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熠不过失神了几秒。
此地不宜久留,他要赶紧开溜。
林奕谦会游泳,在冰冷的海水里扑腾个一时半刻,游艇上巡逻的人员肯定会发现他,在没咽气之前,把人给救上来。
冷静下来想想,他死了确实挺麻烦,迟早会查到他头上,为人渣搭上自己的未来不值得。
夏熠很快离开了三层,在他从楼梯上走下来时,就听见有声音喊:“不知道是谁失足落水了,赶紧看看去。”
林奕谦已经被打捞上来,夏熠隔着窗,看见他浑身湿哒哒躺在甲板上,被海水呛得肺都要咳出来了。
人前,夏熠同看那帮热闹的一样,静悄悄打量着,完美隐身事外,他们都不知道他其实是那位落水者的未婚夫。
背过身,夏熠不屑冷笑。
心底嗔了声:救早了,该让他多呛一会儿。
去了一楼大厅,夏熠找陌生人攀谈,从一帮不认识的人里选中了最帅也最健谈的,他说他叫萧应。
闲聊时,夏熠随口告诉这人,他刚刚去二层的酒吧品了红酒,86年的罗曼期,葡萄香气混合甘草的味道,香醇浓郁。
他在借机给人洗脑,制造林奕谦落水时不在场的假象,提前给自己安排好证人。
因为他知道,林奕谦一定会怀疑到他。
毕竟这里的人只有他最具动机。
和萧应聊了会儿,对方开始好奇他的身份,问他是谁家的少爷,看着面生。
夏熠笑了笑,还没答,看见了沈确,这人一对上他的视线就冲他勾了勾手指,要他过去。
他向萧应使了个模棱两可的眼色,接着朝沈确走去。
对方认识沈确,下意识以为他是沈确带来的男伴,表示遗憾挑下眉,转身去找别人。
沈确见夏熠走过来,问他:“林奕谦刚刚被人踹下海了,你知道吗?”
原来,他是来替林奕谦质问的。
夏熠无辜摇头,没多理会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来这儿没告诉维星吗?”
夏维星要是知道沈确也来了这儿,肯定到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他了。
“为什么要说?”沈确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和他的关系还没到报备的程度。”
怪不得能和林奕谦玩到一起,一丘之貉。
夏熠还没说什么,沈确又问:“你好像很不关心,不去看看你未婚夫?”
“我受伤的时候,他也没来看我。”
“你对他落水好像并不惊讶。”
夏熠装作恍然大悟,“我听出来了,你怀疑是我做的?”
还真是反应迟钝,从第一句话他就在表达这个意思了。
“你跟我去见奕谦,有什么要辩解的当面和他说。”沈确听起来很尊重,实则态度强硬,并且强调,“奕谦已经认定是你做的了。”
听闻,夏熠的眼里流露出委屈,还伴有一丝恐惧,缓慢朝后退一步,喃喃道:“他和我订婚了,带男模来羞辱我也就罢了,还要污蔑我,你们联手折磨我好玩吗?我是笨,又不是傻子……”
夏熠说话直愣愣的,像是心里想什么就往外说什么,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
沈确和他接触最多的一次就是在马场,胆小怯懦,像个仆人似的跟在夏维星的后面,头都不敢抬,过分安静得会让人忽视了他的存在。
眼下,他不过是胁迫了一句,也没说太重的话,就把人给吓哭了,肩膀看起来都在发抖。
这样的人敢踹林奕谦下海?说不定是他喝多了产生幻觉,明明自己掉下去的,误以为被人踹了。
“行了,不去就不去。”沈确怕引来别人异样的眼光,“大男生,整天哭哭啼啼的有什么意思。”
他不耐烦把随身携带的手帕递过去,“擦擦眼泪吧。”
夏熠还真接了,一板一眼地说:“谢谢。”
而一米开外,夏维星站在那儿,看到沈确给夏熠递手帕,如坠冰窟。
今晚,他都不知道沈确会来,他非但没联系他,还和夏熠在一块。
像他那种有洁癖的人,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
眼角余光捕捉到夏维星的身影,夏熠浅浅勾起嘲弄的笑,故意问沈确,“这手帕你还要吗?”
他都用过了,他怎么可能还要。
问的什么废话。
沈确懒得多说,“送你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旁边过来一位,“沈少爷,听说你交男朋友了,这位就是吗?”
询问的这位正是刚才和夏熠聊天的萧应。
其实他是苏夫人的亲外甥,苏铭夜的表弟。
只不过自幼在北美长大,鲜少回国,没怎么公开露过面,今晚自然没几个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萧应此次回国,是为了帮苏铭夜在罗津尽快扎稳脚跟,这座城市地头蛇太多,没个心腹在身边总归是不踏实的。
巧的是,夏维星和萧应同一时间走来,看了看沈确,难以置信地盯着夏熠,“男朋友?”
“………”情况貌似不太对劲,萧应无声挑眉,“难不成是我误会了?”
夏熠佯装出慌乱的样子,反射性脱口而出道:“我弟弟才是他男朋友。”
不出他意料的是,在这话之后,沈确立即反驳:“我单身。”
夏维星的脸色刚好转一点,又像是被当众扇了耳光。
他嘲讽扬起唇,也不怕被人看笑话了,直截了当问沈确,“和我暧昧那么久,连个身份都不敢给我?”
“那是你心甘情愿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堵得夏维星再讲不出半个字。
沈确朝夏熠的方向看了眼,发觉自己低估他了。
从刚刚莫名其妙的掉眼泪,再到帮夏维星解释男朋友这事儿,都像在他的计划之中。
夏熠故意把横在他和夏维星两个人之间的窗户纸戳破,引导他亲口否认“男朋友”的身份,打破夏维星的美好幻想。
因为在这之前,他见识到他对夏维星的态度很无所谓,所以笃定地知道,他一定不会承认。
眼中闪过锐利的锋芒,沈确不动声色将夏熠打量一番。扮猪吃老虎,这人不简单啊!
就像生长在阴湿角落里的蕨类植物,平时很不起眼,轻易不会被人注意到,但它却在暗中目睹着一切。
像是这样的存在,惹人厌烦,偏又生命力顽强。
夏维星如愿被气跑了,眼巴巴盯着沈确这块肉盯了四五个月,到最后还是没能吃上。
看着他离开,夏熠心头有一股快感油然而生。
但下一秒,耳边却轻飘飘传来一句:“林奕谦背叛你,不如你做我男朋友吧?”
听闻,旁边看戏的萧应嘴巴张成了“o”型。
哦吼!好精彩!!
他们罗津人都玩这么刺激的吗?比国外还开放!
夏熠还当自己听错了,扭头扫了沈确一眼,见他漆黑的眼底涌动着诡异的光,唇角边有不怀好意的笑,感觉脊背都在发凉。
疯了吧这人?
果然这个世界全是癫公。
没搭理沈确的话,夏熠对萧应说:“我去下洗手间。”
之后,匆忙离开。
萧应还没和沈确正式打招呼,二人象征性握下手,接着萧应问:“那位到底是谁啊?”
“怎么?你对他也有兴趣?”
“怎么可能啊!”萧应失笑摇头,眼中闪烁着八卦,“我只不过是想长长见识罢了,看起来你们的关系挺错综复杂的。”
沈确但笑不语。
他刚刚不过是在吓唬夏熠,想看看他什么反应罢了。
林奕谦的人,他怎么可能瞧得上。
-
夏熠怕撞上林奕谦,还特意找了个偏僻的洗手间。
游艇要在海上开一夜,今晚所有人都要待在这上面,哪儿也去不了。
他是想找个房间休息的,但问过服务生,却说所有的房间都还未开放使用,不知这是何意。
估计是想让大家社交的时间长一些。
从洗手间出来时,夏熠的手机铃声响了,打来电话的是夏维星。
“你在哪?来三层。”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用那种命令下人般颐指气使的语气。
“你说什么?信号不好。”
假装信号不好,夏熠把电话给挂了。
夏维星肯定是气不过,想找他算账的,问清楚他和沈确到底怎么回事。
他那人小心眼,嫉妒心强,自我脑补都能把自己给醋死,何况亲眼看到沈确给他递手帕,还听见别人把他误会成沈确的男朋友。
这种时刻,夏熠自然不能露面当他的出气筒。
先让他自生自灭着吧。
可哪知前有狼后有虎,他一抬头往前看,发现林奕谦居然站在那里。
他阴沉沉地笑着,不知已经观察他多久。
手机刚好在手里,眼中的清冷收敛不见,夏熠悄然点开了录音功能,装作若无其事,从他旁边经过,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是你做的吧?还跟我演什么?”
林奕谦睨着夏熠,有几分咬牙切齿,“表面看着挺老实,喜欢在背后咬人啊?”
“你放手。”夏熠挣扎了下,佯装恼怒道:“我刚刚听沈确说过了,我跟他解释了不是我做的,不信你去问,我一直在………”
没听他把话说完,林奕谦反手将人按在了墙上,“除了你,还会有谁?”
夏熠的眼中弥漫起恐惧,“你要做什么?今天可是苏家的主场,我们都是来赴宴的,你千万不要乱来,闹出事对大家都不好……”
听他搬出了苏家来镇压他,林奕谦不屑嗤笑一声:“你以为在苏家的地盘我就不敢动你了?他们在北城厉害,还能把手伸到罗津来?我今天能来,那是给他们面子!”
话落,他的脸倏然逼近,眼底怒火中烧,“你知道老子刚才差点淹死了吗?你挺狠啊!”
他用力攥着夏熠的手腕,想把他的手腕捏碎,夏熠喊着疼,“林奕谦,我说了不是我做的,你放手!”
“放手?”林奕谦冷笑了声,另一只手抬起来抚摸夏熠的脸,“虽然你让我很倒胃口,但老子今天为了教训你,给你个惩罚,让你长长记性,非让你下不来床不可。”
夏熠等的就是这一刻,见他把两条胳膊都抬起来,他弯曲膝盖,冲着他的裆部猛地顶了上去。
“啊——”
安静的走廊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林奕谦疼得倒下去,两只手捂住裆,眼泪都飙出来。
夏熠,我要杀了你!
他在心中无助又崩溃地呐喊。
夏熠冷眼望着,嘴上委屈地说:“这都是你逼我的,我只是为了自保……”
他面无表情地演着戏,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观众突然到场。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当再次看到那颀长的身影,逆着光从走廊的拐角处出现,夏熠没表现出任何被抓包的心虚,反而有一丝兴奋,动作快过大脑反应,冲过去躲在了那人身后。
待下一秒,惊慌失措出声,进行指控和求救,“他要猥亵我!求求你,帮帮我……”
男生面色苍白,表情是无尽的惶恐与后怕,侧目望去,清澈分明的瞳仁里浮着水光和雾气,宛若心惊胆颤的小鹿。
收回视线,苏铭夜低头看向地毯上疼得打滚,痛哭流涕的男人,眉宇间稍稍拧起褶皱。
……确定还需要帮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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