用的音乐，其不断推着人向前赶的节奏拥有很大的演绎难度，对表演人的体能和音乐表达都提出了不小的挑战。
第二个跳跃很快在几乎没有气口的节奏中接上。
“这是3F！”白盈在看到跳跃的进入时就意识到，何彗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技术分再增加一些。
“难度进入加上tano姿态，落冰滑出很不错！”
「掏出了我的计算器，给不明所以的朋友们讲解一下。何彗这一次换了3F和3A的跳跃位置，这样拥有1.1倍系数加成的就是基础分更高的三周半。结果就是，这样能够多出0.32分的技术分！」
「0.32在短节目这种毫厘必争的地方真的是巨分！！」
「啊啊啊，我的女鹅真的有在不停地努力，妈妈突然心碎。」
3F = BV 5.3+ GOE 1.4
CURRENT TES 19.3
何彗这一次的改变同样是临时起意，但赛前她是有和林晓曼商量的。
一向对 冒险不太赞成的林晓曼，破天荒一口就答应了何彗的想法。
“你在团体赛发挥得很好，我觉得这一个小小的变动对你来说没有太大难度。”林晓曼说道，“我相信你。”
那时心头涌过的暖流到现在还有着余温。
音乐在继续着。
何彗的脚步在冰面上画出连续的没有停顿的弧线。
“CCoSp，换足联合旋转。可以看到何彗无论是转速、圈数，还是联合旋转中包含的姿态，都是冲着四级的定级去的。”
果然，话音刚落，屏幕上的即时分数显示而出。
CCoSp4 = BV 3.5 + GOE 1
CURRENT TES 23.8
和俄罗斯几位柔韧度逆天的选手们相比，何彗的GOE比较一般。
但何彗的强项在跳跃、滑行和表演上，她的旋转是完美融合在音乐中的。尤其是《热情奏鸣曲》的节奏很紧密，何彗必须完美地执行好动作，才会让动作与动作之间的开始和结束显得不突兀。
在刚学编舞的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何彗都对这种微妙的难以捉摸的节奏感到头疼。
但现在，何彗和音乐是一体的。
——她在演绎音乐，音乐在表达她。
“何彗紧接着完成的是FCSp，跳接燕式旋转。”
小狐狸的跳跃灵巧而富有飘逸感。在这么高强度的音乐节奏中，她的体能像是节目才刚开始一般充沛。
「好有生命力的火红色小狐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在山林间不断蹦蹦跳跳、完全不知道疲倦的小狐狸。」
「笔给楼上！女鹅的表现力真的一绝啊！！」
FCSp4 = BV 3.2 + GOE 1
CURRENT TES 28
终于，两串渐强的琴声后，何彗的短节目迎来了短暂的停歇。那是它整个短节目中唯一可以喘口气的地方。
只见何彗右脚向后蹬步，双臂做了一个wave的同时在身侧张开。
何彗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完全没有任何停歇的跳跃和步伐。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力量训练中，何彗的体能完全能够支撑她竭尽全力地去释放激烈的情感表达，去全力以赴地加速再加速。
她单脚在冰面上画出了一个半圆，右手半遮住脸庞，而后五指张开用力甩了出去，露出红唇边的一抹笑容。
人如其曲，热情洋溢且自信张扬。
在渐强的音符中，何彗短节目后半段的大幕拉开。
“让我们看一下这个3A”
白盈连气都不敢喘，紧盯着场上何彗的动作。
当她看到何彗完全收紧地做成三周半落冰的时候，整个人才松懈下紧绷的肩膀。
“成了！滑出流畅！”
3A = BV 9.35 + GOE 1
CURRENT TES 38.35
「说实话，如果是东道主选手成了这个跳跃，应该GOE会加更多吧？」
「但其实这已经是何彗这个赛季以来的最高待遇了，没想到吧？！」
「啊啊啊，好紧张好紧张。」
网友们紧张，白盈也紧张，她趁着没有解说的时候吞了下口水。
而场上的何彗则完全投入到了这一串不断倾泻而出的钢琴声中，将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步伐一一展现。
她像是天生为冰场而生的精灵，内刃外刃不断丝滑转换，滑行速度却保持得很好。
按照唐梦的说法是，何彗这段步伐就算放到冰舞项目中，也是不输普通选手的。
在比赛开始以前，何彗也是有这些顾虑的。但真正在赛场上投入音乐中后，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飞到九霄云外。
汹涌而出的没有任何停歇的琴声将短节目推向最后的高-潮。
何彗的手臂动作幅度很大且有力，手臂显示出隐隐的肌肉线条。那就像是用力砸下的琴音，在不断地诉说着对命运的呐喊。
StSq4 = BV 3.9 + GOE 1.14
CURRENT TES 43.49
屏幕上的技术分在极速累计着。目前为止，何彗还没有任何一个技术动作失误，甚至没有得到1分一下的GOE。
这可是相当难得的。
「嗷嗷，我现在超级激动。我女鹅真的是大心脏，你看这个动作流畅得，都很难找到扣分点吧？」
「要我说，不是裁判开眼，是何彗用实力征服了裁判。说实话，这个赛季以来，何彗就没有失误过吧？这重逆天的水平放到俄罗斯或者欧美选手身上，GOE早就加爆了吧？」
「笑死，我的大脑已经不转了，算不了一点，紧张到快过呼吸。」
“何彗的短节目还有最后一串躬身转。”白盈和现场的观众一样，声音都变紧了。
但何彗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从出道以来，她都在不断地刷新人们对“天才少女”的定义。她是比天才更天才的存在，她是为花滑而生的。
何彗的躬身转从头顶的飞猫摄像机看起来，像是一朵逐渐张开的花朵。
导播最后又切回了地面的镜头，何彗正巧从腰侧将冰刀提起。而后，她利落地将冰刀完全从身后提起，腿和手臂形成了完美的水滴的形状。
她的另一条手臂则自然地垂在身侧，松弛的状态显得这个贝尔曼毫不费力。
哪怕是做到最后，何彗的体能仍然充沛得可怕。她的转速没有任何损失，甚至在渐强的钢琴声中有越来越快的气势。
一气呵成！
何彗的躬身转结束，音乐在强烈的重音中画上句号。
LSp4= BV 2.7 + GOE 1
CURRENT TES 47.09
“一套完美clean的短节目！”白盈一下子热泪盈眶。
十年的解说生涯，白盈几乎一直在等待着一个奇迹的诞生。
华国的花滑在林晓曼退役后，迎来了漫长而黑暗的蛰伏期。或许，蛰伏期只是冰迷们自我安慰的一个说法。因为没有人知道沉睡的巨龙是否还有再次苏醒的时刻，也不知道这种折磨人的痛苦是否会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但看完何彗今天在索契冬奥会上的短节目，白盈释然了。
她想，她很幸运，她等到了属于华国花滑的未来。
第68章 68 最终对决
一曲毕, 何彗面带笑容，优雅地向观众屈膝鞠躬致意。
直到她扶着膝盖准备下场，一迈步却猛地一软, 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肌肉乳酸堆积带来的疲惫感。
何彗在索契也迎来了一场娃娃雨。大红色狐狸娃娃从四面看台落下，柔软地在冰面着陆。
没有华国杯主场时的热烈，但作为女单赛场上掀起四周跳浪潮的“始作俑者”, 何彗在世界各地都有着不俗的粉丝数量。更何况, 还有很多特地从华国飞来索契的冰迷，只为了在四年一度的冬奥会这个历史性时刻, 亲眼见到何彗。
而何彗的家人，此刻也坐在看台上。何建木和路雁风动情地相拥在一起, 路星小朋友则跑到前排，用力将娃娃丢进场地里。
何彗看着红色的娃娃落在冰面上，滑过时俯身捡起一个抱在了怀里, 这才从侧面下了场。
林晓曼早早在场边等她, 冰鞋套还握在手里，就迫不及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拥抱很长，林晓曼激动的心跳都传递了过来。
“还有自由滑呢。”何彗轻笑, 在林晓曼耳边说道。
“我知道。”
林晓曼很快松开了何彗, 说道：“这和我觉得你短节目滑得太好了, 并没有冲突。”
直白的夸奖，正中何彗的红心。
两人花了很久整理好情绪, 走到kiss&cry的长凳上坐下。
何彗第一次没那么期待看到最终的分数。又或者更精确地说，她对于最后的分数没那么关注了。
真正地将所有生命力投入到冬奥赛场的短节目之后，何彗现在很释然。
“技术分47.09, 节目内容分33.55，何彗的短节目得分是80.64分！”白盈为何彗的分数由衷地感到高兴, “恭喜何彗买入80分大关！目前以领先第二名7.36分的优势暂列第一。”
要知道，在赛季初，何彗还是看着图尔斯这个分数眼馋的状态。而现在，她自己也成为了80分俱乐部的一员。
林晓曼看了一圈大家的分数，乐呵道：“感觉到了冬奥会，分数都通货膨胀了啊。”
“这倒是。”
虽然自己迈入80分大关，但根据大家这水涨船高的goe，最终的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何彗下场的时候和图尔斯不经意地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瞬间电光火石。
恰巧两人的考斯滕都有红色，何彗是大片红色和亮片的组合，而图尔斯则是深红和黑色的交织。
两团火焰对撞，暗涌起伏。
“图尔斯，代表俄罗斯！”
场上的呼喊打断了视线交锋，两人默契地同时移开眼睛。
如果刚才何彗的掌声和欢呼是奔腾的河流，那么图尔斯引发的则是惊天海啸。
几乎全场的观众都在起立鼓掌，欢呼声更是连绵不绝。
林晓曼怕何彗心理落差太大，安慰道：“毕竟是人家的主场。”
“但她紧张了。”何彗突然回道。
林晓曼投来好奇的目光：“？”
“图尔斯平时不会在场上滑这么久，也不会反反复复地确认起跳位置，不断地做收紧的模拟动作。”何彗解释道，“她的笑容也有点僵硬。”
何彗的观察细致入微，但精准地揭示了图尔斯当下微妙的心理。
“没想到你对微表情也颇有研究？”
“略懂略懂。”
大概是先比完了一程，何彗和林晓曼的对话很放松。
倒是网络上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个个紧张得手脚僵直，靠着在网络上发表重复的感叹词，度过难熬的时光。
“图尔斯的短节目配乐是耳熟能详的《卡门》。”白盈的声音翩然而至，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她也将在节目中挑战阿克塞尔三周，让我们期待一下她的表现。”
赛前图尔斯的表情比以往更严肃，但当音乐开始后，连面部的肌肉都是跟随着记忆表演的。
不过两行音符，一眸一动间已是明艳动人、风情万种。
图尔斯开场的第一个跳跃是3F。
“rippon的姿态很漂亮，周数很足。”
3F = BV 5.3+ GOE 1.6
CURRENT TES 6.9
果然，图尔斯的一个跳跃就比何彗多出0.2的GOE。
网友们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也是，东道主怎么可能让女单这块金牌旁落啊。」
「啊啊啊，我现在希望图尔斯摔跤是不是心理太黑暗了？」
「对不起，我承认是阴暗。但我真的好希望何彗能给华国队拿到历史第一枚冬奥金牌啊！！」
“图尔斯现在在做的是两串旋转，她将两个跳跃，包括一个连跳都放在了后半部分，来获得更高的得分。”
图尔斯确实受到了来自何彗的压力冲击，但作为一位经验丰富且已经熬过发育关的大龄选手，她多年丰富的经验让她能够平稳地将节目推进，且表现力丝毫不减。
“后半场的开场是3Lz+3Lo。”白盈停顿片刻，“可以看到实时显示的GOE也有1.5，和何彗持平，但多出了后半段的1.1倍加成。”
冬奥会最大的两位夺冠热门，此刻正在场上激烈地进行隔空battle。
“图尔斯最后做了一个3A单跳，GOE有1.2分，同样比何彗高出0.2。”
何彗在后台看得心里堵得慌。
怎么说呢，裁判们是懂得积沙成塔聚少离多的。在GOE还是3.0时代的索契时代，图尔斯这个分数基本就是加到顶了。
除非平地摔倒，图尔斯这套短节目的clean算是稳了，短节目第一的名次也稳了。
因此，图尔斯的接续步颇有一种胜利者庆祝、上位者巡视领地的感觉，气氛异常热烈，鼓掌声一个劲儿往耳膜里钻，甚至有把节奏加快的趋势。
热烈的《卡门》极其富有感染力，主场观众们掌声从头响到尾，没有停歇地为自家选手撑腰。
一曲结束的时候，娃娃雨是何彗刚才的两倍有余，雨势惊人，且局部地区为暴雨。
在人家的主场上和人家面对面比拼，何彗要承担的落差怎么算都不会小。
“但图尔斯顶住了压力。”林晓曼的话回应了比赛前何彗的那句。
“嗯。”何彗声音略闷。
对自己的成绩释然是一回事，对对手的成绩不自觉上心则是无法抵抗的本能。
何彗的不安并没有延续太久，裁判们很快下了宣判。
“图尔斯的短节目得分是84.73，技术分48.65，节目内容分36.08。”
“比我高了4.12分。”何彗觉得，她这辈子的数学都没此刻这么好过。
“但其实比我想象中好？”
“以前差七八分都能往回追，现在差四分就怕了？”
林晓曼的火上浇油，让何彗刚要减小的野心火苗再次熊熊燃烧。
“谁怕了？我什么时候怕过？”何彗提高音量。
“嗯，何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这我就放心了。”
何彗努努嘴，仔细地看起新鲜出炉的小分表。
*
短节目之后第二天，马不停蹄地迎来了自由滑的对决。
如果说之前的第一回合何彗和图尔斯的交手算是不相上下，那么即将到来的最终对决，无论如何都要将大结局进行到底。
是图尔斯在主场戴上胜利的皇冠接受最高分贝的欢呼，还是何彗强势逆转夺下金牌让东道主折戟沉沙，都将在这索契的第十四个比赛日揭晓。
李初妙比昨日来得更早，就是怕出现再次发生抢跑步机的无语事件。
但当她到达后，却发现何彗依旧早早戴着耳机开始热身了。
李初妙了解何彗的习惯，没出声打扰，自顾自干自己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
“初妙，恭喜你进入自由滑啊。”何彗拿挂在脖颈的毛巾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我又能看到独树一帜的摇滚少女了！”
“唉，我倒是想真做摇滚少女。但规则不是不让用那些音乐么？”
“唔说不定规则会为你而变呢？”
李初妙被何彗的说法逗笑，前仰后合。
半天才缓过气来，握住何彗的双手：“何彗，你的安慰技巧有很大的提升啊！”
何彗张了张嘴，决定保持沉默。好吧，她总不能说，我不是在安慰，我是从未来而来的人？
“这次自由滑，我要是能完美发挥就心满意足了！”
何彗思考了一下李初妙的配置，其实如果能保质保量完成，说不定能拿个前十名。
“相信自己，我会在后台看你比赛的。”
“那真是我的荣幸。”李初妙嘴角微微扬起，看见自家教练，匆匆告别，“我教练终于忙完别的学员来找我了，我先走啦。”
何彗点头应声，只是心中浮起疑虑，这李初妙的教练这么重要的比赛怎么还出现得这么晚，看上去很不上心的样子。
“叙完旧了？”林晓曼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看起来等待多时。
“嗯。”何彗直截了当地把刚才的疑问问出口，“李初妙的教练还教谁啊？”
“韩国女单一姐，金惠美。”林晓曼一脸你竟然不知道吗的表情，“而且因为教练两年前开始带金惠美，李初妙就一直跟着在韩国训练啊。”
何彗挑眉，原来这中间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她教练就先去找金惠美了？”
“金惠美成绩比较好嘛，最后两组没什么问题。但李初妙你也知道，能进自由滑已经是不错的表现了。”
何彗没好气地抬了下眼皮：“也不是这么一个偏心法吧？”
“其实感觉她教练迟早要做出抉择的。”林晓曼耸耸肩。
*
何彗的自由滑出场顺序这次排在了图尔斯之后，倒数第二位上场，而最后上场的是安娜。
也就是说，何彗被两位东道主完美夹在了中间。
“当夹心饼干的感觉如何？”林晓曼调侃。
“至少能够知道图尔斯拿了多少分？”
“你准备看她的分数？”林晓曼满脸写着不同意，“万一你受到影响怎么办？”
“可是让我做到完全不看不听不想，我觉得可能更难。”
以前的比赛何彗还能告诉自己专注自己就好，但到了最大国际舞台的冬奥，人无论如何是会被影响的。
就像昨天图尔斯不可避免地紧张了。
林晓曼见拗不过何彗，松了口：“算了，确实阻止不了。不如好好算算，也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办法。”
何彗点头。
自由滑的观众席依旧是售罄的火热状态，主场观众在看到图尔斯短节目后领先的情绪更是激动。
白盈听着呼啸着的声音，在对方的主场中成了一只独木舟。
她镇定了下声音，将现场信号传递回华国。
“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现在您正在收看的是2014索契冬奥会花样滑冰女单自由滑的比赛现场。我是解说员白盈。”
第69章 69 强敌在前
“进入到自由滑的一共有24位选手, 按短节目的成绩分成六人一组。” 白盈的解说也会考虑到一些第一次打开电视机随手点进来的观众，适时插入一些科普。
不过，前两组的比拼通常没什么看点, 观众基本都是开着小差，大多一边刷着社交媒体，一边随意瞟两眼结果。
离何彗上场还有很久, 话题的中心就全都是她了——
「坐等何彗出场, 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主要害怕裁判搞事情！」
「我也而且图尔斯和安娜也要挑战四周，这个场面真的非常不可控的感觉！」
「何彗的勾手四周接后点三周一定要成啊！！」
李初妙在短节目超常发挥, 堪堪拿到了第十二名，搭上倒数第二组的末班车。而同一个教练的金惠美, 则在短节目中拿到第十名。
两个人于是同被分到倒数第二组。
自从听了林晓曼的情报，何彗特意多花了份心思观察这位名叫科林的加拿大籍教练。
这可是冬奥会的自由滑，李初妙和金惠美同时都需要指导的前提之下, 科林每次都会优先询问金惠美的想法。等到金惠美确认没有问题之后, 才会把头转向李初妙。
这种明目张胆的偏袒被何彗尽数收入眼底。
何彗的眼神晦暗难辨，胸膛起伏，尽力平复了下看到这一幕糟糕的心情。
金惠美的签运不佳, 抽中了第一个上场。作为新生代小将, 她的抗压能力较弱, 而冬奥会自由滑的紧张程度，堪比直接把人放到火上炙烤。
这让金惠美本就暧昧的周数显得更加雪上加霜, 一张小分表七个跳跃，三个存周、一个错刃。看上去是表面clean了，其实分数110都没到。
金惠美自己也知道没表演好, 在等分的时候垂头丧气，大部分时候都在捂着脸。
科林坐在一旁心疼地安慰她, 看上去一派和谐。
如果忽略此刻正一个人上场的李初妙的话，这般感人的景象应该是足够打动人心的。
摇滚少女打扮的李初妙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地在场边等待，主持人喊了姓名，李初妙就洒脱地蹬上了冰场。
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心理包袱，冬奥会于马来西亚这个无冰国度来说，有些陌生，但同时也没有什么压力。
加上李初妙是更偏力量型的选手，她的节目完成度比金惠美更高，分数也超过了金惠美近五分之多，在还有10名选手出场的情况下暂列第二。
教练重点关照的选手惨遭滑铁卢，放养的孩子却意外拿了高分，这个场面颇为讽刺。
但科林在镜头下的表情掩饰的很好，笑着为李初妙的得分鼓掌，泰然自若地和她拥抱。
何彗轻轻嗤了一声，克制住自己的 白眼，转身走开，化不爽为运动。
*
倒数第二组选手们陆续比完，李初妙的成绩排在第四位，十分扎眼。
何彗在后台匆匆和她道了一声“恭喜”，便踏上冰场，迎接最终的决战。
六分钟练习将紧张的氛围烘托到了极致。
人们常说王不见王，何彗和图尔斯都在避免彼此对视，不然光是视线交汇都堪比火星撞地球般爆炸。
现场的观众倒是唯恐天下不乱，加油声此起彼伏。图尔斯和安娜的粉丝占据了绝大多数，但何彗的粉丝也不少。
何彗看着熟悉的大红色，笑着偷偷朝那儿挥挥手。
“啊啊啊啊！女鹅和我打招呼了！！幸福到晕倒！”
观众席的尖叫声传来，让何彗的笑容更盛。
“啊啊！！！”
好吧，这更让大家激动了。
最后一组的水平确实和前面高出一大截。尤其是这一组第一个开始的是黛安娜-沃尔科娃，主场的气氛一下就起来了。
沃尔科娃的自由滑在摔了一个跳跃的情况下，得分仍有136.08分。
“水涨船高啊。”林晓曼撇撇嘴。
何彗的心态倒是好得很，她浅浅一笑：“那我岂不是又能创造新的世界纪录了？”
林晓曼哑然失笑。
“也是。”
米兰达紧随其后出场。她从短节目的短暂失利中恢复，在自由滑中重新找回了她的3A。
这一次，没有存周，也没有摔倒。
只是到了后半程，米兰达体力不支，还是出现了存周的情况。
老将的复出总是让人唏嘘不已。大多数时候带着不可避免的遗憾，以及永远告别的预言。
米兰达完成了她的表演，在场上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流下。
最终她的自由滑得分是143.27分，暂列第一，将短节目落后的分差追回，保留一丝上领奖台的可能。
何彗看得动情，在后台不停地深呼吸。
“要不，还是别看了吧？”林晓曼有点儿担忧。
“我没事。”何彗摇摇头，继续盯着场上的发展，“到真田绘里子了。”
一分钟后，观众们席响起一片叹息声。
“还是没顶住，摔了啊。”林晓曼跟着叹气，“领奖台是没希望了。”
“嗯，就看安娜和米兰达谁能上台子了。”
有何彗和图尔斯在，其他人已经默认只争第三名。
何彗身子直了起来，一边准备好上场，一边观察着马上要表演的图尔斯。
解说员白盈：“图尔斯自由滑的音乐来自《歌剧魅影》，跳跃配置是两个3A和一个4S。这一套配置比赛季初的BV高出了7分多，但比目前何彗的成套低了13分多。”
这13分，是何彗拼了命升级配置后争取到的空间，是让裁判的零点几分不再有巨大影响力的基础。
耳熟能详的音乐响起，图尔斯在场地上首先做了一个利落的3A+2T。
BV 9.8 + GOE 1.6
这一跳的打分显然奠定了裁判们的打分的基调。
4S很快拔地而起，10.5的基础分再次加上1.6的GOE，
“图尔斯前半程的跳跃到此就完成了，她将剩下的五个跳跃都放在了后半程。”白盈尽量不表露出自己的紧张情绪，“现在看到的是她的躬身转和跳接燕式旋转。”
何彗看得认真，她在心里一点点计算着。
图尔斯的表演一如既往地让掀起来自观众的热浪，将原本冰冷的场子加热到沸点。
“rippon姿态的3Lz+3T，漂亮的完成度。”
“3Lz+2T+2Lo，价值10.01的三连跳也完美执行。”
白盈心里惴惴不安，解说的风格逐渐变得干脆简洁。
「笑死，真的很紧张，白盈感觉都快解说不下去了。」
「我无耻的想要诅咒的脏心思已经完全藏不住了啊喂！」
「呜呜呜，女鹅一定要拿金牌啊！」
「有一说一，图尔斯这么快就跟着出四周，心态和能力真的一绝。」
“啊”观众突然出现零星的惊呼。
“3A单跳落冰小晃。”白盈精准地传达着场上发生的一切。
毕竟是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三个跳跃的位置，加了四周的自由滑成套体能消耗急剧增强，落冰在周数没有问题的前提下，小晃的影响仅仅在GOE。
屏幕上很快显示出裁判的判断：-0.8
图尔斯叱咤冰场多年，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好心态。
她并没有因为开场的顺利就掉以轻心，没有因为主场的欢呼就骄傲自满，更没有因为3A的小失误而就此颓丧不前。
图尔斯一点点推进着，跟随着音乐的节奏和观众的掌声，将最后的两个跳跃3F和3Lo一一完成。
而这一次，是完美。
全场起立，观众们为这套几近完美的自由滑鼓掌欢呼，久久不能平息。
四年一度的奥运会，刚巧撞上主场，而自己恰巧又在竞技状态的巅峰，不可谓不是天时地利人和。
图尔斯对这个结果是有期待的，俄罗斯国家队对这块金牌是有期待的，当地的民众对这个荣耀时刻是有期待的。
所有人的期待在此刻被具象化，聚焦在图尔斯灼灼的眼神中。
电视屏幕里，那双深邃的碧蓝色瞳孔占据了所有的画面，像是要透过屏幕和所有人来一次灵魂对视。
那双眸子饱含了无限的对胜利的渴望。
何彗将眼睛从屏幕上移开，在无人关注的黑暗中同样目光炯炯。
“图尔斯的自由滑得分是165.25，技术分91.02，节目内容分74.23。”白盈说道，“加上短节目的84.73分，图尔斯的总分是249.98，创造了新的奥运会和世界记录。”
啪啪啪的掌声夹杂着图尔斯姓名的呼喊，全场再次沸腾！
哪怕这场奥运自由滑裁判们加分足够宽松，在这样的标准下，这个分数仍然是很难超越的存在。
「女鹅的记录又被破回来了，两个人在玩什么互破play！」
「其实有点担心，俄罗斯这个主场加成有点太夸张了吧？？」
「如果完美clean，何彗还是可以打破无形的网的。」
强敌在前，何彗此刻被逼到了最危险的悬崖峭壁边。
她必须要完美发挥，才能保留将这块金牌收入囊中的希望。
何彗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根据目前的分差，这一套自由滑她需要拿到近170分才能赢。
场上的冰童在进行最后的努力工作，何彗站在场边。
林晓曼没说话，只是在她上场前突然拉了一下她的手。
“怎么了？”何彗扯出一个微笑。
她的眼神澄澈，却带着利刃般的坚定。
林晓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以及，她似乎又被自己强心脏的徒弟安慰了。
“抱一下吧？”林晓曼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何彗什么也没说，一下贴到林晓曼的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放心，我会赢的。”
“嗯。”林晓曼轻哼了一声，回应带着浓重的鼻音。
第70章 70 奥运冠军
“何彗, 代表华国！”主持人的呼叫打断了这场师徒间的对话。
场上的掌声成片，却和此前形成了明显的落差。
何彗毫不在意地挂上最自信的笑容，朝着那抹红色投去笑意。自己的家人今天也坐在了那里, 尽管场上的灯光晃眼，何彗还是认出了他们的身影。
场上立刻响起清脆又标准的何彗的名字。
有的时候人能贡献的力量很有限，但却相当有力。
至少, 何彗在悬崖边, 感受到了一只穿越千山万水而来的大手，想要把她来回扎实的平地。
“让我们一起为何彗加油。”
白盈说完, 《永恒的誓约》的音乐声便响彻冰场。
这是和热烈的短节目截然不同的演出风格，何彗飘逸的滑行带着竹林的清新香气、墨水的晕染花纹, 送来了穿越千年前的风。
“4Lz+3T开场。”白盈的解说让所有人的心跟着一起高高提起，“第一跳很高飘远落冰再次点冰起跳”
“成了！！BV价值17.7分的巨分跳跃成了！”
花滑史上最高难度的连跳，就在这么几秒间被何彗完成, 轻松得不像话。
裁判席一阵忙碌, 最后给出了同样+1.6分的goe。
「好美，原谅我贫瘠的语言，我现在说不出第二句话, 只会说好美。」
「特别飘逸, 完全看不出是完成了这么难的跳跃！呜呜呜, 为我的女鹅框框撞大墙。」
「笑死，别太激动, 这只是开胃小菜。」
仿佛是对网友的回应，何彗在场上炫了一个更为轻松的4T。
没有给冰迷们花式夸奖的空间，何彗的4T+2T就紧接着展现。
“三个四周全部按计划完成, 何彗的自由滑完成了前半部分的所有跳跃。”
优雅漂亮的躬身转是前半曲的末章。
右腿拉过头顶，何彗的腰被折成了反弓的模样, 极度违背人体力学应有的样子。
比起其他冰迷的激烈和投入，何建木和路雁风同时皱起眉头，而后握紧了彼此的双手。
贝尔曼是漂亮的，但同时是痛苦的。美好的东西背后藏着黑暗的污垢。很多运动员因为长年累月的高强度练习，饱受腰伤的折磨，严重的甚至连走路都成了磨难。
尽管何彗天赋出众，尽管何彗正朝着金牌极速前进，但何彗的父母还是很担忧。他们担忧女儿的身体健康，担忧她在职业生涯之后的正常生活。
忧虑间，场上的何彗已经坦然地开启了下半程。
唰——
冰刀打破寂静，深深的用刃让人感到力量和决心。
白盈：“非常罕见又极高难度的3A+1Lo+3S夹心跳，何彗完成的非常完美。”
甚至，她还在最后一跳灵巧地加上了tano，显示出其能力的富裕。
何彗很快面临和图尔斯同款的困难，即后半段体能受到严重考验的同时，她需要完成另一个3A。
只见何彗的嘴角带着浅浅的一抹笑意，没有犹豫地起跳。
落冰的滑出漂亮得像是美术生精心画出的线条。
“何彗的自由滑还剩下两个单跳。”
白盈很想提前宣布节目clean，但她不得不等待，等待最后的冲刺和琴音落地。
“3Lz，大外刃起跳，落冰丝滑。”
“3F同样用刃清晰。两跳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隔。”
成了，所有的跳跃全部按计划完成，没有一丝偏移。
像是保险箱内部严密的结构，复杂且环环相扣，需要最耐心的顶尖盗贼，才能完美破解。
「啊啊啊，我宣布来到了我本人最爱的部分——步伐！！」
「我懂我懂，何彗的步伐看得人真的心情愉悦，就是完全没有卡顿的那种丝绸般的畅快感。」
「冲破阻碍、勇往直前的天才少女！」
何彗在俄罗斯选手的主场，顶住所有的压力，把最后的步伐和旋转完成，谱出乐曲的完美结尾。
当音乐停下，何彗四分二十秒的冰上侠女的人生，落幕了。
何彗抬头望着场馆头顶的裸露的钢筋，感觉四周很静很静。
她像是被隔绝空气和声音的薄膜包裹，飘荡在宇宙的真空中，失去重力、四处飘浮。
“何彗！好样的！”“何彗是冠军！”“啊啊啊！何彗你太棒了！”
声音将薄膜穿刺出一个小洞，把带着情感的宣泄一股脑儿塞了进来。
呲——
耳鸣声极具反差地袭来。
“前无古人的难度，完美无暇的表现，配上动人至深的表演，何彗的自由滑拥有让人深陷其中的神奇魔力。”白盈带着哭腔，被压在平静海面的情感因为何彗表演滑的结束，不断地掀起波澜。
场边的林晓曼更是完全失了态，哭着朝何彗张开双臂，像自己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时那般难以自控。
何彗笑着冲进她的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林晓曼的后背。
林晓曼甚至没有等待出分数的揭晓，就在kiss&cry区演绎区域名字的后半部分。
何彗如今已经不再对□□的情感流露感到尴尬和不安，但当这个对象是她的教练的时候，总感觉还是有一丝微妙。
“你不关心一下我得了多少吗？”
“多少分都行。”林晓曼吸了下鼻子，从原本给何彗准备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醒了下鼻涕，“你clean已经够了。”
何彗看着纸巾盒，主动又帮自家教练抽了一张，塞到她的手里。
“谢谢。”林晓曼还沉浸在情绪之中。
分数在漫长的等待中出炉，何彗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技术分101.28，节目内容分72.59，自由滑总分173.87分！
这是一个相当高的分数，哪怕最后出场的安娜完美发挥，何彗也算是提前锁定了冠军。
但白盈必须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她得等到安娜也表演完，才敢在全国观众的面前，道出那声恭喜。
“最后出场的是同样是来自俄罗斯的安娜。她将在自由滑中挑战萨霍夫四周。”
主场山呼海啸的掌声再次袭来，他们把所有翻盘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如果何彗没有上三个四周的成套，如果她没有超出一截的分差优势，也许这个结局将会被改写。
安娜的四周跳尝试依旧是以摔倒告终的。
在全场的惋惜和鼓励中，她快速从冰面上爬了起来，继续滑完了节目。
最终安娜位列第三，将老将米兰达挤下了领奖台。
而在分数揭晓的那一刻，白盈也再也不愿压抑心中的激动。
“恭喜何彗！！”白盈的声调高了八度，蓬勃的感情喷涌而出，“恭喜何彗以254.51分的总分拿下索契冬奥会花滑项目女单的冠军！何彗实现了花滑项目零的突破！”
在今天以前，华国没有拿下过一块花滑的奥运金牌。
东道主场内的第一反应是成片的吸气声，为自家选手错失冠军而扼腕叹息。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小撮红色狂欢。
林晓曼一把抱住了何彗，有劲得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是冠军，你拿到奥运冠军了”林晓曼依旧带着哭腔。
“嗯，比图尔斯多出了4.53分。”而何彗现在的脑袋则冷静得可怕，化身人形计算器报出了分差。
林晓曼当场愣住：“？大喜的时候，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回换成何彗发懵了。
“啊？我算错了？”
*
颁奖仪式前，何彗还专门看着新鲜出炉的奥运版本小分，和林晓曼抬下巴。
“我没算错呀，是高了4.53分。”
林晓曼：“”
工作人员打断了这场鸡同鸭讲的对话：“马上颁奖仪式了。”
何彗点点头，接过林晓曼早已准备好的国旗披在身上，得意地转了个圈。
何大小姐心里开心极了，露出难得一见的傻笑表情。
林晓曼失笑，点点头赞赏道：“全球限量版披风，有钱也买不到。”
“嘿嘿。”
在别人家的地盘抢下冠军头衔，然后一下踩上最高领奖台，站在最中央的位置，看着鲜艳的国旗一点点升起。
何彗承认，她的心情很美妙。就像是有不断升空的烟花在眼前噼里啪啦地绽放，在脑海里炸出五颜六色的图案。
金牌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
何彗低头看了眼上辈子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金色奖牌，再次嘿嘿的傻笑起来。
*
赛后发布会的华国的记者来了不少，大概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席位。
这是华国在本届索契冬奥会拿下的第五块金牌，但却是整个冬奥历史上第一块花样滑冰项目的金牌。
何彗坐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图尔斯和安娜。
几乎是从门口出现的第一眼，镜头就咔擦咔呲闪个不停，要把何彗的眼睛晃瞎似的。
她下意识用手臂挡了一下，披散的头发从耳侧滑落，又是一阵闪光灯。
记者们对于何彗的一切都如狼似虎地渴求，任何照片和花边新闻都将成为今日互联网的重点。
他们完全不打算放过何彗的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
毕竟，她可是在俄罗斯主场突出重围，实现零的突破的选手！
哪怕是在图尔斯和安娜的提问环节，记者们也是各显神通，拐着弯就是想把话题往何彗身上引。
比如“你觉得何彗今天的表现怎么样”、“在赛前有把何彗当成强劲的对手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
而到了冠军问答的时间，记者们的意图则暴露得更加明显。
主持人看着座位上成片的举起的手，随机点名。
“请左边穿黄色外套的记者提问。”
被点到的记者起身，全场只听到嘎吱一声。
他太激动，以至于差点把凳子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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